《医不容慈》 第一章 又是一场江湖事【新书求推荐,求收藏!】 【楔子】 【内力境界:】 一钧为万合,一合为万升,一升为万斗,一斗为万石。 作品背景: 【无关乎历史】 【纯武侠】 【无系统】 【无后宫】 【一份武侠情怀】 泰安皇室史书记载: “道统元年百年之前,天下以楚为号。为保中原太平,楚朝耗费百年之时用四代人修设千道长城,西域十六国异族百年不得入中原。 事分利弊,功过对半,大楚耗费如此巨资修建长城,导致国力衰竭,民不聊生。 五路亲王倒戈相向,先后自立朝代:泰安皇朝、睢阳皇朝、选夏皇朝、盛乐皇朝、左丘皇朝 大楚落寞于西北,依托长城改号西楚。 天下大乱,六朝逐鹿中原。 道统元年,泰安皇朝麾下有十五大将,各控制天下通往泰安皇朝的十五条官道,始封为【十五路诸侯】! 一统天下,六朝归一!” …… 西楚皇室仅存后人——李避和李之之。 幼年时被送往医术圣地——长景岳,学习医术,侥幸逃过灭朝灾难。 道统三年,李避兄妹下山,行走江湖,为了医人,也为了医自己! 李避有一个心病:“该报仇嘛?” 有些人努力活着就已经用尽全身力气了,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 正文: “岁寒、岁寒。 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道统三年,泰安皇朝一统天下,平定乱世。 政通人和,百废俱兴!” 留着白胡飘然如那画中仙的酒楼说书人刘平安,轻拍一声惊堂木,又是张口说起说过了几万遍无关痛痒的开场白。 扎着羊角辫一身麻布素衣约莫十五岁的小姑娘,拉着嘴角撅着下嘴唇摇头叹息着:“百废俱兴有个屁用,两天都没吃到好吃的了。” 李避瞥了眼手中握着半根人身须的小家伙,没好气道:“李之之!我出来是行走江湖当那游医的,我还没开张,压箱底的药材都被你当零食吃了!还要什么好吃的?” “哥,你觉得咱俩能进那雁门关嘛?” 雁门关是西楚过去的都城,那里埋葬着兄妹二人的全家人。李避揉乱李之之的额头的碎发,示意她当心隔墙有耳。在这街头巷尾岂能是议论这般事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泰安刚定,现在官府可正在满街寻找五朝皇室遗民在杀! 李避岔开话头道:“明日一早就带你去包子铺边坐着,治病赚钱,给你买包子吃!” 李之之从小跟着李避在长景岳的药山上生活,就对包子情有独钟…… 阅过无数医书的李避胸中已有万种药,所缺的只不过是一些病来展示他的医术。二人来这西北边关雁门关之后第一城的寻夏城。 一方面是为悍守边疆的战士们解一份疾痛,另一方面便是因为他西楚皇子的身份,十三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家人,却想不到已经阴阳相隔了。 坐在一家酒楼的门边,李避静静地看着他们兄妹二人跟踪了一路之人。一身素衣走路轻盈的男子,是不是男扮女装李避不能确定,但他身上奇异的药香倒是格外吸引李避。 此人恐怕不是泰安皇朝的人! 说书人不再出声,酒客们自有懂那其中韵味之人,这是老先生在委婉地暗示他们想听的内容。无论是六朝乱斗百年争这天下,还是泰安开国立地近三年,只要你能给他一坛这价值10两白银的西域葡萄酿,他便能说出你任何想知不想知、敢想不敢说的史家野料。 一坛红褐色的酒罐砰然放在桌上,微微开启一丝的盖口飘出香漫整个酒楼的葡萄香。出酒楼的酒客、进酒楼的酒客,皆是浑身一震,居然是价值百两白银的西域白葡萄酿! 葡萄酿不以年份分高低,而已酒色争头魁,其中又以白葡萄酒为尊。比起其他的葡萄酿,要想将这白葡萄酒提炼出,整整要多出八八六十四道工序。便是这靠近西域的寻夏县第一大酒楼,这么多年也就才收集五坛白葡萄酿! 放酒之人腰佩长刀,脚踩马靴,皮肤细白体有暗香,这绝不是寻夏县本地人! 这副打扮,有股亡朝遗孤的味道。 寻夏城周边曾靠有两朝,刘平安可不在乎对方是西楚皇朝遗民还是选夏皇朝遗孤,只要有酒他便能痛快地讲个一整天。左袖一抬露出袖中左手,戴着玉戒的四指没有丝毫皱痕,身体不动双手作揖:“老夫寻夏县刘平安,客官想听何事尽可说来!” 年轻人并未在意老者没有起身的无礼行径,放下酒坛便坐在说书人一旁的角落,取下长刀横放于身侧长凳,二指轻转着手中茶碗,眼中似有万千愁绪的悲伤,微微张口道: “讲西楚,慈皇栗帝!” 酒客们皆是低呼一声,对于此人的身份更是好奇起来!刚刚将酒坛封口略微掀开一半的老者,浑身如遭雷劈一般,但他很快将这份不安掩饰起来,不禁开口道: “好酒!白葡萄酿果然名不虚传。 酒香传千里,直达朝祥符。问君何所忆,故国相思土。” 双手捧起酒坛,九指在红褐色的坛壁上显出一丝异样的情调。擅说故事的人,定是经历过大悲痛之人,不然又如何能在这第一大酒楼立足呢? 刘平安擦去嘴角的酒珠,轻轻一咳,熟悉说书人的便知道,这故事要开始了! 听罢刘平安对于史书的一番描述,兄妹二人摇头苦笑。这天下的史,到底还是赢了的人说得算的! 李之之将手中的根须全部放入嘴中,摇头嗤笑道:“居然放着五香味的连环屁!” 年轻人放下茶碗轻轻摇头,起身背对说书人,说道: “你可能不知,西楚皇宫的尸体应该有四百零三具!” 刘平安竟是挣扎着要站起身,却不想打翻了面前的书桌,震碎了那坛昂贵的西域白葡萄酿! 酒客们从脑海的回忆中退出,第一次看到刘平安如此失态,这才明白为何此人从不曾站起身! 刘平安竟是只有上半身! 带着满脸辛酸泪,刘平安推开扶他起身的众酒客,声嘶力竭地喊道:“少侠!莫要去,莫要去那险地寻仇啊!” 年轻人看了眼坐在门口的兄妹,奔远而去。 李避手肘碰了碰李之之,李之之双眼凝神,低呼一声:“至少是一斗内力的高手!” 深吸了口气,李避毫不怀疑李之之的这般一日能用三次,能感受他人内力深厚的特殊神功。摸着下巴思忖起来,自己不过是十二石内力的小菜鸟,一斗可是万石之力! 这样一个高手,打听他们父亲的消息有什么目的呢?难道说,兄妹二人的踪迹这就被发现了? “四百零三人,除了兄妹二人,西楚还有人活着?”李避咬咬嘴唇,总感觉对方说这些话是故意说给他听得! 当夜,一人竟是闯入边关第一城雁门关,刀刺边关大将军何运鸿的面颊。 若不是禁军赶到及时,怕是那大屠夫何运鸿当夜就要遭了毒手。 西楚余孽犹存,边关六城同时戒严,封死了所有通往中原的道路。 西域长城传出西北三军通缉令:寻找一名年轻长刀侠客!只准活捉不许杀!活捉者可进入雁门关受赏! …… 天刚放亮,除了城门周围多出的禁兵,寻夏城还是像往日一般轻轻开启新的一天。 “江湖纷争千刀事, 何人能避意外情。 西北神医小李避, 药到病除无痛生!” 李避肩上扛着一支细长的木杆,带着满面乌黑的羊角辫李之之,悠悠地走向刚刚开张的包子铺。 “哥,你觉得那刺客会上当么?万一他不来找我们看病呢?” “这寻夏城中,他不敢去找名门大夫看,肯定会上钩的!抓住他,咱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雁门关了! 等会可机灵点,花了一夜功夫才偷来的东西可要布置好!” “放心吧,论演戏,咱可是天生的!” 李避看了眼自己杆头的“医”字,轻声道:“报不报仇,总得先回家看看再说!” 第二章 行走的江湖郎中【新书求个推荐~】 寻夏城戒严这是一件大事,但那只是对于进出城门的商人有影响,对于李避这类靠手艺吃饭的小角色来说,倒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似是街头巷尾走串累了,一长一少盘腿坐在包子摊边的淡灰色台阶上。 “刚出笼的新鲜包子咯,五文一个!吃一个您神清气爽,吃两个您气血见涨,吃三个您烦愁皆忘!四五六个下了肚,保您夜闯西域能杀狼!” 头戴白色毛巾的老板这番吆喝声,倒是让不少行人驻足,虽说这夸张的叫卖声让人不喜,但闻到这令人浑身一抖通体发麻的香味,路人们还是纷纷掏出腰包买个一两个。 “哥,你看我的小肚肚,它瘪的好不好看?” “之之,你看那位裹着麻裙的面色红润胖大婶,走路虚浮,高低不一。女孩子呀,还是瘦一点好,你莫不是老了想活成像她一样?” “哥,我的意思是我饿了!你说这包子,它不香嘛?” 羊角辫的女孩猛然站起身,指着李避忿忿大哭:“是你哄我出来找爹的,你说爹在边关吃香的喝辣的,每顿饭能吃两个白面馒头。 以前我在家中还能每天吃一顿饭,现在却是三天吃一顿! 你骗子,你就是个大骗子!” 李之之和李避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便是为了让那刺客上钩,二人做好了一切的准备,按理来说这刺客只能寻求他们来治病。这寻夏城可不会有其他人敢给他治疗,到时候治好了他,给他下点迷药,带他进入雁门关。 这刺客就是兄妹二人回家的投名状! 围着买包子的人群听到小姑娘的呼喊声,看了眼紧闭双眼的李避,不禁心头一动容,这里距离雁门关还有不到二百里路,男子不带她去的原因可想而知: “铁定又是死了父亲的孤儿……” 心生怜意的麻裙大婶,用灰色的小布裹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递给小女孩:“莫哭、莫哭,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去寻你爹。” 大婶想着这小女孩肯定会坦然接下,已经做好了如何应付小女孩谢意的准备,不曾想被小女孩一个举动弄得满眼红泪。 李之之小心地捧着两个还在冒着热气的包子,狠狠地咽了下口水转身蹲在闭眼坐着的李避身旁,开口唱道: “祝君生辰与天齐,无病无灾无烦愁。君要把那边关守,勿忘家书道平安。” 女孩的声音空灵而精怪,似有怨恨又有伤感带起了一丝相思意,勾起了众人心底的温柔。 好一个乖巧伶俐又懂事的姑娘!自己都已经饿哭了,居然还想着哥哥的生日。而那哥哥的动作,同样让众人心中一颤。 李避揉了揉满头乱发的李之之,满眼宠溺又有心疼道:“快吃吧,吃饱了,瘪肚肚就会变好看了!” 张大了口恨不得把整个包子塞入口中的李之之,浑身一顿,吸溜了一下从嘴角垂下的口水:“哥,今天是你二十岁生日,你先吃!” 再三推让倒也不好,李避张开一口白牙,轻轻撕下香喷喷的包子一角,连馅都没咬到就将包子递给李之之道: “哥吃饱了,再吃多就消化不了了。” 看着李之之大口大口地吞咽着滚烫的包子,麻裙大婶眼中一红就要离开:“百年的征战,苦了多少这般孩子的童年?” “大娘,请留步!” 掀起自己的麻裙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大婶转过身看向面色苍黄的年轻人,这家伙莫不是要趁自己心软之时问自己要钱?也罢,现在的乞丐越来越会讨钱了,既然让我心动那便给你几个钱! “大娘,我不是乞丐,不能吃白饭!吃了您的包子,我便尽我所能为你做一件事!” 看着这小子指了指斜靠在他身上的细杆,大婶不禁被这小子逗笑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怎么可能还是行走江湖的郎中呢?再说了,自己又有何病呢?倒是这不卑不亢的模样,让人好生欢喜。 “大娘走路高低不稳,右脚触碰地面之时,眉头总会轻皱一下。若是小生所料不错,怕是您的右脚有顽疾!” 准备拒绝年轻人好意的大婶,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这小家伙还真有两把刷子? 看着麻裙大婶直接坐在了李避身边,众人好奇地围了上来。周围的路人最喜欢看这般能人异事,仅仅看着对方的动作就能判断出对方生了什么病,未免也太神奇了吧? “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将鞋子脱下来嘛,给我一瞧么?” 麻裙大婶红了脸,这般在室外露脚可是有辱妇德的。但想到自己早年边关战死的夫君与小儿,自己孜然一身还要每日受脚底这般疼痛,心头难免生出一丝怒火。 去他娘的妇德! 褪下短靴,褪去黄麻长袜,大婶的脚一看就是常年保养,没少用各类药材浸泡。这般玉足竟是比她手上的皮肤还要光滑,不少男子在远处低声赞叹着。 李避心中却是生出一丝疑惑,五指分明,经脉肉眼可见,这分明是一个功夫不俗的江湖之人…… 捧起大婶的右脚,果不其然洁白的脚心正中央,有一个深黄色蚕豆大小稍稍隆起的凸点。 李避从自己的药箱中掏出一物,均匀地涂抹在大婶的脚底,关切道:“这是由于长时间挤压脚底引起的鸡眼,我只是帮您暂缓了疼痛,如果想根治的话,大概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让我帮您切除。” 穿好袜子站起身的大婶原本还有一丝怀疑,自己疼了几十年的病痛怎么可能说好就好?随意走动两三步的大婶,竟是兴奋地原地蹦跳了几下! “神医!当真是神医!”回想起李避之前说的话,大婶当即兴奋道,“今日就可,小神医今日可去我家中替我治疗?” 李避摇头道:“今日我有约了……那止痛与您的包子,二者相抵,如果需要治疗,还得添加一些费用,需要您支付。” 麻裙大婶恨不得现在就带李避去她家中,只要能根除她这几十年的病痛,莫说是钱,就是她这身子也愿意给! 二人约定好三日后相见,麻裙大婶欣喜地离开。想不到施人于好,竟能根治自己的顽疾。 众人一看这年轻人当真有两把刷子,当即便又有一面色如蜡黄的男子坐在李避身前,轻声道:“大夫!我有一隐疾,您若是能治好,多少钱我都给你!” 李避点点头,男子俯身在他耳边道:“寻夏城中最有名的大夫早年给我治疗肾虚之后,我便阳强不倒……” “可曾有腰膝酸软,两腿无力,心烦易怒,还会有眩晕耳鸣、形体消瘦、失眠多梦、颧红潮热、盗汗、咽干?” 李避说一句,男子的身形便抖弱一分,只剩不住地点头。 “你这还是肾虚,只是比较特殊的肾阴虚。费用可不低,得一两白银!” 男子不住点头,大惊道:“大夫可有治疗的办法?” “生地、元参、龟板、地骨皮,熬制煨汤,一日三次,所谓补而兼清,半旬即可改善;长期服用,房事有度,按时作息,可根治。” 还不等男子感谢,吃着包子的李之之突然飞奔跑向远处茅房道:“哥,包子有问题,憋不住了……” 李避转头瞪向包子铺的老板,莫名的他从对方身上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那官府禁药——阿芙蓉! 第三章 毛巾会!【求收藏、求推荐呀~新书稳定更新,可投资!】 寻夏城东门外,两个身材娇小柔弱的妙龄少女,一身劲装悠然地靠着粗壮的槐树,脚边却放着两柄弓身比她们胳膊还要宽厚的长弓,四个深褐色骨质的箭筒中露出森然寒意的箭羽。想来是某个富家公主外出游玩,这般身形却不像是能使这悍兵利器的,大概只是个装饰物。 看着白马悠闲地吃着野草,一身靓妆劲装的少女仰头看着天空道:“何叔又骗我们……这里哪有什么大雁?” …… 李避刚刚起身准备询问这包子店铺的老板一二,心头不由得想到李之之离开时对自己比划的口型:十石左右! 此人可不是简单的包子铺老板!和那麻裙大婶一般,都是江湖的习武之人,他们在这里莫非还有其他身份? 被李避治好的麻裙大婶和面色蜡黄男子怒视瞪向包子铺的老板,正围着热气腾腾的包子铺的围观之众们,一时也是后退三步。 买包子纯粹是好奇这小老板的叫卖声,眼下却是有一场大热闹要看! “黑心的商家,莫不是在这包子中填了什么人吃不得的东西?让一个小女孩有如此反应!”麻裙大婶心头正喜困惑自己多年的顽疾可以治愈,眼下巴不得替着小郎中做点什么。 解开头顶的白色毛巾,中年男子摁在自己的蒸包盖上面色不善道:“在这边关、人心就不能善!老子给你两个免费的包子让你施功德,事了居然还被你们咬?恐怕是吃惯了猪食,吃不惯这新鲜的包子?” 李避抖了抖自己的深灰色长袍,双手提起放在地上的医药箱挂在身侧,作揖道: “多谢二位直言相告,晚辈在此谢过了。 大娘记得注意保养,三天后我来寻你,在此街头等候; 大哥莫要熬夜,可多吃黑米与枸杞。” 看着包子铺老板一脸怒气,李避略一抱拳轻声笑道:“老板性烈如火,做出的包子中想必带着一股天然的血旺之气,估计并不是您的包子有问题,而是小妹胃虚性凉,受不得这般热。拉了肚子倒不怪您。 既然这包子是您的,那便是您对我的一番好意。小郎中不才,略通医术,愿以此来答谢您的二包之恩!” 卖了好几年包子的中年男子冷哼了一声,此刻他却有点捉摸不透这小鬼口中的血旺之气指何物,一番犹豫后低头抱拳道: “大夫莫怪,我前些年得了一种怪病,双手总是易冒火光,揉出的面团中带着浓郁的阳火之力,能否进入屋内帮我一探?” 麻裙大婶和面色蜡黄的男子脸色微冷离开此处,围观之人也是纷纷散去,口中却是对这以德报怨的小郎中赞叹不已,说之后要来寻这小郎中看病 李避略一犹豫,随手拨出一颗糖果般的丸状物含在口中,这才轻点额头。中年男子不忘拿起自己的白色毛巾,嘱咐了一遍打杂的长工好生看管摊铺。 静候在一旁的李避和那面色普通的长工对视一笑,李避以为是他发现了自己洒下的药粉,急忙错开眼,却是看到了长工塞在腰际的黑色毛巾。 李避突然想起一句江湖传言:“西北黑道三分天,毛巾遮盖万丈渊。” 摇了摇头,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李避进入包子店内,伸出白皙的二指轻轻地放在中年男子的腕脉之处,李避微微皱眉,这奇怪地脉象着实罕见。每分钟超过一百的脉搏,速脉?无怪乎他会说他的双手时常冒火呢! 中年男子放在桌下的手轻轻扣了三下木桌,发出三声轻响,李避还当是他在催促自己,解释道:“你的脉象跳动过快,这般火烧的感觉估计是心出了问题。” “不愧是神医,只是不知我这病想要看好需要多少银两呢?” 李避摇摇头,打开自己的药箱又取出一个药丸含在嘴里,将另一个药丸递给中年男子道:“你和我一样,都是心火过盛,根治是不可能的,只能延缓。治不好的病,我向来是不收钱的!” 中年男子哑然一笑:“既然治不好,那你就别走了!” 阎王包子铺,生来活不回! 一卷白色的手帕突然出现在李避面前,这般气味,蒙汗药?咬碎口中的药丸,李避佯装瘫倒在地上。中年男子狞笑着起身看向倒下的李避,碎出一口浓痰。 “我说二哥你真是越来越敏感了,这分明就是没了家,靠手艺吃饭的小郎中么,干嘛要敲杀他的暗号?” 看了眼手拿着红色毛巾的三弟,中年男轻轻折好自己的白色毛巾,皱眉道:“咱们的包子加了那东西,我可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吃了拉肚子的! 这小子又说我们的包子中血旺!我能不怀疑么? 更可气的是,我第一次见到给人治病只收一半钱的郎中。江湖哪个郎中恨不得看一场病把你全部身家都给卷走,这小子倒好,无论大病小病通通只收先前说好的价格的一半。最看不惯这种真君子,既然选择了闯荡江湖,就不该这么善良! 看了两个病人,居然不问对方的名字?换你,你不怀疑么?” 李避身旁的男子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他们这一行小心驶得万年船。扛起昏迷的李避,黄毛巾摇头走向内房深处。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中年男子被李避两句话说中了心病,看向手中的药丸,不再犹豫仰头服下。感受到一股清凉意,心中一喜快步跟上自己的兄弟。 莫看着包子店铺门面极小,里面却是弯弯绕绕波折极多。 拐过第十四个弯,迈出第三百七十五步,三人这才到了他们真正的根据地,一间巨大的停尸房! 两个肥壮的胖子看着进来的三人,一人伸手接过李避的身体兴奋道: “呦!他娘的居然整了个活的?好久没剁过活人馅了!” 另一上身赤裸挂了一件黄色牛皮的胖子,将手中的锋利的宰猪刀狠狠地插入面前的桌板道:“老四!他娘的该你剁这西域异族人的尸体,浑身的味,臭死老子了!” “不剁!说好了一人剁一天,这才半天你就受不了了?” 中年男子没理会二人的争执,倾倒出李避的药箱,一番寻找后,看着颜色形状差不多的药丸正准备放在怀中。 “二哥!你又准备自己吃独食了?” 每天呆在这阴暗的房间里和尸体打交道的两个胖子,早就有了不小的怨言,此刻看到二哥又寻到了什么好东西,当即愤愤不平地叫喊道。 也不管是什么,两个胖子夺过丹丸就吞服了下去,二哥面色微黑道:“老子他娘的气血不平,好不容易找个药,你俩在这抢个屁!” 两个胖子摇晃在二哥面前,一副看不顺眼你来打我呀的模样。摸着李避细滑如玉的皮肤,胖子一边解着他的长袍,一边贱兮兮地贼眉鼠眼问道: “三哥,蒙汗药下的量够嘛?我爽完再处理可以嘛?” 三哥看了眼这停尸房昏暗的环境,微微一皱眉转过身道:“动作快一点,完了麻利地把他剁好,叶太太可是催了好几天了要新鲜的货!订金都已经到位了!” 另一个胖子麻利地将一具异族人的尸体分解开来,剔骨刨肉的动作那叫一个潇洒,还不等李避的衣服被扒下,他面前的骨肉已经处理完毕。 “真不知道这些知县太太是得了什么病,喜欢吃人肉?真特娘的晦气!” 三哥看着还在倒腾那医药箱的二哥,将自己的红毛巾围在脖子上对着剁肉的胖子解释道:“这些年官府对于禁药把控的越来越严,我们想走这一条路,就必须投其所好! 你杀的异族算什么?那边甚至有人在收购边关将士的尸体!据说吃了这些人的肉,能生津活血!” “啊?”剔完骨头的胖子面色一红,愤愤道,“那可是护国的忠烈,对他们下手,这未免也太残忍了吧?”说着,胖子手起刀落,又是一具新鲜的碎肉…… 另一边正欲行那不可描述之事的胖子,突然惊呼道: “二哥!日……日轮花……” 第四章 日轮花乃天外天【投资啦~推荐啦~您不亏啊!】 二哥听到这三个令人生畏的字甚至没有顾上掉在脚下的白毛巾,转身迅步踏向李避的身体,看着他左胸口栩栩如生的齿轮状的花瓣,不禁惊呼道: “惹麻烦了!” 西北有言三月三,日轮花乃天外天! 四人面面相觑,猴急猴急的肥壮胖子本就没穿衣服,那身前的牛皮服内撑起的小帐篷,在看到这个图案的瞬间便塌陷了下去。便是剔剁死尸三两年都不曾发抖的双手,此刻却是连带着双腿一起颤抖起来。 自己居然差点上了日轮花的人? 想到这,胖子不禁冷汗、冷尿、惊怕泪,通通倾泻而出。二哥没有理会胖子失态的动作,日轮花出,阎王落泪。西北的众多妇人在哄乳孩都是说:“再哭,日轮花可要来了带走你!”不懂事的小孩都会瞬间噤声,何况这懂了事的胖子呢? “难道说……咱们已经被何运鸿盯上了?不应该啊,大老板不是说他在军中有人么?” 站在李避身后的三哥,方方正正叠好自己的红色毛巾,二指放在李避鼻间感受到平稳有序的呼吸,嫌弃地看了一眼裸体胖子,微微冲着另一个胖子比划了一个摸脖的动作。 二哥赶忙挥手制止了拔刀就要刺下的胖子,皱着眉头呢喃道:“按理来说日轮花的人不应该这么没脑子啊,会不会是他们打探情报的探子被我们给意外截获了? 说不定是个雏,第一天开工!我们若是杀了他,那才是真正惹上了日轮花……” 裸体胖子想到了自己的失态,给自己未来的事业带来了诸多晦涩之光,不由得握紧了手中刀:“二哥!三哥!让我来杀了这个雏吧!” 三哥没好气地看了眼叫嚣的胖子。 二哥冷声道:“杀个屁!那刘平安当年可是衙门里多了不起的里正? 就是奏书说了句何鸿运双斧开山提刀回,怕是倒塌的西楚禁地现在的雁门关还有诸多未解之谜。你想想他被日轮花那个组织给祸祸的多惨?妻离子丧丢却双腿!好好一个从九品的官的坦荡仕途,却落得酒楼说书人的下场。 咱们毛巾会本就是江湖中只赚黑钱的帮派,最怕惹上官府的注意,更别说这西北王的情报组织了!” 胖子此刻被吓得浑身哆嗦,便是他在这停尸房的尸体身上下上活动,都不曾出过这么多汗!他突然想起了江湖流传的那句话: “好死别入包子铺,恨生惹上日轮花。” 伸了伸脖子咽下口水,胖子猛然挑直眉毛撑起鼻孔瞪大眼睛! 一柄小剑竟是从面对他的三哥胸前透出!灰白的汗衫上顷刻间泛起一丝血花,像极了他们毛巾会藏在这寻夏城中的三堆药材!那才是他们毛巾会真正的立根之本! 红色的血滴落在三哥叠放整齐的红色毛巾上,三哥世间最后一句话竟是:“怪不得我得不到血色毛巾的称呼,原来血色和红色不是一个色……” 二哥刚刚弯腰去捡自己掉在地上的白毛巾,还以为三弟是在开玩笑,竟是一脸砸在了他纯白色的毛巾上。毛巾会中毛巾就是身份的象征,岂能容忍这般亵渎?正要发火的他注意到毛巾上的血色,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就要抽出腰间的暗器银针。 “三十息!刚刚好!” 场中剩余的三人刚要调动自己的内力,便是被经脉灼烧的痛感掀翻在地,生痛传入腹部哪里还有力气起身? 李避悠然自得地站起,伸出皙白的双指轻轻扣好衣扣道:“我这才入世三天,差点被你夺了初红,当真是胆大妄为啊!” 转过身看向这个不久前还是一脸暴躁相的包子店老板的二哥,李避抽出那洁白的毛巾道: “毛巾会?真是厉害的帮会啊,居然干起了倒卖尸体的行当?还能剁成肉馅?” 一脚踩在瘫倒在地的肥壮胖子的脸上,李避寒声道:“跟我说说,你们做这一行多少年了?” 二哥发觉自己不仅失去了行动的能力,此刻更是腹如刀绞,像是一柄长刀在他的肚中使出了万千刀法,将他的五脏六腑通通搅成了一锅粥! 听清这个胸口印有日轮花的年轻人的话语,二哥咬着牙瞪了一眼肥壮的胖子。 毛巾会的第一条规矩:身死误连人,恩怨肚中消! 若是他们泄露了帮派的秘密,那死的可不止他们这几个人了,还有他们的亲人、朋友,甚至会株连到任何和自己有过交集的人! 肥壮的胖子刚还看着自己的二哥瞪着眼,下一秒便看到他的脖子诡异地调转了方向。李避用那洁白的毛巾擦着刀上的血,坐在两个胖子正中间的砧板上,咧开嘴道: “小妹说你有十石左右的内力,我不是你的对手,现在看来倒是你的脑子限制了你的武力。下辈子记住了,郎中的药,不仅能救人,杀人亦行!” “我问你们问题,回答快得可以得到这瓶能缓解你们疼痛的小药。” 左膝弯起踩在桌上,左手拿着小药瓶,李避晃着悬空的右腿道:“这些尸体你们是从哪里买来的呢?” 剔尸的胖子还有一丝犹豫,毛巾会的规矩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之前趁李避装睡就要上的胆小胖子,不顾一切慌忙开口道:“尸体不是买的!是紫毛巾!我们没见过紫毛巾,每次收货的地址也不一样,一般提前一日会告诉我们,以紫色为记号!” 李避微微思忖着,紫色可不是一般人能使用的颜色,想必定是在军中担任着高职!能和紫有关的,也就是和泰安朝的皇帝沾亲带故的那几位了,倒也不是不好排除! 将一粒丹药放入胖子嘴中,裸体的胖子感受到食道传来的一阵凉爽之感,腹痛竟是真的舒缓不少,不禁享受地呻吟了一声,好不恶心! 另一个胖子眼巴巴地看着李避,仿佛已经做好了抢答的准备! “毛巾会有几个人?” “七个!” “一百个!” 这一次二人的答案却是出现了不一致,李避饶有兴趣地看向了说一百的胖子,笑道:“想爽的话,不仅要真,还要干脆!” “毛巾会有三类人!普通人也就是一般江湖常见的颜色,像三哥就是红色;核心人物是纯色,白毛巾的二哥就是我们这里的负责人!还有我们从未见过的颜色,都是在全州各地担任高官的贵人或是武林中的高高手,他们有的以自己的姓取颜色,有的以自己的职位取颜色……” 李避似乎很满意胖子的回答,当即弹出一粒丹药,剔骨剁肉的胖子这才感受到这般舒适的感觉。 原来,活着还可以这么爽!难怪四哥会呻吟! “阿芙蓉在哪里?” “阿芙蓉?”两个胖子陷入了沉思……我怎么就没听过还有阿芙蓉这么个东西,是女子嘛? 李避双手撑着这巨大的砧板,轻声道:“是和我给你们吃的断肠散一样的药材,花型为重瓣,花色丰富,花瓣紧密排列,整朵花外观似毛球。” 两个胖子躺在地上,对视一眼,话之十分九假一真最难防。胃中之痛稍有缓释的他们瞬间便冷静了下来,该不该说是一回事,能不能说是另一回事。 李避看穿两个胖子的小心思,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意外之财啊!没有经过详细的计划,终究还是容易出现纰漏的。得不到那毒药便算了,世间福源,不可强求! 跳下地面,李避低声道:“最后一个问题,答对的可以得到一瓶小药!” 两个胖子瞬间凝神会力,仿佛进入了传说中的剑客们顿悟的境界,但凡是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会牵起他们的应激反应! 实在是没有那丹药,腹痛难忍!这家伙的毒药未免太恐怖了一点,之前一直疼的时候倒还能忍。这般痛过舒服后再痛,当真是忍不了! “谁……先死?” “我!” “我!” 第五章 我怕你不敢杀我【清早一床投一票,神清气爽又一天~】 夹住双手向外一摊,李避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大夫,这清凉的丹药叫什么?” “金银花和甘草。” 两个胖子并不知这药材为何物,闯荡江湖以前他们便做好了随时身死的准备。虽说剔骨剁肉的活不过是个力气活,但想想这些死在边关之人,被他们剁成肉馅,以供那些富太太门为护容颜而食用。他俩便不禁恶寒起来。 裸体的胖子抖动着身子突然笑了起来:“赤裸裸地来,赤裸裸地走……” “当初安心剁那羊肉该多好,活到头还不如个花草……” “还不是我两贪嘴?” “还是看不惯什么都归他们先吃……” 停尸房中归于寂静,四具尸体彼此对视,一如那砧板之上数百异族尸体,或睁眼或闭眼,看这江湖不平事,闭眼呢喃平生醉。 停尸房中不过多了四具尸体而已…… 按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出包子铺,李避便看到了等在门外的李之之。麻裙大婶若无其事地揉着自己的脚踝,面色蜡黄的男子则在远处似是期盼着名医归来。二人心头各有所盼,无意对视之时却又各自友好地点头微笑。 李之之蹦蹦跳跳地来到李避身边,拉着脸道:“哥……那包子真的加了那个阿芙蓉的慢性毒物么?” 李避笑道:“怎么会呢?我可是尝了那包子皮,这才放心让你吃得,你不是都饿了三天了么?” 李之之总觉得李避有什么东西没有告诉他,看着他一脸坏笑不由得气鼓鼓地撅起嘴道:“你再这样,我下次可不帮你了!你看我画得满脸乌黑的,要是爹还在世,一定会臭骂你的!” 好一番言语相劝李之之还是双手叉腰,脑袋歪向一侧闷闷不乐。 “对了,之之,你帮我测一下我和那个包子店铺的长工的内力深厚程度!” 李之之天生六窍皆通,可以感受武者体内的内力雄厚程度。“一个普通人有必要么?我这神功一天只能用三次,要这么浪费嘛?” 李避煞有其事地颔首,看着哥哥这般严肃的模样,李之之不情不愿地凝心开启属于自己的能力。 微风吹起,街道上翻滚着片片无名的树叶,初春的天气到底还是有些微寒的。树叶像是带着锋利的切割之力,吹散了包子摊前浓浓的白气,露出一个犹如树叶一般普通的男子长工之脸。 “恩?” 包子店铺的长工像是注意到了李避的注视,抬起头冲着李避憨厚地咧嘴一笑道:“大夫,小妹可还闹肚子嘛?” 像极了因为自家食物导致食客的难受,心头出现一丝翘首以盼对方无事的期待之情。 李之之紧捏住李避后背的长袍,死死地攥紧拳头,额头更是紧紧地贴在李避的后背道: “哥,至少九百石的内力!可是你的数十倍” 江湖以人之呼吸蕴含的气量,划分高低中手。普通的凡人内力为一石,少数体弱多病者武力会不足一石,少数身强力壮者能到二石。李避习武多年,这才达到十二石的内力,想不到今日竟是碰上了近九百石的强者? 这个面孔平淡无奇,若是放在人海中铁定会被自己遗忘的角色,居然会是一个百石的巅峰强者?如此强大的人,又为何要在包子店做长工呢? 黑毛巾……此人的黑毛巾…… 李避这才意识到自己发现的运送尸体的生产线,似乎触碰到了某个巨大的组织利益体! 恨不得在心头猛扇自己的巴掌,明明就是来调查偷袭何运鸿的刺客,干嘛非要节外生枝? 还能活下去嘛? 还能活下去吧! …… “大夫!大夫!我内人要生了,你快帮我来看看啊!” 面色蜡黄的男子突然从街角出现,路上的行人纷纷让开一条通路。倒是个有趣的人!分娩不找接生婆,居然找大夫?行人们没有注意到,这街上刚刚还顺风而滚的树叶,随着男子的出现,逆风飘去。 一瘸一拐的麻裙大婶快步上前拉着李避,边说边走道:“老妇我帮过一两次接生,还会打打下手,大夫您可抓紧时间!”抬起头,麻裙大婶复杂地看了一眼面色蜡黄的男子,这个眼神犹如托付自己的后人一般。 三人从包子店铺前走过时,那长工左手缠着黑色毛巾,如静候猎物进入攻击范围的野兽一般,冲着林凡点头一笑道:“大夫,您的身上也有血旺之气啊!” 向前走出了三步的麻裙大婶猛然一推李之之的后背,兄妹俩受着这般力一个趔趄差点坐在这灰白的地面之上。 “啊!” 刚刚还热闹无比的街头,瞬间安静了下来。街道两旁的商贩纷纷尖叫着四散开来,慌不择路的众人见缝就钻!虽说他们这里靠近边关,常年见到牺牲的将士被抬回家中。但谁有真正亲眼见过活人瞬间变成死人的过程? 麻裙大婶刚刚侧移的身体,险之又险地挡住了长工这必杀的一竖掌,替李避和李之之挡下这般攻击的她再无一丝生息。 就这短短阻拦的一瞬,面色蜡黄的年轻人便拉响了手中的冲天哨!长工凝视着面色蜡黄男子消失在巷尾,眼中的杀机更盛,想不到此人居然如此果断放弃蛰伏的身份! 那这两个年轻人的身份定然非同一般,必须杀!必须死! 一道金光在寻夏城上空绽放开来,似如一朵盛开的艳花,久久不散去。 金响鸣天西北动,破龙千军崩腾至! 酒楼中的刘平安突然停下了说书声,静静地听着空中的异响。酒客们瞬间就将酒楼所有能探出身子的地方占了个满满当当,看热闹也是有讲究的,最好有一个安全的遮蔽处,最好有一群能聊得来的捧友! “如果我记得不错,上一次这个特殊的信号响起,还是何运鸿向十五路诸侯示警吧?” “不知道是何人何事引动的这般哨音啊?” “你别急,多不过三五日,刘老头这里买盅酒就能听个前因后果!” “也不知道这老头是什么来历……” 轻轻抿了一口杯中酒,刘平安推开身后的窗户,看着天空中的金光呢喃道: “大楚、泰安、选夏、左丘、盛乐、睢阳,中原逐鹿又要开启混战了么?六朝的战斗现在才真正进入尾声呀…… 这泰安的竹叶春,到底是没有缥醪酒好喝啊!” 扒着酒楼门框的众人突然感觉到一阵震动,地震么? 不! 是轻骑! 白马轻骑! 一队白马瞬间冲过酒楼门前,像是一道白色的洪流,冲刷尽面前一切阻挡之物。有不少来不及收摊的商贩,连人带摊直接被踩为碎泥,只留下飘飘乎席卷漫天的金黄色尘埃。 这便是当初何运鸿踏破西楚国门的白马轻骑,号称天下无人能退其锋芒的无敌之师。非是这些人单人作战的实力有多强,而是他们凝聚在一起的这般所向睥睨的气势! 同一时间,寻夏城中不少商贩更是暗中写下此等奇观,张手扔出家中培育数年的信鸽。 寻夏城头一身紫衣的年轻男子,静静地看着这一道白色洪流冲入寻夏城深处,看着漫天飞起的白鸽。一手砸在城墙上,怒声道: “就是这么个弹丸之地,居然牵动着整个泰安皇室的心!” 寻夏城知县叶慕波惶然低头,面上没有丝毫畏惧,声音却颤颤巍巍道:“九皇子当心龙体啊……” 九皇子身后一名负手男子瞥了眼城外,轻声低语道:“陛下,城外有内力不俗的高手!” “哦?比起城中卖包子的从七品翊麾校尉,孰强孰弱?” “远远不及!” “不用理会城外之事,真想亲眼去看一看这城中的战斗啊!老虎搏兔,是屠杀还是会崩牙?真期待啊!” …… 长工从麻裙大婶的身体中,抽出自己血红的右手,依旧是一脸普通之人的轻笑。若不是他的右手还在滴血,谁又能将他和江湖高手联系在一起呢? “杀你、伪造现场、逃跑,我还有十五息的时间。 你想,几息死?” 李避缓缓解开自己的长袍,轻笑道:“我怕你不敢杀我!” 第六章 李之之的八牛弩【一箭射来推荐票~早上好啊】 西北之物多有不凡,空中划过一道尖锐的坠落之声,似是有什么巨型野兽从天划过中箭一般摇摇欲坠,带起了一片黑影,却没有吸引到场中三人的注意。 面色蜡黄的年轻人面对身后突然袭来的四道蓝衣身影,也是顾不得面前的李避,并未看到李避用出了什么招,只想最快的时间解决面前众人再去解救李避。 这黑影,李避心中一叹,莫非是那特殊的兵种?心有疑惑,眼下却是顾不得。 拉住衣袖,从衣服内抽出自己的右臂。 虎头肌上一条青绿色鳞片如刀罡,怒瞪着金色瞳孔的衔尾蛇,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要脱体而出! 天上的云朵像是被气机凝固,没有丝毫动荡;地上的蚂蚁也是停下了搬家的脚步,像是被无形的巨山压得无法移动。 一息! 二息! 整整三息! 长工那杀人都不曾发抖的右手,此刻却是颤动着滴落着先前的血滴。 嘀嗒嘀嗒,落在地上、落在他的心头。 身为孙王的手下从七品上的翊麾校尉,他又如何能不识的这衔尾蛇的标志?当朝皇帝,一统天下的那个男人,横灭五朝人人生畏的男人手下最强的机构! 皇城司! 皇城司屠九千万,只因此命奉皇天。 李避丝毫不意外这男子的这般反应,不然他也不会说他不会杀他。李避一反之前担惊受怕的模样,面色微寒道:“原本我只是来负责调查西北黑道的三分天,没想到你们毛巾会要自己往剑锋上撞。 真是没想到,边境的死尸丢失大案原来是毛巾会在从中作梗!偷运禁品毒药,偷运牺牲将士的尸体,好你个毛巾会,让我来看看你的背后究竟是谁!” 一直沉默着的长工在这一刻面上终于有了神色的变化,既有绝望,又有解脱! 无论今天他是死是活,孙王知道他遭遇了皇城司一定会杀了他,并亲自送回到皇城司,来展示自己的忠心的。那么,自己想活下去唯一的生路,就是让这皇城司的男子永远地消失在这时间。! 内力涌动带起低低的风声,平地无风衣自动,反手横握腰间一柄细柳剑,长工轻声开口道: “还有五息!” 李避知道自己不过十二石的内力,根本就不可能是这个即将突破千石内力长工的对手,猛然抖动双手甩出十根“银针”,朗声道: “皇家秘技!” 针灸夺命十八针,针针见血不饶人! 当年中原六个王朝群雄逐鹿,谁家不是高手辈出武林豪杰参差彼伏?江湖陷入了庙堂事,无关乎谁利用谁,只有活下来才有议论的权利。赵氏皇朝能一统天下,朝号泰安,定都祥符,最大的功臣就是这皇城司! 江湖只听过衔尾蛇的名,却不曾见过真正的皇城司!见过的人不是进了天狱,便是见了阎王。 长工听到这般秘技之音时,毫不犹豫地翻身而动,或许是紧张的缘故,长工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内力运转居然有一丝外散的迹象。莫不是自己在这般心理压力下要突破了? 心头一喜,当真是毛巾会失马,焉知非福啊! 对于自己敌人最好的感谢方式就是送他上路,连续腾翻好几个身位,长工拉开了和这邪门的皇城司的距离。低头一瞥,距离自己刚刚的位置还有三步的地方,平静地躺着几根剔牙的竹签。 连地板都没有射穿,这哪里是什么皇城秘技? 自己被耍了!心头一恼,长工翻身而起,他要借着这般巨大的压力来敦促自己突破,细柳剑带动着空气的震颤之音,奏响一曲十面埋伏,剑光生寒直逼这对兄妹! 长工的余光瞥了眼二人身侧的茅房,心头已然想到了了该如何毁尸灭迹的办法。十步的距离他只需轻点三次地面就可以到达,皇城司又如何?居然还敢用竹签来挑逗他,杀了这般特殊身份之人,栽赃嫁祸反而更容易让孙王的计划实施! 这是他唯一还有的活下去的机会! 就在他第三次还未轻点地面的瞬间,一气贯通力竭之时,只要他踩到地面便能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瞬间击毙面前的两个年轻人。 直接一剑封喉呢?还是捅穿心脏让他们多活几秒呢? 李避身后的李之之一步踏出,乌黑的脸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你莫不是真以为我去茅房是上厕所?” 这小姑娘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小剑,直接射在了墙上,某种不知名的机关突然启动。长工凝神聚力,生死存亡一线间,只要他碰触到最后一下地面,此二人必死! “崩!” 弓断弦惊! 这道声音对于上过战场的长工来说如何能不熟悉?八牛弩!攻城利器,号称箭尾用巨型的鸵鸟羽覆盖的羽翼,能保证直线飞行千步,洞穿八头牛的绝世神兵!不对,攻城武器不是早就被皇宫从全国各地收回了?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皇城司也不会有这个权利!能给他们提供这般武器的只有何运鸿!西北王暗中和皇宫有联系?长工觉得自己发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秘密,他必须要将这般重要的讯息上报! 凌空踏步是轻功的一种,只有百石之上内力的人才能拥有的境界,至于飞檐走壁,那便是更高深的内家功夫,不可能随意出现在江湖中的。 所谓凌空踏步也不过是人在空中无法借力时,能以内力击空,以反震之力改变自己身体方向的一种独特身法。改变方向也不过是小幅度的变动而已,但至少能在关键时刻救自己一命! 长工收气于丹田,明明他还有半寸的距离就能碰触地面,但呼啸的破空声根本不给他这点机会。内力迸发长工要踏空改向,全身气息却在这时顿然一滞。 感受着这巨型箭头之上传来的冲击之力,长工猛然睁大眼,原来那小子进入包子铺时拍打药箱的灰尘,是让自己感受到内力消散的毒! 可笑自己还以为要突破了,却不知早已中了这小鬼的奸计! “咻!” 无法凌空踏步的长工连人带剑被直接射穿于街边之店铺,足足射穿十八间房屋这才被钉于白墙之上。红色的血花犹如绽放的烟火,将整面白墙的肃静渲染了个热闹纷呈。 看着贯通房屋的碎石,李避快步走至留在茅屋外被射断了身体的长工下半截身子,拿起了他黑色的毛巾,从他腰内侧的裤带中掏出两块令牌,迅速钻入了旁边的门店。 面色蜡黄的男子处理完自己身前的四名死士,便看到李避兄妹躲入了旁边的房屋,想不到大将军提起的小郎中居然强横如斯!刚刚的声音是八牛弩,这般东西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正当他疑惑之时,白马轻骑立于他的身侧,百人翻身下马动作整齐划一甚至连落地的轻响都完全一致。面色蜡黄男子挥手制止了众人行礼,当即道:“去拆了茅屋中的八牛弩,将这里封锁起来,有其他势力的碟探一律杀无赦!” “哥!你为什么要带走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李避一边蘸着唾液用力擦自己描画在左胸口和右臂的画印,一边张望着门外低声解释道:“这死尸身上的三个身份证明分属于三个不同的势力,这也是这些碟探行走江湖必备的东西。意外身死不至于直接被对手查到自己的身份,还能方便栽赃嫁祸。 面色蜡黄的人调来了白马轻骑,包子店铺一定会被何运鸿搜查,若是这三个身份证明留在那里,他们肯定会瞎猜测我们的身份,不利于我们摆脱这里。 刚刚我们的战斗那吹哨人铁定看到了,八牛弩的来历他们一定会去查,这个身份证明也就成了你我的脱身之物。 我有感觉,这似乎是一个布好的局。” 李之之皱着眉头,这般消耗脑力的东西实在是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咦?哥,你的内力好像有点增长啊!” 李避愣了一下,看向李之之道:“一天三次的使用机会,就这么浪费了?” 李之之不解地点点头,轻声道:“这不是杀完了么?” “笨蛋!咱们这次主要的目的是什么?” 李之之双手捂住嘴差点惊呼出声,明明这一切的计划都是为了引诱出刺杀何运鸿的男人,在茅屋内布置那八牛弩也是小心谨慎的李避特意吩咐的。 刚刚看着计划按照自己心头所想逐步实施后,李之之陷入了盲目的自信,随手就窥视了一下李避的内力,自己的哥哥居然打个架就长了点内力? 该怎么脱身呢…… 第七章 宣节校尉 “哎呀,哥~人家错了嘛!” “你帮我把这痕迹擦干净,我就原谅你!” “你蘸了口水的!” 见李避对自己不理不睬,李之之不情愿地拿起李避捡来的黑色毛巾,使劲地给李避擦着手臂上的印迹,不时喷几口口水…… 李避看了眼屋外赶到的白马轻骑,心头一顿。又从腰间掏出杀了毛巾会的锋利小剑,在药箱中找到一根皮筋,算好身前的距离,翘起木板,将小剑用皮筋固定木板之下,形成了一个简易的弓剑装置。 只要他猛踩地面的木板,皮筋就会断裂,小剑瞬间便会射出!面对未知的敌人,想到那面色蜡黄的男子,李避心头生出一丝说不得的不安。 若说起李避全身的身家,这柄锋利的小剑就是头筹,号称当年六朝第一锋利的短兵,岂能浪得虚名?想到将这柄剑寄存在这里的少年,李避摇头轻笑,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找到自己的爱妃。 “哥,你看这是什么?” 揉着黑毛巾的李之之不小心将毛巾揉开了一条线缝,里面竟是掉出了一张信封。李避也顾不得被擦了一半的印记,迅速拆开信封。 好家伙! 寻夏城中三所“阿芙蓉”的藏匿地址! 砰然一声推门声,李避将这宣纸直接塞进了自己嘴中,能熟记各类药材的他,自然能对信中的内容过目不忘。虽是短暂一瞥,但李避依旧能清晰地记住三个地名,白马营、忠烈苑、问柳楼。 借着躲在死角的阴影,李避穿正衣服,将那黑毛巾放在药箱之中,静静地等待着寻他之人。 一身白衣甲服带着萧冷之感,手持产自西域选夏皇朝需经三万六千锤敲击的钢刀,刀身迸发刺目之明亮,刀尖更有骑兵对战微弯的弧度防止卷刃。 西北白马轻骑,何运鸿压箱底的部队,可不是三言两语便能概括的强大。 脚踩丁字步,慢慢走入房中。虽无一丝内力外放,却有滔天杀戮之气势不怒自威。 白马轻骑,名不虚传! 一道身影快步走入屋内,正是先前拉响这冲天哨的面色蜡黄的男子何裴浩! 何裴浩已经暗中观察这家包子店许久,发觉他与边关尸体消失一案有牵扯,奈何对方也有一定的势力。明面上不得动手的他们,只得暗中寻找机会,不然落了把柄,对于何运鸿的谣言又要在皇城传播开来。 可当他发觉这小郎中居然活着走出了包子铺,瞬间开始思索这家伙又是何人的势力,又是因何原因来这里!想到何运鸿发他的密信,心头十有八九肯定,这小子,铁定就是大将军要找的人!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年轻人也和包子铺有勾连,但看到那长工起身露出黑色毛巾带着滔天的杀意之时,一直暗中观察的男子瞬间就想通了一切! 无论此子是何人,他的来历肯定不小,不可让大将军的贵客受伤! 这便是他直接打开冲天哨的原因! “让小兄弟受惊了,我乃西北边关宣节校尉何裴浩,奉命特来追查此间包子店铺。” 李避面上一副被吓坏的模样,紧紧地拉着李之之,下巴不住地颤抖道:“我……我是江湖游医,我什么都没看到!” 何裴浩微微一笑,回头示意三名白马轻骑出去。 寻夏城离边关最近,雁门关是军事重地,一般身份之人无法进入,所以这里便汇聚了十五路诸侯九位皇子以及皇宫皇城司所有的碟子。目的无非只有一个,打探清楚何运鸿的一举一动。 谁也不愿意来悍守着西北长城,谁也不愿意坐视西北兵强力壮! 这两年被何裴浩抓住的碟子数不胜数,见过的虚假的面庞更是千奇百怪。小偷、孕妇、商贩、文人……但凡是能扎根在这寻夏城的名正言顺的身份,都被这些人利用了个遍。 江湖便有人说:“寻夏城中人百万,十分之九是碟探。剩余之数归为谁,三教九流流氓汉。” 何裴浩死死地盯着李之之的眼睛,他知道,让一个碟探承认自己身份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他的痛处、最关心的地方下手。 想到此时他调动白马轻骑的身份八成已经被知晓,这对他以后的任务是有弊的!刚刚检查那长工的尸体,却没有发现他任何的身份信息。想到大将军的嘱托,何裴浩的心头可是愤怒异常,总不能因为这么一个客人就浪费他蛰伏两年的全盘计划吧? 看着李避的这般反应,他的心头又有些许懊悔,早知此人如此不堪,不如不出手救他啊! 死人,是最会保守秘密的,尤其是死无全尸的人! 寻夏城东门外,紫衣劲装的女子额头布满了密密的汗珠,忍着颤抖的右手的剧痛,她将射落的信鸽全部捡了回来,这才靠在槐树边娇嗔道: “太累了……何叔为何要骗我们,他不是说这里是大雁么,怎么会是信鸽啊!” 在她身旁静坐着的女子握着手中的白马轻骑的佩刀微微一笑,这里可不只有信鸽啊,居然还有四个身手不凡的碟探!看到信鸽被射落,居然愿意放弃多年蛰伏的身份,不惜亲自传信,也不知城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公……” “回程!在留在这里,可要被人惦记上了!” 被持长刀的女子打断了话语,紫衣女子慌忙起身道:“白姐姐,你别生气呀,我掌嘴掌嘴!” “你呀,就是不长记性,总有一天是要吃亏的!” 两女子带着装满信鸽的箭筒翻身上了白色的马,悠然自得地离开了寻夏城东门。 没过多久,一丛野花中出现一名黑衣男子,起身后将他待过之处的花草全部恢复原样后,静步离开。回到城中的九皇子身边道:“何叔……女子……姓白……” 九皇子一手撑着这灰白的城头,一只手挠了挠自己的屁股,心头暗道:西楚、选夏,这两个朝中没听说过有白姓的公主啊?莫非是代称?今日一事看来不凡啊,何伯伯居然都要派人来封锁消息了! 何运鸿,你究竟要干什么?将这些亡朝的皇子公主收拢在一起,是真的想要造反嘛? 道统元年,泰安皇朝【从三品下】归德将军何运鸿,率其五万白马轻骑,敲破西楚皇朝号称能抵御百万大军的长城线。一日飞奔八百里,成为十五路诸侯中第一个踏入西楚皇朝栗家的将领! 西楚何强?为何如此不堪? 长城只御外,不御内!便是大楚先帝算无遗数也不曾想到,有一天自己的敌人会从长城内部袭来。 十五路诸侯各有算计,都知道西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都爱惜自己的羽毛不肯上前破敌。何运鸿真乃鸿运滔天者,竟是真的凭借两板巨斧,杀穿西楚龙翔军,像是一发夺命利箭,直直扎在西楚心窝! 西楚栗皇也是过于自大,仗着长城防线便将所有大军悉数摆于前沿阵地,四百名皇室子孙独留于宫中没有丝毫防备…… 五万白马轻骑变为四千血马,何运鸿大怒之下将栗氏皇朝四百人围困在皇宫之中,一把大火焚烧一空,场中只留黑尸四百具…… 那日西楚皇宫冒出漫天黑烟三千里直逼云霄,驰骋于中原近百年不曾一败的龙翔军心乱如麻兵败如山倒。十五路诸侯犹如杀鸡屠狗一般,用了三日将西楚余孽杀了个片甲不留! 当近十万大军包围西楚皇宫时,场中只有四千血骑和遍地的黑炭。何运鸿拖着黑红之血的长刀带着众将士逆向行出,十万大军无一人敢发声款款让出通路。 经略使余述生见此状况叹为观止,提笔写下震惊泰安的《鸿运踏西楚》。一句‘四千血骑踏黑途,百万大军让通路。’天下谁人不知何运鸿?从三品下的男人,一夜之间被特封为从二品上的镇军大将军! 而何鸿运又当着十五路诸侯的面,说下那句脍炙人口的自封诗: ‘西北艳阳一线天, 长城归安祥符瑞。 鸿运留此御匈奴, 莫入此地断命生。’ 杀伐果断纵横三千统筹于胸的十五路诸侯,竟是无人敢出一言阻止。 道统元年,天下未定,西北王已然站稳! 天子闻此大悦,当即封赐黄金千两以赏鸿运,却不想何运鸿竟是婉拒千金,只为给西楚先帝求一个谥号! 西楚慈皇! 九皇子看向西北,喃喃自语道:“满朝廷都在说你要反,何将军不要让我带着这般消息回去啊……” …… 躲在槐树远端的两个女子,静静地看着黑影离去后,这才继续踏上归途。 “小姐,你说他们会不会将毛巾会和何运鸿联系在一起呀?” “若是九皇子不笨,肯定能想到白姐姐就是白毛巾吧,不然这寻夏城中哪里还有白姓之人呢?” “师傅也是,非要让我们干这苦差事,替别人擦屁股有什么好处呢?” “我看你又想被师傅关禁闭了!” 碟探同行大忌——称呼其姓名! …… 何裴浩看着李避和李之之似乎平静了不少,眯着眼笑道:“八牛弩!寻常从军战士能有五石左右的内力,也需要四个人才能合力布置的巨型武器,你们是怎么布置的呢?” 轻轻一掌推在李避的肩膀处,差点就将李避刚刚穿起的衣服给震掉。李之之和李避同时屏住了呼吸,若是让此人发现李避身上还没擦干净的纹身,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八章 哥,你能不能成天下第一高手? 何裴浩索性坐在二人面前,轻声道: “你们身上没有皇室特殊内功的气息,所以你们肯定不是祥符的来客。十五路诸侯六王四侯二公三伯,你们是谁家的客人呢?” 见二人不回答,何裴浩继续道:“包子铺的后台和这知县有点关系,叶知县也就是孙王家的人,但是孙王是不喜欢年轻人的。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六王中善于用年轻人的也就是宋王了,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来自江南呢?” 李之之扯了扯李避的衣服道:“你看吧,我就说了茅房里我看到的那个东西是武器,你还不信!” 李避皱着眉头道:“你明明说得是你没带手纸,碰巧头顶有羽毛状的东西,你就拔了几根!” 何裴浩满面的胸有成竹之感,他还怕对方不说话呢,只要他们开口,就肯定会有破绽! “我的意思是让你问问他的包子里放得是什么,我想让你替我出个头不行么?你把我骗出来三天吃一顿饭,对得起我么?” “他就是速脉,得了和我一样的心病,所以气血旺盛!你不过是吃了这般热血的包子,胃凉才会闹肚子! 咱们是江湖儿女,做人做事都应留一线!” “留好了吧?你要不愿意替我出头,你就来给我送个手纸不行?还去替人家看病?看完还被人家追杀!”说着,李之之嚎啕大哭起来道,“你答应了三天后替麻裙大婶治脚上的鸡眼,现在好了,你和大婶一样都活不过今天!” 何裴浩微微一愣,麻裙大婶他是有过调查的,此人应当是九皇子的人!在拉着李避和李之之向自己跑动的那一瞬间,那个复杂的眼神他现在还铭记在心。 九皇子的人,为何那死士又会露出那种表情呢? 李避替李之之擦了擦黒污的脸上的留下的泪水,露出一丝清秀的面庞,“咱们江湖游医,只图一个德字!治不好的人不收钱,治得好的人只收一半钱,收来的钱买三个包子。” 李之之破涕为笑道:“两个我吃!” “我吃半个!” “半个喂狗!” 一头扎进李避的怀里,李之之笑着道:“哥哥是狗……哥哥是狗……哈哈哈哈……” 李避一拍李之之的百会穴,笑着的李之之瞬间瘫倒在他怀中。何裴浩惊讶地看着李避,这个少年为何突然对自己的妹妹出手? “起初我听到你的妻子要分娩,真的是担心坏了。路过包子铺时,那位小哥对我说了句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当时我还不明其意,现在想来倒是明白了。怪不得他要杀我呢,原来他知道你的身份。 不过也好,毕竟你骗我的话,这世间就少了一个感悟分娩之痛的女子。况且我也不会分娩的医术,生怕是会一尸两命…… 我和小妹八岁时家破人亡,凭着祖上传下的医术行走江湖十二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倒是第一次见到您这般大人物。 连白马轻骑都能随意调动的人,想必是极厉害的……” 何裴浩越听心头越颤,居然因为自己的一个错误判断,差点导致两个无关的年轻人受到这般伤害。但他又如何能承认自己的过错呢?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问道: “那你为何来寻夏城,中原近千座县城,为何偏偏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李避面上一惊,像是听到了很不可思议的问题,不禁开口道: “这里不是最需要郎中么?这太平盛世的背后,不正是边关的生死所换回来的嘛?” 何裴浩的胸口像是堵住了一块石头,沉不下去,吸不上来。 李避摇头自嘲道:“我自以为自己懂了不少医术,终究却是治不好自己的心病!” “心病?” 轻抚着李之之耳旁的鬓发,李避双指一挑卷起一丝道:“医者,医人为下,医心为中,医国为上。我得的心病,怕是你不会了解啊!” 何裴浩突然起身抱拳,躬身道:“还请先生明示。” 李避轻轻抬起头道:“如您的话说,若这国是一个人,十五路诸侯就是十五条经脉,皇室便是各个器官。 人体有一个自我抵抗疾病的功能,这个功能异常重要,却又不被人体其他器官所接纳,总想着要将他剔除。 恕不知,这护卫器官才是重中之重啊!” 何裴浩也是聪慧之人,如何听不懂李避这番话语的映射之意,再次抱拳道:“能否请问大人姓何名许?” “江湖儿女江湖郎,何许人又名何妨。之所以将妹妹拍晕,不过是不想给大人造成负担,小郎中斗胆给大人一个选择。 杀了我,就如你们白马轻骑掀起的尘埃一般,随着时间就会淡去的; 亦或者,您可以带我进入边关,提供我足够的药材,我只为医病而来!” 何裴浩眉头轻挑,此刻他已然明白此人的目的是为了进入雁门关! 虽说他心头感动不已,但随便带一个陌生人进入这兵家重地,至少以他的权利是做不到的! 杀了他,世间少一个良医,这好不容易才出现的太平盛世,又要多死多少人! 万一他是某方势力,培养的特殊碟子呢?还是真的如大将军所说,他会是那个人吗? 何裴浩心中忿忿道:狗日的碟探,好一个明也杀不得,暗也杀不得!偏偏老子还就吃这一套! 何裴浩没有对李避出手,该做的他做完了,剩下的要交给大将军了…… 当日何裴浩带着白马轻骑浩浩荡荡地进入雁门关,虽说他们没有找到刺杀何运鸿的高手,但却是将各路人马安插进寻夏城的碟探给抓了个满满当当。 李之之轻轻从李避怀中爬起,红着眼睛道:“你死了我怎么……” 顺手拿出两粒能解毒的甘草丸,当糖药一般地塞入李之之口中,李避笑道: “那你只能想办法自己买两个包子了!” “讨厌……” “哥,你说咱们能回家么?” “看样子最近是不行了。” “这何裴浩为什么这么蠢,他不知道打百会穴是不会晕的么?” “可能是你演的好。” “哥,你能不能成天下第一的高手?” “你要干嘛?” “那样我就能每天吃香的喝辣的,看谁不顺眼,上去就给他两脚!” “然后呢?” “然后幸福地生活着!” “你现在不就是在幸福地活着么?” “我哪里幸福了?” “买三个包子!” “妹妹我吃两个!” “哥哥吃半个!” “还有半个喂狗!” 李之之又是笑趴在哥哥的背上,想到当年那段黑暗的日子,李之之恨不得把自己的额头塞进李避的身体里。 一道女声陡然出现,森冷异常…… “不错,计谋设计的很成功,的确是吸引到了我;只是我没想到,你们居然会在茅房中布下八牛弩!是想杀我么?” 一柄长刀架于李避的左肩之上,黑色的长发意外掉落在这刀的侧锋之上,瞬间断为两根飘落于地面。 第九章 哪里来的如此尤物?【求推荐呀~~】 李避没有丝毫意外此人的出现,这才是他们兄妹二人,此行的真正目的! 和当初自己闻到的暗香一样,这刺客果真是女扮男装! 只是没想到她会一直在自己身边,这女子的实力也是恐怖,竟是连强如何裴浩都没发现。 不愧是能闯入雁门关的人啊! “你这般倒掉在房梁之上,对你伤可是不好的!” 李之之下意识地抬眼要看,却不想被这女子一秀手按在头顶,借力翻下房檐。 哥哥摸她的头,是宠溺;别人摸,那就是挑衅! 抬头看向这人,李之之不禁心头轻呼一声: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人? 双眼如幽幽长河深不见底,莫说是男人、便是李之之自己都差点陷入其中,鼻梁耸而坚挺,将整个脸型衬托的精妙绝伦。如一副名满六朝的圣画,让人止不住赞誉。病色的惨白更是让人心生怜惜,好一副让李之之都自惭形秽的绝美面孔。 一身黑色夜行衣,完美地勾勒出了此女子的身材,细柳如一只手就能握住的纤腰,配以修长而笔直的长腿。最可气的是,她居然还有一座李之之从未见过的高耸入云的山峰! 这世间女子嫉妒的一切她都拥有了! 即便是这杀手气质让人不寒而栗,但这般冷艳的冰山又是多少男子想要征服的高山? 李之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脯,赶忙狠狠地压在李避的背上,不能让哥哥陷入这般美色之祸! “之之,别闹!怎么躺在我背上了?” 李之之当即火冒三丈,伸出小粉拳砸在李避的后背道:“你才躺着呢!你全家都躺着!你祖上所有人都躺着呢!” 同是女人,最懂女人! 女子有意挺了挺自己的高峰,轻笑道:“现在还想杀我么?”她很好奇,面前这男子究竟为何会如此平静,以她夺人的身姿,这世间怕对她不感兴趣的男子应该没有吧。 “我是来救你的……” 李避刚说完六个字,不禁又是在心头朗声大念:“南无飒哆喃。三藐三菩陀。 俱胝喃。怛侄他。 唵。折戾主戾。准提娑婆诃。” 《清心咒》,产自佛门的颂语,曾因六朝百年争斗,佛门中这才传出了这般让人清心寡欲的颂语。 据说当年泰安皇攻下睢阳皇宫时,面对当时能令六朝粉黛无颜色的睢阳皇后,号称能让天下男子血脉喷张的女子。泰安皇念罢《清心咒》,命皇城司将此女从睢阳皇宫一路拖行至睢阳皇最后负隅顽抗的阵前,这才得以将抵抗到最后的皇朝——睢阳皇逼上自刎之路。 《清心咒》也就成了宫中座上宾,道统二年,天下正是百废俱兴时,泰安皇不顾群臣反对,依旧为佛门建天下之大寺——长景岳清心寺! 天下便有:自古君王非无情,道是念尽清心明。拖死六朝万金妃,名传千古留玉碑。 李避此刻根本不敢看这女子,妖孽的不可方物,多看一眼便会勾起心中无尽的欲火。若不是自幼熟背的《清心咒》,怕是李避早就着了魔。 “哦?你想……怎么救我呢?” 天杀的女子竟然对着李避的耳边说出了这番话,李避这可是第一次感受到丹田的燥热。他不禁想到若是自己以后有孩子,要他练武,他如果感受不到丹田之气的话,就让他来看这女子…… “我在想什么……” 面对毛巾会、孙王的翊麾校尉长工、白马轻骑的何裴浩,都不曾慌神的李避,此刻却是心乱如麻。 《清心咒》莫不是自己念错了,怎么越念越热? “不对!”李避卷出放在牙缝后侧的糖丸,一口咬碎,双眼瞬间清明。 “怪不得我第一日在寻夏城见到你时,就会觉得你特殊呢!想必那时的你,是女扮男装进入的酒楼吧!这暗香的味道,不仅容易让人迷失自我,更容易让人陷入无尽的发情幻境。” 这般说着,李避轻轻后退一步,让出刀锋。女子并未挪动身体,额头却是渗出一排密汗。 李避将李之之从背上放下,完全用身体护死李之之,见女子没有上前这才继续道: “麝香、麻黄碱、蟾酥,想不到有生之年还可以见到这般神奇的香味!名贵的药材,合成的迷迭香,配上你这般面孔,当真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女子轻轻一笑,饶有兴趣地收回长刀双手盘在胸口,将那山峰几欲挤爆,轻声道:“我也是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说谎话都不用过脑子的骗子! 敢假冒日轮花、假冒皇城司、还能忽悠成功西北第一人精何裴浩…… 你的骗术可是要比你的医术高明的多啊!” 李避抬起人畜无害的脸横跨一步,轻轻颔首道:“我们彼此彼此。” “你不用让你妹妹在身后准备那些药粉,像我这般高手随便隔绝气机那是在简单不过的事,你在人前用过的那些花招,在我这里不会有丝毫用处的! 你以为我会像地下室里贪嘴的毛巾会一样么?还是以为我会像黑毛巾一样,会用鼻子去分辨你撒下的是什么毒呢?” 三言两语便拆穿了李避的一切,女子似乎意犹未尽继续道: “你早就识破了那两个人的身份,却要自导自演这场闹剧,想要吸引我出现,若不是毛巾会自作多情,怕是现在被八牛弩射穿的人就是我了吧?” 李避突然想起自己的父亲,在很小的时候给他说过,这世界上麻烦的是女人,最麻烦的是漂亮的女人,可以称为灾难般麻烦的便是这种最漂亮的聪明女人! 想不到自己这么早就遇到了所谓的灾难! 女子后退一步,站在刚刚何裴浩站着的地方,猛踏地面,一柄小剑猝然飞出,带出的声响可一点不比八牛弩少。 看着面前两人震惊的模样,女子带着恶作剧般轻轻握住这柄小剑的末端,妩媚一笑,差点将李避和李之之当场融化在情欲之中。 “比起刺杀何运鸿,这才是我来西北最重要的事!” 李避微微一愣,开口道:“这是我生死兄弟托我保管的东西,要我的命可以,要它不行!” 女子抿起那足以霍乱天下的红唇,充满魅惑的声音淡然而出道: “我要……你敢不给吗?” 这一次莫说是《清心咒》、甘草丸了,李避的衣袍间瞬间挺起了一个小帐篷。 李之之感受到李避僵硬的身体,担心道:“哥,你是被点了死穴么?” 李避不露声色地一抬衣袍,调整好小李避的位置,轻声道: “你要做什么什么,说清楚!反正我们也打不过你……” “命和剑,你选一个!” “命!” “剑不要了?这不是你兄弟送你保管的东西么?” “命重要!” “那刚刚那般硬朗的模样是?” 李避不禁脸色一红,昂起头道:“刚才那段话,是安慰我内心那个答应过兄弟用命去守护此剑的自己,我说了做了就不算食言! 你这种境界的高手,属于我不可抗拒的对手。所以这剑,丢了也就丢了吧! 命重要!” 神秘女子和李之之异口同声道:“不可抗拒?” 李之之听到李避的这四个字,心理的落差极大,像是哥哥要出嫁了一般,对比一下自己和这个神秘女人。好像除了自己有个一天能看清别人武力三次的特殊能力,和随身携带的移动仓库外,再无其他优点。 而“不可抗拒”这四个字落在这女人的心头,便是另一件事了。 两兄妹被这女子半强迫半威逼地带到了她养伤的地方,这家伙当真是艺高人胆大!无怪乎寻夏城中这几日找不到她,她居然躲在之前白马轻骑驻扎在寻夏城中的军营里! 李之之看着地上的布条心头满是疑惑,怕是这些东西也无法将那女子的山峰给勒为平地吧? 李避也是微微一愣,好巧不巧,这里就是三个藏毒药的地方之一!不知是这女子故意而为之,还是说纯属巧合。李避突然开始怀疑起了,他对于女子身份的揣测。 “你不是要救我么?来吧!” 看着这女子平躺在两块木板搭起的平床上,李之之率先走出笑着道:“男有把儿,女有塔,授受不亲两不近;非亲非故,非有情,怎能把那身儿碰?” “大婶,我帮你来拆衣服,我哥他不懂怜香惜玉!” 李之之也是看到女子的面色越来越黯淡,这才放大了胆子走上前去,自幼跟着李避学着医术长大,不懂药理也懂得护理。 女子听到李之之口中的大婶虽有不满,嘴上却是并未多说什么,先前为了检验二人的身份,她才会那般作态。此刻,低头求人的是她,对于行走江湖多年的她来说,倒是很清楚这其中的套路。 想到自己身中的毒,女子颔首心头默念道:你会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呢? “喂,你总得告诉我伤哪里了吧,我不能把你的衣服都给扒开吧?” 女子轻笑一声,的确,她的身子毫不夸张地可以说是武林中的一大神兵,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又怎么会受得了呢? 第十章 世间谁不愿做自己? 钰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抬动手指指向自己的腰际,李避看到这女子由白转灰的面色,当即快步上前,拿起自己被放在一旁的小剑,一剑割开裹着那不可方物的胴体的衣物。 剑锋微凉,钰苓差异的同时,心中暗道:这般精妙的力量控制,可不是苦修十年剑就能练出来的,此子还有多少秘密呢? “之之,去接一盆水来!把那酒坛也拿过来!” 李之之也是不再胡闹,从小跟在李避的身后,她自然知道李避的底线是什么。十五年来,李避唯一一次冲她发火还是因为她调笑某个瘸腿的下人,逼着她和正常人一样行动。 李避那次说出的话,彻底改变了她恣意妄为娇生惯养的习性: “无论人的身份高低,但凡是一条生命遇到了危险,我总会去救的;但如果是因为他人的残疾,你去嘲笑的话,或许你的心就坏了! 治不好的病,我是不会再陪着你的!” 白马轻骑当真是对寻夏城威慑力极大,即便是军营内已无人看守,依旧没有人敢随意进出。 李之之快速打来一盆清水,看到女子的伤口时,不由得轻呼一声! 难以想象这会是刚刚不停地挑逗兄妹俩的强大女子,她左腰间竟是有一块血红的拳印,李避熟练地清除完伤口外围的血痂,这才发现让女子面色如此痛苦的原因。 三枚钢珠镶嵌在这团血红色的拳印中,钢珠可不是闪着银色的正常金属,而是带着暗绿色的污渍,分明是参杂了铜锈的毒物! 眼看着伤口处的血水已经化了脓,李避眉头微皱,右手掀开李之之搬来的酒坛,闻了口芳香之味,轻轻点头。军营中的烈酒,浓度还是足够消毒的。 转腕、拨剑,女子伤口处被李避划开一道长缝,浓黄色的脓水顷刻而出。 美人皱眉,惹人生怜。 李避双手挤动着女子的软腰,摸着这般天香之体,他的眼神却没有一丝邪念。犹如看着一滩湖水一般,此刻的尤美之物不过是他的病人,医人专其病! “三个问题,不要骗我,就当是我救你的报酬!” 女子摇头轻笑道:“你信不信治好了我,我就杀了你!” “那是我救你之后的事,现在你是我的病人,先了却这桩因果。是德是怨,那是后事。” “呼!”女子对着李避呼出一口暖气,毫无血色的脸在这时依旧调皮,“是要问小女子的身世浮沉嘛?我还未嫁人,未被开采,未体悟过人之常情呢!” 李避心头默念《清心咒》,不动声色道: “那日你在酒楼,给说书人所说的西楚皇室不是四百人,而是四百零三人是从何得知的?” 女子一愣,倒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想到当日何运鸿给她说得话,她不禁轻笑道:原来是真的的。 “我在家中听碟探传来的信息。” 李之之满脸疑惑,却也不开口,只是盯着女子流血的皮肤思忖着,吹弹可破的皮肤,我又什么时候可以拥有呢? “你是选夏王朝谁家的人?” 女子突然挣扎地就要坐起身,这可是泰安盛世,自己的身份一旦被揭穿,等待自己的可是无止境地追杀!这个家伙,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呢! 没有回答李避的问题,女子反问道:“我的毒,你能解?” “选夏最出名的就是江湖人和易容术,你这面纱,我能解。 这个毒,我亦能解! 解开了它,我的身份也就会暴露,你看到了,我是一个惜命比惜名更多的人。不瞒你说,你之所以感受到自己压不住这伤口,便是因为吸入了我的散功粉! 对不起,我的身份特殊,容不得别人威胁到我!” 钰苓如释重负地瘫在平板上,轻声笑道:“早知道你还活着,我也就没必要去那雁门关闯一遭了。 我姓钰,铭钰的钰!” 山川前有万般河, 凡尘世间无数珍。 铭钰护尽王朝事, 莫留遗珠遭蒙尘。 这便是世间姓钰之人的宿命,被赐姓钰,便是为了皇朝最尊贵的后代,倾其所有随身守护之人! 也是江湖人最怕遇到的:选夏死士! 当初八路诸侯围攻选夏王朝,却是被十六人从正面突围而出。那一战选夏王朝、泰安八路诸侯的颜面丢了个精光! 八名钰姓之人,带着六名皇子两名公主,从万军之中踏过诸侯之脸而过。 世间再无选夏朝,六龙两凤潜底渊。 李避叹了口气,同是天涯沦落人,女子地承认,倒是让他心中翻起一丝苦水。比起选夏朝的霸道,他和之之当初不过是侥幸中的侥幸。 他能活下来,就是因为他怕死! “最后一个问题,治好你的病,帮我杀一个人,你可愿意?” 女子泰然一笑:“救活我,莫说一个人,就是帮你杀世间十人,我都不在话下!” 李避回头看向李之之道:“去把角落里的那个箱子搬来!” 天至黄昏,夕阳坠下了地平线,点燃了天边的红烧云,犹如漫天泛起的残血。这暖旭的光映在地上,映在李避的脸上。 钰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浑身泛着残阳的红光,专注的模样当真是让人沉醉。便是她自诩阅男无数,这一刻还是为这小家伙沉迷。二十岁的年纪,曾经高贵的身份,怎么会懂这般医术呢? 李避手中提着那柄小剑上下翻飞,三枚嵌入钰身一半的钢珠滚滚落在了地上的清水盆中。带起一丝红腥之血,转而化为片绿,继而再转黑。 双手一挤钰苓毫无赘肉的腰间,李避口中含住一口酒,顿然俯下身子。钰苓瞬间感受到腰间传来的温热吮吸之感,像是体内某种东西在被缓缓抽出,整个身子酥麻轻软宛如陷在世间最软的床垫之中。 李之之听着钰苓的娇吟,捏拳撅嘴。 她如何看不懂这含情脉脉的眼神?面对这样一个武力、身材、颜值,全方面压制自己的情敌,她又该如何悍守自己的阵地呢? 余光看向李避,不得不说,夕阳下的小郎中,当真是渐欲迷人眼! 李避翻转自己的医药箱,从箱底的暗格处口处扣出三枚药材。调转小剑,用剑柄按压成粉末。 “夏枯草和栀子能中和这毒,连翘有止血的作用,阿芙蓉能减轻你的疼痛,但是不能多用,不然会上瘾……” 钰抬起玉手枕在脑后道:“不用给我解释,都随你,反正身子已经被你动了!” 李之之的心中瞬间是打翻了酸苦水,先是浓酸再是烈苦,若是眼神能杀人,她定要将这女子杀为片片粉末不留丝尘。 “什么叫身子已经被你动了?意思是碰了就要对你负责么?女魔头!”李之之心头这么想着,猛然一顿,心中瞬间生出了一片欢乐意! “本姑娘五岁洗澡的时候,还让李避给我搓背,那才叫真正的碰过身子!”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女孩的眼神变化,女人的眼睛最动人,苦也罢喜也罢,幽幽长情眸中生! …… 街头。 周遭的好事人,看着眼前萧杀无比的黑衣人,皆是不敢围观只能远望。 九皇子静静地看着被黑毛巾长工手刀透身的麻裙大婶尸体,想到少时总是欺笑这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女子,又想到在皇宫中为自己挡下必杀之剑的麻裙,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谁说帝王本无情? “厚葬,福萌三代!” 麻裙大婶死去的面容始终保持着一丝笑意,像是解脱,像是尽忠。自幼便是孤儿的她,哪里又有三代可查呢? 明明麻裙可以不去救李避这个小郎中的,但是当她听到李避应和那何裴浩的话语,答应救莫须有的分娩女子之时,她就知道这长工不会放过李避。 碟探一生何需有情?九皇子只知道她喜欢麻裙,却不知道她心底根深蒂固的愿望,她多想脚底不疼走路不瘸不再被世人嘲笑? 瘸,带给了她最好的身份掩饰,却也夺走了她心底深处的尊严。 她可以更好地活在寻夏县中,却是因为,那个只因为两个包子就要治好她顽疾的小郎中,在这街头人来人往之处毫不嫌弃就捧起她脚的小郎中,让她感受到了自己也会被人关心。 所以选择了放弃生命。 从她出生开始,她的命运就被皇室的风云所牵动,这么多年,她终于自己做出了属于自己的选择。 “皇子,对不住了,老妪先退下了; 小郎中,谢谢你,老妪要食言了,三天后可能无法到和你约定的地方了……” 麻裙大婶静静地躺在地上,被人用手刀穿心而过却能面脸笑意,只因为在这世间,她终于做了一次自己! 寻夏城知县叶慕波远远地看着九皇子试抹双目,心头冷笑:这收买人心的伎俩未免太低劣了一点,妇人之仁,兔死狐悲罢了。 当叶慕波看到九皇子从包子店铺中走出,双眼更红之时,他慌不迭地转过身子,拿起手中的纸条,折为一个三角状之物,递给身旁的亲信道:“回去,告诉他西北变天了……” 同一日泰安全境十五路诸侯,均是遥遥看向了西北之处,那里有他们最关心的的宿命。 是活局的死穴,亦是死局的生路…… 第十一章 拦路为何事?【大哥们,求个收藏、推荐票呀~】 十五路诸侯失去了西北的耳目,心中自有不甘与那不安,随即便有四王进都,抗棺死谏,上书西北王十条罪状,首条便是残虐暴政,屠人无数! 皇帝闭目养神,无卑无喜。朝退文武百官,独留四王四棺。众人不知朝中发生何事,只知四王离宫时,那四人,一喜三忧。 喜的那人正是:封地在西北寻夏城至皇城祥符这条官道通路的孙王孙黎枫,被提正二品辅国大将军! 当朝之中,能与天子之体同榻而坐,执子共棋之人唯有左尹司徒智川。 面对着金玉雕琢的棋盘纵横,面色宽宏的皇袍之人,缓缓将一枚雕有栩栩如生的小龙的黑子放在左上方道:“西楚老儿当年劝我,六朝一统,天下亦不平,我是今日才有体悟啊!” 转动着手中的刻有彩凤的白棋,司徒智川看向右下角道:“二十五人的泰安比起六人的六朝,的确是要更乱啊。” “司徒先生,想来当初父皇不将皇位传给我也是有道理的。能让天下太平的终究不是我……” “陛下,世间很多因果本就不在你我掌控之内,十九横十九纵三百六十一个点位的棋盘就有万千变化,何况这世间呢?我们千算万算,怎么也想不到麻裙怎么会去救一个小郎中,不顾您的计划啊。” 取起棋盘左上方的一片黑子,威严之人无奈地摇头道:“本想让麻裙杀了小九,掀起一番浪潮的,这十五个诸侯也该去掉几个了…… 不过也好,何运鸿真是寡人的福将,搅乱了西北所有的局,好大一滩浑水! 也合我意,现在的我不仅要养虎,还要养狼养豹养一切凶兽,能在这片困笼中活着走出来,那就是这片天的王!我能做到的,下一个皇也该做得到!是我儿子也好,是十五路诸侯也好,不懂战之痛,就学不会统御天下平和之道……” 皇帝似乎还想说什么,剧烈的咳嗽中断了这场棋局,早就候在门外的御医提箱而进,十人均是中原最有名的医者。司徒智川起身站在一侧,他突然想到了这些年何运鸿的唯一一次进都,唯一一次进谏: “陛下,末将但求一名御医,我悍守边关众将士有多少人不是死在沙场,而是死在末将的怀中……” 司徒智川蓦然感觉有沙子进了这眼中,这两年他见过多少人为官权利财上谏纳言,互相争斗朝风日下,在皇上的刻意纵容下这些人更是变本加厉。道统三年的生活,几乎是倒退三年。朝代之衰,百姓苦;朝代之盛,百姓亦苦。 除了何运鸿,何人曾为天下之民考虑过? 不对,倒也有,不过全被关在牢中,锁在狱里,或许未来的书生中还会有吧! 春分雨寒,龙体欠安,泰安朝上下满朝风雨。 孙王升禄,左尹落泪,庙堂中高低提心吊胆。 一道圣旨自宫中传往三百六十州一千五百五十七县:道统三年六月二十日,夏至之时,全国科举共试。诸县务必选取县城前三名,赴都城祥符统考。考生之背景身份,一概忽略,凡过科试者,既往不咎! 皇帝的玉玺之印,章盖在“既往不咎”之上! 消息的传递自分轻重缓急,秘闻能一日从西北寻夏到都城祥符,统考的消息却足足用了三日,直至清晨天边既白还未日出之时,才抵达寻夏城被张贴于城墙之上。 钰站在告示之前,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年宣誓以命悍守的公主,那才是世间的一流才子!可惜,这个江湖还没听说过女宰相。算起年龄,公主若是还活着,怕是和这小姑娘一般大吧? 洗净了脸挂着两个马尾的小女孩,一只手拿着一个菜包,一只手扣着鼻子,学着大人的模样眯着眼叹着气看着这吸引人的告示。 钰莞尔一笑,自己的公主可不会这般不顾教养。也不知为何,自从三日前治疗自己后,她的身边无时无刻便被这小女子占据。偷摸着观察自己化妆,暗中注视自己的吃饭喝水的姿态,有模有样地背地里模仿自己…… “你怎么改吃菜包了?” “本小姐吃肉吃腻了,改吃菜换换口味!” “给我一个?” “想得美!” 李之之今早洗了个脸的功夫,钰竟是就缠好了胸,换上了一副男子的装扮。这可是让她郁闷坏了,莫非那巨峰里充斥着传说中的内功气力?可大可小? “你哥若是过了这考试,你以后可就有吃不完的包子了!” “切,我哥才看不上这什么科试!” “怕是考不上会丢人吧?” “考上了就能医治整个天下么?” 二女看完告示便静静地坐在路边的岩石上,李之之看钰的表情似有不解,不无得意道:“医者,医人为下,医心为中,医国为上!想来你也不懂这大道理……” 钰瞧着李之之一脸神气的样子,笑道:“你可想好了,我要是不出手救你哥,他这番行为就是在找死!” 李之之左手捏紧了手中的半个包子,孰然不知菜馅落在了脚下,一脸担忧之色看向站在路中背着药箱的男子。 “起灵呦,老少爷们抬好咯…… 韭上朝露何易稀,露韭明朝更复活,人死一去何时归?” 比起寻夏城中有史以来声势最大的送葬队伍,显然城门的告示吸引不得人,便是说得再天花乱坠勾人心魄,那也只有三个人的名额罢了。何况城中大多数人并不识字…… 哀嚎的起灵声,带着漫天的黄钱飘荡在街头巷尾。 走在灵柩前面的哭号之人不得不说专业,以独特的哭声吃江湖这碗饭的男子,一身麻衣戴孝,三步一顿五步一停,不知情地定是以为死了关系至极的家人。 谁又知道,他和这棺中女子并无半分瓜葛! 两队黑衣人沿着街头开阔着通路,死人之前不见锋,尽管他们手中持的不是枪而是木棍,寻常百姓依旧是感受到了这般通煞的锋锐之气。这是真正上过战场的杀戮,才会带来的煞气! 这些人的气息,甚至要比三日前那白马轻骑身上的血腥味更重! 他们不属于这个县城,一切只因为跟在灵柩一旁的黑衣男子——九皇子赵泽! 他说了厚葬,这寻夏城便必须以最高的礼节,八八六十四人抬棺,来以皇室葬礼的礼节对待这麻裙大婶。 他跟着送行,黑衣之士便必须护其周全! 尤其是这寻夏城并不平静,随便抓一人便有可能是某个势力的探子;想要这男子性命的人,可不在少数。 钰本就是练武之人,听到哀号声便感受到了一股萧杀之气,当看清那男子的面容之时,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九皇子——赵泽!” 感受到这些人深厚的内力,李之之猛然转身,掏出口袋中藏着的菜包,捧起右手没吃的菜包,和左手吃了一半菜馅掉在地上的包子皮,通通递给钰道:“姐姐,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救救我哥!” 李避去拦这些人的路,只为一个小心愿,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呢? 哀号声突然消失,黑衣之人街道两侧分立手棍横立,暗中更是有百名好手拉弓引箭,箭头直指那个敢于光天化日之下阻拦九皇子的年轻人。 素衣,麻衫,斜挎一个药箱,手中握着一个木杆,一块写有医字的白布高高飘扬。面相不凡、衣着朴素,赵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面对这般进攻之势临危不惧者,不是江湖高手,便是谁家的死士。自己来这寻夏城除了父王与左尹大人知道,便是巴不得自己惨死宫外的哥哥们都不知道。 此人又是何来历? 会是谁家的人呢? 先前灵柩最前方哭号之人,在无人察觉之时已然后退至哭丧众人的侧边。莫要小看他选择的这般位置,若是对方实力高深,他便可以立即从旁边巷道逃生。备用的衣物刀具,早已经在巷中准备好。 常年闯荡江湖的他,如何能不知道机遇伴随着风险?不然凭什么他哭丧个两个时辰,就能平白无故地赚三十两白银?庄家能给这么多,铁定是他吃了更多的回扣。怕是得有上千两白银!这般价格也就预示了棺中之人特殊的身份。 江湖人称西北狐的博老二,看着和他差不多年龄的男子气定神闲地站在场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倒真像大将军的脾气,一人敢拦一朝皇子! 虽说博老二跟着这群丧队已经一年多,感情却是不深的。江湖儿女利益情,谁先当真谁傻蛋!奉承着这句话,他这才能活到这个岁数。 酒楼还未开业,刘平安在那窗口张望着楼下发生何事。却是一眼就看穿了当日赠酒寻事之人的身份,眼睛一晃,又是看到了那对不同寻常的兄妹。 不禁抚着胡须抿起小二温来的黄酒道:“五个年轻人,皆是大气运者,就看谁能吞谁的运了!” 丧队无人出声,两旁黑衣人亦没有人出声,在没有那人命令的前提下,他们不会对事情做出任何自己的判断,除非这人直接威胁到了那人的生命! 灵柩旁的赵泽,举起右手,但凡此人有一丝妄动,挥下手顷刻间他便会被射为马蜂窝! “阁下,拦路为何事?” 十二章 她只是我的病人 赵泽自然认得此人便是麻裙大婶救下的小郎中,只是不知对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心中自然也是生出了些许悔意。 干嘛非要为一个死士而大张旗鼓呢? 自己又为何非要亲自来送呢? 大概这就是因为自己戒不了情的原因吧!想到自己行那弱冠之礼时,父王就对自己说过,分不清情,终将毁于情! 他看不惯宫中视人命为草芥的行为,更见不得为了一己私利,操动干戈之事。 终究还是他,心太软! 不然现在挥手下令击杀此人,不是就要省去很多麻烦? 李避五指伸开,静立于身侧,保持自己的动作不给对方任何的敌意。即便如此,在李避开口的一瞬间,他还是感受到了旁边二层楼中拉弦绷紧的声音。 “一饭之恩,约定今日替她解痛!” 赵泽鼻中一顿深吸一口清晨之气,还没升起的太阳像是直接照在他心头,将那不忍直视的黑暗照了个通透。 “她已经死了。” “那就更不能让她带着这痛死去!” “死人三天开棺,是忌讳的!” “我是江湖郎中!她是我的病人!” “为何非要在此地替她解病?” “她的魂在这!” 赵泽转头看向这个夺命的包子铺,心头不禁狠狠使然,纵使你毛巾会根脉再深我也要一查到底。好一个江湖游医,好一个解病散魂。 出灵过关不回头! 赵泽后退至十步之距,闭上双眼道:“开棺!” 白日开棺闻所未闻,周围抬棺之人虽有惊讶但又何敢质疑,平放棺材于灰白地面之上,带起了一丝灰尘,像是引起了留在此地还未离去的麻裙大婶的魂魄。 看着赵泽点头示意,两名黑衣人一左一右站定,同时发力。钉死的七钉旋转而上,需要三人固定三人抡锤才能敲砸的定魂钉,竟是被这两个黑衣人如此轻易的抬起。 钰不禁轻声道:“百石之力的十名高手,也就皇宫能有这般手笔。” 赵泽仰头看向天空,深吸一口气道:“日出前完成一切,我赏你一两黄金;若是完不成,你便算是亵渎了我的家人,你要赔命!” 博老二看着李避从自己身边经过,不由得暗叹一声大将军眼明。宠辱不惊云淡风轻,你不说他是碟探都没人相信! 一手搭在木棺之上,杉木十三圆,刻为一口棺,朱红色的油漆映衬着死人的面庞红润有光。李避脱下自己的便鞋,怕是弄脏了这大婶静卧的布景。 踩在鞋上,李避翻身进入棺尾之处,轻轻闭眼默哀三息,这才不紧不慢地脱下麻裙大婶的鞋袜,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刀具。他有依仗才会来,至少这些人杀不得他。 记得治愈钰的第二日,李之之便悄声告诉了自己这女子的内力之深。离得越近,感受越深,这神秘的选夏朝钰姓女子,可不止是一斗之力的强者。 十斗! 万石既满才是一斗!也就是说,这女子的内力远强于那黑毛巾。想来也是,不然怎么能闯入雁门关呢?又怎么能成为一朝之子的守护人呢? 割下麻裙大婶的鸡眼,处理好伤口,一切回归原样。李避喃喃道:这金丝绒棉倒是世间少有,百年不腐保您尸骨不受潮湿之寒;杉木方棺护您毒虫不饶。生前遭罪,死后长眠,这一生也是足够了! “别了,大婶!” 左手握银,右手握金,静躺于一生都不曾触及的名贵衣料之上,麻裙大婶的尸体面对着淡蓝的清晨,依旧绽放着最美的笑容。 一身忠铁骨, 半世念旧情。 瘸腿无名氏, 卧棺笑终生。 整理好自己的衣物,李避双手抱拳向赵泽作揖道:“多谢大人成全小民。” 说罢,不卑不亢转身便走,赵泽眉头一皱,冲那黑衣人颔首点头。 黑衣人身速无声,三步便靠近李避,钰见男子并无杀气,暂且按兵不动。她若是一动,怕是这寻夏城所有的兵力都会向这里集中。暗中等待的黑衣人,瞬间便会松开引弦之手。 “砰!” 黑衣男子撞在博小二的身上,借着强大的内劲拉回平衡,速度没有丝毫减慢,一手拍在李避的药箱上,止住了他离去的步伐。 原本松了一口气的李避,僵硬着身子缓缓转回,目光丝毫不在身前的黑衣人身上停留,看向远处的赵泽道: “莫非是太阳升起了?大人可要做那言而无信之事?” 赵泽舔着上嘴唇道:“还以为你是什么清贫良医,想不到却是一个江湖骗子,哄我开棺,却夺走下葬人手中之物,欺人太甚!” 围观众人心头大震,莫非这挂着医字旗号的郎中,是一个行骗者? 也有人认出了当天就在街上寻医问诊的李避,轻声向着周围众人解释着什么。 李避当是赵泽问他要麻裙大婶被割下的鸡眼,拉开药箱取出一个瓷瓶道:“要这鸡眼,直说便是,为何非要向我泼脏水?” 哄笑之声从周围传出,黑衣人瞬间释放出萧瑟之杀气,场中瞬间鸦雀无声。 赵泽总觉得李避不该就这么离开,似乎这一刻他的光辉形象异常的刺眼,他总觉得李避应该做点什么不一样的事,比如刺杀他、或是夺财。 见惯了家中的明争暗斗,赵泽突然有点无法接受这般圣人的作态。 “那你告诉我,她手中的金元宝去哪里了?” 寻夏城本就靠近边关,死尸终究是不少,场中自有发阴才之人。他们知道,越是身份尊贵之人的墓穴中,发现的宝物就越多。这男子不同寻常的身份,棺中之人手握元宝也是应该。只是他们没想到,会有人比他们更大胆,居然直接上去当着人家的面去讹诈? 想到这,他们心底不由得有点佩服这个年轻人,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更比一代骚啊! “搜他!” 李避身边的黑衣人当即倒过李避的医药箱,刚好这几日李避药箱中的丹药全部被钰耗光。只剩一柄小剑直接没入了地面,一个针灸包和一块石头! 赵泽眉头一皱,自己明明嘱咐下人放入一块黄金,为何会被换成石头? 第十三章 瞿麦不是人?【求投资、推荐票呀~~】 黑衣人脑中微动,便知晓是何人所为,转身侧踹那全身孝衣的男子。自己习武多年,刚刚那段路途中明明自己已经避开了这个男子,却是又和他碰撞在一起,虽说他是凡人之体,却依旧改变了他前行的方向。 那么,能将黄金调换为石块的肯定是他! 一道女声惊呼传出,再次让黑衣人震惊,自己居然踢到了女子? 莫非这么短的时间,那家伙就逃了? 刚刚撞自己的人,不在这里!那这一片人就都有问题,黑衣人短棍一顿,就要将这一片有嫌疑的人通通降服。 “住手!” 赵泽双手垂于身侧,刚刚自己的手下出手一瞬间,他明显感觉到了一丝强大的气息。这是习武之人独有的感应,虽说并不能明确对方的身份与实力。但赵泽知道,这寻夏城可是堪比皇宫的复杂,根植在这里的碟探极多,万不可将人逼入死路。 何运鸿的雁门关刚刚被闯,刺客受伤,好巧不巧这里便出现了他最需要的医生。不论此人是那刺客的帮凶,还是日轮花的人,都不是现在的九皇子可以对付的。 或许他和能召唤白马轻骑的何裴浩有关系,却是暗中被麻裙大婶救下,才会有这般报恩的举动。 想通了这些,赵泽遥遥对李避一抱拳:“今日误会大夫了,他日一定登门拜谢,不知大夫姓谁名许?” 李避也没做过多追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必要节外生枝。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短剑,颔首道:“瞿麦!” 灵柩的队伍在日出前埋下了最后一捧土,也算是没有打扰到死者的休息。赵泽出了城中之事便当即回府,并未再次出灵。有了李避的影响,他不敢赌城外又会如何?他不知这无心之举却是让他躲过了一场暗杀。 哭丧的队伍也是在结账之时,丧队的头头莫泊怀,才发现自己队伍中少了那个哭声最惨烈的博小二。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一如一年前没有人知道他怎么前来的一样。 寻夏城中寻夏面馆。 号称是曾经西楚最有名的牛肉面馆,因为西楚皇朝的落败,为了生计不得不将店名改为寻夏。 换汤不换药,味道老字号! 汤头正儿味足,用西北特有生长于雪域草原之中野牦牛的牛骨头烧出的浓汤,配以辣绝天下的冻椒,面条既有柳叶又有毛细,精到弹华如细丝。入口柔软像是山间白雪,在热辣中融化带出一丝清凉。 这面馆不仅价格便宜,更能免费加面,不少边关休假的战士都愿意来这吃一碗浓浓的牛肉面。 李避循着锅边转了一圈,对着牛肉汤赞不绝口,老板见其口馋模样,不禁递出汤勺道: “尝尝?” 李避欣然品之,趁老板不注意洒下一包包粉末,呢喃自语道:“人在江湖飘啊,有点才华就被人盯啊,乱七八糟的势力啊,我只想回家啊!” …… 李避三人坐在桌前,几天以来这可是第一顿饱饭。李之之吃了个油光满面,毫不客气地又要了两碗牛肉,毫无淑女之气地拍着桌子道: “老板!一份要汤不要面,一份要面不加汤! 再加两碗牛肉面,不要汤不要面!” 以李避的财力,吃包子都够呛,怎么可能吃得起牛肉呢?还是因为博小二,之前看到了黑衣人要使坏,他便见招拆招偷梁换柱。用他的话说,他用石头换来的黄金,和李避治病得来的银两是一个方式。 都是靠手艺吃饭! 李避是不要博小二给他的半两黄金的,毕竟是为死人治病,不过是答应过人家的承诺,事了只为个安心。何况麻裙大婶可是用命救了自己,至少替兄妹二人抵挡的那一瞬间,她是没有任何势力影响的。 兄妹二人闯荡江湖三天,便是遇到这般心酸之事,心头自然难受。原本是要以骨气拒绝博小二的这顿盛请的,李之之舔着脸道: “你们都有手艺吃饭,那我的手艺就是蹭!” 于是就有了面馆中这对兄妹的狼吞虎咽。 博小二到底是号称西北狐的年轻人,坐在桌上不仅不问对方身份,反而是将自己的生平由来介绍的清清楚楚。一番酒足饭饱之后,博小二还要请李避去酒楼一坐,说什么一见如故酒逢知己千杯少,不喝一杯心头闹! 说到底,博小二是看上了李避这门看病治人的真功夫。这年头,手艺分两种,一种假手艺,向他和李之之这样,纯靠嘴,收入不稳定。你怎么能保证你遇到的都是傻子呢? 另一种就是好手艺!如李避这种,坐在这里就可以等人寻来的好手艺!可不愁饭吃,看到李避兄妹混的这么惨,博小二也是一副见到千里马的伯乐模样,连说带比划地将三人的美好未来描述了一遍。 被博小二打动的李之之更是端起牛肉汤,二人像是喝酒一般地痛饮了三大碗。直到着实是肚皮撑不住,实在喝不下,这才罢休。 这鲜辣的牛肉汤,倒是让二人真喝出了酒味,辣着二人舌头打着结,已经开始计划建几栋房子,甚至还把钰带进去当保镖。 药店的名字就叫:“博之避钰”! 李避没好气地翻了众人一眼,钰一个成年人还跟着玩得挺热闹。这也是因为健谈的人心倒是不坏,比起成年人的尔虞我诈,和博小二这般同龄人交谈显得轻松自在的多。 赵泽回到知县府后当即派出死士,一方面查询毛巾会的偷运死尸案件,另一方面大力寻找瞿麦的一切讯息。 这可把知县叶慕波吓坏了,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屠龙计划被识破了,心中惶恐不安。就差带着全家老小逃离此地了…… “对了,老哥,瞿麦是谁啊?” 博小二和钰默契地未搭话,四人桌上突然尴尬地安静了下来。 李避喝了一口鲜辣的牛肉汤道:“丹参、红花、泽兰、当归、大黄、瞿麦,可熬制成活血调经之药,我看他一脸便秘样,便给了他一剂药方!” 三人同时拍桌大笑,李之之高呼道:“老板,再来一碗牛肉,笑岔了气我得通通气!” “大姐,你未免也太能吃了吧?” 第十四章 牛肉面馆西北王现 “你说管饱的!” 三人正笑成一片之时,一面上带着一道伤疤的中年素衣男子款款坐在了钰苓的身边,自顾自地端着一碗刚出锅的牛肉面,轻声道:“公子小小年纪,心性尚佳,又懂医术。 只是在下不知,你们因为何事,而如此高兴呢? 是因为闯了雁门关没被抓住吗?” 四人浑身一凉,当即就要各自逃脱,却发现不知身后何时出现六人,刚好限制住了每一个人的动作。 “小郎中,现在咱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吧?” 刚刚还是人来人往的面馆,此刻已然寂静无声,沸滚了一清晨的牛肉汤也在这时安静了下来,拉面的师傅早不知去了哪里。像是整条街都回归了深夜的平静,一切只是因为钰苓身旁坐着的男人。 西北王镇军大将军何运鸿! 转动着手中的碗筷,名传千里的何运鸿却更像是一个孤独的中年男子,没了征战沙场的锐气却多了些许老年人的暮气。 端起手中的面碗似乎并不着急李避的回答,他喝了口辛辣的汤一口气吃完碗中的面,满足地叹了口气,轻声呢喃道: “我此生敬佩过两个人,一个是都城的司徒智川,他将我放在了百战不死的皇恩榜上,是我成就了这个名号,也是这个名号成就了我。为将江湖人与庙堂划分开来,那个将天下划分为十九横十九纵的男人,定下了这个独特的皇恩榜。 皇恩榜上一百零八人,便是天下拥有免死金牌的人,这是庙堂对江湖人的肯定,亦是对江湖人的捧杀! 上榜者庙堂绝不出手伤其人,同样的,谁能杀死榜上人谁便能取代他。 我佩服这个司徒老贼的算计,为了安平天下不惜动用此招! 而另一个我佩服了一生的男人,就是你爹!” 这一瞬李之之与李避身上的气息陡然一转,李之之不再是一脸玩世不恭的调皮色,李避亦不是那任人宰割的小郎中。 李之之四百石的内力轰然震退身后男子,李避虽只有十五石的内力,却也是借着之之的动静挣脱了束缚自己的男人。 兄妹二人背贴背迎敌,一片整齐的脚步声出现在四周,这一刻却是发现整个牛肉面馆都被移动的八牛弩包围。 眼光微动,李之之轻声道:“搞不过,他比苓钰还要强!” 李避双手握住兄弟赐予的短剑,心头多出了一丝踏实与不甘,自己明明很小心了,为何下山六天就会被人拆穿呢? “博小二呢?” 李之之看着那一脸猥琐,趁乱躲在桌下的博小二,正欲嘲讽,感受到对方的内力,眼中现出震惊之色:“这……这家伙比这大叔还要强! 博小二,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去开药铺么,你有本事在装什么怂?” 缓缓站起身的博小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木扇,起身之时浑身气息瞬间变换,撑开手中白木之扇,上方赫然写有四字:人生如戏。 “到底是公主陛下,一眼便看穿了我的实力,西北狐博小二,雁门关二当家,拜见皇子陛下!” 说着,博小二竟是直接俯身行礼,这般惊恐、傲然、诚服的态度,竟是变换的如此协调,没有一丝破绽,不禁让李避怀疑起,此人是不是还在演戏。 皱眉看向钰苓,李避想通了一切,握紧了手中短剑愤愤道:“所以,从我们一进入寻夏城就进入了你们的圈套么?” 钰苓按着右腹的伤,小心翼翼地悄声道:“钰苓不便行礼,还请陛下海涵。不是您陷入了我们的圈套,而是您将这江湖想的太过简单了。您真的以为画个面脸乌黑,替人看病,就能得到雁门关的特赦,而进入您的家嘛?” 二人说罢,便是一左一右站在了何运鸿的身后不再出声,何运鸿挥起右手退散周围之人,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道: “坐下吧,我说完你们再想着怎么脱身吧!” 诸多八牛弩的弓手瞬间离开此地,便是暗中隐藏的内家高手也是悄然离去。有些话该他们听,有些话他们不能听。此刻他们静静地以牛肉面铺散开来,将几名黑衣人手刃后轻笑着: “皇宫中养尊处优惯了,还想在西北横?将这周围所有想靠近的碟探全部杀了!” 看着兄妹二人乖巧地坐在凳上,何运鸿取出一柄长刀道: “道统前十年,我与你父亲曾有一战,不分高下。那年你七岁抱着两岁的她,坐在离开雁门关去往长景岳的马车中。 西楚先皇不愧是人中翘楚,皇恩榜第一百零八名的排位当真是名不虚传,轻伤一臂的代价便将长刀架于我的脖颈。 我只是个窥伺免死地位的江湖汉,却不想你父亲问我,可愿意当那西北王? 我只想活着,他想的却是天下! 这便是我和你父亲的区别,他传我双斧破敌功。在那山崖下留下了两具无头的尸体,然后江湖通缉我,告知天下西北王的孩子惨遭毒手。 十年前,他便想好了一切的退路。 告知我十年后,安排龙翔军为双斧之人打开通口放我进入,让我名正言顺的得到雁门关…… 这番恩情我又如何报答?” 李之之快言快语,她本就不喜欢按着李避的说法,假装另一种性格,此刻再无丝毫忌惮道:“那你报恩的方式倒挺独特,屠其满门,焚其全尸,夺其宝刀,占其名位!好一个知恩图报。” 李避没有出声,杀父之仇便是心结,他下山的目的为医天下而来,亦是为医自己的心病而来。 何运鸿有不得不为之的理由。 李避兄妹也有恨的由头。 何运鸿从怀中又掏出一物,平方刻印玉雕石雁,栩栩如生欲展翅震天的雁门关将印! 可统御三十万边关强军,和那西楚皇室冠绝天下可斩山峰的宝刀,同时放于桌上。 这口气,何运鸿叹出了三年的压抑,叹出了十三年的蛰伏: “完璧归楚!” 李之之没有动,李避也没有动,兄妹二人静静地看着面前三人。 三名内力达到斗之级别的内家高手,也是这般静静地看着兄妹二人。 牛肉汤没了烧火的人凝住一层油,一如这面馆内的平静,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停止流动,呼吸慢慢变得沉重而有力。 第十五章 想要不走路你得会撒娇【撒娇求个推荐票~~】 博小二有心辅佐西楚皇子重登皇位,钰苓一心悍守选夏皇朝公主周全,配以此般男子当属绝配,何运鸿满心感恩溢于言表。 人和人的喜悦是互不相通的。 李避兄妹不会去试图理解他们,就像他们也不会明白兄妹二人自幼孤苦相依的痛苦。 李之之敲着桌子,咧嘴笑道:“去你娘的运筹帷幄!让我哥当西北王岂不是让他找死?” 博小二当属三人中境界最高者,看着李之之的表情心头泛起一丝不安。他急忙回想他的不安出自哪里?此刻,浑身竟是出现一股无力虚浮之感,心头一震,却是想起进门之时,李避围绕在牛肉汤边品味那汤的场景。 “这臭小子……” 李避摇头道:“到底是内家高手,整整蒙倒十头牛的量,都需要一百息才起作用。” 看着面馆中缓缓倒下的三人,李避喃喃道:“我这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强迫我的命运,你们好好在这睡一觉吧!” 牛肉面馆周围的明哨暗哨早早将周围碟探清空,他们会阻拦想要进入这片区域的人,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一对兄妹悄然消失。 兄妹二人重回白马轻骑之前驻扎的地方,打开之前被李之之拖来的大箱,李避取出放在这里的钰苓给他的五两白银报酬。惦着这五枚碎银,拨出其中最小的一粒给李之之,李避轻声道: “把这个帮哥放起来。” 李之之瞅着李避手中的四枚碎银,是那么大那么美,迎着阳光放着别样的光彩。嘴中不情愿道:“我这小仓库都放你的药材了,我连自己的好吃的都没地方放了!” 知道自己古灵精怪的妹妹又要坐地起价,李避一脸无可奈何,谁让由乾坤袋是自己妹妹的呢? 从长景岳下山之时,大师傅是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宝贝都给李之之,比起李避,他可是更喜欢李之之。连号称江湖神器的乾坤袋,能容纳一座小屋的宝贝都能给李之之,由此可见一斑。 也是因为李避让李之之扮演面色乌黑的可怜女,也是因为李之之觉得自己四百石的内力,这片江湖少有人能伤她。 李之之才将浑身的宝物全部放入了乾坤袋中,却不想成了之后差点让李避后悔一辈子的决定。 “说吧,这次又是什么条件!” “背着我走十里路,告诉我你怎么发现他们有问题的。” 李避抬起头看向远方的太阳,伸了个大懒腰:“之之,你不是好奇那包子铺老板是和我内力差不多的习武之人,我又是怎么战胜他的么?” 李之之双眼泛着小星星一脸期待着答案,哪知李避拇指捏住中指,崩力、松手。 砰! 一个脑瓜崩! “就是因为他贪得无厌,什么都敢吃!” 李之之憋红了脸又觉得委屈,下嘴唇外翻收起上嘴唇,嘴角向下一拉,两个眉头呈出一副八字的囧样,双手胸前一抱。眸中转着一丝微泪,不情愿地打开地上的箱子,轻声哽咽道: “阿芙蓉呀阿芙蓉,你真的是世间毒药,我哥哥为了你,不仅含沙射影我,还暗中讥讽拐着弯骂我……我不就是个想要哥哥后背温暖的小姑娘么,怎么就被人如此嫌弃呢?” 一手拿起阿芙蓉的枝蔓,兀自将其撇碎,李之之自顾自地对着满箱的阿芙蓉絮絮叨叨着。 “那毒药有腐蚀性的,碰触之后,三日内皮肤就会缺水、皱干、犹如树皮一般脱落……” 李之之当即撒开手中碰碎的药材,张嘴大哭道:“你咋不早告诉我?” 一看李之之被自己吓哭了,李避赶忙轻声哄起李之之:“骗你的,骗你的……它就是一种能带来异样沉醉之感的毒药,江湖中人也称它为罂粟,不会让你的皮肤变干的。” 李之之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更加大声地哭道:“吃不饱就算了,我还遭人嫌弃被人骗,我要去吃牛肉面噎死我……” 看着这小丫头一副借力上树哭花了脸的模样,李避上前将李之之抱在怀中,轻拍后背道:“怎么还当真了呢?” “我不管,你得哄我……”听着李之之拖长了的哭声,就要转折而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李避赶忙道: “好!好!哥这就来哄你喔…… 轰! 轰!” “……你能不能哄女孩子的时候走点心?” 满意地趴在李避的背上,李之之左手小糖人,右手酸山楂。一口甜一口酸,浑身抖着激灵左右动着脖子。 “小样的,还没法治你了?”这么想着李之之心满意足地叹气道: “人生不过如此!” 沿着一条羊肠小道,李避背着李之之没有走出寻夏城,而是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寻夏城的深处。 “哥,你为什么不答应何老头的建议呀!咱们本不就是来报仇的么,借着大树不是更好乘凉么?” “没有那么简单,虽然那老头说得是义正言辞头头是道,但他毕竟不是咱们沾亲带故的朋友。咱们这一辈子因为这特殊的身份,已经有不知多少人为我们而死了,现在的你我可只剩一条命了! 即便他说得再天花乱坠,我能信却不敢信!这场战斗我们赌不起,那老头这些年没少聚集各个亡朝的子孙后代。我就担心他是自己没有将相命,借着培养这些先朝的子孙来培育自己的运势。 若是这样的话,我们不过都是他的金丝雀,困在笼中放着叫声,给他带来帝王命。那钰苓恐怕是还没有寻找到自己守护的公主,不然也不会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不过是借助西北王的力量,搜寻着自己的王而已。 这些人,都在相互利用罢了…… 借着你我下山之机,编排这般苦肉戏,甚至连我们大楚的独有毒药都搬了出来。 只为验证我的身份。 色、权、利,这本就是世间最难治的病,这老头能夺咱父王的位,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 李避听到李之之的鼾声,不由得一笑,放慢了前进的步子,放低了走路的声音。所谓的报仇不过是给自己的家族一个交待,比起没怎么相处过的家人,李之之才是他这一辈子最放不下的牵挂…… 第十六章 文人笔下鬼怪生,黑白雄浑乱乾坤!【我要日万了~】 何运鸿说得一切都没错,李避也愿意相信他会给自己复仇的机会。但是西楚先帝教给李避的是: 永远给自己多留一个后手。江湖也好、庙堂也罢,一旦你的全部身家放在一个篮子中,那你便是最容易被击垮的对手。 就像当年先帝布下这般局势一般,何运鸿的确是看到了车中的两个小孩,但真正的西楚皇子不在车里,而在山顶。 “避小子,为父此生无法给你和之之过多的关爱,不是父王不爱你,而是不能爱你们。天下六朝都在布局,谁都在给自己留后手,这场持续百年的战争没有什么意义,多少人都在算着如何收官才对自己最划算。我倒希望你们能做一个平凡之人…… 我西楚众多皇子中,比你聪明的哥哥有,比你更懂权术的哥哥也有,但是我只在你身上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你的心里装着民,而不是权。 这不是好的君王该有的观念,但这是一个父亲最愿意看到自己儿子拥有的品性。你不是喜欢医术么,我就送你去长景岳,那老道人可是天下医术之魁甲,无人胜其右。 至于我们大楚当年的左尹黄三千,若是有缘能遇到他,帮不帮你,便看你自己的因果了,不论你能学到什么都是你的命。 好好活下去吧,山下之人便是留给你的一条退路。 多少人希望生在帝王家,又有谁人能懂帝王苦呢?帝王何尝不想有家人?若是你准备下山,父王在雁门关给你留了一套局,一套父王毕尽穷生之力的局。若是解得开,再去参与那六朝纷争吧……” 李避小心地躲开了地上一片枯叶,深怕踩响碎叶声,吵到熟睡的李之之。双手托着李之之的大腿,这小家伙最近总嚷嚷着饿,看来是在长身体啊!手上不禁加了几分力,将她搂紧在自己的背上。 二十里外忠烈苑。 李之之睡醒后,砸了砸嘴,跳下李避的后背,舔着吃了一半的小糖人道:“哥,这就是另一处毒药的存放地么?” 李避感受到这小家伙流了自己一背的口水,再看她醒了就吃的模样,轻笑着点头道: “在这里咱们可得安稳点,这里的每个人都值得我们尊敬!” 寻夏城中忠烈苑! 这是两年来多少文人最爱挥斥笔墨的地方,他们从未到过忠烈苑,却是能不出门而知天下事,借以各地对于忠烈苑的描述文章,便能写出一份全新的文章。 在他们笔下: “忠烈苑的诞生便是为了防止边防的战士逃生,而将他们的家人全部集中放在了防线之后。如果边关失守,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的家人。 为了提升边关将士的战斗力,他们的家人成了第一牺牲品。 这里遍地都是鳏寡孤独废疾者,到处都是民不聊生的哀号声。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农田,只有时不时传到家中的抚恤金。他们不知天下事,苑外甚至还有重兵把守,不得擅自离开。凄惨的一生,伴随着命运成了他们一生的悲剧。” 每次写到这,不少文人墨客甚至泪洒宣纸心痛异常,消散其墨遍满纸张。 一腔文人泪, 落满宣纸墨。 心痛忠烈苑, 无名忧自来。 自从文人发现写此类文章,最容易被朝中贵人赏识,江湖便是传出了各类忠烈传、边关记事、边关岁月……换得名满财溢,换得青睐有加。终其一生,却从未有人真正到过西北雁门关。 编就足够了,为何要舟车劳顿呢? 没有人知道何运鸿为求一名御医而泪洒朝中,世人只知何运鸿对待其手下残暴异常,忠烈苑也就成了千古伤心地。 李避想着脑中文人们对于这里的描述,不禁哑然失笑。怪不得江湖总说:文人笔下鬼怪生,黑白雄浑乱乾坤! 西北的天,黑得要比中原晚,忠烈苑的大门外,只是立着一块朴素的碑:鬼怪没入忠烈苑,悍边收疆谢春秋。 李避识得这般充满着战意的字体,西楚还是大楚时,书法大家文墨的楚雄体被称为军中硬楷。字力雄浑剑气逼人,锋芒毕露不带丝毫收敛,该回锋处绝不回锋,宛如上阵杀敌不破楼兰终不回的铿锵之气。 李避感受到这般字体的豪情,不禁高声朗诵起来。好一个边关,好一块石碑,不知写那忠烈苑的文人,有朝一日亲临此地,会不会悔不该提笔? 年轻时本欲嫁一个读书人的杜慕裳,因为意外的邂逅来到了这忠烈苑,一住便是十年整。趁着烧饭的功夫正在院中用捣衣杵敲打着一套军甲内服。盆中之血虽不吉利,但这却是忠烈苑荣誉的象征。 住在这里的人们,丝毫没有文人们所说的担惊受怕之情,相反,他们很自豪!自豪自己的丈夫、父亲、儿子,是悍守边关的一名战士!无论中原忧喜多大事,他们从不关注,他们只在乎自己家中的荣耀之人何时归来。 运气好的人等来的是一身是伤的丈夫,运气不好的等来的便是满身是孔洞带血的军服。忠烈苑的人们早已经习惯了亲人的离别,对他们来说,离别也是他们等待的荣耀。 杜慕裳已经洗了三十遍这套内服,依旧能从服中洗出红色的血丝来。听着苑外的朗读声,杜慕裳心头一动,捣衣杵的力又加了几分,心头暗道当年幸亏没有嫁给这般文人。 只会哀怨,如何能为边关助力? 她的男人就算战死了,那也是死在了归路上,何况现在的他还没死。即便她的丈夫曾是西楚国的将士,为了中原却是依旧悍守在边关。 不分朝代只为人类,这是属于边关人的荣誉。至于文人笔下的边关,他们也不会去看,也不愿去看。 袅袅炊烟升起像是在飘过异乡召回阴阳相隔的烈士,遥遥直上。李避没有遇到丝毫阻拦便进入这忠烈苑,静静地感受着独属于这一片生活的宁静。 江湖有厮杀,忠烈苑中静。 似是受到这里异样的情绪,兄妹二人并未多做交谈。 第十七章 鬣翼营百夫长 小小的一方庭院中,晾晒着女子刚刚洗好的简朴的布满了补丁的被单,旧而不乱,淡淡的芳香顺着简陋的边墙飘出院外。 循着空气中的一丝血腥味,听着噗噗的敲打声,李避叩响了忠烈苑中第一家院中门。想来这里应该是有伤病之人,不然不会有如此浓郁的血腥味。 杜慕裳遥声喊了句门未锁,忠烈苑不需要锁门。江湖之中盗亦有道,对这里的边关将士的亲属,诸多江湖人多是感激的。 没有他们自没有这太平的世道,诸人各有其活路,终不会将手伸向这里。 “这位姐姐下午好,晚辈乃江湖游医,李避。 听闻此乃忠烈苑,寻至此处欲以医术为诸边关之士亲属,尽一分责。我在远处便感受到了一丝血腥味,不知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杜慕裳识得这声音正是刚刚的诵读声,她以为的文人没想到是一名游医。想到屋中躺着的丈夫,不由得丢下捣衣杵,惊呼道: “您是郎中?太好了!但凡您能将我夫君救活……” “不用你以身相许!”李之之没好气地说出声,这世道是怎么了,女子不是讲究三从四德么?怎么动不动就要以身相许了?那麻裙大婶也就算了,毕竟是那如狼似虎的年纪,莫非是我哥长相过于引人?老少通吃,咸淡皆宜? 杜慕裳这才注意到李避身后跟着一个手中带着山楂的少女,心头一动自己刚刚倒是过于失态。半口气吊在床上的丈夫唯有一个心愿,想要重新穿上崭新的甲服,奔向沙场!将士一生最大的侮辱,不就是卧榻而亡嘛? 这也是她洗衣的原因,也是她失态的原因。 丈夫的甲服,血腥太重啊! 压下心头的激动,看着这个衣着朴素挺着医杆的年轻人,杜慕裳不由得摇头苦笑。自己曾经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怎么心有所急便连骗子都认不出了? “你要多少钱呢?” 杜慕裳的语气里有挑逗有讥讽,她到底还是想不通,居然真的会有人冒着江湖之避讳,将手伸入纯洁的忠烈苑。 “那要看伤者的情况,倘若我治不了,那便不收钱,但是会给您吊命的方法。” “倘若能治呢?” “五十文起,一两银终!” “你倒是不贪心。” “不过是为自己二十年不受关外之敌的生活,略表心意。” 杜慕裳正视起了这个年轻人,即便他是在骗人,不得不说他的骗术也是出神入化。既能动之以情又能晓之以理,让他看看又何妨? 床榻之上,面容整洁的男子显然是有人在精心照顾,紧闭着双眼似乎陷入沉痛的梦魇,微冒虚汗牙床紧摩。 杜慕裳心头悔恨,自己何必要在外面浪费时间,夫君成了这般痛苦的模样却不知。正要上前的她,却被李避一手拦下,欲要发怒却又见李避从怀中掏出一个针灸包。这般专业的模样不像是造假,她不得不压下心头的怒火。 杜慕裳捏红了她的双手骨节,紧咬的嘴唇紊乱的呼吸亦是欲发急促。情之一字,最为致命。为了这卧榻的男子,杜慕裳抛却自己的身份,忍着痛苦学会了洗衣做饭。她生活在忠烈苑中,却是比曾经的富裕生活活得更要开心。 想到家中过去的富足生活,杜慕裳虽有不能尽孝的遗憾,以他父亲的脾气绝不允许自己跟一个边关将士婚配的;但她又是满足的,至少这十年,她活得是自己心头所想的模样。这世间有多少人,无法替自己而活呢? 李避只用了三根银针,便将梦魇的将士平复下来,比起杜慕裳松开的眉头,李避的眉头却又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银针泛黑,视为剧毒! “杜夫人,不知您丈夫是何时从边关战场伤退下来的呢?” 杜慕裳像是溺水之人又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语气中再无调侃,急切地出声道:“半旬多一日,大夫,您能让我丈夫站起来嘛?” 六日,算起来正是李避兄妹二人到边关的那一天,李避轻声道:“他伤于何处?” “后腰!” 三人一起合力将男子翻过身来,李避解开包裹的伤口,看不出这女子居然也略通医术,这包扎的手法还是很讲究的。螺旋包扎法,这般军旅中都少有人会的止血法,可不该是一个普通女子该会的。 李避对于此女的身份有了一丝好奇…… 似乎是牵扯到了伤口,男子低语痛哼一声。 触摸着伤口边缘,李避轻声道:“杜夫人,可否请您带我妹妹去院中静候?接下了来的治疗,涉及到我的隐私……” 杜慕裳自是懂李避的意思,让这小女孩跟着自己,一方面是让她放心,另一方面也是借这小女孩监视她。 关上了房门,李避站起身,点燃药箱中的一丝清香,将锋利的小剑收于衣袖之内,轻声道:“既然醒了,又何必装睡呢?” “厉害……不知您是哪方的势力,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眼界,是被派来杀我的么?” “我只是江湖游医罢了,此番只为医人而来,不代表任何势力! 你这腰伤不假,是被巨力震断腰椎,但是你身体中的毒素又是如何一回事呢?” 躺在床上的男子答非所问道:“小郎中何必假惺惺,你们是想得到我的秘密嘛?死了这条心吧!” “我不救你,这般毒素,你最多再活半旬!你愿意看着屋外的女子,孜然孤苦一生么?” 趴在床上的男子,好一番天人交战后,继续试探道:“真的要趟这趟混水嘛?” “不愿趟浑水,只愿救浑人!” “何为浑人?” “混蛋么。” 男子噗嗤笑出声,牵动伤口却又倒吸凉气,一丝平复后轻声道: “鬣翼营百夫长,韩嘉杰,先谢过大夫!” 鬣翼营! 李避心头一惊,这可是西楚曾经称王一时的六朝唯一一个可以飞行作战的军种!身为西楚皇子的李避,如何能不懂他们的强大? 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一旦追不上,化成一捧灰。 第十八章 又闻阿芙蓉!【剩下两更放下午吧~求个推荐票呀~投资投资】 从高山之处俯冲而下,借以气流张开特殊的翼装服,上天入门无所不能。尤其是西北这般特殊的地理环境,这般兵种作为刺探情报的利器,高飞而下,管你如何排兵布阵暗藏玄机,皆是一目了然! 同样的,这也是伤亡率最高的一个兵种。 韩嘉杰并不知道身后站着西楚皇朝曾经的皇子,趴在床上的他也看不到这小郎中的表情。 但是近日来不断地陷入那般幻境中,他深怕自己再也醒不过来,索性要将自己受得委屈全部讲出来!即便他是碟探,也要让他心头有一番取舍。 “我本是西楚边军,因为先皇战死,我等被何将军直接收编于雁门关。 起初我等也是想过要造反,但为了生存,我们不得不重新接受现实。先帝对我们有言在先,无论是谁统治,总要有人御守边关的。 既然这是先帝的遗愿,我们自当全力以赴。 随着三年的接触,我们已经诚服于了何将军的统治。即便我们嘴上不说,但我们逐渐变强的事实在解释着一切。 西域十六国无人再敢入侵,这是为何,便是因为我等鬣翼营的存在。每次战斗前扔下一片装有烈酒的酒坛于他们的阵中,辅以火箭助燃,短兵未接,对方以伤亡过半!当初若不是我们被夺了翼装服,西楚也不会灭亡的这么快!” 李避静静的负手而听,想必夺去他们翼装服也是自己父亲的安排。算无遗策的他,怎么会忽略这种细节呢?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他人对于父亲的赞誉,李避的心头还是喜悦的。 “我是鬣翼营中唯一一个百夫长,也是唯一一个掌握了安全降落技术的人,大将军告诉我,边关有奸细,秘术不可传! 起初我是不信的,三天前,大将军微服私访,似乎是去追寻刺杀他的刺客。我等被安排去巡查寻夏城的情况,起飞前喝下了六公子的壮行酒。当时我虽有不解,往日无恩近日无德的六公子为何要给我们敬酒,直到我空中巡查之时,才发现这酒有问题! 我的同行战友全部从高空坠落身死,我却是因为私藏秘术侥幸苟活,却也摔断了腰椎。亏得我之前有安排内人接应,不然怕是我都回不到忠烈苑的家中!” 李避想到当日自己和黑毛巾战斗之时,空中掠过的黑影还让自己有过怀疑,此刻心头瞬间了然,看来这家伙不是在骗自己! 六公子,又是何人呢? “我思前想后不知何时得罪了六公子,近日来出现诸多幻觉,才知我有可能是中了那个毒!想到是被您一眼看穿,我也就大概知道您的身份了。” 韩嘉杰顿了顿,像是想看看李避的脸上有没有震惊的表情,没有听到李避的回话,当即决定再来一记猛药: “不知道大夫可曾听闻阿芙蓉?” 这一次李避是无法平静了,起初他是打算通过刺杀何运鸿的刺客,来进入自己的故土,寻找父亲留下的局。意外地发现包子铺中香味居然有阿芙蓉的味道,一番深入虎穴后又陷入了毛巾会的谋杀,牵连出边关将士尸体的消失案。 现在有循着三处放有阿芙蓉的痕迹,特意来收取这般禁药。 如果这些都是父亲留下的局…… 想了想,李避摇了摇头,那家伙估计没这么好的脑子,不然现在一统天下的为何不是西楚而是泰安呢? 蓦然李避想到了一个人,何运鸿还说过他最敬佩的那司徒智川!说不定是自己老爹算不过那家伙,便故意给自己长脸才说出了这番话。 搬出皇恩榜中一百零八人的司徒老儿!想来世间也只有这个人能将触手,伸入到每一团势力背后啊! 李避轻声道:“你为何肯定你中的是阿芙蓉的毒?” “因为,我看到了六公子和他们的交易!” “交易?” “我们边关战士虽无大的战斗,但是训练、斥候、巡防,小摩擦不断总会受伤,可我们又没有郎中,所有人受伤只能凭运气治疗。运气好了敷点药草还能好,可同样的药草敷在不同之人身上的效果就会截然不同! 有人说六公子那里可以买止痛药,不少受了伤的军士都会去买这般药,那药口服效果虽好,但却总容易使人陷入幻觉。 我本就是敏感之人,身为西楚先朝之兵,更需小心谨慎。我观察这些买了止痛药的士兵,过不多久就会消失。巧合跟踪之下,我看到了他们是在和六公子交易之时,被人从背后放倒……” 李避出声表示回应,看来这六公子的身份八成有可能就是毛巾会的紫毛巾。能将这般迷幻类的慢性毒药带入边关,又能让不少士兵白日消失,很好地抓住了边关没有医生的病根,乘虚而入。 六公子的身份韩嘉杰并不知道,似乎是那个身份,他还无法接触的到。只是买药的将士这么称呼他而已。六公子从来都是蒙面见人,从不露脸,也不胜任任何官职。 李避不禁思索起来,这六公子之事,何运鸿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你又是如何知道大将军微服私访的呢?” “那日大将军召集我们各个兵种骨干集会,告诉我们他明日要去寻夏城,替我们寻到一个好郎中!一个他等了十三年的郎中!告诉我们以后再也不用担心病痛……” “莫非这些年,你们一个御医都没请来?” 韩嘉杰的声音出现了一丝变化,怒从心生的他犹如野兽的嘶吼:“那些朝中之人要么不给御医,要么就给昏医!我鬣翼营本有一百一十名能熟练使用翼装服的将士,却是被那来自祥符的御医一夜之间治瞎了三十个! 谁还敢用朝廷派来的御医? 而江湖之中愿意来的郎中,根本到不了寻夏城! 于其叫我们雁门关,不如说是禁医关啊!不瞒您说,我无比想念西楚的日子,至少那时,我不用看着自己的弟兄死在自己的怀中!” 李避心中微动:何运鸿啊何运鸿,此人要是你安排的,你未免也太懂我的心思了!这是硬逼着我去雁门关啊! …… 第十九章 西楚左尹 李避环视这简陋的屋中一圈,这便是一个边关将士的家居之处,何等简陋,何等令人心碎? “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大夫,您既能看出我的伤病,能否请您去趟雁门关?鬣翼营百夫长愿倾其所有换您为我边关战士治一次病啊!” “阿芙蓉的毒,我解不开。” “我知道忠烈苑也有阿芙蓉!” …… 李避缓缓退出了屋中,杜慕裳冲上前来,满脸担忧地就要问道韩嘉杰的病情,李避轻轻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三人走过庭院外,李避注意李之之红红的双眼,犹豫一番,还是决定瞒住毒素,说出无法救治的实情。 杜慕裳颓然地坐在场中拂面而泣,失落的神情配以落魄的模样让人痛心。李之之上前安慰杜慕裳之时,发觉此女衣领微张却露出好一片大风光。自惭形秽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小号菜包,不由得悲从心头生,跟着女子一同痛哭了起来。 “为什么见到的女人都一个比一个女人? 麻裙大婶就不说了,钰苓那是比不起,怎么这个满身悲伤的爱情的大姐姐也比她有女人味?” 李之之心头默想着,莫非只有经历过爱情的女人,才会拥有傲人的双物? 目光从侧面盯着这才露尖尖角的高山,李之之瞬间抬头,果不其然,李避的双眼那是带着金光放着色欲毫不掩饰得直勾勾地俯视着杜慕裳。 李之之转身挡在李避身前道:“你去帮别人治病吧,我陪一陪大姐!” 李避嘴唇微张,心中微动。那个标志他可是再熟悉不过的,没有多说,李避摇头道: “我不能把你一人留在这里,咱们让大姐自己冷静一会,她可能更想一个人静静。 听说忠烈苑深处有一家药房,你和我一起去给大哥抓点药,还能帮他缓解疼痛!” 李之之虽是心疼杜慕裳的哀嚎,但她也明白伤心之时更需伤心之人自己解。 抱了抱颤动着痛哭不能自已的杜慕裳,李之之关好院门才和李避退出了院中。 “色棍!” “无耻!” “你就会盯着别的女人看!” 李之之走几步便回头对李避一顿拳打脚踢,她是越想越气,自己小的原因说不定有李避不看的影响! 这么一想,她心头便是生出一丝幽怨,自己跟了十五年的男人,居然敌不过才见一面的女人。是自己的魅力问题嘛? 不,肯定是李避有问题! 忠烈苑的街头没有小商小贩,也就自然少了一分市侩的喧闹。孩童低声的念书声,悠悠地从远处飘来,环绕着参天的槐树盘旋,带起了一丝故乡情。 “将军百战活,壮士十年归!” 念书的孩童可能不懂将军和壮士的区别,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便是其中一种。他不愿让自己从军的父亲有任何一种意外,所以便更改了这般诗句,以活以归虽不压言韵,却是压心韵。 一旁的老先生,举起了手中的戒尺,想到什么便又轻轻放下。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终是黄沙穿了一个个金甲,埋了一片片忠骨,却是守了雁门破不了楼兰,何人能回? “师傅,楼兰有产什么药呀?” 老者举起手中稀有的羌活,细心地解释着它的药理。 李避轻轻叩响药店门,老先生转身开过店门。 耄耋的老者寻医一生,双目带有辩智之力,他可是西楚曾经一人之下的左尹,看人之术不会差。 探视一人自知其成就当属八九不离十,以药分人,寻常人等不过是寻常草药;将士侠客气血旺盛,多有血药之类。 但看清眼前二人之时,老者不禁心生一顿。 这可不是忠烈苑该出现的人! 一男一女气血之旺盛当属平生罕见,头顶略带青光,气运更是通天。即便是最普通的衣服穿在二人身上亦是熠熠生辉。 “龙涎香!” 李避未懂老者之意,双手抱拳道:“晚辈江湖游医李避,前来买些许药材!” “何药?” 见这老者年岁虽长,却声如洪钟形如春风,硬朗的身板可是比不少年轻人还富有朝气。对方明显也懂医术,为何不救那韩嘉杰呢? “三七、元胡……” “紫皮大蒜?” 李避还没说完,便被老者张口打断,仿佛已经看穿了李避心头所想。老者摆摆手道:“这般止痛药我是不卖的,你若是想救那男子,没必要来我这里,另寻他处吧!” 救人一命乃李避行医之根本,为何这老者如此决绝? “你虽贵有天子之命,但劝你莫要过多插手人间事!帝王将相本无情,世俗纷扰会搅乱你的气运,一手好牌莫要因为爱管闲事,落得草草收场!” 李之之正欲开口,却没想到老者立马对着她道:“红枣、桂圆、桔梗,可以加速你的发育,你本就是凰体,发育成形自然慢……” 李之之骄傲地挺起了胸口,仿佛是得了什么不得了地夸赞。 李避抬头皱眉道:“花草树木,人皆有情,何来高低之分?” “要教训老道救一人而胜造七百万级浮屠嘛? 老道一生行医无数,早已对这世间不念情。你要修万民之道,就要明白自己会失去什么;好好的帝王之路不走,做什么春秋大梦!” “晚辈只为一剂止痛药而来!” “你可知救了他们,会带来更多的因果报应?不若就让他们这般死去,你已知他们的身份,却愚蠢地以为自己在行善。殊不知是在行恶!” 六朝征战,多少血骨忠魂葬于荒郊野岭,所谓救人不过是救活了魔头,助长了杀戮而已。老者想到自己当年救起的那个人,真是悔不当初! 这也是为何他会这般禁医售药,双耳不愿再闻天下事! 江湖也罢,庙堂也罢…… 太脏了…… 李避双眼如星辰,胸有成竹行医布道岂能被人三言两语给说退? 人生之河深浅不一,有人淌河而过,只是一涓小溪,漫不过小腿,人生自是平步青云; 有人淌河,溪水过腰,稍有不慎便会顺流而下迷失于长河之中; 更有淌河而过瞬间溺亡,再无半步寻找人生真谛的机会…… 第二十章 妾愿为君舞一曲【万更求个收藏~~投资~~推荐票哈~~】 老者宛如看透了李避所有,倾口一言道:“你以救天下人为药,来治自己的心,岂不知天下独你有这颗心?” 小孩的读书声不知何时已然停下,李避自知在这里无法得到需要的药材,看着正坐朝前转头看向自己的孩童。那双清澈的双眼犹如天山之雪莲,让人瞬间心旷神怡,李避脱口而出道: “我要待你长大,便只能从书中看到这些战争!” 自诩世间无他不知事的老者,确实发觉李避头顶的青光中出现了一丝紫光,盛然如浓夏之薰衣草,紫得耀眼而摄人! 这年轻人居然敢说如此大话? “那你要杀多少人才够?” “郎中放下手中的处方,和杀人魔提起手中的刀,并无多大区别!” “你真要救那人?不,你已经救不了他了!” 胖墩墩的小孩跑至门口道:“叔叔,给你楼兰药,我等着长大看这盛世呦……” 李之之看清李避手中之药,不禁轻呼一声:“羌活!” 止痛药中最神奇的一种,不需要和任何药材搭配。老者见小男孩给了李避神药,没收回也没要钱,将兄妹二人礼貌地请出了药店。 想到那可爱的小胖墩,李之之朗声对着关上的店门道:“小胖子谢谢你呦!” “姐姐,你也要抓紧时间胖起来!” 李之之闭上眼,微张口,若不是被李避直接架起,说什么她也要拆了这家药店门!死胖子欠收拾,居然敢出言嘲讽她? 李避缓步停在一家亭房外,这便是韩嘉杰所说的阿芙蓉藏匿的地方。 感受到李避的气色不对,李之之这才不再挣扎,想要开口询问又被李避的寒气给深深逼回了口中的话。 “帮我看好药箱!” “哥,你要干嘛?” “医魂!” 韩嘉杰或许只是听过这药的名字,连完整的阿芙蓉长什么样都不曾见过,凭他独有的感知能力,李避进入的庭院一定有问题。 但是他没告诉李避的是,何运鸿在离去的当晚,曾单独告诉过他一番话,这才是他能布置后手安排人接他回到忠烈苑的原因。 “……待一小郎中来为你治病的话,不妨告诉他,忠烈苑中的亭房深处,有一家挂有蓝色毛巾的庭院。” 老翁带着破烂的草帽,慢吞吞地转着石磨,像是受不了天上的阳光直晒,又像是受不了年老体衰。动作的韵律越来越慢,在李避驻足于门外之时,便已经缓缓停下。 随着李避一步踏入庭院,老者的口中多了一片淡绿色的树叶。 树叶本能吹,香烟龙口出。 四道身影从二楼一跃而下,四到身影从院中角落奔出,老翁掀开自己的草帽,露出满脸不可思议! 他们明明已经很小心了,怎么可能会暴露?寻上门来的又是谁? 转身就要带着信报离开,告知紫毛斤这里已经暴露的男子,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胸口,竟是多出了一记手刀。 黑毛巾的绝学? 自己人? 剩余八人还在愣神之际,李避竟是已经将他们的蓝毛巾斩杀! 毛巾会第二条规矩:长老死,则分会灭! 李避轻轻一抖身,一片药香兀自散开而来。自知活不下去的八人,当机立断就要拖死李避,下一秒,内力像是在经脉中被人隔断,引以为傲的内力再无用武之处。 八人犹如断了线的木偶,不知何时中了李避的毒! 李避的声音随着清风,荡在场中:“你们中了内力的毒,我来救你们了!” 李之之待着话音落下这才进入院中,她跟在李避身后用乾坤袋收起了装有阿芙蓉的箱子,快步跟着李避走回杜慕裳的院外。 …… 杜慕裳静静地坐在屋内的地上,脸上布满着泪痕。她爱这个男子,恨不能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过去有无数个夜晚,她都在梦中惊醒,深怕自己得到他牺牲的消息。好在他回来了,他失去了活动的能力,她却更加安心了。 韩嘉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子,他的一生总是愧疚于她的。好男儿谁不想征战四方为一国退敌贡献自己的青春?得到了沙场的荣誉,便要失去情场的得意。他觉得自己人生最值得的时光,便是和她相遇的岁月。 因为爱,所以两人才会至于此地。 又因为两人相爱,却是终究没要一个孩子。 他有他的顾虑,她有她的担忧。 相视一笑,杜慕裳轻抚着韩嘉杰的面庞,像极了每次送他回边关前的离别。 “军服终于洗干净了,你想看一看吗?” 韩嘉杰抿了抿嘴,笑容却带着一丝期盼:“咱们的孩子,真的夭折了么?” 杜慕裳噗嗤一笑,擦拭着面颊两旁的清泪道:“傻子,你好好养伤,咱们还可以再有一个的。不用什么都靠你,我也可以自己来。” 韩嘉杰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双眼泛红,呢喃一声:“还想看一次你跳的西域舞。” 杜慕裳缓缓起身,在韩嘉杰的背后褪去衣物,重换一身西域风情的舞娘服。纤细的腰肢在舞服的衬托下更显得美轮美奂,玉足轻点地,犹如白玉般的洁足轻踏在这黄土之上,屋中的一丝春绿小草,更显生机勃勃。 “君住昆仑山脉头,妾自心语山脉尾。 君主西北雁门关,关门余年不见君。 妾自忠烈苑中望,望中夫石更念妾。” 杜慕裳的身姿伴随着这般委婉却不哀怨的歌声翩然起舞,犹如春之含苞幺幺绽放。旋转的身姿带动起暖旭的春风,吹散脚边沙,静碎屋中草。 简陋的屋舍盖不住春意的繁华,绝美的歌声荡于忠烈苑。梁上余音三淼声,玉足点地百回转。 韩嘉杰大口咬着颔下的垫枕,便是上阵杀敌撕破臂间血肉,都不曾皱眉的汉子,此刻却是被泪珠蒙住了双眼。他拼命地挤着眼睛,想要将这泪珠拭去。不擦还好,一擦犹如破关而入的西域异族,迸流不息滔滔不绝,顷刻间便打湿了这芳香的垫枕。 一声歌舞终了,院中归为平静。李避叹了口气道:“我们还是来晚了……” 第二十一章 还是说两句人话吧 也是在李避进入那放有阿芙蓉的庭院之时,四名暗中隐藏的男子,收到绿叶传音的讯号,一人报信离去,另三人便要将这忠烈苑统统杀尽。 一人黑衣蒙面,只露出炯炯有光的双眼,充斥着一丝悲哀的善良。又一片无辜人要受难了,他们的家人悍守整个中原西北门,却终究逃不过受难的宿命。他手中的惨白色的长刀,注定要从苑尾饮尽忠烈苑中的血。 另两人在苑头站定,比起苑尾的同伴,他俩的眼神中则多了一丝忧虑。就像要去偷蛋的蛇,拼命隐藏着自己,深怕被对方发觉。这忠烈苑中,可是有不少高手的! 毛巾会第三条规矩:分会暴露,毁尸灭迹! 正在念书的小童听到院中嘀嗒一声,刚要抬头去看,便被师傅的黄色戒尺按住了头颅:“学而尽心致志,不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老者的另一手凌空直指,五道琴弦掠过就要翻墙而入的毛巾会刺杀之人。弦震血落,尸首分离。那偷袭之人被杀后,轻落于院墙之外的断头中出现了一丝解脱的神情。落在院内的只有唯一的一丝血珠,发出嘀嗒一声轻响。 “师傅,您说如果我不好好读书,父亲是不是就会打我的!” 老者收回手中的琴弦,这般调动内力对他这副身躯实在是消耗巨大,不然他也不会让这血珠落于这药铺的店内。捋不顺的呼吸,好一阵才压下心头逆血,轻声回应道:“对!” 小男孩捧起书本道:“幼不学,老何为;子不学,父之过!今天不念书了,想被父亲打!” 苑首的毛巾会刺杀之人,也是极为讲究。 看到紧闭的院门,便轻身翻入院中,身影之轻,便是连院中的小草都不曾压弯。二人屏息而动,静静地等待着最好的暗杀时机。 不可在此留下丝毫活口! 屋中传出一丝如夏日般呼唤的歌声,融化了这初春的天寒地冻。声音又如六朝名手画家的笔,在这二人脑海中勾勒出一副美轮美奂的画面。 但二人并未有被此美色动摇,江湖之内,美物皆蛇蝎,越美越致命! 精通刺杀之人很了解所谓气机命门,即便这两个凡人,一弱一残,他们还是静静地暗中埋伏着。等待着舞至高潮时,旧气已断,新气未生之时,一击毙命! 二人蛰伏着,蛰伏着…… 不知何时,蛰伏着的二人眉心之处,多了一颗碎牙,多了一颗碎甲。 “妾愿为君舞风尘,何日再回阜阳城?” 韩嘉杰浑身一震,他心头猛然浮现出当年骑马带着杜慕裳来这边关时所说:等我平定了边关,便带你回阜阳城,我们种两亩地,一亩蔬菜一亩芝麻。喂一头牛三只羊,生两个娃带两只猪。你在炕头读诗诵曲,我在炕下为你捏脚搓指。 将头埋在垫枕之上,韩嘉杰咽下口中的另外半截碎牙,哽咽道:“对不起……” 一曲终了,杜慕裳捂住食指处的裂开的碎甲,痛在其手,疼在其心:“对不起……” “我没有给你想要的家!” “我没有给你想要的家!” 杜慕裳要的是安定的生活,心头虽对边关将士惊叹不已,可她终究还是个妇人,也想要平静的生活。满心心头泪的韩嘉杰给不了她这个家。 韩嘉杰要的是一个孩子,一个可以子承父业,让他和杜慕裳的爱情能有一个承载者的孩子。泪散红妆的杜慕裳给不了他这个家。 “慕儿,你能帮我翻个身嘛?我不想趴着离开这江湖……” 咬着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翻过韩嘉杰的身子,看着他咬牙忍痛五官皱缩的表情,杜慕裳心头更加难受。 “慕儿,咱们可以在白日里相爱一次嘛?” 杜慕裳红着眼点着头,再次褪下只舞了一曲的西域舞服,随着衣服的落下,她的泪水越聚越多。只剩一件肚兜之时,忍了十年的杜慕裳愤恨地痛哭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继续装下去,为什么你要告诉他阿芙蓉的下落,为什么你要惊动毛巾会……” 韩嘉杰看着杜慕裳胸口妖艳的日轮花,伸手扯下臂旁的衣物,衔尾蛇瞪着双眼,像是在俯视二人的命运! “皇城司——解甲汉!” “日轮花——长木芏!” 杜慕裳紧紧抱着躺在床上的韩嘉杰,在李避和李之之冲入房间的一瞬间,二人同时出剑捅在了对方体内。 一丝解脱出现在二人空洞的双眼中。 杜慕裳满面红光道:“我一点都不爱你,我根本就不会爱你,你只是我完成任务的道具,我怎么可能爱你?” 韩嘉杰大笑着从口中喷出几口鲜血道:“日轮花果然名不虚传,我皇城司又怎么可能低头?你也多想了,我的命运只是为了泰安的皇朝,真情六感早已闭合!” 李之之咆哮着拉开两人,二人默契地松开了手中的剑,李之之将杜慕裳放在床尾,双手按压着长剑边缘渗出的血。回头却是看到韩嘉杰口中鲜血不止,不禁哭声道: “哥!你帮忙啊,救救他们,他们明明是相爱的啊!” 低头看着杜慕裳豪硕的白皙之物上那红艳的日轮花,李之之突然想起,之前李避不是在看女子的胸而发愣,而是他早就发现了! 怪不得他会说来不及了! “救他们,救他们啊!你看穿了一切,为什么还不救他们?” 李避在李之之的催促下,一手接起韩嘉杰的手腕,脉象紊乱强弱不齐,显然是杜慕裳捅入其体内的长剑上蕴含着雄厚的内力。内力放肆地破坏着韩嘉杰体内的每一个器官,便是神医转世也救不活这般内脏只剩一团血水的可怜人。 想来杜慕裳也不会好过,两个顶尖势力的碟探,出手便不会留情! 眼看的二人是活不长了。 一抖腰间长针,三根银针直直射入杜慕裳的心口;左手一转,七根续命针定在韩嘉杰的胸口。李避铜钟般的声音带着一丝江湖的不忍道: “做牛做马一辈子,临了了到头,还是说两句人话吧……” 第二十二章 十年夫妻两茫茫 “说什么不爱对方都是胡扯,以为这样就能减轻对方对自己出剑的愧疚感了么? 十年夫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你们还有半炷香的时间可活……” 李避心头有恨却说不出口,压下心底对于这两个势力的愤怒之情,咽下没说完的话,快速起身,带着李之之退出了房间,将最后的时间留给了独处的二人。 “哥,你既然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为何不去追究他们组织的秘密?”李之之此刻还没从这般情绪中平复出来,杜慕裳太爱韩嘉杰了,韩嘉杰的心中又何尝没有杜慕裳呢? 但这就是碟探的一生,无情无欲,一切只为任务而活。 情感只能成为完成任务的绊脚石! 杜慕裳爱韩嘉杰,他们彼此的情谊岂能是一个任务就能阻拦的? 李避的声音颤巍巍的,像是饱含着深潭一般厚重的情感道:“从他们爆出自己在组织中的名号时,韩嘉杰就不是韩嘉杰了,他已经成了皇城司的千命侩子手——解甲汉了,杜慕裳亦是如此…… 他们两人明知着对方的身份,不过是把名号颠倒一番取出的假名,却是在假戏真做中越爱越深。 爱上了自己角色的戏子,便是无法舍弃这段感情,曲终之时便是戏子揭开面具之时。 越是沉浸、越是爱之深,当他们褪下外皮,便会越痛! 或许他们在对彼此刺出那一剑之时,才领悟到自己这生究竟是谁吧……” 李之之咬着牙哄着眼,提着小剑刺向了趴在窗沿门口的两具尸体。蛰伏着的毛巾会刺客,到死都在蛰伏,这是他们的宿命,和屋中相拥而死的二人,没有任何区别。 以物杀人,隔空毙敌,皇城司和日轮花当真没有俗人!以斗划分的内力境界,倒不是这兄妹二人此刻可以相敌的。 韩嘉杰没有杀李避,杜慕裳亦没有杀李避,因为他们二人知道,边关之内最缺良医。即便此人的身份不明,但他却愿意为了天下人去得罪毛巾会! 这是他们夫妻给李避的考验,生死的考验。 李避愤怒也就愤怒在这里,原本自己在包子铺中戳穿毛巾会的过程,无人知晓,顶多是遭人怀疑。他将击毙毛巾会和那强大的翊麾校尉的嫌疑,都扔在了逃走之人的身上。现在倒好,忠烈苑中进入了神医,日轮花、皇城司、毛巾会,三家分会皆是有人死去。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李避!这便是拜韩嘉杰所赐! 但是在看到韩嘉杰和杜慕裳,互相刺给对方夺命一剑,口中说着不爱对方之时,李避又心软了! 为了不让对方愧疚而死,不惜骗他。 这份爱,厚重却又可怜! 所以李避才会给他们续命,让他们卸下所有的伪装!解甲汉和长木芏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韩嘉杰和杜慕裳! 即便他们将李避孤立在所有的敌人面前,让想要活命的李避兄妹,不得不前往唯一的躲避之地雁门关,去接受何运鸿不知真假的好意。 李避不恨了,至少他救了一份爱,不是么? 感受着体内的生机逐渐消散的杜慕裳,咬着牙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爬过漫长的炕头,留下一条血痕,静静地躺在韩嘉杰的臂弯。 “想着这一天想了好久……” “让你久等了……” “其实,我们的孩子没有夭折!我还教他背过三字经呢……” “咳咳……”韩嘉杰兴奋地喷血,像是得到了青天大赦一般,越咳越兴奋,“他……长得像我嘛?” “和你一样塌鼻子!我把他交给你说的那个先生了……” “哈哈……是嘛,大爷当初可是对我失望透顶了。他说我是病到骨子里的人,救不得。” “那我可就放心了,这么毒辣的双眼,一定不是一般人!” “他可是号称天下唯一一个能医白骨的先生,幸亏当初没让他救我……” “为什么?” “只有你才是我的药!” …… 纵使二人流尽身中之血,便是这屋中依然残留着血腥的杀戮气息,在生命凋零的这一刻,二人紧紧相拥长眠。一脸幸福祥和的模样,像是活够的老者放心地闭眼离开这世界。 李避给韩嘉杰穿上晾晒在庭院中的甲服,李之之帮着含笑而终的杜慕裳再次穿上了那身西域舞服,款款将二人埋在院中。立碑之时,李避将那羌活折断半根,种在二人坟头,轻声道:“羌活解那百痛,这该是你们儿子给你们的祝福……” 老人领着不想读书的孩子,目送着李避和李之之走出忠烈苑,进入这家忠烈苑第一户的庭院。看着那截羌活,小孩突然嚎啕大哭: “人之初,性本善……慈杜母,择邻处!” 小孩跪倒在地,老者久久不语,看了眼庭院外四起的风声,心头呢喃道: “韩嘉杰啊,你当初起那解甲汉之名的时候,是不是就想好了有这么一天? 我说她此生三穿舞服必死于你手你不信,你却非要和我对着干!白瞎了你这大气运,非要和这俗尘女子沾染,留给老道这么个小尾巴,麻烦啊……” 老人凝息传音,冲着这空荡的四周,传出渐曳渐细的声音,像扯细的糖丝,袅袅地在空中回旋: “老夫今日在这育那药苗,但凡我这小苗有丁点损伤,刨坟鞭尸!究根查底!” 老者领着小孩重回药铺,暗中欲要收回尸体的日轮花和皇城司之人,莫敢入此院门! 祥符城中,天子放下手中的奏折,笑道:“不问世事的老家伙居然发声了?是谁的孩子,让他不惜违背自己的誓言呢? 看来,这天下当真是要乱了啊……” 当夜,泰安皇城天子令:西北寻夏城忠烈苑再有敢擅入、打扰军属生活者,刨坟鞭尸! 何运鸿、十五路诸侯、九位皇子连夜下令,务必保护好忠烈苑,不能误入,亦不能让人栽赃陷害! 江湖之内千百帮派更是好奇声起,又是何人在那座不平凡的小县城掀起了一番风雨? 西北的忠烈苑中,有不能招惹的对象,自有必须招惹的对象…… 第二十三章 好一个女校书【下午再更~求个投资推荐呀~~】 日轮花、皇城司、毛巾会,皆是盯上了那对江湖游医的兄妹! 白毛巾追杀令:得江湖游医兄妹二人头颅者,可往任意分会获此白毛巾! 这般赏赐对不少亡命江湖之人,可是最好的刺激,杀两个人就能得一份白毛巾的丰厚待遇!而且这两人只不过是一对没有任何背景的兄妹,这可真是天底下最好吃的肥肉! 不少江湖人士,纷纷朝着寻夏城赶去。即便是边关战事吃紧时,他们都不曾去过那寻夏城,毕竟守那国之门,和这江湖又有什么关系呢?那是庙堂的事。 叶慕波看着手中的长信,不禁颤抖道:“来人,备水!不要温水,要烫水!”浑身湿透的他,便是在冒着热气的木桶中,仍觉得寒冷刺骨。 皇城司:“不知叶大人可曾注意,我司已有近两年不损一兵一将,不知为何今日在贵县迷失一人。起因经过,烦请叶大人详细告知,务必记得不要打扰忠烈苑的清净。我司已派专人前往,若是叶大人的回答并不令他满意,寻夏城的知县也该更换了!” 毛巾会:“阿芙蓉两箱丢失,碎肉之体被何运鸿发现,九皇子已经开始关注我们!且行且珍惜,拜别道弃子。” 两封信慢慢在手中融化,叶慕波不禁将自己的头埋入了这般烫水之中。直到无法呼吸,面上出现红肿之时,才从水中站起。 “我不能就这样被抛弃,我必须活下去!对了,不是有个背锅者在么!” 起身的叶慕波顾不得擦拭身体,光着身子便跑回书房,将今日来寻夏城中发生的一切事,全部以那江湖游医的兄妹为轴,绘声绘色地添油加醋了一番。 看这手中两封能挽救自己事业的长信,叶慕波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这么会编故事! “再让这寻夏城中的第一老好人去打个掩护,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寻找那对江湖游医的时候,完成六公子吩咐的事,这寻夏城的知县只能我叶慕波来当!” …… 出了忠烈苑,李避兄妹二人直接走向了脑海中记下的地点,第三堆放在寻夏城中的阿芙蓉的位置。 他们必须赶在毛巾会转移这药材之前,将这毒药带走。不然,又不知多少人要被这本是救命之药的毒药所祸害! 莫泊怀看着手中短小的信件不由得摇头苦笑,这算是什么事?自己来到寻夏城中多年,一直安心做着老文人,凭借点文化,在这城中起了多年的名。 毫不夸张地说,无论是西楚当道还是现在的泰安,寻夏城中一半人的名字都是他起得。起名不仅深谙五行,更是有理有据别有诗意,关键是还不收费。莫泊怀的名声在这寻夏城也就格外好,许多孩子可能不知知县是谁,却知道莫爷爷是城中最好的老先生。 正因为他相交甚广,三教九流皆有熟知之人。每当一些大户人家要办那婚丧礼俗之事,都会来找他。常在河边走总得湿鞋,昨天在给叶知县千叮咛万嘱咐的送丧行队中,意外被一个一年前混入的小骗子给搅黄了局。 据说来自中原的那位大人物非常生气,现在叶知县又叫他去办另一件事,原以为自己不会再被重用的他,意外得知这个消息还兴奋了一番。待他看清详细之时,这才生出了进退不得的尴尬。 莫泊怀有自己心底的秘密,为了这个秘密,他就不能得罪叶知县。小小的寻夏城,知县就是这片天,谁敢和天过不去呢? “去问柳楼,与这六个姑娘呆一夜。” 莫泊怀自问一生是个清贫文人,中年丧妻之后就从未再碰过女色。不少人笑称他和他在边关从军的儿子莫提,是一对老光棍。莫提更是在探亲之时,放出话来:等我爹的大事解决了,在考虑我的小事! 问柳楼又岂是莫泊怀能去的地方?他这年过古稀的身子,若是被那年轻不知礼节的女子一挑拨,可是要涌血而亡的!可他敢不去么?叶慕波给他的信件中,只是一个简短的陈述句,越是平淡的语气越容易让人生畏! 想到昨天自己丢出的面子,莫泊怀心头安慰着自己:不过是和几个女子待在屋中罢了,又不做何过分之事,一天想必是过得极快的! 连番大战,李避的药物早已经消耗一空,便是出门时配好的断肠散、散功粉、断脉粉,早已经用光。路过药店时,便将半截羌活换满了整个药箱。药店老板见到这般西域神药那叫一个兴奋,但凡是给李避的药物都是用极佳的年份。 “小兄弟,虽说打听别人的秘密并不对,但我还是很好奇,你这药箱为何如此能装?” 李避自然不能告诉老板李之之的秘密,这些药材看着装进了他的药箱,实际上全被装进了李之之的乾坤袋,和那两箱阿芙蓉,放在了一起。 李避清点了一番药材,倒是摇头不语。老板也不好强人所难,恰好店中又进来一名可人儿,老板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呦!女校书今日这是要采购何种药材啊?” 波浪般的秀发随风飞舞,如月的凤眉,一双美眸含情脉脉,香腮微晕,鹅蛋脸颊甚是美艳。露在衣外吹弹可破的肌肤如霜如雪,身姿纤弱,一如出水的芙蓉。 女校书,李之之心头一寒! 这般青楼中的有才的女子才有的称谓,倒是让她最看不起的。青楼之中的女子分两种,一种是没有庇护被强买强卖进的,只得向命运低头的可怜人;另一种则是像这女子一般,本有些许文采,却自甘堕落,以身换钱的。更何况这女校书,还美得不可方物。 似乎习惯了众人对她们这般异样的眼光,女校书并未理会李之之眼中的鄙夷,自顾自地开口道:“鹿角胶、熟地黄、肉苁蓉,各来二两。” 李之之暗中碎骂一声,别的药材药性她不熟悉,也不知为何,对于这些壮阳的药物李避说过一次她便能记得清清楚楚。 青楼女子来买春药,还不是为了迎接什么贵客?想到李避和她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李之之这才会如此生气。 寻夏城中的第一青楼——问柳楼! 第二十四章 三十年磨一枪 女校书的余光同时也在打量这一男一女,一身锦袍背着书箱,身材修长如那书中行走的字,这般衣着打扮倒是很像外地来体验西域风情的书生,身后跟着女子倒像是这些书生最爱带着的玉女书童。 接过包好的药材,女校书瞥见这年轻人紧盯着自己的腰臀,不由得身姿一错散发出曼妙的妩媚之感道: “公子,只过眼瘾可不算过瘾,若是感兴趣可跟我来问柳楼以解风情啊!” 面前这年轻人似含蓄似紧张,这般想要寻花问柳,却又在廉耻之心间徘徊的登徒子,她可是见过不少。 一男一女,年龄倒是和寻夏城发出的通缉令相似。 只是想到那大凶人,能杀毛巾会,敢惹日轮花和皇城司,又岂是这般扭扭捏捏的作态? “这位姐姐……不知问柳楼可有安静的房间?我想准备准备温习功课,以备寻夏县试,为得那六月的功名拼搏一番。” 女校书笑了个花枝招展,看着这年轻人注视着自己胸前的摇摆起伏,心头暗骂臭男人倒是会给自己寻借口。 一提衣袖遮住半颜,女校书故意挺了挺自己的傲人之物,娇羞道:“若说这寻夏城中最安静的地方,莫过于我问柳楼了。闺房既空,三杯两盏淡饮,白日读书,晚间阅女,岂不快哉?” 明显眼前这年轻人就是个还未碰过女色的雏,这般钱倒是最好挣的,三言两语,女校书便是挽上李避的胳膊,在李之之怨毒的眼神中走进了问柳楼。 想到李避今早用全身所有的银子换了这身打扮,李之之就觉得气愤不过。他不理解能两天不吃饭的男人,为何会在打扮上下如此大的精力。 尤其是这女子欲拒还迎地用那四两胸脯蹭着李避的手肘,还轻笑着说:“你我二人二舌交谈岂不更好,为何要带书童?莫不是,怕我一个人伺候不好你?” 李之之恨不得抽出自己的短剑,给这女子横竖捅她四剑八个洞:你才是书童,你全家都是书童! 问柳楼的大娘娘君芷莹,今日可是开心坏了,传闻死了老婆便丢了男儿本色的寻夏城大文人莫泊怀,今日一反常态,挥手便是包下了问柳楼中的头牌——七仙女! 当她捧着那枚提前送来的金锭时,大娘娘的嘴都乐歪了,赶忙派女校书去购那壮阳神药,务必可要伺候好这位款爷。 每年一到初春时节,邻近县城的九黎城、西陵城、云轩城中的富家子弟,都会来寻夏城,美名其曰踏春采风,实则便是为了体会这西域风情的女子。 七仙女,又名西域七朵花,一花一色,七种性格截然不同。 寻常人体会一个便能回味三年,这莫泊怀当真是好气量!一口气挑战七个,君芷茵想想就乐得合不拢嘴。 这不,好事必成双! 女校书去买个药的功夫,就带回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书生。判断这些人富不富裕可不能通过他们的衣着打扮,而要看他们的底蕴! 什么是底蕴?大娘娘自有妙招,那便是看这公子身后的下人。这下人若是行如风坐如钟的铁血好汉,这人的身份八成是官人之嗣;若是一群吆五喝六的下人,不过是有点钱财的粗人! 如女校书带回的李避,那可是天字第一号的大肥羊。没接过女色,书童眼中清澈无比,显然是对这胭脂俗粉极为排斥。这样的人家,那家中的地位可决不是寻常人家可攀比的。 尤其是听到这年轻人只要一个安静的书房,还要在此温习文章之时。大娘娘心头更加得意,若不是自己早已出海,今晚她可要先吃了这小雏儿! 正当这时,莫泊怀缓步走进问柳楼,霎时间犹如除夕之夜升起的万家烟火,整个问柳楼自上而下陷入一阵欢声笑语。七仙女同时迎客,这可是实属罕见的一幕,又是寻夏城中的老古董今日破戒,好事之人早就在问柳楼中占好了座。 “不知道这放了三十年的老枪,有没有生锈啊?” “古有十年磨一剑,想不到莫大师是三十年磨一枪啊!” 众人碰杯之时,眼巴巴地看着莫泊怀被搀进了正楼中最大的鸳鸯抱水屋。 寻常人等便是在这找个戏女陪酒聊闲,都要十两白银起步。十两白银可够寻常人家一年的开支,而那七仙女这般头牌人物,怕是要至少百两白银,七位便至少是七百两! “莫泊怀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更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是那早就不曾迎客的女校书,今日竟是挽着带着书童的书生进入了侧厢房。 心头一对比,诸男儿心头更加不爽,都是裆中带有小老弟的好男儿,为何差距便是如此巨大呢? 李避感受到一道气机牢牢锁定了自己,回首看去,竟是那莫泊怀在七位女子的簇拥下,射来一道如箭一般的目光。 一进屋中,女校书还想着怎么将这小书童支离这里,却不想被李之之一记手刀便劈晕至床头。 李避轻车熟路地将女子宽衣解带放在被中,又取出几根银针扎在女校书的穴位之上,只要他不拔针,女子就不会醒来…… 取出药箱中备好的蟾蜍之毒,均匀地涂抹于被单之上,又将这装饰极其细致的木雕之上的花瓶轻轻捧起,将瓶中水洒在被单之上。蟾蜍之毒本无色无味,一遇清水便会发出女子欢交时流出的私水之味。 吸入这般蟾蜍之毒融于的水,想必女校书清醒之后便会浑身酸痛无力,至少二三日内无法下地。也为李避做一个很好的身份掩护,至少这段时间他可没离开过这间屋子。 李之之悠哉悠哉地看着李避抓紧时间配制着各种,轻笑道:“这么着急着配药,莫不是想抓紧时间来一发?” 李避满脸黑线,自知解释不通,也不再多语言,刚刚相交而过的七仙女绝对有问题!她们的气息浑厚,这可不该是青楼女子该有的气息。 想到最后的一箱阿芙蓉便藏在这里,李避说什么也要抓紧时间去探寻一番…… 第二十五章 身份暴露!【万更哈,求个收藏推荐~~】 李之之背着双手,看着平躺在床上的女子抑扬顿挫道: “娉娉袅袅,停停当当。山水至此猛收束,原来盈盈一握。 娇娇嫩嫩,晃晃荡荡。横看成岭侧成峰,竟是难以掌控。” 叹了口长气,李之之看着被子上的清水,摇头晃脑道:“好湿啊,好诗!” 另一边进入正房之中的莫泊怀还没来得及欣赏这堪比庭院的房屋,也是如那女校书一般被敲晕放在床头,只不过他的身边还躺着同样被敲晕的大仙女。 其余六人站在屋中,七仙女本以彩虹七色划分,除去不是她们一伙的赤姐姐,其余六人便是按照各自的颜色,划分为毛巾会的成员。 她们才是这寻夏县中毛巾会真正的王牌,包子铺和忠烈苑充其量算是个打杂的,所有关于西北的消息皆是从她们这里递交给毛巾会高层。 橙衣女子是六人之中的大姐,转动一番手腕再无先前的妩媚之气,看着这间放满了奇珍异宝场地空旷的空屋,冷声道: “从现在到明日清晨,我们的时间只有这么多。 紫毛巾让我们迅速转移最后的阿芙蓉,据说九皇子和何运鸿都已经盯上了我们,我们必须赶在他们拦截之前将这批药送给雁门关的六公子!” 彩虹七色中并无紫色,而以黑色代替,黑衣女子也是她们六人中武力最高的。 眉宇之间有种超越了她年龄的惊人的美丽,淡淡的柳眉分明仔细的修饰过,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象两把小刷子,亮得让人觉得刺目的一双漂亮到心悸的大眼睛,异常的灵动有神,黑衣女子此刻也是皱眉道:“为何不让其他人去运送?” “包子铺和忠烈苑中的分会皆被铲除,其余同门还要负责围剿那神秘的郎中、应付两边的势力。 我们只能依靠叶知县开出的后门,靠自己去运送这阿芙蓉!”橙衣女子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此人究竟是何方势力,居然短短两日就搅浑了寻夏城这摊静水!” 袒露着修长的大腿穿着一条宝石蓝裙的女子看向床头,心思灵活的她瞬间就想通了来龙去脉: “所以,这莫泊怀也就是我们的护身符,证明我们一夜并未离开这里嘛?” “没错,他这年纪若是吃下这般春药铁定会受不了,但做戏要做全套。老规矩吧,抓阄,输的人去给他擦银枪!” 橙衣双手环于胸口,今夜注定不会平凡,且不说这六公子还未告知交货地点;她们六位女子虽有内力加身,但抬这重物终究不能一直靠着内力。 要比六人合起来的体重还要重的阿芙蓉,她们又该怎么转移呢? 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抓阄输了的绿衣女子坐在床头,双手一摊道:“二姐,这老家伙的银枪没用啊,实在是弄不出!” 橙衣本就焦急担心时间来不及,若是一旦她们六人的行踪被发现,寻夏城中毛巾会便会被连根拔起,等待她们的便是会比死亡更可怕的苟活。 “噗!” 一只信鸽感受到橙衣女子的气味,轻轻落在了窗边,女子取下信鸽腿边的暗号,微微颔首道:“赶紧用嘴弄出来,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绿衣女子感受到莫泊怀身体的晃动,没有多想,当作是男人的正常反应,便按着大姐的说法做了起来。 好不容易才弄罢,六人将屋中的场景布置为凌乱的模样,这才轻轻沿着后窗跳下。 听着六声轻响落地,李避沿着窗边进入了女子们的房间,论实力,他知道自己可不是这些女子的对手;但是他有他闯荡江湖的办法。 郎中的药,救得人,亦杀得人! 将散功粉沿着屋中撒了一圈,看着床上的一男一女,李避轻叹一声造孽啊……古稀的老人被如此凌辱,不知是福还是祸。床上的女子颔首低眉,模样像极了钰苓,李避心头一震,没有出声,拿起放在桌上的壮阳药包就要离开。 蓦然,药包下方居然有一根丝线被李避拉断,两根飞镖旋转着直射李避心口。 双手一推桌面,李避翻然后坠,稳稳地站于凳子之上。 六道人影从窗边轻轻翻入,看着李避的面庞没有丝毫意外。 橙衣轻笑一笑,从袖中抽出一截长鞭,看破世间一切阴谋诡计一般的女子淡然道:“擅于用毒的小郎中,用完了毒去药材店买药,居然还能被女校书当成是富家弟子的小雏,带回了我问柳楼。 李避,你的胆子可不小啊!” 李避没想到对方会使这般回马枪,六位强者,他该如何逃脱? “啊……啊……” 一阵女子的浪潮迭起之声,带有抑扬顿挫的磨牙之感从侧房发出。问柳楼中的酒客默契地安静下来,不少江湖之士愤怒之下竟是直接捏碎了手中的酒杯。无他,女校书可是他们心目中不容亵渎的存在! 七仙女的价格过于昂贵,他们追求不起也就不会多想,但是女校书便宜呀,便宜也是因为她只陪酒吟诗作对。可今日,这般净土竟是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鬼给污染。 这般想着,他们手中不禁捏住身旁酒女的小兔,好一顿揉搓。可是想到这般进屋的价格,众人又不得不在桌头叹气,起身走向了茅房。 自己的枪,还是得自己擦。 橙衣女子一抖鞭花,打出一个轻响,邪魅地看着李避道:“不错啊,计划的很详细,这般浪叫声怕是你身后的小书童吧? 交出你藏起的两箱阿芙蓉,否则我们让这小姑娘在这里叫他个不分春夏与秋冬!” 这般鞭声落在屋外众人的耳中,那便是换了一种意义。他们可感受不到李避那般行走在生死线上的后怕,反而是称赞这莫泊怀如此会玩。 古稀之人,居然懂如此人间乐事! “你们说,会不会是老家伙攒了三十年的钱,只为今日爽这一次?” “怪不得他要给我起名,能忍二字!” “不知兄台贵姓?” “在下乃寻夏城中当铺掌柜之子,单姓一个超字……” 第二十六章 庙堂岂能管江湖? 周围之人纷纷举杯道:“好一个超能忍,我等敬你! 也敬这忍了三十年的莫泊怀,他才是真的超能忍啊!” “啊……” 李避没有理会橙衣女子的质问,而是仰起头舒适的长长呻吟了一声,丝毫不在乎对方诧异的眼神。 在李避潜入这间屋子的时候,就已经给李之之叮嘱过: “之之,哥去旁边的屋中瞧一瞧,十息之后,你开始学那叫声。你别不乐意,你这叫声若是三长一短,我就知道你这里没问题!我们这么巧合的被带到问柳楼,肯定是我们的身份已经被发现! 如果我呻吟着回你,就说明我那里出现了问题,你可记得来救你哥!” 此刻换了一身夜行衣的李之之低俯在屋顶,透过乌绿色有些年头的瓦片缝隙看着屋中对峙的双方,摇头道: “李避啊李避,你怎么就这么胆小,什么事情都要留一手?还偏偏就被你给留对了! 我这个带着一身神功的妹妹,可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啊。不过也好,安静地当你的小跟班,才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李之之没有动用自己的神力去看那六名女子,毛巾会之人罢了,再强也不会强过那个黑毛巾。记得李避告诉过她,最危险的对手一定不会藏在幕后,而是会在场中静静地看着自己布下的一切局。 双眼发出微光,李之之看向躺在床上的二人。 莫泊怀和那赤衣女子。 “皆是一斗的内力!” 李之之深吸了一口屋外的清凉之气,果然如李避所料,这两个家伙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李之之从小就是武学天才,见过一面的人就不会忘记。想到那天哭丧队伍中的老者,这莫泊怀可是面对那些杀气腾腾的黑衣男子都没有丝毫颤抖,怪不得李避会说他一定有问题。 只是不知这二人,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呢? 似是知道李避心头是在等待着药效发作,五女身后的黑衣女子深吸一口气,凌空打出一道气掌。两道劲风打着旋儿飞起,震碎窗边这寻夏城少见的中原之花,将空中慢撒的药尘直接逼出了窗外。 “同样的招数,对毛巾会是不顶用的!” 分会被剿的消息众女早已得知,尤其是奇怪的中毒死因,六女本就是实力不俗的高手,自进入屋中就屏息提防,哪里会再着李避的道? 橙衣女子右袖猛然胀起,手腕翻转犹如水波横荡一般,反手抖出长鞭。声势浩大的攻击之中却不是她的杀招,真正夺命之处在于她左手无声无息掷出的一柄小剑! 一明一暗的攻击是要打算直接将这小郎中毙命,不过十几石的内力,是不可能挡下她的攻击的。 在这小小的房中,根本没有给李避辗转腾挪的机会! 眼看攻击就要得手,六名女子齐声娇笑了起来。这江湖敢和毛巾会作对的,从来就没有好下场! 李避脚掌一蹬木凳,看似迎着这番必杀之击而来,殊不知他整个人像是踩空了一般滚落地面翻身而起! 鲤鱼一跃在床榻之上,双手同时扶起“没有意识”的一男一女,李避在赌,赌这二人会出手救他! 屋外之人听到屋中众女的娇笑声,口中的酒水愈发显得苦涩。不少人心头皆是在想:“我是不是也该超能忍一下?花三十年攒钱换一夜风流?” 多日后便有一篇酸溜溜的文章传入中原: “磨枪三十年, 攒银七百两。 梦中何所忆, 只愿美人颜。” 不谙世事的女子还以为这是一首为爱所作的情诗,深谙内涵的文人骚客则是暗笑不已,花三十年换一夜风流,倒真像是西北的莽夫干得出来的事。 六朝混战之时,天下西方有两座皇朝,一座是那瘦死骆驼比马大曾经中原的霸主大楚,沦落后的西楚;另一处便是占尽江湖一半好汉的选夏皇朝,刀枪棍棒剑,十八般武器榜上有名者一半以上都从这里来。 选夏王朝武风淳朴,虽说远离中原,但不少江湖好汉的傍身武技皆是传自选夏王朝。西域十六国最恨的是阻拦他们百年未入中原的西楚,而中原的江湖则最恨选夏! 无论他们如何修练,选夏始终是难以逾越的高山。 泰安皇朝在得知何运鸿打通西楚后,派八路诸侯马不停蹄地围剿选夏。 没有外人知道那一战的经过,只用了不到半天便结束了所有的战斗。但熟悉那一仗之经过的人,都明白,这是选夏留给泰安不可言说的耻辱! 没有任何百姓参战,也没有其余埋伏着的隐藏兵力。选夏皇朝在中原的争斗中,早就失去了主力的夏虎军。又在掩护皇室撤退之时,数十万大军被泰安十五路诸侯瓜分,逐一消灭。 泰安以为选夏是最好啃的骨头,便放在了最后。 却没想到,这软食……差点崩掉了大牙! 面对八路诸侯的八路禁军,先是有十六人正面踩脸突破;后有昔日的武林盟主瞿尽一纸江湖令,八千江湖人悍守选夏都城姑臧。 八千名打扮迥异来自于各门各派的江湖人士,给从不正眼去瞧江湖人的泰安皇朝一个巨大的惊喜,没有一人是死于正面冲锋敌人之手,通通是自身内力干绝逆血翻心而死。 八千对八万,伤敌五万五! 那一仗打伤了八位诸侯,同样打伤了整个江湖。 眼看双方到了不死绝不罢休的场面,有一个门派凭一己之力结束了这场战斗! 从那一仗流传出一个名字,八震门! 人有七窍,拳有八震! 一震碎心肺,二震破奔马,三震无人敌,四震神鬼避! 那一日,战至最后,八震门走出了三位长老,血衣翩翩毫不畏惧,江湖高手从不畏惧死亡,他们满口血牙大笑道:“庙堂终究是庙堂,管不得我江湖事!” 三人合力打出了洞彻天地的五震山川碎! 可以改变地形的攻击该是有多恐怖? 三人以性命之代价,生生在姑臧城外砸出了一条沟壑,生埋泰安三万兵,直接致死五千人! 第二十七章 不举三十年,今日愁可消! 这只是排在江湖中流的八震门,便已经将强大的八路诸侯打成这般狼狈样,谁也不知晓,选夏还有多少高手,还有多少门派? 便是如今,泰安虽得天下,这姑臧城却不属于任何一位诸侯。这是赵氏皇帝对于选夏的尊重,亦是对江湖的尊重。 强大至极悍不畏死的八震门,用三名长老,震惊了天下人,更是得到整个江湖的敬重! “砰!” 一声轻响,橙衣女子那以百兽精血浸泡,号称生而千年不钝,钝而千年不锈,锈而千年不腐的百兽鞭,竟是被莫泊怀一拳震断。 江湖人谁会不知这横阻泰安皇朝的招数? “八震门!” 六声娇喝传出,六名毛巾会的女子,如临大敌! 莫泊怀用衣袍擦着自己身上的污渍,一边提着裤子,一边愤声辱骂着: “造孽啊!造孽啊!你们这是毁去了老夫多少年的精华?我都已经再三避让你们了,你们为何非要自寻死路?” 黑衣女子一步上前,抱拳作揖道:“毛巾会黑毛巾久仰八震门大名,这般冲撞了龙王庙,叨扰前辈了,还请前辈原谅!毛巾会愿以黄金百两赔礼道歉!” 身后五名女子,同时抱拳低身。身在江湖,何人不对江湖的传说动心? 莫泊怀蓄着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长着一头蓬乱的灰白头发。他并未回礼,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我等了你三十三年又二百一十一天!” 李避一惊,这是在对自己说话? 不对!这屋中除了他,哪有三十多岁的人? 莫不是此人又是自己的何种长辈,自己未免也太幸运了点,遍地都是自己的熟人?自己就是那福星高照? 莫泊怀接下来的一番话,瞬间将李避的沾沾自喜打到了谷底: “父债子偿,杀妻之仇,不共戴天!” 莫泊怀一字一顿地说出这般话,浑身气机砰然一顿,将那由百年巨木通体打造的黄花梨床板直接炸裂开来。 屋外众人听到这般声响,不由得喝彩道:“想不到莫先生,不仅装了一肚子水墨,这床上功夫也好生了得,这才多久便是将床都弄蹋了!” 君芷茵摇着轻扇,左右招呼着众多酒客,陪笑着的面孔下却是在惊呼屋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问柳楼中这最大的正房可是用中原名贵的黄花梨经千道工序,打磨整整三年而成。那结实程度堪比皇宫之物,莫说一男六女,便是十个壮汉在上面奔腾也无事。 君芷茵心中一动,想到当年一个传闻,说这莫泊怀的老婆便是在和他行交合之事时,直接被震碎内腑而死! 可怜自己的七仙女,死在床榻上倒也算是妓子最好的归宿吧?摸着怀中的金锭,君芷茵不禁莞尔一笑,安下心来。去他的仙女,这天下,有钱什么样的姑娘买不来? 李避踩这名贵的木板床碎片上站起身,后背贴住梨花雕,满脸疑惑道:“我可是第一次见老先生您,实不相瞒,我已经十三年没见过我爹了!” “不用你见过!就你这年轻的模样和你爹那时一模一样!老夫深居这寻夏城,当年就是为了趁乱杀入那西楚边关雁门关,去寻仇! 却不想被何运鸿那臭小子抢了先,我知道鬼谋神算的栗帝,一定会给自己留后路! 泰安不知他西楚皇室有四百零三人,老夫可是一清二楚!他的儿子一定会回来,老子等了三十三年! 为此,我便是连三年前的宗门令都没有理会,就是为了等你! 你的模样我早已经刻画在脑海中,一万多天我的梦都是你,我怎会认错?” 毛巾会的六女没有在这时去触霉头,八震门的名号如雷贯耳。江湖中有人会不知今几何年,却无人不知八震门! 李避轻笑一声:“老人家,这么说就非得是不死不休了嘛?” 躲在屋顶上的李之之浑身一颤,她知道这是李避要发怒了,跟着自己的哥哥这么多年,不死不休只听得他说过三次! 长景岳上的师傅们,一怕李避喝醉,二怕李避发怒!这小子一旦生气开来,可不是寻常人等可以阻拦的。 “你父亲做的事,你自然要承受代价!” “不知我父亲又做何事了?” 莫泊怀屏息而立,双拳灌注于丹田之内力,一脚扫开一旁的赤衣女子,毫不在意对面还有六位强敌。此刻的他,心头充斥着无边的怒火。 李之之眉头紧锁,在屋顶的她可知道这女子也是隐藏的高手,可她却是毫不反抗继续装睡,莫不是她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 天下人怕八震门,恕不知八震门却怕西楚皇! 那个强大的男人,一身皇袍一匹黑马,三进三出选夏朝,无人敢拦无人敢劝。作为选夏江湖的八震门自然无比愤恨这般嚣张的行为,派出门内十位弟子,袭杀西楚皇。 却不想,西楚皇一刀便将十人齐斩,提着十人的头颅走进了这八震门内。当时还是门中代掌门的莫泊怀眼睁睁看着西楚皇将那十个头颅挂在姑臧城上,更是当众将一杯烫茶浇在他的额头。 莫泊怀愤恨自己为何没有反抗,就因为怕死,让他凌受了这般屈辱! “我为西楚皇,西北唯我狂!” 这句话被莫泊怀永远地记在了心里,当晚想要在自己妻子身上发泄心头的不爽,却不想内力迸发生生震死了自己的妻子。 莫泊怀也是得上了不举的毛病,他带着自己的小儿离开姑臧城,来到这寻夏。想方设法送自己的儿子进入了雁门关边军,一切只为了自己的复仇计划。 他愤怒的是因为楚皇害得他震死了自己的妻子,是这般屈辱导致了他的不举! 不举三十年,今日愁可消! 莫泊怀没有丝毫解释心中的愤恨,双拳如爆瀑直接洞穿了李避身后的墙板。 问柳楼本就时常发生这般为某一女子斗殴之事,也是君芷茵为了图省事,所有的墙板都加固了三层!这也是屋内墙板没被洞穿的原因…… 第二十八章 苍雷一震碎秀颅【还有两更~~~投资一百啦;求个推荐呀!】 李避划出一道游鱼身步,险险地避开了莫泊怀充满杀机的双拳,双手指缝间多出了六根银针。食指微动,李避侧翻之际,向着那毛巾会六人射出了这六根银针。 六位仙女常年行走江湖中,甚至懒得去挪动身形,因为这六根银针一点准头都没有!即便是有,他不过十几石的内力又能干什么呢? 武者讲求气机自稳,一力贯通。 这李避耗费一丝力躲避,再费一丝力射银针。像极了死到临头的猎物,在拼命地挣扎,却忘了越挣扎,死得越快。 这般功夫,莫泊怀已然从墙板中抽出双手,瞪了眼毛巾会的六人,戏谑道:“你们很懂我八震门的规则,若是插手,你们也活不过今日。我不管你们是何方势力,这李避必须由我来杀!” 六女应声后退,这正房的好处便是足够宽敞。用来让男宾贵客和那胭脂女子寻那追逐之感的场地,用来打斗倒也算合适。 橙衣眉头轻皱,若是李避被杀,阿芙蓉的下落又该如何知晓? 美眸微动看向黑衣女子,黑衣女子深懂二姐心思的女子,只用唇语比划了两个字: “可杀!” 知其名时,黑衣自不敢动这八震门之人,但是看着莫泊怀两次出手,不过千石的内力,那可不是她的对手! 即便莫泊怀还有什么隐藏的招数,杀了他可能带来的影响巨大,但是黑衣女子却不怕。只要追回了阿芙蓉,她们就会继续被毛巾会重用。 毛巾会可是如今泰安朝中最大的隐藏黑帮,手段可通天! 莫泊怀很满意这六位女子的恭敬,尤其是多看了眼绿衣女子的红唇,这张小口竟是帮他治好了多年的顽疾! 恨了三十三年,心头的恨早就变成了实质,不举变举又有何用?自己的妻子已然死去三十三年了! 莫泊怀右腿浑然一震一蹬地,气息锁定李避,双拳自肋下以环抱之势打出,犹如戏台之上的锣叉。这一下双峰贯耳若是打个结实,李避的脑海会被直接震碎,再无丝毫生机。 不退反进,李避在莫泊怀双拳汇聚之前,出现在其臂弯之内,双指同时点向莫泊怀汹汹而来的内臂。脚下不停,右脚后跟旋转踩下! 脚背之上穴位虽少,却是人体经脉循环低点,寻常人一旦供血不足,便会双脚冰凉。李避这一记螺旋钉,直直封死了莫泊怀的太冲穴。 “踩脚?当真是小孩子的伎俩!” 莫泊怀被一击击中,不忧不伤。这点轻痛对于江湖之人可不在话下,顺势将左脚回收一抽,钉在他脚上的李避重心忽而不稳,身形向后仰去。 曾是八震门代掌门的莫泊怀战斗经验自然丰富,所有的交手环节都在他的脑海中映照了一遍,岂会放过这般必杀的机会? 右脚向前踏出一步,左引身躯,右手肘回收。整个人犹如引而代发的长箭,转腰挥出这必杀的一拳! 一震碎心肺! 右拳犹如苍雷劈下,夹带着雄浑的破空之声,没有重心的李避如何能挡下他的这一击?三十年的愤怒今日得消,愁有多深,便是那人生又有几个三十年? 断头台!砸首断颈分尸首! 莫泊怀心头有一丝解脱,又有一丝质疑,这便是他等候了三十年的人生,值得吗?他的眼中出现了自己震碎的妻子,出现了西楚皇当着他的额头倒下的那杯烫茶,那个他恨了半生的男子的声音又出现在耳旁: “你太浮躁了!不是热燥,而是冷燥!烫茶压下你心头的寒,清水剥下你的燥!” 只当是侮辱的话语,今日才得以真知,莫泊怀没有想象中的解脱,反而像是背上了更深的罪孽。 他的右肘已然挥直,劈下的苍雷终究收不回天! 若是世上还有后悔药该多好,何必非要活此仇恨的半生? “都去死吧!” 短短的一瞬,无人知晓莫泊怀心中会想到这么多。黑衣女子已然身动,在莫泊怀将李避断首之时,便是他整个人的气机绽放之时,此时的他,最好杀! 内力高低决定了武功的强度,但是功法本身还是存在不同的差距。可惜这黑衣女子不知莫泊怀的内力有一斗之高,若是正面挨莫泊怀的一击,她是不可能活下的。 这个世界的人,终究都是血骨肉身。 “咻!” 场中场景瞬间变化,出现的一幕让橙衣女子当即要逃离这个房间,却不想被凌空落下的李之之逼回房屋之内。 明明是要将李避斩首的莫泊怀的攻击,他竟是突然转身,将身后准备偷袭的黑衣女子给拳碎眉头。 黑衣女子落在地上被砸碎的半个头半脸写满了不可思议,莫泊怀是怎么转身的? 莫泊怀自己也是一脸震惊,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何时朝向的相反的方向。 “你最后的想法,我感受到了你心思的变化,我能救你,你愿意吗?” 场中的局面变换的太快,五位女子不愧是毛巾会的得力手下,在微微愣神的一瞬间,便向着五个不同的方向突围而去! 八震门和李避联手,最强的小妹都被秒杀,她们如何会是其对手呢?五对三,她们至少能跑出去两个! 李之之轻笑一声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哥的习惯,他布的毒从来都是无色无味的!若是让你还能发现粉末,我们也就活不到这么大了!” 后仰的李避将橙衣女子初见他之时,射在墙上的那柄暗剑拔出,狠狠地扎在莫泊怀的大腿之上。 莫泊怀感受到身体内传来的麻痹之意,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 这才是江湖啊,一代更比一代强,他太老了,已然更不上这个时代的步伐。 单手成剑,李避毫不留情地用手刀洞穿五人的身体,杀伐果断,穿胸而过,没有丝毫留情。管他对方什么身份,他只知道她们不该得罪他。 不死不休,便是对毛巾会说的话! 莫泊怀惨然一笑,他看着李避用熟练的手法搜尸、摆尸,甚至还比划着在受到了攻击之后是如何倒下的,这才将尸体按着自己倒下的身形摆放好。心头暗道: “虎父无犬子啊!” 第二十九章 你有一两白银嘛? 莫泊怀知道,他输的不冤! 便是他再练武至百岁,都不会是这小鬼的对手。 “古稀之人,活得还不如个孩子洒脱……” 李之之歪头看向李避,声音清脆道:“你上床将他们两个人托起缠上真丝绳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到了这后面发生的一切么?” 李避手中一边磨着药粉一边道:“这大爷看我的双眼中充斥着仇恨的愤怒,加上他自爆八震门的身份,面对待宰的羔羊,肯定不会小心谨慎。 攻击自然大开大合,定住他的太冲穴,便能让他只有一次攻击的机会。 趁他心机麻痹之时,给他一个微小的力,用丝线牵引就能改变他攻击的方向。 借刀杀人,才是这江湖最锋利的杀人之刀! 六女之中,我原本以为会来偷袭的是橙衣女子,没想到是黑衣。” “那射向她们的六根银针是干嘛的?” “吸引注意力啊,不然她们看到这大爷腰上的丝线不怀疑啊?” 李之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李避是天生的战斗鬼才,就像他救人一样,从来都是只针对病。选择最有效的办法,从不考虑费力与否。 “厉害,不愧是西楚皇的后人,这般心计,老夫是服了!” 李避收拾好屋中的一切,坐在莫泊怀的对面道:“我能救你,但是我不想给我的未来增加隐患。” 莫泊怀长笑一声,这家伙和他爹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这般天下竟在他的掌控之中的感觉真让人不爽! 或许自己也不是受了侮辱,而是纯粹的嫉妒吧。 “我已经恨了半辈子了,这病已经入了骨,小娃!你虽好心救我,但我告诉你,救活了我,我还是会杀你!即便杀了你,我的心头并得不到什么有效的安慰,但这是我的执念,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拔出刺在莫泊怀大腿的小剑,李避比划着受伤的动作,又一剑捅进了他的侧腹。 这一瞬,莫泊怀可是更惊讶了,李避捅他的这一剑,完美地避开了所有的器官,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后遗症。效果就是,他有一副重伤的模样,会流血,却不会致死! 拍了拍莫泊怀的肩膀,李避像是长辈再给晚辈说着老生常谈的大道理,一副看淡世间风云之事道: “七十多的人了,不要那么孩子气,成天报仇报仇的,这江湖就是给你报仇用的么? 练不出八震门的后四震,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影响了你的心境,纯粹是你天赋不行! 这事怪不得我爹,自然也怪不得我,毕竟我们都不是你爹,没给你这样一颗不好的种子。 你身体阴寒,拳风带湿冷之气,这是阴燥。病因是你全身经脉只通了两条,自然修不出这八震的后几震! 我已经帮你打通了你的太冲穴,好生修练,八十岁之前,还是有机会进入四震的境界的! 回去之后记得多喝烫茶,多泡热水脚。 今天治你的不是西楚皇的儿子,而是小郎中李避。你我无端的孽缘因果已经抵消,下一次再来,我必杀你!” 莫泊怀心中大震,多喝烫茶?多喝烫茶? 他陡然明白过来,当初西楚皇在选夏皇朝得罪了那么多人,专门来八震门,除了威慑,分明是在用烫茶点拨自己啊! 若是他直言相告,自己岂不是会被整个选夏皇朝针对?不也正是西楚皇的出现,自己才名正言顺地去掉了代掌门的“代”字么? 恩将仇报,忘恩负义,不就是说的是自己么? 莫泊怀摇头苦笑,自己当真是卑鄙至极,居然花了三十年才幡然醒悟西楚慈皇的一番好意? 这么多年的复仇计划,全然成了一个笑话…… 一丝无力的感觉从莫泊怀心头升起,这可比被李避击败要对他打击更大! “对……对不起……” 看着向自己低下头的莫泊怀,李避伸手连点老者的双臂六下,这才轻笑道:“还不错,没有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是个冥顽不灵的老古董。 不然你这双拳,再敢八震铁定会废!” 莫泊怀带着明悟的双眼泪,看着李避喃喃道:“少侠大恩,该当如何相报?” “你有一两白银吗?” 莫泊怀微微一愣,张手拿出一堆碎银。李避一番挑捡后,选了最小的半两银子:“我治病收你半两白银,从此你我因果两消。 再见既是路人,若你得病,可来雁门关寻我。 这六名毛巾会的女子想必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若是你不想招惹麻烦,就安心睡在这里吧?” 莫泊怀轻轻点头道:“老夫今日从未见过李少侠!” 拔出莫泊怀小腹的利剑,李避玩味道:“我叫什么?” “李……小郎中!老夫今日从未见过男人!” “怪不得我爹要点拨你呢,悟性如此之高!何必浪费时间在这复仇上呢?若是你早年领悟,选夏朝都姑臧城外战死的就不会是那三人以命换来的五震之力了,你一人足以挡下八路诸侯……” 莫泊怀久久不语,不顾小腹娟娟流出的红血,看着一地的狼藉,心头自语道:又有多少人被自以为是的仇恨蒙蔽着双眼呢? 李避伸手弹了一下李之之的额头,指向屋顶。 抬头一看,李之之吐了吐舌头,赶忙翻身上屋,将自己弄乱的瓦片摆放回原位。 “哥,你说哪个男人有这么七个美女陪伴是不是很幸福啊?” 见李避摇了摇头,李之之继续道: “为什么呢?你看这七人,长腿、丰臀、娃娃脸……各有风姿,岂不快哉?” “腰疼!” 走向窗边的李避,瞥了眼躺在地上的赤衣女子道:“大姐,白白浪费了您的好心,马上我就要离开这里,应该对您道谢一声的,再见!” 李之之挠头听着李避的话语,似乎这里有什么东西,她一时却反应不过来。 趴在地上的钰苓心头一震,自己隐藏了多年的身份,又是如何被发现的呢? 伪造的人皮面具本就是选夏皇朝钰姓之人必学的技艺,分有羞答、张胆、自欺、不露四种境界…… 第三十章 西北再现一皇子 四种面具的境界中: 羞答境界最低,应付一般凡人还行; 张胆境界虽有提升,一般武者看不出,但是内力深厚者还是能看穿气机的不同; 自欺便是恍然照铜镜,可以将自己都瞒过去的高境界,钰苓脸上带着的就是一副自欺面具; 至于传说中的不露,她是没有见过的。 没有起身回答李避的问话,毕竟这里还有一个八震门的人,钰苓也不愿多暴露自己的身份。嘴角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夕阳又烧红了整个天脉,残阳落于山丘之下,酸溜溜的文人最爱感叹这般美景。寻夏城郊没了光芒的照射,迅速带上了神秘的黑暗面纱。 或许这里什么都没有,但人们还是会下意识地远离这里。黑暗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们对于黑暗的猜想。 李避和李之之收起藏在问柳楼茅房后的装有阿芙蓉的箱子,看到橙衣女子身上搜出的纸条:火烧城郊,阿芙蓉箱——六! 对于这六公子的身份,李避还是很好奇的。解甲汉可能骗他,但是韩嘉杰不会,他口中的六公子,会不会是毛巾会的紫毛斤呢? “李避!我告诉你,这般事了之后,你给我进我的小宝库里把里面的臭屎味全部吸干净!” 李之之越想越气,搞不懂李避是什么心态,居然把阿芙蓉全部塞进自己的乾坤袋。然后用这个空箱子,装了满满当当的一箱屎!还让自己帮他运到城郊! 虽说那箱子在李避的密封下,并没有什么屎味溢出,但是李之之的心头还是非常膈应! 将这屎箱放在指定的地方,兄妹二人藏在了暗处,不知这六公子究竟是何人! 十名白马轻骑今日很是纳闷,归来不久的何裴浩居然要带着他们回寻夏城白马营去取东西。 他们一直在白马营中休整,重型武器根本不曾佩戴。凭那各路诸侯再大的胆,他们也不敢进入白马营为非作歹。若是针对白马轻骑,那简直就是打何运鸿的脸! 谁都希望别人去招惹那个屠夫,却又怕自己被连带。 这便是白马营骄傲的资本,整个泰安皇朝还有何方势力能有他们的这般待遇?白马营中会放有什么呢,十人好奇却不发问。 今日的何裴浩格外奇怪,在白马营中发了一统大火,在忠烈苑面色更寒,因为禁令的缘故,他们没有在忠烈苑多停留。借着这个机会,十人看了眼自己在忠烈苑家中的院落,心头不由得生出一丝暖意。 刘易川看着站在墙头不语的老父亲,有心搭话。想到军中的纪律,咬紧牙关,微微颔首。高高地挺起自己的胸膛,抖了抖自己腰间的刀鞘。 白马轻骑来得快,去得也快,正值傍晚晚饭之际,待着一传十十传百诸位家属围来之时,留给他们的只剩下一个背影。 不少军属趴在刘老汉的院头,看着他兴奋地讲述自己见儿子的经过: “我家那小子,骑得有两人高的大马,对我说了句,老汉,等儿立了军功就回家看您! 那有声有色的模样,简直羡煞旁人。那白马白的那叫一个白,我儿腰中的长刀得有我的大腿这么粗。那小子最后还特意对着我挺了挺他的二两胸脯,告诉我可以以他为傲了!” 哈哈…… 一片笑声传在刘老汉的院门边,大家自知他在吹牛,白马轻骑军纪严明,岂会允许行伍之中随意讲话? 刘老汉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他那饱含着深情的话语,却感染了场中多少亲人已经战死的烈士军属?他们心头虽有难过,但看着刘老汉这般滑稽的模样,还是在心头幻想着自己的亲人骑上那高头白马的模样。 “师傅,那骑大白马的人也太威武了吧?” “到你落子了。” “师傅,你说下棋不能三心二意,可你用这棋盘来当天下,岂不也是多心多意了?” “好,那咱们只下棋。” “只下棋!” 老者看这小男孩一子落定于天元之上,不由得摇头苦笑:多少人的人生,又不能活得说只下棋,就只下棋如此单纯呢? 晚风吹过忠烈苑苑头的那间空房,半截羌活静静地屹立着,像是一名尽职尽责的哨兵。刘易川看了眼这个地方,那是他的百夫长韩嘉杰的屋子,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秘密,那就是鬣翼营的存在! 从现在起,他要一直保守这个秘密,直到六公子被人处置! 否则,就让这个秘密永远烂在他的心头。 何裴浩一行十一人走过城郊,找到了那巨大的箱子。刘易川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何校尉要去白马营拉这推车呢,原来是为了转移这般东西。 出了寻夏城,众人却又更加疑惑了,他们去的方向不是雁门关,而是一处极难走的山路。刘易川的心头出现了一丝不安,他可还有不可言说的秘密,不能就葬身在这里啊! 直到看到六名高举着火把的男人,刘易川的心直接从嗓子眼到了牙齿尖,仿佛他要微微张嘴,他的心就会摔在地上砰然而碎。 火光之中还站着一名口上带有铁环的男子,不是皇宫中二皇子独有的标志嘛? “这些人看到了我们,要杀嘛?” 何裴浩摇了摇头道:“白马轻骑,从不泄密!只是,你真的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么?”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们在这里斗吧,说不定以后我们还会在战场上见的!” 何裴浩摇头道:“我不希望有那么一天。” “是对自己没自信么?六公子?” “是你对自己太自信!” 刘易川心头一惊,何裴浩就是六公子? 那一夜的山路,并不难走,却是走湿了刘易川十人的甲服。汗水顺着后背,流过马背,流淌在遍地的草丛上。 草丛不属于泰安,而是西域。 “何裴浩是六公子,六公子莫非是六皇子?” 李避拉着李之之飞快地跑回了问柳楼女校书的房间,听着李之之的疑问,李避摇头:“那人绝不是何裴浩!” “为什么?” 第三十一章 一夜陨落七仙女 “当初我给何裴浩看病,他那肾阴虚可不是装出来的,膝软腰痛可不会是这么悠闲地坐在马背上!”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假扮何裴浩?” 讳莫如深地点了点头,选夏王朝的钰姓之人的面皮之术冠绝天下,不知道此人是不是六名钰之一假扮的何裴浩。雁门关的水,也不是一般的深…… 李避躺在女校书身边道:“马上就天亮了,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翌日,天还未亮。 问柳楼中有不少通宵的酒客,一个个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语着自己清醒时不敢说的话。有人说自己是西楚遗民,有人说自己要做武林盟主,有人愤恨自己的父母为何不是当朝的官权之人…… 这般话总是没人当真的,陪酒的姑娘们收了银子便早已离去。君芷茵趴在楼门边的迎宾台上,看着楼上的正房沉默不语,此刻她有点后悔让女校书买来那猛药了…… 一整夜了,除了开始有点大的动静以后,自己的七仙女们便再也没有出过声。 隔夜收来的金,便成了自己独有的钱! 今日又是新的一日,君芷茵不由得想到,若是每日都能进一两黄金该多好? 若是那样,自己就可以买尽天下所有的女子,赚尽所有男人的钱。对了,也是时候该往楼里进几个白净的小生的,七仙女总得有七个牛郎配呀! 想到边关的那群一休假就来问柳楼的如狼似虎的将士,君芷茵浑身一抖,后背倚着栏杆喃喃道:还是女子经得起折腾,这小生难养不说,还容易死啊…… “啊!” 凄厉的叫声洞彻整个问柳楼,似是要掀破这金碧辉煌的瓦顶,钰苓的声音带着丝丝哭腔,仿佛是看到了多么可怕的事!大厅之中不少酒客纷纷扶头而起,酒劲也是被这尖叫压下去几分。 人多胆壮,众人想到昨夜可是爽坏了那莫老头,七十多岁的人让女子发出这般尖叫,莫不是想提了裤子不认账?那他们可不愿意! 睡了七仙女的男人,岂能让他这般无耻? 君芷茵也是唤出了自己雇来的十多个打手,浩浩荡荡近三十人站在了房门之外。不待他们敲门,赤衣仙女便是带着凌乱的衣物惊恐着一头扎进了君芷茵的怀中。 感受到君芷茵的颤抖,这般柔弱的钰苓激起了众人的保护之欲!看到她梨花带雨露着白皙玉露的肩臂,众人的心头升起一丝邪火,便是今日有个妖魔鬼怪他们也能群起而攻之。 像是一场求偶的比赛,谁叫骂的声音最大谁就能得到女子的芳心。有声音不占优势者,当即一步跨入这一辈子都不曾进入过的屋内! “啊!” 提前争先恐后进入的几名的男子,看到屋中的场景,发出的尖叫声丝毫不弱于钰苓,男声雄浑的低音像极了乐府中善于唱悲歌的老先生,又像是出丧时的那般痛心的哭丧人。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待看清屋内的状况,三十几人瞬间消散一空,只留了君芷茵呆立在场中。 双腿发抖,浑身发颤,君芷茵只当是昨夜喝了酒的胡思乱想,以为莫泊怀有可能震碎自己的七仙女,却没预料到真的会看到这般残忍的景象。 七仙女横尸六具,一具竟还是无头之尸,莫泊怀浑身是血不知死活! 本该是满园春色遮不住的春宫图,却想不到是这般血腥的恶图…… 衣冠不整的李避刚刚打开屋门,便看到呆若木鸡的君芷茵满脸震惊地站在房外。早有预料的李避快步上前,一把扶住就要栽倒的大娘娘。 “公子,扶我上床歇息一番可好?” 横抱起这女子,李之之在房门后小声咒骂着什么,这次江湖行她是发现了,她哥身上对于女子有着一种奇特的魔力! 无论老少,皆是会被他吸引。这可比她意外得到的神秘力量要神奇的多,想到李避幼年受得苦,李之之不禁摇头自语:这就是苦尽甘来吧! 长景岳对于李之之来说绝对是人世间第一福地,她在两岁时就跟着李避到了这里,在她有映像之时,那便是除了李避之外,所有的人都是好人。 每次李避从那艰苦的武术基本功结束,或是认错了药材,或是写错了药方,被大师傅惩罚后。他都会来欺负自己,最喜欢把自己弄哭,哄笑,再弄哭! 这也是李之之能在武术上突飞猛进的直接原因,可当她发现自己比李避要厉害的多的时候,他欺负自己的方法也就变得更高明了。 总是一步一步引导着自己走上一条要倒霉的路,即便自己仗着武艺高强,却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李之之在一旁是越想越气,在那几乎没有外人的长景岳,自己好像总是在吃亏,可为什么就是感觉离不开李避呢? 这么呆呆地想着,李之之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中。 君芷茵看着李之之这呆滞的书童,静静地站在一旁,不由得想到:这公子不知愿不愿意将这小女娃卖给我呢? 一想到自己损失了六位仙女,这给自己问柳楼带来的灾难可是毁灭性的。江湖都讲究一个缘分,自己这里一次死了这么多姑娘,有忌讳的人可不会再来她这里了! 再想到周围几个青楼老板娘看到自己这般模样,岂不是得高兴地今晚要亲自接客? “大娘娘!赤仙女……赤仙女……投河自尽了!” 君芷茵躺在床上差点昏死过去,这一定是梦,自己的七位仙女这下可真是一个不剩了!可怜的赤衣,任谁看到自己的姐妹这般死去都会想不开吧! “该死的梦,快醒来吧!” 李避穿好衣服,摇头道:“大娘娘,多谢款待!虽说现在离去多有得罪,但是小生还准备考取一个好的功名,这般血腥之地实在多有忌讳。 抱歉……” 说罢,李避便和李之之消失在这问柳楼外。 君芷茵呼吸加速,看到身旁的女校书,不由得轻声道: “小书!小书!那人给你钱了嘛?” 女校书感觉浑身发软,意识还处于半醒半迷糊之间,轻声呢喃道:“要什么钱,我要死了啊……” 第三十二章 暗波涌动! 君芷茵越想越气,自己平白丢了七仙女不说,剩下的女校书居然被人白嫖了?这般委屈可不是一锭黄金能弥补的! 突然听到屋外一声高呼: “九皇子到!” 君芷茵满面惊恐,想通什么的她,连滚带爬奔向门口,痛哭流涕道:“皇恩在上,陛下为小女子做主呀!” …… 白马营。 钰苓看到李避和李之之摇晃着走来,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珠,一边笑道: “没点文化,还真听不懂你说在哪见呢?这是想通了要跟我们去边关嘛?” 李之之掐着李避腰间的软肉,这家伙那视线分明就没离开过钰苓若隐若现的高峰! 李之之一副捉奸在床的模样道:“你们什么时候还约定在这里见面了?” 钰苓坏笑着抖了抖自己的妖臀,双手向后捋起乌黑湿润的秀发,娇媚道:“就是昨夜啊……” 李避看着李之之这气鼓鼓的模样,似乎一见钰苓她就格外激动,不对!应该是一见女子她就变得这般模样。 吃醋了? 李避揉了揉李之之的额头,真不知道这小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轻笑着解释道:“咱们离开莫泊怀的时候,我给大姐留了句藏头信,约定了我们在这里见面。” 李之之当即想到昨夜李避对赤衣女子说得莫能两可的话语,细细一品:“大姐,白、马、应,再见!” 原来如此! 说到二人为何当夜不走,不是李避当夜不想离开问柳楼,而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让每一个身份都有头有尾的结束,才不会被人怀疑。况且他还要给这毛巾会准备一份大礼,不能让郎中被人怀疑进来。 找到一坛烈酒,李避灌满了小药瓶,小心翼翼地放在药箱之中,三人一同从寻夏城墙头无人的角落翻离这里。 问柳楼。 寻夏县城知县虽从不来这问柳楼,但是暗中君芷茵也没少派姑娘们上门拜访。叶慕波此刻心头也是格外焦急,以他收到的消息,最后一箱阿芙蓉是送到了六公子的手中,那藏在这里的六位女子又是为何出事了呢? 九皇子赵泽细心地检查着每一个死者的伤痕,屋中唯一活着的就是莫泊怀,这老家伙攒了半辈子的钱,就为来这里风流一次。没想到出了这般事,心脏都差点吓得炸裂开来。更别提还能提供什么有效的线索了。 赵泽想到那日包子铺的死者,和这几人一样,都是中了一种无名的毒药。但让他奇怪的是,第一次的死者背后中剑,应当是及其一般的手法; 忠烈苑中的毛巾会分会却是被孙王手下的绝命手刀洞穿的尸体;现在这问柳楼中不止有手刀,这破碎的黑衣女子断颈的招数,莫不是当年的八震门? 六女身上皆是搜出白色的毛巾,赵泽双眼一眯,这是毛巾会在清理寻夏城中属于自己的势力么?刚刚发现的线索,这就被中断了,毛巾会倒是好毒辣的出手! 以六人倒下的方向来看,此人铁定和毛巾会关系莫逆! 看着胆颤心惊满头是汗的莫泊怀,赵泽心头默念:莫不是那小郎中既是孙王的手下,又是选夏遗民八震门人? 若是辅国大将军孙黎枫和八震门勾结上,那岂不是说孙王已经得到了半个江湖? 毛巾会、八震门、孙王、边关尸体案…… “孙黎枫,你这条鱼,可真肥啊!” 听到女校书和一带有书童的男子共处一夜,赵泽进入屋中,一番仔细地盘问,女校书有心回答奈何浑身如面条一般,根本提不起一丝劲! 此刻九皇子已然有了一个猜测,跳河自尽的赤衣应当就是清理这里的杀手,当即给身后黑衣男子下令:无论死活,必要寻到尸体! 九皇子恩临问柳楼,这可把绝望的君芷茵高兴坏了。尤其是九皇子和女校书独处一室,失了仙女得到皇子恩宠的女校书,显然不是一笔亏本的买卖,怪不得说福祸相依呢! 问柳楼的女校书,一时间成了寻夏城中第一花魁!只因为临了那人的恩幸,现在的身价可是要比那七仙女七人合起来还要值钱! 君芷茵再没那般失落之感,至于死了的六仙女、投河的赤衣,便成了这江湖中的一捧散沙,风吹过,沙便消散于空中,不留任何痕迹。 孙府。 接到线报的孙黎枫静坐于孙府八仙木椅之上,一身蟒袍不怒自威,轻转着手中的一提开水瓮,一一烫过手中的各个茶具。二指撮起一小团产于于东南山脉的名贵茶叶,曾经只供奉于皇室的千堆龙井,缓缓平铺于杯中,用开水烫展道: “毛巾会这两年大肆发展,涉足江湖,涉足庙堂,的确是时候该清洗一下了!” 滤去杯中水,只留洗净的茶叶。高高地悬起手中开水瓮,高点下注,直冲杯中,茶叶兀自翻滚旋转,不禁生出一片浮沫。 轻轻刮去这浮沫,孙黎枫呢喃道:“小小的一个寻夏城,老茶也就叶慕波一人,我向来不喜用新茶。缺了历练,办事自会虚浮;我也不喜欢和新茶打交道,他们不像我们这般怕死的小心翼翼,太勇敢了也不好! 总得需要开水烫一下的…… 一个小郎中,居然就掀翻了我整个寻夏城中的三座分会,是敌人太强了呢,还是你们安稳日子过久了呢?” 跪在门外的子舒、昆定,哪里还敢抬头?绣有鲤鱼色的毛巾静置在二人头前,杀人如麻的二人此刻犹如等候在刑场的铡刀下,静待着死刑的宣判。 转着手中的杯子,静等着茶香散发而出,孙黎枫这才低斟起茶杯,将泡好的茶水倒入面前的茶盅之中。茶香带着一丝雾气飘然而起,像是带高了屋内的温度,跪着的二人额头落下豆大的汗珠。 “天下十五路诸侯,既然陛下信任我,让我管控这西北直通祥符的这一通路,那我总得要做点动静出来的! 你们准备领取新的身份,去那寻夏城准备接任知县,做好县试的准备!” 第三十三章 来救人亦是来杀人!【下午下课再更~~求个推荐~~】 如蒙大赦的子舒与昆定,跪谢后退出孙府。一路悄声无语,没有丝毫议论。 孙黎枫喝下泡好的茶水道:“叶慕波这废物,没什么价值了,让他去刺杀皇子吧。记得,别让皇城司发现迹象!赵泽虽然无法调动皇城司,但是终究他还是皇子的身份啊!” 一道黑影当日便离开孙府。 呼出一口长气,孙黎枫看向西北道:“二公子,你又何必孤身一人去那西域呢?便是你能完成那般宏伟蓝图,又如何与整个中原抗衡呢?” 西域。 接过何裴浩送来的阿芙蓉的赵涛,此刻带着身后只剩下的三人,狼狈地躲在羊群之中,闻着这般草腥味,男子看着自己布满砸痕可刀枪不入的真丝内甲怒极反笑道: “六公子,当真不错,居然能想出这般杀人手段?不简单啊!倒是我一直看轻了他……” 赵涛想到自己带着一箱药材,原本是去与西域十六国中最强的楼兰结盟的,却不想在欢声笑语的歌舞中,居然打开了一箱屎? 让他没想到的是西域十六国均是派来了使节,自己这般丢面,可谓是断绝了自己计划好的路! 楼兰如何能忍这番侮辱,当即派出重甲之士要斩杀这中原贵客。 赵涛带来的三名宫中高手为了掩护他,留下断后八成是活不下的,剩余三人保护着赵涛进入了这般羊圈之中躲藏,众人也是各个带伤。 想到那个一直追击着自己的胖子,赵涛就忿忿地抓住一只羊,直接用牙咬断了它的喉咙。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般屈辱? 这一切,都归功于自己无比信任的六公子! 还有自己的皇叔,孙黎枫! 原来这些都是巴不得自己死在外面的人,那就等着我的报复吧! …… “哥,我们为什么不能租一匹马?” “没钱!” “你这一路帮那么多人看病,就算你只收一半钱,剩下的钱都去哪里了?” 李避看着李之之背后背着的鼓鼓囊囊的一大包吃的,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你问问你自己!” 有钰苓在身边,李之之也不好把这般食物全部放入自己的乾坤袋中,只得背在身上。虽说她个头不大,但是毕竟从小习武,有这般体能也不足为奇。 “对了,莫泊怀让我把这个给你。” 《甲子八震拳》,莫泊怀到底也是江湖中人,误解了西楚皇那么多年,又被他儿子救下。心头岂会因给了李避半两银子,就真的忘却这般大人情? 于父于子,莫泊怀欠这二人太多! 大恩江湖莫虚言,岂因半银消恩德? 莫泊怀当日便给在雁门关中的小儿留下一封书信,独自踏上了姑臧城的归程。他已经浪费了一个三十年,剩下不多的岁月,他总要为自己的儿子、为这个江湖留下点什么。 一如当年泰安攻下姑臧城,听闻自己的三位师弟战死城外时,他是多么的纠结! 多日后,莫泊怀第一次回到自己离开了三十三年的地方,站在八震门绝学、三位师弟用五震拳开辟的山壑时,莫泊怀跪在山崖处长哭不已。 愧疚悔恨又岂是痛哭所能挽回? “我回来了!” 八震拳五震力震响山林,群方密探同时赶向各个势力,一日跑死三匹马毫不足惜,一切只因为:八震门又出现一名五震拳! …… 瞥了眼手中能震动整个武林的八震门绝学,李避甚至没有翻开封皮,直接便递给李之之道:“你可以参考一番,对于你的剑法是有用的,若是能使出三震剑,石之内力中,无人是你对手!” 这么重要的东西,没有丝毫犹豫就送出了?钰苓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李避,转念也不多想,这般兄妹情在皇室中可不是多见的。 钰苓看着李之之竟是边走边看起这般绝学之书,当真是好奇不已。 若是换成寻常武林人,岂不得沐浴焚香换衣净面,无比虔诚无比安静地学习? 这小姑娘的这般行径,若是让江湖武林人看到,岂不得笑掉大牙? 别人学了一辈子的东西,她竟是当着小人书一般在津津有味地品读,时不时还询问李避一两句。李避也是知无不言,仿佛像是钻研这拳法多年的八震门掌门在传道授业。 “你练过八震拳?” “我是郎中,懂得人体的每一个构造。一医通则百武通,天下武功皆有所通!” 钰苓不再询问,静静地观察这二人,可真是一对神奇的兄妹! 还没走到雁门关,钰苓蓦然一愣,李之之的二指间竟是带着一丝震动之气,将三人脚边的黄沙震散于滚滚长路之间。 “内力波动,经脉长震,收发于心,万法皆通!不要过于为了追求双手震幅,浑身皆可震!” 李避话音刚落,李之之竟是: 一步一震剑,剑鸣红日天。 二步剑双响,两袖成清风。 三步剑三震,黄沙皆乱离。 钰苓美目一动,这兄妹二人,可都是世间不可多得天才! “哈哈哈,今日,我李之之石境之内,无敌天下……” 黄沙卷过悠长的古道,不到五十里的路,风景却是截然不同。 寻夏城作为进入中原的第一座城,春意早已盎然于城中,绿树绿草早就装点起整个县城。 可越靠近雁门关,仿佛就离离这春天越远,像是跨过了夏天,直接走进了深秋的萧暮。 多少忠骨埋身于此地,只留黄沙泪,不愿绿意生。 中原多少文人笔下盛赞的西域边关情,却不知是这些人用浓血泼洒而成的。 毕竟都是武者出生,三人赶了近一天的路,也不觉得累,这般路程倒不算得什么。 李避心头却是在走着另外一条路。 紫毛巾、六公子! 这些人是他绝不会放过的,转卖边关烈士的尸体,做成中原官人喜爱的食材,忠骨有恨不瞑目,岂容他人嘴边食! 捣腾那救人的毒药,官府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贩卖这般毒物是死罪,居然还有人拿他来做生意? 李避是来这边关救人的,亦是来杀人的! 第三十四章 皇恩榜第一百零八西北王 危害整个天下之民的药材、疾病、人……都是李避要医治的对象。 有些病要用温和的药,慢慢调养。 对于危害之病,那就得用烈药,杀! 李之之此刻却是开心坏了,若不是之前李避总以她的剑术不够成熟,不让她出剑,说什么当日也要和那黑毛巾好好地斗一番! 现在的她,有了这三震剑,岂不是杀那毛巾会如土鸡瓦狗一般? 钰苓好奇地看向这对兄妹,以她十斗的内力,如何看不出李之之的变化呢? 想到这对扮猪吃老虎的兄妹,钰苓不禁心头替毛巾会叹了口气。那袭杀二人的长工,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若是三人拉开生死战,也不会是这二人的对手。 “李避,我怎么看不懂你的境界呢?” 李避可不会将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所说此刻二人并不是仇敌的立场。但钰苓终究是选夏的遗民,而他却是西楚的遗子! 见李避不言语,钰苓继续道:“不说境界,常用的武器总可以告诉一下的吧?” “十八般武器,样样不会!千八百门武功,门门不通!” 看着李避一脸戏谑地挑逗着钰苓,李之之伸出双手学着李避的模样道:“我用双手成就你的梦想!我将必杀的武器,融于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我哥的武器,便是他全身的每一个部位!” 钰苓微微一愣,浑身都是武器?江湖中有这样的高手吗? 三人各怀心思,倒使路程加快了许多。 …… 何运鸿双眉如星剑,穿一身紫袍金甲犹如参天巨树,傲立于雁门关下,双手倒提巨斧,身后背负一柄长刀,与这天地之气融会贯通。 就这一人的气势,便足以镇守西域十六国,不敢跃雁门关半步! 何况他的身后还站着密密麻麻的三十六个方阵! 博小二穿一身青袍书生之衣,扇着一柄破烂的蒲扇,眯着丹凤眼眺望着远方出现的三道人影,低头看了一圈自己的衣着打扮,喃喃自语道:“我这已经是最好的一身衣物了,虽说洗得发白,总该是完整的。大将军可莫要怪我不识礼数啊!” 纵览整个西北三军,能站在何运鸿身后的人,也就只有二狐四狼六人!西北狐博小二,便是这运筹整个雁门关之人,至于其余五人,此刻则在边关前线御守西域十六国。 何运鸿轻咬下嘴唇,心头更生愤怒。倒不是怒他身后的生死兄弟们不够重视此次的接待礼,而是听着博小二含沙射影地说着边关的实情,心头对中原庙堂的一群废官诸侯,愤恨不已。官居西北边关二把手的博小二尚且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衣服,何谈三军的众将士呢? 就因为怕西北边关强遍全国,不仅不给好的郎中,甚至连必需的生活物品都配不齐。 诸多将士们受伤后,包扎伤口的药布都是靠着各自的棉布内衣,这也是为何诸多将士除了盔甲,甚至连一套完整的衣物都没有。 三年,何运鸿在这里三年,却是一年比一年愤怒。 若不是西域十六国不到秋季不发动战争,对方要是改为软刀子不和他们硬拼只打消耗战,足以生生耗死他们。 愤怒的血,就是何运鸿滴落在心头的泪,当他的儿子死在他自己的怀中之时,紧捏着他的衣角哭泣道:“父亲,能不能给我干脆的一刀?我不愿意这样苟活啊!” 何运鸿忍着心头剧痛,生生杀死了自己胸前挨了十四刀、身中四箭的儿子,生命力在战场上如此顽强的儿子,却是忍不住战后无尽的伤痛。 雁门关又有多少这样的儿子呢? 何运鸿亲自去了一趟皇宫,整整一百白马轻骑,去时百人,归来三十! 这就是这个庙堂给他的回答,这就是十五路诸侯朝中退朝时对他所说的“路上小心”!所有人都以为这战争已经结束,和平的好日子已经到来。却不曾想到这些人面兽心的家伙,在背地里吃着人肉不吐骨头。 更有甚者,居然明目张胆地倒卖禁药和他战死之军的尸体! 何运鸿心头能不生反意? 暗中通过自己的日轮花势力,大肆地收集各个皇朝遗民,尤其是苟活下来的皇子公主。让他失望的是,这些人身上根本没有一丝帝王气脉! 何运鸿知道自己的能力,若是他直接反叛,带来的后果不过是换一个皇恩榜上的第一百零八西北王而已! 这时,他想到了当年见过的那个男人,那个号称整个江湖最嫉妒的皇帝,西北慈皇栗帝!这个永远有后手的男人,不是早在十三年前就给自己留好了退路么? 这就有了他在寻夏城中所做的一切,他要成为大将军,他要辅佐那个归来的少年重新夺取这般天下! 黄沙滚滚吹向远方,轻拍在众将士的盔甲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在欢迎,像是在无声的悲悯。 “一个小郎中,能解三军寒嘛?” 李避和李之之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刚刚还自诩着石境之内天下无敌的她,面对齐整的三十六军近四千人,赶忙躲到了李避身后。 缓缓站定身子,李避迎着满脸的黄沙道:“何将军不愧是西北王,这般声势,天下何人能敌?为了区区一个小郎中,需要倾派这么多人迎战嘛?” 何运鸿放声大笑道:“上次着了你的迷药,我就想,一定是我迎接的规模不够大,才让小郎中不满。 今日,我西北三十万大军虽未齐至,但各个兵营代表均是至此! 不知小郎中是否满意呢?” “想要迷倒这么多人,我的药可是不够的,不满意也没法了。 晚辈在寻夏城中惹了滔天大祸,不得已,只能来投靠西北王了,前日之事,还请大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这么冷的天气,让这么多兄弟等我三人,实在是不好意思,那就今日看病半价!” 钰苓眼神轻动,这家伙居然这时候说钱,未免太不会收拢人心了吧? 何运鸿眉头轻动,这家伙难道就没打算当西北王? 收钱,岂不是将自己专门为他营造的这般局面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第三十五章 雁门关的殇【万更求个收藏、推荐呀~~】 何运鸿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斧,红木细柄之上高扬着银白之光的斧身,这般饮血不留痕的巨斧是号令三军的令旗。 三十六军同时向前猛踏一步,天地间传出三声巨响。 一响抬腿盔甲声,二响剁地震动声,三响兵器砸地响! 何运鸿治军恐怖如斯,近四千人的声音,如出一辙,震碎了残阳露出通天火红,太阳似是受不了这般杀气,悄悄没入山坡。 “西北边军,恭迎御医!” 嘶吼的杀气,道出天边巨响。万物俱籁,无一物再敢出声。 李避仿佛感受到面部传来一阵风浪,通天的杀气犹如声浪直击于三人,便是武者的身躯亦是不能承担这般巨力。 钰苓纹丝不动,李避和李之之同时后退一步。若不是李之之拉着李避,怕是要退出三步不止。 “哥,你不是说我石境无敌了么?怎么我还不如十二石内力的你?” 李避转身将李之之抱在怀中,用后背去抵抗着这般震耳发聩的杀气,轻声道:“内力只代表你这水缸能装多少水,至于武功则是调动这水的方式。同样的境界,你一次只能调动十石之力,我却能将全身十二石的内力全部爆发出来,肯定是我强啊。 但是你胜在持久,我却只是爆发。” “哥,男人不能不持久啊……” “……” “李避,你觉得我这边关之军如何?” 何运鸿的问话很刁钻,三军之前李避可敢说不? 但若是赞美,自然便留给了他人话柄,周边肯定有碟探,将自己口中说出的话,传至皇宫。岂不是绝了自己的退路? 李避不敢肯定何运鸿对他到底是何种心思,但是想到当年西楚众多精兵强将都被何运鸿暗中收服,这些人可是跟着自己老爹打过天下的! 李避嘴角一咧,既然你要试探我,那便给你看看我来西北的态度! “自古以来,为中原悍守边关之军,从无弱者! 西北边关碎红日, 悍立国门守疆土。 马革裹尸不留名, 中原何来好男儿?” 三军既静,无一声声响,何运鸿双眼微热,随万军征战多年的他,如何能不理解身边将士们心头生出的豪情? 好一句“中原何来好男儿!” 自己本只是想给他垫一步台阶,和中原人保持一个距离,却不想这小子居然直接借着自己的台,收拢起了三军的军心! 就凭这一句诗,李避就比自己收来的五朝遗民要强得多。 何运鸿猛然提起双斧,三军异口同声,向天吼出:“恭迎御医!” 说罢,三军踏地而动,李避脚边的黄沙颤抖四散,让出一条直通雁门关的大路。黑色的盔甲映射着夕阳的红光,隐秘于夜色的黑暗,却又带着汹汹的凶悍之气。 李避三人径直入关,行至城下,李避看着缺了一角的雁门关牌匾静立不动。 当年的大楚,没有想过自己的背后会遭遇敌人;悍守西北的西楚,亦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雁门关怎么会腹背受敌呢? 默立的三军,看着背着药箱的年轻人,带着身边的女子,静静地对着这牌匾三鞠躬。 掏出药箱中的药瓶,李避倒下接自寻夏城白马营的烈酒,双手抱拳道:“敬先烈!” 三军触动,何人不生情? 何运鸿深吸一口气,跟在李避身后进入了雁门关,原本是打算给李避接风的,不曾想李避直接要求去看伤员。 简单的一句话,却是让李避在何运鸿的心头中的地位,再次拔升。 “多谢!” “何将军客气了,你知道我的身份,无需这般多言。毕竟我们兄妹很多年没有回家了……” 李之之拉开这里时才两岁,并无多少亲切的映像,只知何运鸿烧了她的家,闻着这般空气有点熟悉的味道,有点暗藏心底的恨。 …… 边关的家军帐,不同于寻夏城的建筑,为了方便随时转移,这里驻扎的军帐均是方便拆卸的大棚。 掀开门帘,李避缓步进入一座白帐之中。 哀嚎声、痛哼声,不少战士被五花八门的颜色随意地包裹着。 军营之人如何能懂得包扎的道理?只要能让伤口不流血,就是实用的办法,至于摔伤、刀伤、箭伤,那就只能凭运气了。 有人包扎就能活,有人却会伤口流脓而死。 李之之不知所措地站在李避身后,双眼之中带着愤怒的泪水,她恨西域十六国,恨发动战争的所有人!或许,当年自己的四百名亲人,便是这般煎熬致死的。 这里躺着的多少人,该是别人儿子、丈夫、父亲呢?又有多少个家庭,就被这样破坏了呢? 想到韩嘉杰和杜慕裳,李之之不禁触景生情情不自禁地落下两行清泪。 军伍之中,无人敢对大将军抱怨,但是对于陌生的男子,他们可没必要逞强。 一道全副武装的身影出现在李避身后,充满着嚎叫的伤兵营瞬间安静了下来! “起立!” 一声肃穆之声,躺在地上的众将士同时起身,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挣裂伤痕也毫不在意! 除了实在无法起身,只能偏头看来的将士,白帐之中全员皆立,犹如冲锋的战士,做好了所有的战斗准备。 李避毫不怀疑,只要何运鸿一声令下,这里所有伤兵都会毫不犹豫地冲上战场。 何运鸿看着躺在地上的一名年轻人,轻声问道:“他……是何时走的?” 单腿战着的男子,双眼通红道:“今晨刚走,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他说,他要留一口气给大将军道谢的!是您把他从死尸中扛了回来,但是他就是不争气,撑不住了……” 说着,男子无声流下清泪,泪珠打在闭眼去世的年轻人面上,泛起一阵嘀嗒声。 何运鸿蹲下身子,给这年轻人擦干脸上的泪道:“你再等等本将就好了,我给你们带医生来了……” 嗜血破敌千万层, 撼国立疆三年整。 血染金沙不觉痛, 将军白帐啼成河。 何运鸿这三年中,死去的伤兵要比直接战死的军士还多,他的心头如何不痛? 第三十六章 西北六雄苓狐大人 身披重甲的何运鸿此刻犹如一个年迈的父亲,在轻轻地擦拭着自己死去小儿的面庞,自言自语道: “李老二,家中排行老二,苍狼军十夫长!为抢一脉水源,率十人与乌孙国百人之伍共战。派两人回雁门关告知水源方位,剩余之人带乌孙百人踏入黄沙之中,八人杀敌六十人,还为我们留下了清澈的水脉!全身留八处伤口……” 抬起头,何运鸿看向哭泣的男子,继续道:“高朗,西楚旧将,苍狼军十夫长,李老二的老乡,为报仇单枪匹马追击乌孙国残军。一人之力怒退一国,归程陷入流沙,不惜断腿逃生,我说可有错?” 何运鸿站起身,如数家珍一般,将每一名战士的受伤经过,一一介绍给李避,没有夸张的修饰,最普通的语言却最震撼人。 “大夫,这样的白帐,我还有十个!” 李避挥了挥手道:“从今日开始,我尽己所能,需要的一切药材,务必按时备齐!” 何运鸿双眼通红道:“请先生入帐,我们已经给您准备好了休息的场所。诸位边关将士的伤,烦请您用心了!” “他们很多人移动都不方便,还是我去给每一名战士看病吧,将笔墨带来便是。对于中药的熬制方法,我会一并写在处方上,还请大将军派专人负责。” 何运鸿转身走出白帐,两道水龙从眼角滑落,漆黑的夜晚,在他心头却像是白昼一般。 西北的天终于亮了啊! 高朗看着李避,这年轻的男子又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呢?医术一门,博大精深,许多年过半百之人都没悟透,这不过刚刚弱冠的年轻人,又能如何呢? 怕是大将军病死乱投医,又从哪里挖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想着白帐从一开始的一个增到十个,想到李老二的老爹和自己当年就是西楚的战友,他们一同从龙翔军中退下,李老二他爹便惨死于那场护国之战。 待到李老二成了自己手下的兵,那悍不畏死,奋勇杀敌的模样更是像极了他爹!不到两年的时间便和自己一样,成为了何运鸿手下苍狼军的十夫长。 可是现在,他们父子二人却是同时离自己而去。人生悲欢离合之意涌上心头,高朗悠长地叹息一声。 “高夫长,恰好我也姓李,家中排行老二,若是您心中放不下这般悲痛,大可与我言说心头愤恨。” “李公子,这边军战士的伤病,不同于内疾,我等这般伤势并无法几日见好。倒不是我打击你的积极性,你可想好了,郎中在这军营中可是最危险的……趁你还没开始治疗,不若趁现在离去,不然何时身死,你都不知啊!” 钰苓换上了一身男子之装,带着笔墨纸走进白帐之中,轻笑道:“高老头,不知我苓狐可能保证这郎中的安全?” 钰苓不露声色地站定在李避身后,正如高朗所说,这些年也有不少郎中进入这边关之内。却总是因为一些意外,不幸身死。之所以会由她全程跟着李避,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他的安全,不过在和李避接触后,钰苓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这小鬼,不杀人就是好事了!连何运鸿和西北狐都中了他的迷药,更别说想刺杀他的人了!” 这一点,便是何运鸿最满意的地方,能自保的郎中才是好郎中! 高朗听到苓狐时,心头一惊。边关六雄,二狐四狼!军师西北狐不用多说,这苓狐可是最神秘的男子,精通刺杀,曾一度使得西域十六国,无人敢出城门。 前几日还听说大将军被人刺杀,高朗还疑惑为何不见苓狐,现在看来,便是对方去接这小郎中了,才让刺客得手。 苓狐绝对是西北被奉为神物的存在,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见过的也都成了断刀之尸。 江湖中的高手少有会从伍之人,一方面他们擅长单打独斗,群战的话,会因为不合群而被孤立。在沙场上,被孤立的代价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能在十人的围攻下游刃有余的高手,面对百人又如何能逃出生天呢?对付武林高手,军伍也有自己独特的办法。只要用延绵不绝的攻势,让他们没有喘息的机会,便是天下第一的高手,也会被他们生生耗死! 但是这也是苓狐的神奇之处,她的潜伏与伪装,堪称天下绝伦。让你三更死,绝对不会活到五更!没有人知道她会从哪里出现,可能是人可能是物,他有许多掩盖自己身份的独特秘技。但凡是她盯上的猎物,压根不可能存活下来。 雁门关除了何运鸿和另外五雄,并无人知道这钰苓是一个女子! 高朗冲着钰苓一抱拳,扶着墙边坐在李老二的尸体旁,摇头道:“苓狐大人出现在他身边,反而更可能给他带来麻烦。” 何运鸿除尽西楚皇宫后,便全员吸收了西楚的边军。难保这白帐之中没有潜伏已久的探子,虽说这几年没有人从雁门关进入,但是,谁又能确定曾经的西楚边军就没有其他势力的碟探呢? 高朗自己曾是龙翔军的一员悍将,也是因为被收编的原因,才会被调到苍狼军。擅长骑军会战的他,没了一条腿,又能干什么呢? 李避蹲在高朗身前,看着他空荡的裤腿,一手按在高朗的另一条腿上。 还以为李避要给自己整个下马威,来彰显自己的医术时,高朗却是感受到自己的腿上传来一阵有节奏的痕迹感。 这是在写字? “那、几、个、人、是、怎、么、死、的”? 高朗抬起头,看着李避一脸担惊受怕,不由得摇头道:“你这么怕死,我还是劝你赶紧离开吧……他们不是看病时突然暴毙而亡,就是夜晚睡觉时一觉不醒,也有两个莫名其妙消失的……” 李避眼睛一转,看来的确是有人在暗中限制着西北边军,是紫毛巾?还是六公子呢?这两个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第三十七章 皇恩榜第二黄三千重新出山 要想知道何人在暗中针对来行医的郎中,只能用一些危险的方法了。 “看来,只能让自己当诱饵了!” 深吸了口气,李避掀开高朗的空荡腿部,朝着身后的李之之轻声道:“刀割之伤,伤口红肿。土鳖虫、马钱子、苏木、骨补碎、血竭,熬制三遍,取浓汤内服;半月之内可消肿,侧身固定于马上,还可重回沙场。” 李之之快速写好药方,标记好数字一,告诉他记得到时按号取药服用。没有理会高朗的震惊,李之之赶忙跟上李避,走往下一个将士。 高朗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纸条,双手不禁发抖起来,自己还能重回战场?一片小小的处方,居然会如此沉重?怔怔地看着李避的背影,高朗红着双眼道:“谢先生!” 整整三日不眠不休,李避竟是将近三千名伤员的病候全部看了一遍,对症出药。巡防归来的何运鸿,看到桌上罗列整整齐齐的药方,不禁心生叹意: “天不亡西楚,先帝生此子实乃西楚大幸啊!” 武德营。 三株细柳依偎在彼此的怀抱中,沿着墙沿悠然地伸展自己的枝叶,几粒含苞待放的绿芽紧贴着柳枝随时准备绽放。从中原被何运鸿搬来的细柳生长在着西北的寒风中,原本一共栽了十株,此刻只剩团抱在一起的三株活了下来。 这里雁门关最特殊的地方,这里不用训练,没有作战任务,被白马轻骑包围的守护着的最安全的地方,却又是最危险的地方。 何运鸿对于住在这里的人,只有两点要求: 一、不准外出; 二、不准打听军情 违令者,斩!就这么简单的两点要求,却是先后已经带走了二十多条人命。有手无寸铁的寻常凡人;亦有武艺高超的江湖高手。只要违反了这两条,一律杀无赦! 武德营中居住的自然不是身份一般之人,这可是何运鸿花费了大代价养出的金丝雀!随着李避的到来,他已经凑够了先朝五代的所有皇子,反正是都有着皇帝气运之人。 此刻,何运鸿恭敬地站在寻夏城忠烈苑的最后一个药店边,一方面他是来采购药材,另一方面可是要请这老者出山的! 别人不知道这老头的来历,何运鸿可是一清二楚! 妙手圣衣医白骨,泰安定皇黄三千。 号称三千不救,救人三千的富贵老者——黄三千。生于六朝纷争之初,博学百家之学,独得药法回天之术。曾经求他治病的人数不胜数,但是被拒绝得更多。 黄三千救人要求极多,非大富大贵大气运者,不救!非逆天改命影响朝代者,不救!非庙堂文武高官者,不救! 救一次人,出手就是三千两黄金。 众人只知他姓为黄,这三千的外号便是后人添加。很多人对他有怨言,埋怨他见死不救,但是当今天子便被此人救过,何运鸿也被此人救过!不得不说,被此人救过的皆是天下江湖各个领域的鳌头人物。 黄三千带着小男孩静静在给那半株羌活浇水,春风拂过小孩的衣袖,带动着花洒中的水摇曳向侧面飘去。瞧得此状,小男孩立即后退一步,看着水全部浇在羌活之上,小嘴才微微长出一口气。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黄三千没有打扰小孩的背诵,每隔两天,他必然要拉着黄三千来这里浇水,然后背一遍他母亲教他的《三字经》。 小男孩从没有在这羌活面前哭过,也没有冲着它喊过爸爸妈妈。落红不是无情物,那么人死呢?人死却是无情的,除了伤心不能留给后人任何东西。 黄三千静静地看着小男孩,何运鸿在院外静静地看着黄三千。 放下手中的水壶,小男孩看到一朵缓缓飘落的柳絮,白色的丝状物,轻轻地飘在空中,重重地落在他心头。 “师傅,你说这天下有多少聪明人呢?” 黄三天掐指一算道:“若是不算我,聪明人挺多。” 小男孩微微一笑,他的师傅从来都是这般,自问武功天下第一,医术天下第一,智慧也是天下第一。懒得去和黄三千计较,小男孩抱着头道: “我不想看书了。” “为什么?” “我觉得他们写得都很好,站在他们的时代可以算是不错的文章。” “所以就不想看了吗?”黄三千抿嘴一笑,自己这半路收来的小徒弟,倒是和自己很像。 “带走另外半截羌活的哥哥,很不一般!他的身上,有比这些书中都要厚的东西,我想去跟着他学一学!” 黄三千突然乐了,自己这傻徒弟,莫非不知道自己可是皇恩榜上第二位的,通晓三千大道的黄不知!心头这般想,黄三千轻轻挥开落于眼前的柳絮道: “那家伙虽说命不错,气运深厚,可是和凡人接触太多,活不久的……” “活久了,又有何用呢?” 黄三千一愣,这小家伙…… “活久了,啃不动肉喝不动酒,倒不如趁自己最有朝气的时候,做一些不后悔的事情。” “你想做什么呢?”老者轻轻一笑,试探地问道。 小男孩看了眼院外的何运鸿,略微一点头,何运鸿意外地回了一个友好的笑容,他不知黄三千的身边何时出现了这样一个小孩。 “想做的不多,灭了日轮花和皇城司的心,倒是有的。” 黄三千这一瞬间感觉这小男孩却是要比他还要高深莫测,都怪自己……无事做时,何必要把天下的势力划分给他看呢? 转念一想,就算这小家伙是魔头又如何?自己又还能活多久呢?这个混乱的天下,毁了也就毁了吧! 黄三千拍拍衣袖,负手于后,兀自转身道:“过了今年清明,我打算去雁门关教书,不知何将军可有空余的房屋?” 久候在门外的何运鸿长谢不已,三年请这老者出山十次,八次被时机不够拒绝,一次被气运不足推辞。 这一次,天时地利人和,何运鸿占齐了! 第三十八章 乌鸦坐飞机【求个收藏推荐啊~~~】 何运鸿想到老者身边的小男孩,似乎正是这六七岁模样的小家伙,帮了自己请动黄三千出山。 何运鸿同时抱拳道:“多谢小公子!” “师傅,你说西北圈养了三龙三凤,皆是可以搅浑天下之水的人物,我去了会不会影响他们呀?” “不会。” “为什么呢?” “因为已经有一个人先你一步进去了,三龙三凤,最好不要去招惹那小家伙。练了一身医术,学了浑身的杀技!若是惹到了他,怕是会被连人带骨头一起吞了! 而这边关之外啊,还有另一个老头,上次派了他的徒弟出手封住了寻夏城所有碟探的密报传信;在那西域国,还有一对连体凰,等待着你的小哥哥去救援呢!” 小男孩双眼一眯,对于李避的好奇越来越浓了,再次提起手边的水壶,朗声道:“羌活,喜阳喜水,两日一浇水,勿忘勿忘!” 黄三千轻笑不语,这小家伙也有趣,前脚说着要将这两个名满天下的谍报机构给拆去,后脚又对这两个机构明说暗道着事情。 此后不久,单数日皇城司的碟探便会进入院中暗中浇水,双数日日轮花之人便会前往浇水。二者皆是不知对方所为。不怪他们傻,只当是彼此的隐匿功夫都极其高深,对于老者重视的孩子吩咐的事情,如何不敢不照办呢? 道统三年,四月四日,清明节。 凡间有人传言: 人死鬼魂生, 莫叫浮云游。 清明燃黄纸, 越河递温情。 淅淅沥沥的小雨浇湿了整个春天,西北虽是春之晚至,总归还是在这雁门关中带起了一片绿色。李避带了两打黄纸,一半烧给这一个月他尽力仍是没能救回来的将士,另一半却是要去西楚的遗迹看一看。 当初何运鸿攻下西楚皇室之时,一把大火焚灭了所有西楚存在过的痕迹。为了防止西楚先皇的骨骼被偷盗,何运鸿索性又将所有尸骨收拢在一起,像是炼制仙丹一般,焚尽了四百具尸体的骨头,扬成骨灰撒在了用于埋葬烈士的坟冢。 撑着油伞,李避和李之之趟在泥泞的山路上。 倒不是二人不骑马,而是在长景岳的时候,兄妹最喜欢的便是在雨中漫步,脚上沾着淤泥的感觉,像是和大地连为了一体。 生根的感觉,是一种茁壮般成长的喜悦。中医有言,脚触生地,万病可消。 “哥,你说爸妈死的时候,痛不痛苦啊?” “应该不痛苦吧,毕竟他们可是风风光光地过了一辈子。多少人想取代他们,多少人羡慕他们……” “想做人上人可太难了,还是躺着舒服。为什么别的小朋友从小就喜欢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呢?” “估计是他们没有哥哥吧。” “哼,你小时候,就会欺负我……” “那,现在你的内力比哥高多了,让你欺负回来呀?” 兄妹二人不再出声,只听得山间的雨簌簌地落下,两道蒙面之人的身影并未撑伞,静静地立在雨中。 “哥,你说这么大的雨,他们还不撑伞,得了风寒怎么办?” “风寒是给活人得的,他们可活不过这个清明了。” 李之之虎牙一露,咯咯地笑着道:“给我一个出剑的机会嘛?” “算了吧,雨中出剑对你的实力影响太大了,你本就是阴体犯虚,出剑淋雨出汗,会生病的。” “那怎么办呢?” “跑吧……” “……” 说着,兄妹二人转身就跑,立于雨中的二人没有丝毫犹豫便直追而来。 长柄短戟,可近战可投掷,两道黑影的身形犹如鬼魅,在这般大雨中速度不退反增,好似深海的鲨鱼一般,紧紧不放追着猎物。 “反冲!” 二人之中一人翻身而出,抱腿空翻于空中横向展开身子,展翅如那苍鹰一般,骤然蹬出双腿;另一人如法炮制,只是换了不同的的方向。二人双脚严丝合缝地蹬在一起,朝着李避兄妹逃跑方向的黑影,弹射而出,犹如攻城巨弩,在空中雨幕中留下一道画之裂缝,还不待破空之响传来,黑影已然到了兄妹二人的身后。 短戟翻手而出,黑影即近李避身后时,猛然燕儿翻起身,双膝跪式下压,分明是北朝盛乐的皇氏绝学,乌鸦坐飞机! 蒙面男子看不清其面目,但是双眼中饱含的辛辣可见一般。若不是何运鸿带着雁门关的众将士去接黄三千,若不是二狐四狼前线吃紧紧急调动,他们可不会有这次的机会! 雁门关不能有郎中这般生物存在! 他必须死! 眼看黑影就要得手之时,一道暖旭的春风拂过他的双膝,掠过他的腰身,横穿他的双臂。一剑倒划破空,将其占为六截! 八震门,三震剑,三震无人敌! 李之之刚要兴奋地邀功之时,李避忽而探手于其胸前,稳稳地抓住了洞穿空中下落的碎尸之中,夺命的一箭! 一人佯攻乌鸦坐飞机,另一人蓄力臂使左丘皇室绝学,穿云箭! 一明一暗都是杀招,没有丝毫留情,只为屠戮必杀这小郎中。 李避看清李之之小腹处绽开一朵血花,当即变色,这般雨滴冲刷而下,他倒是再顾不得撑着油伞为之之避雨。 明明被他紧握在手中的长箭箭头处,毒蛇吐芯,睢阳皇朝秘传的暗器制作之法。此箭若是射入人体,这般暗芯便会炸裂开来,如那夏荷绽放,带着毒素瞬间毙人于死命。 接过李之之手中的短剑,李避当即切开受伤之处的衣襟,换手捏出腰际三根银针,定于伤口三处,封毒止血。 十五年,李之之跟着李避从没有受过任何伤,顶多是偶尔吃吃苦,却从不曾受过这般皮肉伤,更别说伤中带毒。 横抱李之之于怀中,李避随手掷处紧握在手中的长箭,脚下一滑便离开此处。何运鸿不在,博小二亦不在,钰苓被征召而出,回住处显然不是可取的办法。 李避迎着黑影擦肩而过,消失于瓢泼大雨之中。 …… 第三十九章 黄三千的另一个身份 何运鸿将黄三千接入雁门关,安排于关中最大的房屋,可以俯瞰整个关中全景的住处。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细细打量一番,身下是两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的是不凡。床上是一床锦被,侧过身,古琴立在角落,巨大的梨花木棋盘居于屋中央,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 这屋子深得黄三千身旁小男孩的喜欢,他兴奋地站在高处,双手伸出接着雨水,好一副游子戏雨图。 “大将军,那边白帐不远处有很浓郁的血腥之气,后山之处更有死气新生。师傅说,这是血腥冒顶之灾呦!” 何运鸿是何等聪慧之人,一日的相处他早已不再小看这小男孩,句句言谈皆有所依,循循善诱引人深思。 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孩能说出的话! 侧身看向小男孩手指的方向,何运鸿心头一震,那是李避的住所! 看到两名白衣将士奔跑而来,何运鸿心中涌上一丝不安。 “将军!” 看这二人欲言又止,何运鸿大手一挥,雄霸之气从身而出,这一刻他不再是恭敬求教的学子,瞬间成为三十万边军之将的西北王! “但说无妨!” “神医李避今日进山烧纸,我等安排明哨四人,暗哨四人,皆被人一剑封喉!神医不知下落,入山口出现两名死尸!其中一人格外奇怪,死而不倒宛如僵直一般……” 前几日起,小家伙便是通过何运鸿要到了李避所有的信息,在他眼里,能与他相提并论的只有李避!黄三千看到小男孩眼中的兴奋,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开口道: “何将军,老夫跟你一起去!” 何运鸿没有推脱,待至群人来到山口两具死尸处时,小男孩不由得轻呼道: “一箭居然将此人钉于山之脉口,死而不僵,僵而不倒!这避小哥,看来不止懂医术,还懂玄学啊!” 山有呼吸,称为脉口,钉脉便是将一人的气机与山的呼吸钉于一处。众人看着早没了气息的蒙面男子,怔怔地被钉在场中,暗中称奇。 黄三千轻喃道:“这就是西楚皇子的实力嘛……” 山间的雨慢慢由滴滴落珠成为细线,交织在众人的心头画出不同的景象。 何运鸿心头烦闷异常,一方日出一方日落。黄三千虽有高明艺术,却从不救凡人,何运鸿也不曾想过拜托黄三千救人。 西楚的皇子很好地解决了他当下的难题,眼看着军中不少伤兵康复痊愈,李避的名号在白帐中甚至要比他更出名。 看着面孔被长箭钉穿,几欲没有丝毫人形,根本无从辨别的刺客,何运鸿心头又如何能不愤怒?除了武德营那几位皇子,何人又能派出这种等级的刺客呢? “何将军回去忙您的事吧,我去和避小子谈一谈。” 何运鸿毫不在乎自己的半截身子被水淋湿,双拳抱于额头之上,任由漫天雨线滴落于身。身后众将士见将军行此大礼,又何敢直立?雨中百人同时弯腰于黄三千面前,眉头近似贴至膝盖,是尊敬也罢敬畏也罢,这便是何运鸿的治军之现。 谢绝了何运鸿留下人马保护他,在外人眼中强大如铁板一块的西北雁门关,落于黄三千的眼中可是遍地漏洞。 西域大军可能进不了这边关,但是对于碟探、江湖高手来说,想要离开这边关还是太容易了。即便何运鸿有日轮花,还是经不住各方势力的群起而探。 黄三千静候于寻夏城多年,早已洞穿这世间之事。皇帝老儿不能亲手杀这何运鸿,正因其功高盖主位居偏隅之地,手握三十万边关将士,不需兵符,那双巨斧就是令旗。 也是如此,泰安皇赵邦对于何运鸿收复西楚边关之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惜何运鸿唯一一次进这中原,十五路诸侯竟是无一人能近其身半分。 宣称要撕破脸派三千精兵围剿何运鸿的孙黎枫,却是追错了人,被一队白马轻骑带入深山之中,三千人最终只追到了一只被刺瞎一只眼的鸡。 落得满朝笑柄的孙黎枫,一剑刺死了连追七天七夜的将领,更将其满门无论男女老幼皆是刺瞎一只左眼。 现在孙黎枫的官阶比何运鸿还要高一阶,更是掌管着西北寻夏城直通皇城的官路,但凡是西北需要的东西,皆是压扣、减半、替换次品。更是暗中通过毛巾会,向江湖大肆渲染何运鸿皇恩榜第一百零八名的身份。 黄三千随手弹出一道雨线,将暗中准备吹箫出箭的刺客击毙,领着小男孩道:“诺大一个皇朝,却是千疮百孔啊!赵邦还是着急了点,他就该学西域楼兰的,攘外先安内,不然你这打下了天下,岂不是整日提心吊胆地守天下么?” 小男孩依旧看着站立在二人面前被李避钉于此地的男子,幽幽道:“他又该是谁的家人呢?仇恨仇恨现世报,江湖江湖莫萧条。” 一老一少走入这后山之中,没有看到想象中参天的大树,留在山林深处的只有一块块石碑。 “楚一十七年,若羌入侵,大楚边军八百七十二人于此地死战,战至红日浴血,两天两夜未曾后退一步,楚之大旗不曾倒下一丝!八百七十二人,悉数战死,追谥楚狼军!” “楚九十年,千座长城修罢,内含机关万千,为不泄密,七十二工匠喝药自缢,三万楚民埋葬于此!追谥白狼军,以福念幸,血洒长城。” …… “六朝争乱末年,吾西楚末帝,恨不能死于沙场,却要受同族之害!便是我大楚先辈早有预见,长城退内敌机关却不曾启动。独留先辈名号于此,便是西楚一十二位皇帝,对这天下所布大局!” 黄三千长叹一口气,西楚先帝曾是他的病人,病不在身,而在其骨。 而他曾为先帝治病,为西楚治病,奈何他这西楚的左尹,终究是失了君王失了民! 第四十章 十二皇碑【万更求个收藏推荐呀~~~】 先帝对这天下人看得太重了,他是一位好的君王,爱民如子。却不是一位明皇,他的心肠太仁慈了,仁慈到不惜得内斗伤民,愿意放弃自己的反抗,减少全境的战争的伤亡。 “这应该不是你所说的和平,才两年的时间,你用来衡量天下的水桶,却是破洞百出啊!” 小男孩看着西楚先帝留下的字印,喃喃自语道:“西楚楷体之字,规矩中带着一丝玩味,平缓中带着一丝动荡。这般矛盾的迹象,可是和师傅的字韵格外相似。 师傅,你也是西楚人吧?” 若是换成寻常人问出这般话,黄三千铁定会用手中的三千丝线毙其生命。有些秘密是说不得台面之上的,轻揉着小男孩的头,黄三千轻声道: “先帝姓李,却被世人称为栗帝,正是因为他御敌手段之硬,对内却又慈软,才会有栗帝一说。 你猜猜,为师当年是站哪一派呢?” 小男孩犹如老者一般,老气横秋地长叹一口气道:“师傅你又寻我开心,有这般慈皇栗帝,朝中怎么可能有第二种声音呢? 你们多有心头不甘,亦是不会说出此言,毕竟这样的皇帝这样的对策,你们谁又不愿意为其卖命呢? 你们明知道他这样做是错的,却不愿意指出,站在历史的角度上,你们都不是忠臣! 这也怪不得你们,皇帝太优秀,就会显得臣子无能。所以,当皇帝还是应该傻一点,才能看清自己臣子的水平。” 黄三千丢开手中的油纸伞,迎着漫天的大雨,仰天怒笑。笑着五朝无一个明君,笑着天下读书人百万之巨还不如一个刚满八岁的小孩看得通透。 笑声犹如山狼一般,在这山间回荡,雨水似不忍听此笑声,加大了冲刷山林的力度。落在地上的雨滴,却又像是百年戍边战士的哭声。 黄三千没有告诉小男孩,本是御驾亲征的栗帝,却是在决战时刻,回到宫内,凭一己之力屠尽宫中三百九十九人。 只凭何运鸿的两板巨斧又怎么能杀得通披靡天下的龙翔军呢?只因为何运鸿对着黄三千说了一句: “李趋让我来收尸!” 四十万西楚悍军默立于千座长城之上,栗帝做出了选择,他们又岂敢违命? 他们想过栗帝剑指泰安,悍马踏遍中原;想过栗帝死守雁门关,于内于外自封为王。无论是何种命令,他们都不会带有一丝怨言。却没想到栗帝留下这么一番话: “灭泰安,需杀百万臣民;立楚国,将使西楚百万臣子提心吊胆;伤我皇室四百人,得立天下为安,何乐不为呼?” 黄三千手臂一震,三千丝线直射巨碑之后,拉起被埋在土中的十二座石碑,西楚十二皇,清明雨中立。 小男孩不禁瞪大双眼,碑眼之间,十二皇之名横连成诗,却是独缺字尾: “*******,其因福祸趋!” 黄三千收回三千细线,走入石碑之后小洞,只留漫漫笑声于雨中回荡: “何乐不为呼?” “何乐不为!” 昏暗的山洞没有丝毫照明之物,黄三千凭着气机的感应一步步走下这般近百层台阶。九十九阶,缺一满百,栗帝之墓便是如此,亦如其人。永远都留一线,永远都让人猜不透。 下至洞中,宽阔的大厅如白昼一般,黄三千轻轻放下手中的九十九根箭。拾阶而下,步步生死箭,箭箭夺命毒,毒自心头生,生不得半步。 双袖一震,两只发黑的手砰然落地。 栗帝身死之年,黄三千自断双手,从此立誓不医、不武、不算计。 以内力御三千发丝独守忠烈苑,却是见到院中朗朗背诵三字经的小男孩,亦如当初坐于高堂之上在自己面前背诵此诗的栗帝。 人死是不会转生的。 但是,人活着的信念,是会被继承的! 杜慕裳藏了五年的孩子,碰巧就在这一天遇到了心念如灰的黄三千。以为满盘皆输的他,却像是看到了一局活眼。 仰头望天,不禁心生一叹,枉称自己天下第一算,却是在栗帝的棋局中挣扎不已。西楚皇室可不是四百人,剩余三子,早就被栗帝布于天下之间! 李避缓缓从阴影中走出,双眼却是带着一丝瘆人的血红,连那百阶黑道都不怕的小男孩,一头扎进了黄三千的怀中。 一丝血红泪从李避的眼角滑落,面无表情的他双眼无神道:“大爷,您解得开南朝睢阳的活性毒么?” 西域十六国生果, 六朝之都祸中惑。 睢阳之灭都现毒, 天下无人解心劫。 睢阳灭都之时仅存于皇子之手的活性毒,号称产自西域十六国的烈毒融合之物,天下无人可解,便是曾经的神医华佗、扁鹊都无药可治! 医术不难通,难通无药治! 中原之人不懂西域十六国之毒性,自然也不会懂其针对之毒的药理。睢阳知道自己活不过此朝,便是研制出此般烈毒。原本计划是睢阳要同天下人同归于尽的,不想正要将此毒投入生命之水长江的皇子,意外被何运鸿相救。 这番之毒,便被留到了现在。 …… 武德营。 睢阳皇子吴振翱看着何运鸿气恼的模样,心头没有丝毫心惊,暗中窃喜着能让何运鸿有这般情绪,肯定是自己派出的手下得手了。想到完美地完成了六公子派来的任务,吴振翱看向何运鸿的怒视,不禁挺直了自己的腰板。 何运鸿没有带着自己的双斧,拖着一柄长刀走向了院外合抱而生的三棵柳树道: “以为团结在一起就能活了嘛?那是因为没有利刃朝向你们,一到春天就发芽,长出的枝蔓肆意地升入别人的地盘,招惹到恐怖的存在,谁又能保得了你们?” 三棵树,只用了两刀! 何运鸿甚至没有调动自己体内的内力,脚踩着倒下的柳树,长刀没入树身之中道:“你们以为柳树倒了,春天就不会来了嘛?” 摇头叹气,何运鸿的身边出现了十名当日离开过军营的士兵,一一跪在武德营中。 第四十一章 此毒何人能解? “前线吃紧,我有重任,无我手谕不得擅自出营。军中之令如山倒,偏偏有人铤而走险!” 一刀横划,带起一道弯月弧,跪在场中的十人面前出现一道深深的刀痕,十颗头颅应声落地。有的瞪着双眼,充满着不甘;有的看着场中的皇子,双眼似有万般语。 春意盎然的雁门关,却是在武德营中掀起了一番萧暮的秋意。众人在这一刻似乎才有所明白,他们的朝代已经过去了,所谓皇子公主的身份,不过是亡朝留下的痕迹罢了。 何运鸿只是看着被自己砍断的柳树,没有表情,没有多说,转身离开武德营,只留八位皇子四位公主静立不语。 西北的风总是冷冽又刺骨,何况这般雨天,湿寒之气映照着场中十人的头颅更显胜寒。 死人、倒柳、大雨,无一物不是在暗示着清明的死气。 朱耀风并未蓄发,只留着与亡朝划清界限的光头,双眼小而呆滞,看着何运鸿离去的背影,抖了抖一身素衣撑了个懒腰,转身走入屋中道: “合抱柳树生不得西北, 西楚名刀吓得了豪杰。 人生啊,努力可太累了,睡觉、睡觉……” 同为左丘皇朝的公主朱尔若微皱起了眉头,柳眉弯弯拧巴着无数的心事,双眼似如星辰般深邃饱含着无数的黑暗。细嫩如玉的双手合抱于胸前,有些事说得说不得。 虽说自己这小弟从不问世事,但是他越是这样什么都不争,越是让她心头不安。能和自己一样,在灭朝之时凭一己之力逃出生天的人,又岂会是默默无闻之人? 盛乐皇朝的皇子郑展宸,脸若沙海长且平,比他人要长出半张脸之多,愤怒的五官立于其上。 撩起自己的锦瑟华服,一脚踢开滚到自己脚边的头颅,愤恨道:“不中用的东西,居然弄这么简单的任务都会被发现,白吃了这么多年的皇粮。” 睢阳皇朝的皇子吴振翱摸着自己下巴的山羊胡,双眼阴沉,鹰钩般的鼻子中发出低沉的冷哼声,兀自笑道:“没关系,只要中了我的毒,他活不久的。安心等候着吧,泰安马上就要乱了,我们的时代就要来了!” 朱尔若转动着手腕上的传国之玉,捏着手指,娇声道:“可真希望咱们在沙场上也能先这般联手呢。”说着,她有意无意地看着选夏皇朝的方静伦,拥有强大的钰之守护,正是她所嫉妒的不安。 方静伦早已经习惯了这般孤立,都曾是各个皇朝的天之骄子,即便是被困为笼中雀,也要在这里争个天高地厚,无聊至极! “钰叔,把这尸体清理了吧……” 一道黑影出现在场中,手持一巨锤,猛然敲击于地面,砸出一深坑。站在场中的众人被这大地传导的巨力震了个人仰马翻,方静伦瞥了眼先前议论纷纷的三人道: “就这样,还想争天下,可笑死我了!” 朱尔若、郑展宸、吴振翱对视一眼,并未争论,这是方静伦给他们的挑战书,有钰守护的她并不是他们现在可以抗衡的。三人起身准备离开院中,有很多事情是不能见光说得。 钰叔犹如倒剩饭一般,将十人无头的尸体扔入坑内,像踢蹴鞠一般,将十个头颅稳稳地踢进坑中。一手合抱起院外的三棵柳树,插于坑中。 毕竟尸体有高低不平,插入的柳树摇摇摆摆站立不稳。男子按住树杈,通然直插于坑底,溅出两道鲜血,迸射于刚刚动身的三人脚下。伴随着雨水,血痕很快便消散于雨中。 朱尔若怔怔地望着钰姓男子离去的背影,那道充满着杀机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旁:“再有下次,你便也会成为这柳树的养料。” …… 西楚皇碑陵墓中。 小男孩用黄三千的衣襟蒙着脸,透着细缝的光看着李避,哭能哭出血泪,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比起上一次和煦般温暖的年轻人,此刻的他就像是春日山间的雪水刚刚融化的山流,看着温暖却无比刺骨寒冷。小男孩不禁打了个哆嗦,不敢再直视李避的双眼。 “此毒,老夫解不得!” 李避兄妹进入这雁门关中,甚至还未见见那千座雄伟的长城,二人一直忙于白帐病患的治疗。好不容易趁清明就要“回家”看看,看看故土那捧黄土,却是在雨中遭遇了这般决绝的暗杀? 不用感受去看李避的双眼,黄三千都知道这孩子该有多痛苦。这就是江湖,有多少年轻人怀揣着一颗侠义心,却是因为变故,走上了一条不回头的路? 不然天下为何总是魔头多于正道呢? 魔头心中有魔未必事事魔障, 正道满心存正难免偶尔犯浑。 正邪一念间, 这是李避的劫! 李之之被李避抱来这里后便一直昏迷不醒,伤口处的箭头被李避用嘴吸出,紫黑色的毒液也是被李避吐了一地。但是被银针封住的部位,依旧是发紫发黑,像是有了源头的活水,源源不断地生出! 银针通体发黑,眼看就要封不住这毒,李避使尽浑身解数,将乾坤袋中交换来的种种药材都用来解毒。 “百试不爽的金银花和甘草做成的丹药根本控不得这般毒素,无效!” “能解世间河豚剧毒的楠木叶,无效!” “能解野菌之毒的鱼脑石、黑豆,无效!” “甚至能解砒霜之毒的枯矾末、白矾、鸡蛋配制的解药,亦无效!” …… 熟记世间三千药方的李避,此刻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医术。 看到黄三千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当初老者不让他去救凡人的话语。若不是他去救边关之士,李之之也不会中毒。 莫非自己真的错了么? 李避感受到自己的心病更严重了,一股无端的杀戮感充斥在他的心中。若是李之之死了,这天下是死是活又关他何事? 左丘、盛乐、睢阳! 都该死! 一股清亮自头顶的夜光石射入李避的眼睛,陡然的刺亮让他冷静了下来。 黄三千说得是他解不得,那便是在说这天下有人能解! “大爷,此毒何人能解?” 第四十二章 踏西域寻十六国国毒 黄三千看着脸上布下血痕的李避,轻叹一声,这臭小子,和他娘当年为了救西楚栗帝一模一样啊! 本是一家人, 自有相同情。 李姓西楚人, 无所不重情。 六朝争乱时,便是有语传遍天下,得黄金千两,不如得西楚一句承诺;四海交友,不若与西楚一人相识。 西楚慈皇栗帝,那可是唯一一个庙堂人可指挥得动江湖武林之人! 当年若不是他无心征战,天下又怎会落入泰安赵邦之手? 黄三千抖抖衣袖,看清这毒,又上前闻味,看着地上那片紫黑色的腐蚀液体,轻声道: “你说得不错,此毒正是借肉而生的活性毒,只要触碰到新鲜的血液,就会快速毙命。若不是你用天叶四海定魂针,定住了这般毒素的蔓延,怕是你这妹妹早就一命呜呼了……” “告诉我谁能救她?” 李避的声音犹如受伤的野兽,清冷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杀意。为救天下人而来,一念之间,亦可成弑天下的魔头! 李避的舌头被这毒液这般腐蚀,却浑然不觉痛,双目无神地看着面前的老者,此人能长居于忠烈苑中,八成也会医术。李避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寻求此人的帮助! 至于医山长景岳?或许有办法,但是李之之肯定撑不到那里!长景岳能学的,都在李避的脑海中。 黄三千走近李之之身边,举起自己的断手,三千白丝缠绕于李之之的伤口之处发黑的银针上,满面痛苦之色的李之之瞬间安静了下来。 黑色的银针,渐渐褪去阴毒之色,露出清亮的微光。借着墓中的夜光石,熠熠生辉。 白发三千丈,怨愁似个长! 看清黄三千出手的方式,李避这才意识到来者的身份。他可不是忠烈苑的古怪老头,分明是那个人! “黄三千!” 李避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西楚之时最宠自己的黄三千!怪不得自己第一次见他之时,心头会生出一丝熟悉之感,三千白丝自知天下三千事! “左尹爷爷!”李避的眼中流出清泪,映衬在那般血迹之上,倒是更让人心疼!“你快救救我妹妹啊!你救救她啊!” 小男孩轻笑着坐在一旁,明明刚刚还满脸杀气的李避,一见老者亮出身份,竟是变得如此恭敬,甚至急切的语气中有点撒娇! 看来这人世间,地位还是很重要的啊! 下一秒,小男孩瞬间张大了嘴巴! 李避见黄三千没有反应,擎着一巴掌便盖在了黄三千的额头之上。黄三千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一脸祥和地坐在了李之之身边。 “和你的账我以后再算,告诉我,怎么救之之!” 三千白丝盘旋而起,映射着头顶巨大的夜光石的光芒,顷刻间便将李之之受伤之处的黑毒褪下去。 伤口处的紫黑色,团团凝结于一处,含而不散。 吐出一口长气,黄三千笑道:“皇子陛下,这十三年可还曾憎恶老夫?” 左尹退居于忠烈苑,怕多是和曾经往事有关。举起右手的李避,身体一顿,看着李之之转危为安,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道: “作为臣子,你们肯定没错,我也不该恨你们。 可是用我娘的命,去救我爹,总归是我解不开的心结……” 黄三千双目微热,没有多做解释。是非功过,还不是谁说谁有理? 盘膝于李之之身边,黄三千气息雄浑而动,一呼一吸牵扯着李之之的呼吸。二者如同一人,定息而静,黄三千轻声道: “同生共吸,我的内力最多只能维持六十日,六十日后,这女子的肉身终将撑不过生死的轮回。一旦肉体腐烂,便是再生活佛,也无法救治她。 睢阳的活性毒,取自西域十六国,想解这毒,唯有以毒攻毒。通过相似的本源之毒,将她体内的活性毒勾引出来,除此以外,再无他法!” 李避拿起身旁的乾坤袋,收于腰际,欲言又止再三徘徊,袖中之手猛然掐住自己的大腿,弯腰躬身道:“谢谢左尹大人!” 小男孩爬上高台,一边擦去李之之额头的微汗,一边想道:八成我得娶这姑娘为妻! 坐在李之之身旁,小男孩看着黄三千道:“师傅,想听故事。” 看着李避飞奔出了山洞,黄三千摇头叹息道: “都是孽缘啊! 西楚先皇曾得一隐疾,缺血不得自动,面上全无一丝红润之色。 我查遍全书发现只有同类型的血液可救他,奈何整个西楚都没有和先帝相似之血者。 碰巧先帝之妻刚刚分娩完,胎盘之血视为万血之源,我等群臣争议后,不顾先帝反对便用先帝之妻应去静养的身血,灌注、救治先帝…… 那女子也是世间罕见奇人,硬是在传血之后,生断脐带,若无事一般坐于大殿之上,抱着李避笑亡而死……” 小男孩双眼泛红,屏息道:“为何世间女子都如此伟大?” “所以,李避恨我,恨不得杀了我,我也的确是杀他母亲的凶手。他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已经开始学着埋伏我了……” 黄三千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长叹一声道:“先帝到底是先帝,不顾群臣反对硬要将李避送上长景岳,现在看来,倒是真正的奇招啊!” …… 清明长雨不绝,一人一马奔出雁门关,人影如利剑,捅破这接天的满雨画幕。何运鸿看着三十道身影从各个方向紧随而去,转身走向西域十六国的布局图: 既然少爷要闹,那动静可不能小! 同日,西北大乱,从不曾进攻的何运鸿这一日竟一反常态,边关长城大军瞬出。 十六国之前沿密探,均被日轮花一力降除!失去了眼睛与耳朵的诸国,瞬间恐慌不止。 西域十国被骑兵骚扰,传敌通报学于西楚的狼烟报警,漫天滚滚。 另三国疲于应付苓狐的的刺杀,一时也是燃起狼烟,四处求援。 龟兹国面对着城下五万苍狼大军颤抖不已,楼兰国待有所反应之时五万白狼军已经虎视眈眈于城下,最气的是乌孙,居然面对着十万的楚狼军! 还不待真正遇险的三国点燃狼烟,十三处烽火已然传来。 被敌围而不打,像是头悬于铡刀之上,明知要死,死的瞬间并不恐怖,却是那等待死的过程格外漫长。 没有人注意到,一人一马,一身游商之人的打扮的年轻人跟着逃难的人群,混入了离雁门关最近的乌孙国。 沿着这般土城走进一处昏暗的角落,李避从乾坤袋中拿出何运鸿对于西域十六国的详细介绍。 看着何运鸿的日轮花探寻而来的这般详细的地图,不知这是花费了多少人的生命才换来的这份情报。明明雁门关的清明还是大雨,不到百里地的乌孙却是艳阳高照。 无怪乎这里的势力总想着踏入中原,久旱的天气如何能生出足够的粮食呢? 童年刚入长景岳时,明明是学医,李避却不懂为什么大师傅只让他学识字。西域十六国的语言均是自右往左而写的梵语,只是在口音上会出现些许的不同。 直到后来李避通晓中原西域各自的语言之时,大师傅才带他走进医学的大门。 不同地区、不同风俗、不同环境,都会产生对于疾病不同的治疗。西域久旱缺水,很多生长于此的药物的药性也会发生改变,同样的疾病,用相同的处方或许就会产生南辕北辙的效果。 今日一看,曾经的苦学都是有用的,至少李避说起西域话来,不会被人瞬间拆穿身份。 在西域,不以穿着颜色判断家中富足与否,只看你身材肥胖几何。肥胖是贫穷人得不到的奢望,再易胖的体质一天一顿饭也不可能胖的起来。 每到秋收日,产量便决定了西域的战争。当整个民族不够吃的时候,难免会爆发战争,避免内乱的办法就是去入侵。胜了可以夺城夺粮,败了刚好减减人口压力。 西域十六国众星拱月般地围在泰安境外围,十六位可汗此刻亦是纳闷异常。 初春为何会来攻城? 第四十三章 入侵乌孙国【先三更呀~求个推荐收藏~~】 莫不是自己境内的江湖高手,又去中原闯了什么祸? 西域十六国虽说是各自为营,但是各自的江湖却又不曾分离。这里不同于中原的帝王运筹,一切只看你自身的实力! 部落制的国家,除了国都之外再无城市。居无定所,全以季节说了算。 一国之主称为可汗,是整个国家最强的男人,当然也有不少江湖豪杰,不愿为所有族人的生存承担责任,只是追求武学的意义。 雁门关拦得住西域的大军,却挡不住这些高手。 不少武林高手会穿插于中原之内,同样中原的高手也会去西域探求武道至极的真理,他山之石足以攻玉。对于高处不胜寒的武者来说,有对手是好事。 但是对于一般之人来说,他们是憎恶异族高手闯入自家中原的。西域也曾有过几次战争,是因为江湖之人的冲突导致的。但只要将凶手交出,中原也就退兵了! 此次西域十六国却是漫天狼烟同时飘起,莫不是泰安的皇子被杀了? 无数人的猜测,勾起了无数的谣言。 而导致这大乱的李避,却是出现在一家药房之中。 药房呈一个古怪的形状,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地上。没有其他颜色,只有单纯的沙黄。 不同于中原的屋构,西域的住房多以木构土房而至,少有砖瓦石房。倒不是他们不愿意去生产,实在是西域物资匮乏,连肚子都填不饱,哪来的精力去修住所呢? 加之这里常年大风,嵌入式的住房更稳定,更安全。 这家在此地经营了近五十年的药店,可是连乌孙内族族人都尊敬的老店。西域不分皇族与平民,只以强大的统治者的族别,以内族、外族来划分不同的势力。 整体的官权结构还是和中原没有多大区别的。 “雁门关来了批药材。” “价格怎么样?” “你不先看看货嘛?” 站在柜台里的老者捏着八字型的胡须,转动一下头顶的花帽,朗声笑道:“啊,原来是尊贵的客人来了!” 李避愣了一下,虽说梵语和汉语有多多少少的区别,一些词语翻译起来总是会出现一些问题的。但是“尊贵的客人”,这可不是日轮花的接头暗号! 看样子,这个点是已经暴露了。 何运鸿留给李避的不仅有十六国的讯息,更有各个小国内,安插日轮花碟探的联系方式。不知是自己倒霉还是幸运,这乌孙国的第一家据点居然已经捣毁了? 为何何运鸿不告诉自己呢?是他不知,还是有意而为呢? 面上无恙,李避轻笑着抱拳道:“您看看我手中的这株千年人参值多少钱呢?” 老板心头狞笑着看着李避从口袋中掏出一物,对方紧攥于手心之中,不让丝毫光线接触。这一瞬他心头微愣,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何运鸿来接头的人,莫非对方交换信息前,会有这般货物的交易? 千年人参越小,越怕光,价格自然更高。以西域这种干枯的环境,是不可能结出这般人参的。略通药理的他,自然渴望能拥有一颗人参,这样四月底的西域新年,他就可以带着最名贵的药材去进贡了! 贡品越好,他的地位便会被提得更高。 贪婪让老头没有第一时间提刀,而是选择去看一看李避手中的千年人参。 探出身子看向李避伸来的拳眼,老板感受到一丝气息的变化,挺身拍下李避就要偷袭砸眼的黑拳,狞笑着反手抓住李避瘦小的手腕道: “中原人!你们太小看我们西域的汉子了!吃马肉喝羊奶长大的男人,可不是任人宰割的鸽子,我们是蓝天上翱翔的雄鹰!” 按下李避的手腕,老板侧身从柜台中轻巧地翻身而出。 江湖三大怪,灵活死胖子! 这家伙的肚皮几欲要垂到膝盖,身手却是敏捷如鹰,李避的腿法虽不是江湖中有名有姓的名家绝学,不如混元霹雳腿霸气,亦不如少林十二路弹腿杀伤力更大,但是李避通经脉。 这十二石的内力瞬间于腿侧爆发,速度格外得快,毫不比这胖子的速度慢。 李避不知,生存于西域荒漠中的人,岁数越大,手脚越快。为何?就是因为这里的环境,手慢就会抢不到食物,没有食物就是等死! 他这般不入流的腿法,再快能快过和生命赛跑的西域人? 老板咧嘴笑着,满嘴的黄牙皆是缺少蔬菜导致的虫牙、蛀牙,一股恶臭呼出。 早就习惯这臭味的老板这才感觉到,不知何时,自己的药店中出现了一丝奇异的清香。 顾不得这般新奇的变化,此刻的老板只想着压着李避去邀功,抓到一个中原的碟探,那可是会奖励一整年的粮食! 他终于可以吃饱了,吃饱了就有力气去玩女人! 虽说这玩女人让人容易上瘾,但是这也是项体力活,算起来他也有大半年的时间没有碰过女人了。 这么想着,药店老板慢慢松开了抓住李避的手,一脸享受得抱着支撑药店的唯一一根立柱蠕动起来。 李避微微一愣,其实他手中抓的不过是配好的迷幻药粉而已,之前问柳楼从莫泊怀的屋中,顺来的那些药材配制的类似春药的迷幻药,没想到效果出奇得好用。 没有出手杀这胖子,都是性命,无非招惹到自己的生死,李避还是比较反感去杀戮的。但是对于这琳琅满目的药材,他可不能轻易放过。 在胖老板脱下裤子、开始喘着粗气硬蹭着粗柱时,李避呢喃道:“不知道吃了什么,长得怎么这么吓人?” 感受到内城中的动荡,一队队人马朝着外城赶去,李避贴着墙边反向走入内城。 “何叔还是很给力的,居然在这种时候帮我大忙!”李避心头一暖,沿着地图中标识的宝库摸索而去。“等到时候回去还得提醒一下何运鸿,他在乌孙国的据点已经被人发现了!” 或许是乌孙国国王压根没想到自己的内卫宝库会被人偷,或许是大军压境真的给他带来了危机感,让他顾不得这里的防守。 偌大一个库门,竟是只安排了三个人在监守? 李避刚要动身潜入,不想空中有三道黑影呼扇而下,这般动静可不是几十石内力的强者能拥有的实力。 真正当战斗爆发的那一刻,李避才发觉刚刚的自己是有多天真。 乌孙王敢放这三人、只用这三人守护这里,本身就说明了对他们实力的信任。就这对拼的几下,李避肯定自己不是两方人马任意一方的对手。 想到李之之的特殊感知,李避的心头又像是堵上了一块巨石。自己没有时间在这里等两方打斗完,还有十六种毒药等着自己去想办法。 判断了一番风向,顺风将自己配制的迷幻药轻吹而出,清香的气味让场中打斗不止浑然不觉的六人,渐渐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武艺越是高深之人,体内阳刚之气越重,碰上这般烈性迷幻春药,上一秒还在生死争斗,下一秒便像是看到了绝世美女欲罢不能。 迷药的强大之处,在于能够借着心头所想而现出所期待之人的面孔。 眼看着七人就要抱在一起,李避小心翼翼地从一人怀中取出钥匙,一边将这六人的穴位封住。 “六个大男人,造孽啊……” 第四十四章 乌孙可汗旗木得 无法动弹的六人,吐着舌头,抿着上嘴唇,舔着下牙床。十二只眼神中各带着彼此不同的欲望之火,像是这西域的天气。 燥又热! 看不到三个蒙面人的表情,但从这三名乌孙人的脸上看得出,他们很享受!年纪虽然大了点,但是有关乎欲望,终是男人永恒不变的享受。 一开始,李避还不知这乌孙国为何要将宝库修在内城之外,而不像过去中原的皇室一般,将贵重之物都层层包裹,放在密室之中。 待他走进这宝库大门之时,李避瞬间明了。 一座巨大的黄石佛像立于正门之中,坐北朝南的佛眼正好盯着刚刚入室的李避!似有宝蓝石的玛瑙在佛眼之中,深邃又唬人。 巨石之雕刻可谓是巧夺天工,既不破坏巨石的纹理,又不破坏佛像的神韵。各类玉石珠光宝气之物统统整齐地放在巨佛身前。 中原人选地造宫是看龙脉、看气,西域各国则是看哪里能刻出信仰之佛的雕像,才将国度建在哪里。至于珍宝,他们认为是佛的恩赐,才会将宝物都供奉在佛面前。 对于财物,李避向来是不感冒的,西楚皇子的身份,怎么会在乎这般俗物呢?这里不过是一些俗世中稀缺的万物罢了,倒不如药材对李避的吸引大。 待至看到巨佛手中所捧之物时,李避的心头涌上一般燥热! 一尊栩栩如生的白玉雕成的白鹤放在巨佛手中,鹤身通体雪白乃是西域名贵的羊脂玉通体雕成。鹤眼之处以羊脂玉中更为珍贵的血丝羊脂兀自凝成一般红物,点睛之笔浑然天成。 玉鹤头顶放着通红之物便是李避此行需求的十六种国毒之一,西域十六国乌孙国的特产剧毒,中原难求的鹤顶红。 看着整整一碗鹤顶红,若是将它们全部投放于乌孙国的水源之中,怕是这个国家的人都不够死。 小心翼翼地用锋利的短剑挑起碗中的鹤顶红,装入提前准备的窑瓷陶瓶,待到放在乾坤袋的角落中之时,李避这才出了口长气。 就在李避进入这宝库之时,李避不知,暗中还藏着的另一名黑衣男子! 此人正是前去楼兰国献屎,被人追杀至西域边缘的二皇子赵涛! 原本他想要将李避来个瓮中捉鳖,看看这暗中使坏的小人究竟是谁?当看到乌孙国可汗旗木得三世率人前来,不得不放弃,面色阴狠地将场中六人带走。 若是赵涛知道那箱被掉包的阿芙蓉是李避所为,怕是硬要顶着被旗木得发现的危险,也要杀了李避! 李避打了个喷嚏,想不到自己第一天就可以这么顺利的得到想要的鹤顶红,如法炮制的话,十六种毒药岂不是十六天就可以得到了? 有日轮花给他打探好的路线,这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避心头一阵快意,看着眼前这剧毒的玉鹤之顶,都觉得如此亲切。忍不住心头的激动,李避一口亲在玉鹤面旁。 …… 旗木得三世不知中原人今天到底发了什么疯,居然派出了十万大军,兵临城下!这可是要比他们乌孙国整国的人口还要多的大军,也不知他们培养的斥候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的行动居然没有得到丝毫消息。 看着天边的十五道狼烟,不安出现在旗木得三世的心头。他仿佛已经感受到了祖先的召唤,感受到了灭国之难。在面对强敌之前,他必须去朝拜乌孙国供奉的佛像。 佛会指尽世间路,佛会替他避忧解难! 带着乌孙国最强的内卫之军,乌孙王手捧着最纯净的哈达,快步走向了族内的祖地。他得替他的子民求福,为他的战士们祈求金刚不坏之体。 有没有用不知道,这么做可以让他很安心,可以让他的子民很安心。 不知守护这里的三位供奉去了哪里? 旗木得三世也不敢去讲他们,作为父亲留给自己的高手,他们可是乌孙国最强的三人,这也正是三人骄恣的资本。 看着微开的仓库大门,旗木得暗中发誓,这般事了,也是时候铲除父亲留给自己的先民了。 不归自己管的强者,也就没有活着的价值。 重回祖地,乌孙王低头走向巨佛之像。 尸弃佛为过去七佛的第二位。 在过去三十一劫时出世,举行过三次说法集会,第一次有十万弟子参加,第二次八万,第三次七万。此佛应劫而生,自有解劫之能,旗木得无比恭敬地低身向前迈步。 未到佛前,抬头看佛,是步虔诚的,佛不会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旗木得手捧哈达于头顶,脚下无声,低眉向前。一步一顿低一身,走到佛前三十一步时,头顶触地示为最虔诚的佛徒。 旗木得不敢有丝毫大意,他是相信尸弃佛的法力是无边无尽的,但凡是他能分出一丝力。乌孙国瞬间就能成为这世界的主宰。西域十六国也罢,中原泰安也罢,皆是无用之徒,唯有尸弃佛可使众生脱苦。 三十一步无声无息,旗木得静跪在面前,照理说他现在应该再向前半步,于三十一步半处,亦是尸弃佛诞生的岁历,诉说自己一族的苦难。 可是现在,他的身前居然站着一名男子! 震惊! 愤怒! 佛像之前,岂能有人站立? 旗木得又是微微一愣,佛前犯怒,岂不更是大忌? “我佛慈悲,善解宽怒!” 马靴、裙裤、素色衣,此人的打扮是乌孙国的平民,他又如何出现在这般圣地的呢?旗木得想到祖地外消失的三位十斗内力的长老,背后渗出一丝冷汗。 如果说这一人的实力能将三位供奉无声无息地消灭,那他的实力又高深到了何种程度呢?自己虽贵为一国之君,真实实力也就和长老们差不多,自人能杀长老就能杀自己! 旗木得自然可以无声无息地退出祖地,但是佛前有言,劫未解,万不可退! 吻罢这玉鹤,李避转身就欲离去。 回头一惊,李避看到手捧哈达,一身从未在乌孙国见过的奶白色丝衣男子,头戴一顶纯白的纱帽,静静地卧跪于自己的脚下。 第四十五章 各自演着各自的戏【万更求收藏、求推荐!】 李避打了个机灵,他居然没有发现此人何时到的自己身后。若是此人刚刚对自己出手,自己岂又能逃脱? 旗木得也是全身浑然一抖,此人转过身了,若是他的手中有一柄刀,自己怕是凶多吉少。 他是谁? 他为什么在这? 他要干嘛? 三连问,同时出现在二人心头。 瞥了眼身后之佛,想到何运鸿给自己的介绍中所说西域十六国,各信不同佛。佛有所区,人有所别,对待佛的态度,他们却是相似的恭敬。 看着这身与他人完全不同的着装,李避瞬间明了此人的身份。李避若想活,以此人为要挟,或许能逃出生天,但是其余十五国,可别再想进去! 等待李避的一定是无休止的追杀。 屈腿俯身,李避盘起双腿坐在旗木得面前,他得想办法和这乌孙国可汗拉拉关系,不然他如何能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呢? 旗木得一愣,佛前盘腿坐,论道言真知? 莫非此人是佛门中的布道弟子? 布道弟子是西域中最特殊的一种高贵的身份象征,这名号的作用可比中原的皇恩榜还要有用。 凡是能被称为布道者的,均是年纪轻轻参禅悟道极高之人,他们不仅能随意进入十六国,更是会得到十六万最好的待遇,被奉为座上宾。 “你……生病了!” 李避一开口的话语就吓了旗木得一个哆嗦,自己的病可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能一眼看出他隐疾的,旗木得心头增加了几分此人布道者的可能性。 “乌孙国……” “不用介绍,坐起身吧,我知道你是旗木得三世。” 被李避打断的旗木得,怔怔地抬起头。是了,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语气,丝毫不在乎自己一国之君的身份,配上这般年轻的面貌,旗木得心头有八成肯定此人是布道者! 望闻问切乃行医四大根本,李避心头微怔,他要利用看清对方面色的一瞬间判断出他最可能得的病!通过自己擅长的话题,总是最容易取得信任的! 看清这般异色的瞳孔,李避面无改色一脸平静道:“肤色通黄不同于乌孙国本地之人,双眼后侧泛黄,面色微青。你这是肝胆湿热……” 看着面前坐着的年轻人一脸淡然地描述着自己的疾病,旗木得也是放下心头的焦急。比起围国的十万楚狼军,显然是佛门布道者在他心中的地位更高。 得布道者,即是有可能统一十六国! “这只是其一;其二不知施主为何心生燥热?” 旗木得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国情、族中的现状通通讲述给李避。 布道者,是会代替佛。去解人间疾苦的。 “你可有纸笔?” 旗木得直接脱下了他的外套,纯蚕丝针织的奶白之衣被他毫不心疼地当作纸张,伸手便从一旁佛前的贡品处拿来乌孙国的圣草——薰衣草! 双手一掐一按,紫色的液珠滴于地面,很快就形成了一汪紫水。 李避点点头,张手蘸着紫液在白衣上款款写下: “黄岑、黄连、茯苓、山药、白术、扁豆、甘草。” 指着这行药单,李避轻声道:“各取二两,熬制三次,取清汤内服,一月可根除肝胆湿热之症。” 说罢,李避继续在白衣上写下: 避灾避难避军将, 之无不言抵三军。 谢意生于佛之先, 过散泥河万魔退。 “将其拿给乌孙国城外的围国军首,就说我在此,可退大军!” 旗木得微微张嘴,布道者! 面前的年轻人真的是布道者! 不仅帮他除身病,还在帮他除心病!不是布道者又能是谁? 旗木得颤抖着双手捧起自己的白衣,从没有一刻,他觉得自己的衣服这么沉重。 就要起身的旗木得突然用佛语说了句经文,李避心头一楞,他记得何运鸿在信息中有提到,面对这般佛语时,他应该行某种礼节。 眼下既然忘了,那就装睡! 李避闭眼似在默念经文,双手放于膝头,已然入定一般。 旗木得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李避,退出祖地,将此信递给下人去传信,另派人道: “去查!最近雁门关、寻夏城一切有关郎中的信息! 再去塔尔寺打听布道者是否已经下山!” 率领着楚狼军的博小二看着城中送来的一纸白信,抖抖浑身复着黄沙的盔甲,碎出一口带着黄沙的口水,博小二笑道: “好一个‘避之谢过,将军先退’……… 老子等你活着回来,再和你算迷药的账! 鸣金!” …… 李避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最近总爱打喷嚏是怎么一回事呢? 原本打算溜出这祖地,李避没想到门口竟是有近百人在看守,看来自己只能继续借着这个身份扮演下去了,也不知道刚刚没有行佛礼会不会引起旗木得的怀疑。 李避看着身前的薰衣草形成的紫色液滴微微发愣,毛巾会包子铺中那胖子说的紫毛巾,分割异族的尸体……倒是自己先入为主了,李避心头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紫毛巾说不定和乌孙国、雁门关、中原,都有联系! 瞥了眼密信中日轮花打入乌孙国体系内部的名单,李避喃喃念了句此人的名字:“苒芸!”看来只有找到此人,才有可能知道真正的答案! 西域和中原这二者的关系很难调和;雁门关和中原是唇亡齿寒,齿又见不得唇太厚。 但是现在……居然有一个势力能沟通起这三个不相融的大势力! 李避感觉自己看到了江湖中的冰山一角,却不知这江湖水多深,水下的冰层又有多厚?心底生出一丝愁绪,转念又想起李之之,李避摇摇头道: “只要妹妹一切平安,管他江湖庙堂的阴谋论断呢……” 正如此想着之时,旗木得再次出现在祖地门口,面上弄出一副异常的兴奋的表情,面对佛像却又不得不生压下自己的喜悦道: “大师可已念好佛经?我已在国帐中摆下盛宴!” “希望你能带给我其余十五国的消息吧!”李避抖了抖衣服,走出了这般宝库之门。进来之时小心翼翼,出门之时却是坦坦荡荡,迎着这夕阳,李避呢喃一语道,“还有五十九天了!” 第四十六章 乌孙国的特殊宴席 在寻夏城中,李避见过富家之人出行的四抬小轿,也有官权之人的八抬大轿。西域风情的十六抬敞篷遮阳大轿倒是平生第一次坐。 虎皮雕纹的座垫不仅带着一丝清凉意,更是比起锦绸顺滑了许多。一口黄木小桌放在二人中间,桌上用白玉小碗装着颗粒饱满的葡萄干,硕大的西域红枣,还有金黄的巴旦木,蜿蜒白皙的腰果……坐在离地三尺的大轿上,品味西域独特的美食,这般生活李避一时竟是格外不适应。 有心想增加对西域了解的李避,被旗木得三句一个感谢,五句便是流下一丝动人泪,弄得李避根本无法问到什么有效的消息。 旗木得口中的布道者已经出现了多次,显然旗木得是把李避当作了是寺庙中下山传道之人。 李避也是顺水推舟,既然对方给了自己合适的角色,那就尽力去扮演。李避已然决定要去诸国传道一遍,要在西域将十六国的君主全部救治一遍,以此来换取国毒作为报酬。 至于没有病? 不可能,在郎中的眼里,这天下岂会没有无病人? 整个天下都病了,地位越高病的越重。平民或是身病,因为衣食不当;达官贵人们可不止身病,不少人还有心病。 巨大的国帐位于乌孙国最高处,纯白的颜色在西域是高贵的象征,这般国帐的坚固,若是真的有一天乌孙被攻破了国门,这里就是他们最后的防线。 旗木得当晚在乌孙国国帐中摆出了盛羊晚宴,色泽金黄香味砰然烤全羊,铜锅清炖白水羊,玉盘横至清蒸小羊羔,羊排乱而迷香根根筋骨满含劲道,羊腿瘦而柔滑入口即化,羊肚爆炒西域孜然芳香四溢,羊杂风味十足口感不一犹如青楼老鸨别有骚味。 十羊十吃,乌孙国年饭! 一如他的介绍说,这本该是出现在西域人新年中的美食,今日出现,全是为了迎接布道者。 布道者的到来,亦是他们西域另一个新年。 与中原不同的另一大风俗便是,盛情邀客的旗木得请来族中元老,皆不以筷子夹食,人手一柄圆背马刀,用手抓食。 一盘更比一盘大的肉,没有丝毫切割的痕迹,众人都是凭着自己手中那马刀,刀刃割肉,刀背敲骨,刀尖挑菜。 李避第一次接触这般西域美食,也是毫不客气,张口吃肉,顺手喝酒,这般熟练的模样,不禁让旗木得心头发愣:佛门布道者,不用有忌口么? 转念一想,各取所需罢了,旗木得不过是将李避推上一个布道者的神台,方便他来实施多年的计划罢了!没点计谋,他又怎么可能当得上这民风彪悍的乌孙国可汗呢? 当旗木得上出这般盛宴之时,看到没有一个素菜,做戏做全套。顺手斩了两个配宴的厨子,大骂他们不知佛门吃素嘛? 现在却是帮着李避解释着,布道者既然入世布道,自然酒肉穿肠过,佛祖留心间。众人莫要以自己的偏见在这无理取闹,瞎给布道者的生活下定界限。 西域的风俗便是吃饭不讲话,讲话便是不尊重佛祖赐予他们的生活,李避也乐得无人找他打听情况。不然他还得编一个大慌,来囊括这些小慌。 饭饱之后,翩翩而入的西域女子撤去桌上的狼藉,舞一曲乌孙赞歌。比起问柳楼的婀娜多姿,西域姑娘的身影更添一丝大胆的妩媚。平搓着白鹅一般可人的脖颈,舞动着高耸又饱满的翘臀,让场中看过千百遍的乌孙国长老依旧不停地鼓掌叫好。 众人整齐的舞影,带动起一片片清香,身姿如飞过西域横断山脉的鸿雁,在国帐中振翅翩然而动。 李避端起面前的西域烈焰,喝下这口如火蛇一般的烈酒,仿佛有火焰从口中沿着食道烧进了胃里。 听着带有异域之味的歌曲,李避突然发觉这西域的歌词也是别有韵味。 “姑娘送我一朵玫瑰花, 花的名字就是她, 遥不可及的梦啊, 是我想念一生的人啊……” 李避想到李之之调皮的模样,更是想到了她不平的命运,握紧了放在桌子下的拳头,名贵的玉碗中的浓浆倒映出李避狠辣的眼神。 待他拿到了西域十六国的国毒,解开了李之之的毒症。睢阳、左丘、盛乐,三朝的幕后之人,便等着他的报复吧! “伤到我的妹妹,就得承担郎中的愤怒!” 满是白发的旗木得的师爷抬起毡袍下的右手,露出带着老年斑却依旧结实的手臂,拇指捏着食指成圈放入口中,吹出一个嘹亮的口哨声。当真是一个为老不尊的家伙,李避摇摇头,西域人又怎么懂得何为尊呢? 这哨声犹如舞娘们的特殊信号一般,众人散开站在了场中诸人的身后,柔若无骨的玉手轻捏兰花,国帐之中暖意如春。 音乐一停,帐中照明的夜光石被人掩盖上,屋中陷入了一片漆黑。 李避呼吸一滞,感受到玉手拂面,转手便点出三穴定身。 “这西域人的热情可真是名不虚传!” 处于乌孙国的大本营中,在座的可都是乌孙国的元老级人物,李避可不敢有丝毫大意,这个世界上死于女子肚皮的人可不少,从小见过皇室迷乱的他,自不会因这般女子而慌了手脚。 屋中淡淡的杀气绝不会有错! 即便隐藏的很好,可李避依旧不敢赌这杀气不是冲他而来,作为西楚的最后一人,他可输不起! 况且,美,有时也是一种病。 李避小心翼翼地从腰间乾坤袋中取出了自己那柄锋利的短剑,轻轻地放在短靴之边,他有感觉那股淡淡的杀气,一直盘旋在场中。 “啊……” 猛然间出现的娇喘声吓了李避一跳,好家伙,居然收了夜光石是为了群魔乱舞? 这一声传出犹如冲锋的信号,帐中通然想起此起彼伏的不可描述之声。 李避握紧了手中的短剑,他分明感受到一股内力的波动,那股杀气终于要动手了…… 第四十七章 春色中的刺杀 李避咧咧嘴,敢情自己半天白小心了,不知这西域还有这般风俗。 帐中众人似乎在比谁的声音更大? 怪不得刚刚要撤去桌上的美食,怕是在这般黑暗中会影响众人的发挥啊! 李避无奈地轻笑,这群家伙明明没必要出那么大的声,却是在拼命竭力地嘶吼,营造着自己的朗朗声势。 旗木得兴奋地平躺着感受着驰骋的飞跃感,喃喃自语道:“食欲不戒,肉欲肯定也不会戒了!布道者,也该是男人啊,不然我们怎么能有共同的话题呢?” 抓住一个人的弱点,才能为他所用。这么想着,旗木得不禁翻身上马,策马扬鞭! “呼!” 一声粗粗的叹息从李避身侧传来,紧接着便是群人的声嘲:“老三,你可是越来越不行了啊!这么快就结束了?比客人还快!” “莫说老三,他可是咱们十六国轻功最快的汉子,骑马快也就可以理解了!” “哈亚姆!”老三忿忿地骂了一句西域语,感受到身旁的安静,轻声道:“大师,您可知如何让我能久一点?” 问罢,旗老三就后悔了,大师是布道者,就算像大哥所言那般身份特殊懂得不少医理,怎会在意这般难堪之事? “口服玛咖,本就是西域之药;外揉腰眼通脉之处,双手以内力温揉即可。” “大师什么病都能治嘛?” “不看到患者不敢枉言!” 旗老三可没想到李避真的会回答他,他的心头多出一丝暗中的期待,不知布道者对于自己的女儿之病又能不能治呢? 有了希望,旗老三当即便是兴奋起来。双眼一瞪,又翻身上马,怒吼道:“老子能开二枝花!” “噗!” 还不待众人嘲笑,一声噗响使得屋中瞬间安静下来,一股血腥味似然而起。 旗木得推开身前女子,丝毫不顾她的温柔乡,居然有人在帐中行刺?布道者可是他布下的局,可不能出事!提起马裤,旗木得怒吼道:“开光!” 众人悉悉索索地穿好衣物,四仰八叉的女子们被抛在一旁。在西域,女子可不如中原的女子有地位! 众人顾不得彼此的形象,纷纷起身,检查场中血腥之味的由来。 一脸络腮胡,满口血牙,面上的表情还沉浸在肉欲之中,掌管乌孙国刑罚律的长老此刻胸前冒血,一条紫色的毛巾款款盖住了他的脸。 “大师可还能救?” 还不待旗木得吩咐,李避轻拍圆桌,跃至长老身侧,腰间瞬出六针定于老者心窝之处,右手一抄环抱起长老的额头,再三针点入颈部。 喷出一口浓血,老者双手攥着毡袍道:“可汗!阿芙蓉……阿芙蓉不能……” 李避摇头,他尽力了!收起插在这长老身上的银针,掀开他的衣袍,敌人出手狠辣,这一击捅入长老的心房,还扭动了一圈,根本没给李避救治的机会。 李避刚刚可是用上定血针、推血刺、以及颈部推拿的吐血法,这才让长老在死前还能出声。 紫毛巾、阿芙蓉…… 长老身死,众人哪里还有心情再欢谈密事?旗木得心头忿忿,阿芙蓉是毒药,是差点让乌孙国灭军的毒药。 若不是长老发现及时,将这些上瘾之人通通送往必死的战场,怕是整个乌孙国都要被乱。 这般事了才多久,不到一年的时间,乌孙国自上而下所有所有和探查阿芙蓉之事有关之人,通通暴毙。和今日一样,身边还会出现一条来自于中原的毛巾。分明是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埋伏在乌孙国中。 “大师,能否麻烦您为我乌孙国的刑罚律长老超度?” 在长景岳的时候,李避曾和大师傅一起为一个叫戒吹的小僧治疗过,二人年龄相仿,一年的时间也就成了臭味相投的朋友。对于僧人言行,李避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李避可不愿沾上这般莫须有的因果,想到布道者的身份还不能丢弃,他还有自己要完成的事,李避也是学着佛门弟子一般双手合十默默悼念着。 念罢之后,李避退在一侧,他暗中解开欲和自己欢好的女子的行动之力。这才注意到,除了他和旗老三的女子,似乎其余女子面上都是泛起一丝潮红。 “大师,莫不是不进女色?”旗老三轻声询问道。 “童子之身,不泄阳气,不沾阴气。” 旗木得这才明白为何李避身后的女子衣冠整整,到底还是自己误判了这布道者的喜好。早知如此,他们若不行这礼俗,长老也就不会身死了!捏着双拳,旗木得转身道: “封城,查所有和这群娘们有关的人,乌孙城翻过来也得给我找到行刺之人!你们这里肯定还有他的同伴,最好告诉我他的踪迹,不然你们就和长老陪葬! 滚!” 旗木得胸前的毡袍上下起伏不定,起初自己以为阿芙蓉不过是一件小事,没想到发展到现在,居然带走了他乌孙国这么多的好汉! 现在可不是和中原的战争之时,死去这么多有用的人,可不是他能接受的! 况且今天还有他们最尊贵的客人,让布道者见了血,这可是他们的耻辱! 李避知道,这时候是需要他来引导话题的。和之前一样,他能明显感觉到,那般杀气还在屋中,还没有消失! “既然你要藏,我就看看,你能往什么时候藏!”李避想到旗木得显然将自己当成了佛门的弟子,那便给他来个顺水推舟。 “旗木得可汗,贫僧这般下山,便是为了西域这阿芙蓉所来!” 说着,李避从腰间掏出一支阿芙蓉的枝蔓,静置于面前的桌上。 旗木得好奇传道者为何出现在他的祖地,但是他不能问,佛前诸多枉言,佛不说便为佛不可说,凡人便不可问。 此刻看到李避手中拿出的东西,旗木得猛然站起身子! 果然是大劫将至布道者才出嘛? 这里除了他和死去的长老,其他人还不知道阿芙蓉的存在,一方面是旗木得不想打草惊蛇,另一方面是旗木得担心军心受损。 第四十八章 身份暴露? 看着李避拿出了这般东西,旗木得这才明白对方为何出现在这里,想到祖地缺少的鹤顶红,旗木得当即便想通了这一切: “莫非我乌孙国的国毒鹤顶红,可以对付这药?” 李避一愣,这家伙什么都不问,心里却是什么都清楚。之前他还在想,如何将自己的来历解释清楚呢,不曾想对方不仅给了他一个台阶,连床都铺好了! 摇了摇头,李避递过此药给旗木得,必要的装还是要有的,自己的目的可不能暴露的太快。 “莫非是要以毒攻毒?只是鹤顶红的毒性还不够嘛?” 旗木得接过这般阿芙蓉,喃喃自语道。看着身旁诸人一脸疑惑,这才娓娓道来之前国内发生的一系列暗杀,以及不少军士出现的症状。 旗老三一拍桌面,袒着上身抖起满脸横肉道:“该死的家伙,我就知道是他们!” 旗木得看着自己的弟弟,他刚刚从楼兰国交涉回来。之所以说他是草原第一快是有原因的,别看他胖,但是他的轻功可是无人能及的。平步急行可是比马还快,一日跑死三匹马都不是他的对手。也正因如此,乌孙国的使节事务几乎由他一人负责。 “老三,你说的他们,是指何人?” “可汗有所不知,不久前七名中原之人,唇间带扣,拜访了楼兰国。他们便是带着整整一箱阿芙蓉,提出要建立西域同盟! 我等诸国使节均是受邀在场,那些中原人身上带着一股和我们在雁门关所见中原人不同的气息。若是我们的碟子得来的信息不错的话,怕是那几人是泰安皇室之人! 当时我还不知阿芙蓉是何物,只当是某种食物,也并未放在心上。 谁知当我们打开箱子一睹阿芙蓉芳容时,竟是满满一箱屎! 我还以为中原人就将屎称为阿芙蓉,没想到楼兰可汗拓拔景康,大怒之下直接下令斩杀那七人,楼兰本就是我们西域最强的国度,高手自然不少。 那日场中满打满算有斗境的高手不下百人,楼兰国国帐更是在那绿洲深处。 便是这样,对方只留下了三个人,便缠住了我们所有的高手,甚至还有余力追杀。若不是最后拓拔景康出手,怕是楼兰还要死不少高手! 我外出追击,即便是我的轻功,都不曾将那四人追到……” 李避生生咽下就要到嘴边的笑声,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居然给这人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想到和六公子有联系的人,李避压下心头的笑意,思索着到底是何人要和楼兰建盟呢?不同于雁门关的中原人,那便不是何运鸿的势力了…… “泰安皇室?莫不是六公子,就是六皇子?”李避面上无恙,心头大震,泰安的九皇子、六皇子都出现在这西北,是已经开始为了皇位培养自己的势力了嘛? 旗木得蓦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李避:“大师!晚辈告罪了!能否告知我等今日是如何进入的祖地?”如此算来,李避也是有可能是泰安之人,这般危险的角色,一时间让旗木得心头生出了一般杀意! 李避看着旗木得小心翼翼的模样,暗叹一声这布道者的身份可不一般啊,居然能让一国之主如此敬畏。想到那交手的六人,李避突然反应过来,旗木得进入时自己没有发觉,莫不是门外被自己迷倒的六人被人带走了…… 七个人,留在楼兰三个! 宝库外六人交手,还有一人藏在暗中! 李避背后一凉,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不禁心生寒意。看来自己只是螳螂啊,还有黄雀站在自己的身后。若是现在骗了这旗木得,日后那人出现铁定会给自己反戈一击啊! 还差十五国的毒物,可不能在这般节骨眼上出事! 李避双手合十,轻声道:“贫僧出现时,见六人大战,便用迷药迷倒了六人。从一人胸中拿出钥匙,打开了门,进入其中,在之后便遇到了可汗。” 旗老三怒而拍桌,手指李避道:“你别在这假装了!从一开始吃肉时我就怀疑你,刚刚暗中试探你,你却是连壮阳药都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布道者,我可没见过佛门之人会留长发!你要怎么解释?” 旗老三的质疑有理有据,旗木得也并未出声,中原人有计名为苦肉计,这般方法倒是容易得到别人的信任。但毕竟他作为一国可汗,不能让事情没有迂回的余地,这才暗中使了眼色给旗老三,试探试探李避。 能退兵、还能带出阿芙蓉这般毒物,怎么看,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李避双手合十,想到戒吹的身份,轻笑道:“贫僧塔尔寺戒吹,世间三千愁,愁不断更,僧不断发!既然乌孙不欢迎,贫僧便去他国就好。贫僧不喜杀戮,不是说贫僧不会杀戮,临走之时提醒可汗,阿芙蓉可莫要轻视!” 双脚微抬,李避就踩碎脚下的迷药丸,这般空气不流通的大帐,两粒迷药足以。他的口中含着解药自然不会影响,这些人再强能强过迷倒何运鸿的迷药么? 反正得到了鹤顶红,不留在乌孙也罢,布道者的身份倒是可以利用利用…… 已然做好了撤退计划的李避,看着坠着双胸,满脸横肉地挡住大帐出口的旗老三,一脸悠然,没有丝毫慌张。心底却是在称赞旗老三的身材,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肉啊! “报!” 眼看着场中剑拔弩张之时,一密探敲响了大帐外门。能在这般招待贵客的时间送来的情报,自然非同寻常。 旗老三让开通路,紧盯着李避的一举一动,这个假和尚实在是太假了!除了不近女色,身上哪里有一丝佛门之气?越看他越像碟探,尤其是这细嫩的小脸,若是等等大哥判了他死刑,那他可得让他今夜难眠! 呲着一口黄牙,李避发觉旗老三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猥琐,心中暗叹道:怎么见了自己的胖子都想和自己发生点什么? 第四十九章 神医出手续断指 “老三!道歉!” 旗老三一愣,场中诸人一愣。 李避也愣了,他这脚下的迷药该踩不该踩?怎么就要给自己道歉了,都已经准备走了啊! 旗木得看着密报递给了旗老三: 三名供奉身死,身上放一纸条:“感谢你们那日楼兰追我之恩,送你们一个消息吧,你们供奉起来的人,不过是放迷药晕倒了守门之人!——二大爷!” 李避没有说错,他真的是用迷药的,他懂医术可不假,刚刚救长老时的焦急之情也不像是假装! 那么他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自己闹了个大乌龙,差点逼走了布道者! 旗老三面上的从容不在,密密的虚汗出现在他的额头。想到自己的怀疑差点给乌孙国带来巨大的灾难,心中一狠,旗老三拔出自己吃肉的马刀: “大师,刚刚指你的手指是这根!” 手起刀落,旗木得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割下自己的手指,没有丝毫表示,声音微冷道:“我知道我们其中有和这紫毛巾相关之人,同为乌孙国的族人,我并不想手弑同胞。希望你们好自为之,佛说回头是岸!” 旗木得此刻已然肯定去楼兰献屎的黑衣人,和面前的假布道者不会是一伙人。至少现在,这假布道者还没暴露出他的目的,却又有不得了的医术,自己的国中可还有不少病患等待着医治呢! 西域和雁门关一样,都缺郎中!不然不论大病小病大伤小伤,等待他们的都是死亡。 “既然这假的布道者可以救自己族人,何乐不为呢?不过是自己低低头罢了,倒是可惜了旗老三的食指,早知如此,应该换个人去试探这假布道者的!” 这么想着,旗木得竟是直接跪拜于桌前,身向李避,声音萎顿道:“还请大师明示解这阿芙蓉的方法。” 李避收起脚下的迷药,既然自己的身份在这里已经稳定了下来,那便好好利用乌孙给自己的平台。 捏碎一丝迷药于手心,李避上前捂住旗老三的鼻口。众人不解之时,李避已然像提死猪一般将昏迷的旗老三放在了桌上。 “这便是我的迷药,搭配着阿芙蓉研制,可让人短时间内无痛无感觉!” 捡起旗老三掉在地上的断指,李避从腰间推开自己的针包。 九九八十一根大小长短不一的细针出现在众人眼钱,旗木得挥手制止了身后之人,他也好奇这布道者究竟要干什么。 “阿芙蓉本是世间一种良药,有了它,郎中行医之时便可让病人失去知觉,更好地去治疗。只是它的出自于哪,我们却不得知,现在却不想有人借着它,来造出使人沉浸于迷幻世界的毒药。世人不幸,佛门便要出世。” 旗木得看着旗老三像是死猪一般昏睡在桌上,不由得暗自称奇,怪不得能迷倒看守祖地的供奉,那可是以斗量力的高手! “可汗,我需要火,来给这位汉子接上断指。” 帐中众人之前还不解李避的动作,不知为何要将旗老三迷倒,此刻众人脸上皆是出现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断指还能续借? 不同于他人的疑惑,旗木得挥手就让下人带来一盆冒火之炭。能一眼看穿他的病情,张手就能写下药方,抬手就能将心脏被搅碎的长老救治一番,使其还能说出遗言。 莫说李避说他能接断指,就是他能接断头,他都信! 银针过火,红热之时,李避飞快地将准备好的细线穿过针尾,调动起丹田内力,凝于二指之间的银针。 缝皮借肉倒是简单,断骨接筋可不是一般的郎中能够完成的事。 还好旗老三不是连根切断的食指,只是沿着关节切下了远节指骨。李避屏息刺针,内力砰然爆发,帐中众人同时一惊。布道者这几石的内力未免也太低了吧?按理来说,佛门弟子的内力不都是格外高深的嘛? 旗木得心头苦笑,倒是自己对于佛门之人的定义太死了,谁说下山的僧人一定是武道的高手了?布道者终是布道者,不能按自己所想地去活啊! 抬头看了眼锥形的帐顶,怪不得自己的父亲要说留给自己的三位供奉是福将的。原来是用他们的死,帮我引到这般佛门的布道者啊。“死得其所啊,不然我还得想办法怎么让你们合理地死去。” 李避的注意力此刻全部放在旗老三的手指之处,指骨太小,极其脆弱,若是内力过大极易将指骨给刺碎。那样这旗老三的手指便不可能再被续接了,自己还要靠着这旗老三完成自己的计划呢! 终于寻到了指骨间的骨弱之处,李避的二指犹如花间的蜜蜂,上下翻飞起舞,瞬间便打通了旗老三食指远节指骨和中节指骨间的缝隙。 连骨、接筋、缝皮、一气呵成! 李避长呼一口气道:“嘱咐他两旬之内勿要吃酒喝肉,好生休养,他的手指便还能恢复。” 借着衣袍擦去额头的汗渍,李避看着一旁的红绿色毡痰上的金黄酥皮的烤包子,不由得想起了李之之。 “之之可是最爱吃包子的!”以后有机会要带着她也来趟西域,体验一下这般美食啊! “可汗,贫僧一时无心之举,想不到给您带来如此麻烦。三位供奉的死因,与我关系甚近,怪我不请自来。贫僧愿以三条人命将功补过!” 旗木得现在心头可是要爱死自己的父亲留给自己的三个供奉了,如此一来岂不是说自己就多了三条命嘛?眼睛一转,他可是要好好利用李避的身份! “大师不用如此,您能在我乌孙国进行您的布道计划就可以,我又如何能奢求其他呢?三位供奉虽说实力高深,但为民而死也是他们的荣幸!” 李避心头轻笑,这家伙倒是心贪,满口拒绝之意,却不说拒绝之言,转口便套回到乌孙国全民。倒也是个明主,既然要利用你寻找其他十五国的国毒,帮你又如何? “贫僧便留于此地,凡可汗国民,皆可前来治病!” 第五十章 旗老三的试探【万更求个收藏呀~~~】 旗木得心头一乐,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布道者还没说布什么道,自己就独自兴奋,未免太失礼。 “不知大师要如何布道?” 李避双手合十,轻声道:“但凡是可汗国中,包括整个西域有被阿芙蓉感染的病人,皆可来寻贫僧治疗! 贫僧现在对于阿芙蓉的症状还不了解,需要借助国毒来进行以毒攻毒的法子。但是鹤顶红一种毒物显然是不够的……” 李避没有继续说下去,旗木得如此聪慧,说得太明白反而不好。旗木得双眼微明,既然一国的国毒不够,那就将整个西域的毒都集中而来! 一定要让布道者见识到乌孙国的国力!这就是他施展计划的特殊契机! 第二日一早,旗木得动用举国之力将国中文官大臣悉数派向十五国,一方面明示这阿芙蓉的毒性之害,诸国可汗都明白阿芙蓉的危害;另一方面是将自己接纳布道者的地位烘托出来。 塔尔寺戒吹大师于乌孙国布道:合十六国国毒之力,根治阿芙蓉之危害! 一语震惊西域十五国,这可不比前一天十六国狼烟起的震动小。这两年,死于阿芙蓉的将士太多了,可十六国可汗却不知这阿芙蓉从哪里来。 连毒的样子都没见过,又何谈治疗呢? 之前被楼兰的戏子一番乌龙糊弄,众人心头更是生出诸多不安。 于阗国尧漫可汗拍案而起,当即下令道:“带上国毒三秋蜜毒,拉上我们最好的皮草兽貂大衣,说什么也要给布道者留下好的映像!” 小宛的可汗看着面前面若枯骨的族民,跪地道:“毗舍浮佛在世啊!我的孩子们,你们有救了!带上国毒,带上千年琥珀,我要亲自去乌孙国!” …… 十五个国家中自然也有不愿意去的,乌孙顶多算十六国中实力第三的国家,如何能使楼兰、龟兹信服呢? 在他们看来,所谓的传道者不过是糊弄人罢了,真正的传道者会去这般国家么? 拓拔景康可汗愤愤道:“给我去两个人,看看这布道者的真假,若是真的那就直接杀了,反正是在乌孙国出的事;若是假的,那就连旗木得一起杀了!敢糊弄我?” 帐中无人之时,拓跋景康来到一座四颗棕榈树合抱的戏台处,轻声道:“哥哥,我要去实施你的计划了!怪我无能,这么多年才联合乌孙寻找到这般机会……” 无月星繁,西域的星空比起中原似乎离天更近,天边的星点也显得更大,心头的愁绪像是映衬着这片星海,一个接一个,一个又比一个大。 “大师,睡不着么?” 旗老三提着两壶烧酒,站在尖顶圆身的蒙古包下,看着躺在包顶边缘的李避,语气愈发诚恳又带着一丝歉意。 清醒过来的旗老三第一件事就是寻下人,他倒是以为自己被那布道者直接送往了阴间,感受到手指的疼痛,喘出一口粗气谢天谢地没有丧命。 看清被包住的食指,他还呢喃着为何断指还有肿胀感,待发现自己的手指完好如初时,旗老三心叹布道者医术高超之时,心头微动不如请大师帮自己的女儿看一看病? 想到这般机会难得,旗木得直接打开了自己深埋多年的女儿红,温好便是提着走出了大帐,不论布道者睡没睡,他总要去看一眼的。 如果此人真的是和妻子一样的身份,只要能治好自己的女儿,管他是不是布道者又如何? 西域人的热情,盖于至此,能与死敌头破血流不知悔,亦能认友定情一生交。不参杂中原人的混乱,好就是好,单纯的好。 李避心头是欣赏这个胖子的,以身堵门三语怀疑差点逼得他走不出大帐,手起刀落干脆划过指过自己的食指没有丝毫犹豫。 这般忠心于庙堂之人,到底是让江湖人佩服的。 “疼是无法避免的,这几日注意饮食清淡,不要酗酒。” 旗老三跃上屋顶稳稳落在李避身边,这般体型的胖子落下没有发出丝毫声音,怕也是个千石内力的强者。李避身靠着帐沿,自然更能感受到周围之力的变化,少说得有二百来斤的胖子,落下时连一粒灰都不曾带起。 “大师可愿喝一杯?” 翻手带出两个酒碗,温热的女儿红借着星光倾泻于碗中,发出浓浓的酒香。李避鼻间一动,也不理会对方不顾自己的劝说,自生叹意道: “存了近二十年的女儿红,为何不再留一留?” 旗老三面上生出一丝温热,这酒虽香却泛着苦味,双腿一盘,旗老三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以前西楚悍守的中原大门,我们是不能去碰的,西楚先帝以商互利,带给我们粮食和衣物和我们的子民共同交易。 千百年我们西域想去那中原的原因,不就是这里的生存条件太恶劣了么? 我有幸出生在王室之家,旗木得是英雄的名字,就和我继承了这个名字的大哥旗木得三世一样,他们必须背负起英雄的责任。 三年前,我们以为找寻到了大破中原之门的契机,兴致勃勃地不顾西楚先帝定下的和约,联同泰安皇朝一同夹击雁门关。我们知道灭了西楚,很可能要面对的就是泰安皇朝的军马,但是我们沙漠中的汉子从不畏惧强敌,我们渴望这一天太久了。 大师! 我不懂,为何西楚先帝宁可敞开身后之门,被中原之人屠戮,也不愿放我们进入中原呢?即便是那时他要提出和我们西域联盟,我们也会欣然同意,他也不用落得满门被焚的下场啊!” 仰头喝下手中酒,李避长叹一声:“真他娘的痛快!” 旗老三微微一愣,他在试探对方是不是中原人的身份,没想到他爆了个粗口? “你如何评价西楚先帝呢?” 心有不解的旗老三,没想到李避会反问他,心头想起此人的恐怖还是不由得浑身肥肉一抖。捧起手中的酒壶,仰头灌下,旗老三迎着星空的寒风道: “服!” 第五十一章 舍大保小的情殇 “对那人我只有这一个字! 太服了! 若是他生在现在,我们西域之人可不敢窥伺中原的。 西域荒凉,粮食不够,秋季储存不到粮食的话,过一个冬天我们的族人或许只能活一半人。 但是如果面对他,我们若是敢进攻,那等待我们的只有灭国!我们不可能有生存的机会的。 六朝百年争战之时,天下英雄中原逐鹿,为何我们西域没有进去干涉?不就是因为那个人的存在么。 骑着西域最烈的白龙驹,手持可斩山峰的西楚刀,提壶灌酒一人一马一刀,踏遍西域十六国,你见我们谁敢放个屁? 就这一人,生生镇压我们西域三十年,便是死都没让我们踏入中原一步!” 李避没想到自己老爹在西域的威名如此之盛,端着酒碗和旗老三轻轻一碰道:“你看,你不是知道他为什么不让你进么?” 旗老三一噎,大师不愧是大师,这般亲身参禅法居然三言两语,不对!一言一语就让自己解开了心头的疙瘩。喝着碗中的酒,旗老三面上泛出另一丝苦闷。 解不完的愁便是人生,刚去心中国愁,便起心底家愁。 李避知道旗老三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起边关之事,索性给他一个发泄的机会,轻声道:“拿出本该女儿出嫁时才饮的酒,不顾手伤说起边关之事,旗长老有什么心事说不出口呢?” 掌管着乌孙国外交律的长老,可是多少监狱之人畏惧的胖子,若是他们看到旗老三这般扭捏的作态,怕是会怀疑这布道者是不是会什么巫术! “大师,旗老三斗胆问您,您能否进入边关?” 李避眯起眼看向这个在星光下一脸窘态的胖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自己,不知这般询问是继续试探,还是他真有其事相求? “让我进入边关,是要找中原的何人呢?” 迎着李避深邃的目光,旗老三心头一喜,布道者没有拒绝他,就是说明有戏!想到自己的女儿,旗老三双眼泛出一丝温热,借着酒劲道: “大师,老三我有一对像是明珠一般美丽的双胞胎女儿,我老婆生她们用了半天的时间却依旧生不出。为了孩子不被憋死,郎中问我保大保小的时候,我选择了两条命的女儿们。 剖开我老婆腹部的一瞬间,我才知道为什么我的老婆,一个千石境的强者,怎么会生不出一个孩子。 因为她们是连体的啊!” 李避端着的酒碗一顿,连体孩童可分多种,有些幸运的孩童简单割开还能活,但是大多数的连体孩童都是人世间的悲剧。这一刻,李避心头有点替旗老三难过,舍大保小,得到的却是一对悲剧的孩子,无怪乎他会如此悲伤。 看着旗老三这般动情哀嚎的模样,李避心头难忍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轻轻抬起手中的酒碗干下醇香的女儿红,怪不得这酒会有一股苦味。 旗老三不愧是一国之长老,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轻声道:“如今她们马上就要年满二十岁,我是愿意养她们一辈子的,但是我不忍看着她们只能待在屋中叹气,我想给她们正常的生活。 所以我想请您带她们去中原,寻那名医黄三千!” 旗老三只知黄三千救人需要黄金三千两,却不知他有诸多见死不救的毛病。 李避听到二十年的连体少女时,心中微颤,这个父亲又为自己的女儿付出了什么呢? 想到黄三千的名字,李避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小妹,能让黄三千出手救的,看来自己的妹妹此生注定不是凡人啊! 刚好喝完壶中酒,李避跳下帐篷,轻声道:“先带我去看看你的女儿吧!” 不是旗老三不相信布道者的医术,而是曾经名满西域的郎中说过,普天之下能将二女分离的圣手只有中原的黄三千! 年纪也就二十岁的布道者,岂会这般医术呢? 心头有惑,旗老三动作可不敢有丝毫怠慢,翻身落下,身形像是披着漫天星光,脚下生风带着李避走入他家中的大院。 比起旗木得的会客大帐,旗老三的家中则讲究了许多。红砖本就是西域少见的东西,却被旗老三用来堆砌自家的院墙,院内沿着墙边种着一排高耸的胡杨木,淡淡的清香自黑夜中慢慢飘荡。 借着星光,李避看清这院中的布置不禁一愣,这家伙居然在这院中挖了一个人工的湖泊!这哪里是西域之景,分明是中原江南的庭院布局。比起红砖的院墙,这人造湖简直比填海造陆还要稀奇。 漫步穿过这西域独有的香樟木做的木桥,可避蚊虫叮咬的贵物,居然被做成了一座桥,当真是暴殄天物至极。 穿行过一道悠长又黑暗的走廊,旗老三没有惊动任何下人,站在一处小庭院外,轻轻叩响了院门。 一声长,两声短,有节奏的敲击似是传递着什么信息。 李避深深皱眉,这旗老三的家中未免高手太多了,就在他敲门的一瞬,暗中竟是有不下五十道强者的气息凝聚在他的身上。 这般毫不加掩饰的气息,可不是李避这种十几石的一般武者能相提并论的,看来这西域之国的强者,也不像中原所说的那么稀少啊! 又穿过三道院门,旗老三这才带着李避到了一座清幽的书香门院之外。 西域的星空本就璀璨,只是这光芒比起这书香门院如白昼一般的明亮,倒是显得小巫见大巫了。 恢宏的四人合抱的立柱撑起了一座高房,二楼的阁楼处传出一线悠悠的木笛之声。声如亡夫之妻,依窗北望盼夫归来终不得,余音袅袅绕柱而上,却不知当下心绪该去向何方。 旗老三轻声解释到自己的女儿,一个喜欢乐器之物,一个喜欢舞文弄墨,二人爱好不同,却是能容得下彼此,也少有争执。 笛声骤停,旗念苒搁下手中狼毫之笔,侧颜一笑当真是倾城之姿。“妹妹,怎么刚刚吹上屋檐,却不去摘明月,停了下来呢?” 第五十二章 绝代双骄奈何天妒红颜 靠着旗念苒后背的旗思芸横转长笛于手间,声如黄呤悠然传出:“院里有人,一个是父亲,一个……” 长笛御手,笛音骤转,摘月之音隔空而落,音浪直指这书院不该出现的陌生男子气息。旗老三有心阻拦,但自己女儿这特殊的声音他又无可奈何,当即开口道: “芸儿不得无礼,这可是乌孙国最尊贵的客人!” 李避浑身一抖,原本调动起抵御这般音浪的内力毫无作用,便是自己的衣物也在这声音之下被无孔不入。像是杨柳软手拂过全身上下,腿间一震,一席帐篷砰然升起。 一团红雾从李避脸颊升起,这西域之人的问候方式未免太过直接!不和他握手,而是直接和小李避握手,当真是尴尬至极! “哎呀!” 旗思芸暗骂一句,脸色微红道:“姐姐,阿爸带男人来也不说一声,羞死人了!” 旗念苒捂嘴一笑,轻轻吹干自己的字迹,合上厚厚的小册道:“你怎么好意思怪阿爸,这院里的男人们哪个没被你捋过?” 感受到背后气呼呼的旗思芸,旗念苒岔开话题道:“给你的礼物也快写完了,期待你喜欢呦!” 旗思芸满心在骂自己的阿爸,都是他告诉自己区分男女最好的办法就是有没有第三条腿,不想自己的声音真的触碰到时,那般温热的东西居然瞬间变成了钢棍!面色羞红的她,可顾不得姐姐在说什么。 李避好一番默念《清心咒》这才解开自己尴尬的身体状态,这般不归自己控制的器官当真是容易让人难堪。跟着旗老三走进这书院之中,好家伙,院中别无它奢侈之物,只有琳琅满目的书籍。 上至先楚时代,下至泰安明史,纵横千年的书籍皆被收录于此。震惊不绝的李避顺着书目走上二楼,便是许多中原缺少的残本都在这里有着存放。旗老三的身份,越来越让李避好奇了,这么多的中原之书,他又是通过何种渠道弄来的呢? 看着书籍崭新的模样,显然是有人在精心管理这些书。很难想象一个满脸胡茬的西域大汉,居然会有收藏书的爱好。 推开屋门,李避眼前一亮,两张美轮美奂的艳美之脸正对屋门,虽说没有化妆,但西域女子独有的细眉大眼同样别有风情。不同于旗木得招待客人之时那女子的奔放之姿,却有深居书香之中独特韵味。 李避双手合十,微微低头道:“让女施主见笑了,贫僧失态了……” 旗老三倒是很满意李避的反应,连布道者都能魅惑的女儿,可是他最值得骄傲的事。看到背身相坐,侧脸于门的女儿,旗老三心头又生出一丝叹息。 说清李避的身份后,旗老三期待地看着李避为二女号脉,刚刚和李避相谈之时,他是有所保留的。布道者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出现的,可自己的女儿一生却只有这两个,旗老三不愿意毫无保留地相信任何人。 旗念苒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丹凤之眼,底梁之臂,倒真是书中所言大气运的承载者。无怪乎能成为佛门的布道者,单是这丰满的天额,就足以承载这世间的因果。 旗思芸想到刚刚自己的音浪碰触过这位布道者大人的身躯,哪里还敢看李避的双眼,若不是后背连着自己的姐姐,怕是早就钻进了锦瑟棉被藏了起来。但是转念想到,自己的声音感受这男子浑身经脉全通,当真是世间难得的练武奇才,居然还会医术? 塔尔寺未免有点太神奇了!当真是世间高僧汇聚之处啊! 浑身经脉全通者,可是天下奇才,无论这男子选择何种武学,若是他想,则便能成。就是去要饭,说不定他也能要出个门道来。就看他愿意在哪个领域花费时间了! 李避感受着二女一动一静的脉搏,略一思索,索性同时捏住二女的手腕。二指微微发力,轻声道: “匀速呼吸,心勿掺其他杂念……” 感受着李避手指间传来的温热,一种异样的感觉同时从二女的心头升起。二十年来第一次和异性男子如此亲密接触,这布道者好生无礼,让旗氏姐妹如何能心无杂念? 旗老三捏红了自己的食指,便是伤口之痛,也全然无法转移他的注意力。有寻脉同时给两个人一起看的嘛?莫不是在占自己女儿的便宜? …… 一个个混乱的想法从旗老三的心头生出,这一刻的他,却要比自己两个女儿还要担心。想着这么多年只能隔着铜镜去看彼此的女儿,旗老三心头满是怨恨。 恨这老天为何如此不公,当年让他做出丢一保二的艰难抉择! 放下二女的手臂,李避起身就要走出这屋内,他的心头难过不已。越是懂医术,面对这种情况心头便越是难受。 旗思芸到底是泼辣的性格,看着李避不说什么结果,就要直接离开,当即道:“大师莫不是碰了我二人的身子,就要不负责了么?” 旗念苒美眸一转,应声接道:“治不好就说治不好,不打声招呼就这般离去,未免太让人小瞧了。” 背对着二女,李避看着旗老三道:“其实你明知道该怎么救,又为何非要吸引我来看一看呢?” 旗老三咬着下嘴唇,心头的悲伤如海浪一般冲刷着他最后的心里防线。“还是没有其他办法么?” “大师,您能和您的患者讲讲她的病情,告诉她她的病因,能治不能治嘛?” 李避自然知道手中握着长笛的女子,便是旗老三的女儿,如此音律之才,若是放在中原,早被贡为座上宾了。 丝毫不理会两位女子的挑逗,李避就要走出这房门,旗念苒轻轻站起身,带着旗思芸一同站起。宽松的西域式旗袍展露出二人修长的身材,若不是连在一起,她们哪一个不是搅乱整个西域的绝世盛颜呢? “大师,请留步。小女子只愿问您一句,这病能治不能治?” 第五十三章 读他娘屁的书 旗老三瞬间红了双眼,他想听到李避说不能治,心底却又在期盼李避说能治。纠结的心情,带动着心跳,越来越快…… “能治!” 李避的声音落下,仿佛整个书香院都升腾起了一阵欢快之感。两个女子甚至没有多想李避为何用这种叹调说出能治,当即兴奋道: “阿爸!抱抱!” 旗老三听到大女儿的声音,并未多想,一向坚强的大女儿在这种欢喜之时还是需要自己的怀抱,旗老三如何能不满足? 抱完旗念苒,旗老三就知道旗思芸会争嘴,还不待她“我也要”的声音落下,便来到另一侧抱住了自己的小女儿。 搂着旗老三脖子的小女儿,身体瞬间沉了一下,旗老三惊慌道:“芸儿,你不舒服嘛?” 旗思芸没有回答旗老三的话语,像是昏迷了一般,这可把旗老三吓坏了! 三人随着旗念苒的坐下,一同坐在了十年檀香之木的红凳上,旗老三忙然看向李避道:“大师……我女儿她……” “没事,阿爸……小妹只是睡着了,可能是今天吹笛吹累了。” 旗念苒不顾将信将疑的旗老三,看向静立在门口的李避,歪头一笑,带着脸颊两行清泪道:“大师,我们能否坐下来畅谈一番?” “背身能点到章门穴,双指同出,旗姑娘看样子不是第一次用这般手法啊!” 旗老三微微一愣,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大女儿突然陌生了起来,他甚至弄不懂她要干嘛。看着李避坐于三人身侧,冲着旗老三点点头,示意他没事,旗老三这才微微安下心来。 “大师,你能想象这二十年我从未躺下睡过觉嘛?你能想象我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甚至没有正面见过连在自己身后的妹妹嘛? 一开始,我以为整个世界的每个人都和我们一样,我这愚蠢的阿爸还和别人连在一起来哄我们。到我六岁之时,我都以为全西域所有的人都是连体的…… 当我发现真相的时候,你知道我内心是有多绝望么? 我们是病人,是会被整个西域嘲笑的病人,便是阿爸能杀光所有嘲笑我们的人,又能怎么样呢? 我们的病不会好! 我一点都不喜欢读书,我最憎恶文字。 文字八万多,何词入我心? 我读书只是为了寻找能将我和妹妹分开的办法!我以为我两只是后背相连,多少次想要挥刀斩开我们牵连的后背,可是阿爸的手下太厉害了,我们根本没有分开的机会。 您不是说能治么?我知道你的秘密,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我们都没有好下场! 现在,我想听听您说的能治的方法,若是和我心中的不一样,我一定会现在就杀了你!” 旗老三抱着旗思芸满脸老泪,原来自己的女儿什么都知道……她果然继承了她母亲的聪慧啊…… 靓美足不出那半步户,书中尽知天下事。 李避一愣,果不其然,这世间读书女子最难惹,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 “旗长老,直言嘛?” “直言!肯定直言!不然我花了这么大的力气,难道要白努力嘛?” 旗老三听着旗念苒嘶吼的声音,冲着李避轻轻点头。 美人流泪最是动情,这般病因难以启齿,李避轻声解释道: “在我号脉之时,你二人的脉速完全一致;现在你能独点章门穴使小妹昏迷,而你却能清醒,证明我的猜想是对的。 你们连体,共用着同一个心脏,其他器官却是互不相连……” “大师,你们佛门弟子莫不是说话都这么弯弯绕绕?不就是只有一个心脏,想要救活一个就必须在二人中舍弃另一个么?” 旗老三慌忙解释道:“苒苒你别急,大师只是布道者,并不擅长医术,中原还有圣手黄三千!你别急,你们两一定都可以活下来的!” “阿爸,我已经不是六岁的小女孩了,从古至今的书中就没有能分心的手术!莫说是中原,便是神医扁鹊也不可能治好这般死病的。” 旗念苒像是说出了憋了很久的心声,努力回头想看旗老三,却是无法转过身子,只得扭头看着铜镜中默默流泪的旗老三道: “阿爸,你知道我们这些年为什么不愿下楼了嘛?我们的心脏已经无法支撑我们二人的同时活动了……大师,您能和我说说我们连在一起还能活几年么?” “便是用最好的补血药方,最多还能支撑一年!” “您能救活我妹妹么?” 李避看着旗老三通红的双眼,于病必言真语,李避点头道: “我只能救活你妹妹。你的脉象薄弱无力,心脏离你偏远,救你我是救不活的……” 读遍诗书古籍的旗念苒自是聪慧伶俐的女子,面上犹如雨过天晴后的湖面,分外平静祥和。 得到李避肯定的回答,旗念苒解开了困扰心头多年的疑惑,转身拿起放在桌上的小册,提笔写下: “二十载未平睡世间, 凋落泥中定卧千年。 好一场西域大雪尽, 醉一梦春秋苒芸风。” “阿爸,这是一本尽我二十年阅历写下的情书,念苒不知男女爱恨究竟为何事,此生注定难以体会。待大师临行前,务必拓印一本托大师带入中原,您不是说除我阿妈外,其余中原读书人皆是俗臭可厌之辈么? 女儿最后能帮您做的,就是将这中原的读书人,骂个遍! 读他娘屁的书!” 此刻的旗念苒哪里还有一丝二十岁少女该有的青春气息?倒像是一位暮年的慈母,在给自己的后辈交待后事,言辞之平静可真是让人心叹。 这女子越是冷静,李避便越是震惊,此生李避并未见过什么读书人,让他心叹的女子除了杜慕裳便是面前之人了。 无怪乎,那坛女儿红会泛着如此酸苦之味。 “阿爸,我知道你半夜去后院偷偷打开那女儿红是做什么,我知道您对待千夫所指亦不低头的狠辣,对自己的女儿却异常慈软。我也不让您做这两难的决定,请您再抱抱我可以嘛?” 第五十四章 阿爸出去的时候请关好门 旗老三脸上宛如夏荷一般,处处皆是泪珠,擦不尽,流不尽。 挥刀断指不眨眼的男儿,却在这一刻无能地默默流泪。将女儿狠狠地搂在怀中,他旗老三此生最痛心的两个抉择。 一是保大还是保小,二亦是保大还是保小。 拍了拍旗老三的后背,旗念苒露出星光一般的笑容道:“阿爸,不用给我办葬礼,外人可不知道您有两个女儿。 我想化成无尽的碎片,自由地在西域上翱翔……我死了之后,把我的骨灰扬在外面的世界可好?还没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呢! 阿爸,你出去吧!让大师为我们治疗吧。” 旗念苒顿了顿,面上再无半点泪水。她越是坚强,旗老三便越是痛苦,天下父母心,悲甚道别时! “请您出去的时候,带上门好嘛? 不要回头!” 李避顺步向前却仍是没有拦住旗念苒,一道红线从她喉间散开,被推开的旗老三下意识地回过头,便是看到旗念苒凋落的瞬间。 便是有绝世轻功,此刻亦无法再有丝毫动弹。旗老三干愣在原地,慕然想起什么,站不起身的他生生滚出房门。 “阿爸这就给你关上门,阿爸这就给你关门!” 分离之术李避只在书中所见过,还不给他多思考的时间,旗念苒已经将他逼上了退不回的路。 捏住李避的右手,旗念苒对着口型说道:“阿妈、阿妈再也不欠日轮花……” 一团纸条被塞入李避手中,李避可顾不得细看,当即便将二人放在旗念苒写字的书桌之上。旗念苒用尽最后的力气,玉手指向墙角之处。 “时间似乎来不及准备了!” 此刻的李避分明是在跟黑白无常赛跑,短时间内不分开二女的身体的话,说不定旗思芸也未必能活得下。 想要找寻趁手的止血之物的李避,忽然看到墙角处琳琅满目的器具。 “分体移心可行法!” 旗念苒果真是神奇的女子,居然早就做好了这般准备。 李避看了眼墙上挂起的四种方法,心生叹意,怪不得大师傅曾说过,江湖的医术皆有所通之处! 原本心中拿不稳的分离方法,诸多漏洞此刻一一被弥补。 拿起旗念苒准备的分体器具,李避不禁为西域人的智慧所叹服,这般器具可是他只在书中听过的。 刃部尖端顶背拐角上扬,呈侧锋凹陷状的刮刀;铁片在尾部经过锤锻后黏合在一起,尾端有两道环箍,可前后推拉,便于夹取物件固定之用的尖镊;刃部锋利的手刀;前端有两个前伸的双齿,双齿的尖头呈正方形,腰部扁平,后端有一根节的平启;配以诸多缝合之物。密密麻麻,计划好不周全。 章门穴致晕受痛之后还是会被惊醒的,李避从乾坤袋中捏出一枝阿芙蓉,捏碎后加于备好的麻沸散中,以增强药效。 顺手燃起一片酒火,李避借着火之外焰耐心地灼烧每一个器具后,这才双手褪去二女的衣物。 不得不暗自佩服这做衣之人的聪慧,挖空背部,从侧面正正好将玉体全部用此西域式旗袍包裹。结于身侧,易脱易穿。 和时间在争分夺秒的李避此刻可顾不得这般女子的绝美身材,双眼之内唯有两具相连的肉体。 医者医病,心无他物! 烧红的手刀从二女臀腰之处没入,一股难闻的火烧羽毛的味道从屋内飘出,旗老三拭去脸上的泪痕,静静地靠着这屋门,他知道,布道者已经开始了! “怪不得念苒今天在含沙射影地让我带着女儿红去见这布道者,她又是怎么知道布道者就能治她呢?重要么…… 不重要了……” 若是在平时,旗老三一定会刨根寻底,这一刻,他却是没有心情了。看着旗念苒死在自己的眼前,一如当年看着他老婆苒芸去世一般,她们死前都会安排好自己要去做的事。 苒芸让他多给自己的孩子看看书,念苒让他火化洋灰她的尸体,她们的一生似乎都带着忙碌的使命,便是死,都在安排着后事。 旗老三假装不知苒芸是日轮花之人,假装不知李避本就不是布道者。即便是他知道了,他也愿意不知道,奔波了一生,只想给自己最后的女儿,一个安稳的家。 便是他对着西楚皇子讲西楚又如何呢? 那可是他大女儿的女儿红,今日灌进了佛徒心肠中! 天光即亮,西域的日出不带着中原的矫情,霎时间便带着高温普照这世间。赶了一夜路的诸国之王,早早就等候在了乌孙国国帐之中,便是旗木得也是半宿未眠,静候着这牵扯整个西域的事由。 除却楼兰国和龟兹国的可汗,其余十三国均是纷纷到场,一路舟车劳顿却不觉疲乏,此刻皆是双眼有神地等待着布道者的出现。 旗木得微微皱眉,自己的三弟不会是那小心眼之人,昨日既然醒后与布道者喝酒夜谈,莫不是还没睡醒? 已经是第十个催促之人来到旗老三的府外,他们皆是携带着旗木得的密令,此刻却丝毫进不去这旗老三的屋院。正对着他们的是三十六道满月之弓,但凡是有人敢硬闯,迎接他们的一定是冰冷的箭头。 点燃最后一块酒饼,李避再次屏息尝试将二女的心脏全部放入旗思芸的体内。奈何这心脏要比寻常人大了不止一倍,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李避才将这心脏从旗念苒的体内分割而出。 这可是一门技术活,若是分割稍有不慎,心脏大出血,这二女可都别想活。已经敲断了旗思芸胸腔的六根胸骨,还是放不进这心脏。李避索性心头一狠,将旗思芸背后所有的胸腔之骨全部敲断,这才勉强将这心脏放入其中。 李避还是第一次医治如此长的时间,本就喝过酒的他,却没有丝毫困意,像是陷入了某种奇特的境界。 每一个器官都在和他打招呼,敲断的骨骼也是从最柔弱的地方敲断,便是每一滴红血中都像是带着对李避的问候。 第五十五章 最难天下父母心【万更求个收藏呀~~~】 若是黄三千在这里一定会惊讶,李避竟是达到了传说中可通医语的境界! 医语便是能和伤病之处进行沟通交流,这一刻的医者可谓是最全神贯注的,他的每一次出手一定是伤病最需要治疗的地方。 安置好这般巨大的心脏,李避发现即便是将敲断的胸骨全部安上,旗思芸的后背还是有一块巨大的空洞。这便是她们姐妹俩在共用这心脏之时,从小就没发育出的后侧胸骨。 只得将旗念苒的前侧胸骨敲下安置于旗思芸的背后,李避穿针引线轻车熟路地将胸骨一一缝制完好。看着旗思芸血红的后背,李避朝着死去的旗念苒默哀一番,将其大腿上的皮肉完全剥下,缝在旗思芸的后背。 呼出一口长气,将旗思芸抱至床榻之上,这大概是这女子生来第一次趴着睡觉。 看着旗念苒空洞的后背,李避用针灸之法为她止血,擦净她浑身的血痕,再次帮她换上绝美的旗袍,这一刻的旗念苒宛如睡着的仙子,第一次平躺于这个世界之上。 “你不让你父亲回头的原因,便是你想永远保持在他心目中绝美的样子吧!好好休息,这辈子辛苦你了!” 李避替这旗念苒梳好凌乱的头发,将她喉间的红线也用针线缝好,立起旗袍的衣领刚好遮住她的伤口。 美人未落,只是熟睡。 洗净双手的血迹,没有去看自己浑身的血污,李避展开旗念苒生前塞在他手里的信封,这里怕是还有什么旗念苒没说的秘密: “日轮花,恕苒芸无能,我背负够了整个中原之民的责任!我真的太累了,为什么我们就不能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呢? 栗帝啊……你为何对我们如此残忍呢? 在我没有成为一个母亲之前,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为何陛下尽忠。 可我看着生来就残疾的女儿,我真的于心不忍,是我一生杀戮太多,是我一生滥杀无辜,才会让我遭受如此重大劫难。 既如此,苒芸愿以死谢罪,只求日轮花放过我的家人!我为西楚已经做够了,死的时候就当我是乌孙国人吧! 栗帝,再见了! 我为你们做的足够了,我想也为我的孩子做点什么。” 李避浑然一抖,日轮花不是何运鸿创办的,居然是自己老爹西楚的组织?那为何自己从没听过呢?还有苒芸这般绝命书绝不是在难产之日写下,分明是生完孩子后多年才死去。旗老三为何要骗他,莫不是…… 李避看着窗外的清风,不由得微微叹气,又是一场孽缘啊! 乌孙国一直以为苒芸还活着,想来便是旗念苒发觉了母亲的秘密,以这个身份配合着日轮花。旗老三如此敏锐如何能不发现,却是在陪着自己的女儿演出这般好戏。 好一个父爱如山啊…… 轻叩屋门,李避看着坐在门口的旗老三,这一刻忽然发觉他的身上有他父亲的影子。 便是天下,最难就是父母心。 能坐上乌孙国的外交长老之位,旗老三又岂是简单人?面对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碟探的身份,他又何尝不是一个平凡的父亲呢? “分体很成功!旗思芸只是在沉睡,短则三日长则七日一定会醒来。 这般药方内服外用皆以写好,半年后旗思芸便可无恙,若是有珍贵的西域膏药,或许可以加速她的恢复。 这里交给你了!” 旗老三拉住李避,左膝跪地,右手撑膝拂头,左手收于胸前,施出西域最高贵的礼节道: “此生,吾旗老三绝不与布道者为敌!” 都是聪明人,何必揭穿彼此的面纱?李避拍了拍旗老三的肩头,这位父亲痛心之情现在的他是没法去懂的。 旗老三问李避要了三十人份的麻沸散,这般止痛之药李避也没多想,刚分离身体的旗思芸肯定是需要的…… 双眼有一丝迷离,一夜高强度的分体,让李避有一丝茫然。等在门外的下人看到李避出现,慌忙上前道:“大师,恕下人无礼,请上下人后背,我用最快的速度带您去国帐之中。” 李避没有多想便上了此人的后背,便是这旗老三的屋中,又有何种危险呢? 乌孙国国帐。 为了让等候着的诸王稍安勿躁,旗木得可是拿出了自己珍藏的西域解百纳!这可是比那葡萄酿还要珍贵的名酒,于数万颗葡萄种榨取精酿一滴,再从千滴精酿中提纯一丝,百丝才是这一杯。 众人自是识货之人,喝入肚中也不好催促,心头有所急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只是这大快朵颐的模样让旗木得格外心疼。 不得已,为了消磨这些可汗的时间,旗木得不得不将接待李避时的女子们一一唤出,尽管这其中可能有某个国家的碟探,但想到自己刑法长老的莫名惨死,旗木得的心头也有一丝恨意。 最好有人能死在他这才好! 国帐的好处就是遮光性强,即便是这般白日,只要盖上屋顶,屋内便是昏暗一片。等候了一早的诸位可汗,心中自有焦躁之意,当下也是快马扬鞭准备泄火。 “报!” 一丝惊呼打断所有人的好梦,拿出夜光石的旗木得还以为是布道者大人来了,慌不迭地起身,却是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一浑身血迹疑似布道者大人,被一名黑衣男子劫持,生生杀出了乌孙国! 这可是闹了惊天的大乌龙,布道者大人从旗老三那里出来为何会浑身是血?劫持他的不是楼兰国就是龟兹国的碟探!想到这里,旗木得愤愤道: “告诉旗老三,若是追不回布道者,让他提头来见我!” 众人见得此幕,哪里还有心情寻乐,于阗国的尧漫可汗见此情景道:“十四可汗聚于此也是难得之景,不如我们商量商量,这个秋天攻打雁门关之事?” 闹了个大乌龙的旗木得心头愤恨,感激地看了眼尧漫。 当日,乌孙国一巨型苍鹰拔地而起,凌空飞跃高耸的城墙,身似野马,踏步如飞…… 第五十六章 塔尔寺布道者下山 楼兰国外中立地段,塔尔寺。 “比起朝代的更替,中原六朝逐鹿混战,西域十六国纷争不断。 统治的权力宛若这阴阳轮回,各凭气运兴百年,到了该灭亡时,便要灭亡;该统一时便要统一。 戒吹!你可知为何诸多师兄之中,选择了你为此劫布道者?” 戒吹双手合十,一身灰色的僧衣洁净又得体,双眼清明如皓月当空,袒露在外的小臂上筋肉分明,低头于众多僧门弟子身前。 论参禅,戒吹的悟性当属第一,不论是戒字辈,还是悟字辈。也只有戒吹能从身边任一一事中参禅悟道,能将佛语转为世间最简单的道理。 论实力,戒吹内力也是同辈之中的翘楚,跟着扫地之僧练就的一身雪夜扫地不湿身的本领,当属整个塔尔寺的弟子最不愿交手的僧人。谁和他打都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任你功法再强,打不到也格外憋屈。 众多弟子此刻都在等待着戒吹的回答,这问题就是此次选拔的考验,首座悟言长老已经问过每一个人。自然他们都失败了。 若是这小师弟也答不出首座心中的答案,那他们戒字辈这一次的下山名额又要落空了。 一片落叶飘过,随风落地,随风而起。 戒吹缓缓伸出双指,夹住这片落叶道:“世人避不开月之阴晴圆缺,千百年的历史长河中只有我佛门能屹立长存,为何?” 松开二指,落叶翩然而落,戒吹躬身道:“佛门是这风,承风渡人;世间人却是只愿做这片叶,起起伏伏欲要遮天,却不知终需入土。” 悟言轻轻点头,若是这戒吹和其他戒字辈的后辈一样,只是正面回答自身的优势,那他们自然是不能下山的。 佛门无我,我即为空。 戒吹有心,胸怀天下。 “善! 戒吹,此次下山,先去西域十六国,再去那泰安去见识一般就好,不要过多勉强自己。” 众多师兄激动之时,戒吹不屑地暗中轻笑一声:老家伙,套路越来越多。 但凡现在戒吹露出一丝兴奋,悟言都会瞬间取消他的资格。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亦是佛门所求之境。 “首座还未告知步何种道,传何种禅?” 悟言满意地闭上了双眼道:“禅在你心中,下山吧!” “弟子该何时归来?” “世间不需要你之时。” “可有弟子需要的注意事项?” “你自己清楚。” “可要弟子采购何种东西?” “你有钱嘛?” “没有。” “出家人不打诳语!买东西终要付钱的,不可随意沾世间因果。” “山下有人欠我钱。” “那你买一桶金回来吧,塔尔寺的佛也该上一上色了。” “弟子懂了。” 悟言双眼微睁,看着飘落于身前的树叶,轻声道:“告诉你的师兄们,你懂了什么?” 众人一头雾水,怎么这时候也能参禅? “弟子若不说欠钱之事这是因,首座便不会说以金刷佛这般不可为的果。做不到的果,会生出更多不善的因,导致更多不善的果。 世间因果便如此,首座是在提醒戒吹,不可轻言江湖事,不可轻碰江湖情。世间因果自有始终,无端之因必生无端之果。” “善!” 直起身,戒吹带着衣袍袈裟,径直下了山。上一次离开塔尔寺,还是五年前去长景岳治病论道。 “算着时间,那家伙也该下山了吧?为了这次下山,可让洒家把牛给吹坏了!” …… 悟言想到什么,从衣袖中拿出一粒恢复伤势的龙虎丹,看向面前的数百位戒字辈弟子。 “你等去追上小师弟,将这丹药给予他,他的病还未完全好。若是追不到他,你们便从山下蛙跳回来。” “佛门龙虎步!” “凌波微步!” “游鱼身法!” …… 数百人各施神通,卷起场中一片尘土飞扬,送不送丹药倒是次要,他们可不像蛙跳回来! 首座不会去监督他们,但若是到山下他们没有追到小师弟,就必须跳回来。这便是佛门的规矩,规矩自在人心中。 小师弟的身法可是塔尔寺中出了名的,这也可以看做是首座对众人心性等待一次考验。众人自当是全力以赴,凡人走路都要三个时辰的山路,最快的僧人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山下。 身后之人还在期待时,却是看着大师兄已经开始蛙跳上山了。果然,小师弟的身法还是无人能及…… “咦?师兄他们这么快就结束晨课了嘛?” 首座轻轻点头:“去练功了!” “厉害啊!” 首座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太浮躁了,就没人想到戒吹离开前肯定要去和扫地前辈和住持报备的嘛? 迎着耀眼的阳光,白眉塔尔寺住持元明站在悟言的身后道:“是劫是节,皆在一念间。戒吹下山治得好他的病,不知治不治得好他的心。” 悟言无言,元明心明。 “大师兄加油!马上就到山顶了…… 六师兄今天有点慢噢。马上就追上前一个人了…… 九十师兄不错啊,这速度可真不慢,马上就到了……” 众人看着戒吹从山上走下来的时候,心底当真是崩溃的,怪不得他们追不上这家伙,原来他就一直没走! 此刻戒吹的鼓励,简直就是捅在众人心头的软刀子! 还有这个“马上”,未免也太远了吧? …… “山下的人们像老虎, 吃人那个不吐骨, 长成一个胖乎乎, 走起路来咕噜噜……” 迷迷糊糊的李避刚刚清醒过来,就听到了这般歌谣,他还以为做梦,那个家伙的声音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五年前,塔尔寺的住持带着一个奇怪的病人踏上了长景岳,一方面是住持要和大师傅论道,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这家伙的病情: 明明是一个好男儿,每月却会有一次大排血。脉搏强劲有力,如击鼓传声一般轰轰作响。 大师傅查不出病因,这世间医术虽不少,但人的奇病更多。 没有治好这家伙,但他那张嘴却是让李避映像深刻! 第五十七章 偶遇【签约啦,求个收藏,投资,推荐票!】 天上地下, 无所不吹, 死人白骨, 生生吹活。 连佛都看不下去了,才给他定下了“戒吹”这个法号。 “这熟悉的声音……不对啊,他不是在塔尔寺嘛,塔尔寺在楼兰国和小宛国之间的中立区域,我不是在乌孙国么?” 感受着上下起伏的摇晃,李避这才清醒过来:自己没去乌孙国的大帐,而被人给直接活捉了出来。 好家伙!李避的双手拇指被捆扎在一起,两侧膝盖固定在此人的身上,便是连颈部都被一根细绳牢牢固定死。 就这么简单的三根绳子,却是将李避束缚的根本不得有丝毫动弹。熟悉浑身所有关节的李避,自然感受到这般束缚的高明之处,到底还是李避大意了,不然又如何会被对方得逞? 戒吹刚刚下山,没想到就遇到了心头所想之人,合十双手,对着这背着李避狂奔了半日的拓跋氘说道: “这位施主,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男,是不是有点太可耻了?” 拓跋氘此刻是格外兴奋,原本他一直潜伏在乌孙国中,等待着一个证明自己是楼兰国合格君主的机会,只要他杀了旗木得,楼兰国的长老们肯定会立他为新一任可汗! 想到自己的弟弟拓跋景康武功一般,却坐上了楼兰国可汗之位,拓跋氘的心头便涌出一丝愤恨:“这次我可为楼兰国直接带来了布道者,景康,你该把哥哥的位置还给哥哥了!” 深藏乌孙国的旗老三庭院中多年,拓跋氘一直在找寻一个下手的机会。 今日,当他看到所谓的布道者进入那庭院时,他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乌孙国的可汗,杀一个自有下一个出现,但是布道者只有一个!得到布道者,可是要比杀旗木得能带来更多的重视! 抓到李避后,拓跋氘的心头已经开始幻想自己重登王位的模样了。 什么该死的景康,什么该死的国法,以后楼兰国的一切都要听他说了算! 拓跋氘眼看着就要到楼兰国了,身后却出现乌孙国那个该死的胖子,即便自己领先了这么多,还是被他的轻功追了上来! 怪不得西域中有人传: 大漠黄沙尘漫天, 乌孙肥鹰振翅边。 遮天高墙不可阻, 一夜往返夜郎西。 乌孙是雁门关外最东边的国家,夜郎则是在最西边,即便是再好的马车单行一趟也要一整夜的时间,这肥鹰旗老三却能飞个往返! 如此了得的轻功,也给他带来沙漠肥鹰的称号。 只要过了这片中立地带,拓跋氘就可以进入这楼兰国,任他旗老三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住一个国家的进攻。 明明希望就在眼前的时候,拓跋氘面前却是出现了一个和尚!拦住了他的去路。 西域有道三不惹,白马轻骑不敢惹,独行之人莫要惹,下山僧人不能惹! 拓跋氘此刻哪里顾得上这般老话,只要他回到楼兰,他就是王,去他娘的三不惹! 马刀一转侧身而出,管他面前是人是佛,只要杀了埋好就不会有人发现。 “阿弥陀佛,施主为何不听劝?初次见面就要滥杀无辜?” 左转、右扭、撤步、平滑。 戒吹的动作轻盈如兔,任拓跋氘的马刀凌厉生风,就是近不了戒吹的身。 拓跋氘将马刀抡圆平身进刺,双腿发力直指戒吹心窝,戒吹上身岿然不动,脚下生风步步轻点,惬意的模样犹如在散步一般,口中还在喃喃自语着: “狗日的龟孙,你僧爷爷在山上憋了五年没骂人,一下山就被你这么个破烂玩意马刀相逼?今天你能碰得到你僧爷爷一下,僧爷爷把念了二十年的佛,全部当舍利子送给你!” 李避挑着眉,果真是戒吹这家伙,似乎是在寺里憋疯了,竟是在拓跋氘的马刀下舞动了起来。 “呦呵,可以啊!你这马刀回锋有点我塔尔寺回马枪的味道啊,就是火候差了点!你要是能用凌波微步近我身,在一息之内完成三次马刀回锋可能我还会调动自己的一成实力来对付你。 你们山下的人,练武就是陷入了魔障,以为内力高就代表武艺高了么?你看看你这一重步,生生将地踏陷了几分,浪费了多少力气? 发力要匀速,你这样动静越大,越不好近我身。 呼吸也乱了,情绪都控制不好,怎么练武呢? 感觉你似乎跑了很远的路,此刻体内气息已经出现紊乱了,内力都开始倒流了。 施主,我劝你放下马刀,虽不能立地成佛佛,但是你背上的小郎中还可以救救你的。 你这人,气数已尽啊! 佛劝你回头是岸,你却越游越远! 你怎么不说话呀?让我一个人在这里说多没意思? 你不说我就好好给你讲讲你的武功,看着这马刀功法大开大合,其实这功法并不适合你……” 拓跋氘心头几欲喷血,赶了一天的路,内力本就所剩不多,偏偏遇上这么个话痨。怪不得族中的小说中写道,这和尚念经能把猴子念死! 莫说猴子,让这家伙继续说下去,他都快受不了了! 族中的长老说过,楼兰的马刀之术,就是为拓跋氘量身设计的。以他勇猛有力的身形,配以灵活的步伐,整个西域沙场少有人敌。面前这口无遮拦的小和尚,是在扰乱自己的武者之心。 趴在拓跋氘背上的李避也是微微一愣,这拓跋氘好坚韧的心性,明明刚刚脾血上涌,此刻竟是恢复如初,仅凭着信念就压下了心底的魔障,此人当真是世间少有的能忍之人。 扭胯躲过拓跋氘的劈砍,戒吹也不再后退,而是像那西域舞娘一般,咬着下嘴唇一脚剁地,很有节奏地摇摆了起来,口中还在念念有词: “嘿巴郎仔!嘿巴郎仔! 亲爱滴来吧来吧来吧来吧,亲爱滴来吧来吧来吧, 用你的刀,刺我的心。 别再让我,受折磨啦!” 李避翻了个白眼,戒吹竟是在场中又唱又舞,全然没有将拓跋氘这般声势浩大的攻击放在眼里。 第五十八章 是如来神掌嘛?【三更求推荐、收藏呀~~~】 戒吹横身躲过拓跋氘的撼地坠击,这一下拓跋氘明明看着这臭和尚腾空而起,身体在空中哪里还有移动的机会,便用着全身的力气,劈下了这一击! 马刀全身没入地面,却又是丝毫没有伤到戒吹。 戒吹像是普渡众生的老僧,双手合十微微鞠躬道:“让施主见笑了,居然又被我躲开了! 你心性狭隘,就适合练那种可以自宫的小人之剑,没有阳刚之气,如何能练出这马刀的剽悍之气呢?一副小娘子的模样,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是因为小时候抢不到母乳喝嘛? 说你两句,你这气血就又不平了? 偏偏打不过我,还说不过我,还只能生闷气。 我劝你最好控制控制自己,没了马刀你这小拳拳根本伤不到你僧爷爷的金钟罩! 莫不是你是那西域的女子,在女扮男装?怎么脸色越来越青黑了?心里不爽就说出来,你僧爷爷连猪都能超度,还不信度不了你! 你可能从小就被雪藏起来了,练着不适合自己的功法,干着不称心的事,家族中人这么对你,你还没看明白么? 他们只是利用你罢了!你的生死对他们并不重要,你看你废了这么大心血去赶路,或许你回去还是不达目的。 被人当作傀儡使用了一生,临了还不觉悟嘛?” “还不觉悟嘛?” 李避一愣,五年不见这话痨,他居然掌握了佛音这般高深的武艺! 可以洞穿人之欲念的佛音,是通过内力控制声音的一种特殊功法,不是悟性、不是勤奋就练得出的。要有对于声音的灵性,要有精通佛经的佛性。 不然江湖中威力滔天的狮吼功,为何会的人寥寥无几呢? 戒吹的声音直接抨击在拓跋氘的心头,拓跋氘像是听到了撕裂苍穹的雷鸣之音,淅淅沥沥的小雨浇润在他干涸的心头。 一丝清凉之意从胸中迸发而出,拓跋氘一头插入面前的黄沙之后。那清凉之意便是拓跋氘的心头之血,正如戒吹所言,成为楼兰的可汗是他压抑了一生的想法。 此刻精疲力竭,又被戒吹一番戏耍之后,突然被佛音灌体,拓跋氘的眼中出现了他回到楼兰,将布道者上交却被家族赐死的画面。 拓跋一族根本不需要他,他只不过是个没用的工具人,可有可无!能代替他的人能从乌孙排队到夜郎西…… 崩溃之下,怒气心生,炸裂心房而终! 看着吃了一嘴沙的李避,戒吹蹲在一旁看着李避道:“避神医,你他娘神了!你咋预言这么准呢?你说下次再见我,咱两绝不是同一种他人徒弟的身份。 这是为了完成自己的预言,而故意被人活捉,给我一个英雄救避的机会嘛? 我……” 李避可知道这话痨一张口就没完没了,好歹先帮自己解开,二人坐下慢慢谈不行么? 戒吹握住拓跋氘的马刀刀柄,尴尬地看了一眼李避道:“我拔不出来……” “你不能直接用牙给我咬开么?” “对喔!” 一番尖锐的磨牙之声,解开脖颈和双手的束缚。 长时间的脖颈束缚,压迫着他的胸腔,只能半肺呼吸,大口喘息着的李避终于感受到了全肺的呼吸是多爽。 拓跋氘当真是很熟悉人体的结构,反关节的绑住李避的膝盖,加上他倒地的面部朝下,李避丝毫不能凭借自己挣脱对于双膝的束缚。 只得高高撅着屁股,等待戒吹的援助。 旗老三虎虎生风如苍鹰一闪,前面就是楼兰国的领域,若是让布道者被俘虏进楼兰那可不好办! 旗老三只是轻功了得,讲难听也就是只会逃跑,传个信还有用,真正一对一的话倒是打不过同境界的高手。 但同境界的高手却也不可能打到他,这和戒吹是一模一样的!这种人,便是江湖人最讨厌遇到的烂鞋。 不讲侠义,不讲风度,占不到便宜就跑,偏偏就是追不上。是江湖中为数不多能气死人的高手! 李避一身血衣还未来得及更换,这在黄沙之中便显得分外显眼。旗老三眼神如电一般,看到趴倒在地面,撅着高高的屁股的布道者。 “是偷袭大师的那人体力透支了嘛?不对!那光头准备要猥亵布道者!” 旗老三此生最恨一类人,便是那强行实施不可描述之事的人,尤其是有断袖癖好之人。 沙漠中的好男儿自当如苍鹰一般在蓝天翱翔,若是背后被人泄了气,如何还能振翅高飞? 尤其是这苍鹰还是他们乌孙国的布道者,是要解决阿芙蓉难题的大师,是救了他女儿的神医! 旗老三绝不容有人要当着他的面亵渎布道者,调动起浑身之内力,要给这在他家中埋伏下的碟探狠狠的一击! “十四位可汗正在等着布道者一人,自己必须抓紧时间,和大哥商量好的计划关键就在布道者身上……” 旗老三身形一转一顿,腾空而起,加速而落,四肢伸展直扑将头埋在布道者体下的光头! 戒吹正在咬着李避的双膝捆绑在拓跋氘腰间一根长绳。 腿是人最强壮的部位,拓跋氘为了不让李避反抗,生生绑死这般绳结。戒吹有心想要咬断这长绳,奈何牙齿咬不住这绳,只得一点一点地去撕。 一道巨型阴影突然出现在戒吹的眼前,一指、二指、三指、四指…… “李避,你这次惹的麻烦不小啊!” 戒吹收起了脸上的轻松之情,能从高空飞下,四指既出的功法,只有塔尔寺绝不外传的神秘功法:如来神掌! 当年楼兰国自持兵强马壮,想要强掳塔尔寺的僧人去布道,不惜派三千大军要去包围塔尔寺。 碰巧一名下山扫地的僧人看到了这一幕,便是扛着扫帚冲天而起,凌空飞下,一记“如来神掌”,打出一道横断山脉! 三千人鸦雀无声,能改变地形的武林高手岂是他们能招惹的?这还只是塔尔寺的一个下山扫地僧人,自此整个西域便有“下山僧人不能惹”的说法! “如来神掌!不可力敌!” 第五十九章 西北速度最快二人的交手 戒吹抱着李避和拓跋氘的尸体前翻数十步,顿身转体,刚下山就遇到这般高手,怪不得首座会说江湖之水深千尺。 李避趴在地上根本看不到身后来人,听到戒吹所言如来神掌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自己究竟是惹到了何人,居然被如此照顾? “呼!” 眼看就要落地的旗老三,眼睛一跳,在自己这般气息压迫下还能带着布道者二人离开的,也不是一般人啊! 双手逆拍而下,内力迸发,汹汹气流倒推止住下落的身形,旗老三与地面黄沙只有一寸,身体像是漂浮在湖面一般,逆着重力,折身而起。 西域十六国轻功最强者旗老三,对阵塔尔寺轻功最强者戒吹! 二人不知彼此身份,简单的试探,便发现对方可不是一般的角色! 旗老三解开自己的毡袍露出厚实的肥肉,双手从腰际抽出两根银色的双截棍,手腕一抖,棍花既出。左手平而直,右手挺而弯,朗声道: “西域苍鹰旗老三,敢问阁下何人?” “苍蝇?没听过……” 若是西域江湖之人听到这般名号铁定退避三尺,奈何戒吹除了去过长景岳知道李避这么号人物,江湖对他是陌生的。想到塔尔寺记载的天下有名的的名号,没有一个叫苍蝇的,戒吹也是放下心来,这样战斗起来就不用碍手碍脚了! 曾经戒吹在山上听师兄们讲述江湖事时,便知道,二人交手,无论生死先得报个名号。为什么呢?一方面是为了震慑住对面,一方面是打败了对手好让对方去宣传,再有一个便是若是生死,惺惺相惜的对手也会好生埋葬你,碑上给你留给名。 混江湖的不就图个名么? 江湖人最懂江湖人,江湖人却又不懂江湖。 早有自己准备好的名号,戒吹双拳抵于胸口,平滑拉出马步道:“专治山下老虎、专克世间恶骨、专寻西域坏骷、专打这些烂布,精通七十二路拳法,修练十八般兵器,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等等!” 喊了一嘴沙的李避听到背后那人是旗老三,意识到这是误会的他张口喊出模糊的声音。 旗老三听到的是“救我”! 戒吹听到的是“干他”! 还纳闷着自己准备的名号没念完呢,戒吹瞬间便和旗老三交战在了一起。 李避知道这两人内力都不俗,伤了旗老三,他之后的计划会受影响,伤了戒吹,这可是他世间为数不多的真兄弟! 当即从自己挂在裤裆里的乾坤袋中掏出那柄锋利的小刀,心头又将这不知名的拓跋氘暗骂一句,这捆绑的位置,不论自己怎么转动上身都够不到自己的膝盖! 听着破空声越来越远,李避的声音已然传不到二人身边。 李避心头一狠,短剑直接刺入拓跋氘的后背。刚刚给旗家姐妹做完分体手术,对于骨骼的部位烂熟于心,顺畅地分筋错骨挑出脊柱,没了骨骼的支撑,李避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双膝一松。 旗老三能从乌孙国追到这里,他的消耗铁定不小,只盼戒吹不要伤他太深。 恢复行动力的李避转头看向身后,空中追逐的二人哪里有你死我活的气焰,像极了在草原上赛跑的骏马,根本不会近身! 戒吹追不到旗老三,便是在吐着口水,旗老三也追不到戒吹,不得不还着口水。 旗老三胖了点似乎吃亏,占地面积大容易中靶,戒吹不愧是靠嘴吃饭的,口水像是攻城的连射弩一般,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这么多口水。 赶了许久路的旗老三,口干舌燥,奈何这小秃头不仅口水多,还参杂着一般骂语。滔滔不绝还挺有道理…… “两位大哥,闹误会了,都是自己人!” 明明占着上风的戒吹却不依不饶,他的身上沾上了旗老三两口浓浓的黄痰,好不恶心。若论这般战斗,不过是平分秋色! 好一番解释,双方这才平静下来;没过多久,二人却是惺惺相惜地交谈起来,丝毫不顾晾在一旁的李避。 在他们这个速度的领域中,很少能碰得到差不多的对手,二人对于彼此之间的速度与身法,毫无保留地探讨了起来。 得知旗老三是乌孙国的外交长老,戒吹当即就要表明自己的身份,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李避一手按在戒吹的肩上,打断他的介绍道:“我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了!估计是和旗长老的女儿一样,心脏过大,供血过多。 旗长老您女儿以后不可避免的会吐血,你切勿担心,他们的心脏比一般人的要大得多,造血能力也就强。过多的血留在体内反而有害,适当的发泄有利于身体的健康。 身为布道者,我还有未完成的任务,我们先回国,具体事宜稍后再说。” 看着戒吹的双眼,李避的瞳孔微动,当年在长景岳上没少一起干坏事的戒吹,戒吹眼睛一转,便明白了李避为何阻拦他,惊喜道: “师兄,我就说大师傅会让你下山传道!我这病现在越来越频繁,首座让我来跟在你身边好生调养一番。” “戒吹啊!戒吹!你没事接什么话?” 李避看到旗老三冲着自己微微颔首,便知道对方肯定明白了二人的身份。一个大师傅一个首座,傻子都能听得懂到底谁才是布道者! 旗老三并未多想,只要能对乌孙国有利,李避的身份和目的都不重要。这个江湖,得到别人的秘密,反而容易失去自己的快乐。有些时候,还是装糊涂,来得轻松一点。 若是揭穿了彼此的身份,二人可说不定要站在什么立场了! …… 乌孙国国帐中的交流并不乐观,十四国结盟没有问题,可谁来当这个盟主便成了各位可汗争议的话题。 倒不是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能胜任,十四国分成了三个阵营: 戎卢国、焉耆国、于阗国、若羌国、依耐国、纡弥国这六个离乌孙近的国家,建议乌孙国当盟主,实力平均也好互相制衡。 第六十章 国毒的考验【万更求收藏~~~】 小宛国、蒲犁国、渠勒国则认为应该让楼兰参与进来,毕竟秋天的时候,他们的敌人应该只有雁门关,不应该在内部再分化自己的实力。 皮山国、西夜国、且末国、夜郎国毕竟离第二强的龟兹国近,碍于对方的实力不愿表态,作为小国他们更愿意傍好大腿! 众人是各抒己见,各分利弊,此刻传道者的事已经被诸人抛在了脑后,信仰?信仰不过是用来控制愚民的手段而已,是为了他们的统治而服务的!他们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掌控一个国家所有的权利。 若是祈祷、信佛真的有用的话,这世界早就和平了! 旗木得看着自己国帐中这充满着西域风情纹路的花纹毛毯,听着众人叽叽喳喳的争吵突然觉得很烦躁,为何一国的可汗会选出这些只顾眼前利益的莽夫? 三句话不合就要拔刀相向,真不知十六国的局面为何出现在了今天,似乎他们的敌人并不真正只在外部,而更应该在他们内部本身。 休息了一夜,若是布道者再不回来的话,众人便要离开了。对于西域十六国来说,一国之君三日不在,国内便很有可能发生动乱! 地盘越大,越容易出现这类问题! “报!旗长老带布道者和一位僧人同时出现在乌孙城外!” 旗木得放下心头的慌张,赶忙起身和众人一同出帐而迎。 戒吹也是第一次见到西域有这般城池,沙海之中突现的一座类似中原的城池,如何能不激动呢?戒吹不由得赞叹了一声,旗老三轻声介绍着: “西域因为沙漠风向的原因,除了这般城池之外,国中的居民一般不会在同一处长时间居住。会随着四季的变化而不停地迁移。 所以这里也被称为骆驼背上的民族! 若是有人运气好,发现了绿洲,那么这一国的实力便会飞速增长! 像楼兰国、龟兹国都是因为主城建在绿洲之中,他们才会有精兵强将!从全国所有的汉子中,选出最强壮的,在绿洲生活训练,进行残酷的淘汰! 你只要能杀敌,你就会有吃不完的粮食,睡不完的女人……” 李避看着硕大的城墙,不知这又是花费了多少人的血肉才建起的巨墙,询问道:“若是受伤了呢?” “淘汰!你所有得到的一切都将被收回!所以在西域没有老年人还能享福的,只要你无法为这个国家做贡献,就要接受被淘汰的现实!” 戒吹双手合十,一直留心他的动作的李避,赶忙有样学样,现在他要保持和戒吹一模一样的动作,避免引起他人的怀疑。二人同声道: “阿弥陀佛。” 旗老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李避,像是看着猴子一般,轻声道:“我哥很信任你,希望你真的能为乌孙国带来好运!” “我答应过旗念苒,就会做到的!我行医的目的,便是为了天下太平!” 李避的声音很轻,落在旗老三心头却很重,戒吹说的话可以当作放屁,即便是很有道理。但是李避这番表态,旗老三却生不出一丝质疑。 戒吹见二人不再说话,赶忙拉出一个话题,似乎停止说话就像让他停止呼吸一般:“旗长老为何要将那偷袭我师兄的尸体,埋入沙漠呢?” “对于死者的尊重,在西域让尸体露天是对佛祖的不敬。” 戒吹微微一愣,对佛祖的敬畏该是将自己的尸体供给万物去食用啊,怎么会不敬呢?也是好奇这一点,他才这般问道。看来,旗长老信的佛,和他们塔尔寺可不是一个佛。 旗老三没说的是,那里离楼兰国太近,若是被对方找到了尸体的把柄,对于乌孙国可是一场灾难。 旗老三不知道的是,拓跋氘背走李避之时,还有楼兰国的碟探跟在二人身后,只是被拉开了距离而已。待那碟探赶到之时,战斗已经结束。旗老三和拓跋氘的尸体已经足以说明一切,当碟探带着这般消息回到楼兰国的时候,拓跋景康兴奋道: “我的好哥哥,你这辈子当真是我的福星啊!” 当日,拓跋景康进入祖地,面对三位长老痛呼自己的哥哥被乌孙国的外交长老残忍杀害,暴尸荒野,向佛求签,要与乌孙国开战! 身为一族长老,岂又会看不懂拓跋景康的想法,但是想到一来离秋收还有五个月,二来族中有绿洲的缘故,人口过多反而容易浪费粮食,索性淘汰一些。当即就掷出了同意的签…… 只是攻打乌孙国的话,要绕过六个国家,想办法威慑这些国家才是关键! 长老们担心的是族群的问题,而拓跋景康手中捏着的旗木得给他的密信中,二人则是在对十六国的势力做着打算! 所谓拓跋氘的复仇,不过是遮人眼目的东西罢了,直接杀了这十三国的可汗,将西域的势力重新整合一番。统一的西域,才能更好地面对秋季的战争。 …… 一番盛情地恭维,当听说李避的师弟将他救下后,旗木得就差把李避当作是活佛转世了!在西域也有这么一个迷信的说法,一个人的命硬不硬,便看他能不能从绝境中活下来。能活下来便是有大气运的。 显然李避就是! 巨大的国帐中,十四位可汗自然不会直接献上自己的国毒,而是将各国的病患全部拉进了帐内。 他们要亲眼看着布道者如何救治,才能决定认不认这个布道者。 将配置好的麻沸散给十四人服下,众人保持着绝对的安静,西域人可很少见过这般懂医术的郎中。 借着屋顶透过的光,李避一一从这十四个病患的身边细心检查而过,将十四人的位置重新排列后,解释道: “各位可汗,你们看,这十四人的面相不一,症状不同。倒不是他们自身对这毒素有什么抵抗的能力,而是他们中毒的时间不同。 如这几人,面上并无异常,兴许他们还能控制自己的言行,估计他们中毒不到一月。” 第六十一章 不动明王 李避说罢,暗中便有几个可汗互相对视点头。只告诉此人病患中毒,却没告诉他病患中毒多久,也是诸位可汗对于布道者的一种考验。 “但是,你们勿要以为他们中毒很浅!” 李避将三根银针插入三人章门穴,腰间是经脉必经之处,三根银针同时变黑,和李避放在鹤顶红中的银针一般。分明是剧毒之症! 走向后几人,李避继续道:“至于这几人,已然病入膏肓,怕是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了理智的意识,只能凭着本能生活。” 看着自己族中面色蜡黄,只剩皮包骨的病患,几位可汗同时低头,这是他们来这里的原因,因为他们的国中不少身居高位者也染上了此毒。 “此毒会上瘾,长时间吸食的人,无法离开此毒。他们一旦发病,便人畜不分,暴躁不安,只有得到此药才会恢复正常。我想诸位可汗国中也有不少人,专门为了吸食此类毒药而偷买偷卖!” 看着众人点头不已,李避又举起几根银针,走到最后一人身边,七针定魂! “在我解决这问题之前,我想请问此人是诸位可汗哪一国的国民呢?” 众人同时起身,这陌生的脸,十四人均不曾见过。 “那就奇了怪了,我还以为是诸位有心试探我,拉一个健康人来充数呢!” 说着李避一针点入此人天明穴,冷声道:“你的国家!” “楼……” “咻!” 还不待此人说罢,暗中一人竟是射出一道飞镖,直接射死躺在场中被李避控制之人。抬手便拍击自己的额头,吐血而亡! 果断、狠辣! 十四位可汗同时一惊,今日之后,乌孙国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呆,若是刚刚那人对这些可汗出手,那后果可不敢想象! 一个楼字足以说明一切,旗木得起身对着李避道: “布道者大人,此毒可还有救?” 李避紧皱双眉,抛却帐中偷袭带来心头的压抑,这般症候不一的十三名病患,对他来说也是一场探寻阿芙蓉难症的关键。 双手如那青龙探水,连点众人身遭气穴,十指上下番飞犹如圣莲绽放,在十三名病患被封住的气脉中连点敲击通穴,以究病因。 十四位可汗犹如在欣赏人间绝世女子的艳舞,双眼根本无法离开李避手指的动作,原来看中医治病也可以如此享受嘛? 布道者的医术俨然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十四人甚至不敢大口喘息,深怕呼吸影响到李避的动作。 和众人一脸惊叹不同,戒吹则是一脸凝重,自己兄弟的医术在五年前就已经惊艳过他,此刻他在感知着这空气中的杀气。 想到刚刚不畏生死出手的刺客,他的心中就生出一番寒意。这便是庙堂对于天下人的迫害,多少本该安稳祥和地生活的生命,终其一生却在为帝王将相的大梦做一具傀儡。 佛语最恶以世间棋盘摆弄权术之人,布道者即是要来渡这天下君王! 深灰色的劲衣鼓鼓生风,缠紧护腿的双脚在这大帐中又下沉了几分,宛如青松一般的戒吹像是扎根在这大帐之中。 戒吹双眼无神却不是在发呆,而是在感受每一丝气流。莫说再有杀机,便是再有微小的寅虫也躲不过戒吹的感知。 四周的建筑在戒吹心中宛若无物,每一粒细沙的形状都出现在他的心头。这便是塔尔寺秘技——不动明王! 唯有心智空明者才能领悟的招数,世间一切实物存在都会影响空气的流动,这绝学便可以通过气流的变化感受身遭之物。 戒吹的感知中,李避像是黑夜绚烂的烟花,沿着各个经脉频繁出动的内力,带动起了空气中的气体巡巡盘旋。沿着大帐向外探知而去,戒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一道要比诸位可汗身后的守护者还强的气息,竟是隐隐浮于大帐之上。 怪不得他一直有一种被偷看的感觉呢,原来杀气的来源在这里,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女子在洗浴时便能感知到暗中有没有人偷窥一般。 可怕的是未知的敌人,感受到对方淡淡的杀气,戒吹也不去惊动此人。腾出双手在胸前一比划,戒吹急忙默念清心咒。 “这位施主,可真是大有来历啊!” “喝!” 李避这一声喊,浑厚而沙哑,就像天空滚过一阵闷雷。 百枚银针倒退而起,无形无色的气浪直冲帐顶,乌孙国的国帐可能抵挡西域最大的沙城暴,便是一般的攻城利器都不可能动摇。 一百零八根二人合抱的巨柱搭起的国帐,竟是被李避引导的气流震的左摇右晃,宛如地震一般。 十四位可汗也是久经沙场之人,什么样的恢弘场面没见过?万军奔腾都不曾退缩,此刻感受到国帐的摇动,他们可不会怪旗木得国帐不稳,分明这是那名布道者的神奇之处。 李避双手贴腕盘旋而起,一日盘古托天将飞起的银针悉数收回手中。 十三名躺着昏迷的病患,在这气流的带动下,同时坐起身,冲着前方吐出一口血痰。 李避面色凝重,双眉如锋倒立紧皱,右手托住略有胡须若隐若现的下巴,沉思道: “中阿芙蓉之毒时间短的患者,咳出的痰色白清稀,脉象充于肌表一脉随气浮于外一轻按即得一谓之浮脉,此乃肺寒之症; 中毒久者,咳痰量多,白滑易咳出,脉象则是水湿阻滞一脉因受湿而弛一按之无力,如帛在水中,轻手相得,按之无有一谓之濡脉。此乃湿邪犯肺!” 旗木得的声音像绵延的山峦,层层叠宕,遥远而又亲切,带着对李避无比的尊重轻声询问道:“大师,这肺为何物?” 李避索性拿起那摸索进来,被同伴杀害的楼兰国碟探的身体,一刀抛开,给众人来了场生动的中医实体器官成列。 十四位可汗面面相觑,杀人他们可从不怕,像李避这般,将人体分成一个个器官就着实让人难受了。 皱着眉头,压抑着胃中涌动翻起的一阵阵恶寒,大帐中的可汗们像是在进行着一场忍耐力的比赛,看谁最先倒下! 第六十二章 楼兰来袭 李避每介绍一个部位,众人就不禁颤抖一下,他的每一句话都像小锤一样敲在众人的心上。 这里毕竟是旗木得的主场,他也知道李避这是在给众人一个下马威,挥手派人将屋中狼藉清理干净,只留下一位病患。 看着这位乌孙国的病患,十三位可汗面上无恙,心头不悦自起。 旗木得脱下身上的犰虎大衣,露出一身沙狐皮衣,众可汗不禁眉头一皱。 沙狐是这西域中出了名的狡猾之物,生存的环境多以流沙为主,且伴随着各种意想不到的灾害。想要猎捕一只沙狐,没有十斗的内力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西域十六国也常以沙狐的数量,来衡量各国的国力。 寻常境界达到十斗的高手又岂会专门埋伏数月,捕捉一只沙狐呢? 十斗内力的高手,足以影响一场战争的平衡,这可是诸多可汗都巴不得用举国之力供奉起来的高手! 便是十六国最强的楼兰国,可汗拓跋景康不过只有三件沙狐皮构置的围脖。 只排名第三的乌孙国可汗旗木得,现在却穿着一件至少由十个沙狐皮做成的皮衣,众人如何能不震惊? “各位心头莫要不快,毕竟大师也是第一次尝试治疗,若是让你们的病患死在我这里,我总是不好对各位有所交待的。 所以,是福是祸,还是先让我乌孙国,尽这地主之谊!” 旗木得声音没有先前的婉转,带了一丝淡淡的王霸之气,众可汗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十三人同时将各国的国毒置于桌前,对于李避如何使用,他们丝毫不在意。 这国毒只是他们国家特有的生物具备的毒物,倒不是什么珍奇之物,当下,讨好这隐藏实力的乌孙国显然更重要。 李避心头一松,离黄三千所说的时间还有五十七天,十六国的国毒只差楼兰国和龟兹国了! “军报!” 一声狮吼震天响,居然有人隔空传声,明明离国帐还有百步之遥,人还未至,声已至。雄浑的内力,当即掀开了这国帐的蓝布棉门帘。 十四可汗同时起身,前日雁门关三十万大军同时出动,十六国狼烟四起,无一国敢反抗实属悲哀。不知今日,又是何事? 很快,一身朱红色之衣的男子双膝同时跪于门口,一手撑地,一手扔出怀中沾满血迹的羊皮卷: “楼兰国集八万大军,剑指乌孙国……” 旗木得念罢这般紧急军报,忽然停住,犹如那被弹得过急的弦儿,突然崩断。 在楼兰以西的七国可汗重新坐回了原位,以东的六国可汗同时慌了神。楼兰国要打乌孙国,势必要经过他们的国度,该挡还是该让呢? 众可汗低声议论之时,李避不动声色地将十四种国毒放入乾坤袋中,三步并作两步走向了还跪在地上的报信者。 双手就要扶起这年轻人,李避发觉手中似是摸到温热的皮肤一般,如此黏糊。反手一看,这报信人哪里是朱红色的上衣,分明是浑身的血水混着汗水形成了这般粘稠的红衣。 好一个爱国儿郎,硬生生从楼兰国跑至乌孙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用尽内力吼出这句军报。 李避的鼻头一酸,这百年来又有多少这般壮士为国而死? 西域也罢。 中原也罢。 一将功成万骨枯,何人能写春秋暖? 真正让戒吹都心痛的瞬间,还是这十四位可汗,面无异色,只是在思忖着对策。仿佛此人用生命传回的情报,天经地义一般。 李避侧身挡在戒吹面前,压住就要狂躁谩骂这十四位可汗的戒吹,李避轻声道:“这可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十四位可汗能坐在这个位置自不是一般人,他们的心机又岂是戒吹能揣测的呢? 参得了禅,参不透人心! “老三,你率三万大军立即前往楼兰必经的若羌国,务必不能让他度过这边境!” 旗老三欲言又止,旗木得看着这胖子不禁愤怒道:“你在等什么?” “可汗,老三我的闺女大病初愈,我想留下来陪陪她……” 帐中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好一个旗老三,西域可是把这个乌孙苍鹰给吹的神话了,居然在这般国难之时分不清主次!若是乌孙被灭了,他女儿岂不是要沦为楼兰的玩物? 旗木得愤怒道:“蠢猪!你的脑子是被猪油给塞住了?还是被驴踢了?楼兰国可要来攻打我们了!” “正是因为要攻打我们,我才会想陪陪我的家人。” “我就不是你的家人了嘛?旗老三,祸到临头你还不分轻重,别怪我对自己的亲弟弟无情! 来人!” 满面阴沉之色的旗木得可不是好说话的主,大战在即居然还扰乱军心?不心狠手辣,他也不会成为乌孙的王! “给我把旗老三斩了,把头挂在国帐之上,再有扰乱军心者,一律杀无赦!” 屋中的可汗们之前被旗木得的着装惊叹到,还以为乌孙国真的这几年变得强大了,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大战之前,军心先乱,怎么可能打得过楼兰这般强国呢? 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要杀,这旗木得当真是气上了头! 众人自然不能让旗老三身死,慌忙起身劝说着,西域十六国最怕什么?最怕内乱! 为何强如楼兰,不愿去灭了周围的小国呢?一旦战争发生,只要有人受伤,那便意味着慢性的死亡。再强大的国力,也支撑不住这般消耗。 不论乌孙和楼兰发生了什么矛盾,只要他们开战,这对其他国家来说都是好事。国力昌盛的两国,得到消耗,那在今年秋收攻打雁门关时,自然就经不住他们群国的消耗,大国交战,小国才有生存的契机。 让旗老三和旗木得保持着这般矛盾,也是给乌孙国留下一个隐患。哪怕楼兰没有给乌孙国带来什么损伤,这般矛盾也会给旗木得带来不少麻烦。 自然也有人纳闷,为何旗木得会发如此大的火,再怎么说,旗老三也是他为数不多的亲人啊。 第六十三章 一碗壮行酒 旗木得拿起面前稀有的岫岩玉打造的夜光酒碗,狠狠地摔在旗老三的面前道:“你是不是杀了拓跋氘那个小心眼?所以才不愿意去面对拓跋景康?” 名贵的玉碗打碎在旗老三面前,溅起的碎片划过了他的面庞,瞬间便在肥胖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让这胖子的面目显得更加可憎。 心有委屈的旗老三,握紧双拳,歪头看向身侧道:“布道大师救了我的女儿,我不能让他受到危险,我还没有报恩,我没有杀拓跋氘……”旗老三的声音越来越小,谁都知道他在撒谎,他却像是明知故作一般。 “放屁,给拓跋景康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杀大师!倒是你自己擅作主张,杀了拓跋氘,还不把尾巴处理干净!” “我把他埋好了!” “你不是说你没杀他么?” 众可汗压下心底的笑声,不停地劝说着旗木得,如此以来,他们心头的疑惑倒是解开了。 怪不得旗木得会这么生气,怪不得楼兰国突然要集合攻打乌孙国,敢情全是这个胖子的自作聪明! 这般愚蠢的手下,众人巴不得其他国家多一点。 戒吹暗中拉了下李避的衣角,示意他们不该让旗老三承受这般过错,拓跋氘分明是被他气死的,可不能因为他刚下山,就导致西域大乱啊! 李避摇了摇头,拓跋氘的实力也就一般,真的能潜伏进旗老三的家中嘛?这家伙,能看穿自己的身份,难道真的会这么蠢?李避的后心突然出现一身冷汗,说不定旗木得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这是在利用自己演戏? “砰!” 旗老三砰然扣下头,丝毫不顾及膝前的碎碗,带起一丝血花,哭声道: “旗老三被小家之情乱了心智,为乌孙国惹下这般麻烦,恳请可汗不要杀我,我愿和拓跋景康生死战!” 旗老三突然转变的态度让众人一惊,他们可不相信旗老三真的会去和楼兰国拼命,说不定是要率兵叛逃啊! 率兵出战,让开通路,架空乌孙国,让拓跋景康灭了乌孙国,旗老三再重新建国…… 这般事,在西域可是常见的。 局外人看得通透,局内人却不一定,旗木得快步上前狠狠地抱住跪在地上的三弟,脸上留下热泪摘下旗老三额头的玉碗碎片,一丝猩红之血沿着旗老三的鼻梁缓缓落下。 “哥不怪你娶了那女子,哥也不怪你杀了该杀之人,哥只是看不得你这懦弱的样子啊!你的女儿我会帮你照顾,你回来,就是下一任可汗的接任者;你回不来,侄女就是我自己的女儿!” 帐中之人心头一叹,这旗木得真是好狠的心,居然为了控制旗老三,不惜得以他的家人威胁他!别看二人这般感人的拥抱落泪,背后的阴谋黑暗,只有同为可汗的众人能明白。 搀扶起自己的弟弟,旗木得宛如慈父一般,嘱咐着旗老三需要注意的事项,讲述这拓跋景康大军的弱点,随后看向戎卢国、焉耆国、于阗国、若羌国四国可汗道: “烦请四位给我弟弟一份通行令,我要以最快的速度迎击楼兰国,给拓跋景康当头一棒!” 四人自然毫无意见,不论乌孙和楼兰交战,还是旗老三叛逃,都是对他们有利的。其余可汗也没有丝毫提醒旗木得的意思…… 四位可汗签下通关手谕,眼底泛起一丝波动。 旗老三率领乌孙国八万壮士就要正面迎击楼兰国! 旗木得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拘,立体的五官在这帐顶射进的阳光的映射下,如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上酒!壮行!” 西域的壮士在出征之前,皆会喝下这般特制的壮行酒,酒中掺有特殊的药材,能让上阵的将士更加兴奋无所畏惧。 一行十五名艳美女子款款而入,靓丽的黑发飞瀑般飘洒下,弯弯的峨眉,丽目勾魂慑魄,秀挺的琼鼻,粉腮微微泛红,滴水樱桃般的樱唇,如花般的瓜子脸晶莹如玉,如雪玉般晶莹的雪肌如冰似雪,身材曼妙纤细,清丽绝俗。 十五人在十四位可汗和李避二人面前站定,低头托盘,盘中盛放着两碗清明之玉雕成的玉碗,碗中清香的浓浆便是这西域出名的壮行酒。 另一女出现在国帐门口的旗老三身后,递上相同的酒碗,帐中十四名可汗十四名护卫,李避和戒吹同时端起手中的玉碗。 “祝旗长老,凯旋而归!” 众人仰头喝下碗中酒,戒吹疑惑地看着玉碗中李避扔入的药丸,李避借着玉碗遮住脸轻声道:“喝下之后,他们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心有匪夷,也不多问,戒吹一仰而尽,出声道:“果然这世间还是酒最美味!” 喝罢的众可汗闻声大笑,起身送别旗老三。西域人不惧战争,却又厌烦战争,曾经的三十六国如今只剩十六国,任谁心头也有一丝期待: 谁不想一统西域十六国呢? 曾经六朝逐鹿中原时,他们还能有机可趁,现在的中原被泰安一统,他们若是继续不联盟,等待他们的便是曾经大楚对于西域的压迫! 醉卧沙场君莫笑,何入踏足中原夜。 旗木得看向李避,双手一伸,无比恭敬地邀请道:“大师请恕罪,军情刻不容缓才打断您,还请您继续治疗。” 咬碎口中的药丸,一丝清凉意瞬间席卷全身,李避如何能尝不出这壮行酒中的特殊东西呢? 这可是他给了旗老三的三十份麻沸散,添加阿芙蓉的烈性迷药,能让斗之内力的武者昏迷! 还不待李避走到场中,噗通的撞击声此起彼伏,便是众可汗身后的护卫也是栽倒在地。 西域之人本就擅长喝酒,武力加身的武者更是能喝二斤烈酒而保持清醒,寻常的蒙汗药对他们根本就不会起效果。 他们却想不到经过李避的特殊炼制,药性会强至如斯。 一时的大意,带来的便是无法弥补的痛! 第六十四章 互相试探 早就等候在帐外的铁甲将士鱼贯而入,麻利地将场中昏迷之人的全身衣物扒光,用结实的麻绳束缚起来。 “大人,布道者和这小僧该如何处置?” 旗木得挥挥手,在自己桌前的另一个空着的酒碗中倒入西域名酒解百纳,抬头看向大帐之顶道: “雁门关的客人,可愿一起喝杯酒?” 铁甲将士见披着和大帐之顶一般颜色的布衣女子翩然落地,如临大敌! 眉眼如烟波在流动,腰肢如杨柳那般柔软,散发的韵味,如同西域窖藏的陈年老酒,让人如痴如醉。 落座于旗木得的身前,钰苓毫无忌惮地喝下碗中酒,叹了口气道:“这酒倒是不如西楚的缥醪酒有劲啊……” 旗木得抬起手道:“将本王的珍藏的伊利老窖拿来!” 众甲士自懂可汗之意,与先前上酒的诸女子同时退出大帐,很快带来可汗所需之酒,一同来的还有乌孙国军中十大高手与千人灰袍将士。 千人静声合围国帐,不言不语,手持三刃西凉刀,刀身通体泛银光在这炎日的照耀下如同五爪金龙,散发着凌冽的气机。 千人身前便是十名衣着不同的男子,若是李避在此一定会惊讶不已,这十人的面孔他在入城之时可都见过!只不过,当时这些人的身份,不过是寻常的百姓罢了。 斗之内力雄浑而动,十人牵连着千人的契机,但凡国帐之中的神秘高手有一丝妄动,迎接他的一定是众人最强的一击! 被这般气息锁定,众人只需要将自己的攻击,参杂着内力打出即可,没有二十斗的内力,根本不可能逃离这里! 旗木得看着自己伊利老窖的酒坛中泛起的丝丝点水的波纹,此刻再无后怕之意,将二人的酒碗满上。 钰苓看着旗木得不再发抖的双手,美颜一动:“若是想杀你,在你对苒芸出手的那一刻,你就死定了,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天?” 旗木得不语,端起手中的酒碗,轻轻一吸,咂咂嘴道:“有的碟探如清泉,让人心生甘甜;有的却像是烈焰,灼烧在我心头。苒芸不该动情,不然对旗老三,对雁门关都不是好事!” 旗木得心头虽有千万匹烈马在奔腾,面上却无一丝异样,继续道:“我给了她选择的机会,我也尊重她的选择。抛开苒芸不说,这神医又是你日轮花什么人呢? 若不是此子会点医术,他可不可能从我国祖地中活着出来。” 钰苓抿抿嘴,眼中露出一丝玩味道:“你的计划的推动,全靠着他,你敢说你不知道他是谁? 你忘了乌孙国是怎么发现的一片绿洲,隐忍数年才培育一支千人的军队么? 还是你以为今日你的伎俩,能瞒得过我们的西北狐? 你可真是太天真了,以为我们出动三十万大军,只为了将这小子送入你乌孙国嘛? 要不是那个人曾嘱咐我们陪你们演戏,你觉得你今日的计划能如此顺利?” 一寸西域不多见的阴云遮住了乌孙国的上空,明亮的国帐中瞬间昏暗了下来,旗木得的双眼转动一丝自信的光: “即便是看穿了又如何?现在战争马上就要开启,你们已经无法阻拦我们的脚步!西域终将会统一的! 雁门关本就被泰安皇室不待见,你们又何必处处针对我们呢?面对同样的敌人,我们不该是朋友么?” “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给了你们统一的机会!”钰苓摇摇头道,“我擅长杀人,却不擅长讲道理,还是让布道者大人来吧!你好好想想他是谁!” 说着,钰苓将盛满酒水的玉碗直接泼向了躺在地上的李避和戒吹。 旗木得一皱眉,当旗老三暗中给他这迷药时,他可是给手下一位十斗的强者服用,对方几乎没有什么感觉就昏倒了。难道这年轻人的实力,还在十斗的内力之上? 静躺不动的李避在旗木得惊讶的眼神中缓缓坐起身,满脸写满了不情愿,像是有起床气的孩子被父母叫醒一般。 另一人的动作则更让旗木得惊讶了,戒吹犹如睡姿罗汉,倒躺的身体起而不立,平移至泼出的酒水前,双臂一转,腰身一扭,竟是将这酒水团团盘成一个水球! 这可不是有内力就能做到的! 若是旗木得没看错的话,这是塔尔寺绝学——和聚散! 据说是一位扫地高僧,在大雪夜创出的绝学,为了不让院中落雪,老人一夜顿悟打出这般拳法。一夜雪白西域,塔尔寺却是如若暮春! 戒吹一口吞下这般酒水形成的酒珠,满足地打出一个酒嗝道:“佛说不可躲之事,便为己之缘,又是缘让我破了戒啊!” “咱们功成身退不好嘛?干嘛非要这么夸张地闹一番呢?“李避端起旁边的酒碗,自顾自地给自己倒满,一口喝下道: “我就是个寻病治医的郎中,为何你非要追着我不放?” 钰苓也不解释,冲着旗木得努努嘴,分明是在说:他有病,你给他治一治! 戒吹看着李避喝下一碗酒,心头想起当年李避发的那场酒疯,浑身一抖,上前按住他就要倒第二碗的手。 旗木得虽有肉疼,但西域之人自是热情好客,拿出来的东西,再珍贵也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摆着手,示意不用担心,想喝便喝。 “你的病!” “我自己能治!” 戒吹无言以对,看李避并无其他大的反应,这才松开手。想到李避扔在他酒碗中的药丸,也是放下心来。 一个治病的郎中,若是被自己的药给迷倒了自己未免太可笑了点,李避看着旗木得一脸的呆滞,他也没想到对方居然一开始看透他的身份,还会顺水推舟地做了这么一番戏。 便是自诩能说会演的李避,若不是之前看到旗老三时想通了这一切,怕是现在还被此人蒙在鼓里。 将三十份迷药给旗老三,未尝不是李避对他的一种考验。若不是旗老三知道他的身份,怎么会放心将自己的女儿交给他治疗呢? 第六十五章 又是老爹惹的祸【万更求个收藏、推荐呀~~】 旗木得再次看向李避的五官,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一双透澈明亮的双眸蕴着无穷的吸引力,挺拔的鼻梁,星剑的眉,看似柔弱的身体却为他增了几分书生气息。 顿然如遭雷劈一般,旗木得浑身一震,慌忙起身冲着李避行出西域的大礼道:“乌孙国可汗,拜见西楚皇子!” 这次轮到李避发愣了,他以为旗木得只知道他从中原来,没想到他会知根知底,自己怎么会暴露呢? “先皇曾莅临乌孙国,指出绿洲之地,让我暗中积攒力量。一开始我还以为您是何运鸿的日轮花之人,没想到您是恩人之子!” 迎着旗木得双眼的渴望,李避心中暗忖道:不莫是老爹多年前就安排好了他西行的路线? “我爹给您说了什么?” “他说呀……” 正等待后文的戒吹猛然拉着李避后跳三步,旗木得长靴前出现一道短剑,直接从桌下伸出,划过两人身前! “他拜托我,杀了你!” 李避余光瞥了眼钰苓,这女子有模有样地坐在一边,刚刚情急的一瞬间,她居然还有时间出手带走了桌上的酒坛和酒碗。 摆出了一副要看好戏的模样。 李避和戒吹拉开长弓步,就这一息的变化,旗木得的内力也至少是在千石左右,可不能有丝毫马虎。 “佛曰山下人是老虎,真不是枉言,或喜或怒变换如此之快,莫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能称为病的还可以治,他这是绝症!” 旗木得拍地而起,站定身时手中多了一柄三刃西凉刀,握柄处一颗紫金曜石闪闪发亮,似是传递着旗木得心头的怒火。 “父债子尝,天经地义!我旗木得当年立下的血誓就是要一统西域,平了你雁门关!狗日的西楚,纳命来!” 李避额头渗出黑线,这句话他怎么听着就这么耳熟? 以前在长景岳翻阅史书古籍时,落魄王侯将相的儿子,得到的都是先辈留给他的条条退路。怎么到自己这,老爹留下的,全是死路? 戒吹双腿点地,如平地落雁,触地而飞,身姿轻盈地退至帐边落在钰苓身侧,双手合十道:“佛语有言,不可沾无妄之灾,二位施主尽情便是!” 李避心头大骂这戒吹的无耻,本以为钰苓的出现是给自己生机,没想到这二人是一路货色,默默地端起酒碗看着场中的打斗。 险之又险地避开旗木得的泰山压顶之势的劈压,李避滚翻至身侧抽出一柄被先前铁甲战士收起的诸可汗的马刀,定心静神,严防旗木得的每一个动作。 西楚栗帝不是一个好皇帝,浑身都充斥着地痞流氓的气息,世人只知道西楚之时西域十六国无人敢进攻雁门关,却不知当年他做了多么胆大的事! 继位之后的西楚慈皇,第一件事就是马踏选夏半座江湖,而后一身皇袍一匹黑马,独行西域三十六国。 来无踪去无影,平是三十六国布下五十万天罗地网,他还是像走通往中原的十五条官道一般,轻松进入了三十六国的皇宫。 “你没病,却要进攻中原,该死!” “你有病,可以活,以后让我儿子来救你,对了,你国中在那里有一片绿洲!希望下次见你的时候,你可以强一点!” …… 三十六国可汗被西楚慈皇手刃二十名,便只活了十六国的可汗,花费了一段时间这十六国才将对方的势力消化完毕。 西楚也就在六朝征战时有了喘息之机,当听说十五路诸侯围攻西楚时,十六国同时策马带兵袭来,西楚慈皇对他们不杀的侮辱是他们一生的败笔。 十六人的心头一直抹不去那皇袍黑马的阴影,仿佛不知何时对方就会来到自己的国帐之中。 让众人不解、让众人佩服的是,即便是被双方势力夹击,西楚慈皇对于长城之外的西域十六国的抵御没有一刻放松。 百年! 从大楚到西楚,西域诸国从未踏入过中原一步。却是被西楚慈皇,将这西域三十六国的脸面给踏了一番。 二十国的可汗,于万军之中被人取了首级,便是西域的江湖都忍不了这般耻辱! 围杀慈皇的西域男儿千百万,愣是被对方轻松跑回了雁门关。 三年前,围在雁门关外的十六可汗听闻此人的死讯,心中落下了一块巨石,却又升起了一般滔天的愤怒。 他们得到泰安皇室的消息便是,西楚慈皇励精图治,纵使西域数十年不敢踏足中原! 踏不进和不敢踏,这是两个不同的意思! 前者你可以说是雁门关的长城防御之墙,后者却是西域十六国被打怕了! 这是尊严问题,众可汗感觉自己的颜面像是被挂在了耻辱柱上,他们的愤怒无从消解,只能每年加紧攻打雁门关! 奈何大楚的长城,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生死线!横梗在众可汗的心头,每年看着自己的子民饿死、病死……他们对于心头埋下的愤怒则藏得更深! 旗木得也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西楚慈皇的后代,起初他只当是二人长相相似,八成是何运鸿派来恶心自己的人。没想到这小子还会不俗的医术,更是能解阿芙蓉这般难题,他也就顺水推舟地请来了诸国可汗。 至于没来的楼兰和龟兹,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着急十三国可汗于此,自然绝不是为了治病和步道这么简单,旗木得想到当年楼兰国前任可汗拓跋胡琉定下的计划,不由得心头一震。 想到西域以后的三分天下他就兴奋,临了他是想直接杀了这布道者的,但是想到对方是何运鸿的人,暗中一定有人守护。 一番咋呼,当真是有高人藏于屋顶,此人的实力可要在他之上许多。现在又得知这布道者的真实身份,旗木得如何能不怒? 能当上可汗,旗木得自身的实力自不在常人之下,可一连出了十三刀,刀刀击在了空处。旁边还坐着两位喝酒谈乐之人,心头的愤怒更甚。 第六十六章 掌极崩 三刃西凉刀朝着双肩一砸,旗木得改变了打法,拉出濮步,分明是要以刀术毙敌! “弑马六式!” 传自于西域一个有名的屠夫,此人能用六刀将一匹巨马浑然分尸,这大开大合的招数,也就成了西域将士们必会的一招武学。 莫要看人人都会的招数而小觑他,雁门关的一座长城上便有一道巨型刀痕,便是用这般刀术劈出的。 那人只是好奇长城的硬度,出刀后便离去,不然那一次何运鸿御守的长城可要被攻破的! 西域与中原的江湖其实并无多大分离,只是双方很有默契地不去参活这般战事,除非到了一方灭门之际,大部分的江湖习武之人心不在官权之争。 李避横刀于大臂之处,观察着旗木得的呼吸和内力调动的方式,常年的医术学习,李避早已对人体每一个部位了然于胸。 天下武功皆有其理,李避却从不按照一门功夫静心学习。在他看来,为了求招式的杀伤力,而将肉体练至极致,其实并不是一种好的习武方法! 返璞归真之境,再简单的武学都能爆发出惊天之力,李避的武,是架构在自身的健康之上的。 不然像铁头功、铁砂掌……这些极端的功法,未尝不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活力,这对于中医来说是一种对身体的不可逆的损伤之法,并不视为好的武学。 两人各有所思,借着喘气之机,调整好内力的波动,同时蹬地而出迎向对方。 “割颈式!” 旗木得旋身而来,扭腰转胯之际送出右臂,这一手探刀像是瞬间伸长一般,顷刻间就到了李避眼前。长刀破空如青龙出水,一头扎进李避乱舞的刀御,直逼李避死穴咽喉之处。 一寸短一寸险。 割马之颈刀不能长不能短,刀短只能破皮不能瞬间割破气管,刀长伤口过深亦不能瞬间毙敌。掌握这般刀如臂使的距离感,才是这绝学的精髓所在。 钰苓好奇地看向一旁的小和尚,他的身法实属罕见,塔尔寺能下山的僧人可没有一般人,想到他和李避的关系,钰苓微口轻启道: “你不出手,你的兄弟可要死了!” 戒吹正在心头自己和自己对话,来抵挡身旁这角色女子的诱惑,钰苓的突然出声,他这才注意到场中惊险的一幕。 戒吹的第一反应不是李避会遇险,而是在想:这女子突然和我搭讪,莫不是我哪里很吸引她?是我的长相么?酒戒一破,万一这女子在有所求,岂不是色戒也要破? “这样不好吧?” 钰苓一愣,她在和这和尚说正经事,这家伙怎么一脸潮红之色? 戒吹突然浑身一扭,双手不再合十于胸前,手肘内旋,十指捏搓着衣角道:“盛情难却,小僧也无法拒绝!这里人太多,咱们要换个地方嘛?三招之内,这旗木得就要输了!” 钰苓没理会这小和尚的疯言疯语,说着摸不着头的话,什么三招要输?旗木得可是千石的内力,这一击李避躲不过哪里还有生机? 电光火石之间,李避看着刀锋所向,深深一咽口水,喉结上下翻动。一起一落,有惊无险地避开了这一记割颈式。 抡空的攻击让旗木得收不住力,身体被扭向一侧,他心头涌出一丝诧异,毫不犹豫地借着扭动之力撩起一记后摆腿! 马有奔腾之势,势能破千军! 奔马最强悍的攻击便是尥蹶子,这一击屈腿弯击,实属旗木得灵光一闪的攻击,二人对战,方有奇招可出奇制胜。 余光瞥到李避松开手中之刀,似乎要以双手接招,旗木得心头一叹:这小子也不傻,若是用刀来挡,怕是会直接被自己的攻击踢刀相向,伤到他本身。 端着酒碗的戒吹,和迎向这般攻击的李避同时出声: “他(我)最强的武器便是这副肉体!” 顶头竖项,立腰溜臀,松肩垂肘,实腹畅胸,吸胯提裆! 李避浑身契机动散相宜,双手呈竖掌,如惊雷般拍地敲击在旗木得迎面骨上,身形紧随旗木得移动的方向跟进。探手而出呈挑掌,崩击于旗木得双腰之侧。 两招一出,旗木得横在空中的身子当即弯若虾米状。 李避行走如龙,动转若猴,换势似鹰,趁机而上犹如巨蟒缠树,立肘于身,怒喝道: “掌极崩!” 砰然巨响从旗木得后腰发出,李避一皱眉,这本该断其脊柱的招式却是被旗木得身穿的沙狐皮衣给卸去三分力。 落于地面的旗木得茫然伸出右手道:“放过我,我让你们活着离开乌孙国!” “好!” 喘出一口粗气的旗木得瞬间被抛至上空,又是一道崩掌臂盖于胸,喷出一口鲜血,旗木得刚要开口,李避轻声道: “你利用我,我利用你;你要杀我两次,我还你两掌;你我恩怨已消,待我离开此门后,你可随意追杀我!” 气息不顺的旗木得张口喷出一口碎血,夹带着一丝破碎的器官碎片,他这刀枪不入的沙狐皮衣却是挡不住李避的震手之力。 李避翻转手腕腾出一粒药丸塞入旗木得口中道:“这是疗伤之药,你放心服下,这是我对你的恩情!”看着旗木得开始盘腿调息,李避双手从旗木得颈后伸入,一抽一拉,整个沙狐皮大衣被直接脱下。 气息紊乱的旗木得可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李避喃喃一声:“如此,我两便互不相欠!” 当李避的攻击落在这衣服上被卸去三分力时,他就已经打定了这衣服的注意,必须想办法得到它,这样以后李之之的安全才有保障! 钰苓轻拍秀手,起身称赞道:“十二石的内力居然可以将千石的强者打成这样,不愧是西楚先皇的儿子!” 戒吹看着喝光的酒坛,大着舌头说道:“泥避,你回避一下,我和这位姐姐要有事忙!” 李避翻了个白眼,朝着红脸睁不开眼的戒吹口中扔入一枚解酒丸,这般药丸他一直随身携带。不然他也怕自己喝醉了,坏事! 第六十七章 何谓挑拨离间 长景岳上号称万年不曾遭遇战火纷扰的桃源之境,被李避醉后一人破坏,他一个人的破坏力堪比一众军队! 那一日长景岳的动荡可是让诸多下山的师兄回到山上,长景岳有名,只收十岁之下的徒弟,二十岁前必须离去。 传闻长景岳存有天下三万六千种功法,七十二万般武学,欲踏上长景岳寻求武道突破的众人,失败之后则要成为长景岳的武奴,终身不得下山;但若是打赢了,那便可以直接成就无上的武学巅峰。 昔日西楚栗帝凭借双斧一刀,杀上长景岳,无人敢拦,庙堂帝王称霸武林实属罕见; 黄三千三千银丝纵断天下事,这才在长景岳学会了这般医术; 皇恩榜上用十八般武器命名的魁首,皆是活着上了长景岳,得到名兵活着离去闯出江湖名声的高手。 这是长景岳的立时根本,也是江湖中不敢招惹的原因。 天下江湖,选夏占一半;武林高手,长景岳占全! 这般高手云集的地方,却因为一个小家伙醉酒,差点被拆,李避的酒品可不是一般的差。 大师傅下了禁酒令,可李避还是忍不住喝酒,便是用枳椇子、葛花、葛根,熬制成了这般酒解药丸随身携带。 钰苓美眸微动,李避在她眼中越来越神奇,好像这小郎中就没有治不了的病! 戒吹挠挠头,他这酒劲来得快也去得快,看向李避第一句就是:“你什么时候达到这种境界的?百力发百力收,这可不是一般武者能做到的!” 李避没有理会戒吹,将之前给旗老三开出过关之令的四位可汗抬于旗木得面前,用银针定住四人的身形,宛如犯错的将士跪领受罚一般;再给旗木得披好外套,李避将自己的发型弄乱,弄出一副疯癫的模样。 拿起旗木得的佩刀,李避走向紧闭的国帐大门,深吸一口气道:“这戏演不好,我们可无法离开这里! 钰前辈,这番还要靠你了!” 还不用李避使眼色,戒吹已然上前搀扶起李避,只留着钰苓摸不着头脑的在屋中发愣。 国帐大门轻启,浓郁的萧瑟杀机瞬间席卷走出国帐的二人。 不待为首十人开口,李避反手握刀挣开戒吹的搀扶,小步微跺慌张地奔向居中之人,磕磕绊绊几乎要摔倒。 一脸杀气,手中捆绑着一根铁链,尾端链接着一根锋利如蝎刺的尾勾的男子,眼神如恶狼一般盯着这上前之人的一举一动。这般癫痫的样子,哪还有一丝布道者的模样? 这人会是雁门关派来的碟探? “将军!快去支援前线,旗长老带人叛国,早就和屋内四位可汗有所勾连,可汗气急攻心,心急吐血,托我将长刀给您,说您见到这刀就会明白的!” 这场中千人加十人可谓是旗木得的嫡系部队,除非亡国之战,否则是不会参与寻常的战争的。 便是旗老三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军队的存在,却不知其究竟在哪。 将军心生疑惑,如此之事可不能凭一面之词。 当即走入屋内,看到旗木得的确是吐血,戎卢国、焉耆国、于阗国、若羌国的四位可汗正是跪在旗木得身前。 将军心头对李避的话语信了几分! 旗老三的确是带了四国手谕离开了乌孙,前去迎战拓跋景康。碰巧他和可汗又有过争执,可汗又曾用女儿威胁过他! 想到那个曾经被他们揪出的日轮花的女子,还是旗老三的老婆,将军对于旗老三的怀疑更加深了几分。 “西域江湖消失的铁钩王,原来做了乌孙国的将军,不知道旗木得给了你什么条件呢?” 一清脆如黄鹂啼叫的声音落下,尹初这才注意到屋中角落处还有一人,原来铁甲将士们提到的女子是她,怪不得可汗会传出密讯让他包围国帐! 苓狐! “不知日轮花,来我乌孙国有何事做?” “送一份消息!” “什么消息?” “旗老三的背叛。”钰苓虽不知李避这般言语的意图,但是很巧妙地顺着李避说了下去。 尹初心中一震,西域十六国有众多日轮花的碟探,何运鸿能如此快速地传递这般消息也不意外!看来那布道者所言,十有八九是真的。 李避面色微红,再次递上三刃西凉刀急切道:“还请将军抓紧时间,战机稍纵即逝啊!” 尹初冷声道:“可汗昏迷前,还说什么了?” “退旗长老,可抓不可杀!” 尹初抱拳道:“那可汗大人的身体,有劳大师照顾了!” 反手握住李避递过的长剑,吩咐十人保护好国帐的安危,但有不熟的靠近者皆杀无赦!尹初带着千人之众赶向前线。 李避心头舒气,掐着自己的脉搏数着时间,估算着尹初已经离开,射出三根银针刺于旗木得的胸口,旗木得又是倒喷一口鲜血。 李避大呼道:“快来人!” 屋外的十人听此呼声,留下两人,其余八人全部进入国帐。看清可汗吐血,当即也是被惊吓到,不知所措! “帮我把可汗抬到桌上!” 正要上前帮忙的八人不知这布道者为何蒙面,闻到帐中的清香,渐渐失去了意识; 又照此方法将门外两人迷倒,李避这才拍了拍双手道: “终于是可以离开了!” 钰苓和戒吹看了眼李避,这家伙的演技未免太好了,三言两语就让一国之将起了矛盾。真不知道旗木得醒来,会不会真的吐血! …… 一轮红日初升,仲春的西域昼夜温差极大,早晚棉袄午间纱。像极了这世间人心的温度,可暖可寒,不知其终。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 七日后,祥符城大朝之上。 比起往日的群臣各抒己见不同,今日的朝中气氛压抑如山,十五路诸侯同时上朝,八位皇子立于一侧。更让人恐怖的是,那个毒蛇一般的男子居然也上朝了! 此人弯腰躬身于文武百官身侧,一身惨绿罗衣,头发以竹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瞳仁灵动,如觅食之蛇一般幽幽地盯着朝中众人。 第六十八章 泰安震动 不论他看向谁,谁的心头都是一寒! 泰安皇朝第一宦官,衔尾蛇,皇城司的头头,掌管着天下诸人的生死——黎倾! “三更见黎倾,魂死道可消!” 对于一切有异心别有打算的百官,黎倾拥有着先斩后奏的权利。皇城司可是泰安能夺天下最关键的情报组织,无论是江湖好汉,还是遗朝后代,皇城司皆有所掌控。 为何西域的碟探打听不到中原有用的消息?江湖便有言,十六国之碟探进了雁门关少了十有七成,剩余三成便死在了寻夏城的皇城司手中! 没有人知道皇城司究竟有多少人,便是何运鸿都想不到,皇城司中记录着他的每一件事,甚至包括李避和李之之…… 朝中唯一坐着的男子,巡视一圈,轻声道:“今日召集众爱卿来大殿之上,只有三件事……” 天子的面色并不好,深灰色的面孔中透着一丝青绿,像是琥珀之绿一般,散发着淡淡的死气。时不时的轻咳声,洞彻这琉璃瓦的重檐屋顶、朱漆门、同台基、捆绑住了多少位历代君王的大殿之上。 “一来是西域十六国一分为三,十三小国同灭,只剩楼兰、龟兹、乌孙三国……” 此消息众人早有耳闻,此刻听到天子的口中传出,众人还是各有所思,各有所惊。 虽说众人看不惯何运鸿那个莽夫,但是对于继承了西楚强军悍守边关的大将军,他们还是很敬畏的! 至少这三年,没有听过何运鸿像哪一路诸侯一般,问天子寻求帮助! 一个人便挡住了十六国! 这话虽有夸张的成分,但不难看出,众人对于何运鸿的能力还是赞同的。只是现在西域十六国变三国,这可是意味着今年的秋天不好过了啊! 天子的声音一出,朝中再无一丝轻响: “查毛巾会! 阿芙蓉、边关将士尸体消失案、买官卖官……建朝之初我曾允许江湖做的,不允许江湖做的,他们都做了……泰安只需要一个庙堂的皇帝,不需要江湖的皇帝……小九,你说!” 站在一旁的赵泽,花费数日从寻夏城赶回祥符,摊手抽出一席书卷,痛呼毛巾会罪状一千一百一十七条! 朝中有人震惊,有人不安,有人额头冒汗,更有气愤不已!这一幕幕全部被黎倾记录在脑海之中,有没有问题,查一查便知;犯没犯错,试一试全现。这是他来的目的,亦是他的职责! 十五路诸侯反应不一,孙黎枫张口欲言却又生生压下心头所念,一番纠结还是决定不语为好。 左尹司徒智川和经略使余述生对视一眼,轻轻叹息,天子在此时所说三事,未尝不是在交待后事啊!一朝天子一朝臣,八位皇子,十五路诸侯,这可不是简单的选择,就能产生新的皇帝。 这便是打下的江山,人心却更慌乱的原因: 天子励精图治是为民,稳住了天下,却没有第一时间撤去十五路诸侯的兵权。 战时十五路大将调配得当,硬仗软仗皆有所持;现在却是暴露出了种种危机,藩王皆强,皇室独弱,这天下还能姓赵么? “咳咳……第三件事! 废二皇子赵涛皇室身份,通令天下,杀之者封侯纳入皇恩榜……” 怪不得今日二皇子没来上朝,百官皆震,群心动荡。只是为何这般时间就要罢黜二皇子的皇子身份呢?为何朝殿之上还留有二皇子的位置呢?众人心有所疑惑,面无疑样。 天子向毛巾会宣战,铁定是要和某些诸侯撕破脸,若是皇帝的动作快,揪出了毛巾会的掌权人,众诸侯不得不帮;若是天子驾崩,则此毛巾会势必会继续沉浸下去! 至于二皇子做了什么,众人可有猜测,当日退朝后,这般消息瞬间就传遍天下。 司徒智川和黎倾留在了最后。 “公公,可是有话要对本尹说?” “左尹自是聪明人,不知赵涛逃离的路线,可是您设计的?” 司徒智川摇摇头道:“公公莫要以为天下只有我一个算盘,我能算得清百官之名,却算不清泰安之外的命。这般话,还是莫要再提了。” “不知左尹大人的夫人,为何会用血色的毛巾呢?” 司徒智川面色微寒,回头看了眼朝殿道:“你是要将皇后也划入敌人的阵营么?” “我只为泰安。” “我得为天下啊!” 这一日,宫中传言,皇城司带走了司徒左尹的夫人,将皇后的妹妹带入宫中,一场风雨随着西域的动荡在泰安蓄力而生。 天子赵邦坐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之中,叹气道:“瞿麦,你觉得寡人装的像嘛?” …… 李避三人离开乌孙国,换了一身西域人的打扮,静候在楼兰国的城门之外。 自前日三国分西域后,楼兰国便对自己的都城加强了查询的力度。尤其是对一名郎中、一名僧人、一名女子的通缉。 戒吹下意识的就要双手合十,看到钰苓的皱眉,慌忙双手翻花,插于腰际道: “你为何看我?”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你心里有我!” “有一柄断根之刀,想看嘛?” 还有五十天,还差两种毒! 若说整个西域是一片枯黄的沙画的话,毫无疑问楼兰就是无尽黄沙中的一滴泪珠。宛若江南的绿树湖泊,使得整个楼兰国孕育着别样的生机。 一墙之隔分阴阳,楼兰国城外是那遍地滚滚黄沙,城内却是遍地绿茵花香。此般特殊场景只在西域独有! 四颗巨型参天的千年棕榈树上透着一股时代的沉重感,它见过多少王朝兴衰,证过多少悲欢离合,此时却成了一个诺大戏班的承载舞台的侧柱。 棕榈无言立四方, 戏台铿锵锣八响。 静默看别悲欢笑, 落叶轻敲变脸钟。 棕榈戏班承靠在这里多年,花色的毡毯铺盖在棕榈树中央,四方围幕,幕后而沉,朱红色的幕布遮住了众人的好奇。 只听着其中乒乓作响,勾人心魄耐人寻味。 第六十九章 好一个悲情的戏子 城中人自是熟悉这戏班的讲究,日上三杆,不少人呼朋唤友聚于此地。静坐在挂有牌匾的一侧,低声倾诉着将要表演的中原戏! 这戏班能从中原来到此地,可见非比寻常。 西域民风彪悍,比起中原的江湖这里可要更残酷的多。或许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便能为自己招来杀生之祸。 可汗虽说禁止滥杀无辜,但是这般刑法也只是针对平常人,在绿洲楼兰或许不存在吃不饱的可能,但是到了秋季他们还是要出兵去攻打雁门关。 不然其余西域十五国联合起来针对楼兰的话,楼兰也不能独自善了。 战争是每年必须去进行的事,上阵的战士就是拥有特殊的权力! 吃饭不用给钱,街头争执可以出手滥杀,只要清理干净现场一切就任你做主。这般霸道是拓跋景康默许的,上阵拼杀活下来的人,是该享有这般特权的! 这种争执更能发现不少优秀的苗子,若是战士被反杀怎么办?光明正大地杀了对方,就可以直接继承对方的一切军中职位! 这便是楼兰国为何兵强马壮的原因! 但是,这棕榈戏班周围,已经三年没有出现过流血的事件,这里也被称为楼兰国洁净的圣地。 没有一个人,敢在这里出手伤人。 因为这是上一任可汗,拓跋景康的哥哥拓跋胡琉唱戏的地方!一代西域可汗,却沦落为中原的戏子,众人有怒却不敢言。 长此以往,拓跋胡琉的戏却是唱进了楼兰国民的心头,每天到了这个时间,便有不少人候在台前听戏。不用带钱,不用争执,只用静听,这一曲儿女情长。 拓跋胡琉的声音似乎日益低迷,少了丝男人的气味,多了份女人的妩媚。知道实情的楼兰人,不由得更觉这曲声悲凉。 幕布缓缓升起,戏台架于四树中腰略比一人高,暗黄色的木地板厚实地记载着这些年唱戏人的摸爬滚打。戏台中央唯有一雕栏玉砌的拱桥,恰好连通戏台东西两侧。 台上无人,台下无语,沙沙的溪流声将这炎热的天气降燥了几分。 “咚!” 一声锣鸣,正主缓步走出。 身披红衣满面粉状的威严男子走至桥头,楚然屹立默语相望,似在等人、似在思念。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番思情心头翻。 “嚓!” 一声叉鸣,婀娜多姿的女子从戏台另一侧悄然走出,没有惊动沉思的男子,步步生莲,蜻蜓点水飘然落于桥尾之处。 二人背身相望,似有无数心头话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感受着彼此的呼吸,慢慢归为一致。 这般女子该是有多爱这男子? “此番好戏已开腔,管他何人到剧终!” 幕后一阵笛箫声兀自发出,声如女子思怨,又似纠结不悦,化成一般波纹,沿四方发散而去。 好不容易混入楼兰国的都城,李避三人便听到了这般中原才有的笛箫声。 笛声轻扬,箫声沉暮,双声暗合,好一曲痛人心彻。 女扮男装的钰苓换了副“自欺”的面具,一脸络腮胡子,三角眼微微带着一丝迷茫的光,粗厚的眉毛,平坦的胸部。哪里还有一丝魅惑的妖女之颜?加之淡淡的狐臭味,钰苓分明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西域壮汉。 戒吹带着黑底花边犹如缩小的帐篷一般的花帽,身穿宽松的毡袍倒是像极了街头的浪人。平日里塔尔寺的首座格外严厉,从不让戒吹做这做那,不得已戒吹只能暗中扮演心中的角色。现在看来,这浪人,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至于李避,则是从乌孙国要来了祭祀长老的服装,倒扛着自己的长杆。此刻他正手捧着旗念苒写下的闺中房事,旗老三托人拓印给他的范本。 这篇道尽男女相爱之事的文章,让李避的心头塞满了一丝莫名的情愫。旗念苒二十年未曾离开过乌孙国,却是借着万般书籍,阅尽了天下人。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好一个《蝶恋花》! 钰苓和戒吹并未对李避的变化放在心上,三人快步走向了那笛箫声传来的方向。 “奇怪了,这戏台的声音为何会传的这么远?” 李避合上手中的书籍,看着放回了药箱,其实是放入了乾坤袋中。想到自己儿时看过的戏班,李避指着戏台下方轻声解释道: “这台子的下方应该是空的,下面可能有井或者小湖,水可以传声,和你们寺中诵经台是一个道理。” 三人静静坐在远处,和数百人一同围观于此,不吵不闹,只愿看这一场戏台之上江湖的爱恨情仇。 戏台上桥边。 男子带着花腔,抬手捂胸唱道: “楼兰何强,为何非要将你推入那火塘? 中原拦尽多少代黄桑,偏偏要将你深藏? 待到今年秋收忙,我率万军踏高梁!” 女子掩面而泣,西域女子何来自己的尊严? 是美也罢、是凡也罢,终不过是那交配的工具,权益的货物罢了。 “公子莫笑小女不懂天下事,生怕被人说是那只会唱后庭花的商女。 我一人,可为楼兰带来数万石粮食; 我一命,可换楼兰千万命生。 公子莫要秋日再去那雁门关,我楼兰大雁终是飞不进那边关。 见不了中原的春。 公子莫要想我念我,东南大雁飞来时,便是小女思君日。” “臣!退了……” 笛箫声骤停,小女子退入台后,独留男子静坐桥尾,声色低沉道: “我有内力七十二斗, 我有面孔七十二张, 我越中原七十二城, 却终究是将你拱手让给了泰安皇!” 一声惊锣响起,惊呼由远及近传来:“公子啊!娘娘换来的粮食被何运鸿给烧了,泰安杀了娘娘啊!” 桥裂石出,男子一身红衣破裂开来,露出身前满袍战甲,黑漆遍身红缨在手,一张面孔瞬间变为黑红之脸。气息滚滚逆卷而出,四颗棕榈树抖叶落,内力之强带动起一阵淡风席卷场中诸人。 “楼兰披甲!随我踏破中原!” 第七十章 楼兰可汗拓跋景康【万更呀~求个收藏推荐~~~】 台下之人无不受其鼓舞,恨不能现在就能披甲上马,直破中原。 伴随着咚呛声,附甲之人在场中翩然起舞,以舞意武! 戒吹瞪大了双眼,看着此人的身形,他突然想起原来三年前首座下山,便是为了拦截此人。 金刚降魔拳! 和聚散! 沾衣十八贴! 莫看男子在戏台上踉踉跄跄,如若蹒跚学步的老人,但他一停一顿皆是引动周遭的气机变化。像是塔尔寺的首座在他面前打出了这般拳法,他在尽力的躲闪。 面孔一停,男子一扬手,黑红之脸瞬间变成蓝色面庞。钰苓长叹一声,这人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三年前一国之力硬闯雁门关的楼兰的可汗——拓跋胡琉! 注定失败的战争,让他失去了可汗之位,想不到竟会沦落到这里,成为一个戏子。 人生大起大落便是如此,一步踏错,则步步踏错。 戏台乱漫,狼藉不堪,像是战败之后的落寞一般,男子拖着浑身战甲,跪于戏台之上。 二胡声起,哀音婉转,音震棕榈,片片绿叶如人哭啼落于戏台之上。 “枕头里藏着早已发霉的梦, 梦里住着永远再见不到的人。 公子那一句祝你幸福, 背后还藏着那一句娘子我依然爱你!” 戏台之下无论男女老少,皆是擦却眼角之泪。 西域风沙大,楼兰却无沙。 纵是人生百年,谁能没爱过一个痛心之人? 拓跋胡琉轻轻起身,望着东南的方向,撩起自己的战甲,单膝跪地。声音骤变,那般华强却是换上了磁性又雄浑的声音: “娘子,你听着啊! 这一世我暂且放过你, 你的鬼魂, 定要生生世世缠着我, 我要不得好死啊!” 掌风呼起,拓跋胡琉竟是要双手贯耳,自毙而亡。 台下之人皆是沉迷于悲痛之中,何人能停,何人能止? 李避不是多事的人,可他毕竟是郎中;戒吹不愿插手世间俗事,可拓跋胡琉便是他要渡之人。 二人身形旋动,同时而出。奈何石之内力,如何能让他们在这般距离,及时赶到阻止? “唉……” 一声浓浓的叹息,落于场中,惊醒戏台周遭数百人。 拓跋景康每日都在这里安排好了国中的长老,提防着哥哥的自杀。今日心头悸动,拓跋景康亲自来到了这里,双手轻拍,散去拓跋胡琉双手之力。 “还是忘不了她么?” 没有回答拓跋景康的问话,拓跋胡琉微微晃头,换上一面纯白的面孔,喃声道:“为什么非要让心死的人活在这世界上?” “因为我们在等待着,王的归来!” “王归不来了……” 拓跋胡琉看着面前自己的弟弟,三年的时间,已经让曾经皮肤白皙的他,变成了一个粗犷的汉子。 一国之主,又岂是好当的? “我们灭了西域十三国,现在的西域只剩乌孙、龟兹和我们了。”拓跋景康的声音没有丝毫得意,毕竟这是他的哥哥三年前就定下的计划,他只是个实施者罢了。 台下众人闻声一震,他们的楼兰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地步么?十六成三,便可统一,统一之日定要踏平泰安,为他们的戚娘娘报仇! 拓跋胡琉演绎的就是他自己的故事,经历了丧妻之痛的他,只能通过这般唱戏的方式来舒缓自己的心情,不然他便时刻准备着自尽。 一代君王铁血汗,终是躲不过红尘劫。 拓跋景康右脚微动,瞬间踢出两块碎石,直逼那个跑了一半停在场中的二人。 能在拓跋胡琉的戏声中随意行动的人,肯定是不知道楼兰的规矩。即便他们是好心想救人,但这也说明了他们不是楼兰人。 石子不大,携带着拓跋景康的内力犹如攻城车射出的炮石一般,夹杂着破空之力,瞬间就到了李避和戒吹的面前。 二人心头一惊,想不懂这拓跋景康为何突然出手,若是躲开,身后的无辜之人铁定因为他们而受伤。 即便是楼兰国的异族人和他们并无关连,随意让他人伤病,也不是李避的医德能做得出的事,更别提佛门慈悲的戒吹了。 花手一转,李避双手之中出现一丝内力的漩涡。在接下这般石子之时,蹬地翻身旋转,刚好将这巨力瞬间泄于脚下,两道深深的坑印出现在李避脚下。 “不动明王!” 比起李避大开大合的动作,戒吹则内敛了多,双手合十,以不动明王的气流之意,在自己体外布下金钟罩,稳稳地拦下了这般石子。 拓跋景康没想到这三个身份可疑的人,还有这般不俗的身手,暗叹一声:“塔尔寺金钟罩”? 再次以更快的速度踢出了脚下的碎石。 斗之内力的灌入,可不是这两个石力的小子能抵挡的。 两个玉指出现在李避和戒吹眼前,劲力十足的石子宛如归家的孩童一般,一头扎进了这般手指之中,却未给对方带来丝毫伤害。 感受此人发力瞬间释放的独有的气息,拓跋景康当即便明白了这三人的身份, “旗木得给我说,他的国家里来了一个中原的传道者,我们便提前启动了灭国的计划,只是不知苓狐大人保护的传道者,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四周看戏的群民,悄然后退,不像中原怕事之人,散开的民众有组织地将和可汗对话的三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西域全民皆兵,可见一般。 李避只是换了一身祭祀的衣服,面上并未做过多的遮掩,保持着他那张白净的面孔,倒是和祭祀之人有几分相像。 依旧是单膝跪地的拓跋胡琉,看向刚刚就要冲上台阻拦他自杀的二人,轻声道: “西楚栗帝是你何人?” 李避一脸无辜,自己这副和老爹相像的面孔就这么能给自己惹麻烦嘛? 不待李避回答,拓跋胡琉惨然一笑道:“罢了,不重要了,都是上个时代的事了。我毕竟只是旧时代的王,新世界没有承载我的地方,那些仇恨也就散去吧!” 戏台后侧的门帘处,一双眼紧紧地盯着场中众人。 第七十一章 楼兰的两颗明珠 戒吹不知何时从自己的布包中抽出了一袭僧门红袍,双手合十于胸前,泰然自若道:“拓跋施主,可愿让佛渡你?” 白面的拓跋胡琉一扬衣袖,一副黯淡的翡翠绿纹路面具出现在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那不屑的声音道: “悟言都渡不了我,你又如何渡我?” “佛法三千,自得其证,拓跋施主有心于她,为何不愿亲眼去看她一眼?” “她死了!” “她在你心中!” 戒吹双眼清明,如净世之水徐徐而流,流进拓跋胡琉的心头。天下没有参不了的禅,也没有解不开的心结,有的只是不愿意面对的人。 “我的药!我的药呢?”拓跋胡琉慌忙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刚刚还正常交谈的他,此刻却是双手颤抖,掏出的小瓶摔碎在地上洒出一地的粉末。 拓跋胡琉猛然扑倒在这粉末堆中,那渴望的面庞像是天下第一的色狼,看到了未穿衣物绝世无双的女子,好一个饿狼扑食。 看到这般情急,李避自然知道这白色的粉末,怕就是能带来心灵满足的毒药——阿芙蓉! “我为阿芙蓉而来,若是您愿意,我可以为您一探病因。”李避展开自己长杆的白布,露出其中的“医”字。 拓跋景康剑眉一扭,俯在拓跋胡琉的耳边道:“中原诸方势力均在通缉这个医杆郎中。” 吸食了这般粉末的拓跋胡琉似乎振作了不少,好奇道:“能扯动中原?他做了什么?” “拆了三个毛巾会的据点!” “杀!”听到毛巾会三个字,拓跋胡琉瞬间内力四溢,震退拓跋景康。若不是这戏台足够结实,怕是早就断为碎片。 场中碎石横飞,拓跋胡琉一身战甲顷刻间炸裂开来,露出一身甲服,变为黑红之脸怒吼道: “楼兰披甲,随我踏破中原!” 拓跋景康止住后退的身形,身如捷豹,腾挪而上,脚步连点三下戏台,瞬间就到拓跋胡琉的背后。 双手呈立掌,同时拍击于章门穴,拓跋胡琉雄浑的气息这才停止,身体如失去了支撑的大帐一般,砰然倒地。 这般熟练的动作,显然是常年拓跋胡琉犯病的结果。 “戒吹既有布道者的身份,我倒也不好对你们出手。苓狐大人,若是您在暗处,我还是很害怕你的;但您现在在明处,还以为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小郎中,旗木得传信给我,让我杀了你!听闻你精通医术,你也看到了我哥的病症,若是你能治好他,我便放你生路如何?” 围观之人中,走出六名身着一模一样咖色毡袍的汉子,面向普通,却是散发着清冷的气息。六人有意放开了自己的内力,皆是和钰苓一般,斗之内力的强者。 李避丝毫不怀疑,对方若是围攻住自己三人,便有机会轻易将自己斩杀。 “一言为定!” 众人放下戏台周围的幕布,将拓跋胡琉抬放在戏台幕后的板床之上,这便是楼兰国上一任可汗生活居住的地方。 戏台的后侧的空间很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颜料,每一种都是拓跋胡琉亲自寻找,亲自提炼。不同于中原对于颜色的控制,在西域,所有的颜色你都可以随便使用。 李避一直以为天下只有那几种常见的颜色,却不想同一种颜色会因深浅不同而出现不同的颜色的变化。扫了一圈,李避惊奇地发现,这些配色中,连皇室的金黄都有,却没有紫色! 除了颜料罐,和一个化妆台,这里便朴素到再无他物。 拓跋景康看到角落中的女子,不由得轻叹一声道:“嫂嫂好!” 女子没有理会楼兰可汗对她的问候,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李避正号脉的拓跋胡琉的身上。李避动了动鼻,是错觉嘛?这小小的地方,居然有一股惊天的枪势。 “你治的好他么?” 宛若翠啼般的声音,让人耳中一片清明,李避深深吸了口气却未答应,这世间可没有单凭观察,就能判断能不能治好的病。 相思最害人。 世间文字八万个,却是写不完这一个情字。 拓跋胡琉深爱着戚娘娘,娘娘又深爱着这片国家,为了换来足够的粮食,两颗楼兰国最美丽的明珠,娘娘和她的妹妹海妮耶,一同进贡给了泰安皇朝。 不曾想泰安皇室居然派毛巾会袭击进贡的车队,何运鸿更是直接将交易的粮食当场烧光,若不是海妮耶有一身不俗的伪装能力,怕是这般秘密都不会被楼兰国得知。 海妮耶是拓跋胡琉现在的妻子,也是她带回了娘娘被害,粮食被烧的消息。拓跋景康不是没有怀疑过这女子,但是当年她浑身是伤的逃回,又是曾经娘娘的妹妹,无微不至地继续照固崩溃的哥哥,拓跋景康也就慢慢接受了这女子。 海妮耶继承了姐姐的遗愿,三年来一直尽心尽力地陪伴着拓跋胡琉。拓跋胡琉喜欢唱戏,她就陪着他唱;拓跋胡琉喜欢变脸,她就帮他找寻各式各样的颜料。 海妮耶知道拓跋胡琉是在给自己的姐姐唱戏,是在怀念自己的姐姐。但是她从一开始姐姐嫁给楼兰前任可汗的时候,就早已经爱上他了。 两人的爱,如出一辙,都是得不到所爱之人的回应。 拓跋景康趁着李避号脉的功夫,将海妮耶的故事讲尽。导致自己哥哥这般下场的,就是毛巾会和何运鸿,这般过往之事,他分明是讲给苓狐听得。 钰苓微微一皱眉,他加入何运鸿的日轮花组织可在三年之前,她能肯定当年的确是有楼兰国的公主要去朝贡,但是他们等了一天,都没有等到对方的马车。 等来的却是楼兰可汗的全军报复,那一战打的众人莫名其妙。紧接着便是泰安皇朝对于何运鸿的弹压,不少文官上书说何运鸿有心造反…… 钰苓心生一叹,原来当初的一切原因,出现在了这里! 好一招一石三鸟,看来这其中还有不小的隐情。 第七十二章 惊现戚家枪 毁了楼兰的天才可汗,断了御守边关的何运鸿在天子心目中的形象,加深西域和边关的仇恨。 好深的算计! 拓跋景康不知道他的宫心计,却成了钰苓的解惑石。 钰苓看向角落女子的眼神也充满了一丝不善,不知这女子的真实身份又是何方势力呢?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便拥有随意编织谎言的特权。 李避按在拓跋胡琉的脉搏上心生诸多疑惑,他的脉象既有洪大有力寸谓的洪脉的迹象,又有脉细如线的细脉之感,这种矛盾的脉象,不该在一人的脉搏中出现。 “莫不是这拓跋胡琉是女子?”这个想法倒是将李避都吓了一跳。 二指轻点拓跋胡琉的下颚,掰开他的嘴唇,这一看,李避可是吓了一跳。 青绿色的舌苔,可是将死之人的迹象,再定睛细看,他的舌边还有不少淤血、瘀斑。加之拓跋胡琉长时间服用毒品,李避心头出现了一丝猜想: 以拓跋胡琉的内力身后,即便是长时间服用阿芙蓉,三年的时间他的身体也不该下降到如此程度。 舌头的迹象表明他的血液循环并不好,虽有壮火之气,但是心血已虚,这是哀之悸动引起的病变。 抛开这些,真正让拓跋胡琉出现这般分裂的人格迹象的,还是另一种毒! 是有人在给拓跋胡琉下了慢性毒! “可汗,敢问去世的娘娘的身份是?” 拓跋景康一愣,不知李避意有所指,正要开口却见角落中的海妮耶手持戏台上的红缨之枪之刺而来。 狭窄的空间本不适合这般武器的进攻,没有发力的空间,便是这长枪又能发挥出几番威力?但是海妮耶手中的长枪,加了一个旋转,竟是兀自迸发出极强的劲破。 长枪一横花飘零, 松风追月伴我行。 “你果然是戚家人!” 屋中惊人的枪势,让李避早有提防,李避伸手一拨,分毫不差地拍在这红缨枪脖,躲开这致命的一击。 起身立起濮步,立掌而出。 不是李避不想后退,实在是这空间太过狭小了,他若敢背身朝后,等待他的一定是长枪贯胸。 六朝纷乱之年,西楚有江湖用枪第一高手,所在家族中人更是以一手“戚家枪”威名天下。 当年孙王孙黎枫本欲一人吃下西楚王朝,三万大军包围西楚旧都雁门关。 关中走出骑兵一十八位,不着片甲,一身布衣,直言为报西楚先皇一饭之恩,愿为雁门关挡下此劫! 十八人冲锋,一人剩独臂而回。 三万孙王的强军,被凿成了十九段。 孙黎枫哪里还有脸面围攻西楚?多年后,直到十五路诸侯合围之时,他才敢来这雁门关之地。 而那所剩的独臂之人,报恩之后便带着家人离开了西楚,踏上了西域寻找族中神兵之路。 …… 本就感受到这里有一股枪势的李避,在看到这女子这般白蛇吐信般的出枪后,瞬间就肯定了此女的身份。 莫不是她给这拓跋胡琉下的毒?戚家似乎没有很出名的毒呀! 转枪画圈,此女将手中被拨开的长枪瞬间画出一圆,以枪身横击李避左肩。猛虎扫鞭般的气势,若是被击中,李避的这只胳膊怕是要被废去。 无冤无仇,为何海妮耶出手如此狠辣?拓跋景康已到李避身后,出手时却是稍一犹豫,让李避吃点苦头未尝不好! 鹿俯下腰,李避的身形如同惊鹿一般,瞬间向后仰去,枪身上的破空之声,擦着李避的鼻头而过。 眼看长枪要刺破边墙了,海妮耶双手一压,收放自如,长枪朝着李避下腰之处就要砸下。 一秒。 钰苓直接飞过众人头顶,到了李避身边。 二秒。 拓跋景康面色不善地挡在了李避身前。 自始至终,戒吹都没有动过,他太了解李避了,若是李避都躲不过,他去也没有什么用。 三秒的时间,海妮耶依旧保持着要持枪砸下的动作,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一动不动。 拓跋景康惊讶地发现,海妮耶的身前居然有七根银针。隔着这般衣物,用七根银针能精确地订到人的穴位,这小郎中的确是有点东西啊! 李避擦去额头的汗渍,幸亏这女子拿的是戏枪,若是给她一杆戚家枪,怕是李避不会如此轻易地制伏她。 “可汗倒是打的好注意,让人给你治病,还要随意被偷袭么?明明能及时出手,却故意犹豫一下,我苓狐虽打不过你,但你晚上睡觉也要当心了。我也会光明正大地偷袭回去的!” 拓跋景康心头一寒,整个西域谁能受得了苓狐的偷袭?只当苓狐是在说气话,想到海妮耶是在李避问起娘娘的身份时,才会突然暴起杀人。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联系?看向李避道: “娘娘的确是戚家人,这位海妮耶其实是半个戚家人。和娘娘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只不过她的母亲是被我们楼兰国灭国之人!” “那国可有什么出名的毒药?” “你的意思是我哥哥中毒了?” 拓跋景康一皱眉,灭去的那般小国实在是太多了,他的映像并不深。毒药八成也不出名,所以没有什么映像,看着海妮耶焦黄的面庞,他托着下巴道: “那个小国出名的只有石钟乳和硫磺。” “那就没错了……石钟乳、硫磺、白石、石英、赤石脂,这五种药可以合成五石散,让人形成一种分不清现实与想象的迷幻药!让这位先生误以为自己中了阿芙蓉的毒,所以才会吸食阿芙蓉来压制自己的幻觉。” 拓跋景康看向一动不动的海妮耶,想不到这个女子竟然有如此狠毒的心肠? 钰苓看着这女子,开口道:“实不相瞒可汗,当年我等压根就没有看到今天戏台上的那一幕,娘娘就没有到过雁门关!” 两行泪水顺着海妮耶的眼角流下,真相又怎么解释给世人听呢? 娘娘是她的姐姐,是纯粹的汉人血统,她又怎么会只为西域所考虑呢?包括娘娘的父亲在内,她们来西域的目的就是为了寻回戚家军当年流失在这里的名枪——霸王枪! 第七十三章 皇恩榜第一百零七变脸枪 霸王枪! 王不过霸,一丈又三尺,重九九八十一斤,枪锋锐利,点到必死,枪身巨重,扫到必亡。 娘娘说是要替楼兰换粮食,不过是找了一个离开可汗的借口,她嫁给可汗也是为了利用他去寻找族中的枪! 真正爱着拓跋胡琉的人只有她海妮耶,娘娘不过是把他当作一个跳板而已! 海妮耶清楚地记得,娘娘在车上笑得花枝招展的模样,说什么对得起死去的父亲,对得起戚家军。 当她说到拓跋胡琉是个蠢猪的时候,海妮耶再也不能忍了! 她终于毫不犹豫地执行了那个心头暗藏多年的密令,一口气杀死了所有人,当她冷静下来后,却又陷入了无尽的后悔! 如此算来,戚家军在世间就剩她半个人了!她的一半是跟着娘娘学会了戚家枪,另一半却是不可多言的碟探身份。 只是不知为何,戚娘娘死去的时候,眼里的解脱却是要比不可置信多得多。 女人冷静下来的时候,心思可比男人要沉稳的多。 海妮耶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将所有人的尸体布置成了被截杀的模样,她将霸王枪埋在离雁门关十里的树下,还在自己的身上刺下诸多血洞。 当看着拓跋胡琉兴师动众直奔雁门关复仇的时候,她就在想,若是这个男子是为自己而去该有多好? 于是她拿出了母亲留给她的毒药,下给了拓跋胡琉。 据海妮耶的母亲所言,服下这般毒,脑中会不停地出现最爱之人的面庞。想到拓跋胡琉脑中会全是自己不像样的姐姐,她又找来阿芙蓉给拓跋胡琉服下。 一毒加一毒,只为了控制这个唱戏的男子,最毒果真不过妇人心。 海妮耶纳闷的是,拓跋胡琉在服下这般毒药后,似乎影响了性情。再也不曾和她亲热,甚至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花腔。 不曾想,拓跋胡琉竟是如此痴情,从此再不以原来的面目见人,只是以那面具示人;每日都对着东南唱戏,每日都带着那副面具。 “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 红脸的关公,战长沙。 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 黑脸的张飞,叫喳喳……” 戚娘娘最爱看戏,尤其是那变脸谱的官戏,拓跋胡琉便是在搭起的戏台上,唱起这般中原戏。 为爱之人,活成她爱的模样。 拓跋景康看着海妮耶,似是知道她心头所想,轻轻坐在拓跋胡琉的床前道:“大夫,你可还有什么发现?” 李避取下海妮耶脖颈处的银针,面无表情道:“其实是你杀了你姐姐对吗?” 海妮耶像是被大人拆穿撒谎的孩子,当即狡辩起来,见众人无人安慰,兀自痛哭了起来。 多年的压抑一直埋在她胸口,当她听到戒吹在一旁念出的佛门诵经声时,一股彻悟出现在心头。 佛门之音,最克谎言。 海妮耶嚎哭着说出了所有的真相,尤其是将自己对拓跋胡琉的爱着重渲染了一番,将自己的姐姐对拓跋胡琉的憎恶也添油加醋了一番。 李避摇头叹息道:“大概,世间最爱一个人的方式,就是活成那个人的模样吧!” 拓跋景康浑身一震,看向李避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你哥应该不让你告诉她们吧?” 戒吹也是看出了些许眉目,双手合十道:“真亦假,假亦真,真真假假,神鬼莫辨。” 钰苓和海妮耶四目相对,皆是不知这三人在打什么哑谜。 “海妮耶,其实你是毛巾会的人,对么?” 李避的声音,让本就狭窄的房间,空气又静止了一下。躺在床上的拓跋胡琉枕边,瞬间被泪水打湿。 “不愧是皇恩榜第一百零七的变脸枪——戚胡琉啊!明知是毒也愿意吃,可以告诉我原因么?” 李避说出两句话,瞬间让两个女子同时落泪。 拓跋景康挽起自己的毡袍,露出古铜色的皮肤,再将躺在床上的拓跋胡琉的甲服掀开,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愤愤道: “海妮耶,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有多少次压下自己心头的愤恨不去杀你么?” “我哥既爱你也爱你!” 拓跋景康指着海妮耶,又指着躺在床上的人。不顾海妮耶满脸的震惊,拓跋景康继续道: “海妮耶你和你母亲一同长大,你父亲死时,将你托付给了你姐姐!你却总是认为你姐姐不为你考虑,接受着你母亲异族人的偏见。 你姐姐为了和你缓解关系,这才爱上变脸的戏法,她和我哥都是为了你,这才会互换身份的。他们天真地以为这样就能让你从毛巾会的限制中摆脱出来,可你是真的决绝,为了完成一己之私,不惜动手杀人。” 海妮耶一愣,怪不得当日她动手之时,所有人都没有反抗,她当时还觉得奇怪。看着床上的花脸男子,她的心头终于出现了一丝不敢置信:莫不是躺在床上的不是前任可汗,而是她姐? 拓跋景康站起身,穿好自己的毡袍道:“海妮耶,原本今日你只要在这里站着,只要不对这个毛巾会通缉的男人出手,我都可以继续纵容你下去! 但是现在不行了,即便是要违背我哥留给我的遗言,即便是会触怒到我的嫂嫂,我也不能再留你这个灾祸了!” “怪我!都怪我!” 拓跋胡琉坐起身,旁脸一转,百般面具终于卸下脸去,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清秀的脸蛋上上露出丝丝妩媚,勾魂慑魄;若是原似嫡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现却似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般。 钰苓看见此女的模样时,终于想到了那个在皇恩榜上拥有比她的易容术还要厉害的女子,戚胡琉。 抹去眼角的泪珠,戚胡琉凄凄道: “当年拓跋胡琉为了去泰安换粮,不惜带上了我戚家的霸王枪,他是不愿让你去的,可你非要去! 他的打算是以贡品的身份进入泰安皇朝,用霸王枪换来解决楼兰国民的粮食问题。我们虽是活在绿洲,可我们每年又有多少饿死的国民呢?” 第七十四章 突然出现的婆娘 “当你回来说,他们被毛巾会杀了之后,我是愤怒的!若不是你泄露信息给毛巾会,他们又怎么可能死去呢? 你还以为我们真的一点都不了解毛巾会这个组织么? 当我们去检查尸体的时候,你真以为我分不清霸王枪的枪伤么?若我真是前可汗,说不定会被你骗,可我是你姐啊! 纵是你的演技再好又如何?拙劣的让人恨不得一枪刺死你…… 我找到可汗的尸体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看着雁门关的方向,他的手中还写着不怪你!他只怪自己,没能给楼兰带来足够的粮食。 你杀了他,他都没怪你!我只当是你迷途知返,那便按照可汗的遗愿和你假戏真做,你是我妹妹,可是我的妹妹杀了最爱我们的男人! 即便如此,你居然还不满足,还要给我下毒? 你真的以为天下人都傻嘛?” 戚胡琉的声音歇斯底里,可汗死去多少年,她就恨了多少年。这些年每一天,她都在演戏,她都在幻想自己若是心爱的男人,又该如何对待此女呢? 她在桥头唱男声,唱得又何尝不是给自己去听得呢? 她欺骗着自己,不让自己去恨她,却不想她越来越变本加厉。 好不容易有一个郎中从中原而来,却不想自己这般对待的妹妹,依旧是毛巾会最忠实的狗。 或许海妮耶正是习会了戚家枪的精髓,反而是感受不到屋中这般浓浓的枪势,她不知,这凌厉的枪势便是戚胡琉对她的恨。 若是当年发现海妮耶的身份时,自己不要犹豫,不要劝着可汗去帮她妹妹迷途知返,哪里有现在这么多事呢? 无怪乎拓跋景康会说恨自己呢,就是因为自己的仁慈,导致他失去了他的哥哥,导致楼兰失去了他们最天才的可汗。 戚胡琉捏紧了双拳,看向那个站在一边的郎中,轻声道: “大夫,我的病可以治好么?” 拓跋景康似是知道了自己嫂子的想法,背过身去,李避摇了摇头,中了三年的毒,根治是不可能的,但至少可以续命! “我还能活几年?” “此般药方,每日服用,还能活三年!” “三年足够了!” 戚胡琉拍床而起,接过那杆细枪,抖出一个绚丽的枪花,出声道:“我要收回给你的一切了,下去之后,记得找我相公去赔罪! 你不是一直想学戚家枪的绝学么?今日,我便让你一饱眼福!” 戚胡琉的气息陡然一变,强行调动内力,使得她经脉倒施,喷出一口逆血。枪沿血而行,带动起一片血花,血花陡然爆开,戚胡琉的声音兀自传来: “龙抬头!” 一语破而声声破,枪声透体而过,洞穿戏台,炸裂木板! 四颗棕榈树中间的戏台轰然崩塌,细枪将海妮耶的尸体直接钉在那粗壮的棕榈树上。 鲜血顺着树干留下,落入戏台下方的湖面,一丝血色瞬间扩散开来。 起初凝而血红,转眼便被清澈的湖水消散开来。就像是人的离世一般,难过只是一瞬间,总会随着时间抚平心中的伤。 李避轻身落于场边,一身祭祀的衣服随着这般动作,显得不伦不类。 “就这一击,你最多也就活两年半了……” “值得!” “法半夏、茯苓、炙甘草、石决明、石菖蒲、郁金、大黄各一两,清水泡半日,熬制一遍服用,两天喝一次。” 记下这般药材,戚胡琉抬手一挥,黑红色的面具瞬间出现在面皮之上,冲着李避略一抱拳道: “小郎中,我们总会再见的!” 知道自己的嫂子要去干什么,拓跋景康翻身点上插着海妮耶的尸体的棕榈树的树干之上,捧下一个长条状红檀木、外有雕龙鸿禧的木盒道: “嫂嫂,物归原主!” 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籍,扔给拓跋景康,戚胡琉背起木盒转身道:“一年后,若我没回来,便找一个目光清明的孩童,去练我戚家枪! 记住了,不要大规模地练着戚家枪,他们出现在战场上不会是好事!” 戒吹双手合十,看着背枪的女子悄然离去,不禁叹息道:“江湖又要起一番腥风血雨了!” “小和尚,你的声音里,怎么带着一丝兴奋呢?” “泰安平定中原后,下一步怕是就要对江湖动手了。所谓皇恩榜便是对天下江湖人的一个限制,只是不知这戚家枪能不能搅动中原武林的这片浑水。” 戒吹捏住一片棕榈树叶,轻声吹奏起来。 钰苓整了整自己的毡袍,看向拓跋景康道,“话说回来,治好了那人的病,你是不是该给点什么报酬呢?” “你要什么?” “你们的国毒,鸩酒!” 拓跋景康看着李避,云淡风轻道:“你要收集十六国的国毒,怕不是要去对付阿芙蓉吧?莫不是你的至亲之人中了那睢阳的活性毒? 中了毒还有时间来寻药,看来是有绝世高手在你身后帮忙啊! 西楚皇子,今日我真的想把你留在这里!” 戒吹丢开手中的绿叶,扯了扯自己的红色佛袍,双手合十静静地看着拓跋景康。 佛门大金刚,不怒自威! “算求! 至少我们在对付毛巾会上,是一个阵营的!就冲你帮我哥报仇,解开我嫂子的心结这件事,我拓跋景康欠你一个人情!” 李避接过那小瓶装的鸩酒,看向远处的天边道:“情乃害人之物,情又乃救人之药啊!” 走出楼兰国门,三人又像是从江南走回了沙漠重回这无尽的燥热。 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单调的黄色,连一棵树木都没有,沙漠的广阔使三人感到疲倦,似乎永远走不出去似的。 时近中午,日上杆头,晒得沙漠直冒烟。黄沙滚滚席卷着风沙迷入三人的眼中,停下了身形一边擦着眼中的沙子,一边看向了身前二女。 黑色的头纱包住了脑袋,只露出两个小小的眼睛,身穿劲装的女子朝着三人扔出一个包裹道: “龟兹国的国毒夹竹桃! 李避你记住了,你欠我两个人情了!” 看着儿女转身就要离去,李避喊道:“你是谁?” “你婆娘!” 第七十五章 再遇白马轻骑【万更求收藏、推荐票呀~~~】 远处的沙漠边缘。 钰秋濯砸吧着小嘴,学着王婼熙的语气,不停地重复着: “你婆娘! 我是你婆娘! 你谁也不能娶,就只能娶我! ……” “小钰子,回去之后我铁定去找师傅告你状!说你执行任务的时候,叫我的真名!” 钰秋濯嘿嘿一笑,毫不在意地继续调侃着:“小姐,你别说你那倒贴的样子,我要是传回去给尧山的师兄们,你这小情人怕是会被暗杀吧?” 一想到李避的模样,王婼熙就心头猛跳,怀揣不安!自己不就是去长景岳看了次病么?怎么治好了这病,又莫名得上了相思病? 钰秋濯缓步跟在王婼熙的身边,这趟西域之行可没白来。 二人没那闲工夫和龟兹可汗语重心长的交流,直接从龟兹城这头杀到了那头! 杀怕了龟兹可汗,这才拿到那片夹竹桃! 便是与一国为战又如何,只要帮到了心上人,便是与天下为敌又如何? 钰秋濯被背后的伤口牵扯着直咬牙切齿,却又很小心地不让王茹熙发现,为了转移疼痛唱起了西域的名歌来: “好李避, 真漂亮, 你的热情像太阳…… 温暖照在了我的心上!” 王婼熙黑色的面纱下,羞红了脸,暗骂道:“你也就当年带我突围时,脚踩那宋王宋岳仝的脸时,有点高人风范!” 钰秋濯一脸臭屁道:“小姐啊,那龟兹国的十大高手可被我一人杀了,你是没看到我的飒爽英姿!” …… 龟兹国,国帐中。 一柄宽刃巨刀扎在可汗脚边,红色的血迹还未干涸,帐中被劈碎的檀木桌四散在一旁,西域国力排名第二的龟兹国竟然被入侵者杀了个通透。 阿里郎可汗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毛浑如漆,此刻的他犹如惊醒的睡狮,沉沉地喘着粗气。 胸口两条交叉的伤口带起翻开的皮肉狰狞吓人,便是每年秋季和雁门关交战,阿里郎也没有这么狼狈过! 二皇子赵涛一脸坏坏的笑意,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他在楼兰被追杀,在乌孙国被追杀,现在来到了龟兹,好巧不巧就遇到了十大高手被人气灭的龟兹国! “可汗,可愿和我联手?” “你们中原人,都是山上的狐狸,和你们合作我可从没有占过便宜!” “您说笑了,现在的时代已经不同往日了,我们有一个新的身份,叫做商人! 本着一切互利共生的原则,愿意和您共同治理这般天下。” 赵涛有意无意地露出自己衣物内衬中的一抹金土色,阿里郎岂会忽视这般细节? 将贵配紫,龙子配黄,此人的身份竟是泰安皇室的人! “告诉我你的目的!” “带西域人去中原,看看大好的世界。” “为……为什么?”阿里郎说到这里时,口中已经开始出现一丝期待,他又如何能拒绝这般条件呢? “因为,我想毁了泰安!” 阿里郎紧紧地盯着这眼如皎月般弯洁的年轻人,他的身份可不该说出这般话!但是转念一想,他又不再好奇此人的身份,对于西域人来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是落难的皇子也好,是商人也罢,只要能有实力,他们就可以合作。 咽了下口水,轻轻一抿干涸的嘴唇,阿里郎也并不敢不答应。国中的十大高手尽死,短时间他可找不到办法能对付此子身后的三名黑衣人。 赵涛恭敬地低下头,双手捧茶道:“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愿认您为我的义父!” 阿里郎一惊,对于中原人来说,认异族做父可是大不孝的!此人竟是能拉下如此颜面,这倒也好,自己和中原人合作,容易落下口舌,认为义子也能少去不少麻烦! 赵涛眯着笑脸,跪在阿里郎面前,反正自己已经被剥夺了皇子的身份,认谁做父不是父呢? …… 一趟西域行,李避间接直接地扰乱了整个西域的局势,多少人在围绕着李避的行动而行动。 一行三十名白马轻骑静静地矗立在黄沙中,漫天黄沙一点白,倒是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莫提身着白袍银甲,单手持一柄拖地长刀,两眼如圆睁之虎目,丝毫不受黄沙的影响,看着远处走来的三人中居中的那人! 就是他治好了自己必死的下属,就是他治好了自己父亲多年的心病,就是他让自己的父亲重回那八震门! “白马轻骑陪戎校尉,莫提!恭迎先生回归!” 这不是李避第一次见白马轻骑,但是明显这一支队伍和他之前所见的不同。没有制式的动作,没有一致的呼吸韵律,却有股江湖之汉的气息。 “莫不是假扮的白马轻骑?” 冲着莫提一抱拳,李避蓦然想起,问柳楼八震门门主莫泊怀的儿子不就是叫莫提么? 莫提如何不懂李避的疑惑,牵着马上前解释道:“白马轻骑分两伍,一伍为团战先锋,号称战场屠夫!另一伍便是我们了,单兵尖刀,直插敌人咽喉!” 戒吹捧着那本《蝶恋花》津津有味地读着,怪不得佛门之人要戒情欲呢! 一个情字便能引起人的百感交集,读到那女魔头为了霸占自己的爱人,不惜割断他的双腿,挖瞎他的双眼,一生只能拥有她一人时。戒吹猛然想起了楼兰的海妮耶,她不就是这爱情卑微的奴隶么? 比起三规六戒,四书五经,这书可太好读了! 戒吹自顾自地看着,哪里顾得上面前站着的是谁。钰苓冲李避点了点头,确认这莫提的身份不假,也是和戒吹一般,品读着这般爱恨情仇事。 原来世间爱情不止男女之事,更有女女、男男!钰苓和戒吹的双眼泛出一丝明悟的光,仿若顿悟千秋绝学一般的兴奋,出现在二人心头。 李避笑着并未解释,实在是这旗念苒写得太好了,一口气写尽了世间所有的爱恨情仇! …… 旗木得此时头大不已,明明是自己摆好的局,不曾想竟是被李避一己之力生生破去。 第七十六章 旗木得的报答 旗木得和旗老三演了这般苦肉戏,一次便将十三国可汗统统灭去。 带着四国可汗手谕的旗老三不费吹灰之力地吃下四国,楼兰借道两国并未和旗老三碰面,亦是同时转身,吃下身后的两国。 失去了国内可汗这个信仰支撑,十三国根本无法形成丝毫有效地抵抗,顷刻间便被一击击溃。 一番大战,西域十六国沦为三国。 龟兹国内十大高手遭屠,阿里郎可汗不得不和泰安被夺了名分的二皇子,联手攻占了周围之国; 楼兰遭到两国拼死抵抗,国力的差距,加之拓跋景康的强大,整个反抗的过程不到三天而已; 唯有乌孙国凭借着旗老三的通关手谕,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四国的领土。 原本旗木得是想借此机会,联合龟兹直接吞下楼兰的,却不想待自己醒来之时,便看到浑身是伤的尹初和旗老三等待自己的评判。 旗老三不知自己的哥哥还有这般后手,尹初也没想到旗木得还有事瞒着他,一石多鸟的计划,却是砸到了自己的脚,三人心头各有隔阂。 事了,尹初要去杀李避,旗老三却是要去救李避,二人这般矛盾更加难以调和。 旗木得说了句:“李避终究是异族人。” 旗老三交出手中兵权,转身离开大帐,停驻在门口,深谙李避心事的旗老三叹了口气道:“就和当初的苒芸一样,不撕破脸大家永远都能和气如亲,你却总是容不下他人。” 旗木得有心解释:我容得下,可我这个可汗的地位不能容啊! 终究是解释没有说出口,旗木得拨给尹初三千人马,冷声道:“看到他的头,我才能放心地睡下!” “其余二人呢?” “一不做二不休!” “塔尔寺的传道者也在其中!” “统一了西域,我们才是传道者!” 尹初带着森冷的铁钩走出国帐,从军不杀戮,哪有从军的兴奋呢?想到那个一本正经欺骗自己的郎中,尹初的心头就直冒怒火! 他平生有三大恨,一恨自己生不逢时,二恨自己童年黑暗,三恨破他家国的白马轻骑! 自己的父母没有给他好的生活环境,那就杀了他们; 自己的师傅苦练魔功,养三百义子吸食童血,他便杀了将他视为自己儿子的师傅; 现在离自己国家不远处就有三十个白马轻骑,带着自己心生的第四恨,说什么他也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三千对三十三! 尹初的心头已经出现了折磨李避的模样,他要让他不得好死,这场战斗他们不可能输! “乌孙国城西八十里地,三十白马轻骑静候三人归来!——六!” 捏住六公子传来的讯息,尹初咧嘴一笑,一切都在计划中,杀了李避,引起何运鸿的怒火,灭了旗木得的大军。 六公子便能名正言顺地得到乌孙国! 暖风吹过四月天,谷雨时节,西域依旧没有雨。常年的干旱,带来的便是无尽的黄沙中,绝然不同的风貌。 迎风口的黄沙越吹越散,吹出一片洼地,若是能下一场大雨,这里一定是一片清澈的湖泊。 背风口的黄沙不停地堆积,垒出一座沙山,似能遮荫避阳,却不知这是沙漠中最危险的地方。 松沙易崩,崩则如塌山裂石一般,无人可活! 李避指着沙山道:“莫校尉可知这沙山该如何引崩?” 一路无言的众人,没想到李避会在这时提这样一个古怪的问题,莫提并未多想,而是伸出拇指比划着沙山的高度和到他们这的距离。 轻声道:“沙崩之时,没有一粒沙是无辜的。 这便是在说像这般沙山,迎风口和背风口的走沙量相似,但凡是再多一粒沙,这沙山都会顷刻间崩塌!” 李避从自己的靴子中倒出黄沙,继续问道:“若是有伏兵藏于这沙山之后,该当如何?” 莫提略一点头,此人果真是有大智慧,一眼便看出了这般兵家必争之地。 “的确是伏兵的好地方,但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当年西域十六国最畏惧的就是龙翔军,他们最喜欢在这种地方作战,打不过的时候,就一箭射崩这沙山,从不留活口!” “一箭就能射崩嘛?” “要能射穿背风口的气口,这样进沙量只要比出沙量多一粒,沙山就会瞬间崩塌!” 李避露出了一丝众人不解的悲伤,除了何运鸿等人,这些人并不知道他就是曾经龙翔军侍奉的少主,西楚皇子! 龙没沙海君莫笑, 翔驰四方退万敌。 军马横踏西域恼, 纪崩沙山不言归。 这便是龙翔军纪,从不留名,从不留尸,无怪乎西域十六国会如此畏惧。这哪里是敌人,分明是不畏死的疯子! “李神医。” “莫校尉请讲。” “我父亲可曾对您提起我?” 李避不知莫提是何意,只当是寻常的儿子想要从别人口中得到老爹对于自己的夸奖。心头略一思忖,开口道: “他说他这辈子遗憾虽多,却是生了个好儿子!” 众白马轻骑哄然大笑,神医到底不是军中人,不懂得他们这般交代后事时才会说出的话语。 莫提这般所言自是知道接下来的归程并不顺畅。 “李神医说话和大将军一样好听!” 说着,莫提举起手中的长刀,抡转一圈后,走向众人身旁的空地道,“李神医若是再见到我父亲,可以向他描述一下我舞刀的模样!” 平地生风长刀起,莫提简单地旋转着手中的长刀,却是带动起一丝独特的韵味,不同于海妮耶的枪势,却是有一人独挡万军的气势。 刀芒过顶,莫提踩马跃起,在众人的注视下挡住天空的烈日,一刀斩入黄沙,如那天神下凡,带起滔滔黄沙向两边滚滚而去,留出一条漫漫长路。 收刀而回,刀收路现黄沙不落,分明是有刀力残存,挡住了黄沙的陷落。 戒吹没有抬头看这般场景,缓步慢行,对着身旁的钰苓说道:“我十岁的时候也能劈出这般攻击!” 第七十七章 重新认识一下 钰苓翻过戒吹手中的蝶恋花,看着新的一页道:“我三岁就不用这般招数杀人了,内力流失的太多,便是有千石之力一样不是李避的对手!” 戒吹深深地点了点头,武林中人和武林高手最大的区别,就是一分力能做多少事。 像莫提这般军中大开大合的刀法,三分力有所指,七分则是平白流失,自是落不入戒吹和钰苓的眼。 莫提没有听到这两人的议论,一脸兴奋地看着李避道:“李神医这么会说话,见了我爹可得为我美言几句!” 李避听出了莫提的言外之意,皱眉看向莫提,并未答应也未拒绝。 勒住缰绳,看向一旁平步直行速度丝毫不比众人骑马慢的戒吹和钰苓,这二人似乎也并未察觉有什么埋伏,轻轻一笑道: “你应该自己去给他说!哪个老子不喜欢儿子在自己面前吹牛逼呢?” 莫提咧嘴一笑,走向众人身前道:“这里是我精心挑选的二十九人,除了我之外,皆是无父无母无妻无子之人。 不瞒先生说,我们这些人,选择接受这般任务,就没存着活下去的心思。 先生回去之后,再遇到白马轻骑,可莫要再骗他们,将死之人,只想听些真话! 我爹这么多年一直恨我学不会八震门的绝学,早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又怎么会在外人面前夸我呢?” 莫提提刀御马,迎着风沙漫步前行道:“我入边关之军早已忘了年岁,却是忘不了为我而死去的将士八十人! 学会了八震门的绝学,我就得和我父亲一同去报仇,江湖的仇是他的仇。我还有八十人的仇,要从西域蛮夷的身上取来!” 钰苓皱起了眉,戒吹合上了书,莫提的话不会是随口一说,他肯定是意有所指! 钰苓的不悦却是她正看到关键之处,日轮花只管任务,不管生死。在钰苓眼中,这里所有人都是为了李避能平安回到雁门关。 莫提即便是和李避有旧,也不该说出这般话,钰苓冷哼了一声:白马校尉也不过如此,哪有什么传说中一点也不贪生怕死的模样? 似是感应到钰苓的嘲讽,长刀举起,莫提低声一呼:“白马轻骑!” 二十九人放声一吼:“何人敢战?” 钰苓和戒吹微眯双眼,他们明白了白马轻骑为何会这般高呼,这条回雁门关的必经之路,看样子可不是一条好走的道啊…… 黄沙涌动,密密麻麻的人影从天边一线站起,皆是黄衣黄头巾和周围的黄沙都是一般颜色,怪不得众人走入了这般包围圈还没有丝毫发现。 莫提放声一笑道:“不错!老子入伍白马轻骑三十一战,从来都是以少胜多,最苦之战也不过是三十人遇到个百人之伍! 今日倒是满足老子了,居然有千人之众!” 何止千人,这可是三千乌孙国的精兵。 尹初坐在沙堆之上,掀开头顶的草帽,看向被团团包围的三十三人,搓着牙齿狞笑道:“今日一战,可消我心头双恨! 全军引弓!” 话音一落,这千人的包围圈外,又是出现了两千名黄衣弓弩手,手中所持正是西域独有的弯月弓! 便是一般的中原之人,没有两石的力气,根本不可能拉开这般硬弓。 弯月之弓满弦时,射破百步顶上头! 能伤百步之敌的利器,不想今日出现在这般地方。 “两位公子,莫提虽不知你二人身份,但是感受得到你们不俗的内力。 等等我们会用肉躯为你等冲开一条血路,剩下的半程路,交给你们了!” 莫提早就知道李避的归路不会顺畅,看到黄沙至顶的回流,他们便知道这铁定是有人在暗中埋伏。不然黄沙怎么会出现这般违背规律的逆行呢? 可回雁门关的路只有这一条,若是拖得越久,敌人就会越多,危险也就会越大! 这么多年雁门关只擅长借助长城守御,却是不敢和西域十六国的骑兵正面硬刚。 别看前几日雁门关三十万大军同时出击,却是只有声势不敢真战。 一旦双方有了伤亡,雁门关的防线出现一丝漏洞,便会被西域诸国抓住机会步步蚕食! 更何况现在西域已经整合为了三国! 所以,明知这里有埋伏,他们还是得必须踏入这个包围圈,这也就有了他给李避留下的遗言。 莫提不怕死,他只是想让莫泊怀知道,他的儿子,不是废物! 望子成龙父母心, 子女何不愿成为他们的骄傲? 今日一战,白马轻骑三十人面敌三千亦不退,只要冲破对方的防线,让神医逃出,他们就是会胜利的! 莫提正要冲锋之时,却见一人一马出现在莫提身前。 像是祭祀的长老,会在战前作一番动员,这年轻的身影为何会在此时拦住白马轻骑必死的冲锋? 背对众人的男子,声音如春风拂面,所说话语却如春雷般惊人: “突然好奇,你们三十人中,有几人是西楚旧将呢?“ 众人一愣,哈哈哈大笑起来,已是死期将至,又需何种隐瞒? “我等皆是西楚汉! 去他娘的龟儿子泰安,要不是当年栗帝有令在先,老子早就反他娘的了!” “龙翔军十夫长,黄三!” “龙翔军普通士卒,郭还乡!” …… 莫提捏紧了手中的长刀,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三千敌众,仰面冷声道: “三千个人,老子得杀一百个龟儿子才够本,来敬我西楚龙翔军的八十好汉,敬我雁门关征战一生的将士们!” 李避的话语,像是扔入静潭的巨石,掀起了一阵涟漪。 莫提以为李避是用这种方法来激励众人,感激地看了眼李避道: “最后一战能认识先生,也是不枉此生了。” 骂骂咧咧的话语,听起来却是如此亲切,李避回头看向众人,咧嘴一笑道: “那么,重新认识一下! 西楚亡朝皇子——李避! 不知诸位可愿归安?” 三十人浑身一震,清明的双眼流出难以置信的目光,像是在西域的沙漠中看到了倾盆大雨一般。 第七十八章 反向突破最为致命 西楚皇宫四百黑尸,怎么可能还有幸存者? 众人震惊之余便冷静了下来,八成是这少年想在这般死局中给众人鼓气之言。想到此人先前的话语,莫提微微一笑,心中却是生出了一丝不屑道: “神医大人不用如此,我等将士便是面对万军人马也从不退缩,这般言语壮军是没必要的!” 侧身立于马上,李避面对着周围群群之敌,轻笑道:“你们想活下去嘛?” “神医大人,活不活并不重要,只要能保证你能平安回到雁门关,这场仗就是我们赢了!白马轻骑百战百胜,从无畏惧!” 李避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等便和我从这个方向突围吧,我既是郎中,在我未倒下之前,你们不会有一人先于我死去!” 这一次众人不再多言,只是看着李避手指的方向,众人不禁一愣,居然是往回突破? “神医……这?” “和尚你负责右边,大姐负责左边,我来断后! 我们三人一人一个方向,别让他们的弓箭射进来,我有办法全歼他们!” 莫提看着两人毫不犹豫地站在三十人左右两侧,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怀疑,这满脸西域人打扮的模样居然是女子?心中一震,莫不是那神秘莫测的苓狐大人? 那,神医的身份岂不真的有可能是西楚皇子? 看着莫提一脸犹豫,李避扬起一脸的笑容:“既然要回家,咱们可不能空手回。” 莫提手中长刀一颤,双眼迷离道: “白马轻骑,皆听神医大人指挥!” 三十人脸孔一震,不再轻言,不再似先前那般不羁。双目充火,浑身的气势陡然一变,森冷的血腥杀意兀自而出,呼吸声瞬间一致,三十人宛若一人。 白马轻骑凝息至, 五指握拳破关时。 尹初看着原本懒散的三十人摆出了一个箭型的阵型,当即就下令放箭,三千人合围三十人,若是再让对方活着跑了,他的颜面往哪放? 一千人满月引弓放箭,箭声滔天而起,四面八方围成通圆而出,带动着千道气浪,吹起阵阵黄沙之逼众人! 一道道小型的沙之龙卷瞬间袭向被困之人,除非他们会飞,皆是武林中的高高手,不然怎么可能躲过这般箭雨? 射罢,一千人搭弓引箭,后一千人上前而射,循环往复,箭雨毫无停歇! 面对白马轻骑,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一鼓作气,直接耗空众人长息。 可他们不知,这种箭雨也就对付莫提这般不知如何省力的武将有用,对付苓狐、塔尔寺的布道者这般高手,想要耗空他们的内力,可是杯水车薪! “冲锋!” 李避手中出现三十一根银针,直射于三十一匹白马身侧,本就训练有素的白马不禁又加了几分速度,在长箭破空之时,众人已然前进了十步,千之长箭有一半落在了空处。 尹初如何也想不到对方会往回突破,必死之路,短暂的出现了一线生机。 白马轻骑箭形队伍的箭头之处,莫提根本不用担心两侧的长箭,直接将自己的长刀旋转成一个圆面,声势浩大的长箭纷纷跌落在莫提面前。 戒吹和钰苓的出手则是仙气了许多,二人不浪费丝毫内力,脚下生风,跟着这般白马队伍寸步不离,但凡是有靠近长箭,或推或提,只用改变箭头的方向就可以改变长箭的准头。 众人身后的李避,则是不知从哪弄出了两个大箱子,严丝合缝地堵在众人身后,长箭不得有寸入! 一对一,李避是擅长的,这种消耗战,他十几石的内力可是不够用的! 尹初看到这木箱时,愤然起身,果不其然,六公子丢失的阿芙蓉果真在这个奇怪的神医手中! 这个专门订制而作,能防火防水防利器的箱子,不就是他们丢失的两箱阿芙蓉么? 冲着身旁一土色男子微微低头,此人站定在尹初身边,尹初挥手下令全军追击,趁乱之时,轻声道:“告诉六,丢失的阿芙蓉,就在神医手中!” 尹初扬起手中的铁钩,跟上众人冲击的阵型。本就是江湖人士,尹初只擅长单打独斗,对于运兵坐镇、对敌阵型皆是一窍不通。 一百个人杀一个难道杀不了?还需要排兵布阵? 尹初想想就想笑,他倒要看看这群人能跑去哪里! 众人撤退之后,接到密报的男子暗中从沙中离去,只是他不知,他的身后之处,还有两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潜入雁门关多年的六公子,又该是谁呢? 日轮花的渗透可不是一年两年的时间,便是如此,这六公子的面纱却是越来越神秘。 这次便是解开他面孔的机会!两道黄影同时跟上了传信的男子…… 三十匹白马怒踏而上,迎着箭雨速度不退反增,眼看众人要和包围之人短兵相接之时,李避高声呼道: “莫提,让我看看你想给你爹看的那招数,在实战中有几分威力!” “不管你是不是皇子,我都不能掉链子!”莫提拍马而上,转动起手中长刀,怒喝一声道: “力拔山兮气盖世!” 踏马凌空,刀劈百军,身影遮日,顺光而下。 弓箭手本就不擅长近战,何况面对这般声势的劲敌呢? 戒吹双手一推,内力兀自内生,隐晦地加持在莫提的长刀右侧;钰苓如法炮制,隔空传出内力虽有不少的损耗,但是加大攻击的势头还是有用的! 砰然落下,莫提的长刀劈碎面前三名土色之衣的男子,落地之时掀起一团沙霾,扰乱众人视线,只一击就撕碎了这般严密的包围圈。 莫提同时插刀入地点地而起,借力顿身跃入自己的白马上,三十三人瞬间冲出尹初三千人的包围圈。 戒吹和钰苓同时伸手一捞,掉落在地上的弯月弓和长箭皆是出现在二人手中。有内力加持的长箭,威力可是极为恐怖的! 看着自己的防线如此不堪一击,尹初大骂这般将士的无能。 第七十九章 这一箭敬西楚 起初尹初不是没想过对方会突围,倒是没想到他们会从后面突围! 李避等人的突破方向,打乱了尹初所有的计划。三千人的包围之势,却是被三十三人给突破了。 尹初举起铁钩,示意全军加速,既然他们敢往后跑,就把他们撵回乌孙城,来个瓮中捉鳖! 一道黄浪沿着四面八方,想着李避等人的身形包裹而来,只是这般距离却是越来越远。 两条腿,如何跑得过四个蹄子呢? 突破千人防线的包围后,李避示意众人跟着他走。 戒吹欲要跳上李避的马,却不想被钰苓先行一步,只能将就地坐在莫提身后。 想到李避后背的福气,戒吹喃喃叹气道:“不是我的福源,终究强求不得啊!” 莫提自然看到刚刚两位高手的实力,这般内力境界,怕是不逊于大将军。能和这样的高手并肩作战,可是他们多少人此生最期待的事! 莫提感受到身后戒吹急促的呼吸声,心想这高手也就不过如此,论起行军作战的持久力到底不如他们。 “这位公子别看你们内力高深,论起杀人倒还不如我!刚刚我那劈敌的一刀你们看到了嘛?一刀劈碎那人的头骨啊! 不是我吹,若不是时间不够,说什么我今日都给你们剁个几千个头骨,让你们开开眼界!” 戒吹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也是毫不谦虚,真以为没有他和钰苓的内力帮忙能打出这般攻击?懒得理这家伙,戒吹心头一动道: “之前莫校尉说神医说话和大将军一样,是何意?” 莫提单手提刀,有点力不从心,便将长刀横于马背之上,压下不匀的喘息声,咧着嘴解释道: “大将军说话,只能听一半!神医和将军说话一模一样,就是好听罢了……” 李避感受到身后的钰苓,打了个哆嗦,心头默骂道:“怎么说好话还成错事了?” 白马轻骑一阵哄笑,逃出后的众人自然有冷静者道: “他奶奶的,恁别说,这群龟儿子在身后就是不设防啊!” “不若我们就散开,单枪匹马地还好杀,少说一人带走他十几个?” “突是突出来,咱们的主要任务还没完成呢!” …… 众人的心思活泛了起来,看着身前那个马背上的男子,一个个说着自己心头的计划。 莫提虽是有些显摆,但他如何不知自己的几斤几两? 这两个能挡下弯月弓的箭雨的人,铁定不是一般人。 想到李避说过,要带他们一个不少地回到雁门关,他的心底就泛起了一丝疑问,不知道李避会用什么方法呢? 可是,此刻李避却是在闭目养神? 钰苓的胸口虽有特殊的布条缠绕,但是这般晃动之下,难免布条不会松动,这般浮动撩拨在李避后背,他又哪里能冷静的下来? 李避把《清心咒》默念了十遍,似乎作用越来越小了,尤其是钰苓还在他耳旁轻轻地哼咛着,简直让李避的局部就要爆炸。 到了先前的沙山处,众人又皆是西楚的旧兵,如何能不懂李避心头所想,心生叹服之时,目光一凝。 原来路过这里时,神医就做好了在这里决战的准备。 那么白马轻骑,从入伍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现在更不会惧死! 曾经他们的战友龙翔军士能做到的,他们必然也能做得到,若是李避真的是西楚的皇子,那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尹初的三千大军从各自伏击之处找寻到自己的马匹,三千骑军迈着健硕的步伐徐徐而来,两道黄浪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还在半道之时,就有伍长在给尹初介绍对方有可能伏击的阵型,尤其是着重讲了沙山的恐怖。 号称西域葬尸坟的地方,是曾经西楚的龙翔军最爱进行决战的地方!他们似乎掌握着如何能引起沙崩的技巧,但凡是同归于尽时,众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尹初自持内力深厚,也知道西域的将士在进行描述时,总喜欢用这种夸张的办法来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他的心头可没有丝毫担心。 翻过这个沙丘,就要到对方最有可能伏击的区域了,尹初的心头反而有些许兴奋,狗日的东西要是不跑了才好呢! 众人跃上这个沙丘,却没有看到沙山下有任何埋伏的痕迹。伍长的面色不由得变得难看了起来,照理来说,沙漠此时无风无尘,对方要想摆脱自己,只有利用好这里来和他们决战才对啊。 和他们带着同样疑问的白马轻骑们,也是疑惑地看着李避,他们此刻站在山的上风口,和尹初等人只是隔着一片沙山,对方处于下风口。 李避假意从药箱中取东西,实则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瓶瓶小罐的药粉,三十人一线排开每人手中拿了五六瓶小罐。 这么一来,众人更疑惑了,就凭这东西,能灭三千人? 李避接过戒吹手中的长弓,轻声笑道:“我老爹以前说过一句话,杀人是个艺术活!用刀子,太野蛮了! 等等风向一变,就扬了手中的药罐,一定要全部洒出去!”‘ 众人还不知李避何意,却见他从戒吹手中接过了长弓。 屏息而静,李避十五石的内力猛然崩于右手,弯月弓瞬间被拉至满弦状,咯吱的声音让一种白马轻骑的将士暗自称奇。 军中不认书生,只认能力;这和江湖只认实力是一个道理,只有强者才配得到他们的尊重。 “我五岁时,老爹教我射箭,他说过一句话: ‘弓摧南山虎,手接太行猱。’ 这一箭,敬西楚!” 长虹贯日! 弓爆声砰然而出,弯月弓射出长箭之时,众人齐齐回头,那牛筋所制的弦竟是被直接拉断了? 戒吹也是爆出一句粗口,当年他在练这弯月弓时,可是受了不少的苦。 塔尔寺有言: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何为精通? 练弓弦断! 练剑剑折! 练刀刀崩! …… 这李避只有十几石的内力,如何能拉断这弯月弓的弦呢? 第八十章 沙崩引风药粉散【万更求个收藏、推荐啊~~~】 长箭贯空,钰苓突然想起一个传说,据说有一类天才武者,打通浑身经脉后,在御使特定的武器时,能进入人器合一的境界! 不是她好奇李避的身份,实在是这一箭和传说中后羿射日,如出一辙啊! 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 李避这一箭竟是带动着浑然天成的陨石之气,宛如天际流星一般,夹携着浓浓的黄沙之气,犹如一条沙龙出世,砰然射入巨大的沙山之中。 尤其是李避所说的那句敬西楚,似乎是勾起了这沙场中的孤魂,纷纷助力于此箭之上,带动起的破空之声,声入洪钟! 尹初听到这般箭鸣声,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冲着身边的伍长道:“本来刚想杀你的,军情有误就该被斩首!现在看来,你说的没错,对方不仅在埋伏我们,还备上了攻城弩这般武器!听着声音像是八牛弩之上的三虎弩。 全军听令,沙山一线,一字排开,就算沙山真的踏了,也能将我们的伤亡降到最小! 抓到神医者,奖半年的饱饭,再赏两个古丽!” 三千人同时兴奋而起,勒住坐下的马匹,马儿感受到主人的兴奋,也是一脚一脚撩着黄沙,时刻准备着冲锋。 对西域的将士来说,有什么会比吃一顿饱饭还让人兴奋的呢? 何况足足管半年! 骤然之间,面前的沙山突然出现黄沙涌动,像是在震颤一般,微微地晃动着,大股大股的黄沙倾泻而下。 彷佛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这沙山之中蹦跳出来,沙山上出现一圈涟漪,涟漪中心猝然射出一柄长箭! 三虎弩能射穿这沙山嘛? 肯定不能! 尹初感受到手下心头的惊恐,面对这般山后未知的事物,他们这般恐惧也是应该的。但是他在这里,自然容不得对方猖狂! 右手一弹,铁钩迸射而出,沿着长箭射出的方向直接击溃了这般攻击。 不知情者皆是欢呼四起,知情者却是皱起了眉头,穿透沙山的长箭居然还能改变尹初铁钩的方向?还有那长箭,分明就是他们的弯月弓射出的! 对面莫不是有二十斗的超级强者? 沙海团团而下,随着进沙的速度快于出沙的速度,沙山跨过临界点,骤然崩塌,落下的众沙带起漫天的沙霾倾斜而下。 李避众人站得高往得远,崩塌的瞬间就看到无数的沙尘向着山下吹去,他们这里除了少数的流沙没有丝毫变化。 “放药!” 三十多人不停歇地将药罐倾斜而下,众人不知这药有何用,还是在李避的嘱咐下,用衣袍捂住了口鼻。 卷起的沙霾带着药物顺着风向卷向沙山之下一字排开的众人,若是这些人聚在一起,前排人抵挡,后排人待沙霾平息在冲锋,李避等人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即便他们可能有一小部分人会受到李避这般药物的影响,但他们三千人的人数占了足够大的优势。 他们不愿意赌,万一李避等人真的在这沙海中埋伏,同归于尽的话,三千人被三十三人灭去,整个西域还不得笑话他们多年? 这也是白马轻骑一开始不愿意上这个高坡的原因,但是尹初被那伍长的夸张描述还是给吓到了,他也过高估计了这沙霾的量。 只要不在沙山下方,这般沙霾似乎并不致命! 反倒是现在一字排开,使得他看不清远处的人,若是对方此时发起突围冲锋该如何? “间隔传令!对着沙霾中心,引弓射箭!” 众人像是传话筒一般,将这声音向着四周传去,不少战士毫不犹豫地引弓射箭,也不在乎准头。 长箭声呼呼射入其中,沙山抖落的簌簌声,夹杂着对视线的影响,此刻的沙霾中似乎埋伏着百万雄兵。 众人心惊之时,不由得加快了引弓的速度,一箭连着一箭,却是比平日里训练的射箭速度还要更快! 一阵奇异的香味传来,特殊的气味像是沙山中埋有什么秘宝,嗅到这般气味的战士不禁使劲吸了几口,竟是让人有心旷神怡之感。 沙山之中,时常会埋有一些植物,发出这般异香,众人倒也不意外。 食不果腹的他们,此刻不少人在想:等这般战斗结束后,可得进去好好探索一番,说不定还能寻到什么美味佳肴。 尹初忘了,他们一字排开的时候,有不少战士是相对站着的,即便是没有准头的长箭,因为看不起沙霾中的具体景象,瞬间便有外围之人中箭。 惨叫声此起彼伏! 身旁之人还以为是沙霾中有敌人,一边加快射箭的速度,一边高呼道: “他们从这边突围了!” 两边同时喊出这般声音,尹初当即下令停箭,反正场中只有沙霾而已,当即便命令众将士向沙霾中探寻而去! 众军士互相靠拢向着沙霾中搜索而去,一方面是想率先抓住敌人,另一方面却是在好奇这香味的来源。 吸入不少药物的乌孙国战士,在这沙霾之中又吸入了不少。 浑身的燥热让众人难以忍受这般高温的天气,加之沙霾中又不便于呼吸,一种解放自己衣物的心思出现在众人心头。 快速地解开自己的衣物,众人在沙霾中坦诚相见,受到这般药粉的刺激,一股难言的欲望从众人心头诞生。 一股幻觉出现在众人眼前,不少人竟是就地结合了起来! “啊……” 奇怪的叫声出现在沙霾之中,尹初感受到自己的不适,压根没想到这会是毒,反而兴奋地下令所有人进入这沙霾之中。 一个、两个、三个…… 不少人连在了一起,一个圈、两个圈、三个圈…… 阿芙蓉的毒性可见一般,这般沙霾之中行这般事,这些人八成是会因呼吸不畅而致死。 白马轻骑绕过这片沙霾,听着不忍卒听的声音,俨然是一曲失乐园的禁曲。 钰苓微红着脸,暗骂一句,却不想看到身后一脸兴奋的戒吹紧紧盯着自己,这家伙似乎吸进了那般药粉…… 第八十一章 归来 回到雁门关,戒吹顶着脸上鲜红的五指印,双手合十道: “雁门关前草不生,滔滔鬼魂断神佛。 五年不见雁门关,这里的血腥味依旧是很浓重。” 李避一把手搭在戒吹的肩上,伸出另一只手捏开戒吹的嘴巴,挑着眉道:“犯花痴对谁不行,居然要对钰姓之人,没打死你都是好事! 这血腥味可能不是你闻到的,你嘴里的大牙被打豁了,等我治好之之给你开一点清创药。” 戒吹提了提自己的长袍,沉声道:“首座到底说得没错,山下的女人的确都像老虎……” 雁门关看到莫提校尉一众白马轻骑归来,当即将这消息传入内城,没过多久,博小二便带着重兵奔袭而至。 门前空余莫提等人,莫提看着西北狐博小二这般焦急的样子,咧嘴一笑道: “白马轻骑第三千四百一十一场死战,得胜归来!” 博小二自然知道李避去了哪里,此刻倒也不问李避的去处,而是伸手一扬,身后跟着的楚狼军横起肩头长号,长声呜鸣了起来。 西域边关坚守难,无论大小任务,但凡是得胜归来,军中皆以长号声鸣,将这般喜讯传至千座长城。 声长鸣厚,边关之内听到此音的号兵皆是扛起肩头长号,互相传递起这般声音。比起黄沙漫天的枯燥,有什么比凯旋的胜利喜讯更动听呢? 一时间长号声鸣传遍四方,整个边关难得出现一片欢乐之声。 何运鸿看着身后的沙盘,看着边关之外十六团沙包变成了三团,正在皱眉之时,听闻城中传出这般长号声,双拳一握道: “变数归来,成王之时只缺最后一步了!” 武德营中。 两男一女听得这般声音同时皱起了眉头。 朱尔若今日穿了一身朱红之袍,微露脚踝,身姿轻盈地坐在庭院中的柳树树梢上,摇晃着双腿道: “近日边关可有战事?为何会突然吹起这般长号之音?” 吴振翱在柳树边随着被风轻吹的柳枝,不停地转换着自己的身形,显然是在利用这般动静之物磨练自己的身法。 郑展宸听着这长号之音,收起了自己的长剑,附剑于背后,猛然收剑! “噌!” 院中出现一个巨坑,一圆形剑痕从灰土中显露而出。 盛乐皇朝绝学,收剑斩! 传闻当年曾有内力高深之辈,凭此剑术怒退百人之骑! 盛乐皇朝也是除了选夏八震门以外,唯一一个让强大的十五路诸侯在灭国之战中吃了大亏的皇朝。 郑展宸迎着这长号之音道:“若我一天倾权在手,一定要将这里屠个一干二净,然后派人在此地吹十年唢呐!” 吴振翱毫不在意,看着一脸自负的郑展宸道:“隔墙有耳,这般话还是烂在自己肚子里吧!” “怕什么,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罢了,皇朝都灭了连屁都不敢放。给他们胆子,他们敢去给何运鸿告状么?”朱尔若飘然落于场中,轻声道。 这些年来,武德营中虽有十二人之多,但是凭借他们三人的联手,早已经将其他几人降服,这武德营便是他们一家独大。 自然,他们这般话不是对其余听话的七人去说,而是对着院中正在下棋的一男一女所言。 方静伦捻起一枚黑子,按于棋盘之上道:“朱算子,你给我算算这三人今日能不能死?” 朱耀风紧盯着棋盘,两手揣在袖子中,摇头道:“别想了,我们几人都是皇朝遗子,本身气运就已经受损。再杀他们,被气运反噬,一般人岂又能承住?…… 即便你的钰能强过暗中保护他们的死士,还有西北的日轮花终是你我不能对付的!” “那就快点下棋,磨磨唧唧的!” “别急,我感觉风向变了。” “什么风向?”方静伦一愣,虽然她对于这朱耀风并不感冒,但是他是在这武德营中,唯一一个她看不透,也不讨厌的人。 虽说吴振翱的身法,郑展宸的剑术都是世间一流的男子,但是方静伦就是不喜欢他们那种遗朝皇子的气质。明明借居于屋檐之下,却是一副天下尽在其手的模样。 至于朱尔若她就更讨厌了,早已不是公主,却还带着公主病。 “沙风东南吹,向乱西北尘。” 扬起手中捏住的三枚白子,三子同时落于棋盘之上,方静伦刚要发火,却听得朱耀风轻声道出: “三子落武德,今日毙三虫! 他们要死了……” …… 黄三千惊讶地看着李避在自己面前罗列出一十六种整整齐齐的国毒,每一种他只需要半两足以,李避弄来的足有数百倍之多! “你把十六国抢了一遍么?” 这般解释的事情,有戒吹在根本轮不到李避: “何止呀!我这避兄弟可是把整个西域的格局都改了一遍,三言两语,瓜分十六国变三国,十六种国毒手到擒来的计划被戒吹吹得神乎其神……” 黄三千身旁的小男孩撇撇嘴,冲着戒吹使出一个鬼脸,打断他的讲话,转身看向黄三千:“师傅,你不是说佛门的弟子,说话谈吐都是很有考究的么?” 三千发丝一边调配这十六种毒药的分量,黄三千一边开口道:“人不可貌相啊,有些人身来就背负着天大的气运,出生就是天才;有些人的嘴,便是被佛开了光的。” 戒吹也没多想,听着黄三千在夸奖自己,挠头笑着:“都是传说惹的祸……” 黄三千接下来的话,却让钰苓不禁笑出了声。 “天才和疯子也就只有一线之隔,参禅他是天下第一,为什么?因为他话多,字有八千,说得多了,总能说到点子上……” 小男孩若有所悟地点头道:“明白了,怪不得一国之君明知一些人不能胜任那个位置,还要专门安排他坐在那里,就是为了让其他人明白到底该如何做是么? 一个官位,安排的人多一点,总有一个真正能做会这个官的; 就像这和尚哥哥一般,话说得多了,也就总能说到点子上!” 戒吹高深莫测地一笑道:“小施主所言极是!” 第八十二章 左尹老矣尚能饭否? 戒吹高深莫测地一笑道:“小施主所言极是!” 钰苓没好气地一脚踢在戒吹背后,气愤道:“不懂就别瞎说,安静一点!” 黄三千毫不以为一脸憨笑的戒吹是在随意说着话,他分明感受到对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佛号音的明悟,他这才借机给自己的徒弟讲出这般道理。 “西楚皇子果真气运不凡,连随意结交的朋友都有这般实力么?” 黄三千心头这般想着,看向一直在忙活配药的李避,他那专注的神情,倒是像极了西楚先帝栗帝! 转动着手中的粉尘,李避将手中的药物通通碾碎,一团白色的粉末出现在他的手中,倒满两个小瓷瓶,将其递给戒吹道: “这个应该可以暂时压制你的心火,你强大的供血能力若是根治倒是对你的实力会有影响,所以我只是将你的血液流动速度变慢一点,这段时间倒是可以过得轻松一点!” 戒吹接过也不道谢,毫不在意地当即服下一口,感受到身体内瞬间变缓的血液流速,一阵舒服兀自内生,双眼恢复出一丝清明的模样。 黄三千微微皱眉,他明显感觉到戒吹浑身的厚实气血之力变得稳定了下来,他的气血像是直接下降了一个层次。 见多识广的他,如何能不知道戒吹得了什么病? 心脏供血过足,但凡是一活动,心跳就会加速,带来的诸多负面效应一般人可是不能忍受的。 耳鸣、双目充血、脑间传动心跳之音、鼻间呼吸加速…… 每一天都在这般即端的环境中生存,便是再有毅力也不可能撑的下这般疼痛! 若是一般人,怕是活不过一年;极少数意志坚定者,可以活过五岁;但是像戒吹这般能活至二十岁的,实属世间独此一例! 他又是如何能悟透众佛不同的寺间禅法呢? 冲着黄三千轻轻点了点头,戒吹喃喃自语着:“突然安静下来,还有点不适应呢。” 李避在这墓中换回一身黑衣,左右活动一番身体道:“左尹大人,不知道治好之之大概还需要多久呢?” “你确定要在何运鸿的地盘,吞那般气运?” “治好之之,她会不会有精神错乱的倾向?” “你这般杀,可是一口气就要杀三朝的后代;这样识得气运之人就会盯上你的。” “三千针法,比起我的百针应该会更全面,想来之之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吧?” “你这是决定了要当西北王?” “你愿不愿意当西北左尹?” 钰苓咬着嘴唇,听着这二人驴头不对马嘴的问话,各自只管发问,却不管答案,甚至不管墓中还有她这个日轮花之人的存在。 尤其是最后平淡的互问,似乎这西北的一切就是这二人说了算? 难道他们就不怕她将这般事情告诉何运鸿嘛? 黄三千伸出十六根银丝,挑起十六种国毒,同时刺入李之之的腹部,勾出一团黑红腥臭之血,轻声道: “栗帝当年拦住我等这般必死之人的话语,便是说天下终归是西楚的,只是不能再让百姓蒙受灾难! 我等才会听信他的话语,若是知道他会怒斩西楚所有的气运,我等说什么也得拦住他!只是不知,皇子今日是一时怒极要去杀人,还是早就做好了布局?” 李避抬头道:“只是当郎中,可医不好这天下,我必须得足够强,强到整个天下没有人敢招惹我妹妹才好! 管他西北王,还是西北皇,我一并都接下了。既然这天下病得不轻,我就该出手,这是我的责任,是我老爹给我的责任!” 黄三千的双眼微红,似是回忆起了诸多往事。 银丝发白,白光印着夜光石绽放出荣誉的光芒,只听得黄三千的声音在这墓中回荡: “左尹老矣,尚能饭否? 生是西楚人,亡自是西楚魂! 少主,老夫等待这一日多时了……” 光芒散去,黄三千的小徒弟静静地睡在了一边,墓中却是少了两男一女。 恢复魅惑般身材的钰苓站在李避和戒吹的身前道:“你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是不能让你过去的!” “钰姓之人会忘记自己的职责么?” “生来就为守护,岂是会轻易忘却的?这是我们的命,也是我们的荣誉!” “我知道你要守护的人在哪里!” 钰苓一惊,她加入日轮花就是为了寻找她的保护之人,当年选夏还未灭国时,她守护的人就被高手盗走。为了能活下去,她只能狸猫换太子地找了一人顶替,但这心结却永远留在了她心中。 西楚灭亡之时,她守护之人病死于床榻之上,她却依旧活着的原因,便是她还要寻找自己的守护之人。 听清李避的话语,钰苓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疑惑。 为何自己斗境的内力,居然刚刚一瞬间产生了畏惧的情绪,莫不这就是传说中的皇者之气? “你可不要枉言!”钰苓静下心来,一番思索,不由得怒从心生道。 “想清楚你是怎么加入日轮花的,有些答案只是不能现在告诉罢了。” 这一刻的李避在钰苓心中无比神秘,哪里还有第一次见时,那般淳朴的小郎中的模样? “你要记得,日轮花是西楚的,可不是何运鸿的!” 李避的声音落下,二人便和钰苓擦肩而过,钰苓怔怔地回到墓中,看着黄三千道:“您,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了么?” 黄三千眯着眼笑道:“永远不要以为你们琢磨透了栗帝,他留下的后手可是连我们都猜不透的。” 墓中安静了下来,只剩的李之之的腹部在不停地翻滚着黑血…… “报!” 李避和戒吹还未到武德营之时,日轮花的碟探已经将这消息告诉了何运鸿,何运鸿站在沙盘前,目光却不是盯着西域,而是看向了中原之地的祥符…… “本将欠栗帝的,可不只是一条命啊!” 沙风扬起,吹来了淡淡的尘埃,吹起了淡淡的愁绪。 武德营正门之外,四名从未出现在阳光下的蒙面之人,静立于营门之前。 第八十三章 戒吹之怒怒转陀 四名男子。 一人蓝袍雀服,锦衣束体,额头处绣着“睢阳”二字,腰间跨有两柄长刀。刀不出鞘,整个人却像是山间名刀一般,便是这漫天的尘埃都在他面前一分为二。 两人黑衣却不扎发簪,这般乱发便是左丘浪子的标志,天地有道束人束缚,左丘有箭不受天地捆绑,又有何人能被小小的发簪所束缚? 最后一人黑衣之外却是在双膝之处盖有贴片,在这阳光下闪闪发亮,精通体术的盛乐皇朝,从不吝啬于对肉体部位的强化。 四人知道此人为何而来,从何运鸿将此人接入雁门关之时,他们之间的仇恨便已经是不死不休了。 为什么? 需要为什么嘛? 一切能提高雁门关实力的人、物,都是他们的敌人!谁让他们的皇朝都已经灭亡,西楚却是犹如悍然之物,依旧立于这边关之处。 死的只是西楚皇室四百人,却不包括西楚的三十万大军! 一个何运鸿真的能降服整个西楚众军么? 赵邦信,他们可不会信! 四人的内力迸发于全身之处,只要李避敢有丝毫停留,他们绝对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瞬间袭杀李避! 武林高手的对决,气息便为重中之重。 李避没有丝毫停留,像是没有看到他们一般,从他们四人的中间穿身而过,四人不是不拦,而是拦不了! 锃光发亮的光头和尚,嘴角带着血迹,站定于他们身前道: “我有个从没叫过我哥的妹妹,认识也不太久,却是中了一般狠人所下的剧毒。 首座让我莫要沾因果,住持却说万物随心! 佛不开杀戒,却愿超度众生。” 戒吹衣袍瞬间被气息充起,看到李之之的伤口之时,他心头的愤怒并未表露在脸上。只是褪去那般讲佛法传道时的红色袈裟,便是说明了他今日和李避一同前来的目的。 一身黑衣只为杀人! 四人一愣,浑然而成的契机牢牢压制着他们,使得他们不得有丝毫妄动,正当他们纳闷这小和尚所言是何指之时。 只听得戒吹声音一变道: “佛渡不了的人,我来渡! 我就是陀,恶人的佛!” 四颗头颅砰然而落,四名三个皇朝强大的死士,甚至没有来得及反抗就被直接斩首。 暗中自然还有高手,此刻同时感觉到自身被锁定,不敢有一丝妄动。似乎只要他们不动,这奇怪的和尚也就不会杀他们。 颤抖着手的戒吹从怀中取出李避给他的药瓶,就着口中的逆血服下药粉,双手合十于身前,兀自诵出佛音阵阵。 风停在了武德营外,沙止在戒吹的脚下,便是自转而动的光,似乎也是凝固了起来。 此刻,便是天下第一人也过不得戒吹身前这片墙。 兄弟杀人,我赌路! 戒吹圆目充血,浓浓的杀机封锁住了周围所有进入武德营的通路。 一身黑衣的李避站定于场中,武德营中一十二人齐齐看向李避。 “左丘穿云箭,盛乐体术,睢阳的暗器和毒……不知你们十二人中,哪几位是这三个皇朝的遗子呢? 或者说,是谁那么想杀我呢?” 李避的面相众人早有耳闻,他们先前只当李避是一个平和的书生,却不想居然还有如此恐怖的一面。 按理来说,若是有人想在武德营行凶,不说暗中的日轮花,至少他们各自皇朝的碟探都会来保护他们。 院外鸦雀无声的理由只有一个,便是此人已经杀完了保护他们的碟探。 朱尔若眼神微动,这才是世间真男子,一言一行便带着天地之力。这院中可是有着四朝的气运,对方面对三朝的围堵不死还能活下来,自然说明他有着强大的气运。 迈着娇滴滴的步子,朱尔若走到李避面前三步之处,凭着身上的暗香,做出一般左丘皇室之礼道: “公子可是那神医李避?” “这般暗香,的确是这个味道,和当日射箭之人的味道一样。院中四个女子,只有你的气味是这般,不会错了……” 众人还不知李避此言何意之时,便见得朱尔若的背后洞出一只血手。 一手之力,居然直接洞穿了坚硬的胸骨? 看着棋盘的朱耀风,将手中的三枚棋子,其中一枚按在棋盘一侧道:“左丘国的气运,可不好吞噬啊,万一染了风寒,可是会出人命的。” 方静伦吞了下口水,朱耀风丝毫不在意自己妹妹的身死已经不足以让她震撼,着实是李避杀人的手法过于冷静了。 “狗东西,谁给你的胆子!” 郑展宸一直爱慕朱尔若,仗着自己不俗的剑术,配以这般愤怒,倒是让他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吴振翱则是趁机溜向了众人身后…… 拔出血手,李避轻退两步躲过了郑展宸凌厉的剑扫,郑展宸也不想一击建功,这一剑只是为了逼退李避,夺回朱尔若的尸体。 满嘴喷血的朱尔若躺在郑展宸的臂弯中,不停地努着嘴的她似乎想要说什么。看着自己曾经心目中的仙子,这般狼狈的模样,郑展宸的心头却是多出了一丝厌恶。 女人如衣,脏了就该扔掉…… 松开手,朱尔若重重地摔在地上,咳出卡在喉咙间的逆血,留下她在世间最后的一道声音:“我身上有毒……” 拼死传递出的信息,却没有落在郑展宸的耳朵里,此刻的他正想借着这般契机,一举进入传说中的剑术境界,丝毫没有在意朱尔若的提醒。 一步内力迸发,长剑负手。 二步混然发力,就要凌空跃起。 三步收剑斩,斩破世间无人敌! 迈出第三步的郑展宸却是发现自己浑身不得动弹,似乎自己的内力像是凝固了一般,静止在浑身的每一个角落。 “该死,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不能动了?” 李避双眼冷漠地看着郑展宸,这般眼神和看朱尔若没有一丝区别。 他们尽可以对李避出手,千不该万不该,让李避的妹妹遇到这般生命危险。! 左脚画圆踩于身前,右腿崩力而定,抬起左肘,李避说出了进入院中的第三句话。 第八十四章 强大的睢阳皇朝皇子 “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级定乾坤!” 顶心肘砸胸,浑身不得动弹的郑展宸倒飞而出,整个人砸在土房之前,重重地摔落于地面之上。 带起一阵尘土,郑展宸陷落的胸口没有丝毫起伏的迹象,显然是活不成了。 躲在众人身后的吴振翱,突然指向坐在一旁棋桌旁的朱耀风道:“他是朱耀风,是你杀的女子的哥哥,是我们刺杀你的主要谋划者,他也是左丘的!” 李避甚至没有看朱耀风,双眼盯着躲在人后的吴振翱道:“既然是你们刺杀的,那就是你也有份了? 之前的两人我不能确定,但是你身上的气息我是不会忘得,活性毒除了你睢阳还有谁能有?” 李避的步音像是踏在吴振翱心头,眼看着这般杀神走来,曾经言听计从的诸多皇子公主惊散着逃开而来,躲向了院子的另一端。 吴振翱因为惊恐,呼气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快,捏着双拳,歪头瞪眼。浑身颤抖,却又怒从心生。 凭借他当年能从万军之中逃出的身法,他怎么可能跑不过面前这一人? 双腿蹬地,这一下竟是在地面上蹬出一个小坑,他要凭借自己的速度逃跑。 眼看着李避甚至没有反应,吴振翱就要逃离院中之时,他心神一动。对方虽强,不过是心理优势而已! 速度才是力量,跟不上自己的速度,那他就只有等死! 双脚踏在院墙之处,吴振翱折身而回,一拳冲天,这一击他也要学着李避杀那朱尔若一般,洞穿他的身体。 “睢阳皇拳!“ 这一击为了让李避死透,吴振翱暗自在右拳中捏出了一柄小箭头,睢阳皇朝名满天下的就是暗器! 李避没有硬接吴振翱的攻击,折身躲开,后退三步,拉出一个扎实的马步。 连杀两人,对于只有十五石内力的李避来说也是消耗不小,没想到留在最后的对手又是这般速度型的强者。 这可是一场硬仗啊! 看着李避没有接自己的攻击,吴振翱也是放下心来,显然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自己又何必和他硬抗呢? 甩手掷出数枚飞镖,让李避节节后退的同时,吴振翱有意将李避引向朱耀风二人所坐之处。 趁此机会,索性一箭双雕! 朱耀风的手中只剩一枚白色的棋子,看了眼复杂的棋盘,摇头道:“可惜了,他终究不能归我杀,我可不像这个避变态,居然敢承受这般亡朝气运……” 吴振翱看着李避归退入墙边,砰然跃起,双手之中瞬间甩出数以百计的小飞镖。 浑身借着剁地而起的气劲,抖射出一片镖雨。 方静伦没好气地瞪着将镖雨引向他们的李避,秀手微拍,巨大的石桌横向侧立,挡于自己的身前。 桌上的棋子零落了一地,发出啪啪的声响。 低头缩在石桌之后,方静伦看着朱耀风还在呆呆地坐着,一把拉住他的脚腕,将朱耀风扯向石桌之后道: “什么时候了,还在发愣?” 朱耀风也不解释,而是摊开手中的白色棋子道:“如此纯白的颜色,沾上了血污应该如何清洗呢?” 一身黑衣的李避翩然落下,一手接过朱耀风手中的白棋,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臭棋篓子,当年长景岳上还欠我九文钱,你说三文算一次卦,还欠我三次卦。” 方静伦听着石桌上劈里啪啦的镖雨撞击声,看着李避顺畅地滚翻离开这里,带走了漫天的镖雨不由得发愣道: “你和他早就认识?” “嗯,当年看了场病,没带钱。” 朱耀风咬着牙,苦涩一笑,却没说出心底的话:从左丘逃到长景岳,挨了十四刀,李避这家伙居然把自己当成是练手缝合的道具,到头来自己还欠他钱…… 捏住手中李避拿走棋子在他手中放下的药丸,朱耀风含在口中道:“越来越厉害了,一眼就瞧出我中毒了?” 瞪着铜铃般双眼的方静伦,看向朱耀风骂道:“真不知你是聪明还是蠢,我都告诉你你姐给你的水里下了毒,你居然还喝下去?” “若是不喝,她势必要除了我,战斗实在是太累了……反正已经算到了她活不过今日,又何必去惹那般因果呢?” 方静伦看着这不争气的朱耀风,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瘫着的朱耀风头顶,对于这些烂泥扶不上墙的皇子,她向来都是看不顺眼的。 朱耀风咧嘴一笑道:“男人头顶三盏灯,你拍灭了我一盏,可得对我负责。” “我负你大爷的腿的责!” 听着另一边李避乒乓的战斗声,方静伦也是将注意力转向了那边,这般杀伐果断的男子才是她的意中人! 选夏本就是江湖豪杰的聚集处,从小见惯了各类高手的方静伦,自然希望自己的男人也是一个盖世英雄,带着她复兴朝代,光宗耀祖! 朱耀风瞥了眼方静伦,双手捏起一般院中的沙土,搓着拇指与食指的关节道:“你没戏了,这个男人的女人缘,你终究排不进去的!” “我不漂亮么?” “你得看和谁比啊,光是他家那个小姑奶奶你都搞不定,更别说另一个正房了……” “你算的很准么?” 方静伦错愕一愣,这似乎是朱耀风进入这武德营以来,和自己说过最多话的一次。 一阵春风起,片片柳叶随着吴振翱的暗器之风,飘然而落,像是仲春突然进入了暮秋一般,院中掀起一股凋零的肆意。 吴振翱可不是在白费功夫,他所有的镖中都带着睢阳特殊的毒素,即便没有活性毒那般强烈,但是这些淡毒融合在一起就能创造出一片毒域。 他的九毒功法便能在这般毒域中,得到最大化的增幅。 院中另一边七人,本以为能看一场热闹,嗅到空气中的异香也毫不在意,顷刻间直挺挺地倒地于身前。 睢阳的毒,异香夺魂,虽不至死,但能丧力。 朱耀风嗅到这般异香之时,当即从怀中掏出两块丝帕,背对方静伦用尿浇湿…… 第八十五章 武德营的血案【上推荐啦~万更求个收藏呀!!!】 方静伦正在泛着炯炯双眼的春光,看着场中如蝴蝶般番飞的李避,突然被一股尿骚味的湿帕捂住了鼻嘴,当即就要一拳砸灭这朱耀风。 被朱耀风的左手捏住手腕,顺着他的手指,方静伦看到了倒下的七人,眉头一皱,看来这吴振翱可不是为了杀李避而将镖雨扔向他们。 分明是有意要除了这武德营中的所有人! 武德营中,居然已经成了剧毒的场所。 高手过招,一气贯之。 李避掐着心头的时间,默声静数着:“五阵、六阵、七阵!” 睢阳七阵雨! 睢阳皇朝有名的暗器投掷之法,能在顷刻呼吸之间,投出七片镖雨,延绵不绝的攻击足以让敌人失去还手之力,何况这其中还参杂着不少暗毒。 只是吴振翱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李避没有随武德营边的七名皇朝之人一般晕倒,反而是动作越来越快,仿佛这片毒域中他才是主人。 一番交错而过,李避斜立于院中的柳树枝桠上,趁着吴振翱投完七阵镖雨的喘息之际,瞬间弹射倒挂而出。 惊慌的吴振翱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双袖砰然举起,怒射出袖箭两柄! 箭头呈鹰隼之椽,倒钩而下,便是没入城墙之内都能牢牢钩紧的暗器,若是钩入人之肉体,铁定会掀下一片血肉。 吴振翱自然知道自己招数的弱点,又岂会没有防备之技?两道袖箭便是他在睢阳皇朝被重重包围逃出之时都不曾使用的暗器,这般突然使出便是要一击必杀! 管你这神医有多神,吴振翱的生存之理,便是一概杀之! 看着李避身陷绝境,方静伦惊呼一声,不禁一口舔在这异味的手帕上。心生恶心,双手不自觉地握住身前之物,却没发现朱耀风何时把他的手臂伸在了她的面前。 “空中落下,这般攻击又该如何闪躲?” 吴振翱咧嘴一笑,袖箭之后连着两根银色的丝线,只要命中李避的肉身,他便要当场将其分尸! 李避下落的身影猛然在空中一个侧翻,变为背向黄土面朝蓝天,李避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巨大的箱子。 错落的阳光落在吴振翱的双眼之间,微微迷离的瞬间,吴振翱感受到手中丝线的微动,分明是鱼儿上钩的感觉。 十指紧握,双手一弹一收,他要让这混小子知道,什么是百年皇室的底蕴。 再看清眼前落下的黑影之时,空中的李避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箱子,匆忙间吴振翱哪里来得及躲开? 被这铁黑色光泽的巨箱压倒在地,毛巾会为保存阿芙蓉特意定制的铁箱岂是凡物? 吴振翱的口中倒喷出一口鲜艳的红血,便是当年逃生时他都没受过这般重伤,此刻却是感觉心口颇碎。 李避像是变着花一般,将那巨箱收入了怀中,此刻的他混然没有一丝力气。能杀这吴振翱纯粹是凭借着一般运气,若是吴振翱不要盲目自大,直接躲开他也再没什么后招了。 不想这家伙却是计划好了要背水一战,杀李避的心竟是如此坚定。 红色的血染红吴振翱胸前名贵的丝绸之衣,冬暖夏凉的珍品之物在猩红之色的映衬下,却是显得如此庸俗。 吴振翱没有去看李避,侧头的他看向了身旁落下柳叶上的纹路,这般最常见之物,却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见。 皇朝名后深似海,幼年时宫中内斗,尚不明事理之时,已经学会了图穷匕见灭戚;少年时和百臣斗,拉拢收买深得人心;灭国时和泰安斗,耍过千名追兵,大摇大摆走入雁门关。 斗了一辈子,跑了一辈子,吴振翱第一次发现,原来世间最美的不是人,而是这万物的纹理。 如此规整,如此韵味。 世间万般风停,似乎同时俱籁。 “去他娘的皇子,累求死个人!” 睢阳皇子灭,吴振翱闭眼的瞬间,就要将手中的毒捏碎开来。活性毒借风而生,这雁门关,今日便要成死门关。 生命最后一刻,吴振翱感受到世间的最后的感觉,就是满身的凉意。 一柄利刃斩断了他的右手,李避小心翼翼地将这枚丹丸放入小瓶之中,这可是能灭杀任何高手的剧毒,堪比武林中绝不外传的名兵。 睢阳用一朝之力得来的剧毒,还没毒天下人,却是先毒死了自己。 李避割下三人的头颅,一步一顿地走出武德营,整了整一身的黑衣,李避忽然开口道:“猪妖,这次你算错了吧,我可没有用你的棋子杀这家伙!” 朱耀风站起身看着遍地的狼藉,拿开捂在鼻子上的湿帕,皱眉道:“你应该用棋子杀的,这样我能帮你分一半气运,你就不会被反噬了……” 李避咧了咧嘴,虽然他不喜欢这个懒散的家伙,但是做起事来他倒真是像自己的兄弟:“你帮我算一算,赵邦什么时候死?” 刚要捂住口鼻的朱耀风,深深咽了下口水,这武德营周围难保没有皇城司的高手,这家伙可真敢说。 掐手就要去算的朱耀风,这才发现方静伦双手扒着自己,没有捂住口鼻的她已经昏迷过去。蓦然想到什么,他破口大骂道: “杀千刀的中医!” 一头砸落于地面之上,武德营中再无清醒的人。 李避看着手中被吴振翱的袖箭射碎的白棋,不由得心头默念道:你若清醒,倒是不好解释了。我来杀人,可不是来给兄弟下套的…… “戒不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李避缓步走向浑身是血的戒吹,他的脚下赫然躺着一十六人,若是掰开这些人的面纱,肯定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 十六名报出名号肯定能吓人一跳的高手,却是没有越过戒吹的防线! “兄弟杀人,我堵门; 佛不渡魔,陀来渡。 阿弥陀佛……” 戒吹听到李避的声音,再无支撑自己身体的力气,整个人犹如门板一般就要拍落在地。 李避咬牙腾出一步,正好用后背接住戒吹的身体。 第八十六章 紧随的杀意 戒吹倒下后顷刻间,周围的一切像是恢复了正常,风动光照,飞沙滚滚,一股血腥味从武德营中传出。 一众轻骑兵奔腾而至,为首之人独腿负于马背之上,倒提西楚独有的十尺虎鞭矛。 矛头泛黄铜之光,四棱映着日光泛出清冷之意,这般只在战场上才会出现的武器,却被此人提携于右手之际。 矛声斩空,那人横于李避身侧,低声轻喝道: “苍狼军刺矛营十夫长,高朗,护送神医!” 神医清明之日遭遇袭击,万幸不死归来,陷杀武德营的消息在雁门关中不胫而走,关中将士自然明白十有八九又是武德营的贵人们做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之前还没来得及感谢李避的众多伤兵,皆是请辞前来护送李避。 边关的将士不会中原人矫情的笔墨来抒写各自的谢意,只是源源不断地汇入李避身边的悍守之伍。 他们可不愿意让李避和之前的那些郎中一般,被人袭杀于边关之内。 “白狼军锋号营十夫长,护送神医!” “楚狼军一等营,护送神医!” 一等营!这可是西楚当年有名的战功营,也是出去白马轻骑最为荣耀的一个百战之功营,能入此营皆是有大功绩于身的将士。 同样,这个营是伤亡最高的营,一等,是荣耀也是责任! 凡有苦战,皆是一等身先士卒;凡有恶仗,必是一等营冲锋陷阵。 此营一出,暗中还有要对李避出手的碟探,却是在掂量此事的斤两了。李避如此受军士爱戴,是他们暗中之人没有预料到的。 若是得罪了一等营,迎接他们的便是日轮花寻根究底的追杀。 众人一路前行,再无人敢上前阻拦。 后山之处,一个小男孩独坐于山口之处,手中捏着两个药丸,粉红的小脸透着一丝稚气,扑闪着双眼望着众人。 似乎一直在等候着众人的到来,面对这般铁血将士小男孩却毫无畏惧道: “谢谢你们送神医哥哥回来,但是再往里走,何将军可是会生气的呦!” 越往这个方向走,众人越是兴奋,这般后山之地,是雁门关的一道禁忌,谁都知道这里既不能说也不能进! 三年前的西楚境地,何人会不知晓? 神医到底是何身份? 为何会住在这里? 高朗明白利弊,举手示意众人身停,乖巧的马匹拖着李避和戒吹,身边挂着三颗已经不再流血的头颅,兀自走向了小男孩。 男孩将手中的药丸塞进嘴里,牵过马绳,鼓着小嘴走入了后山。 一丝激动在众人心头涌动:神医会不会和西楚有关系? 钰苓转着手中的长刀,撩起一丝秀发道:“到底是栗帝的治军严谨啊,就是一个小男孩,都能让这些人压住心头的好奇。 可惜了我这长刀,今日饮不了血啊……” 坐在钰苓一旁的素衣男子,穿着一身补丁服,皱眉道:“看来,这六公子和毛巾会的势力,比我们想象得要隐藏得深。” “何裴浩他们还在牢里么?” “嗯,一行十一人全在牢里。” “明知道他们不是犯人,为何非要将他们束缚在牢中吃苦?” 男子摇了摇头道:“上台唱戏,开口就是高潮,铁定是有病;你得铺垫啊铺垫,看客们才会生出原来如此水到渠成之感。” “怪不得你能称为西北狐。” “你不也是苓狐么?” “大将军,真的准备要去祥符了嘛?” 博小二叹了口气道:“阴谋不怕,最怕阳谋,天子有心踏平江湖的皇帝,势必要动用重兵。泰安最放心不下的倒不是何运鸿,而是这西楚三十万的边关军……” 钰苓看向天空道:“这片江湖,栗帝一个人踏得了,西楚如何能踏呢?好一招釜底抽薪啊!” “我得陪着将军去看看武德营了,这里交给你了。” 钰苓道别博小二,上前将早已昏迷的李避和戒吹一一背入墓穴之中,感受到这般动荡,二人亦是盘腿坐定,打坐调息起来。 这般战斗,说来轻松,实则危险程度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西楚十二皇的墓室中,没有丝毫贵重之物,诺大一个墓穴空空荡荡,莫说他朝历任之皇的墓穴,便是不少王公大臣的墓穴都要比这里豪奢。 黄三千收回了三千银丝,从怀中取出了自己备用的假手,凭借着西域十六国的国毒,他很快便完成了对于李之之的治疗。 这一刻,他才真正有时间环视一圈自己侍奉了两朝的西楚皇墓。 除去头顶巨大的夜光石或许造价不菲,周围的土壁甚至没有丝毫砖瓦雕砌。 西楚穷吗? 穷! 曾经大楚为修建千座长城,掏空了数辈人的积蓄,转至西楚之时,每年秋季的边关之战更加剧了西楚国力的消耗。 便是栗帝再强大,又如何解决三十万大军的口粮问题呢?更别提还有数百万民众的生活问题。 钰苓已经在这里转了四五圈,对于墓内的布置了然于胸,摸着这干湿的土壁,不禁呢喃道:“西楚的皇帝,倒是可怜,镇守了中原的国门近百年,临了却是连自己的墓都修不起。” “师傅,你说西楚的皇帝连墓都没钱修,为什么会在门口布置那么多机关呢?”小男孩看向正在为李避和戒吹治疗的黄三千,目光疑惑道。 黄三千意味深长地一笑,也不解释,向着李避的体内灌输内力调息道:“吞下了三朝的气运,你的身份已经足以威胁到泰安,这是你计划好的?还是因为怒火呢?” 另一手摸着戒吹的光头,黄三千轻笑道:“元明倒是找了个慧根之徒,这般旺盛的气血之运,堪比中原诸侯。你又是为何要趟山下这般浑水呢?” 并不需要他们的回答,答案似乎并不重要。黄三千双手揣进衣袍,看向了台阶上逆着光一步一步走下的男子。 “毛巾会果真是厉害,这般易容术,一般人可是掌握不了得。寻到这里,是来找死么?” 黄三千的声音回荡在这空荡的墓中,裹挟着片片杀意直奔走下的男子。 第八十七章 谁给你的胆子? 剑眉横立,铜眼如铃,此人不正是何运鸿么? 钰苓心中一顿,大将军不是和博小二去武德营了么?出现在这里的“何运鸿”,显然是有问题的!莫不是和她一样,掌握了面具之术? 为何黄三千一眼就会识破他的身份呢? 钰苓顾不得多想,作为场中唯二的斗境高手,她不得不拉出进攻的姿态,挡在众人身前。 立于第九级台阶上,那人停下了脚步道:“我这面皮在外可是畅通无阻,没想到在这里一照面就被识破了,自欺的面具,果然只能自欺。 面对皇恩榜上第二名的强者,一点用都没有。 黄大人能让我的心头生出这般恐惧之感,看来今天之事要变得麻烦许多了。 不知黄大人,可愿意将这两名年轻人交由给我呢?” 黄三千叹了口气道:“我不在乎你是谁,想不到毛巾会的势力已经强大到了这般地步。 靠着这般伪装,也无怪乎何运鸿会头疼你们的暗杀。 只是老夫已然是土埋到了眼睛的人,可见不得后辈死在我的眼前。 不知你是六公子的何人呢?” “黄大人见笑了,您也不用诈唬我。 您不愿交出这二人,我也不强求。 毕竟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主要也不是因为他俩。 我们毛巾会只是一个商盟,一切能挣钱的生意都会接触一点,泰安能夺天下,自然离不开我们的帮助。 不知您愿不愿意和我们做个生意呢?” 黄三千轻轻摘下左右的假手,露出根根银丝,动了动肩膀道:“生意人可不会无利起早,你们能给我什么呢?” “我们毛巾会的势力退出西北,这个条件您满意么?” “年轻人到底是有活力,这般买卖我倒是真不好拒绝,不知你们又想要什么呢?” “泰安皇废除了二皇子之名,却依旧把二皇子之位留在那里,我们便是来接二皇子回家的。 一个人换雁门关的干净,这笔买卖可是我们毛巾会为数不多的赔本买卖。” 钰苓一愣,莫不是戒吹是那泰安皇子?无怪乎他会有这般得天独厚的气运,只是戒吹会是那尊贵的身份么? 黄三千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到底还是太小看这毛巾会的势力了,居然连这般消息都有所了解? “我也不和您打哑谜了,赵邦当年在民间有个私生子,为了保留他的骨肉,暗中让黎倾将其收入了皇城司。” 说着,六公子的衣袖中抖出一柄青铜色的虎面小斧,继续道:“解甲汉的儿子,赵风宸便是你身边的那个小男孩吧? 若是您不给的话,今日我势必要将这墓中的三人带走一人,看看威名阵阵的黄三千能不能守住我皇恩榜五十五的鬼斧呢!” 迎着头顶的夜光石,黄三千轻声道:“几年不在江湖走,莫不是真当我们已经被你们这些后浪拍死在了沙滩上?” 一道银丝瞬息间直射那男子的面颊,肃然之声,在这空荡的墓室中清鸣不止。 带着何运鸿的面具的男子,横立斧面荡开这银丝的攻击,双腿骤然发力,内力爆发出的声响丝毫不在钰苓之下。 身形腾空翻转,如苍鹰扑食一般,直逼坐在场中调息的李避和戒吹。 被男子荡开的银丝一分为三,顺力回收之时,径自缠在李避、戒吹、钰苓三人的腰间,黄三千倒是战斗经验丰富之人,这一击佯攻,实则是为了将众人护于自己身后。 “原本是不想暴露自己身份的,实在是这墓中重要之人太多了!泰安的小皇子,西楚的救世之才,还有选夏藏起来的丽珠。” 男子兴奋地一声呢喃,落地瞬间,身形一顿,直逼一旁的小男孩。 黄三千便是内力深厚,奈何银丝拉动三人已是极限,哪里还能腾出手来保护赵风宸? 表面上说着要交易赵风宸,原来毛巾会是存心要将这小家伙致死,此人的这一击可不是一般的武者所能爆发出的力量。 “砰!” 电光火石之间,钰苓借着黄三千的银丝推动之力,凌空旋踢,连人带斧踢飞了六公子。 黄三千和钰苓心头都是出现了疑惑,苓狐的力量会有这般强度嘛? 看着男子落下的方向,钰苓心头暗叫一声不妙,声东击西,这家伙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赵风宸,而是躺着的李之之! 此刻的钰苓刚刚和男子交完手,正是新力未生之际,更让她呆愣于场中的是:此人刚刚说这墓中还有选夏的丽珠?难道说李之之是选夏的丽珠? 借由李避之前提醒钰苓之事,一切前因后果瞬间浮现在钰苓心头。 怪不得选夏皇朝当时在公主走失后,没有丝毫慌张,怪不得先皇让她专门埋伏进日轮花。 李之之就是她要守护的人! 钰苓心结一开,浑身气机砰然爆发,黄三千也顾不得此女有如此大的动静,眼下那男子的鬼斧已经到了李之之的面前。 只是李之之中毒,李避就敢屠三朝遗子,若是李之之死在这里,黄三千可不敢保证李避会发什么疯。 有些人平时看着无比正常,若是触碰到他的逆鳞,怕是会爆发出想象不到的力量。 墓中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静止,那男子带着熊熊的滔天气焰直逼熟睡的李之之,青绿色的小斧已经靠近了李之之喉管。 只要再寸进半步,正做着香甜的包子之梦的李之之,此生便再也无法清醒过来。 “谁给你的胆子?” 下一秒,两道男音同时爆发而出。 一道锋利的剑光直接割破了这张何运鸿的脸,冒着黑色气焰的五指横向拍在了此人的胸口。 李避手持锋利的小剑,立于李之之身前,疲惫的双眼泛着狠辣的毒光,瞳孔之间喷着阴冷的焰火。 戒吹手边的黑焰仍在燃烧,这一击对他的损耗亦是不小,他的另一只手在怀中摸着李避给他的药瓶,赶忙将药粉倒入自己的口中。 满脸血肉模糊的男子,单手扶地难以起身,他的大多数精力都放在了黄三千的身上,哪里能想到疗伤的二人会给他这般绝杀一击? 第八十八章 之之清醒 他跟着二人从武德营到这后山之墓,两人分明没有丝毫喘息之力,又如何会爆发出这般力量呢? 难道说,这二人从一开始就在演戏? 心头涌出的难以置信,让六公子不禁又喷出一口鲜血,两张带血的面皮飘落于拄着身体的手边。 看着面皮光滑的切口,感受着胸口的灼烧之感,他冷笑一笑,颤抖着倒于地上,致死都没有合上双眼。 “天下第一利剑,西楚承影! 佛门绝学,黑焰神掌! 能死在这般绝学之手,想来也是命中注定,只是可惜了自己无法将这些消息再带出去。” 戒吹看向李避道:“是这个气息一直从乌孙国,跟我们到了这里嘛?” 李避上前一剑捅入此人的心头,又割破他的脖颈,这才放下心来检查尸体。 一条紫毛巾 一块刻有“宋”字的令牌。 擦去他脸庞的血肉模糊,此人竟是那寻夏城知县叶慕波! 李避看向黄三千,之前他似乎知道对方运用的攻击手法。 待着黄三千套好假手,捏起这青铜色的斧头时,黄三千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凝重。 斧头的木柄是西北常见的胡杨木,只是这斧身的材料可不是西北能见到的,这是一种只有在江南才会出现的腊石。 据江湖传言,皇恩榜第五十五的鬼斧苏野,可是江南苏王的门下食客。 显然这叶慕波并不是鬼斧苏野,他的身上又搜出了宋王的令牌,那他这斧头又是从何而来呢? 苏王苏君临乃泰安第十五路诸侯,门下食客众多,其中斧头军更是闻名沙场。 这般近战狠辣,远战更狠辣的军团,可是当年整个泰安的一大杀器。 皇帝赵邦有意维持诸侯间的平衡,苏王的腊石斧,只允许苏军持有,可是不允许在市场上流通的。 莫不是苏王和宋王联手了? 黄三千捡起那条紫毛巾,锁紧了眉头。毛巾会的背后,蕴含的能量可不是一星半点。 戒吹擦去嘴角的血迹,原地盘腿坐下,疑惑道:“贫僧为何有一种他是故意来送死的感觉呢?” 李避站定于九级台阶之上,心头划定众人刚刚的方位,竟是沿着此人刚刚的行径分毫不差地运动了一遍。 当李避的右手呈现出挥出斧状之时,按照李避和戒吹刚刚的反应似乎根本来不及上前抵挡,也就是说,叶慕波分明是有足够的机会来斩杀李之之! 若是他直接在那个角度丢出手中的腊石斧,李避和戒吹绝不会如此轻易地拦下此人。 叶慕波是为了求死而来! 钰苓瞪大了眼,似乎这李避最厉害的还不是医术。而是他恐怖的模仿能力,刚刚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他竟是全部印刻在了脑海中,然后分毫不差地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抬起下颚,钰苓看到李避那阴冷的视线,仿佛是带着对自己的怀疑,钰苓突然发现,这一刻李避的眼神中再无一丝邪念。 这和她初次见李避之时的场景是截然不同的,莫不是李避在怀疑她? “嗯……” 一声嘤咛打破了墓中的寂静,李之之睁开眼,看着正对着她伸出五指的李避道:“哥,想喝水……” 李避接过赵风宸递来的水壶,突然双眼微震,他似乎想明白了此人为何要来送死! 揭开小皇子的身份,西楚和泰安终究是不会相融的,如此以来,不论是他们互相伤害谁都是他们毛巾会愿意看到的结果。 捏起一根银针,李避背过身去试探此水无毒后,才托起李之之娇软的身躯,给她喂水。 李之之闻着李避一身血腥味,抿了抿发干的嘴唇道:“这是去哪偷吃了?被人家丈夫给发现了?” 李避笑着不解释,朝着戒吹的方向努努嘴。 戒吹那平时三寸不烂之舌,此刻竟是打起了磕绊,看着李之之一阵胆寒道:“小姑奶奶,你可醒了,你再不醒,你哥都要把这雁门关给拆了!” 李之之皱皱眉头道:“我哥喝酒了? 不会呀,他有解酒丹,怎么会喝醉呢? 你这假和尚一准没和我哥干好事,老实交代,干嘛去了!” 抱着李之之,李避咧嘴一笑道:“去西域吃了最好吃的包子,见了最美的古丽,杀了几个不识好歹的人,就回来了。” 李之之撅起小嘴,双手环在胸口,气呼呼地将头扭向另一边道:“生气了,不理你了!” 钰苓碎步上前,正要开口和公主相认,却是被李避冷眼制止,那双冰冷的双眼,竟能让一个斗境的高手心生寒意。 近乎实质化的杀意让众人身后的黄三千不由得一愣,杀意纯粹是天赋使然。 有些人可能武功很高,但没有杀戮之心,就不会形成杀意,比如慈皇栗帝。 李避这是杀了多少人形成了这般杀意? 还是说,他天生就有杀戮之心? 黄三千第一次发现他并不了解这位西楚皇子。 李之之看见钰苓这副受气的模样,不由得转头一把捏住李避的衣领道:“你两干啥了!该不是生米熟饭随便将就了吧?你忘了大师傅说你练的功法的特殊性了? 元阳破了,你还想不想踏入传说中武道宗师的境界了? 你忘了你现在才是小宗师嘛,你怎么可以偷吃,明明答应过我,达到大宗师的境界才会结婚呢! 你个大骗子!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戒吹打了个冷战,索性闭上双眼,喃喃自语道:“佛陀也渡不了这小女魔啊……” 李避面对李之之的这般连招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便是武当延绵不绝的八卦六十四掌,都不曾让李避这般狼狈,却是架不住李之之的这番连击。 毕竟刚刚逼出体内的毒,感受到腹部的疼痛,李之之抖落着睫毛,闭上眼睛不再质问,嘴里碎碎叨着:“等我好了,再和你算总账!” 李避冲着钰苓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告诉李之之她的身份,有些责任李避是不愿意让李之之去抗的。 这一点上李避是自私的。 自己的妹妹,就该无忧无虑地活着。 第八十九章 边关阅军计划 选夏可是还有五位皇子公主呢,何必非要让所有的责任都归李之之呢? 从小被李避当成亲妹妹的李之之,他可不愿意让她继承什么公主的身份。 …… 武德营外,早已被白马轻骑封锁。 众将士虽说对里面发生的事格外好奇,严格的军令却让他们没有丝毫敢打听。 发生了这般大事,何运鸿和博小二沿着一路血迹走进封锁圈,看着均是被人一击封喉的十六具尸体,号称西北狐的博小二喃喃道: “我还以为塔尔寺的和尚都是慈眉善目之人呢,为何下起手来这般血腥?” 何运鸿一一摸着这些他早就调查过底细的碟探,赞叹地砸吧了下嘴: “塔尔寺下山的布道者,另一个名字你知道么?” “嗯?” “清道夫!专门负责清理江湖垃圾的清道夫! 每一次清道夫的出现,都是江湖和庙堂的一场浩劫。 清道夫专杀大奸大恶、滥杀无辜、贪污腐败之人,什么时候他们杀够了,才会回山。” 博小二咽了下口水,清道夫的威名他如何能不知道?颤声道:“这么算来,岂不是这天下要死一半人?” 何运鸿摇了摇头道:“过去清道夫下山有可能出现在西域,有可能出现在中原,他们的手中总会有一份名单的。 杀完了那些人,这场浩劫便会结束。 只是……” 听着何运鸿犹豫了下,博小二如何能不懂他的意思,顺着说道:“只是没想到这次的清道夫居然和山下之人有联系,他竟然会出手杀名单之上没有的人对吗?” “不止如此,这次下山的家伙,来头可不小啊! 这十六人的伤口一模一样,能出十六剑一模一样的攻击,你做得到么?” 一模一样? 听着何运鸿说着,博小二似有不信地检查了所有尸体的伤口。 果真如此! 长短、深浅、宽窄、位置。 全都一模一样! 这该是多么精妙的剑术,至少以博小二斗之内力是做不到的。 不论是石之内力还是斗之内力,这些人统统只能算作武夫,只有能掌控对于自身力量的运用才算踏足小宗师之境。像这般攻击力度的把控,至少已经站在小宗师的巅峰,半步踏入大宗师了。 清道夫的实力,已经强横到这种程度了嘛? 二人走进武德营,比起外面的一击必杀,这院内的战斗可谓是针尖对麦芒,平分秋色啊! 何运鸿看着三人尸体的死因,也是吸了口凉气。 手刀破胸骨, 顶心肘碎命。 摸着吴振翱被斩碎的手臂,博小二苦笑道:“这两个家伙身家可都不是一般的肥啊,居然人手一柄利刃?” 何运鸿面对武德营这般惨状,却是开怀笑了起来,兴奋道:“以前他们总说栗帝太仁慈,现在我倒是放心了,我们的西楚皇子可不是个仁慈之人啊! 这般果断的杀意,至少我们不用担心他会吃亏了。” 博小二点点头,看着院中的三柳合抱道:“快要立夏了,将军准备何时出发去祥符?” 何运鸿捏住一枚掉落在脚边的棋子,嘱咐下属带晕倒的九位皇子公主进屋休息,背手看向南方道:“待我将雁门关的垃圾扫尽,就可以准备开始我们的大业了! 到时候再去祥符,顺路找点理由,也该给十五路诸侯一点颜色看看了。” 博小二听闻此声,双眼冒光道:“终于要对这群家伙动手了么,早就急不可耐了!” 当日何运鸿调动雁门关三十万大军,全军出击西域十六国之时,关内留下的日轮花之众便是在监视着欲要传信之人。 既然西楚皇子已经出现,为了整个天下的大计,何运鸿便是先准备将雁门关打造成一块铁板。 雁门关占据了地利,现在人和之后,只需等待天时,便可以去解决一切的矛盾。 一张无形的大网慢慢笼罩住整个雁门关。 趁着西域三国正在整合各自势力之时,何运鸿和博小二一合计,便决定审阅三军。 既让西楚皇子李避对于雁门关之军有一个直接的认识,同时也趁这个机会将浮出水面的各个势力的碟探一把捞出。 千座长城将领同一时间收到密信,略一思忖便是留下最信赖的亲兵就地御守,率其余大军赶完关内深处,参加三日后的阅兵大典。 两日的休整,李避、戒吹、李之之皆是精神抖擞,恢复了伤势的三人,这两天是止不住地斗嘴。 戒吹自诩参禅悟性塔尔寺第一,面对李避兄妹二人却是时常被弄得哑口无言,尤其是赵风宸时不时地补刀发问,让戒吹都开始怀疑起自己对于佛法的参悟。 黄三千用银丝之力为李之之熏黑的伤口换药之后,李之之美眸一动道:“吹吹,你说吃井不忘挖水人是一个大道理。那么,先有井,还是先有水呢?” 戒吹皱起了眉头,这个本是育人感恩的寓言,他却是从没往这个方向思考过。借着这两天和众人交谈的经验,戒吹明白,此刻自己最好的选择就是沉默。 戒吹的额头映衬着头顶的夜光石,变得锃光瓦亮,洗去了面上的血污,微圆的瓜子脸倒是像极了水潭中的椭圆湖泊,一双黑色的双眼闪着睿智之光。 紧了紧僧衣,戒吹静静地看着李之之的鼻尖,心底还在沉思。 赵风宸放下手中的《蝶恋花》,稚嫩的脸上透出一丝异样的伤感道:“这书定是一女子所写,非是柔情水,便不懂冰雪寒。 之之姐姐,我举得是先有井,就像这故事投枯井的女子。枯井无水,也被称作井,不是所有的井都有水。” 李之之背着双手,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点点头又摇摇头,接过赵风宸手中的《蝶恋花》道:“你看懂了其一,却不懂其二,感情这般事,没有经历,永远只能是个旁观者。 谁说枯井无水?那里可是装满了那女子的伤心泪。” “佛问世间情为何物……” 刚想开口说句话的戒吹,却是被李之之一声打断:“佛懂个屁!回答我的问题,我比你的佛提的问题要早。” 第九十章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鼓着嘴,李之之幽幽地瞪着双眼看着戒吹,换上了李避从乌孙国旗木得身上扒来的沙狐衣,此刻的李之之带着一丝西域美人的气质。 虽说李之之只有十五岁,但身材已然成形,前凸后翘的一副可人模样,这般盯着戒吹,却是让戒吹不敢直视其双眼。 赵风宸眼睛微动,双手托着下巴道:“对了,那就是先有水,出了水,井水才算井。 不然挖出了枯井的人,是不会值得让人去感谢的。” 戒吹长叹一声,呢喃道:“怎么老是有这种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呢?” 戒吹看着李之之披上了他下山时住持给他的袈裟,苦笑道:“小姑奶奶,我认轮回,所以这世间本就不存在鸡和蛋的先后问题。” 李之之挑着美目,一脸戏谑道:“那你说,你上一辈子的轮回是什么?” “一只黄色的满身斑点的恶犬。” “那你是怎么死的?” “噎死的。” 李之之被戒吹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逗笑了,双手转着袈裟的衣袖,坏笑道:“怪不得你以前总不搭理我呢! 就因为我爱吃肉包子,所以你就不理我么?” 戒吹眯着眼,笑成一朵灿菊,心头默道: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不是包子,而是狗。 被噎死的情,真是让狗一点机会都没有啊! 赵风宸听到了戒吹的嘀咕,双眼一亮,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也真是个好问题啊! 轻轻坐在李避身边,看着李避正在专心致志地磨着手中银针,赵风宸拉了拉李避的衣袖。 “怎么啦?” “哥哥你说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李避将磨好的银针插在了自己的腰际,重新换了一身白袍,淡淡的药香笼罩在他的周围,此刻的李避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摸了摸赵风宸的额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李避轻声道: “这的确是一个皇帝应该思考的问题。” 赵风宸身姿一顿,李避突然说出这番话,还是因为那个偷袭之人的话语影响了嘛? 稚嫩的赵风宸,深邃的眸子里发出一丝异样的光,他分明感受到了李避身上若有若无的杀气。 李避继续道: “假如你认为先有鸡,那么小鸡不是从蛋中来的嘛? 假如你认为先有蛋,那么又是谁将蛋孵出了小鸡呢? 无论你站在哪一个角度,总有人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其实问题的答案并不是很重要,这就像武学的起源,再完美的武技,仍然会有无法逃避的缺陷。 问题的关键在于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思考这个问题。 若你是凡人,那便是别人先说有什么你就只能应和什么; 若你是一国至尊,那便是你说什么,天下就会跟着你应和什么。 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就是只剩了一种声音,只听到自己在说,你也就是堵死了自己的所有退路。” 李避的声音不大,却是让墓中的五人皆是可以听得清,黄三千挑着自己的胡须,砸吧着嘴道:“这嘴倒是像栗帝,能把人说得一愣一愣得。” “啪啪!” 鼓掌声从入口走下,又一个何运鸿一步步走下这九十九级台阶,先是冲着墓正之处,抱拳作揖连鞠三躬,而后冲着黄三千抱拳道: “何运鸿见过左尹大人!” 今日的何运鸿一身简朴的素衣,青蓝色有点泛白的衣衫,包裹着这名震西域中原的男子之名,如此朴素的男子却是边关从二品的镇军大将军。 黑亮的长发拖在脑后,斜飞的英挺剑眉,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睛,浑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威严。这才是掌管三十万大军的男人该有的气魄,如何是自欺的面具就能假扮的呢? 瞥到倒在一边的尸体,何运鸿看向钰苓,不悦道:“苓狐,你可知罪?” 钰苓轻咬嘴唇,日轮花给他的任务便是保护李避兄妹,那一日若不是她去了前线,李之之也不会被人重伤,李避也就不会深入西域险地。 归来之时,李避去武德营杀人,钰苓没有陪伴,便是她不愿意得罪遗朝的气运。 她在寻找选夏的丽珠,深怕会被遗朝的气运影响到自己的气运。 被叶慕波摸到墓中,她这才有所察觉,若不是李避和戒吹的爆发一击,说不定此刻她寻找了多年选夏丽珠便要遭人毒手。 低下绝美的容颜,钰苓跪拜于地,轻声道:“苓狐知错,甘愿受罚!” 露出白皙的鹅颈,此刻的钰苓没有丝毫的高傲,面对何运鸿,她是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心的。 何运鸿的声音没有丝毫怜惜,便是这身朴素的打扮,依旧能给人生出无可反抗的感觉。 “去龟兹国杀三名校尉来赎罪吧!” 钰苓身影一动便离开了此处,黄三千长眉一挑,便知道何运鸿要做什么,起身道:“老夫今日有些困顿,便先回去休息了。” 赵风宸闻言,陪同着黄三千一道离去,双眼清明,没有丝毫犹豫。 一老一少走出西楚墓,黄三千轻声道:“风宸,我算了算我们师徒的情分或许就到此为止了,你会不会恨老夫呢?” 搀扶着黄三千走在湿滑的泥道上,赵风宸摇摇头道:“师傅,他们的苦心我都懂,吃水不忘挖井人,不就是几位哥哥姐姐演给我的戏么?” 黄三千嘴角一咧,笑着道:“赵家气运兴盛了百年,出了你这么个妖孽,怕是赵邦都不会想到。 人生如棋,没有一两个合适的对手,生活才会失了乐趣。” 赵风宸低着头,看着师傅的大脚和自己的小脚,轻声问道: “师傅八十高龄,选择出山,是为了我还是为了避哥哥呢?” 常年的习武,让黄三千没有这个年纪的老者该有的佝偻,路过武德营时,黄三千指着院中的合抱之柳道: “你看,这么精彩的江湖,老夫怎么舍得不再看一眼呢? 老夫只是为了自己,能替当年没有活下来的人,再看一眼这春秋。” 赵风宸红着眼,轻声道:“师傅,那咱们有一天岂不是会在战场上相见?” 第九十一章 西楚的气运我接下了 黄三千捡起一片掉下的柳叶道:“落红不是无情物。 泰安、西楚、睢阳、盛乐、左丘、选夏、西域三十六国,当年哪个不是风流倜傥之姿? 哪个国主不是满心鸿鹄之志? 这个天下,不论归谁,总都是好的,只是常年的战争,苦了百姓啊。 论站位,老夫此生只服栗帝一人,众人只看到泰安十五路诸侯统一了天下,却是没有看到一人一马踏平整个江湖的栗帝。 西域三十六国成十六国,十年不敢入侵边关一步,六朝争执了百年的棋盘,被这一人踏翻。 赵邦又如何,司徒智川又如何? 还不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在栗帝身后定下的规则内活动!” 赵风宸双眼泛出精光,看向黄三千道:“一朝之皇,当为天下百姓殚精竭虑,万民之饿便是天子之罪,西楚先皇的确是我等榜样! 爷爷,我会成为一代明君的!” 黄三千摇头不语,天下便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匆匆百年不过是漫漫历史的一道尘埃。 戒吹所言无错,轮回的众生,又岂会轻易地永远结束战争? 大楚当年该有多强? 中原的江湖又有多强? 坐拥天下千般高手的大楚,最终不还是败倒在了时间面前? 这个江湖最美好的地方也在于此,百年前的传说只是传说,今日的辉煌还待着无数人前赴后继地创造。 命不止,斗不止,武者便不止! “栗帝呀,我还是觉得您错了,您太仁慈了,便是谥号慈皇又如何呢? 当年就该杀平这天下,夺得皇位,称霸他个一甲子再说! 去他娘的气运转嫁!” 黄三千的心头生出无限豪情,一手摸在赵风宸的头顶道: “柳叶偏爱江南景, 不绿西北雁门关。 待至天下一统时, 江湖何处不逢春。” “爷爷,若是以后泰安和西楚不得不兵戎相见,我会对您手下留情的!” 黄三千轻咳一声,一脸满足道:“老夫此生最愿意的死法,可不是呆在后宫中被烧死,更愿意骑在马上,杀伐尽力而死!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你可要在身前多放一点人,不然可不够老夫杀。” 赵风宸点点头道:“说什么我也得摆一二百个合之内力的高手,再带几个传说中的武圣,才敢来见您。” 顿了一顿,赵风宸低语道:“爷爷,现在杀了我,岂不是能让所有的事变得更简单么?” 黄三千摇摇头道:“你怕我不念师徒情对你出手,都开始叫我爷爷了,我这张老脸还怎么拉得下对你动手呢?” 嘿嘿一笑,赵风宸又恢复了平日那般稚嫩的模样,踢着脚下的石子边玩边走,嘴里嘀咕着:“下辈子,咱两当一个平凡的爷孙,等您老了,我给您打酒喝,再想法设法偷您的银子花。” 黄三千背着手,徐徐前行:风宸是泰安的蛟,李避是西楚的蛟,二蛟不成龙,命却早已缠在了一起。李避总会有一次祥符行,而这赵风宸,便是李避的护身符。 朱耀风看着走远的一老一小的背影,轻叹道:“赵家的确不凡啊,十条巨蛟皆有化龙之势,九条中原蛟,一条西域蛟,夹带着十五只巨虎…… 赵邦啊赵邦,你到底在下一盘什么棋呢?” 祥符皇宫内,赵邦坐在金色的九龙雕刻其上的玉椅上,松开口中渗血的白色手帕,看着跪在面前的黎倾道: “何运鸿既然准备审阅三军,那便是要清理雁门关中的杂物,看来这长景岳的李避,就是西楚这条石化之龙的点睛之笔了…… 咳咳…… 司徒智川终是胸中装着天下的人,他的妻子之错,并不能全怪在他的身上。 十五路诸侯的人马,既然愿意渗透进这皇宫,便让他们进来即可,寡人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黎倾额头贴着这巨型的西北玉石地面,倒不是玉凉使得心凉,而是他分明感受到了陛下身上浓浓的杀气。 …… 西楚十二皇陵内。 李避看着这位被父亲嘱托了所有后事的将领。 何运鸿亦在看着这位自己等待了三年之久的西楚皇子。 二人皆是栗帝留下的棋眼,没有李避,何运鸿终究造的是空势;没有何运鸿,便是李避能耐再大,又如何去和整个天下硬碰硬呢? 李避拍拍一身黑袍上的灰尘,轻声道:“将军倒是有心了,居然还将当年的素衣留着。” 何运鸿的眼中闪出一丝微光,似是怀念,似是兴奋道:“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和栗帝并肩作战过,这身衣服是你母亲送我的,总归是我对栗帝的一丝怀念。” 何运鸿的眼神转动着看向戒吹和李之之,李避如何不懂他的意思,眯眼笑道:“何将军不用顾及,这两人皆是我的班底,有话直说无妨。” 何运鸿低眉颔首,轻拍双袖,单膝跪地道:“西楚末将,参见殿下。” 李避深吸了一口气,他一直在承认与不承认之间徘徊,以他的性子,愿意医术慢慢培养自己的势力。让江湖人,人人欠他情,这是他自己为自己造的势。 起初他倒不是很愿意相信何运鸿,李趋没有给李避留下任何对接何运鸿的口谕,或许这便是栗帝强大的地方。 为李避铺好了所有的路,让李避自己选择。 清明的刺杀,李之之的受伤,可以说是完全将李避推向了这个极端。 自己培养的势力最可靠,但是泰安会给他时间嘛? 便是一个亡朝睢阳的偷袭,他都束手无策,李避只得选择这一条路。 还好边关还是那个边关,还是西楚的边关。 所以他选择了承下这般气运,才会毫无畏惧地斩杀武德营三位皇朝遗子。 “何将军请起,在我未成为西北王之前,还望将军莫要再行此大礼。 西楚的气运,我接下了!” 何运鸿自然知道自己这般行礼,若是被他人看到势必会给李避带来巨大的麻烦,但他等了多年的心,又该是有多迫切? 当年看着栗帝死于自己眼前的悲痛,何人能懂? 第九十二章 西楚墓陵军【上架啦,求个首订啊~~~】 众人只知何运鸿屠了西楚皇宫四百人,却不知栗帝还是何运鸿的师傅! “殿下请随我来,先帝曾言若是您愿意归来选择这般路,就带您来墓室深处,这里有他留给您的重要之物。” 古灵精怪的李之之此刻也是异常严肃,跟着戒吹随着李避的身影来到了一面巨大的墓壁面前。 这堵被钰苓看了三四遍都没看出异常的墓壁,和其他三面墓壁没有丝毫区别。 通体为泥壁,没有花纹,没有装饰,甚至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钰苓还以为这是西楚十二皇留下的无字墓碑,是非功过交予后人评判。 何运鸿深吸一口气,解开自己背后的布条,一圈圈的布带落于地面,露出那柄第一次和李避碰面时所带着的宝刀。 刀柄长而散发着独特的寒气,条条金丝缠于刀柄之上,刀面银而生利气,似有恶兽藏于长刀之中。还未沾血,便透露着一股血腥的杀气。 “殿下,请您后退少许,破开这面由当年六朝第一的泥匠修下的墓壁,还是需要用到栗帝的刀法的。” 何运鸿握刀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刀锋中孕育着异样的光彩,随着内力的灌入,一丝刺痛感出现在众人的裸露在外的皮肤之上。 “葬刀式!” 何运鸿忽而抡腕,单臂擎刀灌输内力于刀刃处,横击相撞墓壁之时,借机腾空而起,双手握刀呈力劈华山之势俯冲而下。 一横一竖十字斩, 葬尽西北万刀寒。 巨大的墓壁一分为四,露出后侧被掩盖住的一道拱门,材质特殊的拱门嵌于厚墙之中,门上光滑没有丝毫装饰之物。 正中之处,唯有一字,眉飞色舞的西楚楷体: “牢”! 戒吹上前一步,呢喃道:“好重的魔气!” 何运鸿显然也是第一次来此,他郑重地看向李避道:“我也不清楚这里面是什么,只是栗帝嘱托我带您来这里。” “不知该如何打开这扇铁门呢?” “西楚皇室的血脉即可。” 李避略有迟疑,一番思索后,从自己的药箱中取出四粒青绿色的丹药道:“以防万一,你们先服下这个吧。” 何运鸿看着李避取出药,心头就一阵胆寒,李之之怀笑道:“别怕,青绿色的没毒,我们要对你干什么,上次就做了……” 戒吹吃下这丹药,面色凝重道:“里面估计有活物,如此凝重的魔气,怕不是一般人! 要是全是能免疫这药的高手就好了,真想看看你哥吃瘪的样子。” 李之之裹着戒吹的袈裟,叉着腰道:“我的伤口还没好,要打架我可说好了,本姑娘是不会出手的。” 李避上步割指放血,按着何运鸿的指引,将血注入拱门“牢”字之中。 随着李避的血液注入,似乎带起了某种未知的变化,像是接连破开道道封印,嵌入墙中的拱门透出一丝微亮。 拱门发出吱呀的声响,算来大概此门已经有近四年未曾开启,李避推开这扇带着年代的厚重感的拱门,铺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汗臭味。 近百名男子赤裸着上身,正在进行着日常的操练,有打拳的,有抡刀的,有单手倒立的,亦有一指做俯卧撑的。 他们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驰骋沙场,打出传说之名的机会。 栗帝说过,此门打开之时,便是他们扬名天下的时候。 尽管栗帝已经去世了,尽管西楚四百口已经灭亡了,能打开这扇门的血脉似乎已经不存在了。 但是栗帝说过,此门会开,他们就会信! 他们做好了五年、十年、一辈子的准备,却没想到这才第三年这扇门就被打开了? 看着这个年轻的,面庞酷似先帝的男子,众人一阵错愕间,呆愣于场中。 栗帝这是修练了什么妖术,居然可以返老还童?还是说,这是栗帝的后辈? 下一秒,当众人看到李避身后的何运鸿时,双眼瞬间便为血红色,灭将之仇,不共戴天! “何运鸿!” 怒吼声越过牢门,在这墓穴中回荡。 牢中众人一步剁地,几欲喷火的双眼似乎要将何运鸿直接火化。 是何运鸿杀了西楚皇室四百人! 人死是不会复生的,不然他们也不会成为墓陵军守护在这里。 强悍! 这是李避看着这些男子的第一反应,黄铜色的皮肤,在牢内昏暗的光线下,展现出勾勒分明的肌肉线条。孕育着巨大的爆发力的肉体,这些人的实力,可不是一般的士卒可以比拟的。 “这就是老爹留给自己的底牌么?” 李避知道不能让众人和何运鸿的矛盾激化,看向为首之人,李避抱拳道:“西楚李避,奉父之命,特来此地一观。” 没有想象中的热情迎接,也没有问好,这群男子静静地看着门外站着的四人。 拱门像是一道分界线,将众人泾渭分明地划分开来。 “何运鸿,我们迟早会和你算账的。” 为首那健壮的男子说罢后,看向李避道:“我等墓陵军从前只服栗帝,以后也只服栗帝。 因为他用武功镇服的我等,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若是凭着两片红唇白牙就让我们听你的话,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李避点点头,想来这也是栗帝留给他的考验,自己的老爹留下的后手中,可没有哪一个是能轻松应付过去的。 这群人的模样也不像是不惹事的主,迎着那人的目光,李避开口道:“说规则吧!” “敞亮!”牢中众人见李避的这般洒脱模样,齐声轻笑起来,或许是太久没和外界的人打交道,他们的笑声宛如野兽一般,带着嘶嘶的兽鸣。 李之之拉了拉何运鸿的衣服,轻声问道:“墓陵军,我怎么没听说过?” 何运鸿低头一声叹息,向着身边三人解释道:“墓陵军,过去也叫影子军,他们就是栗帝的影子,栗帝一生从未尝过一场败迹。 便是栗帝马踏江湖之时,都不曾被人击败,很重要的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些人的存在。 他们是栗帝的兄弟,生死兄弟!” 第九十三章 墓陵军的考验【四更,求个首订~~~】 李之之一听是自己父亲的兄弟,当即也是不怕了,一步迈出,站在李避身旁一叉腰道: “本公主李之之,西楚栗帝李趋的女儿,你们莫要以为我哥一人就欺负他!” 正在哄笑的众人突然停下了笑声,齐齐看着李之之,眼中没有宠溺,却有一丝异样的伤感。 被这般肌肉壮汉们盯着,李之之往李避的身后挪移了半步。 “栗帝没有女儿,李之之你不过是……” “住口!” 没等那人说完,李避厉声喝止打断了那人的出声:“李之之就是我妹妹,你们休要胡言。” 栗帝没有女儿? 李之之浑身一冷,这些父亲的兄弟可不会随口胡说,想着长景岳上奇怪的一幕幕,想着那时众人对待她奇怪的态度…… 李之之突然发现,自己可以解释清楚所有一切的奇怪。 两行清泪顺着李之之的脸颊滚落,这种失去了根源的无助感,瞬间侵扰李之之的心头。 墓陵军为首之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看着李避不停地擦着李之之的眼泪,嘴中哄着李之之,百名壮汉一时却想起了当年的那一幕。 栗帝走入号称拥有半个江湖的选夏时,一路闯关无数无人能敌,坐在选夏的皇朝之中时,却是和选夏皇朝的末帝打赌赌输了…… 于是便答应了那门娃娃亲,将选夏的丽珠带回了西楚,和这面前的李避一同送往了长景岳。 众人这么多年等待的一线生机,其实就是去了长景岳躲开这般灭族劫难的李避。 想起当年的那一幕,众人不由得心生叹服,这些君王,没有一个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当年两位先皇赌注的内容是:栗帝赌选夏的末帝舔不到他自己的手肘,纯粹是抱着打压选夏江湖的目的的栗帝,没想到自己会输在这个赌注上。 末帝竟是生生折断了自己的手肘,舔了三口自己折断的肘尖道: “老老实实给我养女儿吧!我就知道你这糟老头一肚子坏水,反正你有后手,我的后手就绑在你的后手上!” 饶是栗帝一生赌过无数,却是在这一次赔上了自己的儿子。 栗帝问道:“选夏如此多的江湖高手,为何不唤他们来替你守国门?” 末帝回答:“和你一样,不愿这个精彩的江湖被庙堂玷污……” 眼看着李之之的哭声越来越大,为首之人索性一股脑地将这些实情,统统讲述了出来。 李之之红肿着眼睛,看着李避问道:“所以咱两不是亲兄妹对么?” 心疼地看着李之之,李避不忍心点头,生怕伤到李之之。 “噗哧。”李之之突然笑了出来,用李避的黑袍上衣擦着眼泪道,“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还想着让你打下了天下,颁布一条哥哥可以娶妹妹的皇律呢! 哼!” 瞅着李之之气呼呼的模样,李避被雷的满脸黑线。 “那个一身疙瘩肉的家伙,你没骗我吧?” 男子嘴角一咧,他也没想到实情居然能将这小姑娘哄好,不过才十几岁的模样,想着结婚未免有一点太早了吧…… 怪不得都说,女人像老虎呢…… 为首之人单膝跪地,百名壮汉瞬间明白大哥的意思,同时跪拜,齐声道:“墓陵军,参见少主夫人!” 李之之红了脸,把头扭到一边,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道:“这般秘密不早告诉我,不会原谅你的。” 戒吹嘀咕了一句:“满长景岳的人都知道,你是装傻还是真傻?” 趁着李之之和戒吹去辩论的时候,李避冲着百名壮汉微微抱拳道:“既然您们都是我父亲的兄弟,那我便称您们为叔吧,一切按你们的规矩来即可。” “你们别说,不知实力怎么样,就这嚣张的样子倒是和栗帝一模一样。” “人家这不是嚣张,是自信。” “还记得当年栗帝是怎么对我的,终于我也有机会报复了。” …… 听着众人起身后,叽叽喳喳地议论,李避也是意识到了不好,自己这坑货老爹真是给自己留了一路的坑啊。 “早年成为墓陵军后,我们便舍去了江湖中的名号,留下的只有楚姓与实力的排名。 我是楚大,老大的大!” 为首之人,第一次做出了自己的介绍,神气的模样没有引得任何人的反感,似乎只要你实力强就理应如此。 “我们这里有一百号人,我们的规矩就是你能打过谁,谁就成为你的人。 不管你有多少人,只要能继续击倒几个人,击倒的就都归你。 当然你不止一次机会,你可以每天都来,若是有能耐,将边关的三十万大军带来一同对付我们也没问题。” 楚大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他怕是这第一次李避从他这一个人都带不走。说什么这初次见面,也得给李避一点下马威,让他知道墓陵军的厉害。 “那我现在的兄弟也能帮忙嘛?” 楚大笑着道:“自然没问题,不过你最好别让何运鸿出手,不然我们怕收不住力,打死他。” 楚大的声音很轻,轻柔中带着一丝笑意,只是这笑意中肆无忌惮地包裹着浓浓的杀意。 何运鸿最终还是没有进入这牢门,看着三人走进了那扇门,何运鸿抱歉地冲着李避道:“若是需要,可以随时调动白马轻骑过来,虽说打不过这些人,拖一些时间总是可以的。” 李避没想到何运鸿对于自己的白马轻骑如此没信心,不由得好奇道: “他们很强嘛?” 何运鸿将手中的长刀递给李避道:“西楚龙翔军中,万里挑一的好汉,加上来自江湖中的高手,如何能不强?” 没有接那柄西楚名刀,李避冲着何运鸿点点头道:“我自己的武器够用了!” 看着李避没让何运鸿帮忙,楚大拍了拍满是老茧的厚手道:“小侄子,我也不难为你,若是你能让这牢中百人中一半倒地,我们便全部成为你的影子。” 话音刚落,楚大感受到一丝莫名的气息,他皱了皱眉头,鼓起身形内力,将四周的空气全部吹向李避。 第九十四章 出来单挑啊 尽管楚大的感知很敏锐了,还是有三十人同时倒地,无色无味的迷药,早在李之之进入牢房时就已经洒下。 兄妹二人唱了这般双簧戏,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李之之如此聪慧,如何会猜不到自己的身份呢?只是她甘心装一个小傻子,这样就可以一直待在李避的身边。 武学天赋、智慧皆是不俗与李避的李之之,怎么会看不穿这些年众人蹩脚的演技?尤其是长景岳上那几位时不时说漏嘴的师傅们。 装糊涂永远比装聪明,要简单的多。 从她见到钰苓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在寻找谁了。 尤其是钰苓冒充问柳楼的大仙女,跳河自尽后,在白马营换衣服时,她胸口纹下的和李之之一模一样的胎记,更是能证明这一点。 比起李避的复仇,李之之可不想去承担选夏的责任。 楚大咧嘴一笑道:“到底是去过长景岳学医的,这般下毒的手法,当真是厉害。” 李避无奈地一笑,他已经很高估这些人的实力了,想不到这里还有七十人能毫不受影响。 李之之双目清明,看向楚大一众人等,呢喃道:“斗之内力之上的高手,我已经看不出来了……” 双肩一抖,带动着胸大肌微微一颤,楚大拍了下他的八块腹肌道:“若是你们先于我们背部着地,可就是失去这第一次的机会了。” 下一秒,七十人同时从四面向着李避三人包围而来。 李避和戒吹同时将李之之挡在身后,戒吹迎着众人的攻击怒吼一声: “不动明王!” 比起众人身上的黄铜色,戒吹的皮肤上露出一丝金黄微芒。在这昏暗的房间里,格外耀眼,这般肌肉丝毫不逊色于屋内的壮汉。 “佛门金钟罩?” 楚大意外地看了一眼戒吹,他感觉到了对方体内雄浑的气血之力,倒是没想到对方僧门弟子的身份。 最不愿和世俗发生因果的僧人,居然会插手李避的西楚之行。 这是佛门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选择呢? 楚大自然明白,独立山头简单,难得是去扩张自己的实力。 原本今天他是打算给李避上一堂,众人拾柴火焰高的教育课,让李避明白培育自己势力的重要性。 却没想到,这家伙上手就放倒了自己三十多个兄弟。又凭着金钟罩拦下了众人的攻击,倒是个会计划的小鬼。 “佛号!” 挡下众人攻击的戒吹,可不会只是站着挨打,借力打力,借由这般疼痛,发出了一声佛音混震,距离戒吹身近几人,皆是眼中露出一丝迷离。 世间三千愁, 佛音断心柔。 越是强大的人,内心深处越是敏感,戒吹的声音透过双耳,勾起了众人心底的柔软思绪。 “之之!” “来咯!” “掌极崩!” 让楚大意外的是,三人中最强的居然是一直被他忽视的李之之,猛然爆发出的内力,将他都吓了一跳。 身近戒吹的五人,瞬间倒地,疼痛让他们清醒过来时,五人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红晕。 这般被轻易地打倒,可是会被他们的兄弟嘲笑一辈子。 三十五人了! 楚大一挥手,场中剩余六十五人同时后退,看来这李避还是有点东西的,众人可不能真的栽倒在这里。若是全军覆没,未免也太没面子了。 “李避,你注意了,我可要来真的了! 影阵!” 场中剩余众人气息一变,再无先前那便散乱之感,若是刚才的众人是一盘散沙的攻击,那么现在,他们就是一柄凝合而成的锋利的剑。 伤口还没痊愈的李之之,打出这般攻击后便退在了二人身后,可人的丹凤眼中带着一丝被掩饰着的泪水,分明是小姑娘在忍着剧痛。 咬紧了牙关,李之之硬是没有发出一声哼咛,这种时候可不能拖累自己的哥哥。 楚大如何发觉不了李之之气息的紊乱,他自然想到小姑娘或许有伤,所以才会有这种异变。 但是他们是西楚的墓陵军,可不是选夏的人,除了李避,其余人的生死皆是不重要的,包括他们自己。 即便会被李避责怪,他们也必须履行自己的职责。 当年他们百人又何尝不是高傲之人呢? 只有真正的实力才能降服他们,这是他们武者的尊严,亦是他们军人的荣誉。 “不要怪我……”楚大心头默念着,看向李避的眼神中充满了浓浓的战意,“这样你才能最直接地得到所有人的信任,展现出你的实力,至少让我们看到希望吧!” “小吹子,这是解药。”李避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小瓶药粉,冲着戒吹眨眨眼道,“我来单挑,你打群架。” 戒吹双眼一震,像是回到了五年前的长景岳,邪魅地一笑,戒吹摆出和对面墓陵军一样的姿态,学着屋中众人袒露上身的动作道: “放开手了战斗,可真是求之不得!” 楚大等人感受到这两个年轻人身上迸发出浓浓的战意,深感意外。 这般人数差距,都丝毫不畏惧么? “那就战吧!” 李避收拳起身,看着楚大锐利的双眼道:“你们占了人数的优势,我们现在可用的战力只有两人,出去战斗如何? 我的身法,天下第一,不知你们敢不敢给我这个机会?” 墓陵军们轰然大笑,他们笑着小皇子不知天高地厚,他们可是曾经西楚栗帝的影子,身法又怎么会输于他人呢? “李避,你可想清楚了,或许你在这狭小的地方更占优势!” 丝毫不理会楚大的建议,李避转身拉开了身后的牢门,一脸挑衅道:“不敢吗?” 墓陵军乐了,看来三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江湖忘记他们的恐怖了,比速度,影子怕过谁? “他娘的,当年打不过栗帝,没少挨揍,这次终于能报仇了!” “等等按住他,老子要把他的屁股揍开花。” “都闭嘴,老子这楚百,天天在你们这受气,这回倒是可以欺负回去了。” “你们可看好倒地的这三十五个家伙,这般事了,好好笑话他们几年。” 第九十五章 李避VS楚大【单挑之战,买谁赢?】 …… 众人没了先前对阵的仗势,大咧咧地朝门口走去,这特殊的牢门距离极小,每次只得容纳一人通过,楚大毫不在意地一步跨出。 其余众人也没在意,六十五人对两个半人,又有什么悬念呢? 墓陵军期待的是酣畅淋漓的胜利,这或许是他们唯一的一次,可以正面打西楚王,打他们将要效忠之人的机会。 何人能不期待? 至于埋伏? 两个人埋伏六十五人? 楚大走出牢门的瞬间,靠在墙边的李之之,突然掀开自己腹部流血的伤口,冲着众人哭骂道:“你们这群坏人,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姑娘!” 三年多没见过女孩子的众人,哪里受得了这般哭闹,若是李避在这哭,他们一定跳起来给他一顿劈头盖脸的巴掌; 但是面对这样一个小姑娘,众人一时间父爱之心爆棚,身形也就停了下来,没跟上楚大出门的步伐。 “不动明王!” 楚大的战斗经验何其丰富,迈出牢门的瞬间,他便感受到门后的死角处传来的偷袭之力。 不止如此,正前方更是有一道凌厉的刀风就要迎面劈下。 前后夹击? 楚大脚后跟剁地,整个人顺势前翻,这般攻击就想伤到他未免天真了一点。 “殿下学点什么不好,要学江湖最不齿的偷袭的把戏呢?” 单手撑地,旋身越过这般攻击范围,楚大决定要给李避好好地上一课,一国之主怎么能学着别人偷袭呢? 这可不是西楚王,该有的风度。 转身的瞬间,楚大这才注意到李避的攻击目标不是他,而是那扇关着的牢门,瞬间明白这家伙是想做什么。 分割战场,兵对兵,将对将吗? 下一秒,带着不动明王之势的戒吹带着汹汹的气势站在了拱门门口,一道凌厉的刀击将牢门关上,墓陵军众人这才意识到他们上当了。 发愣的瞬间,李之之大摇大摆地穿过人群道:“你们要打和那个小光头打,我都流血了,你们不能欺负我。 不然,我在九泉之下的西楚先帝叔叔,晚上会给你们托梦的!” 牢中戒吹对阵墓陵军六十四人; 牢外李避对阵楚大。 戒吹双手合十,面对六十四名壮汉毫不怯场,彬彬有礼道:“各位施主,可愿和小僧玩一个游戏?” 看着严丝合缝的拱门关紧,李避将长刀扔给何运鸿,抱拳道: “楚大叔见谅,为了得到你们的支持,只能出此下策了。 您想开门,得用我的血,赢了我自然给你; 我想得到百名墓陵军的支持,最简单的办法,就得击倒您。 一对一,似乎公平一点。” 楚大上下晃动着肩膀,左右扭着腰活动身体,斜着眼睛看向何运鸿道:“一对一?不用何将军出手帮你的话,你对我是没有胜率的。” 李避拉开进攻的步伐,微微一笑道:“靠别人终究是会受人制衡,靠自己才能真正变强大。” “好小子,就冲你这句话,今天楚叔不打你脸,只打屁股!” 弹射而出,楚大没有丝毫谦让,竟是主动发起攻击。 仅凭肉体就能产生破空之声,在这宽敞的空墓中形成一道虎啸之音,瞬间来到李避身前。 凭着速度而来的顶膝,直逼李避胸口。 武者交锋,气势为上。 若是李避现在后退半步,接下来迎接他的一定是延绵不绝的攻击,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束手于腰际,扎稳马步,屏住呼吸。李避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凌厉的顶膝,骤然间挥拳而出,分明是要以伤换伤。 落叶势! 楚大空中变招,顶膝变侧踹,声如饿虎下山。 李避却丝毫不改攻势,仿佛他的拳会比楚大的腿要长。 事出反常必有妖,楚大本是七分力,看到李避的表情又收回了两分,从刚刚分割战场算计自己开始,楚大就明白,这小家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就在他的脚力要触碰到李避的瞬间,李避沿着他的踢击突然背转而起,以左手挡住楚大脚腕,卸力的同时借助左手的发力,身体猛然横转。 伸直的右拳犹如摆锤一般,砰然砸向楚大的额头。 “好小子!” 楚大庆幸自己只用了一半的力,此刻变招还来得及,双手成掌,同时拍于李避如虎鞭一般的甩拳。 借力后退,按住发麻的手心,这一击,竟是让他的双手出现了震麻之感。 “好!” 楚大左手呈掌,右手呈拳,拍击瞬间,以虚步定立。 第一次的交锋,若不是他变招之快,已然吃了暗亏,这一次他可是要使出自己的绝学: 炮拳! 变步近身,碎步如影,楚大的速度竟是要比西域苍鹰旗老三还要快。 单手抡鞭崩三山。 不同于李避刚刚的横鞭拳,楚大的自上而下的竖鞭却是比李避先前的攻击更快,声响更大。 “一炮定江山!” 李避再快也快不过这般炮拳,连连后退,楚大是步步紧逼。 一步一拳,九步九拳。 李避的身前出现九个圆坑,退出第十步的他,后背贴在了墙边,面对这第十拳,他失去了所有移动的方位。 被楚大砸开的泥土,散发着淡淡的泥味,楚大势在必得的一击,却是又击在了空处。 这一次李避没有后退,而是向前迈出一步,用肩膀卡住了楚大的手肘。 拳与拳合,是为招; 招与招合,是为式; 一招一式,刚柔并济,自得延绵不绝。 面对楚大敞开的空门,李避侧身打出平直二拳开门见山。 弯肘收力,箭步跟上楚大后退的步伐,双峰贯腰,直击楚大期门穴。 楚大受击的同时,暗叫不好,这般攻击看似轻飘无力,传入内腑犹如雷劈,震动膈肌,气滞血凝。 李避混然收势,双眼迸射出一道精光,墓中的空气似是不再流通,万籁俱寂,唯听得李避的声音回荡于墓中: “八极加披挂,神鬼都要怕!” 一息的时间,楚大的胸前竟是受足八八六十四掌。 掌掌入穴,穴穴顿力。 酥麻感传遍楚大的全身,轻微的颤动让楚大几欲要失去对于外界的感知。 第九十六章 将胜将,兵胜兵 脚踏鸳鸯步,李避就要打出终结一击,结束这场战斗。 “砰!” 强横的气流直接震退了李避,一直不曾动用内力的楚大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滔天的气势。 “( ̄▽ ̄)“,舒服,三年了,没挨过这种毒打! 你小子,很不错,我就把内力压在和你一样的境界再玩一玩。” 即便是李避已经用穴位的攻击封住了楚大浑身的气穴,奈何二人实力差距太大,楚大体内雄浑的内力瞬间冲开了李避的封印。 “呸!” 在一旁观望着的何运鸿碎出一口,满脸鄙夷道:“和一个孩子动手居然还调动内力,你们墓陵军的影子依旧是如此不要碧莲。” “是,总见不得有些人,为了一口饭,要去弑主子。” “你懂个屁!” “你懂个屁!” 李避知道这是何运鸿在故意引得楚大与其斗嘴,为他争取一些恢复的时间,果然还是差距太大,不然自己的这般攻击早就该结束战斗了。 含下一枚药丸,李避快速调动着自己的脉搏,准备着下一轮的攻击。 似乎何运鸿和楚大的关系,不一般呢…… “避小子,休息好了么? 接下来我可要让你看看我的真功夫了。” 楚大也是大度,索性给足了李避时间恢复;李避也不矫情,感受着空气中的泥土的腥味,他邪魅地一笑。 李避深吸一口气,一手负于身后,一手立掌向前,濮步静立,正视前方楚大。 黑袍无风自动,显然李避也在这一刻调动起了自己的内力。 楚大正要发起攻击之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道:“你的内力为何如此低?还不到斗境?怎么会只有十几石的内力?” 一方面楚大可不信,刚刚纯招式的对拼,自己会被李避石境的内力压制成这般模样; 另一方面,楚大记得当年李避出生之时,可是经脉全通的武学奇才。 按理来说,李避怎么都该至少是百斗境的强者,为何全力爆发还是这十几石境呢? 好的天赋,上了长景岳,被狗吃了? 李避咧嘴一笑,腾身而来,自己的秘密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呢? 借势提力,高鞭横扫,凌厉的腿风瞬间踢向楚大的右臂,硬接下李避的这一攻击,楚大眼中露出一丝惊疑的神情。 李避的内力似乎是经过压缩的? 受力传导点爆发出的内力只和自己身体接触的部位相关,也就是说,李避刚刚没有浪费一丝内力。 所有的内力都用来攻击自己了,李避已经达到这般境界了么? “武道小宗师!” 李避咧嘴一笑,再次冲向楚大道:“我用了内力之后,您要把自己压制在十几石的内力,可别怪我欺负人啊!” “掌极崩!” 李避的攻击速度越来越快,楚大调动的内力也就越来越多,拳风作响带动起泥土的芳香。 短短一时间,楚大已然挡下李避近千拳。 “不对,为何感觉李避的拳风毫无变化,莫不是他已经达到了千拳一力的感觉?” 楚大正纳闷之时,却看到墓中九十九级台阶处,走下一绝美的女子,一身轻纱遮不住那绝美的身形。 玉足点地,幽香扑鼻,绿纱飘然如仙子落凡尘,头顶的夜光石成了仙子独属的装点。 抵挡李避攻击的楚大,恍然如梦。 江湖百年不生龙, 空留西凤叹寒潮。 世间千万好儿郎, 只为绿袍醉靡裳。 西楚皇后! 吕落凝! 她看着楚大和何运鸿长久地叹了口气: “你们的师傅已经去世了,你们这又是何苦呢?” 楚大的双目中不由自主地流下一道泪痕,泪珠划过他结实的肌肉,滴落在墓中。 虽然看不清这女子的面庞,但是这声音不会有错的。 师娘! “你太累了,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好好地休息休息吧。” 楚大擦去眼角的泪水,喃喃自语道:“狗日的西楚皇子,居然用这般幻毒来影响人的心性。” 嘴上这般说着,他却还是听话地平躺了下来。 西楚先帝以武服人; 西楚皇后以德服人! 回想着自己和李避战斗的每一个细节,楚大捂住脸,原来在自己用炮拳掀开泥土时,就已经中了李避的毒吗? “臭小子……” 李避看着楚大躺了下来,擦去额头的汗珠,赶忙用自己的血打开那扇拱门,却见得里面众人围绕着双手合适的戒吹开怀大笑。 李避一脸不可思议,原本他想着戒吹只要拖到他结束就可以了,没想到他居然一个人打败了这里所有人? 听到拱门开启的声音,戒吹回头看向李避:“你越来越慢了。” “你倒是越来越快了。” “狗日的李避,骂人不带脏字!” 李避想着戒吹该是被打成一脸猪头样,心中生出一丝愧疚道:“让你拖住,没让你一个人和他们群挑啊。” 哪曾想,戒吹似乎都没动手,额头连汗都没有…… “出家银……银……不打诳语! 再说了,我群挑,什么时候输过?” 李避一把推开戒吹,赶忙走向坐在角落里的李之之。 李之之捂着小腹不断渗血的伤口,就像一只受了伤了小猫蜷缩在角落里。 “不许动,你被我抓住了!” 正在给李之之检查伤口的李避,突然被她环住脖子,感受着李之之口中的热气,李避脸色一红道: “别闹,先给你止血。” “你为什么不早早告诉我,咱两定了娃娃亲的事? 说,是不是为了在外面招蜂引蝶?” “你才十五岁。” “十五岁就是你名正言顺找小妾的理由么?是不是偷吃了?” 李避脸上的红色蔓延到了耳根后,他猛然间想起了那个女人,将龟兹国的国毒送给他的女人。 那句“是你老婆”,一直在李避脑海中盘旋。 李之之本是想诈唬诈唬李避,没想到真的炸出了事,她挑着左眉,靠着墙边娇嗔道: “疼死我吧,也没人疼,没人爱。 爹死的早,娘死得早,整个娃娃亲,还被别的女人给抢了…… 你说,你和钰苓是不是有事了?” 第九十七章 雁门关阅兵【四更哈,求个订阅、推荐票、收藏呀~~】 李避发现面对李之之,比面对邪恶的毛巾会还要恐怖。 当众人看到楚大倒地的模样,再看李避似乎浑身并无大伤,墓陵军再看李避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是什么怪物,居然能击败楚大? 当年的楚大可是凭借着一柄长刀肆虐江湖的,是传说中可以一个人挑一个门派的恐怖存在。 墓陵军记得当年一个百人之多,门内更是有合境的内力的强者坐镇的门派,只因为说了一句“西楚皇后是个贱娘皮。”便被楚大一人一刀,一步一颗头,从山的南面杀向了杀的阴面。 栗帝马踏西域时,遭万人合围,楚大更是左手长刀,右手短刀,生生杀回一条血路。 就是这么强大的男人。 居然被一个年轻人毫发无伤地击败了? 众人不知,李避误打误撞地下药,正好勾起了楚大心中从不曾言说的感情。即便是看不清脸的身形,只听得那女子的声音,也是人间最值得的事。 楚二看到楚大的泪水,拒绝了让李避解毒,这个江湖,谁的心里不装一些往事呢? 安慰难过之人,最好的办法,可不是无病呻吟地说:“不哭,不哭。” 该是给他一个发泄的机会。 借着这个时间,众人也是笑嘻嘻地将自己的特点、武艺,详细地给李避介绍了一遍。 “墓陵军,楚二,今日起,成为少主李避的影子!” “墓陵军……” 九十九名墓陵军今日重回西楚,重见天日! 但显然,众人和李避之间还有一层隔阂,但是他们对于戒吹却是真心实意的服气。 李避好奇地问道:“和尚,你给他们讲禅了?” 戒吹摇了摇头,故作清明道:“天机不可泄漏。” …… 当日, 李避兄妹,带着影子般的墓陵军同时住进了武德营。 一轮圆月升空,明日便是雁门关阅兵之时,何运鸿辞别了众人,抓紧时间去布置。 “哥,我记得你说男人的那个部位,踹击之时可以毙命的?” 李避正在桌前配药,听着李之之这般询问声,疑惑道:“怎么了?” “会不会有人将那里修练的金刚不坏呢?” 李避低头看了眼桌下自己的双腿,一脸疑惑地看着李之之,纳闷她为何会提出这种问题。 “今天吹吹和墓陵军其实就没有打架,他和那些人打了个赌,就赌他们彼此互踹一脚,位置任选,谁出声算谁输。 吹吹还允诺让别人先踹,要是他没出声,别人可以直接认输。” 李避配药的手一抖,敢情这家伙是靠着这技术赢的? 他怎么这么不齿呢? “可能,僧人的东西,和正常人的不一样吧,更结实一点。” 李之之咬着牙咧着嘴,想到什么,浑身抖了抖,幽幽道: “哥,你说如果有人嫁给他的话,会不会出事啊?” 李避看着李之之双手比划着,脸上装着痛苦的模样,一脸黑线,真不知道这小家伙在想什么…… “他那是佛门秘传的武功,铁裤裆,中看不中用的。 其实,佛门之所以要戒色,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然,岂不是破了杀戒。” 李避声音刚落,就听得远处传来戒吹的声音:“李避你这狗东西,老子怎么不中用了?你来试试?满嘴跑飞剑的家伙!” 李之之噗哧一笑,怪不得说佛门弟子都是六根清明的呢,原来真的存在顺风耳这种神功。 眼睛轱辘一转,李之之坐起身,来到桌边坐定。 两手抓住李避的胳膊,李之之娇滴滴地看着李避道:“以后你不能和吹吹单独待在一个屋子里。” 李避:“……” “他可是铁裤裆!我可不要你出什么事,我还等着长大了抱小宝宝呢。 哥,今晚你不用睡地上了,睡床吧!” 李避手中的这瓶药是彻底费了,双手抖个不停,他刚想开口,就被李之之打断: “反正咱俩是夫妻,你又不会对我做什么。 这雁门关又是钰苓,又是戒吹的,我可不放心你和他们在一起。” 不等李避解释,戒吹的声音遥遥传来:“没事,李避你们兄妹睡吧,但凡是晚上出一点点不该出的声音,我都会破门而入的!” “戒吹,你就不该是个和尚,应该是个捕快,哪哪都有你!” …… 道统三年四月二十五日, 雁门关三十万大军阅兵, 西域震动,泰安太祖赵邦遣经略使余述生,九皇子赵泽亲临雁门关。 璀璨的太阳在雁门关洒下一片金色的光,映衬着遍地的黄沙,描绘出一副西北的皇宫盛景。 一丝荒凉,一丝震撼。 除去十万御守边关的将士,密密麻麻二十万大军披着不同制式的铠甲,站定于雁门关之内。 没有冲天的喊杀声,这些人只是安静地站定就带着一股无名的杀气。 西楚曾言: “三十万大军筑起千座长城, 成伍的胡人终究跨不过这座血肉关; 一百万楚朝亡魂堵死生死桥, 活着过不去,死亦通不得。” 硕高可俯瞰二十万大军的阅兵台,由无数块烧黑的炭砖而凝,存在了百年之久的阅兵台,自构建之日也只用过五次。 前四次皆是西域诸国秋季来战,悍守边关大将军登台而呼,高声点将,镇压西域万战之侵。 阅兵台第五次开启,是西楚三十万大军的耻辱,那个他们崇拜了一生的男人,心甘情愿要付出自己生命的男人,却是留下一句此战不可防! 二十五万西楚军死守雁门关千座长城,五万违令的龙翔军拼死救皇,却是被何运鸿杀开一条通路,烧了西楚皇宫四百人。 西楚易主,成了泰安皇朝的雁门关。 三十万西楚军,变成了泰安御守边关的炮灰。 何人不血怒? 被灭了主子,还要替人当那开门狗。 便是如此,三十万西楚军依旧不曾让胡人踏过雁门关一步。 悍守中原是西楚的职责,死守边关是栗帝留下的遗愿,便是让三十万大军同时反叛,他们也得先守住这雁门关。 愚忠,不过如此! 窝里再乱斗,也不能让异族踏入中原一步。 第九十八章 西北王九拜阅兵台【早课清醒更一章】 今日,雁门关阅兵台第六次开启,被三十万西楚军的仇人何运鸿开启,被泰安的九皇子赵泽开启! 春风未绿雁门关,雁门关前三军绿。 二十万大军泾渭分明成十个军营,居中之处三片方阵最为显眼,西北黄沙中一片耀眼的绿色,似是比那阳光还要刺眼。 西楚龙翔军残余之众,玄青营! 近两万人的玄青营驻地长城离西域楼兰最近,城墙上刻有: 黄沙百战穿青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龙翔军曾是西北骑兵冠绝天下,玄青营却是抛弃马匹,提槊带刀抗盾。 阵中前方之人,手拄铁槊,岔腿分立,低头于阅兵台下。自栗帝过世之后,此人三年不言语不脱甲,但凡出征杀敌,皆是全歼敌寇。 不留活口,不留整石。 玄青营昭武校尉——昭念! 何运鸿于阅兵台上,挥手而下,锋号营瞬间起号,号声震天传遍四方。 立槊之人,提槊钝地,两万玄青营高声而呼: “灭胡!” 二十万大军,齐声高震:“灭胡!” 赵泽负于背后的双手,赶忙扶于阅兵台上,这般声浪竟是让高耸的阅兵台都在颤抖。 传闻西楚三军呼声胜雷,他以为是文人的夸张,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何运鸿抬手张榜,一道金色的卷轴被铺展开来,双眼如牛怒视前方,何运鸿声如惊雷,借以阅兵台上巨型大钟,传遍大军: “本将何运鸿,今日阅兵,先行跪拜悍守边关百余年的忠烈英魂!” 身披厚重雕花玉石的铠甲,何运鸿冲着西北的方向,于高台之上砰然下跪。 二十万大军动作如出一辙,齐整后转,便是随军的马匹亦是四步转向。 万马如人,万人如一。 二十万大军同时面朝西北。 空旷的西北再无丝毫余声出现,马卧人跪兵器倒,唯有军旗迎风飘。 “一拜先烈百年魂!” 何运鸿以头锵地的声音,借着身旁的铜钟传遍三军,二十万大军同时跪拜。 “二拜边关终不破!” 阅兵台上站着的只有赵泽,九子为极,气运盖天,九皇子只拜宗祀,不拜天地。 “三拜中原万古长青!” 三军起身,步卒立器,骑军上马。 三拜为极,全军皆立。 余述生于一旁,捏着嘴角的两撇胡须,轻声朝着身后伴行之笔童,细数着二十万边关军的武器、着装、精神面。 四名褐衣小帽笔童,当即便以笔墨将其所述一一记录,丝毫不避讳何运鸿。 “我何运鸿入边关三年,自己亲儿病死于怀中,亲眼所见便有千人病死于白帐之内。 我自诩一介莽夫,刀山火海从无畏惧,如今却不敢踏足白帐。 三年之内,我更是见得众将士愿死不愿负伤。 何运鸿,愧对三军!” 按照阅兵的章程,此时应当进行的是点将的环节,众军士正纳闷何运鸿何必假惺惺口出此言之时,高台之上的男子竟是再次跪下。 “四拜雁门关病卧众将; 五拜三十万悍边众士; 六拜百万三军亲属!” 三声清脆的磕响声,三军寂静,不知所措。 一朵乌云遮天蔽日,褪去空中万道金芒,寒风四起,军旗高扬。 何运鸿并未起身,跪身直立于众人面前,满是风霜脸,双眼迎着寒风,不知是风吹出了泪,还是心生出了泪。 “七拜忠于边关的天下豪杰; 八拜雪中送炭的江湖好汉。” 何运鸿终是爱军之人,因立场杀敌不得军心,因悍守边关不得皇恩,勉强站上皇恩榜一百零八,却被天下人唾弃。 无人知晓,何运鸿更是栗帝的徒弟。 一句“徒儿可愿为为师与天下人抗衡?” 何运鸿背起了骂名,扛起了西楚。 六朝苦,苦不过西楚;西楚苦,苦不过何运鸿。 初见李避时面对那双不信任的双眼,再见李避时用足了浑身的气力,绞尽了所有的脑汁才将他骗来雁门关。 何运鸿等了三年,一千一百天,才等来西楚的皇子! 用足了全身的力气,何运鸿再次磕下额头,这般力气竟是直接撞碎了阅兵台上坚硬的黑砖。 黑砖碎片落于高台之下,三军静立,六名覆甲之将,心中微动。能让何运鸿如此失态的,又会是何事? “九拜江湖郎中,游医李避!” 李避乃何人? 众将士之前六名将领眼中露出疑惑,挽救了白帐的艰难,值得何运鸿行如此大礼嘛? 赵泽心头一震,当日的扯动整个寻夏城的郎中,居然在这里受到了这般礼遇? 紫袍微动,赵泽捏着腰间的玉佩怀揣不安,看着天边越聚越多的乌云,他感受到了一丝威胁的感觉。 余述生瞪向身后停下笔头的褐衣童子,眼中露出不悦,便是天塌地陷,褐衣笔童也得详细记录今日之事,以供天子查阅。 而这名面色陌生的笔童,第一次记录便惹起了经略使的不悦,休想日后再有高就。 另三名笔童微皱眉头却不提醒,宫中之事,切勿多言。人脸善变,面孔千万,说不定此人背地里又有什么招惹不得的身份。 何运鸿站定起身,不顾额头鲜血横流,却款款整理好自己全身着装,再次躬身作揖,将手中的金色卷轴递给了李避。 余述生惊闻何运鸿的声音,夺过身后发愣的书童手中笔,挥墨写下: “何运鸿立义子,此子面容清秀,双眼如电,面似西楚栗帝,拥有能治三军疾寒之能。面对三军魂胆不惧,声如豹鸣,高声点将,三军皆服。 此子身负三朝遗运,望皇城司细察此子—— 李避!” 待着何运鸿身旁的李避,念完各军名号时,四名男子齐齐抬头。 玄青营前男子眼露精光,横槊于空,玄青营齐声轰鸣道:“玄青营,拜见少主!” 楚狼军一等营前,独臂银甲男子反手握刀,行江湖刀客之礼道:“白马轻骑致果校尉,楚狼段秋生,拜见少主!” 苍狼军刺矛营前,面如黑炭,双眼如牛的男子,肩扛一柄重锤,哈哈一笑,放声道:“致果校尉,苍狼霍鸣,拜见少主!” 第九十九章 突如其来的行刺 场中最后一名最不像军伍之中的男子,二十万大军独他一人不披甲。 面容白皙如女,身形娇瘦,似是微风便能吹倒,声如宦官,一身蓝衣手持蓝扇遥遥道: “白狼柳志远,拜见少主!” 四人声停,三军高呼:“拜见少主!” 赵泽皱眉,何运鸿只不过将军而已,秘闻何运鸿三年不得西楚众将好眼色,为何众人会对他的义子如此尊重? 转动着手中的玉佩,赵泽观察着这二十万的边关军,常年征战的众人,的确是比十五路诸侯要强很多。 赵泽余光看向李避手中的金色卷轴,这是三年前父王颁给雁门关的圣旨,不知何运鸿今日将其拿出又是何意。 心中微动,赵泽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江湖游医的身上。 李避站在阅兵台的高处,看着台下的众多将士,这里有和他同岁的士卒,有年过半百的老者。抛开所有的身份,这些都是死忠于西楚的将士。 这就是他将和泰安进行缠斗的底牌! 黑袍李避,斜挎药箱,立于台顶,冲着众人深鞠三躬。 迎着这般铁血之气,李避心头生出豪意,不禁直腰出声道:“白帐之内,再不会有等死之日;我若上阵,我不死,则众将士不死。 伤骨断臂,带回断肢,我亦能治; 不伤要害,凡有一口气,我亦能治; 李避在此恳请三军,莫要在自寻死路,不论受再大的伤,记得回家! 家里有人能治百病。” 何运鸿再次鞠躬,二十万大军同时鞠躬,边关之殇,今日可解! 他人不懂边关,自不懂等死之殇;便是漫天聚集的乌云,此刻众人的心头也是出现了漫天的金日。 余述生记录完毕,正要低声斥训发愣的笔童之时,却发觉四名笔童只剩三人。 一丝雨腥味出现在空中,伴随着隆隆的雷鸣,乌云越聚越厚。 一道闪电撕碎了厚厚的乌云,随之而来的惊雷,伴随着一道刺耳的尖叫。 阅兵台上只有七人,此刻地上死去一人,正是跟在余述生背后发愣的笔童。 李避微微凝神,此人死于楚九之手,若不是楚九刚刚移动直接击毙了欲要偷袭李避之人,怕是李避也不会发现自己脚下的木板内居然藏着人。 墓陵军,不愧是号称影子的军队。 早在此人动身之时,李避已经发现了此人的踪迹,只是没想到楚九的出手如此狠辣,一击必杀。 想到不久前和楚大单挑之时的胜利,多少还是有点侥幸的,若是他不压制自己的实力,一开始就用全部的内力,怕是李避连半招都无法抵挡。 天空浠沥沥地下起雨来,被劈碎了一半头颅的笔童的血液随着雨水落下高台。 一直直立着身子的笔童,这一刻才砰然倒地,但是倒地的人却不止他一个! 九皇子赵泽的背后,居然没入了一个只剩把柄的匕首,紫袍遇血,赵泽砰然跪地,手中捏着的玉佩砸碎在地面之上。 余述生瞪大了眼,一边推开身旁还在记录的笔童,一边扑向倒地的九皇子,口中更是不停歇地咒骂道:“该死的何运鸿,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居然敢派人行刺皇子?” 刺客明明是余述生带来的笔童,正是因为担心何运鸿会对赵泽出手,余述生拒绝了所有武将的陪同,整个阅兵台上只有他们七人。 但是刺客是被暗中埋伏的人击毙的,也就是说阅兵台上还有暗中埋伏之人。 余述生一口咬定这刺客和何运鸿脱不了干系,不然为何皇子被刺,李避却安然无恙呢? 皱着眉头,何运鸿看向点将台下等候军令的众人,怒声道:“三军包围雁门关内城,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天上百丈地下三尺,不许有丝毫活物离开!” 伴随着雷雨声,二十万人轰然包围雁门关内城,这番披甲带刀的模样,可是雁门关除了对外的战事从未有过的场面。 “李大夫,若是赵泽死了,不利于我们的计划。” 何运鸿的声音很轻,李避点头称是,他大概想到了何运鸿是准备要借助此次阅兵,一口气拔除雁门关内各个势力的碟探,却没想到有人会在他眼皮底下行刺。 这事说来也怪何运鸿,他做好了一切的防范,奈何经略使是他的上级,他带来的人何运鸿却是无法去检验的。 余述生看着趴在地上的赵泽,也是不知所措地抖着手,即便他一口咬死了何运鸿,但是问题终究是出在他身上的。 看着李避打开了他的药箱,蹲在一旁,刚想阻拦的余述生,收回了自己的双手,这里能救赵泽的,似乎只剩李避了! 李避拉开赵泽衣颈之处的紫袍,二指放于其上,让他疑惑的是,赵泽脉搏正常,并无大碍。 只是背后不停涌出的血,让整个阅兵台上充斥着丝丝血腥。 既然赵泽演出了一副人之将死的模样,李避也乐得成全,迅速吩咐人,备水备药,他要为其在静室内治疗。 余述生一面心神不安地咒骂何运鸿,另一面却是暗中通过皇城司将这般信息迅速传回祥符。 雁门关突然戒严,二十万边军包围内城,九皇子生死不知,大将军义子亲自治疗。 余述生在紧闭的门外来回踱步,心头不安,紧捏的双手惨白不已,浠沥沥的雨水落在地上,落在他的心头。 博小二看着身旁的钰苓,皱眉道:“真是一个算无遗策的阳谋啊!” 钰苓撩起耳边的碎发,看向蹲守在院门之处的李之之,抚着绣眉,叹息道: “救不活,李避可是要得罪整个泰安,怕是有生命之难; 救活了,坐实神医的名号,万一被泰安召入也是麻烦……” 攥着两枚石子,博小二看向钰苓道:“皇城司的人,我们不能杀,这边就交给你了,我得去忙雁门关里的小苍蝇们了。” “西北狐。”钰苓轻声叫住了博小二,将自己背后的长刀递给他道,“今日起,日轮花在无苓狐,世间只有公主的护卫者,钰苓!” 博小二摇摇头,没有接这柄长刀,迎着大雨背过身,没有批蓑衣没有打竹伞,细声道:“那封信你看了么?” 钰苓咬咬嘴唇,微微颔首道:“我姓钰,选夏的钰……” 第一百章 密聊【百章啦,撒泼求个订阅、推荐票呀、月票~~~】 博小二冒雨而去,不曾回首。 “鹅没有鸟, 孬没有不, 木目在心上, 取得女字上, 单人在尔边。” 钰苓看着那个背影,忍住鼻头的酸水,关上了汪汪的大眼,深怕那水倾斜而出。 戒吹盘腿坐于屋檐下的木梁上,看着这一幕,兀自摇头,不动明王的心法开启,他如何能不懂博小二和钰苓的殇? 转眼看向候在门外的李之之,戒吹听着这连成线的雨花声,心头微顿: “世间三千疾,相思最夺命。” 感受着院内藏在不同之处的九十九墓陵军的呼吸,戒吹扭头看向突然坐在自己身边的楚大,眯眼道:“施主有何指教?” “塔尔寺不动明王,果然名不虚传; 我来给你知个声: 你若是敢和我们少主抢女人,我随时都会阉了你!” 来如风,去如风,楚大之强,竟是强到戒吹都无法感知,还不待戒吹放狠话,楚大已然消失而去。 戒吹紧了紧身上的僧衣,双眼如水,看向李之之道:“当日试了试,那屋中九十九人都破不开我的神功,楚大又如何?怎么伤得了我的铁裤裆呢?” 刚刚双手合十的戒吹,眉头轻皱,他的大腿边,竟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红线。 塔尔寺方丈曾言,天下能破戒吹金刚体的高手,可不多。 百般神兵,不知这楚大又是用何种武器? …… 屋外的天空昏暗而低沉,屋内的光线则是柔和了许多。 赵泽趴在西北特有的胡杨木床上,没有任何装饰的硬床,却是散发着一丝祥符不曾有的气味。 空荡荡的房间,除了生活必需品再无他物,单调的房间,单调的装扮,单调的颜色。 便是这柔和的光,都照不暖这贫寒的室。 雁门关的简陋,简陋至斯。 起初赵泽还能忍得住,可是李避给赵泽止血后,就一动不动地坐在了床边,丝毫没有为他治疗的打算。 像是在……听雨? “李避……你要是不救我的话,不如让黄三千来?” 终于不能再忍受李避的这般不作为,赵泽捏着床头的木板低声道。 虚汗遍布于他英气的额头,方形的脸上,标致的五官似是要蜷缩在一起。 背后的伤,不致命,但却很痛。 身为皇家子弟,何时经历过这般苦难? “黄三千…… 说话这么流利,这伤我不出手治,说不定几日也就自己长好了。” 赵泽一噎,借着自己的紫袍擦拭了额头的虚汗,眼底藏有一丝暗惊,转头看向李避时,便是换成了水汪汪的委屈。 “大夫……你……救救我……我……快要……流尽……血了……” 李避捏着手中的小刀,低声道: “问你几件事,你如实回答,我肯定快快救你。” 赵泽一皱眉,不再假装,冷眼愤声道:“李避,你可想好了,我可是泰安九皇子! 若是我出了事,你们整个雁门关都要遭殃!” “治好你和治不好你,差别都不大,我也得权衡利弊不是么?” 李避说着,轻轻按了按赵泽的后背,疼痛让赵泽再无先前的硬气,不得不求饶道: “李神医,刚刚是我情绪失控,你莫要放在心上!” 李避一笑,手头一松,疼痛感即刻消失在赵泽的后背,一丝清凉滑过赵泽的伤口,疼痛感又减轻了几分。 “刚刚救你之时,我已经给经略使和义父说了,治好你的伤很难,我不能保证完全救活你。 若是我将计就计,弄死你,怕这天下,也无人能看得出来…… 这就是我的后路。” 李避声音一顿,起身坐在赵泽身侧的木凳上,笑着道: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咱两也算是有过碰面,那一日麻裙大婶出丧之时,你手底下的那群黑衣男子呢? 当日恨不得吞了我,今日为何不来救主? 就在暗中看着你演戏?” “死了。” 赵泽像是说出了一个无关痛痒的词语,脸上还带着清朗的笑容,没有丝毫痛心道: “有些事你可能不懂,泰安皇朝,可不是正常人眼中多么美好的生活; 相反,他们却是比江湖最丑陋的一面还要更丑陋。 正常人生儿育女,总归是要传授给自己的孩子做人的道理的。 可我们从小学会的只有如何思量利益的大小,面对利益,生死,忠孝仁义……都是屁用不顶的东西。 当杀一百个人的利益,大于杀一个人的利益时,我们被教育毫不犹豫地杀那一百个人。 死人的数量,不过是个数字而已; 利益,才是最真实的存在。” 自嘲地笑了笑,赵泽看向李避继续道:“比如,我爹想让我死在雁门关,来给他带来和何运鸿决裂的利益。 于是,陪了我一生的手下,就死了。” 李避感受到浑身一寒,帝王的学问便是如此嘛?虎毒不食子,这在泰安似乎并不如此。 “你为何总出现在西北?” 这是李避第二次见赵泽,堂堂皇子,明知宫外危险,却还要深入险境。 如果说这一次是赵邦想让他死,那之前他出现在寻夏城又是为了什么呢? 赵泽闭上眼睛道:“天下虽平,十五诸侯不死,这个天下终究不能全姓赵。 结束了六朝的战争,我老爹就在泰安境内摆下棋局。 对阵的双方也就是十五路诸侯,和他的九个儿子。 有的儿子厉害,早早就吞并了两个诸侯的势力,自然得到老爹的夸奖。花不完的金银,派不完的高手,着实让人羡慕; 至于我这种,斗不过宋王,被一个毛巾会数次围剿进入绝境,自然得不到老爹的称赞。只能苟且地留着一条命,找个合适的机会献出去……” “噗!” “嘶!” “李避!你在做什么……” 李避捏着手中的匕首,也不着急给赵泽止血,而是轻声道:“你说,你父亲会不会派了一个真正的高手一直在保护你? 倒不是我怀疑他,而是这个匕首进入你体内的角度太刁钻了。 但凡左移半指你铁定大出血而死,右移半指你的心脏肯定会被戳破。 我怀疑,有人想利用你的受伤,做点什么文章呢。” 第一百零一章 贫僧塔尔寺李避!【四更~~大大们进来看一眼啊~~】 赵泽不语,他们皇子的命运其实还不如棋盘上的棋子,棋子至少还能有个车马炮的身份,而他们终其一生或许都是别人手中的玩物罢了。 宫中皇帝下着天下棋,娘娘们下着宫中棋,左尹大人下着苍生棋。 棋盘大小不同,可他赵泽的身份却是无足轻重,和寻常的百姓比起,可能他充其量就是多了点可以穿黄带紫的特权。 缝好了赵泽背后的伤口,李避捏起了赵泽的手腕的脉象,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或许这个刺客的匕首未必是杀招,真正的杀招还没出现呢…… “舌头伸出来看看!” 听着李避的声音,赵泽眼中一亮:“你真的懂医啊,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望闻问切嘛?” “你信不信,你不配合我的快点治疗的话,你八成活不过今晚。” 赵泽一愣,赶忙张口吐出了自己的舌头,猩红的舌头上带着浓黄的舌苔,赵泽看着李避一脸严肃,咽了咽口水道: “是不是还挺健康?” 李避略一思索,再次捏住赵泽另一只手腕的脉搏,冷声道: “你怕是只对我说了一半的真话吧? 或许是有人告诉你,会派超级高手刺杀你,直接刺杀我太明显了,所以得连带着你一起刺杀。 他还告诉你,你的性命无忧,即使没人治疗,你也可以活下来对么?” 赵泽眼神中露出一丝慌乱,这分明是他父亲临行前对他的嘱咐,居然被自己已经误导的李避分毫不差地猜了出来。 李避冷笑一声道:“好计谋,让你心甘情愿地在这演戏,在你出发前就给你种下毒,好一个一石二鸟杀人不碰刀的好计谋!” “神医……我中毒了?” 李避轻轻点头,重新坐于木凳之上,看着这简陋的房间,叹息道: “都说陋室不好,天下人却不知,富室也有难念的经,这装饰一多,麻烦也就多了。 朱红椅不配绿条凳, 山水画配不得野兽骨, 识字得也就见不得要饭的。 九皇子呀,好好想想,出宫前都吃了些什么,你我怕是都被人利用了。” 看着赵泽的眼底还有不信,李避转着手中从赵泽后背拔出的小匕首,解释道:“背后突然大量失血,你的一脉失血应当充一形如葱管,照理说,应该是芤脉的脉象。 但是你现在的脉象是一心动亢进一搏指有力的实脉,这是三焦实热或腑气不通引起的。 说点你能听得懂的,现在的你应该很虚弱,但是你却一反常态,不仅思维清楚还很兴奋,这和死人生前的回光返照是一模一样的。 看你口中舌苔之色,可以肯定你有肺热,但是此刻的你不痛、不虚,一般点的大夫指定以为你无事。 给你开点生血之药也就解决了,殊不知现在生血,对你来说就是最毒的毒药! 给你下毒之人,也是个医学的行家。” 赵泽咽了下口水,虽然李避之前说得玄乎其玄,但是出发前的确是吃了二娘娘给他的健体丸。 二娘娘熟读医术,时常在宫中炼药,为了让赵泽免去舟车劳顿之苦,特意送来这般药丸给他。 二娘娘从小就对赵泽格外的好,赵泽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年纪小,众人才会对他这般好。 冷汗打湿他的后背,包扎伤口的纱布也被汗水打湿,莫不成整个皇宫就没有一个真心实意对他的人? “我……还有得救么?” 李避凝视着赵泽的双眼,似乎要通过这个微小的窗口,直射他内心的黑暗。 “没得救!” “神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可是小皇子,救活我,胜造七百级浮屠!” “我救你,能得到什么呢?你背后的阴谋太大了,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赵泽慌了神,想着自己拥有的一切,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除了这九皇子的身份,似乎什么也拿不出手。 “你身上有银子么?” 赵泽一愣,他堂堂九皇子出门在外,需要带银子? 即便他再不被重用,庙堂的地位也放在那里呀!花银子未免太看不起他这九皇子了,便是出宫巡游,赵泽何时花的不是金子? “没有。” “我救穷人,收三文钱;救你,得收一两银子。 你没银子,我该怎么救你呢?” “我就这么便宜么?最起码的尊重也该给我吧,治好我,我给你一两黄金!” “不给白银,我救不了。” 赵泽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他不禁发愣,莫不是这李避救不了自己,开始在这里瞎说了? 但是他可是从那长景岳出来的,这世间还有他治不了的病? “神医,我这身紫袍你拿去卖了,就算烂了也值一两黄金!” “我要银子!” “黄金不比银子之前么?” “我要银子!” “你大爷的李避,你一个西楚皇子会缺钱?” 清脆的雨声拍打在屋顶上,顺着房檐流向院中的泥土中,噗噗的声响汇成了一片小渠,水流声哗哗地转动着。 屋内,却是因为赵泽的失言,变得一片寂静。 长久的沉默后,赵泽忍受不住道: “我就是当初好奇你的身份,所以打听打听了你……” “我的身份对于小势力来说是秘密,对于皇城司可算不得秘密; 你口口声声说你不被重用,不重用的皇子也能窥伺皇城司的绝密么? 你们怎么知道我当年躲进了塔尔寺?” 赵泽一愣,不对啊!机密中明明说李避兄妹被送进了长景岳啊,怎么成塔尔寺了? “住持说过,下山不得随意沾因果,救人必得收银两,才能消除二人之间莫须有的因果,才能早日成佛。 九皇子既然已经知道了贫僧的身份,那贫僧便不再过多地掩饰了。 吾乃塔尔寺布道者,曾经西楚的遗子李避!” 李避双手合十,鼻尖轻贴手指指尖,跟着戒吹学了多日,李避这佛门的动作是信手拈来。 赵泽此刻心中似有万般惊涛在翻滚,怪不得父王告诉自己不可全信黎倾所言,果然皇城司也开始背离他们了么? 第一百零二章 清除垃圾 这么重要的消息,赵泽居然现在才知道! 若不是这李避一时误会,怕是他现在还以为李避从长景岳而来。心有不甘,赵泽继续试探道: “塔尔寺可以收女徒么?” “你以为选夏一半的江湖是摆设么?塔尔寺既入世,就离不开这江湖,住持说那女娃有大气运,非是收徒,实为供奉。” 赵泽瞬间窒息,李之之不是李避的亲妹妹这可是绝密之后的绝密,其他人不知李之之的来历,皇城司怎么会不知道这位失踪的选夏丽珠? 李避如此亲口说出断然不会有假。 对于李避的身份,赵泽再没有丝毫怀疑。 “神医,我给你打欠条可以么?” 李避心头一动,小滑头终于上钩了。 转身从药箱中掏出笔墨纸砚,像是早有准备一般,李避搬来木凳,铺开纸张于上道: “写好,欠西楚李避一两白银,签字画押!” 赵泽心中愤骂,面上无恙,一番折腾后,这才开口道: “能听听您治疗的方法么?” “放血、再补血!” “……” “这么简单?” “简单?放血之刀,要从你的双肋之间穿过,点破肺泡,适量放血。 伤口过大,你顷刻间失血过多而死; 伤口过小,血液逆流窒息,你还是得死。 补血之药,一个月内需循序渐进,不停地调解。 普天之下,除了塔尔寺的菩提神功,谁能救你?” 听着李避这般专业、连贯的质问,赵泽放下心来,这李避说得头头是道,不管自己能不怒听懂,只要能治好自己就可以了! “九皇子殿下,有一事,我还是想和您谈谈。” “神医直说便是。” “完全治好你,需要一月的时间,我会对外宣称你死亡,营造一股安静的环境,你是否接受呢?” 赵泽微微一愣,转念想道:刚好趁这个机会,看看黎倾等人到底想做什么,索性在这里安心养伤! 点点头,赵泽敲击三下床板,自顾自地说道:“回去告诉我父王,我无恙,其余之事,不用担心。” 屋顶一声轻响,门外瞬间传来三道追逐之音。 片刻后,楚大和戒吹从雨中返回,满脸黑线。 “死和尚,你不是吹你的不动明王能感受一切活物的气息么?” “江湖失传的龟息术我有办法?贫僧几日没开杀戒,你莫要再一直招惹我,我护我兄弟而来,可不是为了西楚而来!” “花和尚,红口皓齿地说得很好听,谁知道你的真实目的?不管是谁,想和我们少主抢女人,我见一个杀一个!” “那就来战啊!” 正说着,雨中的戒吹和楚大砰砰交手在了一起,这般磅礴大雨之中突然出现的两个高手,自然引起暗中之人的关注。 不少碟探循声而来,看到这般陌生的面孔,正要记录之时,却发现自己的身首已然分离。 墓陵军悄然而去,没过多久,雁门关的包围之军便来此地收尸。 借着阅兵混乱,借着日轮花多年的经营,再配合戒吹和墓陵军的演戏,整个雁门关之中的碟探可谓是被齐整地过滤了一遍。 不抓不知道,一抓竟是有六百人之多! 隶属于各个势力的碟探,竟是悄无声息地渗入雁门关如此之多,尤其是毛巾会之人,最多最凶狠。 不到一日的时间,何运鸿的二十万大军,竟是死伤破千。 以命换命的有近九十人,其余重伤轻伤者不在少数,此次的围剿,堪比雁门关和西域一国之战的伤亡。 何运鸿心头格外兴奋,清理完了雁门关的碟探,何运鸿终于可以放手去布局谋划了。 戒吹和楚大快速赶回李避的小屋后,皆是更加仔细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那个跑掉的黑衣人,依旧是两人心头的隐患。 内有墓陵军、有塔尔寺的不动明王,外有二十万大军,却是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显然此人的功力,还在众人之上。 江湖便是如此,一山更比一山高。 楚大和戒吹对视一眼,摇头不语,但凡此人暴露一点杀机他们都能追寻的到。 无奈龟息术,实在太过强大。 …… 李避心中一惊,他也没感受到对方的存在,那人明明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去,却是故意弄出了声响,分明是在警告自己! “九皇子的确是不凡,暗中居然还有这种高手保护。” 赵泽一脸苦涩道:“没用,他们不归我管,我所说的一切,他们都会如实汇报给我爹。好处就是我不会随便死去,不好就是像是被人全天盯控着。” 李避咽了下口水,这家伙说着轻松,一个“他们”,分明是在提醒李避,这暗中可不止一人,最好说话的时候小心一点。 佯装从药箱,实际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套整整齐齐的工具,这是在乌孙国旗念苒留给他的治病工具,一番使用下来李避还觉得挺顺手。 再掏出自己的针灸包,用来止血。 “你准备好了么?” 赵泽一愣,这么快就要开始了? “我需要做什么准备?” “把这个吃下去就好。” 赵泽犹豫了一丝,还是一口吞下,没过多久,赵泽便沉沉地睡去。 在赵泽闭眼的一瞬间,李避分明感受到一股如芒在背的感觉,捏着那柄锋利的小刀,李避轻声道: “如果想救他,等等我给他放血时,不要丝毫惊动我,不然他死了可是你的问题!” 感受着这般压力撤去,李避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打湿,提息凝神,想不到这世间真有传说中的高手存在,仅用气息几乎就可以斩杀他。 摸着赵泽平稳下去的脉搏,李避抬起赵泽的左手手臂,对准关节之处,连刺二九一十八针,刺后迅速用小碗盖扣其上。一番挤压,倒碗接住左手之血。 二指不离赵泽手腕,感受到脉象中凝滞感的消失,李避掏出两根银针,一针刺于孔最穴,一针刺于隐白穴。 止血之后,如法炮制赵泽的右手手臂。 屋顶之人感受着赵泽呼吸逐渐平稳,这才放下心来,收起了捏在手中的半寸匕首,和今日射入赵泽身后的匕首一模一样。 第一百零三章 神秘的刺门 翻过赵泽的身体,让他平躺于木床之上,将高枕垫于赵泽脖颈之下,李避轻轻解开这赵泽名贵的紫色衣袍。 看似薄薄的紫袍之衣,底下竟是有七层薄纱,轻叹一声泰安的奢侈,摸着这衣服的面料,李避又皱起了眉头。 泰安的紫色从何而来,李避不得知,但是这颜色和乌孙国祖地中的薰衣草的颜色却是一模一样。 雁门关中的六公子和紫毛巾,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李避小心地用自己的小刀,划了划这材质特殊的紫衣,能开膛破肚的小刀,竟是连这衣服的外皮都没有滑破。 那枚直接没入赵泽后背的匕首,又是何种材料呢? 李避突然想起了当年自己在古书上看到的一个门派,该门派虽然早已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但是其独特的龟息术和暗器的磨制之术,堪称名传千古。 便是曾经擅长暗器制造的睢阳皇朝,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半本此门派的绝学之术,半本便让睢阳强大至建立朝代。 那个宗门又怎么会消失呢? 刺门! 也就只有刺门才会拥有这般技术,莫非早就消失的刺门其实是暗中归降了泰安? 怪不得泰安会强大到这种地步。 让李避父亲,强至江湖绝顶的男人,都不得深入其中。 “怪不得当年老爹说,泰安的水,可不止表面上的这一点点。” 李避深吸一口气,现在想和泰安为敌太早了些,抓紧时间培育自己的势力才是重中之重。 不然一旦赵邦驾崩,整个天下大乱,哪里还有时间给李避慢慢发育? 双手摸着赵泽的皮肤,李避发自内心地感叹着,到底是从小就用名贵的药材泡出来的皮肤,这般丝滑,碰一下似乎都可以弄出水来。 小心地从赵泽胸口侧面切割开来,轻点聚拢在赵泽肺边的血泡,李避凝心聚神地引导着血液从自己的切口流出。 赵泽一直鼓着的胸口,终于恢复了正常,李避再拿起旗念苒之前备下的针线,小心地缝好了赵泽的伤口。 伤口的切口过大,必须多缝几针,李避双眼一眯,缝了个“李”字。 在伤口的另一面,李避原本想缝“避”字,奈何笔画太多,伤口太小,总觉得不合适。 于是就把赵泽的伤口又切大了几分,房顶上的黑衣人不知李避为何故意切大伤口,感受着赵泽平稳的呼吸,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喘出一口粗气,忙活完的李避看着赵泽这般模样,轻笑道:“精彩就要开始了!” 收好屋里的种种工具,李避抬手写下三份处方。 四物汤:熟地、当归、白芍,各二两,川芎一两; 当归补血汤:当归四两,黄芪二两; 八珍汤:熟地、当归、白芍、沙参、白术,各四两;茯苓、甘草、 川芎,各二两。 停下手中的笔,李避一一铺好道:“净水泡制一个时辰,熬干添水,熬制三次,取浓汤趁热服下。 早服四物汤,晚服当归补血汤,七日后可勉强下地; 按此法服用十日,十日后早晚不变,中午加服八珍汤,约二十日可无大碍。” 背好自己的药箱,一阵微风拂过李避的面庞,眨眼的瞬间,一锭金灿灿的金子放于桌角。 李避不屑地一笑,转身走出了屋内。 “你以为我治病真的是为了金银么?”摇了摇头,李避甚至没有多看这金子一眼。 李避踏出屋门时,下了一整日的雨水,款款漫过了脚边。 黑暗中第一个冲入李避怀中的是李之之,第二个就要冲进屋中的便是余述生。 李避侧身避开余述生,抬脚就要进入屋内的余述生突然倒飞而出,赵泽休息的房门无风自闭。 李之之惊讶地呢喃道:“这里居然还有这种高手,他威胁你了吗?” 哑然一笑,李避感觉自己要是点点头,怕是李之之就要不顾一切地冲进去拼命。 余述生抬脚带起的水珠本是要落于屋内,却是被这般清风一同送入屋外,无怪乎李之之会发现屋内有这般影响契机的高手。 暗中屋檐处的楚大和戒吹同时睁眼,二人皆是感受到暗中还有一名高手,同样的龟息术,同样的强大。 看来这泰安,暗中还隐藏着不小的势力呢。 能灭六朝的,又怎么会有凡人呢? 李避已经安全,他们也没有必要惊动对方。 狼狈地从雨水中站起,余述生自然知道这屋中隐藏之人的身份,不顾满身的泥泞,他看向李避道: “皇子龙体可好?” 李避摇了摇头道:“我尽力了……” 透凉的雨水发出刺骨之寒,余述生的心头微震不安,九皇子和他一同奔赴雁门关,这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可是现在赵泽遇刺,偏偏刺客又是自己门下的笔童,余述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你这庸医,胆大包天,肯定是你们雁门关沆瀣一气,自上而下串通好的。 何运鸿派人行刺不成,再故意派你行医暗中下黑手……” 站在雨中的余述生倒是觉得自己想通了一切,常年的为官生涯告诉他,只要能形成一个合理的解释,其他的条件都可以生拉硬加。 李避拍了拍李之之的后背,迎着昏暗的夜色,借着背后屋内的光看着满脸泥污的余述生,轻声道: “不知余大人,是以陪同皇子阅兵行的伴行身份,还是以经略使大人的身份,对在下一个江湖游医说出这般话呢?” 气急败坏的余述生想到这李避无名无权,刚好又是何运鸿的义子,便是最好的替罪羊。一指戳向李避,口中漫骂道: “你一个白丁凭和身份与我这般争论? 没有治好九皇子殿下就该死,便是你九族都该陪同九皇子一同殉葬。” 李避嘴角一挑,一字一顿道:“我没说殿下死,您怎么这么肯定他就死定了呢?” “放肆!”余述生发觉自己竟是被这少年牵着鼻子走,当即变脸道:“你所谓的尽力,不就是殿下无药可医了么? 你等着泰安的报复吧,我一定会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皇上。” 第一百零四章 光脚的怎么会怕穿鞋的呢? 夜风寒意生,黑雨刺骨痛。 李避抬头看着天上的乌云,呢喃道:“曾经的天也是满穹星空的,那时的夜色干净又单纯。 正是因为你们这些不知所终的官权们,让这乌云越来越低,中医中有一个治病的道理,我想讲给余大人听一听。” 余述生可听不得李避此时的胡搅蛮缠,看着这个清秀之脸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余述生就在心头发誓,等回了祥符,一定要将今日之事详细地告诉陛下: 这雁门关,皆是反骨! “便是你有铁齿铜牙又如何,皇城司的人不会放过你的,抓紧时间看一看你的乌云吧。等回了祥符,你将再也看不到这天空,”余述生负于背后的双手,不停地冲着暗处打着收势。 放在以往,这些无处不在的皇城司高手们,瞬间便会来到他的身边护驾。 可是现在,漫天除了雨声,只剩雨声。 “余大人,可曾听闻物极必反的道理? 中医说,本是小病,若是药太烈,反而容易引起大病。 照理来说,您这样一个泰安的二品大官,为何非要对我这要一个江湖游医咄咄逼人呢? 你看看我这光脚,会怕你们穿着名贵之靴的经略使么?” 没有收到护卫的信号,余述生此刻心沉窖底,这般漆暗的夜色像是一条无形的蟒蛇,紧紧将其缠绕。 一股窒息的感觉从余述生的心头生出。 “余大人抬头看看这天,像不像你在人间看到的最后一幅画?” 李避带着李之之踏雨离去。 跪在院中的余述生的喉头,没入那柄从赵泽背后取出的匕首,雨水浇打在这具冰冷的尸体上,带动起的是整个泰安的愤怒。 暗中的墓陵军心头一顿,他们可没想到李避会如此干脆地杀一个朝廷命官,这余述生的身份可不是一般的特殊。 论级别,他可是在何运鸿之上的! 楚大托着下巴,挠着脸上的疤痕,叹声道:“杀伐果断的小子啊,真是看不出这和和气气的少年,杀起人来这么利索。” 戒吹合着双手,浑身打了个哆嗦,心头道:那是你没见过李避喝醉的模样,那杀人就是切菜,可比利索要麻溜的多。 本该立即休息的李避,沿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径直来到了伤兵白帐中。 雁门关的碟探,又岂会是一般人?想必这伤亡不是一般的大…… 又有多少人留在了这个雨夜呢? 昏暗的光线透露着淡淡的死气,雨声敲击在这帐顶,生生盖住了帐中低沉的哭泣声。 沙场男儿三千汉, 浴血斩敌不知退。 莫道心头无痛事, 随雨同啼襟袍尸。 暗中跟随的墓陵军皆是心头一震,好奇李避欲往何处而去,看清方向后,此刻众人皆是心生通明。 谁说将军无情? 谁说将军无泪? 西楚皇子,当得起众人为他卖命! 白帐外。 李之之给李避撑着伞,戒吹给李之之撑着伞。 雨落在戒吹后背,浇润着心头潜藏的爱意。 僧人不戒色,此禅唯有秀色可参。 昭念静静地坐在白帐中,这一仗,无比艰险,无比惨痛。 他坚不可摧的金铜槊上留下了一排密密麻麻的刀痕,槊头的尖刺上,此刻还带着似皮似肉的黑红色斑点,而他的玄青营,伤亡最重! 白帐中十之有八来自玄青营。 雁门关三十万大军,绝无贪生怕死之辈; 玄青营两万儿郎,从无撤退之日。 昭念不言心头恨,唯有静坐,陪着晌午还在阅兵场上齐声高呼的兄弟们。 这是他的陪伴,这是他的赎罪。 他多想开口说一句对不起,可那喉咙却是发不出一丝声响。 一将功成万骨枯。 昭念早有将军之荣誉,他却是从不受封;便是这昭武校尉还是栗帝强加于他,否则他永远只甘心做一个十夫长。 当年栗帝说:“我本就是心慈之人,西楚之军却又有昭念最慈。” 昭念受不了战友的死去,便是一伍十人,他当十夫长之时,便已经打光了近百伍,他身边的人换了又换。 常年征战的将士本该习惯死亡,阵上骁勇无敌的昭念却总是无法习惯战友故去。 昔年他还能开口之时,曾对栗帝说:“一伍十人,我且心头难安;何况百伍、千伍,昭念愿意永远做冲在最前的士卒,不愿做战后苟且的将军……” 栗帝惜才,生生将昭念提为西楚龙翔军昭武校尉。 昭武校尉上阵,从不排兵布阵,一人一枪从无回头。 将之气,兵之势,整个龙翔军便成了西楚最尖锐的利器。 长枪所向,一往披靡! “男儿生来当冲锋,岂能伸颈任他剁?” 这句西楚龙翔军的名言,变成了西域十六国的噩梦。 龙翔军所至,一往无前,天下无人能阻! 西楚沦陷之日,昭念将头深埋于土中,平生第一次违抗军令的他,带着仅剩的龙翔军依旧凿穿了十五路诸侯的人马。 十五路诸侯本也没有恋战之心,被昭念打出了怒火,有心合围,却不想龙翔军越冲越猛。一番争斗下来,十五路诸侯的损失竟是比围攻之时还要大。 昭念力竭于马匹之上,手中长枪依旧直指前方。 幸得西楚三狼救回,却是断枪提槊,再不开口。 听到白帐外的轻响,昭念湿润的双眼瞬间射出凌厉的光线。 起身伏地,绷紧全身之力,左手倒提金铜槊,槊尖三百六十根狼牙刺直面白帐之门。 “昭叔,我要进来了。” 昭念听闻此声,浑身一松,他还没从战场的紧张中退出来,脸上的错愕与震惊瞬间被掩饰下来。 僵硬地冲着李避点点头,故人之子故人容,昭念看着李避绝像栗帝的容颜,一如那楚大沉醉于幻境中的师娘一般,一时恍然。 帐中众人,看着这个白日曾许诺会治疗他们的将军义子,虽不知校尉为何会认其为少主,但他们的心头却不敢怀揣希望。 他们怕失望,怕失望后恨上对方。 尽管先前听闻,白帐中伤患痊愈有李避的功劳,但他们多多少少还是认为,那是牛人黄三千的功劳。 第一百零五章 郝三张四李兵【四更打滚求个订阅、月票、推荐票啊~~】 不然左尹黄三千,为何会在阅兵式如此重要的日子病倒呢? 还不是为了给此子造势,才会劳累得病。 众人不知黄三千的确是累倒的,是因为给李之之续命,才会累瘫在床; 而他不来阅兵式的主要原因,还是担心赵风宸会出事。 现在的赵风宸就像刚刚破土的幼苗,但凡是一丝天灾人祸都会给他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白帐中点起了一丝晃动不安的蜡烛之焰,摇摆不宁的火光,像极了众人心头的期望。 若是帐外的风大一点,众人的呼吸急促一点,就会瞬间被熄灭。 数着白帐中整整九十具尸体,李避快步走向那还有活气,只是声音越来越小的平躺之人身前。 这是白帐中受伤最重,还余有一口气之人,他年轻的面庞上布满了冷汗,拼命地挪动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二十三岁的【郝三张四李兵】。 他十八岁参军,十九岁入龙翔军,一生的品性皆受龙翔军的影响。 便是今日面对江湖高手,他依旧是无所畏惧。 横冲之时,为救战友,以伤换伤。 军伍的枪,终究快不过江湖的刀。 那名隐藏的碟探被众人长枪灌体,爆发出死前最后一道攻击,若是被他绝命之刀砍下,一众五人玄青士卒,皆会殒命。 郝三张四李兵兀自横身而出,用一人之躯,抗下这必杀之刀。 众人心头难安,可是这般伤势,又怎么可能救活他? 四人将郝三张四李兵送往白帐,却不见郎中在此医治,破口大骂忍泪而行,任务比同胞的命重要,这是军中的纪律。 谁不想多看救命恩人一眼? 三十万雁门关大军,人人身负他人之命,能从战斗中活下来的士卒,早已不再是一人之命。 就像郝三张四李兵,他本叫郝兵,他的命是三名张姓、四名李姓的老兵用命换来的,所以郝兵便改了自己的名字。 众人看着李避跪坐于郝三张四李兵的身旁,帐中的呼吸声都瞬间停止。 谁不希望有奇迹发生呢? 李避看着这破碎胸骨的一刀,贯通了此人后背,所有的脏器皆是破碎,显然是救不活了。 看着他说不出话的模样,李避从侧面一探,原是两枚骨片卡住了气管,这才让此人无法正常言谈。 快速从侧面挑开此人气管一旁的碎骨,李避用两根银针扎于此人“膏、肓”二穴之处。 脊柱正中间为夹脊,夹脊左右各有一穴,左名膏、右名肓,病入膏肓则不可医,银针刺之可添命。 这添命,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诺大的江湖,哪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呢? 吐出一口血痰,郝三张四李兵转头看向李避,趴着的他眼中出现一丝清明。 “垃圾扫完了么?” 李避点点头。 “李避,是不是避险的避?” 李避迎着此人温润的双眼,摇头道:“不是。” 郝三张四李兵的眼中流出一丝落寞,李避轻声道: “是绝不逃避的避!” “咳咳……”趴着的伤兵咳出满口红血,笑着道:“狗日的李避,你再不来老子就准备打去长景岳了……” 一手撑地,趴着的伤兵看着昭念道:“昭狗日的,过来把你郝爷爷扶起。” 昭念当即放下他睡觉都不离身的金铜槊,和这李避一同扶起咳血的士卒,郝三张四李兵一巴掌拍在李避后脑勺上,咧着嘴笑道: “狗日的西楚,老子可以去给栗帝报喜了……” 比李避还小两岁的郝三张四李兵,雨夜站亡,左手是跟了一辈子的校尉,右手是西楚的新王。后背破碎倒了一地脏器,面上盛开着发自内心的欢喜。 李避沉默着将死者倒放,白帐之中的烛光更是微弱了几分,摇曳着众人消散的希望。 如此年轻的郎中,便是不可逃避的避,面对命运,又能不逃避么? 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李避将郝三张四李兵掉了一地的脏器全部放回他的体内,四指如番飞之蝶,起舞弄清影,片刻便将他的背后伤口缝制完毕。 平翻起身,擦尽此人面上的血污,李避轻声一语,白帐中烛光大盛。 “你个狗日的,把脸擦干净再去见我爹!” 先前众人从只言片语中只敢猜测,却没想到李避竟是如此大胆地承认了。 校尉为何认他为少主,道是他竟是栗帝的子嗣,西楚皇子李避。 昭念横提长槊,站定于白帐之门处,背身护卫,面上泪痕如帐外大雨倾盆: “我又该用什么颜面去见栗帝呢?我这无能的昭武校尉啊!” 清脆的雨声,伴随着李避给每一人的治疗愈发清脆。白帐之中摇曳的烛光,随着李避的身形,愈来愈旺。 “震裂之伤,七日之内,不要乱动,静养内腑。这般药方一日三次,需要热服,不可吃油腻之物。” “刀伤带毒,毒素已清,伤口缝好,需要静养,莫要乱动,十日即可痊愈。这般膏药一日一换,伤口不要包紧,换药后记得盖好便可。” “肩膀脱臼,已经接好,三日内不要用左臂提重物,十日可痊愈。” “断指已经缝好,好生休息,清淡饮食,此般药方,记好标记,送药之时莫要喝错。换药之时,莫要乱动手指关节。” “左眼箭伤,清理完毕,虽然失去了一只眼,但是包住了命。一月之后,才可恢复训练,多多适应,还可重回沙场。” …… 一夜未眠,李避一口气将白帐中千人伤患皆是医治完毕。 临行之时,他将九十一人的尸体致命之伤,皆用线缝好。 “完完整整地来到西楚,完完整整地去见栗帝,记得给我带声好……” 旭日东升,漫天彩虹若隐若现,昭念看着李避、李之之、戒吹离去的背影,心头道:无怪乎栗帝会说希望都在长景岳呢! 只此一日,李避大名响彻边关二十万大军,便是剩余十万悍守边关之人,亦有耳闻。 神医李避,药到病除! 趴在床头,李避沉沉睡去。 梦中他见到了西楚百万大军齐声冲锋,黑压压的接天一线,好不壮观。 只是冲锋过后留下的遍地狼藉,烽火腾烧,百姓疾苦,又是一地鸡毛。 第一百零六章 左丘皇子的请求 翌日。 赵邦捏着手中的密报,黄纸红字一整夜足足跑死了两匹马才送达祥符的绝密情报,被赵邦揉成了碎片,洒在了象征无上皇权的金色皇座上。 赵邦有意通过九皇子之威,来给雁门关施压,却不想将自己的小儿子连同经略使一并葬送在了那里。 满朝百官无一人敢进言。 赵邦怒极咳血,震动百官,司徒智川挥手斥退群臣。 琉璃金上涂艳血, 山雨欲来风满楼。 待着御医离去之后,赵邦静静地躺在床上,口述以两条命令后,呢喃道: “黎倾,找点年轻人去做这个活,让我看看你皇城司的朝气。” “喳。” 白面黎倾应声而退,皇城司小宦官童让自打记事以来,第一次出宫。 接到赵邦一明一暗两道密旨,辅国大将军孙黎枫统领孙军,直逼寻夏城。 于公,九皇子在雁门关出事,事关重大,天子吐血时日无多,他撑靠的势力在这般紧急关头倒下,一点也不利于他争王的势力。 于私,毛巾会条条生意被阻拦,冒死传出的血令,更是让他在雁门关多年经营的势力,一朝瓦解。 孙黎枫倒是要看看,这何运鸿究竟要做什么?是真的要反,还是只是在针对他的毛巾会? 对于第二道密令他却是嗤之以鼻,皇城司活人令,事无转机他便不会下旨。 亦步亦趋地跟在孙黎枫身后,这个来自皇城司的小宦官童让,除了传了天子之令,便再无任何话语。 孙黎枫配上浑身血甲,彩蟒印刻其上,红色斗篷撑起结实的身体,转动着手中的褐色长斧,孙黎枫冷声一笑: “若你不告诉我何时颁第二道圣旨,我可是会直接杀入雁门关的!” 面涂粉白胭脂的小宦官,一身深蓝之衣,好似一盆含苞待放的盆栽。 不苟言笑,不思言语。 童让没有抬头看面上覆甲的孙黎枫,心头却在呢喃着:血气相似,却总觉得此人的气息若即若离,似乎并不像是孙王啊…… 孙黎枫懒得热脸贴冷屁股,收令之日便带着五万大军直逼雁门关。 十五路诸侯各有奇兵,攻兵有高低,守兵无差别。 孙军却是十五路诸侯军中最独特的一支,立盾长矛拒奔军! 马战西楚驰骋沙场, 西域骑兵冠绝天下。 步卒之战,单论防御,孙军若称第二,则无人第一! 五万孙军横围左丘三年,左丘三年断粮断水,却是无法突破孙军的拒奔军。这才为最后平左公乐正岚,打好了铺垫。 不然,但是左丘皇朝的弓箭术,便能重创泰安。 拒奔军就是沙场一道难以逾越的神话,亦是泰安当年伤亡最小的神话。 寻夏城一时间风声鹤唳,不少门店即可打烊,不少居民更是举家迁移。 谁又能想到,这般和平的假象,只持续了短短三年。 刘平安端着酒碗,看向天边,抿了口泰安名酒竹叶春,说着众人听不懂的话: “西边的太阳变紫了,东边的月亮残缺呀;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血碌。” 太阳和月亮,又如何同处于同一片天呢? …… 梦中惊醒,李避念着想到的群民之苦,开窗而望,便目黄沙,似是遮住了漫天的希望。 六朝的战争为何而战,天下的官权又是为何而战? 兴亡百姓苦,一苦道百年。 朱耀风端着一碗白粥进入了李避的房门,看着窗前负手的李避,朱耀风笑道:“李神医,来尝尝你妹给你亲手烧制的美食呀。” 李避一愣,他以为进屋的不是李之之就是戒吹,没想到是这家伙。 “他俩呢?” “洗脸去了。” “这都晌午了,洗的哪门子脸?” “可能是烧炭弄了一脸见不得人的灰吧。”叹了口气,朱耀风坐在李避身边道,“我怎么就这么嫉妒你呢,公主烧饭,塔尔寺的和尚给你架火。你上辈子,莫不是普渡了众生?” 吃着这比石子还硬的白粥,李避捏着眉心,喝了两口汤,轻声道: “各人都有各人的命,有人奔波,有人劳累……” 朱耀风一手撑着下巴,眯着眼睛道:“那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就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呢?” 李避不言,朱耀风分明是在为自己的话铺路。见李避不理他,朱耀风继续道: “我这个人比较怕麻烦,打天下我是不愿意的,守天下我也是不愿意的。 我来跟你做个交易怎么样?” 李避喝着米汤,想象着李之之和戒吹满脸乌黑的模样,兀自一笑,喜上心来,抬头道: “左丘的皇子,现在缺什么呢?” 朱耀风伸出右手满是老茧的手掌,注视着李避的表情,倒是先不提自己要什么:“我给你培养五万人的弓剑兵。” 李避一愣,端着白粥的碗放在了胡桃木桌上。 天下箭术冠绝者,非左丘莫属。 一手穿云箭,直射苍穹云端仙; 一手连射弩,欲叫仙人落人间。 左丘的箭,便是六朝争斗之时,五朝最头疼的武器。 百米之外一箭封喉,攻城之器重中之重。 泰安打下左丘之时,却发现所有的弓箭器材、弓箭书籍全部被焚毁,一气之下,乐正岚下令屠灭左丘二十万百姓。 左丘皇朝数百年的底蕴,因一场战役的结束,便被消散在历史长河中。 左丘先皇更是被第三路诸侯乐正岚五马分尸,乐正岚正因大破左丘,被破格提封为平左公。 朱耀风握紧拳头道:“我要杀乐正岚,凭我自己一个人,做不到。” 西楚三十万大军,皆擅骑战步战,唯有弓箭远程之器,从不擅长。 虽有准头,但无力度。 这也是因为西域的骑军过强,一般的长箭根本追不上对方,赶你引弓射箭之时,对方已经到了你身前。 弓战,对起西楚之敌来说,还是不重要的。 李避紧锁眉头,若是大战爆发,十五路诸侯铁定各自为营。 只要不是铁板一块,西楚就有步步蚕食的机会。 在中原局势不明朗之前,整个天下不会有人花心思来对付西楚的…… 第一百零七章 李之之独创绝学【清早起床投一票,神清气爽一整天】 十五路诸侯还需要雁门关存在,不然西域已经整合的三国,可不会放过这次踏入中原的大好机会。 若是让中原落入了异族人的手中,怕是十五路诸侯死后千年,都要被人戳着尸骨破骂。 “左丘箭术如何划分?” “重弩你们都知道,但是攻城弩的制式过于沉重,不方便携带,我这里有更轻便的,可在马背上安装的攻城弩,这是其一; 其二是轻弓,掌握技巧,飘忽不定带着弧线的长箭,就是骑兵的克星; 其三是箭楼,布满拉好之弓的箭之塔楼,可守城可攻城,两人便可以在瞬间射出三千长箭。” 李避心中都要兴奋地大叫起来,但其面上却是无恙,反而是有一丝纠结道: “乐正岚在祥符最富饶的路上,乐清城可是要跨越祥符的。 我若是想攻打乐正岚,就得跨过祥符,也是要从最西边打到最东边…… 你觉得五万人够么?” 朱耀风双手揉捏着太阳穴,邪魅地一笑道:“你就不该是郎中,分明是个奸商,做生意从不吃亏。” 李避学着朱耀风的动作,也在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道: “西楚穷啊,穷得就剩这最后的三十万大军了,苟且本就难,赵邦可容不下这西北的隐患。 怕是不久就要对西北出手了,九皇子又死在了这里,我现在要是再答应你,无故又给自己树了个远敌…… 有的时候,治病就是这样,明知道吃了这个药,可以治好这个病但是会引起别的病,却是不得不吃。 因为没有其他的药,可以治这个病。 你说你这新病,只用五万人怎么能治得好?” 朱耀风咬紧牙关闭上眼,抿起嘴巴,深吸一口气道:“说吧,你想要多少人?” 李避在朱耀风捏拳的右手边,伸出了五个指头道:“李避点兵,多多益善。” 朱耀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你雁门关满打满算三十万人,这还是三年前的统计,没人补充,又常年战争,雁门关实际兵力撑死二十五万人! 你要我给你教五十万的人,是要给所有人教两遍么?” 李避笑着道:“五批,你给我教五批人就行了。” 朱耀风可不以为李避会有这般好心肠,当年长景岳上,这李避的至理名言就是:“有便宜不占,乌龟王八蛋。” 想着李避或许还有什么附加条件,朱耀风赶忙将自己的拳头放在李壁的手心道:“成交,给你教五批人,你帮我杀乐正岚!” 洗完脸的李之之,刚好看到朱耀风将手放在李壁的手中。 原本她被弄了一脸乌黑,就有朱耀风暗中作祟的成分,现在居然还敢和自己抢男人? 女人抢,李之之便有女人争夺男人的办法;误以为朱耀风这臭男人,也要和自己抢男人,李之之可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了。 蹬地而起便是一个地扫。 四条凳腿应声而碎。 还在远处的戒吹双耳微动,一听李之之和人动手了,生怕李之之吃亏,腾起塔尔寺轻功便赶向房中,却是见到朱耀风凌空而坐,好一个平身马步。 戒吹可不认识朱耀风,李之之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张手便是不顾四九三十六的绝学。 “和聚散!” 李之之见一击不奏效,改扫为撩,直踢朱耀风下盘。 屋中似有狂风暴雨前的雷鸣轰动,一上一下两道攻击同时逼入朱耀风的背后。 “你这小妹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泼辣。” 叠身而起,朱耀风侧腰而立,身如弯弓而张。右拳直击戒吹劈头之击,左手成盖掌轻轻拍压李之之的小腿迎面骨。 左丘绝学,叠弓步。 暗中的楚大和楚二评价着这惊世骇俗的一击,楚二砸吧着嘴道: “左丘叠弓步。 塔尔寺和聚散。 也就选夏公主的招数有点上不得台面……” 楚大摇摇头道:“你这千年老二知道为什么超越不了我么? 就是因为你的眼力不行啊,这撩阴腿,可只是起式,朱耀风托大了,要吃大亏了。 倒是省得我们出场,不用我们出手了。” 楚二一愣,李之之分明是临时变招,怎么会是连击的起式呢? 难道说,她在地扫的一瞬间,就已经预判了朱耀风所有的动作嘛? 李之之的战斗天赋会如此强嘛? 楚二瞪大了眼,屏住呼吸,暗暗将自己代入朱耀风的位置,思考自己该如何应对这一套连击。 戒吹和朱耀风对拳之后,身如落叶,立定于李之之背后,不再出手。此人没有打断李之之的攻击,可是要倒霉了。 李避翻着白眼,看向一脸专注的戒吹,摇头道:“死和尚,非得做这么专业的情敌么?” 下一秒,李避燕子腾飞,左手拉桌,右手端碗,右脚勾起木凳,身影连人带桌凳坐在了墙角。 品了口米汤,舒服地长叹一口气道:“母猪九拱,不知猪妖能抗到几拱。” 朱耀风手掌和李之之撩阴腿像触的一瞬间,李之之的右腿如长蛇盘树,顺着朱耀风的左臂攀援而上。 一腿如蛟龙出水,扶摇直上九万里。 瞬息之间,李之之的右脚腕扣死朱耀风的脖颈,借力催生,秀臀翻转,猛然敲击于朱耀风的身侧。 “八极披挂,一震碎心肺。” 喷出一口米汤,李避慌忙身而起,暗中的楚大也是瞬息间到了交战的二人身边。 唯留楚二一人擦着额头的汗渍,这一招若是挨实,他有九条命也不够死。 好家伙,这李之之本是太极披挂的起手式,居然融合上了八震门的震法。 莫说朱耀风能挨几下,便是一下就足以致命。 朱耀风可是哑巴喝酒,辣到心里说不得。 被李之之的右脚锁住之时,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过于高估自己,过于低估这个看着不怎么聪明的小姑奶奶。 他还以为李之之是那个长景岳上,只会跟在李避身后哭鼻子的小丫头。 “折梅手!” 左右二手如双龙出水,楚大顷刻间卸去钩住朱耀风脖颈的脚腕,双手一勾,如折梅落花一般,将朱耀风放倒在地。 第一百零八章 皇恩榜九十四雷鸣箭【上网页武侠封推啦,求个收藏、订阅呀!】 “八级披挂,一震碎心肺!” 李壁见招拆招,对付八震门这般内劲,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震破震。学着李之之的模样,李避打出了和李之之一模一样的招式。 两股强横的气流对撞在了一起,瞬时间将门窗全部吹飞。 八震门的绝学,强大至此。 “砰!” 李壁和李之之的臀部撞在了一起,李之之捂着小腹坐倒在了地上。 看清是李壁出的手,李之之当即便低下了头,一种难以言说的委屈涌上了心头。哥哥不帮她,居然还帮一个外人。 “难道自己这就是被戴了绿帽子吗?” 撅起了小嘴,李之之下嘴唇包住上嘴唇,两个眼睛耷拉下来,眼泪花在眼眶中团团打转。 今早刚换了一身的粉衣,腰间渗出了红血。 李壁上前就要给李之之止血,却被李之之扭身错开。 李壁无奈之下,轻点李之之身上的廉泉穴,见她不得动弹,迅速包扎李之之小腹间的伤口。 等着伤口不再出血,李壁这才为李之之解穴。 李壁头大地哄着李之之,李之之越哄越委屈,杵着脸碎碎叨道: “猪妖他故意在煤堆里加黑烟,弄得我满脸乌漆嘛黑,他就是故意支开我,为了得到你! 哼!” 屋内楚大不禁一翻白眼,大小姐你就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理由,就用出了这般自创的武林绝学? 这一击若是打实了,怕是朱耀风会直接丧命!左丘皇朝最后的太子,可要被你直接给灭绝了啊。 哭着,李之之黑下脸来,继续道:“清明时节让我受伤的箭,只会是左丘的穿云箭。 老哥为了我去西域夺十六国的国毒,他猪妖身为左丘国的皇子,就该负责! 左丘而已,灭了就灭了!” 李壁心头哑然一笑,八成是戒吹给李之之讲了自己和他是如何相遇的,这戒吹在李之之面前可丝毫不会撒谎。 哄着李之之,李避一脸无奈道:“那你想哥哥怎么惩罚他呢?” “弄死他!” 李之之话音一落,楚大的表情瞬间凝固,一股凛冽的杀意,可是比他的杀气还要实质。 戒吹怒目圆睁,李之之就是他的佛。 佛说你死,你便不能活! 李壁赶忙拍了拍李之之,李之之感受着戒吹浑身之气,这才不情愿地开口道:“吹吹哥,我闹着玩的。” 吹吹哥? 多一个哥字,便要入陀的戒吹,瞬间像是降临了万花齐放的盛春,一番温暖将他从魔怔中拉了出来。 李之之亦是戒吹的魔,心魔相魔,视为逃不得的劫。 “左丘的暗杀之人已经被哥哥杀了,那天放在墓里的三颗头颅就是他们的; 哥哥刚和朱耀风做了笔交易,他说要帮咱们西楚培养十批弓箭手,所以才会握手; 不是你想的那样,哥哥怎么会喜欢男人呢?” 朱耀风张张口,硬是没出声,明明是五批,怎么成十批了? 李壁的声音很轻,李之之瞪向朱耀风道:“我哥说,你要为我们西楚培养二十批用箭高手,真的假的。” 咽了下口水,在生死线上逛了两圈的朱耀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连忙称是。 心头还在默念:我他娘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兄妹两的,居然把我吃的死死的,怎么就从五批变成二十批了? 敢情我帮你们西楚培养了个箭军? 心里这么想,朱耀风面上还是一脸的欣喜地赔笑着,劫后余生啊……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直接当着李避三人的面说呢,真是赔了夫人,顺带赔了小妾,赔了个精光。 有什么比活着更难呢…… 楚大抿嘴偷笑:看来这少主夫人,比李壁可是会做生意的多。 李避突然一想,墓陵军都是军中豪杰,高手中的高手,这般学习能力肯定很快。 “楚叔,要不这样,你们先出五十人跟着朱耀风学一学。 一来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二来看一看左丘的箭术到底对我们有没有用?” 楚大点点头,轻声一咳,看向朱耀风道:“朱师傅,我们的人已经在屋外集合好了,不如我们现在去练练?” 墓陵军如何不懂用箭? 莫说是箭,凡是投掷类的暗器他们样样都会,但是却算不得精通。 武道千万条,虚心第一条。 楚大明白李避的想法,朱耀风也巴不得赶紧离开,却不想这一次是将整个左丘都交给了西楚。 远处的高楼上,平坐着两位老人。 一人是抱病多日不出的黄三千,另一人则是斜挎一长弓的无眉老者。 一身宽松的黑袍遮盖着瘦弱的身体,紫金色的长弓暗暗释放着一丝王霸之色。 江湖曾言: 一人弓嘣箭鸣,横射蛟龙; 一人弯弓逐日,射断山河; 此人便是皇恩榜九十四,雷鸣箭——朱日! 朱日之名,诛天之能。 江湖见过此人面孔的却不多,左丘皇朝的供奉,朱耀风的护道者,亦是朱耀风的二爷。 随手落下一枚玉白的棋子,黄三千挑着胡须道:“这么就把左丘交出去了,会不会让这个江湖太无聊了?” “唉……人不服老终是不行的,那个人我们又打不过,不然当年我便一箭射死那乐正岚了,又怎么会让他得到一个平左的名号。 倒是你们吃亏了,我家这小子就不爱承担责任,他这般可是会让你家的小子,直面那个人呢。” 黄三千收起一片黑色的棋子道:“年轻人嘛,总要闯一闯的。 实在不行,老夫拼了全身的力气,还是能让我家的小子逃离的。 世间三千高手,我黄三千皆是五五开,怂个求。” 朱日踏下一枚黑棋,看着空旷的棋盘道:“还是那西楚先帝厉害,晚了我们一辈的年轻人,却是将这江湖和庙堂都腾空了一大片。 天才啊,真的是天才!” 二人声音一顿,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家伙哼着曲走了进来,甜甜地笑着道:“爷爷,我想你了。” 朱日的眉头一挑,他们这个境界的高手如何看不透气运之说呢? 盛世黄龙,吞天之能! 黄三千抱着小家伙,介绍道:“我家这小子姓赵,这是你朱爷爷。” 第一百零九章 子舒与昆定 “朱爷爷的弓好漂亮!”赵风宸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道。 笑着点点头,朱日可不会将这个孩子当成一般人,摸着自己的无眉道:“你想问什么,大胆问吧。” “我刚刚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心悸,好像是一种特殊的震动,有点害怕。” 黄三千道:“可能是打雷吧。” 刚刚若是李避和楚大不出手,怕是朱日的雷鸣箭便会直接射穿攻击的李之之。 只是不知赵风宸感受到的是李之之的披挂八震,还是朱日的弓鸣! 平静了三年的寻夏城,虽是时有暗波涌动,但表面上总是风平浪静的。 知县叶慕波的更换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有人说他是得罪了某位祥符的大人物; 有人说是包子铺的杀人事件影响了他的官位; 也有人是说问柳楼手段通天的老板,不满足叶慕波对七位仙女之死的调查…… 曾经如日中天的叶知县,到头来身死,甚至击不起江湖的一层浪。 小小的寻夏城,遍布着天下十五路诸侯和皇城司的碟探,众人都心知肚明,泰安和西楚三十万遗军的命运,总归是要有一战的。 赵邦给何运鸿的官位,不过是众人都能懂的怀柔; 但是司徒智川给何运鸿的皇恩榜第一百零八位的西北王的称号,无疑是告诉整个江湖,何运鸿终究不是朝廷的人。 这命运之战,随着九皇子的“去世”被瞬间引爆。 一时间天下人的焦点都放在了西北。 那个距离雁门关最近的寻夏城,今日又涌进了五万拒奔军。 一身血色铠甲的男子,面上覆有血色铁面,手持一杆褐色木柄的长斧头,骑乘着产自西域楼兰的汗血宝马,带着天下人的注视,踏入了这座小小的寻夏城。 新上任的寻夏城知县子舒,和着一身锦观之服的昆定,跪于血甲男子的面前。 额头深埋于双手之间,微风阵阵丝毫不影响两人的跪礼。 整个寻夏城却无人会嘲笑这二人的拘谨。 褐斧血甲汗血马,首路诸侯孙黎枫! 毫不夸张地说,此人便是这条从寻夏通往祥符之路上的皇帝。 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掌控着整个泰安第一防御步卒的拒奔军,整个泰安唯一一个见天子可不跪的男人。 “子舒。” 孙黎枫的声音宛若三月的雪水,通体冰凉刺骨,直指人心。 跪在昆定左侧的子舒,慌忙应声。便是额头已经贴紧了这寻夏城中的灰色石板路面,子舒出声之后,这块地板又是被深深跪下去了三分。 一旁的昆定便是连呼吸都已忘记。 “我让你找的药,找到了么?”孙黎枫看着子舒露出的后背,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残忍。 “回大将军……药,药……那三箱药不见了踪迹……” “回大将军,药被一个江湖郎中带走了,那个郎中现在在雁门关,被何运鸿认为了义子。” 急促地说完自己猜来的情报,昆定闭紧了双眼,孙黎枫没问他,他却是抢着回答,这无疑是在找死! 但是,昆定宁可自己死,也不愿意身旁之人死去。 下一秒,一柄褐斧生生劈裂子舒! 骑着汗血马的男子,一拉缰绳,跨过昆定的身边道:“最好不要骗我……” 经过子舒尸体身边时,血甲男子拔出了褐色长斧,子舒劈裂的华服中,露出了他背后栩栩如生的一条衔尾蛇。 待着五万大军在那人的带领下离开了城门之处,昆定这才缓缓起身,双腿无力地坐在街角之处。 跟着昆定前来迎接孙王的迎宾之伍近百人,此刻却独活了他一人。 抽出怀中那条绣有鲤鱼的毛斤,擦着额头的汗水,昆定忍住浑身的颤意,兀自咬着牙说: “孙黎枫未到寻夏城,毛巾会血色毛巾率五万拒奔军驻扎白马军营。 其中,斗之内力境界的高手十五人。” 只见昆定背后的墙角处,走出一个身姿摇曳的身影,恰是一个面目清秀正眉眼带笑的小太监。 瘦小的童让衣着一丝不苟的太监服,腰身自然而然微弯着。交叠于身前的手指正翘着微微的兰花指,细声细气的自语道: “黎大人托我问候您等,皇城司永不忘您的功勋。 昆定哥哥,节哀……” 昆定收起那卷画有鲤鱼的毛斤,看着小太监摇摇晃晃地离去,这才走回子舒的身边,款款收拢他一分为二的身体,低声抽泣: “莫要怪夫君无能,我又如何是血色毛巾的对手呢?” 于毛巾会潜伏了十年之久的二人,却不想今日便被斩杀一人,毛巾会是发现了他,还是没有发现呢? 昆定不敢赌…… 抱着那合不拢的子舒的尸体,昆定心头生出一丝浓浓的愁苦。 当年千名孩童面对皇城司养盅的考核,唯有子舒、童让和他从千人中被选拔出来。 童让步入了黎门,他们却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三人重聚之时,却不想一人身死,活着的二人莫敢相认。 六岁习武,七岁杀人,八岁便是千石高手。 二十年的时间,子舒与昆定距离小宗师的门槛只有一步之遥,在这个不允许有情绪的皇城司,二人暗自鼓励着走过了多年的黑暗。 面对世间他人,二人的表情不会有丝毫的变化,便是美冠天下的娇艳女子也好,还是身材勾使千万男子的妩媚尤物也罢,皆是不会让昆定动情。 这世间,除了皇城司的黎倾,昆定眼中的人只有子舒一人。 没有亲身经历的黑暗,如何能感同身受生存的不易? 无形中,子舒便成了昆定生存的意义。 子舒在,便是皇城司布下弑皇之大逆不道,昆定一样敢做; 子舒亡,这世间江湖庙堂,对昆定又有何种意义? 抱着子舒冰凉的尸体,想着清晨还抱着自己的男人,在这一个却只剩着合不上的眼睛。昆定无声地抽泣着,迎着红热的暖阳,昆定却觉得这世间如此寒冷。 颤抖的双手慢慢捏成了双拳,解下自己的衣物,露出结实的上身,昆定蘸着子舒的鲜血,在自己的胸口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第一百一十章 昆定的爱【五更,耽美,求个收藏呀!】 不停地将子舒的血抹在自己身上,昆定的泪水滴嗒而下: “这样,你就不会离我而去了。 子舒呀,你记不记得你说过,你最喜欢看刑场砍头的场景? 明明今天就要带你去看看处刑的虎门铡刀的。 你说你…… 为什么非要穿这件华服?你不知道你跪着的时候,这件华服可以看到你后背的纹身么?” “啪啪!” 昆定不停地扇着自己的嘴脸,他好恨自己,为什么当初要送这件华服给子舒! 今早,自己为什么又要称赞这件衣服好看? 到头来,还是自己,害死了自己最爱的男人。 将自己的衣袍撕成布条,昆定小心翼翼地用布条将子舒的尸体捆绑在了一起。 微风吹过,昆定合上了子舒的双眼,却是合不住子舒的身体。 “子舒,你慢点走,我知道有一人,一定可以缝合好你的尸体的!” 轻轻地抱起子舒,昆定缓步走向了刑场;在众人的惊慌下,昆定单手拆碎了那柄巨大的虎头铡刀。 寻夏城知县子舒莫名身死,候补知县昆定袒胸背负虎头铡刀,一路杀出寻夏城。 红日四月寒, 虎头铡刀现。 浮尸出寻夏, 兵乱西北关。 知县府。 一身蓝衣的童让,带着自己兄弟死于眼前,却不敢相认的愤怒道:“薛瑟,你要知道,你不过是装扮宋王而已,有些不该你做的事情,还是莫要太过分。” 薛瑟正在欣赏两名裸身女子,为他擦拭褐色长斧,听着这般不悦耳的声音,眉头微皱: “公公倒是管得很宽! 若是宋王手下的人,出现在了皇宫之中,你说皇城司会让他们活么?” 小太监不再言语,归屋之时,看了眼这两名裸身的女子,微微叹息。 “小娘皮,擦个刀要多久?” 二女本是好奇朝中的宦官,这般第一次见难免不忍多看这清秀的小太监一样,却不想又被这血甲之面的男子刁难。 “别擦了,你们帮我把斧头拿过来!” 如蒙大赦的二女,直起趴伏的身子,却不想二人合力都无法抬动这柄褐色之斧。 看不清表情,只有一汪黑水的双眼凝视着这二女的薛瑟,摇晃着身体走上前,推开二女,轻而易举地抬起长斧。 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耐烦道:“大好的心情,都被该死的阉人给破坏了。” 抖腕出斧,看着院中绽放出两朵雪花,薛瑟舔了口迸射在嘴边的热血,爽朗的笑声传遍知县府: “到底还是杀人来得痛快啊!薛瑟不饮血,血色毛巾又如何让人胆寒呢? 狗日的皇城司,有朝一日总会灭杀你们的! 哈哈哈……” 雁门关军帐。 何运鸿、黄三千、博小二、昭念、段秋生、霍冥、柳志远,李避八人正坐于巨型沙盘面前。 黄三千十指相对,呢喃道:“借着九皇子的身死,赵邦这是要将我们雁门关一军啊。” 博小二手捧日轮花近日来传递的消息,轻声介绍道: “闻九皇子死讯,天子大怒,倾派孙黎枫出兵雁门关; 孙王今日已到寻夏城,摔五万拒奔军; 龟兹出兵五万,有意要和孙黎枫对我雁门关行夹击之势; 楼兰和乌孙虽未出兵,但二国皆在聚集兵源。” 何运鸿微微颔首,看着沙盘道:“和西域胡人打了三年的交道,他们本就是互相制衡着彼此,但是面对有扳倒雁门关的机会,肯定会合力出兵的。 所以,我们有可能面对的是十五万的西域大军。 但是他们在孙黎枫未对我们造成致命的影响时,西域的胡人们也不会傻傻地直接进攻的。” 说完熟悉的西域之事,何运鸿恭敬地看向黄三千道:“左尹大人,不知您如何看这孙王之军?” 黄三千笑着说:“何运鸿,你明明是想问避小子,何必这般假惺惺的作态问我?老夫又岂在乎这般无用之礼?” 何运鸿尴尬地一笑,也不客气,转头看向李避道:“皇子殿下认为我等该如何应战?” 不得不说,何运鸿和黄三千这一唱一和,的确是默契得很! 二人有心看看李避的军事才能,却不直说,而是绕了如此大的一个圈子。 不用丝毫提前告知,二人就能形成这般套路,谁说何运鸿是五大三粗之人呢? 江湖传言一点不错:“糟老头子,坏得很!” 李避看破却不说破,起身来到沙盘边缘,轻声道: “此战倒不是打与不打的问题,而是输赢的问题。面对虎视眈眈的西域强军,我们不能输,面对泰安的力压,我们又不能赢。 这估计是赵邦对何将军的试探,现在又被您二位借题发挥,成了对我的试探啊……” 帐中众将皆是眼前一亮,这李避给他的感觉当真是成熟,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做事谈吐老道又带着一股活力。 何运鸿目不转睛地看着李避的每一个动作,口中承诺着:“此战无关乎输赢,皆听皇子李避的指挥。” 李避捏起沙盘中的西沙,轻声问道:“四位校尉,不知阵中有多少会弓箭之人呢?” 昭念第一个摇头,无论是以前的龙翔军,还是现在的玄青营,他们皆是近战的高手,对于远程之兵是一窍不通。 面色黑炭般的霍冥,声如洪钟道:“苍狼军,有一万攻城手,曾经用过弓箭;但是也就从上往下射还行,平地射的话,准星太差。” 段秋生捏着另一条空臂的袖管,点头道:“楚狼军,有两万弓箭手,实力的话,和苍狼军差不多。” 蓝衣的柳志远转动着手中的蓝扇,轻声道:“白狼军,八万弓箭手。” 李避心头一惊,白狼军竟是有如此多的弓箭手?还不待李避兴奋,柳志远的声音继续传来: “边关现在仅有的硬弓,数量不会超过五万;弓箭充其量不到二十万,合算下来也就一人四根箭。 我们便是有如此多的弓箭兵,也是已经很久没射过箭了 造箭的木材被孙王管控,便是栗帝当年厚着脸皮从各地蹭来不少,这三年也挥霍的差不多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李避的战术【清早投一票,精神一上午】 柳志远的声音像是拒人千里之外,让人很不舒服,李避轻轻点头,倒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便是有左丘的弓箭术,没有弓箭的材料一切还是白搭。 “楚九。” 帐中四位校尉同时一惊,李避突然一声落下,帐中竟是瞬间多出了一名黑衣男子。 惊喜、迷茫、不解…… 复杂的情绪出现在四人脸上,皆是看着黑衣人背后巨大的“楚”字,微微发愣。 西楚还有这般强大的将士么?三十万西楚军中他们对于各自麾下的军士格外了解,看着面前这毫无一丝气息的男子,均是好奇他从何处来。 “那五十人学得怎么样了?” “回少主,左丘的箭术,果真不凡,竟是让我等花了足足半日才完全融会贯通。” 李避心头微怔:左丘用了几辈人才研究出的箭术,你们半天就弄明白了? 看着楚九这一脸臭屁的模样,李避心头笑骂着:不装你会死啊,非得搞这么高调。 这一刻不仅是四位校尉,连何运鸿和博小二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左丘的箭术? 冠绝天下的左丘箭? 黄三千捋着白胡,冲着一脸迷茫地看着他,寻求答案的何运鸿,轻轻点了点头。 何运鸿自知朱耀风的背后有一名强大的老者,便是日轮花竭尽全力,也只是知道这么个人的存在,压根无人见过此人的真面目。 “这臭小子,使了什么诡计两,居然能把左丘的箭术给诈出来?”何运鸿心底暗叹,到底他们还是小瞧了西楚皇子啊。 面上一脸平波毫无异常,李避指着沙盘道:“这里之前有一座沙山,那里估计埋着三千乌孙国的弯月弓。 等这般事了,你们记得去挖出来。” 弯月弓? 乌孙国的弓箭之军? 霍冥不禁捏碎了自己面前的茶碗,乌孙国的弓箭之军每次都会给雁门关带来巨大的危害,奈何对方保护过于严密。 便是霍冥最骁勇之刻,也不过杀到这些人面前五十步而已,想要伤到乌孙的弓箭之军,难度堪比杀旗木得。 原来白马轻骑莫提传回来的消息,没有一点点夸张,无怪乎大将军会说白马轻骑大胜! “此战,我们灭敌为小,借箭为大。 打扫战场,务必带回所有的弓箭,有多少箭,我们就能有多少强大的远程之兵。” 众人一愣,这李避不说眼前之战,怎么已经开始做好打扫战场的准备了? 李避给众人画的饼,未免太大了一些吧? 疑惑遍布众人的心头,李避又指着沙盘,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四位将军,烦请你们派出十万之军,集火乌孙国。 我会派五十名学会左丘弓术的奇兵助你们。 西域三国联盟,不过是绑的不怎么坚固的蚂蚱罢了,一碰就碎。 只要打残了一个,剩下两个总会想办法去吞食他们的。 他们既然想参和中原的混战,就先把他们牙崩了,把这西域狼,给我当狗养! 乌孙国有不少弯月弓,到时候你们骑兵记得攻击要突然,声势要大,让他们丢盔弃甲才好! 至于其他两国,拖着就好,吃不到肉,他们不会为了汤来拼命的。” 迈过这边的战场,李避看着雁门关外的空地,笑着说:“至于孙王的势力,这可是泰安的皇帝送给我们的大礼啊。 知道孙黎枫和我们贴得最近,且孙黎枫的名声又在十五路诸侯中最大,赵邦怕是想着让我们狗咬狗,一嘴毛。 这般算盘可不能让他打得砰砰响,这场战斗如果我们赢了,怕是就要迎接十五路诸侯的合力围攻。 阳谋的计策看似不好破,实则最好破。 咱们不仅要输,还要漂漂亮亮地输。 五万拒奔军,也就是五万面盾牌,咱们抢他个一万面,然后十万大军被五万人逼退。怎么都算是孙王的大胜啊……” 搓着手指,李避口中还在呢喃着:“抢一万面盾牌是不是太少了?应该抢两万面的……” 帐中的众人愣愣地听着李避的分析,明明像是玩笑话,细细分析来怎么越听越有道理了? 黄三千笑而不语:这臭小子简直和他老爹一模一样,生来就会坑人。 不同于黄三千的角度,何运鸿和四位校尉同时皱起了眉头,这盾牌又该如何夺取呢? 一丝细细的日光射入帐中,将李避的身影拉出一道光圈,众人揉着眼睛,这一刻的李避怎么有股栗帝的感觉? 霍冥重重地将他的大锤坉了坉地面,一拳砸在身前的桌上道: “少主,你这方法听着痛快,但是俺老霍却不懂,你要怎么让拒奔军松开他们的盾牌呢?” 李避从自己的药箱中取出一物,绕过沙盘,走向霍冥道: “霍校尉不妨请你握紧你的大锤,摆出防御的态势,看看我能不能夺下你的大锤?” 霍冥微微一愣,推开身前的桌子,一脸不屑地笑着说:“少主可是说笑了,俺老霍的手劲可是能拍死一头牛的……” 还不待霍冥说完,李避扬起手中小瓶,轻轻吐气一吹,吹起的粉末瞬间布满了霍冥的双眼。 眼中生出辛辣之意,剧烈的咳嗽使得霍冥抓不稳手中的巨锤,近乎窒息的感觉,伴随着喉咙间的辛辣,两股泪水径自从霍冥的眼中流出。 李避冲着其余几人解释道:“两万人同时冲锋,掀动起阵阵黄沙,派弓箭手将这般药瓶射入对方防守的阵中,再由骑兵掀动微风席卷所有人。” 轻轻用力,李避便夺下了霍冥手中的巨锤,霍冥有心反抗,奈何眼中流出的泪水像是滚烫的烧油,让他一时间无法判别身前的方向。 “骑兵上前,不要伤人,只夺盾牌,而后佯装失败,退回雁门关即可。” 柳志远凑近霍冥,嗅着这刺鼻的药粉,呢喃道:“不是胡椒粉?” 李避神秘地一笑,摇着头说:“我可是中医,普天之下谁会比我更懂人的弱点?” 李避递给霍冥一瓶清香的药水,按着李避所言的方法涂抹全身,霍冥这才睁开了猩红的双眼。 第一百一十二章 昆定硬闯雁门关【两更求个订阅呀~~~】 呼出一口长气,霍冥面色通红地接过李避递来的大锤,想到拒奔军若是能被这般药材袭击,连他都握不禁自己的武器,一万面盾牌岂不是手到擒来? 霍冥的眼中放出一丝精光道: “少主的神药可以大批量地生产嘛?” 李避点点头,之前从扫荡了乌孙国的药材店,意外地得到了不少的石胡荽和川芎,这两种药材磨碎后配以花椒、麻椒、辣椒粉,便有这般出奇的效果。 四位校尉眼中同时露出一丝惊喜,怪不得李避会直接开始计划抢对手多少面盾牌呢。 “对了,记得我们去抢盾牌的将士要用湿水打湿面罩,捂住口鼻。 冲击的前锋之中,还是带好我这解药,以防误伤。 既然是要打秋风,那就不要出现伤亡才最好。” 战略天才!进退得当! 四位校尉同时看向何将军,何运鸿也是第一次听说这般稀奇的打仗方法。 “中医真的也能和战争联系到一起? 怎么有种如虎添翼的感觉?” 黄三千和博小二皆是颔首,何运鸿瞠目道: “我都说了,此战一切听李避的,你们还看我做什么?”何运鸿没好气地瞪了自己手下的四狼一眼,一旁的博小二可是难得见何运鸿露出这般神情的,当即也是捂嘴轻笑不已。 “站住!” 帐内之人正在议论会战细节之时,道道惊呼从帐外传来,一屡惊人的破空声直逼雁门关军帐。 霍冥正好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感受到帐外毫不掩饰的内力契机,提锤而起,可要将自己心头的火气抒发抒发。 “让你霍爷爷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硬闯雁门关!” 霍冥掀开军帐门帘时,柳志远和昭念同时立于李避身前一左一右,黄三千褪下左手的假肢,条条银丝贴于地面,蓄势待发。 能直面闯入雁门关的,至少也是小宗师的武者。 昆定抱着子舒的尸体,接连翻过好几道关卡,身为皇城司之人,对于雁门关的布局他早已烂熟于心。 想来此刻他要找的人,一定在那军帐之中,昆定也是毫不犹豫地直奔军帐而去。 看到在一片荒凉的黄沙之上,那别具一格的灰色军帐,昆定是连点屋檐,直逼军帐,丝毫不理周遭阻拦的高手。 他可不是来杀人的。 暗中碟探感受到昆定似乎并无杀机,便是以声传唤,等待大将军的吩咐。 小宗师而已,硬杀也可,只要将军下令,一息足以。 楚二看着坐在屋顶的楚大,幽幽道:“似乎是刚刚突破的小宗师,浑身契机还不稳定。” 楚大冲着背后摆了摆手,抱尸而来,明知硬闯雁门关是死,怕是心有所求。 迎接昆定的是无数道暗中锁定的气息,昆定心头一叹,怪不得三年过去了,天子仍不对这雁门关三十万西楚军出手呢! 这一个军帐之外,竟是有上百道高手的气息,不少小宗师,甚至连大宗师的气息都不少! 武者到了一定的境界,会有神乎其神的冥冥之中的感应,尤其是对于高手的嗅觉。 一人一锤迎向了掠空而来的昆定。 一人满心怒火,但求一战。 另一人却是满眼死意,毫无生机。 穿过雁门关已经受了重伤的昆定,被霍冥一锤砸在胸口,钉于军帐之外的巨石之上。 喷出一口血牙,昆定冲着军帐怒吼一声道:“李避!帮我一个忙,我给你一个你最需要的消息。” 不顾生死,纵穿雁门关,只为了找李避? “我知道是谁派叶慕波来刺杀的你,你恐怕还不知道紫毛巾是谁吧……”咳血的昆定受着霍冥的锤击,几欲要将五脏六腑都喷出。 霍冥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不顾他的攻击,只顾着说话的敌人,这不是看不起他么? 咬咬牙,霍冥还是停下了继续的攻击,实在是这家伙口中的消息,一个比一个震撼。 “难不成少主天生就有策反的能力?这么多年,俺还没见过哪个势力有能被策反的碟探。” 军帐中的众人走出军帐,此人的样貌,众人自然熟悉。 这便是寻夏县接替叶慕波的两位知县,只是不知为何此人会抱着一堆裂开的尸体。 昆定低头将子舒的尸体放于面前的平地上,便是宁可自己的胸骨塌碎,昆定也没让子舒的尸体受到伤害。 缓缓展开左手的毛巾,昆定又转过身,解下自己背后的虎头铡刀。 毛巾会的鲤鱼毛巾! 皇城司的衔尾蛇! 此人竟是身兼二职? “什么事,让你不惜付出这般代价来找我呢?” “孙黎枫没有来,来寻夏城的将军是毛巾会的薛瑟,江湖人称血色毛巾。” 何运鸿冲霍冥使了个颜色,霍冥退在一边,但是悬起的大锤,一直放于昆定的头顶不远处。 “我想让血色死……但八成是做不到了,我只求你……只求你帮我缝好我的爱人可以嘛?” 世间八万字,情字最伤人。 李避错开身前的二人,缓步上前。 昆定突然张开了右手,众人一阵错愕,还以为是什么暗器,楚九直接横身于李避的身前。 一两白银。 “你在寻夏城包子铺治病的时候说,你救富人,要收一两白银,我特意带来的,我只求你帮我缝好子舒,可以吗?” 让一个男人奔溃的方法有很多种,最致命的还是击碎他心中最重要的东西。 江湖之人,人重视之物虽有不同,唯有情,是众人的通病。 碰不得,治不得。 一个人一生充其量也就最爱一个人,往后寻找的,都不过是那个人的影子而已。 拍了拍楚九的肩头,李避走到了子舒的身边。 明显此人是在无比惊吓中离世的,紧绷的肌肉,跪姿的模样,只是他的伤口未免有一些太锋利了。 不像是刀剑之伤,能将人从中一分为二的力量,显然出手之人也不是一般人。 “是……薛瑟出得手么?” 李避当着昆定的面轻轻用昆定的布条,将子舒的尸体错位对接好,从自己的药箱中取出针线,李避双手翻飞而起。 第一百一十三章 怎堪相思未相许 不论昆定是何人,不论他究竟是什么身份,能为情至此的,便是江湖中的豪杰。 李避的心头涌出的是韩嘉杰和杜慕裳,是旗老三和苒芸……问世间情为何物,不就是叫人生死相许么? 李避的一生太短,短到他看着这般感情就会心痛。 众人也是悄然而立,一生为忠为国而活的众人,又怎么会没有遇到深爱之人呢? 何运鸿捏紧了手中的刀,黄三千微微叹息,暗中接好了自己的左手。 雁门小陌又逢春, 只见梅花不见人。 风月入我相思局, 怎堪相思未相许。 昆定看着李避解开丑陋的布条,细细的针线接好了子舒的尸体,抚摸着子舒冰冷的面庞,他不禁嚎啕大哭了起来。 一哭着无情的命运,一哭着皇城司的不堪,一哭着毛巾会的狠毒。 只有子舒活着,昆定才是昆定。 死了子舒,一尸两命。 微风吹过天边的散云,吹散头顶的艳日,有的人才见到春天,有的人便留在了春天。 又咳出一口浓血,昆定红着眼睛道:“紫毛巾和六公子是同一个人,她是个女子,虽说毛巾会的势力被雁门关拔除,但是她却不知所踪! 很可能不再雁门关,也可能还在。 只不过,她擅长易容乔装之术,没有人见过她的本来面孔。” 博小二皱起了眉头,他和何运鸿对视了一眼,诺大一个雁门关,此刻还有的女人只有三个。 李之之、钰苓和武德营的方静伦。 擅长伪装的,不就是钰苓么? 这个消息可以算是重要,却也并不重要,还不如孙黎枫没来雁门关的消息重要。 霍冥毕竟是个粗人,儿女情长他不懂,在他看来爱情就是老婆儿子热炕头,死了就换,没了再找。 他终究不懂这般你侬我侬,踢了脚昆定,霍冥黑着脸道: “说说你们皇城司的秘密!” 昆定的脸上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这般面孔可是他面对这般死局都不曾流露出的: “说不得……” 李避没让霍冥继续下去,人活一气,事留一线,没必要把昆定逼入死局。 李避接过昆定手中的一两白银道:“我这人救人治病,救不活的向来是不收钱的。 我替你缝好此人的尸体,还你送我寻夏城的消息的因果; 我收你这枚白银,替你治好你浑身的病如何?” 昆定心头一震,他可没想过硬闯入这般地方,还有机会活得下去? 入雁门关时,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让子舒完整地离开这个世界。 现在突然听到李避救他,昆定却是在微微发愣,他红着眼道:“救个死人,又有何用呢?” 霍冥愤骂一句:“他娘的,你不会去报仇么! 你不是喜欢这小白……小白皮肤的汉子么,谁杀得他就去找谁报仇啊!” 瞥了眼死者,若是以前霍冥是从不会有忌讳的。但是今天李避让他开眼界的呛鼻粉,着实是让他害怕了,山外有山的道理,还是让他选择积点口德。 “我对这个世界都没兴趣了,报仇又能怎么样呢?子舒是活不回来了……” 李避缓缓开口道:“边关之军戍守这里百年之久,他们很多人都不是一个姓。” 听着李避的声音,昆定怔怔地看着子舒身旁的一丝绿芽,它带着勃勃的春机,翻动着自己的枝芽。 昆定听着这株小草的呼吸,不禁伸手握住了身后的虎头铡刀。 李避继续说着: “老兵用自己的命救活了新兵,新兵就有了第二个姓,他们会承载着这个姓继续活下去,继续守护他们心中的雁门关。 前几日,我救了一名新兵,他叫郝三张四李兵…… 你觉得这个名字,沉重嘛? 你的他,有没有什么没完成的梦想呢?” 昆定的眼中流出哗哗的泪水,一幕幕时间像是划过了岁月,逆流而去。 “子舒,等我们要是能退隐了,你想去干嘛呢?” “我想去诺大的江湖看看,他们说那里有三千六百的人性,那里有天下苍生的喜怒哀乐,那里有属于每个平凡人的宿命……” “子舒,你怎么活得那么复杂,你有没有什么最想看的?” “我想看虎头铡刀砍头的瞬间!” “为什么呢?” “我想看看别人死得时候都是什么模样的,这样我死的时候,就可以选一个漂亮的死法了。” 昆定握着虎头铡刀,嚎啕大哭道:“子舒,你他娘死得可真丑! 都他娘怪我,没有早早带你去刑场啊……” 那一日,昆定的哭声震动三里云,生生哭灭了头顶的火烧云,哭碎了自己的胸骨。 李避为昆定简单地治疗后,他抱着子舒的尸体,带着那柄虎头铡刀,一头扎进了诺大的江湖。 “神医!以后若有需要,但叫我无妨,我会在江湖忠闯出名气的,若我不死,定来报恩。 虎头铡刀——子舒昆定! 告辞。” 一团乌云遮住了明媚的月,好一个杀人夜。 薛瑟双手拄着长斧,脚下踩着两具女子的尸体,静坐于高堂之上。 一丝淡淡的清香飘然而出,十名身着灰色道袍的男子落于院中,为首之人微微颔首,其余九人落于此人身后半步,一同进入了知县府中。 十人皆是颧骨很高,两鬓斑白,脸色暗淡无光,印堂发黑而蜡黄。浑身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倒是和这仙风道骨的道教之人截然不同。 “血色大人,我等来晚了。” “路上出了什么事么?” “碰到了戚胡琉。” 薛瑟通然起身,一股血腥之气瞬间弥散于大堂之上,一脚踢开脚下被蹂躏之死的女子,覆甲的面庞看不出表情,但这般愤怒不言而喻。 “她不是早已经死在了西域么? 戚胡琉,拓跋胡琉……倒是个痴情的种。 也好,老子当年可是吃足了他们戚家十八军的亏。 她人呢?” 看着面前十人低头不语,薛瑟扬手挥下手中的长斧,劈开面前的高桌,怒声道: “方熠!你别告诉我你们道藏派十个废物还没抓住一个小娘皮。” “她有霸王枪……”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再入问柳楼【四更求个订阅呀~~~感谢曹先生的万赏!!!】 薛瑟有心发火,此刻却是生生憋住了心头的怒火。当年那十八人便是靠着最普通的军营长枪,就将他们孙军凿了个通透。 霸王枪,传说中遗失在西域的神兵,配上皇恩榜第一百零七的变脸枪,便是道藏派的掌门来,也未必是那女子的对手。 “她去哪个方向了?” “北上了。” 怪不得这十人如此病怏怏,分明是内力过度消耗,遭到所修功法的反噬,这才呈出一脸死人样。 “北上……莫不是戚胡琉要去挑战那几个名枪之门?”心头这般默念着,薛瑟看向十人道: “寻夏城中有一间问柳楼,你们便去那里恢复吧。记得莫要再弄死人了,那老板娘可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方熠眼中露出一丝精光,道藏派的特殊功法,便是和女子欢交之术。采集女子的体阴,来促进自身阴阳循环,加速内力涌动,便能以石之力,爆发出斗之力的强大秘术。 “明日辰时,随我去破雁门关。” “喏!” 方熠似有心掏出怀中之物,但是想到薛瑟刚刚那句废物,他又将抬起的手重新放回。 庙堂再高,如何说得了江湖的滔滔? 冷冷地看了一眼薛瑟,方熠带着道藏派之人离去。 十人离去后,薛瑟双手微微触碰了一下脸上的面具,看向角落道:“公公何必无时无刻不在监督我呢? 莫不是也好奇这女子的韵味么?” 狞笑声传遍整个知县府,薛瑟自知这小太监不会理会他,朗声道:“再给老子弄三个女人来,他娘的,有没有西域的小野马? 中原的女子,到底是不如野马能经得住折腾啊。” “血色,或许你们依仗的道藏派活不过今晚。” 童让的声音,像是夏日的一道惊雷,瞬间刺破了夜晚的静谧。 薛瑟一皱眉,道藏派是孙黎枫派来给他的后手,毕竟雁门关高手众多,拒奔军单靠他们几人并无法完全攻克。 孙王说过:“此战不可胜,只可败,还要败地彻底。但是失败的时候,趁对方大意,宰几个雁门关的校尉还是有得赚的。” 薛瑟捏紧了手中的长斧,他不知这突然开口的小太监到底是何意,但是想到反正要输,道藏派的死活和他也并无关系。 转动长斧,薛瑟舔了舔嘴唇道:“莫不是这十人的生死,会影响公公圣旨的颁布?” “多行不义……” 说了一半,童让消失于夜色中。 薛瑟从怀中抽出一条血色毛巾,轻声道:“去两个会龟息术的,跟紧他,别被发现了,那问柳楼可是有大宗师的!” 两道黑影尾随而去。 童让心中有苦不得说。 说到底还是童让心头的一丝不忍,随着薛瑟来到寻夏城,先是看到皇城司的子舒身死,再是昆定叛逃,再是皇城司这些年埋藏在知县府的碟探被薛瑟一一挖出,用这般残忍的刑罚一一活剐。 童让虽是见惯了黎倾处置敌人的手段,但是看到自己儿时的相识之人,在他眼前被处置,他的心头还是不忍的。 想着子舒的惨死模样,昆定此刻心头又该有多痛呢? 若说这是一场孙王和皇城司的碟探之争,碟探的归宿问题倒不值得童让去同情。 但是这薛瑟变本加厉,已然开始玩弄无辜的寻夏城民。今夜算来已是惨死的第二十人,诺大一个知县府,生生被薛瑟杀去了一半多。 整个寻夏知县府,透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偏偏后来的道藏派更不是什么好东西,喜好玩弄女子,来提高自己功力的手段,无怪乎孙王会被人看不起的。 一身蓝衣的童让,暗中跟着道藏派十人来到这间问柳楼。凭着皇城司的隐蔽功法,童让静静地看着楼中的一幕幕。 今日的问柳楼,当真是无比热闹,三教九流皆是汇聚于此,仿佛一场群英荟萃。 君芷茵满脸的笑意,自从七仙女死后,她的问柳楼可再无今日这般热闹。 一面是十名道人,各个面黄肌瘦,分明是多日未尽女色的饥狼模样。那毫不加掩饰的凶光,简直让君芷茵都直呼受不了。 一面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虽不点女子,但这家伙一柄布条包裹的武器,俨然也是闯荡江湖的好手。他一人买酒的钱,堪比三五个同桌之人一桌的酒钱。尤其是他那抑郁的双眼,简直让人不要太沉醉。 另一面三人的搭配更是稀奇,一个西域装束的男子,满脸络腮胡,看不清面孔但是淡淡的体香倒是让君芷茵知道这是个假扮男子的女子;一个祭司模样的男子,给君芷茵异常熟悉之感。 最后那人可更是稀奇,居然是一个光头的和尚,小家伙显然也是含苞欲放,这般稚嫩的模样,也让君芷茵心动不已。 没有像往常那般让众人直接点名点号,君芷茵今日可要借着狼多肉少的机会,好好地赚一大笔银子。 …… “各位官人,奴家近来进了一批西域野马,不知诸位口味如何,便自行挑选吧。 咱们莫要为了女子在奴家的问柳楼大打出手,孙王的五万大军可就在这里,招来了他们,咱们谁也玩不好。 若是有看上的姑娘,那咱们就按中原的规矩来,价高者得。” 君芷茵含情脉脉地说出这番滴水不漏的话语,一一看过场中众人的表情,对于自己此次的野马,她可是很欢喜的。 死去的七仙女便是白骨,再难调动她的心了,这些西域上好的野马,可是她费了一番功夫才买来的。 道藏派之人面露邪光,压抑已久的兽性,还是在薛瑟的警告下,被一次一次压下来。 众人想恢复自己的功力,更想换个口味。 君芷茵摇出夸张的曲线走上二楼平台,轻轻挥手,问柳楼中响起一道鼓瑟之音,十名身着异域服势的女子翩然而出。 随着独特的曲调,十位女子静然而立。 场中之人都是寻花问柳的老手,此刻也是心头生出一丝欲火。 男人,最喜欢的就是个新鲜感。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再遇西域故人【感谢“你的波子哥哥”的五百打赏~】 君芷茵对于男人的死穴,拿捏地恰到好处。先是让众女一展西域舞姿,再将各女的来头娓娓道来。 一番挑拨,将整个问柳楼的气氛调至了高潮。 一连九女都是被道藏派以二百两白银的天价拍到了手,长老方熠看着那最后一名身姿最为妖娆的女子暗暗咽了下口水。 道藏派中也就只剩他这位老道还未挑选,压轴的总要放在最后的。 方熠猛地端起面前桌上的玉碗,喝下那葡萄酿,本是要去压心头邪火的酒水,却像是瞬间点燃了他浑身的欲望,还不待君芷茵介绍,他便伸出五个手指: “五百两!” 好家伙,问柳楼中的众人皆是看向了此人,五百两的白银足以买下寻夏城寻常百姓处一半的住宅。 众人皆是看向了这瘦削憔悴,后颈满是皱纹,脸上长着疙瘩,但双眼像海水一样湛蓝,毫无年迈衰老之色的老道。 这几个道人,可不是什么正经道人啊。 背对着众人的华服男子,在众人的注意力都被方熠吸引之时,缓缓剥开包裹自己武器的布条。 屋顶的童让好奇这位一直不出声,静静坐在角落里喝酒的男子,总觉得此人身影熟悉,童让便换了个角度。 看清那人的侧颜,清秀冷寒,高耸的鼻梁不正是自己好友最标致的特征么? 童让瞪大了双眼,那人他如何识不得,不正是叛逃消失的昆定么? 他为什么又会回来?莫不是他要出手报仇? 童让借着屋檐的瓦片之缝隙,细细地观察着屋中众人,既然兄弟要杀人,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一丝淡淡的香味飘过屋檐,落入童让的鼻中,这股不同于寻常胭脂的独特气味,让童让不禁看向了香味的源头。 皇城司的独门技术,凭香识人! 看着君芷茵的容貌之时,童让有一丝震动,莫不是此女就是皇上所传口谕的那名女子? 另一边,络腮胡的西域男子扳着手指,望着祭祀模样的男子,以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哥,你救一次富有之人才收半两白银。要是你不吃不喝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眠不休地看病,怎么也得一年才能赚到五百两白银啊。” 一旁的和尚,抿着碗中的酒道:“之之,咱们多喝点这酒,让他没有机会去挣够五百两不就行了么?” 络腮胡的李之之若有其事地点点头,呢喃着:“我就搞不懂你们男人,有点钱干什么不香?非要体验个一夜帝王?” “对对!男人可是一有钱就变坏,之之咱们以后可不能让你哥再赚钱了。” 深表赞同的李之之重重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肉包道:“一文钱的包子不好吃么,搞不懂我哥为什么非要来这里。” 祭司装束的李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这十个老道就是我们这一次的目标。 看!子舒昆定要出手了!” 当日错过了昆定的偷袭,李之之听完李避的讲述,死缠烂打地要看看那人长什么模样。碰巧李避收到了戚胡琉通过日轮花传递给他的消息,知道了道藏派的到来。 这道藏派可是江湖的一大毒瘤,尤其是投靠孙王以后,这道藏派便是不再顾及,祸害了多少凡尘女子。 身为医者的李避,如何能容忍这种人的存在? 为了不给明日的战斗平添变数,李避便不顾何运鸿的反对,带着李之之和戒吹潜入了寻夏城。 本想将这十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暗杀的,但是看到了子舒昆定后,李避便改变了想法。 比起亲历亲为,倒是顺水推舟来得划算。子舒昆定既要闯荡江湖,这无疑是一个打出名声的好机会。 君芷茵听到五百两的叫价,心头虽喜,还是压下了激动。 作为生意人,她自然懂得雨露均沾的道理: “各位公子,这最后一人,来头可不一般,她可是西域某国的公主,实为我们问柳楼的一大招牌。 今夜更是此女的处子之夜,奴家也不好多介绍什么,便先请各位一睹芳容吧!” 君芷茵搭着双手的兰花指,她可不愿自己这么大来头的姑娘,只为她带来五百两白银的收入。 随着委婉的曲声,遮盖在这西域公主面上的面纱缓缓褪下。 云髻峨峨似有仙女之气,修眉联娟宛若偃月当空。丹唇外朗通红绽放,皓齿内鲜外露八颗。 此刻问柳楼中一切珠光宝气,皆是在此女面前变得黯淡不已。 斑斓的眼影似在波动众人的心弦,喧哗的闹酒声、男子低俗的破骂声、戏谑地调情声…… 声声俱停。 还未睁眼的女子,像是一朵睡莲,含而不放,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气息萦绕在众人心头。 “靠!” 李之之从惊叹中顿醒,戒吹默念的《清心咒》也是被打断,二人疑惑地看向李避,这家伙看到如此美人居然爆粗口? “怎么会是她?” 李之之一手拄着头,一手在桌上画着一圈一圈的小圆,幽幽道:“怪不得去西域被人家追杀呢,这姑娘莫不是你拐回来的?” “这就是你们看的那本《蝶恋花》的主人公。” 一语惊醒梦中人,二人皆是将那本书熟读于胸,世间再无这般会写爱情的书籍,那般伤感的故事会是这般美人的经历嘛? 李避轻轻叹息道:“连体的蝶,一左一右的翅,就是她和她姐姐,乌孙的公主,居然在会出现在这里……” “六百两白银!” “八百!” “一千!” 此起彼伏的抬价声,一度又一度地刷新着价格,君芷茵有意无意瞥向李避这边。 虽然这叫价声让君芷茵兴奋不已,但是她对于李避这一桌的西域人,还是怀揣着戒备之心。 她这十个野马的来路是有点不正当,看到这明目张胆的西域人的打扮,君芷茵也在好奇这几人的身份。 寻夏城中能生存着的异族,不是背后有滔天的关系的,就是能单独通过雁门关的武林高手。 万一这几人,是为了自己的野马而来,可有点得不偿失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静静地看戏不好么?【双更求订阅呀~感谢国民少女的百赏】 在对视了三次后,李之之听完李避对旗念苒和旗思芸连体的故事讲述,立马拍桌而起,伸出了一根手指。 远处的方熠已经很难压制自己这般魔功的后遗症,他面色不善地看向李之之道:“这位异族朋友,我乃道藏派长老方熠。 既然已经叫到了三千两白银的高价,不知您是否愿意换个中原的口味呢? 我们中原有句话叫,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位姑娘我道藏派要定了,还请这位小哥尊重我们中原的礼数,不然我很难保证您还能回西域。” 方熠的话让楼中众人一惊,道藏派可是孙王实打实的手下,在寻夏城碟探横立的地方,一不能惹日轮花,二不能惹的就是孙黎枫啊! 无怪乎这些老道,会如此有钱呢…… 邪门的道藏派,姑娘的梦魇,喜好双修的魔道宗门! 戒吹合着双手站了起来道:“三千两白银怎么算得高价呢?我家少主,叫出的是一两黄金!” 黄金! 若是这在祥符,城中的有钱人怕是身上不放个三四两黄金,都不好意思出门。 但这里是寻夏,西北的最后一个的城池,最偏远的城池。 “当初攒了一辈子钱的莫泊怀,到那般年纪才攒够一两黄金,这几个西域人来头不小啊!” 有好事之人听到黄金的叫价时,不禁想起了问柳楼那七仙女消失的奇闻。 “敬酒不吃吃罚酒!” 方熠一把推出面前的玉碗,携带着酒水的玉碗如同一枚长箭,直射李避三人。 破空的声响,如同鲤鱼跃龙门。 不少醉酒的好事分子,也是瞬间清醒了过来,想到自己刚刚居然和道藏派的长老一同竞价,汗水遍布了众人的额头。 孙王的手下,杀人何时需要道理? “哎呦喂!各位官爷这是干什么呀,奴家就这么一间破楼,可经不起你们的这般折腾。 若是您二位有意武斗,不妨出门去斗个痛快?” 高速旋动着的酒碗被君芷茵稳稳地接在了手中,分毫的酒水都不曾洒出,君芷茵的这手绝活让方熠又想起了薛瑟的话: “那老板娘可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趴在屋檐上的童让,看着君芷茵这般身形,他的心中已然有百分之五十的肯定,这女子便是皇上对他秘密嘱咐所提到的女子。 气息混而不露,这可是大宗师的境界! “诸位,奴家敬各位一碗酒,还是想请各位莫要伤了和气,不然莫怪我这问柳楼不欢迎您。 我这人可只认钱,不认势……” 说着,君芷茵将玉碗中的酒仰头而尽,玉手轻扶李避面前的桌面,以只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道: “公子莫不是那中原的戏子,上回的书生,今日的西域祭司,不若今晚让奴家陪陪您,看看您的银枪到底有几分分量呢? 把我的女校书弄得整整三天接不了客,事了拂袖而去,长得挺清秀居然吃霸王餐。 这次我可让你,连本带利,一起吐给我!” 君芷茵眼中带着浓浓的杀机,七仙女的死因离不开面前的这个喜好打扮的人,比对着李之之满脸的络腮胡,君芷茵还是认出了她那日书童的模样。 一想到这君芷茵就觉得委屈,自己建这问柳楼的目的可是为了等人! 七仙女如此轻易地身死,使得问柳楼的名声都变得不好,人流量一少,她如何再去打听自己心头的牵挂呢? 君芷茵攒了一肚子的怒火正无处发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但是眼下,还是先将这西域公主先拍卖出去才好,问柳楼可不能再见血了。 摇曳着身躯,君芷茵向着旗思芸伸出了右手,旗思芸似有感应一般,款款睁开了那双众人期待已久的双眼。 璀璨的黑曜石般的眼珠,像是天上剑仙飞剑一般,射出一道动人心魄的魅惑之光。 一层淡淡的水雾,让这双眼像是出水芙蓉,清新脱俗,不食人间烟火。 迈步而下,白皙的玉足并未穿任何装饰之靴,似是这人间凡物配不得这双美足。 她若仙子一般,款款下楼。贴身的旗袍,勾勒出绝美的曲线,带动起的阵阵香风,让整个问柳楼中的男人都如痴如醉。 便是道藏派有心急之人,已经调动起功法,在采集身旁女子的元阴之气。 待着他们看清这位公主的容貌后,同为西域女子,差距未免太大了,此刻众人也是觉得身边的女子混然无味。 美若天仙,这个词语的衡量高度,和每个人的见识有关。 起初还觉得自己吃到新鲜的仙女的众人,此刻才明白什么叫:六宫粉黛无颜色。 “各位官爷,请继续出价,若是无人出价,我们问柳楼的头魁可要归我们这位西域爷了。” 方熠款款掀开自己的道袍,露出内体上穿着的护身之甲,从护体之甲中掏出两锭黄金道: “金银而已,中原人如何能输给西域蛮夷呢?” 李之之毫不犹豫地伸出了五根手指,戒吹一脸鄙夷地看着方熠道:“穷鬼,劝你莫要再和我家少主比拼财力,你再有钱,富得过我们楼兰么?” “嘶!” 太上明珠坠楼兰, 映暖西北三冬寒。 中原人误将楼兰的绿洲,当作是取之不尽的黄金之矿,便有了文人这般夸张的描述,说楼兰的金子能映照暖西北的天空。 “你是楼兰的少主啊,想来你应当认识拓跋胡琉了?不知他的老婆戚胡琉又是你何人?” 方熠此刻已然管不得那薛瑟的忠告了,想到前几日众人在戚胡琉面前受的侮辱,他不禁捏碎了手边的桌子。 方熠的右手呈着极不正常的血红色,这便是道藏派的秘术: 元阳拳! 通过女子的体阴,来诱导体内的阳气聚集,通过加速血液的流动,来产生高温的拳。 这一拳若是打在人身,铁定会中火毒,短时间内不根治的话,是活不过一日的。 李避一阵头大,从李之之说出一两黄金的时候他就想离开了,被君芷茵戳破了隐藏的身份,偏偏戒吹又跟着瞎捣乱。 静静地看戏不好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来啊!【感谢泽木而栖、文轩小强两位大大的万赏!】 明明李避告诉了李之之,这次他们主要目的是根除道藏派。既然子舒昆定在的话,那他们三人只要提防道藏派的逃跑就可以了。 现在倒是敢情好,李之之和戒吹二人一唱一和,将整个问柳楼的焦点,都集中在了三人的身上。 “我到哪里去给你们弄五两黄金?”李避心头暗骂,面上却是无恙。 道藏派这个毒瘤留着可是一大危害,既然他已经找上了门,顺手杀了便可。 此刻,方熠右手边的道袍竟是被生生烧燃了起来,这元阳之力居然旺盛至此,他没有丝毫慌乱地用右手将这般火焰吸入了手中,三角眼中带着诡异的光道: “我想看看,你们西域的五两黄金是长什么模样呢?” 这时候,李之之和戒吹都不用再商量,同时后退一步,站到了李避的身后。 天塌地陷,老哥在前。 方熠推开身前的桌子,道藏派十人同时起身,缓缓踱步,方熠走向李避道: “我就说会叫的狗才不是正主呢,原来你才是真正的主子啊。 我也不欺负你,让你两个手下脱了裤子,在我们面前表演一个活春宫,我就让他们两活一个。 如何?” 李避回头看着戒吹和李之之道:“怎么办,人家只让你们两人活一人。” 李之之砰然击掌,吓了楼中众人一大跳。 右手翻出掌背朝外,左手沿着右小臂倒划而下,落于手肘之间。右手握拳独留食指,李之之挑衅地冲着方熠勾了勾那手指。 戒吹施以佛号之音道:“你来啊!” “你来啊!” 这一声传遍整个问柳楼,声如洪钟,震耳欲聋,众人身前的玉碗之中的葡萄酿,一时间震颤不已。 旗思芸的美眸中出现了一丝诧异的神色,看来自己的西域同胞当真是不弱啊。 只是想到对方楼兰国的身份,旗思芸宁可被那中原之人糟蹋了自己,若是她落入楼兰的手中,等待她的铁定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西域的姑娘,从来都是玩物,尤其是她这种不懂武功的。 迎着这群男人毫不掩饰的污秽的目光,旗思芸的心头生出了一丝懊悔。 想到当日清醒之后,自己就不该瞒着父亲冲出庭院。 她痊愈下床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找自己的姐姐,她多想正面看一眼自己的姐姐。 后院没有,书院没有,外界也没有。 旗思芸想到了阿妈埋葬的地方,她们很小的时候,曾经坐着轿子去给阿妈扫过一次墓,想来姐姐也是被埋在了那里。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走向那里,没了背后的姐姐,独立走路竟是如此艰难。 旗思芸不知道,她每走一步,跟随在她身边暗处的护卫便倒下一人。她还没走出庭院,旗老三留下的护卫便被人统统清理干净。 若是旗思芸不出庭院,暗中的护卫借助地形,是不会这般轻易死去的。 奈何出手的是紫毛巾,她盯着这里久矣,终于在这一日找到了机会。也是他她运气好,将这十名女子一同送来寻夏城的时候,雁门关就封闭了。 紫毛巾暗暗咒骂着,若不是那个小郎中,一口气捣毁了寻夏城的三处毛巾会窝点,她又何必铤而走险? 坐在问柳楼中静静喝酒的她,却突然发觉今天暗中多了不少高手,当看到那一袭蓝袍的童让的时候,紫毛巾也对楼中将要发生的事情来了兴趣。 借着昏暗的光线,紫毛巾自顾自地喝下杯中酒,轻笑道:“果然还是西楚的缥醪酒好喝啊。” …… 配合着李之之和戒吹的这般挑衅,李避伸出握拳的右手道:“我们西域的黄金量小,但是重量足,您想看一看嘛?” 方熠眼中的杀机已然冷凝,他的眼中不再有丝毫顾忌,便是薛瑟在此,今日他也必杀此三人。 李避看向君芷茵道:“老板娘,抱歉了,可能又得弄脏你这问柳楼了。” 君芷茵浑身一震,七仙女的死果然和这小子有关。 李避也是饶有兴趣地回想着君芷茵的每一个动作,上一次他来这里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发现对方还有不俗的武艺。 索性利用今天这个契机,将这些人的底子都整个通透,暗中有墓陵军的保护,李避可一点也不怕麻烦。 上一次来,他是江湖游医; 这一次,他可是西楚皇子! 有人骂他的妹妹是狗,还用言语侮辱自己的兄弟,如此病入膏肓之人。 该如何救? 杀! 李避伸开了握拳的右手,露出空无一物的手掌,邪魅地笑道:“命要你死,你就活不过三更。” 握拳翻手,浑身一动,李避的这般动作,让方熠以为对方要用什么暗器。 在他们映像中,西域之人和睢阳皇朝的人一般,最爱使用五花八门的暗器,稍不留神就会着了道。 径自后退一步,方熠调动起全身的内力,蓄势待发。 他要给面前的西域三人一个来自中原的热情招待,告诉他们中原的土地,可不是他们随便就能踏上的。 李避的动作变了,那伸出的手掌,变成了一根细长的握拳中指。 “蠢货,吓死你!” 君芷茵索性这次也不阻拦了,二人到了这个份上已然是不死不休了,不管哪一方死了,她都乐得清静。 到时候再多收点银子就可以了,不对,是金子。 君芷茵看着身旁的女子,浅浅一笑,呢喃道:“你可真是大娘娘的心头肉啊,五两黄金……” 旗思芸眼中微波乱动,君芷茵的实力太强了,这般呼吸一直操控着她的一举一动。 大宗师的强者,竟是恐怖如斯! 方熠心头喷火,看着三人的动作异曲同工,皆是用这手势,侮辱着他。 听到君芷茵花枝招展地笑声,配以旗思芸嘴角淡淡的笑意,这些便成了压在方熠心头的最后一根稻草。 “灭!” 方熠一挥手,身旁的男子瞬间欺身而出。 元阳拳一现,整个屋中的气温都上升了几分。 顷刻间烧化的道袍下,露出了进攻之人结实的右小臂,其上的皮肤可是一点也看不出衰老的模样。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两位小宗师【四更求订阅哈~一段小高潮求个收藏、推荐票】 这便是道藏派功法的弊端,别看十人都是老者的模样,其实他们不过而立之年。 元阳拳,威力大,自然对自身机能的伤害也就更大。 道藏派之名,便是另辟蹊径来偷藏道家之武力。 牺牲寿命兑换强大的实力,更以诸多凡间女子为炉鼎,实为江湖魔道中人。 这般江湖人不齿的行径,若不是被孙王收留,道藏派早就会被灭门了。 冲向李避之人,长手拳呈火红之色,直逼李避面颊。 李避一脸惬意地轻松躲开,还有时间回头给李之之说: “那天你和猪妖的战斗,你有个不该犯的失误,你看我怎么做的。” 道藏派之人看着李避如此不重视他,对战之时,不顾气息变化,居然还敢开口说话? 双拳一探,猛虎扑! 拳变爪,直逼李避要害之处。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能在寻夏城生存至今的人们,自然没有平庸之辈,他们的眼界可要比普通人高得多。 来问柳楼的,不就是寻求一个刺激么? 围观的众人中,更有好事之人朗朗开口评价了起来:“这异族人好棒的身法,我先前当是他在装,没想到他这负手于身后的身法,竟是江湖少见的象形身法。” “这位公子,不知你口中的象形身法是为何物?” 伸手不打笑脸人,此人看着对方端着酒碗一脸虚心的模样,二人隔空对饮后,擦去嘴角的酒水朗声道: “世间万物有三千,模仿生灵是为江湖武术的一种方法,这象形身法便是有虎步、蛇形、龙爪…… 而这位异族之人,分明是一种游鱼身法。 合十双臂,如同池中游鱼,但有风吹草动,便簇而远逝。 莫看这道藏派的功法威力十足,击不中人,也是白搭。” 方熠面露阴色,待着这般事了,他定要撕碎了开口说话之人的厚嘴。 看来孙王的名声,在这寻夏城是有减弱啊,一个小小的酒客都敢议论他们的战斗? “砰!” 李避和道藏派之人终于有了第一次碰撞,只是这场景并不是方熠期待地掌灭异族,而是李避如游鱼一般,绕于自己门中弟子的身后,骤而一击撩阴腿。 戒吹看着李之之一脸认真的模样,轻声评价道:“这一击,对我无用。” 李之之皱着眉头看向戒吹。 戒吹双眸微转,看着李之之扭头继续看着场中之人的争斗,轻声道:“世间安得双全法,贫僧此生只愿陪伴。” “你说什么?” “你哥要连招了。” 李之之瞬间屏息看向李避,目不转睛,心无二用。 “记得,无论撩阴腿成功与否,破坏对手的重心才是重要的。”李避轻飘飘地一语传出。 左手撑地,李避腾空的左腿瞬间蹬向此人的右腿迎面骨,受力的瞬间,李避如燕子翻飞而起,旋转起身。 在此人站立不稳倒地的瞬间,提前来到了他倒下的方向道: “八极披挂,一震碎心肺!” 失去了重心的道藏派弟子,至始至终都没有碰到李避一下,李避只出手了一次,便瞬秒了此人。 “好小子,这是直接和我们道藏派,和孙王宣战了么?” 问柳楼中议论纷纷的众人皆是沉默不言,此刻他们才明白,这已经不是一场单纯的江湖纷争了,牵扯到了庙堂的争斗,此子怕是不得好死啊。 让众人惊讶的是,那异族男子还在不停地传授着战斗的技巧,全然没有将方熠的提醒放在眼里。 “一、二……八?” 有细心之人此刻发现,加上死去的那人,道藏派也只有九人在场,似乎缺了一人。 戒吹缓缓伸出双手,平伸于胸口,掌心向上,荡出佛音: “元阳不过是伪阳罢了,借着阴气催生的阳,损坏了世间的因果,佛说此杀不算孽,灭一人救万民,是为功德。 真阳之力,铲奸除恶! 问佛九掌第一式——万家生佛!” 一道金黄手掌印脱体而出,层层轰鸣声如万佛朝宗,透亮的佛印砰然击中暗中潜逃欲要去报信之人的后背。 不同于元阳拳,戒吹的这一击似是空气一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对方的道袍都没有受到影响。 此人还未潜行至门口,仅仅向前走了三步,带着一脸不可思议,想要回头看看是何人出手伤的他。 下一秒,他的口中竟是喷出了破碎的内脏之块,很快整个人干裂倒地,宛若一具放于隔壁的干尸,体内所有的水分均是被蒸发。 君芷茵皱起了绣眉,这个小光头居然也是一个小宗师级别的高手,内力离体,虽然虚浮不定,但也是触碰到了大宗师的门槛! 至于李避的那一套连招,当真是将十几石的内力,利用了个淋漓尽致!这两个家伙都是小宗师…… “当日去了雁门关的小郎中,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呢?” 君芷茵的眼中露出了一丝迷茫,看着方熠面上的阴晴不定,君芷茵此时开始思考,自己究竟该不该阻拦这场战争呢? 琴声在众人争斗之时已经停止,看到场中接连出现了两个死人,再胆大之人都开始朝着门外逃去。 “我看今日谁敢离开!” 方熠一声怒吼,场中嘈杂的人群便安静了下来,这个道藏派的大魔头在这里,他们又该如何选择呢? 道藏派的三名弟子立于问柳楼巨大的正门之处,回手关上了那结实又坚硬的大门。 今日,问柳楼,瓮中捉鳖。 方熠很生气! 从被发配雁门关之战,方熠就知道自己倒霉了,去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弄不好还会客死他乡。 从戚胡琉的追杀,到薛瑟的辱骂,再到这异族的欺凌,弟子的死亡。 一件件事,都让方熠心中的怒火更盛,加至心头压抑已久的欲望之火,二火相生,五行生活。 方熠困顿了几年了九斗内力,今日终于借火突破,踏入十斗之境。 第一百一十九章 真正的元阳之力【清早一更,推荐奔腾!】 武道的提升分两类,一类是内力的提升,这是衡量一个武者能容纳内力的多少。内力的高低类似于湖泊与大海,属于本质上的差异。 万石便为一斗,万斗便为一合。 另一类便是能调动这内力的方式,若是能瞬间爆发全身全部的内力,便是进入小宗师境界;内力全部离体便是大宗师的境界。 这种方式属于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悟性之道。有人能将大海般的内力,瞬间崩腾而出;也有人即便拥有了大海般的内力,不懂得调动也是无用。 此刻九斗内力的方熠和十斗内力的方熠,可是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从气质到身体的火焰,到元阳之力,皆是出现了大幅度的增长。 看到长老因怒突破,道藏派的众人也是长舒了口气。若是之前,方熠与小宗师的武者也就五五开,此时十斗内力的方熠在这问柳楼中何人能敌呢? 众人也是四散开来,指着每一名酒客,勒令众人蹲于原地。对于这些好凑热闹之人,他们可没有一点好脸色。 众人皆蹲,场中站立之人除了李避三人,便是君芷茵和旗思芸。 旗思芸握着君芷茵的右手,不禁轻轻一捏: 乱吧,战吧,死吧!所有的中原人死绝了才好,只是这楼兰国何时有这般强大的武者? 一名道藏派之人,看到还有一人背对着他们,安然坐于凳上,捣鼓着他手中之物。 这般心无旁骛的模样,让道藏派的弟子不禁火上心来,立掌便是元阳拳直逼此人后心。 “砰!” 清脆的声响传出,众人以为的血溅三步却没有发生。 子舒昆定转身微动,依旧坐于凳上,用布条之刀挡住了这一击元阳拳。 火热的力量将刀上所有布条全部燃尽,露出一柄夸张的武器。 虎身背脊之处,一柄铡刀侧立,竟是刑场专用的虎头铡刀! 子舒昆定皱着的眉毛终于松口,放松道:“谢谢你啊,我解了好久没解开的刀,终于被你烧开了。” “咔嚓!” 瞪眼的道藏派弟子,还未看清这柄特殊的武器,尸首已然分离。 一息! 又是秒杀。 屋顶的童让捂嘴偷笑,这子舒昆定未免太好笑了一点,装什么江湖高手,却是连自己的武器都解不开。 要不是这不长眼的道藏派弟子,怕是现在子舒昆定还在和布条较劲。 李之之看着子舒昆定的模样,轻声呢喃道:“我说他半天一直背对我们呢,原以为是在装深沉,没想到是刀解不开了啊……” 子舒昆定憋红了脸,全然没有一丝杀人之时的酣畅感。似是想说什么,却又憋于胸口,张口无言。 李避看出了子舒昆定的困顿,轻笑着开口提醒道:“行走江湖,杀人前应该报名号、门派、姓名,你觉得怎么潇洒怎么来即可。” 子舒昆定一愣,羞红的脸轻轻颔首,想不到这个异族之人如此了解他,倒是帮他解了燃眉之急。 只是他的声音,怎么和那个雁门关的郎中如此相似呢? 横立虎头铡刀,子舒昆定瞪着方熠,张了张嘴,硬是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号,呢喃道:“先动手,再报名号吧!” 身形翻动,上下起舞,虎头铡刀,六开六合。子舒昆定的杀人竟是如那画匠作画一般,翩然而动,美轮美奂。 若不是一刀没斩断方熠,怕是场中此刻不会再有道藏派之人。 借力弹飞的方熠就要从屋顶逃离此地,这问柳楼实在太过诡异了,居然有三个小宗师!他刚刚突破十斗内力,如何是三人的对手?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只要离开了这里,将这消息告诉拒奔军,这寻夏城还能翻天? 李避等人有心阻拦,但慢了一节拍,对方又是十斗的高手,如何能追得上其速度?这便是小宗师不如内力高深者的地方。 “砰!” 一声轻响,破顶而出的方熠竟是被逼退。 又一蓝衣之人,直接踏脸而下,生生将方熠踩回了原地。 蓝衣白面的小生轻笑道:“这么好为民除害的机会,怎么能让你现在就离开呢?” 子舒昆定微微一愣,看着童让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眼眸微动。迎着方熠倒地的身形,擎起虎头铡刀道: “江湖高手,虎头铡刀,子舒昆定,来杀你了!” 扑哧! 李之之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众人的视线当即落在了这个络腮胡的异族人身上。 “女的?” 李避和戒吹苦笑摇头,反正已经暴露了,再遮遮掩掩也没必要,跟着李之之一起掀开脸上的面具。 子舒昆定看到果然是那雁门关的郎中,微微颔首示意,此刻却不是打招呼的时机。双方的目标一致,那就没有问题。 李之之也是有样学样,高声道:“替天行道,你姑奶奶,李之之,请指教!” 方熠咬着牙站起身,既然走不了,那就好好战一场,四个小宗师又如何? 他尽杀之! 尤其是那牙尖嘴利的小姑娘。 “小太监、小和尚、倒是个不能再奇妙的组合。” 君芷茵束缚着旗思芸的气息,因为同时出现的四位小宗师出现一丝波动。 她恍惚之间,也没想到这位不懂武功的西域公主,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气血之力,砰然冲开了她的束缚。 下一秒,柳香飘飘,旗思芸美妙的身姿带动着一袭修身的旗袍,瞬间释放出巨大的气血之力。 不会武力,旗思芸挥着这庞大的气血之力轰向李避,像是孩童舞动着一柄神兵利器。 混然的杀机直逼李避! 阴差阳错让两人在这里相遇,旗思芸清醒后,连做梦都无法忘记这个人的面孔。 他的恩赐也是劫。 即便是他给了旗思芸新的生命,但他却又将她最爱的姐姐给永远地夺去了,这份解救,也是恨! 杀机随距离的拉近,迅速提升,旗思芸本未学过武艺,但曾经支撑她和旗念苒的心脏,本就比平常人要大的多。 雄浑的气血之力,将其经脉贯通,喷涌的血力使得她本该是阴之体,夹带着浓郁的元阳之力。 第一百二十章 百香俓娥【二更求票票,江湖醉滔滔】 不同于方熠借着双修功法调动的伪阳,旗思芸的攻击携带着货真价实的真阳之力。 旗思芸这么多年封闭的生活,她本就不会中原的汉语,只是生硬地学着姐姐用中原的文字写书时,教会她的女人常骂男人的语录,道出这声娇嗔: “你个臭男人!” 李之之撇了李避一眼,似乎这家伙去西域还有瞒着自己的事情,不然如此美人,为何会发出这般幽怨的声音? 腾身而起,李之之迎击而上,轰然一掌,逼退旗思芸。 凡人紊乱的气息,毫无武者内力的底蕴。原本并不在意的李之之一连倒退三步,掌心呈出红肿的颜色,似是烫伤一般; 而那旗思芸仅仅后退半步,一番交手,似是将其经脉中的气血之力给点燃,包裹在其手臂之外的丝绸旗袍瞬间燃起团团火焰。 一次交手,不懂武功的旗思芸大败百石内力的李之之。 “哼!怎么谁都要跟我抢男人?” 李之之涨红着脸,倒不是愤怒,而是被这般气血的火毒直接灌入了体内,异样的红色将李之之粉嫩的脸蛋瞬间染红。 电光火石间,一切发生得太快,李避慌忙上前捏住李之之红肿的手臂的间使穴、少府穴,两根银针直刺而入。 通体银白泛光的银针,顷刻间变成了深黑之色。 如此浓郁的火毒,便是一般人身负此般热血,怕是活不过一日。 从乾坤袋中掏出给戒吹配置的压抑气血之力的药粉,李避皱着眉头,将其倒入李之之口中。 李之之的神色已然出现一丝不清醒 扒开李之之穿着的沙狐衣,李避又是定出七根银针,隔着李之之的肚兜刺入。 天突穴、璇玑穴、檀中穴、鸠尾穴、上中下脘穴,七根银针泛黑而出。 李避的眼中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担忧,一丝自责,刚刚若是自己出手阻拦不就好了。 此刻,李避也是顾不得憎恶和怨恨,必须将这般火毒迅速逼出,不然李之之的脏腑之器肯定会烧坏。 旗思芸本就无心伤人,她的目标只是李避,看到李之之成这般模样,她的心头也是生出一丝愧疚之色。 上前就要道歉的旗思芸,却是被一双眼泛着红光的小和尚给拦了下来。 若是放在以往,面对这般国色天香的娇美胴体,戒吹铁定是该在一旁念《清心咒》的。 旗思芸心有悔恨,但是浑身的气血却不受她控制,翩翩火焰扩散至全身,围绕着盘烧于身遭,俨然一副火凤凰之样。 “你不该伤她!” 合十双掌,佛灭陀生,戒吹入魔。 李之之就是戒吹的逆鳞,触之必杀。 丝丝黑红之焰顺着戒吹的身体兀自燃放,犹如一团黑云将其清秀的脸庞,映衬出一般魔王之色。 火火相生,戒吹和旗思芸的火,本源上皆是源自气血之心火。 便是整个世间,怕是也只有他们二人拥有这般异于常人的心脏,此刻交相辉映下,两道火光自场中生出。 一场人间难得的气血交锋,即将开始。 另一边,方熠乐得自己的对手减少,只是感受着旗思芸身遭的元阳之力,他的心头生出了一丝贪念。 奈何这子舒昆定大开大合的招数,着实让他无法腾出双手。 方熠只得一边抵抗这锋利的虎头铡刀,一边寻找偷袭的机会。 若是戒吹和旗思芸互相重伤可就太好了,方熠这般必死之局似乎出现了一线生机。 君芷茵本应阻拦旗思芸的,奈何身前一身蓝衣的小太监童让是寸步不让。 落于场中的童让,再未理会场中他人,这般芳香他已经确定了此女的身份。 不带君芷茵发怒,童让从袖口间掏出一面金色的刻有“赵”字的令牌,跪身伏地道: “皇城司童让,参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滚开!” “娘娘,皇上有口谕传您,让我在见你第一时间传递。” “你认错人了!” “山高水长藿香蓟, 万般花香皆迷醉。 娘娘的这般香味,奴才致死都不会忘的。” 连番前进,君芷茵皆是被这小太监跪身呈步阻拦。 纹丝不动,坚如磐石。 童让额头紧挨着君芷茵脚前三步,不顾一切道:“童让不曾想在这里在这里遇到娘娘,只恨奴才眼拙,未提前认出娘娘。” “迂腐,看不到场中是什么形势么?老娘的花魁要被人打死了,滚开!” 此刻的君芷茵也不再否认自己娘娘的身份,场中众人的呼吸猛然一停滞。 先前众人只是对童让口中的娘娘颇有好奇,还以为是什么皇亲之戚,当听到藿香蓟时,众人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花名藿香蓟, 身具蓝绒球。 招蜂引蝶时, 百香俓娥君。 祥符最为传奇的皇帝缤纷,号百香俓娥,人称百香娘娘。 传言其生下皇子之后,迫于后宫乱斗,皇子失踪。百香娘娘,一怒之下屠宰七十二王妃,硬生生将一切跟皇子有关的嫔妃统统撵杀。 传闻宫中曾用清水泼洗后宫百院整整七日,仍有血腥之味。 天子盛怒,却不知其下落,让众人疑惑的是,天子也只是愤怒,并未下罪,甚至连通缉令都不曾下达。 百香娘娘凭借一人,将六朝各自布下的后宫暗棋统统剿灭,惊得朝中百官,震动天下人。 百香俓娥之名,盛于江湖。 只是这偏远的寻夏,众人并不知这般香味意味着此女的身份,今日被这小太监揭露开来,众人皆是好奇: 百香娘娘为何在此?一介皇妃竟是做起了老鸨的生意? 君芷茵浑身契机陡然一变,一股皇室独有的威仪腾然而出,杀机弥漫于四周: “老娘养得毛巾会的六条狗死去了,心情本就不好,好不容易整一个西域的野马,若是今日身死,黎倾可保不住你!” 童让依旧低头不前,皇帝的口谕便是见得百香娘娘时,再打开这般金色令牌中的纸条。 君芷茵也知道这些皇城司的狗是无比顺从的,他们可不会思考什么人情世故,只会死板地执行着一切的密令。 接过童让手中的令牌,君芷茵缓缓打开令牌背后的暗格……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克制不了的火毒【感谢 今雪吟 大大的五百赏】 方熠听到百香娘娘的讯息,瞬间想到了什么,此刻他必须将这个重要的情报传递给薛瑟,传递给孙王! 百香娘娘在这个特殊的地方,是和何运鸿有关呢?还是只是巧合? 方熠不得而知,欲要挣脱离开子舒昆定的攻击范围。 奈何这子舒昆定宛如狗皮膏药,不要命地和方熠一击又一击地对轰。 问柳楼中两人交手轰鸣阵阵,一男一女两火对立,君芷茵处压抑的沉静,李避之处则是无声的寂静。 众人莫敢喘粗气,此刻的问柳楼便是人间通往地府的奈何桥,处处危机,稍有不慎便是灰飞烟灭。 李之之所中的火毒实属麻烦,这般强势的元阳之力,像是点燃了李之之整个经脉,一时间将其不通的经脉系数打通。 元阳灌体,火自乱心。 昏迷的李之之仿佛步行在炙热的沙海中,眼前的海水通通褪去,巨阳点燃了整个沙漠,像是一片碳烤的火炉,蒸发尽所有的水分。 先前还在冒虚汗的李之之,此刻身躯竟是有了一丝僵硬。 李避双眼一惊,想到刚刚被戒吹的问佛掌击毙的道藏派的干尸,他的心头生出一丝不安,一次小小的对掌,竟是会带出如此巨大的后患。 这个火毒,他解不开! 闭上双眼,李避的心思已然紊乱,他的脑海中出现的是一幕幕李之之淘气的模样,满心的欢喜似乎就要离他而去。 李避突然恨自己为何不知世间之病的救治之法? 下山以来,李避救好了万般之人,奈何却无法救治自己的妹妹? 不对,不是自己的妹妹,是自己的未婚妻。 “砰砰!” 沿着自己心头的愤恨,子舒昆定随着攻击的频率,越来越适应小宗师境界的强大。 方熠虽有突破至十斗之力的境界,但却不懂得调动内力的方法,充其量不过是持久性较好罢了。比起瞬间爆发全身内力的子舒昆定,二人一时间打得是平分秋色。 胜负就看谁先支撑不住。 挥退虎头铡刀,方熠的双拳上出现了裂痕,这是他内力击将耗尽的信号。 同样的,这般重量的虎头铡刀对子舒昆定也是不小的消耗,何况当日被霍冥打中的胸口,还有旧伤隐隐作痛。 二人皆是在场中对立,抓紧时间恢复着各自的力量。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放下一口浑气,子舒昆定口中喷出一团血渣,胸口的旧伤让他提不起这口新气。 方熠眼中一亮,这倒是个击毙对手的好机会,但是他此刻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巴不得脱身的方熠抽身而退,显然杀这残躯的疯子没有必要。 在门口全神贯注救治李之之的李避,才是方熠离去问柳楼时,最好的出手对象。 “借着杀他的余力,自己便可以瞬间离去。” 想到刚刚此人对于自己的侮辱,方熠不禁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年轻人就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这个江湖可由不得你们狂。” 百香娘娘的消息,道藏派宗门的仇…… 方熠巡视了楼中一圈,他要将这些人的面孔牢牢记下,五万大军欺压之时,便是他复仇之日。 侧身而动,方熠弹桌而起。 戒吹此刻皱起了眉头,陀的魔气被自己浑身的元阳之力给逼退,他和旗思芸相生而出的火,竟有种比翼齐飞的感觉。 这般相互增进,却是封死了二人的行动之力。 一股大道的韵味,将二人牢牢束缚于原地。 这种感觉就像是面对塔尔寺的方丈! 旗思芸感受到自己体内什么东西在增长,有心想要移动的她却无法动身。 骤而之间,旗思芸睁大了自己的眼睛,方熠竟是摆脱了子舒昆定的纠缠,欲要夺门而出。 只是他要走的方向,分明是要顺手对一心一意给李之之治疗的李避出手。 戒吹注意到旗思芸面色的变化,身遭的火焰封住了他对周围之物的感知,不动明王无法用出,他却看不到背后发生了何事。 另一旁的童让,瞥了眼离去的方熠并未在意,他活着的第一意义便是为皇令而生。子舒昆定无事便是第二意义,至于李避的死活,对于他是无关重要的。 百香娘娘颤抖着手,看着暗格中抠出的纸条,竟是流出芳香之泪,泪中带笑,笑中痛哭。 人世间最大的笑话,便是被命运无情地玩弄。 依着问柳楼中的楼梯,君芷茵缓缓坐落,双眼无神,双眼无情。 这世间谁人的身死,从此以后,与她何干? 她那寻找了多年的信念,从这般令牌上,崩塌了。 楼间有风鸣,风声呜咽,本是方熠带起的元阳拳的风声,落入李避耳中好似生命的哀嚎。 这种感觉就像李之之中那睢阳活性毒一般,风吹其身,痛在其心。 李之之的身体越来越烫,李避懂得医法三千,却是不懂这般元阳之火该如何克制,只能等待着李之之生命的消散。 随手摆了一地的百年人参、鹿茸、百年的蟾蜍皮……种种珍贵的药材,换得来白银黄金,换不来李之之的一丝笑容。 李避双眼失去了往日神采奕奕的光茫,便是方熠致命的攻击又如何? 李避的心思全部在李之之身上,丝毫顾不得外界的变动。 死,便死了吧…… 空中跃起的方熠感受到了李避身遭的死意,此刻他有二选一的机会,杀李避还是杀他怀中的李之之。 常年玩弄女性的恶趣味,让他突然没了杀李避的心思,索性虐杀此女算了。 在他看来面色潮红的李之之,怕是在做什么春梦。 方熠的眼中出现一丝狠毒,当着自己的面还敢做春梦?岂不是在侮辱他? 拳风一换,方熠的攻击方向突然变成了李之之。 元阳之拳,伪阳之力? 一丝邪火从李避的身体内驱除。 就是这般力量,就是这个温度,让李之之陷入了这般必死的局面。 现在,这个力量又要当着自己的面夺去李之之的生命? 辛寒之气从李避心头升起,断然伸出二指,夹住了方熠攻向李之之心口的右拳。 第一百二十二章 浑天一击【四更求订阅、这章太痛了~】 “哥哥,咱们为什么这么穷啊?” “因为钱要留给天下百姓,去过好日子呀。” “可是肚肚饿,过不好日子了。” “那哥哥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大大的包子。” “给你,你爱吃的包子。” “给哥哥一半。” “为什么什么东西都要给哥哥一半呀?” “因为哥哥是我的另一半,两半都不能饿着。” 李避的眼睛一花,往日可爱的李之之身影渐渐变淡,似要消失一般。如同水中的倒影,突现波澜,搅碎了李避眼前的水中花月。 这般湖水的震动落入李避的眼中,让他格外不舍,震颤之力破碎了水中李之之的面庞。 李避毫无意识地调动起全身之力,他要以震制震,震回消失的李之之。 “一震碎心肺, 二震破奔马, 三震无人敌, 四震神鬼避!” 方熠心头生怒,此人未免太托大了,居然愿意只用两根指头就想拦住他的攻击? “受死吧……” 方熠的狠话还未说完,他便是听到了一阵雷鸣轰动震耳欲聋,这般声音让他震惊。 似乎…… 似乎这声音是从他的心中震出? 趴在一边的众人静静地看着方熠收尾的一拳,场中的变故太快,众人心有震惊,更有好奇。 哪个江湖侠客不喜欢看他们征战? 至于正义在哪一方,这不重要,都是后话。 最热血的战斗才是他们渴望的源头。 “砰!” 一声剧烈的响动从斜立悬空的方熠身中发出,暗中偷看之人不由得小声嘀咕着: “道藏派的元阳拳果然不同凡响,居然能爆发出这般震动!” “你不要太小看道藏派,这一门最厉害的还是那阴阳调和的双修之法,据说他们的宗主可是大宗师的境界。” “可惜了,这假扮西域之人的年轻人要死于此地了,又一个天才要坠落了。” “可笑,这诺大的江湖缺天才么?天才就是用来死得,莫看这些天才表面风光,哪一个不是从尸骨堆中走出来的呢?” “没错,今日之后,这虎头铡刀的威名便要传出了。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逃掉道藏派的追杀。” “呵呵,要是他能百战不死,说不定皇恩榜上空着的位置,也能有他的名字。” …… 响动传出三秒之后,方熠的身形砰然炸裂! 道藏派长老方熠…… 炸了! 一团血雾倒射而出,狠狠地撞击在问柳楼的正门之处。 君芷茵当年在此地生活之时,也是靠着自己一身武艺,这才从西域弄来了这般擎天之木做她问柳楼的牌面。 硕大而又坚固的门面甚至成了寻夏城的一道风景,不少九黎城、西陵城、云轩城的富家公子们,在招待远方来客之时,都会特意带客来此。 一睹西域巨木的风景,一品问柳楼的姑娘。 曾有军中豪杰毫不夸张地称赞,这问柳楼的正门,堪比雁门关的一道长城。坚硬之处,可见一般。 但是今日,问柳楼的牌面,竟是被崩碎了! 不是塌陷,不是断裂,而是崩碎。 一如崩为漫天血雾的方熠一般,问柳楼的牌面被崩碎了! 铁盒砰然坠地,众人随着这般声响,睁着不可思议的眼睛看向了声音的源头。 李避睁开了双眼,眼中柔情似水,像是悲伤之泪汇聚的成片之海,让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江湖何人不有情? 一眼洞穿三千恨。 旗思芸的双眼、鼻孔、嘴巴,皆是睁成了铜铃一般,夸张的表情描述着心中的惊讶。 戒吹有心回头,奈何被这般元阳束缚。 童让纹丝不动,娘娘未回话之前,便是天塌了,又与他何干? “哈哈哈哈……” 惨淡的笑声打破这问柳楼的平静,君芷茵放肆的笑声中,似乎带着一种深沉的悲痛。 初闻不知笑中意,再闻已是笑中人。 李避的眼,君芷茵的笑,皆是个人心间大悲痛。 “狗日的司徒智川,你说当我找到最坚硬的墙面,在它粉碎露出街道细柳之日,就是找到我的儿子之时。 我的儿子死了,我找你妈的到! 你个骗子,我居然傻傻信了这么多年。” 君芷茵毫不在乎这店面的粉碎,迎着街旁众人好奇的双眼,开怀大笑! 问柳楼边皆富贵,今日的问柳楼却是塌陷了。 不少被深夜惊醒的街边商贩好奇围观,平日里不曾进入的问柳楼的众人曾听他人所言: “问柳楼内皆为华丽之物,女子皆为天上仙人……” 可是现在,问柳楼中出现的是一排尸体,一排跪身不起的人。 近裸的和尚和一妖艳的女子浑身喷火,像是江湖街头的戏子,变着戏法; 一对悲伤的眸子望穿秋水; 爽朗的笑声传遍街头街尾; 这问柳楼中好不奇葩,和尚、太监、扛着虎头铡刀的行刑官、花魁,一应俱全。 里三圈外三圈的好事之人,瞬间围满了问柳楼。 叽叽喳喳的议论之声,丝毫引不起李避的注意,他的眼中只有这李之之,便是刚刚那浑天一击亦是勾不起他的兴奋。 落于他脚边的铁盒,反射着阳光进入他的眼中。 发愣的他,这一刻才清醒过来,能在这般震动之下幸存的东西,怕不是凡物吧。 捋着李之之眉边的乱发,李避的这般四震之力,丝毫没有影响到怀中的李之之。 李避轻声道:“不管这是什么,哥都送给你!” 冰玄木,倒不是铁物,而是一种极其稀有的石材,在地底深埋上万年才会形成的树形坚石。 这是一种极其稀有的炼剑之石,附带着树的纹理,孕育着独特的岁月气息。 李之之痛苦的嘤咛声,让李避的心头不由得一震,缓缓举起这冰玄木放在李之之脑袋之处。 冰凉的气息让李之之似乎舒服了些许,闭着眼李之之一扭头,冰玄木落在了地上,磕碰之间,冰玄木竟是裂开两半,一分为二。 《道藏阴生阳》! 道藏派是孙王下手的势力,原本这本秘籍是道藏派宗主要送给薛瑟的,比起他们在孙王手下的地位,显然毛巾会要更占优势……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因祸得福【感谢泽木而栖 二百赏~ 求个订阅呀】 如今毛巾会的势力可谓是如日中天,阿芙蓉和那特殊的尸体养颜之术,皆是毛巾会在大人物眼中分量提升的原因。 道藏派有心和毛巾会搞好关系。 奈何薛瑟对于方熠这些人的不屑一顾,也就导致了方熠没有在刚刚见面之时,将这秘籍直接献上。 方熠带着一丝怨气,带着本应赠送薛瑟的礼物,直接来了问柳楼,不曾却想成了自己的遗物。 李避苦笑不语,李之之有两个爱好,一是吃包子,一是收藏武林秘籍。 若是李之之没出这般事,这东西似乎还有用,此刻却是失去了它原本的价值。 倒塌的问柳楼门面前,吹起一阵春风,拂过李避的面庞,却带不走他脸上的悲伤。 “哗哗。” 风吹动这道藏派的秘籍,像是在翻阅着这般书籍。 “滋阴补阳,催元化力。 力蓄神阙,通达关元。 逆力而生,吐阳为虚。” 李避心头一震,吐阳为虚,不就是将体内的阳力,吐出的办法吗? 脑海中一阵清明,李避迅速抓住了这一线生机,扶正李之之的身形,让其盘腿背对坐于自己的身前。 李之之身体僵硬,西域的毡袍罩住这具孱弱的身躯,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映着毫无血色的面庞。再有半炷香的时间,怕是李之之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催使自己的内力,双手贴于李之之的后背,奈何李之之已经失去了意识,李避的内力像是石沉大海,根本无法带动汪洋的流动。 触碰这指尖的坚石,李避有慌了神,刚刚升起的希望,似乎瞬间又崩溃开来。 李避慌忙翻过那本道藏派的手册,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希望。 这般功法,却没有功法的运功图解,其上的春宫图分明是男女交合一百零八式。 阴阳循环的动作倒是让李避大开眼界,原来渡入阴阳的方法如此之多。 来不及称赞,救人要紧! 跪于李之之身前,李避扶正李之之的面庞,一口擒住那温润的小嘴。 李之之本有稍降的体温,却是在这一刻砰然而升。 压舌、调动内力、螺旋前进。 按着道藏派的功法,李之之堵塞的经脉再次被李避用道藏派双修的功法给疏通,火热的灼烧感焦烤着李避的内力。 旗思芸面上再次出现了异常的震惊之色,这个该死的郎中,居然趁人之危? 看着他对被自己打伤的女子用出了这般动作,旗思芸突然联想到那天自己和姐姐失去意识后,这家伙该不是也这样对了自己吧? 乌孙族的族人,可是有着献吻便是默许婚配的传统。 新娘唯有新婚之夜才会被允许亲吻,亲吻在旗思芸眼中,就以为着怀孕的伊始。 “如此算来,我便也是他的女人了,不能报仇又该如何呢?” 戒吹看着自己的这个仇人,面上一会惊讶,一会羞涩,一会纠结……他的心头似有万般魔障,奈何这元阳之力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砰砰砰!” 李之之的体内接连传出经脉贯通之音,九根黑色的银针倒飞而出,一股强大的气息从李之之身躯内诞生而出。 既然无法将这元阳之力排出,那就直接将其修练为内力。 本是对李之之来说是剧毒的元阳之力,在这道藏派的功法牵引下,过剩的元阳之力生生被李避化成了内力。 三百石! 一千石! 三千石! …… 李之之的体内似乎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漩涡,体内的元阳之力竟是出现了一丝不足。 强大的吸力,从李之之的身躯发散开来,吸收着她身遭一切的元阳之力,戒吹和旗思芸身间的元阳之力收到了新的吸引之力。 稳定的双向平衡,顷刻间被破坏,两三个呼吸之间,束缚二人的元阳之力便吸入了李之之体内。 一斗! 三斗! 五斗! 李之之的修为竟是与呼吸一同增长,直接便从几百石的内力跨越至了五斗之境。 漫步在沙漠中,随时都要倒下的李之之突然发现了一片绿洲,本以为是海市蜃楼的她,没想到真的走进了水潭边缘。 疯狂汲取着潭中的湖水,斗之内力滋润着李之之被烧伤的经脉,因祸得福下,她竟是完成了一次疯狂的晋级。 怪不得江湖总说:高手都是无数个幸运儿成长起来的天才。 比起天赋,气运似乎更重要。 酥麻的感觉让李之之渐渐恢复意识,感受到舌尖的酥软之力,她睁开眼看清面前一个巨大的人脸,不禁一把推开李避。 李之之只记得自己和西域公主相对一掌之后,直接就陷入了沙海的幻境。此刻清醒过来之时,却发现有人在占自己的便宜? 双手横推,一股内力砰然而动,巨力直接冲击在了此人的胸口。 李避看着李之之清醒过来,因祸得福竟是有了不小的内力的增长,他也顾不得嘴角流出的逆血,只是轻笑着看着李之之。 笑里包含着三千厚爱,一眼万年。 看清是自己的哥哥,再看自己露着肚兜,身边放着一本画着稀奇古怪动作的书籍,分明是长景岳那些怪师傅们最爱看的小人画! 李之之心头是又喜又怒,忿忿开口道:“干嘛你,这么多人……就算是你未婚妻,我才十五岁你就想吃嘛?” 李避呆呆地望着李之之,活过来了…… 活过来就好! 两行泪水从李避眼边滑落,这个他刚刚踏入的江湖,竟是短短不足一月就让李之之两次陷入危机。 一边系着自己的衣物,满面通红的李之之没想到李避居然会哭泣,难不成是自己话说得太重了?还是刚刚的攻击太狠辣了,让他受了内伤? “哥……你别哭了啊,等我再长大点再给你吃。” “你们在说什么?吃什么不吃的?”解开了元阳之力的束缚,戒吹一脸正气地转过身来,怒气冲冲地看着李避。 若不是他自己心思不放在李之之身上,若不是他仇人遍天下,这李之之又怎么会被震伤呢? “咻……” 一阵清风吹来,李之之看着浑身赤裸的戒吹当即转过脸去,碎骂道: “花和尚!” 第一百二十四章 薛瑟的计谋【中午投一票,日子多美妙~~~】 扭脸的李之之立马又把脸转了回来,还未恢复血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羞红。 原是李之之看到,问柳楼外此刻竟是围满了人,人前人后,密密麻麻,更有甚者爬上了对面的屋顶,少说也有数百人。 问柳楼本就处于寻夏城繁华地段,周围店铺横立,便是深夜依旧是灯火通明。 宽敞的大道上莫说几百人,便是有上万人也能容得下。寻夏城可是雁门关后的第一座城,万一哪天西域诸国攻破了雁门关,这里就是第一道防线。 不少围着问楼狼的好事之人,看到楼中众人移动了,不由得吹起了口哨: “问柳楼果真名不虚传!” “和尚都来寻花问柳了……” “那些人是真死了,还是问柳楼又出了什么新节目?” 听着这些议论声,戒吹才发现自己竟是浑身赤裸! 人群中不少大娘皆是朝着戒吹抛来暧昧的眼神,神鬼不敬的戒吹,不禁打了个冷战。 来不及合十双手道一声罪过,戒吹赶忙蹲在一边,扒起了道藏派死尸的衣物,却有一人比他更快! 浑身带香,酥手白臂…… 戒吹斜眼之时,像是被雷劈中,清心咒,色即是空……佛门一切能静心的经文统统而出,依旧压不住鼻间冒出的两股热血。 李避还在愣愣地看着李之之,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心头五味杂陈: “哥错了,再也不让你受伤了!” 李之之扣好衣物,想起自己昏迷前那般灼热之感,她能找到那片绿州八成是李避的功劳。 自己的哥哥,什么时候亏待过自己,怕是刚刚让他担心坏了。 擦去李避嘴角的血痕,李之之上前紧紧抱住了李避的脖颈,靠在他的怀中,此刻李之之心想: “便是有武道大宗师的进攻,有这个怀抱,她也丝毫不怕!” 远处的人群中不免传出阵阵嘘声,今日的问柳楼实在让他们大开眼界。 听着刚刚一男一女的对话,众人已经将这李避和李之之看成了不伦不类之人,居然有兄妹之人行这苟合之事。 更有人迅速将这般场景抄书于手,递给了刘平安,让他编出一段惟妙惟肖的故事。 编故事的人大致多于此,真实占个两三成,其余便是众人最好奇的虚构之事。 他们可不管李避是西楚的皇子,李之之是选夏的公主,在他们眼中,这对天作之合,只能被他们写作不伦的兄妹之爱。 君芷茵倚在木梯边,一向重视穿衣打扮的她此刻无比颓废,她攥紧那团密信,呢喃着问道: “我那儿子死于何时,你们皇城司可曾听闻?” 童让弯着的腰,一直不曾直起,怀揣着双手,他轻声道: “卸甲汉死于日轮花之人的手中,据说死前曾被寻夏城出名的江湖游医治疗。” 像是被抽离了精气神的君芷茵,瞬间回魂,起身坐定: “那对江湖神医,可是一男一女的兄妹?” 这边关之地,可是郎中的禁地,能于此的除了那个不待见人的黄三千,便是上次灭杀了她问柳楼七仙女的李避! 童让微微颔首,自始至终他都不曾回头。他口中的那对兄妹,不就紧紧地依偎在他身后不远处么? “百香娘娘,奴才斗胆提一句,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皇上请您回宫呢。” “给我滚!” 一身不染灰尘的蓝衣,此刻多了一个明晃晃的脚印。童让顿足伫立,脚下瞬间出现一个深坑,再次躬身向前。 下一秒,童让直接横飞出了问柳楼。 生生将人群砸出了一片空地的童让,缓缓起身,擦去嘴角的鲜血。 围观的人群惊讶不已,这问柳楼的大娘娘君芷茵,何时有这般凶狠的一面了? “哒哒!” 一阵整齐的步伐声,让戒吹不由得看向将人群直接撵杀出一条通道的拒奔军! 围观的人群如潮水般褪去,身形慢点的老者瞬间划为了巨盾之下的肉泥,鲜血味弥漫场中。 一万拒奔军,包围问柳楼。 “啧啧,我们堂堂皇城司的公公,为何如此狼狈呢? 是对方见你势单力薄呢? 还是有心往孙王头上泼屎? 还是说,纯粹为了挑衅我们泰安呢?” 覆甲的薛瑟接到跟踪道藏派的碟探的密报,听闻居然有人对方熠出手,莫不是出逃的昆定? 想着昆定皇城司的身份,居然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薛瑟当即准备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做一做文章。 尤其是那个特殊的女人还在这,索性一次性都杀了,彻底搅乱皇帝和皇城司的关系! 承受着皇城司重压的毛巾会,终于等来了这一线生机…… 薛瑟骑着高头大马,拖着长长的斧头,来到了童让身边。 “薛瑟,这里不关你的事……” “公公说笑了,若是您被打成这样,我还没点表示的话,孙王会怪我不懂待客之道的!” 骑于马上的薛瑟声音中带着一丝玩世不恭,语气里哪里有尊重之声,只听得他用只有他和童让听得到的声音说: “你说,我的道藏派的高手护驾而死,唯独皇城司之人独活,偏偏百香俓娥死在这里。 皇上会不会对皇城司起疑心呢? 你是不是想说,皇上最应该先怀疑日轮花?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小公公,我的人已经带着这条秘闻离开寻夏了。 明日早朝,皇城司袭杀百香娘娘的消息就会传遍祥符……” “放肆!薛瑟,你可知自己在犯欺君的死罪?” 提起褐色的长斧,薛瑟直起身,声传四方笑着道: “我欺君? 还是你们皇城司欺君呢? 明知道卸甲汉是皇上的儿子,却将其收入皇城司中。故意隐瞒其下落,让百香俓娥独自在此地独守多年,你们就不算欺君了?” 薛瑟的声音很大,便是问柳楼中众人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君芷茵攥紧了手中的长裙,看向李避道: “你在忠烈苑,可曾救过一个名为卸甲汉的男子?” 抱着李避的李之之浑身一震,眼眸晃动,看向君芷茵: “斗力之上的高手!至少也是一合之力!” 第一百二十五章 皇恩榜第一百无命老鸨【夜深了,留着的推荐票不如给江湖?】 李避轻轻点头,面露恭敬道:“鬣翼营百夫长,翼装飞行小队,真正踏上过蓝天的男人,韩嘉杰!” 即便韩嘉杰的确有两个身份,但是李避却不愿意承认他皇城司卸甲汉的身份。 若不是那般悲惨的命运,他又如何会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同归于尽呢? 命矣,苦矣。 君芷茵看着兄妹二人脸上同时露出的悲伤,这可不像是假装的表情,秀手微抬: “迎风掌!” 抱着李之之的李避突然被吸到了君芷茵身前,兄妹二人面对这般内力,竟是根本无法反抗。 一把捏住李避的衣颈,君芷茵的语调再无之前的那般轻浮: “他,是怎么死的?” “起弓!”问柳楼外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人声,杂而不乱。 立盾声整齐划一,张弓声如撕蛟龙。 好事的围观之人在这般血腥的杀伐下,散至了更远的安全之处,一时间,问柳楼外只剩清一色月光下发着微寒的拒奔军。 一名普通的酒客如何受得了这般千弓直指,爬着就要离开问柳楼的时候,被接过弓箭的薛瑟一箭洞穿。 连人带箭被直接钉在后墙之上,薛瑟的这一箭,像是一道惊雷,让问柳楼中所有人都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薛瑟款步向前,对着没了门面的问柳楼,朗声道:“娘娘为何不信我呢? 你儿子找了杜家的女儿,杜慕裳,她可是日轮花最妖艳的花。 一曲西域舞,便征服了你儿子,甘拜于她的石榴裙下。 这世间哪个男人能离得了红颜祸水? 不过卸甲汉着实不愧是曾经的大宗师的百香娘娘的身份,临死还能一换一。 时至今日,能和日轮花一换一的碟探,世间又有几个呢?” 听着薛瑟的声音,君芷茵不禁加了几分手中的力,这个庙堂中所有的男人,最擅长的就是花言巧语,她是从不信一面之词的。 一手提住李避的脖颈,另一手将两只手指放在李之之的眼睛边,冷声道: “告诉我真相! 她才可以活!” 阴风阵阵,君芷茵的后背竟是突然多出了一丝异样的温度。感受到自己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人,居然和自己背靠着背紧贴而坐。 强大的气劲,盘旋于君芷茵的体内,像是就要直奔万米而下的瀑布,突然被阻拦了下来。 嗦了一口顺来的酒壶,那人砸吧着嘴: “百香娘娘,我劝您不要拿这女子威胁他,不然你可能很难活着见你孙子了。” 孙子? “你是何人?” “无名之辈而已,单姓一个楚字,大楚的楚!” 君芷茵浑身一颤,她蓦然想起,当初司徒智川说得是: “墙碎之日, 细柳出时, 血缘既现, 楚楚动人。” 莫非司徒智川的血缘所指,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自己的孙子? 想当初君芷茵嫁入皇门之时,便舍弃了江湖的名号,众多嫔妃只知她出身贫寒,却不知她曾是名动一时的: 皇恩榜第一百,无命老鸨,君芷茵! 因为爱赵邦,君芷茵才会顺从帝王的生活,初涉爱河的她,原以为自己可以远离江湖的险恶。 哪曾料到,后宫三千佳丽,又是一场水深火热。 那群嫔妃就因为她与赵邦嬉笑打闹,认为自己不配一国皇妃的身份。 竟是暗中通过关系,灭去了君芷茵自己的养父母! 那是君芷茵在这江湖唯一的亲缘。 厌烦了庙堂的争斗,本要暗影神伤地离去的君芷茵,在那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凭着司徒智川的预言,她才坚持着活了下来。 她爱着皇帝,可皇帝的生活容不得她! 六朝乱战,有多少刺探泰安皇宫的碟探,皆是成了她的剑下亡魂。 偏偏那些嫔妃因为她生下的是儿子,竟是在她分娩体虚之夜,又派出了数百亡命刺客。 赵邦苦于六朝征战,哪里顾得上她? 那一日她的孩子不知踪影,那一日她血洗泰安皇宫,无命老鸨屠灭后宫,君芷茵不再是一国皇妃。 君芷茵能理解赵邦的生活,本就要带着孩子离开皇宫的她,却失去了支撑她的支柱,奔溃的她带着分娩之殇杀遍宫中所有角落,依旧找不到她的孩子。 在她逃亡的小路上,又是司徒智川出现在那里,他没有阻拦自己,只是说出了倒墙现柳的预言。 在司徒智川的指引下,君芷茵在远离皇宫的寻夏城办起了她的老本行,一家春楼,只为等待墙碎柳出。 此楼,故名为问柳楼。 无数个夜晚,君芷茵都想凭着自己的大宗师之力,破碎这面巨墙。 直到今天,预言兑现之日,司徒智川没有骗她,她真的还有亲缘在世。 君芷茵不在乎身后比她合境大宗师境界还要厉害的楚大,她只关心自己的亲人。 整个江湖,能让她动心的只有她的亲人。 “请,带我去见见我的亲人!” 百香娘娘松开面前的兄妹,再流热泪,既为那不曾见面的爱子,又为不曾见面的爱孙。 李避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回头笑着道:“见孙子可不能空手去,带上这一万张弓当个见面礼怎么样?” 寻夏城中的众人,看着拒奔军都已经出动,哪里还敢冒犯孙王的部署? 整条长街上,还亮着灯的唯有这问柳楼。 灯火通明的问柳楼失去了整栋门面,明亮的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切,在这个夜晚显得格外醒目。 薛瑟拍着童让蓝衣之上的灰尘,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公公啊,我先恭喜您了。若是百香娘娘死在这里,怕是你回去后也不得好死吧?” 童让早知道这薛瑟不安好心,可他却没想到,薛瑟明知大娘娘在这里,居然还会下死手? 看着童让的眼神错愕之际,薛瑟用右手正了正自己的血甲面具,心头暗道:小紫,我可是冒着必死的危险,给你制造机会,你可得活下去啊! “拒奔军,放箭!” 童让满面惊容,这家伙真的如此胆大妄为? 包围问柳楼的一万拒奔军此刻两千人一伍,或跪或立,层次分明,引弓而立…… 第一百二十六章 雁门关大牢【四更求订阅呀~~~】 随着薛瑟的一声令下,两千人同时放箭,万人分为五阵,顺序放箭,依次循环,毫不中断。 黑夜箭雨,直破问柳楼的灯火辉煌。 莫说千石之力的武者,便是斗境内力的强者,在这般延绵不熄的箭雨下也撑不过一轮。 问柳楼中惨叫声此起彼伏,童让一把拉住薛瑟,满脸怒容道: “薛瑟! 你可知你为孙王惹下了滔天大祸? 莫不是你们孙王,真的有心造反?” 血色的面具在月光下,更显冷清,薛瑟双手拄着褐色长斧,清冷的声音如同这寂静的夜空: “公公在说什么?还请明示,晚辈只是来此地捉拿灭杀道藏派之人的凶手。 若是问柳楼中还有刺客,在孙王的地盘上伤了皇城司的人,可是不好的。 既然如此,我们先将这问柳楼杀空,再检验尸体不就可以了?” 童让看着这薛瑟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心中自是明了,这家伙是铁了要杀百香娘娘的心! 翻身而动,如雁踏秋水,童让顿时用轻功立于问柳楼大门之前。 挥手荡开群群长箭,一道尖细的声音让压过了声声箭雨: “皇城司,童让! 可看何人还敢进攻?” 群声骤停,十轮箭雨,近两万支长箭射于问柳楼中。 射灭了生机,射灭了问柳楼中所有的光。 薛瑟可没想到这童让会有这般实力,想到黎倾的恐怖,他这才出声道:“拒奔军不知公公至此,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本就被君芷茵踢出内伤的童让,此刻挡下一阵箭雨,亦是内伤加剧。想到楼内两位他关心的人,童让咽下逆血道: “拒奔军好大的胆子,非但见百香娘娘不跪拜,居然还敢以箭行凶,不知居心何在?” 百香娘娘? 拒奔军皆是曾经跟着孙王参战过六朝逐鹿的,如何能不知泰安后宫的铁血人物? 他们居然对那个敢血洗后宫的女人出手了? 想到事情的严重性,五名校尉同时向着薛瑟走来,以商对策。 黑色的夜,此刻只剩了皎洁的月色…… 同样的月,照进了雁门关的地牢之中,若是李避在此,他一定认得这里不少人。 何裴浩看着钰苓出现在对面牢中,眉头微皱道:“苓狐大人,也被怀疑了么?” 钰苓拖着脚边的铁链,披着一头长发靠在粗壮的木头栅栏上,像是怕吵了这片夜的安谧,轻声道: “得了皇城司的消息,怕是那一直不为人知的六公子和紫毛巾是同一个人,还是一个善于乔装的女人。 而我因为懂得四种易容之术,自然是嫌疑最大的。 估计你们很快就会平反了,再耐心等等吧。” 刘易川自从那日跟随何裴浩模样的男子,去给二皇子赵涛,送了那箱他们以为是阿芙蓉,其实是屎的箱子后,回来便被关在了这里。 此刻听着苓狐的话,他对何裴浩的身份又多了一丝疑心。 另一边的牢房中,方静伦看着对面的另外两位公主,窃窃私语道: “我们怎么可能是碟探呢? 堂堂皇室,若是成了碟探岂不是要笑死天下人?” 二女均是不苟言语,一如她们在武德营中一般,自始至终都是逆来顺受。 似乎她们已经习惯了亡朝遗子的生活,无尽地逃命生涯,和曾经奢靡的皇室生活,形成了巨大的落差。 二女的性格也就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只是她们看着方静伦的眼神,流露着一丝淡淡的兴奋。 方静伦低头不语,她已经习惯了这般拳挥空处的无力之感。 背过身去,方静伦将铐住双手的铁链放于双膝之上,静静地借着月光看着这牢中的墙壁。 其上竟是刻写着许多人的牢中感悟: “孟婆啊,我快要下去了。给我汤的时候,千万记着放糖,我来生在谢你。” “什么是恶人,白天脱裤子的男人,晚上不卸妆的娘皮。” “如果我做了皇帝,就封牢友们当太子!我就是你们的爹。” …… 或是疯癫,或是狂妄的语录,记载了多少人的心酸。 让人好笑又好哭的句子,不禁让方静伦想起了自己曾经幸福的生活,不知道自己的大姐王婼熙怎么样了。 湿漉漉的牢房,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寒意。 方静伦蓦然想起:为何苓狐同样是女子,却只扣住了脚腕,而没扣住手腕呢? 下意识就要回头的她,却看到一直沉默不语的两名女子,不知何时被钉在了墙上。 有心发问的方静伦,借着月光瞧了个仔细。 好家伙,这两个沉默寡言的女子手中,居然各拿着一柄木刺,至死都不曾放手。 这两人,居然真的是碟探?这是准备刺杀自己? 钰苓柔柔的声音,飘飘传来:“小伦伦,可还记得钰苓姨娘?” 苓狐? 钰苓! 方静伦突然瞪大了双眼,她想到了那个曾经从小抱着她长大,却是意外消失的女子。也就是在灭国之战时,才匆匆回来了一次。 雁门关强大的苓狐居然是自己的姨娘! 脑中的消息一时间转不过来,方静伦有点语无伦次。 钰苓呢喃道:“傻孩子,你也不想想,身处这般牢中密地,为何你的钰叔没有来陪伴你呢?” 方静伦这才有点相信钰苓的话,可若是钰苓还活着,那她守护的是选夏的何人呢? 一阵脚步的轻响打断了方静伦的思索,一位白胡老者走入了这幽深的密牢。 “黄大人!” 整齐的问候声,传遍了这深夜的牢房。 何裴浩睁着迷茫的双眼,不知牢中出现了何事。 刘易川藏好自己心头的秘密,听着终于打开的牢房。 “黄大人,不知我现在能否前往寻夏城?”完成任务的钰苓,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李之之的安全。 黄三千眯着眼睛道:“李避是如何给你说的?” 钰苓一愣,想到李避出发时告诉自己莫能两可的话,突然反应过来道: “他说,若是牢中二女有心灭方静伦,便让我们出兵寻夏!” 黄三千轻轻点头,呢喃道:“到底是年轻人啊,居然如此胆大,这般险棋,换作哪个上了岁数的人能下的出来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何为兄弟? “钰苓,你即刻去告诉大将军,作战计划提前!” 听闻黄三千的嘱托,钰苓一愣,被动防御和主动出击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现在发兵寻夏,岂不是有点太早了? 西楚这就要和泰安分庭抗礼了么? 一众之前被怀疑有可能是紫毛巾嫌疑的众人,皆是被放出,黄三千吩咐众人按营归建,唯独留下了刘易川。 在静谧的黑夜中,刘易川看着这个陌生的老年人,却不知他的身份,便是按着众人的称呼开口道: “黄大人,是有何事要给属下吩咐呢?” 滴答滴答的雨滴声打破了夜的沉寂,黄三千似是追忆般自顾自地说道: “我带了一壶竹叶春,带了一壶缥醪酒,不知道公子想喝哪一壶?” 刘易川心头一动,凝视老人充满斑点的面庞,拿起竹叶春道:“缥醪酒太贵了,我这般普通士卒可消受不起。” 黄三千打开缥醪酒壶,轻抿一口,看着刘易川道: “我养了一个孩子,虚岁算来已经六岁了。 这自幼天资聪颖的孩子,便是我这见多识广人间行遍八十载的黄三千,都叹为观止。” 刘易川的眉头顿然皱在了一起,西楚的左尹黄三千大人,这个名号可不是该和他平起平坐谈论这般家常之事的啊。 “有一天,那小家伙问我,他的父亲是谁。 我反问他,你的父亲若是有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你怎么办? 他说,若是有父债,子偿当是天经地义;若是有父恩,他这辈子却是已经消受不起了。 巧了,就和你不愿喝缥醪酒一样,不愿承受恩情,怕是心中还有其他的秘密吧……” 刘易川想着心头鬣翼营,那翼装飞行小队的绝密,迎着老人清澈如水的目光,下定了决心,便是再感动也不会说出百夫长留给他的秘密! 黄三千的眼中,在月光的映照下,出现了一丝水雾。 “我告诉那小家伙: 他的父亲可能是雁门关鬣翼营百夫长,可是能踏足蓝天的强者; 可能是皇城司的绝密碟探; 可能是某个青楼老鸨的儿子; 还可能是泰安天子的私生子; 我让他选择,他认可哪个……” 比起黄三千这个左尹的名号,显然黄三千此刻所说之言更让刘易川震惊。他的百夫长韩嘉杰,居然在这世间还有儿子? 黄三千转动着盘缩的双手,声如涓涓细流道:“年轻人,你可知我这可怜小徒弟的父亲,在这世间留有什么遗言?” 刘易川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迎着黄三千的目光,他的双眼中出现了一丝解脱。放下手中的竹叶春,端起缥醪酒道: “左尹大人,您怎知所有的秘密都在我这里?” 黄三千轻声道:“韩嘉杰住忠烈苑头,我曾住忠烈苑尾。老夫倒要给公子说一声抱歉,这么多年没有救回这对年轻的夫妇。” 刘易川的脸上瞬间滚出滚滚的热泪,原来韩嘉杰所说实力不俗的老者就是此人! 死? 死太简单了,独守着这般秘密活下去,却是艰难。 刘易川母亲早年去世,父亲独留于忠烈苑中,也是边关的老卒,年迈体衰这才退了下去。 自从他十六岁入伍之时,便跟着韩嘉杰。大小征战百余场,是这世间唯一一个知道韩嘉杰所有秘密的男子。 亦兄亦父,韩嘉杰曾说:“和刘易川做兄弟,比他童年的那些兄弟可畅快多了。” “黄大人,不知我这小侄子如何选择他父亲的身份?” 黄三千朗声一笑,开口道:“那小家伙说,他要灭了皇城司和日轮花,要将青楼做老鸨的奶奶招良从安,要让那泰安的爷爷亲口承认他父亲不是私生子!” “哈哈哈哈!” 刘易川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抬着酒壶和韩嘉杰碰杯对酌: “韩哥,你以后想生个闺女还是儿子?” “不是你老哥给你吹牛,你韩哥的种子那可是天下第一,生出的儿子肯定是龙,五爪金龙!” “为什么不想生女儿?” “老子怕嫁她的时候,忍不住哭鼻子!” “去求,你他娘从万米高空飞跃而下都不哭,你会因为这点事哭?” “易川啊,哥这辈子不是长寿的命。要是哥走在你前面了,你可得帮哥办一件事,我可能留不了后,倒是能留点东西给我爹娘。” “韩哥,别乌鸦嘴,咱两可是雁门关的雄鹰……” 刘易川抿着上下双唇,仰头笑着,下垂的眼角滚下两道清泪: “他娘的,我韩哥真是生了个不得了的五爪金龙啊! 黄大人,烦请您将这东西给他吧,虽然很想见一见自己的这个小侄子,但是我的样子太丑,别吓着他了。” “噗!” 刘易川掀开自己的牢服,左手呈立掌,砰然捅入自己的腹中。 旋转、轻扭、硬拉! 一个棕色的树皮包裹的小册子,混着刘易川的肠胃之血托于他的手上。 “翼装飞行、韩哥的遗书……皆……皆在于此……丝毫不损……此生无憾……” 眼中出现一丝清明,刘易川的嘴角出现一丝黑血,他低头道: “要是能见见老爹……见见小侄子…… 算了……这般丑样子……哈哈……” 黄三千见惯了沙场的刀剑相向,最见不得这般无言道别。 刘易川为了保守韩嘉杰的秘密,竟是不惜将一切放入自己的腹中,以命相托的秘密…… 端起手中的酒壶,仰头喝下烈酒,酒迹洒在黄三千的脸上,分不得是水还是泪。 世人皆知黄三千是狠人,说不救,铁定见死不救。 无人知晓狠人心头曾多情,伤透了,才会麻木…… 一丝稚嫩的声音从黄三千背后出现,打破了这般黑暗的静谧,他似一直都在这里,静静地听着这一切: “刘舅舅,以后忠烈苑中的刘大爷就是我爷爷!” 刘易川忍着痛,用牢服盖住自己的伤口,用黑污的袖口擦着越擦越脏的脸,断断续续道: “他娘的……给我个打扮的时间…… 你刘叔……当年也是……无数女子的梦中情人…… 现在这模样……太狼狈了…… 小子,你叫个啥名?” 第一百二十八章 断川分海拒奔军 捏着白净的双拳,赵风宸忍着鼻头的唾泣道:“韩风宸!” 刘易川加速着呼吸,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赵风宸的眼神中,似是要把他的模样记得清清楚楚。 赵风宸拿起那壶有价无市的缥醪酒,倒于刘易川的身旁,面带泪花: “你可慢点走,给我爹带点这西楚的缥醪酒,泰安的竹叶春怕是他不爱喝的。” 那一夜,白马轻骑刘易川暴病而亡,雁门关十万大军,直逼寻夏城。 为首将领手持双斧,迎着浓密的黑夜,何运鸿心头呢喃着:“到底是栗帝的儿子,一眼就看出了武德营中所有的碟探。 你可要撑住不能出事啊,不然我可没有脸面面对西楚百万死去的乡亲父老。” …… 问柳楼,万籁俱寂。 童让凭着皇城司的功法,细数着楼中所活之人的气息: “一、二、三…… 五人!” 子舒昆定凭着那巨大的虎头铡刀,险险地存活了下来。 李避三人则是凭着戒吹的不动明王,毫发未损。 李之之本有心感叹戒吹这铁裤裆的神功好用,但看到此刻君芷茵和李避的面色都很差,也不多言,静立于李避身后,她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一条紫色的毛巾,落于众人脚边,借着月色的反射,似在向着众人挑衅。 便是楚大都不曾发现此人的身形,他竟是从众人身边带走了旗思芸! 君芷茵和暗中的百名墓陵军中,合力的大宗师之人不再少数,却是连对方的身形都没有发觉。 楚大等人也没了往日的轻松笑语,算上李避给赵泽疗伤那次,短短几日,这世间竟是冒出了这么多的强者。 墓陵军的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君芷茵喘出一口粗气,整了整乱糟糟的衣物,一丝怒火从她心头生出: “狗娘养的薛瑟,老娘看看谁给你的胆子,敢毁老娘的问柳楼!” 看着自己插满长箭的问柳楼,君芷茵终于是动了杀机,迎着月色,踏银光而出。 童让肩头一顿,君芷茵踩过他的蓝衣飘然而过。 面上露出一丝惊喜,童让知道百香娘娘不生他的气了。这无心的一脚,倒是将先前君芷茵踹入他体内的内力给消除了。 “风来!” 夜里的微风,骤然变大,肆虐的狂风瞬间席卷薛瑟,扬起的黄沙竟是生生遮住了清冷的月光。 这一刻,黄沙之上皎月清白; 黄沙之下黑如深渊。 大宗师的强者,竟是有如此威能的攻击,甚至改变了环境。 拄着长斧的薛瑟丝毫不慌张,迎着君芷茵的攻击,淡声道:“立阵!” 千伍之人,收弓立盾。 前排之人皆是壮硕之人,跪姿手持豹面方盾,盾身上轻下沉,落地之时如同百斤重物,砰然剁地。 中间之人臂力健壮,手臂皆是粗于常人,不知是射箭影响,还是专门锻炼,大臂之处竟是有寻常之人两倍之粗。 其正立虎面方盾,半蹲于前排之人身后,盾面紧贴豹盾,上下左右不留丝毫缝隙。 第三排之人手持龙面圆盾,盖于虎盾之上。 三排人形立三盾, 拒奔军前不得奔。 断水截风三军寒, 灭却五朝迎泰安。 那圆盾与方盾的结合处似有银色的缝隙,不待君芷茵靠近,近千银矛突射而出。 龟壳可不是最好的防御阵仗,唯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能赢得天下的拒奔军,又岂是浪得虚名? 君芷茵也是借着夜色变天,将自身的功法结合于天气,奈何她的迎风掌,落于这般能拒万马奔腾的盾面之上毫无作用。 凭着一口长气,君芷茵在空中挥出九掌。 九掌九声顿, 千矛折一半。 薛瑟的血甲下咬着狰狞的牙,大宗师的强者真是恐怖如斯,那特质的攻角矛,竟是被折断了一大半。 远处的李之之也是倒吸了口凉气,拒奔军真是名不虚传,千人之伍,便拦下了一位武道大宗师! 若是一对一让君芷茵放开手去杀,怕是杀个八百破千,毫无问题。 现在却是只折断了拒奔军百根银矛,连对方一人都不曾伤到。 没有盾牌的拒奔军就是世间普通的凡人,有了盾牌,这拒奔军就敢断川分海。 那坚硬的盾面之上,龙虎豹的画像栩栩如生,借着月色瞪着双眼,嘲讽着攻击之人的不自量力。 李避心头一沉,若是这薛瑟五万拒奔军皆是如此,莫说十万,便是二十万骑军估计也破不开这大阵啊! 如此退敌之法,若是放在西域战场,便是西域一统,何人又敢染指中原? 李之之看向戒吹道:“吹吹哥,用你的问佛九掌试一试?” 戒吹很受其用的点点头,就要迈步上前,被李避一巴掌呼在了脑后: “君芷茵可是相当于你塔尔寺首座的实力,她都打不破这大阵,你确定你要试试?” “之之想看嘛。” 戒吹撤去了手中的内力,咽下心头的逆血,轻声呢喃却未被李避兄妹听到: “我若是不顾生死,首座也不是我的对手……” 这世间唯有李避能阻拦戒吹,唯有李之之能让戒吹不顾生死。 问佛九掌,一掌问一佛,九佛问尽,身化舍利。莫说这几千拒奔军,灭五万又何妨? 一死而已。 李避翻了个白眼,心头想到:怪不得黄三千之前不对我的作战方法抱以评价,估计他也不确定我的药粉攻击行不行得通,这般细密的盾牌,可不一定能让辛辣粉顺利用出啊。 不如现在趁着风试一试!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面前可是近万张弓,近万张名贵的盾啊! 李避舔了舔嘴唇,看着翻身而回,气息紊乱的君芷茵道: “孩儿他奶,咱两合作合作?” 君芷茵挑着眉,看着李避,这臭小子说得好像是他俩是一家似的。 但想到李避那稀奇古怪的境界,说不定他山之石也可攻玉。 “怎么合作?” 君芷茵听完皱起了眉头,自己只用迎风掌控制风向就可以了?这世间的战斗之法,何时变得如此简单了? 那拒奔军的阵法,她可是不曾破开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罗地网 童让看着团团包围起薛瑟的拒奔军,朗声道:“不如今夜到此为止?何种恩怨,我们明日天明再说?” 便是百香娘娘大宗师的境界都无法破开的拒奔军,居然强大到了这种地步。 童让要拖,拖到明日,等着何运鸿和薛瑟争战之时,送百香娘娘回宫才是正事。 君芷茵和李避可不愿意就这么停止战争。君芷茵听闻自己孙子的消息,此刻恨不得冲出寻夏城。 想到李避说的礼物,她心头不由得微动,这孩子既然在雁门关,她这做奶奶的的确不能空手去。 薛瑟则更不乐意停战了,世间之事,可是拖沓不得。他清楚他不是一个好人,便不能给他人留有活命的机会。 能混到血色的档次,便是薛瑟从不给自己的敌人喘息之际。 此刻,问柳楼中,对阵双方都忽视的一人,缓缓起身而坐。 子舒昆定,抱着虎头铡刀掩面哭泣: “子舒,对不起,便是我是小宗师,却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连大宗师都破不开他的盾阵,我又该如何杀他……” 昆定这一刻无比渴求力量,但凡是能换得实力,他的一切,他都愿意付出! 只要能让他杀了薛瑟,便是身死,又何妨? 龟息而定,久不曾开窍的皇城司秘术龟息术,突然无师自通,子舒昆定俯下身子,他要等待着一个报仇的机会! 短短的一会,薛瑟率领的一万拒奔军全部环绕于他周边,全方位无死角地团团包裹他。 薛瑟暗中紧捏的右手这才松开,到底还是他低估了大宗师的强大。 此刻只要拖住时间,撑住对方的攻击,等待四万拒奔军合围而来。 幸亏这次带了血刀门的师兄而来,薛瑟咬咬牙,虽然对方的行动不归自己控制,但是孰轻孰重他们还是能分的清楚的。 再不济,五万人杀不死一个大宗师嘛?累都能累死她! 白马营中灯火通明,四万大军全副武装,为了灭了问柳楼中的江湖高手,拒奔军全军出击。 四万人搬着众多特殊器材,将这问柳楼周围十里,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十五名骑马男子一身红衣,计算着角度,在问柳楼周边十里外布下一个个必杀的器材。 他们摇摇晃晃,丝毫不着急,仿佛不远的问柳楼中,没有任何人向他们求救。 只要将这些杀伤力巨大的器材布置好,拒奔军便是设下了一个天罗地网,任他是那大宗师之境也不可能逃生。 这便是孙王灭绝江湖高手的独门利器: 射神铳! 箭头粗坚挺,呈黑亮之色,合百人之力才将这箭上弦。箭身为锃亮的银杠,足有一拳之粗,箭尾处连接近百米长的软鞭。 此箭引动之时,寻常小宗师触体非死即残! 箭身之后的长鞭能生生吊死武境的高手,便是实力不俗的大宗师,也禁不住这射神铳的攻击。 十五人汇于一处,其中一人腰胯双刀,身份不俗的胡言歌呢喃着:“吴长老,薛瑟倒是胆子大,居然敢对百香娘娘出手,我们真的不用给王汇报么?” 长老吴留香的冷哼声打断了此人的话语,同是血甲的面孔低声道:“王说了,此战我等只是看客,听从薛瑟的调动罢了;他有心找死,何必拦他? 这血色毛巾,也该换人了!” “抓紧时间吧,薛瑟别被那大宗师给灭了……” 吴留香看了眼胡言歌,冷笑一声,心头默道:“老子英雄儿混蛋啊,你爹纵是血刀门门主又如何,寻到了机会,一样杀你!” 胡言歌声音中带着焦急,催促着众人向城中赶去。 侧倚着门框的刘平安,端着酒壶静静地看着这个不平凡的星空,独自一人呢喃道: “赵邦倒是会算计,自己不对恶虎出手,反倒是培养外狼。 便是何运鸿和孙黎枫斗个你死我活,赵泽就真的能当好这个得利的渔翁么? 你是将赵泽当一个藩王的培养,还是真的当自己的继承人在培养呢?” 品着口中的竹叶春,刘平安提了下自己空荡的裤腿,笑着道: “还是栗帝会下棋啊,走一步,定百步……” 四万拒奔军踏过酒楼之前,轻微的装具磕响,轻盈的脚步声,真是让人好奇这些士卒该是有多大的气力。 沉寂的夜晚,终归不会平静,问柳楼的变故,惊动了整座寻夏城所有的碟探。 二王的交锋,谁会赢得先手呢? 西北王? 还是孙王? “少主,四万拒奔军已在十里外布下天罗地网,我等怕是很难出去……” 李避抬头看着身后空处,低声传出一句耳语: “去雁门关搬救兵吧。” 黑暗之中,一道人影猝然而出。 君芷茵调理好自己的呼吸,束好自己的蓬松的头发,皱眉道: “寻夏城中的拒奔军可是都往这里赶来了,你要做什么最好快点,若是五万人合围了这里,我可无法带你们脱身。” 君芷茵想到刚刚自己背后靠着的那名大宗师,此刻她对这李避的身份已然有了猜测,谁能拥有这般强大的护卫呢? 江湖中的大宗师,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岂会甘心给庙堂之人当护卫? 莫非这小子是选夏的皇子?钰姓之人的强大可是在江湖之中流传着盛名的。 李避估算着眼前人的数量,暗中从乾坤袋中掏出还未给众将士分配的辛辣药粉,满满当当有膝盖之高的两坛药粉。 君芷茵眉头一皱,她可是看见李避是从暗中搬出的两坛药粉,莫非这小子早就算计好了眼前的一切? 身为曾经的百香娘娘,君芷茵自然知道皇宫之中众人的龌龊,她这大宗师的境界,可不情愿随意被他人算计。 李之之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地一声咋呼:“哥,你怎么把明早作战的药粉全带来了?我可是磨了整整一下午,你要浪费在这里?” 君芷茵皱了皱眉头,暗中有多少黑衣人,居然能搬来这么大的物件? 李避原本的计划,在他看到对方的合围之阵后,就知道自己还是异想天开了。 第一百三十章 无用的辛辣粉【四更求个订阅哈~~推荐票也求!!】 这般密不透风的战阵,若是五万大军一线排开,冲锋的雁门关的将士可不会拥有转向的机会。 或许这药粉会起作用,但是想要夺取一万面盾牌,那可是太难了。 李避和霍冥的争斗,是一对一之下,有足够的空间。若是五万人聚集在一起,哪里会给雁门关的大军争夺的机会呢? 此刻,李避的身边有一位能带动起风势的大宗师,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尽了,索性就在这里开战! 李避不知雁门关中自己留下的后手,有没有发挥作用,不知黄三千有没有将残余的碟探清理干净。 若是无人接应,他们四人可是很难逃回雁门关的,五万大军,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们。 咧嘴一笑,李避的眼中露出一丝兴奋的光彩。 若是事事算尽的江湖,岂不是太无趣了? “孩子他奶,起风!” 君芷茵没理会李避的口不择言,顺手推出一道内力,迎风掌起风势,带动阵风直吹万人拒奔军的防御大阵。 感受到夜晚的丝丝风意,薛瑟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问柳楼中孽障们,继续反抗吧! 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几分本事,敢在孙王的领地内杀我道藏派的宗人,你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的。” 堵在门口的童让,本想开口怒喝,捏着手中的令牌,张口一顿,怪不得黎倾告诉他: “这宫外可比不得宫内,尤其是见着那些诸王的势力,莫要太过跋扈,他们只服诸侯不服泰安。 记下名单便可,带回来,公公帮你杀!” 双眼泛出一丝微寒,童让在心头记下了薛瑟的罪状。鼻头一动,似有一股特殊的味道从背后而来,童让毫不犹豫地侧身避让,来到子舒昆定的身边。 “昆定哥,你我好久不见……” 当年的千人选拔之战,独留三人存活。童让凭着一股悍不畏死的劲头,身换两刀被切入后背,同时手中的断刃之刀砍在了子舒和昆定的脖颈之处。 若不是断刃弯卷,若不是三人皆是透尽了全身的气力。怕是场中千人,不会有人活下。 三人一同进入了皇城司,童让则是被黎倾收入门下。 再见之时,子舒身裂;黑夜问柳,独留昆定。 “还好吗?” “童让你的声音……” “嗯……” 拄刀起身,昆定面对蓝衣小太监道:“子舒让我对您道谢,谢公公当年不杀之恩!” 童让捏起兰花指,粉白的面庞在月光下更显清寒,同属于皇城司,他们却是从不曾相见。 “我懂你的痛,当年若不是你们各自为对方抵挡绝杀之击,我也不会留活你们。” “子舒昆定恳请公公帮忙。” 童让看着身前作揖不起的男子,摇头道:“杀薛瑟我帮不了你,但我可以告诉你,薛瑟死的话,整个天下或许就会乱了。” 当年的风流好儿郎,本是同龄人,却是身份不同,终归走上了不同的命途。 原本想叙旧的童让,看着子舒昆定这般孱弱不堪的模样,也失去了兴趣,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了那冲着拒奔军发起进攻之人。 童让却没感受到,这子舒昆定竟是没有丝毫呼吸。 君芷茵推出迎风掌,将整整两坛辛辣粉,全部吹入那片牢不可摧的盾墙之内。 颗粒状的辛辣粉顺着圆盾侧面的缝隙,落入拒奔军的大阵之中。轻微的震动,出现在那坚不可摧的万人之军中。 李避立于问柳楼前,高声而呼道: “吾受皇城司卸甲汉之名,特来保护百香娘娘! 大胆拒奔军,竟敢对娘娘出手,今日一战,战事大小皆会禀于圣上。 你们,来受死吧!” 君芷茵呼吸一顿,李避不过是借着他儿子的名字,为他的出手寻求一个借口罢了。但是再听到这卸甲汉的名字,君芷茵的眼中不由得生出一团白雾。 世人只知皇宫富华光鲜,却不知宫中多少尸骨不寒。 自己一生都不曾相遇的儿子,骨肉之殇也是君芷茵的心头之魔。她这般大宗师的境界,也因为这心魔,不过有大宗师的势,却无大宗师的力。 不然引起狂风,如何吹不散这拒奔军? 薛瑟有心辱骂这黄口小儿,怎奈这次的风似乎携带着一丝特殊的东西。 “咳咳……” 君芷茵的迎风掌含而不散,成一坨旋风紧紧地包裹着这般拒奔军大阵,细小的辛辣粉无孔不入。 一时间,剧烈的咳嗽声,使得刚刚坚不可摧的大阵变得摇摇欲坠。 万名铁血之士,皆是踏过死人堆的好手,受得了刀剑之殇,却难忍这般呛鼻的苦涩。 军中豪杰的自制力,常人是无法想象的。便是一脸鼻涕横流,众人依旧立着身前的盾牌。 将无令,三军岂敢乱动? “捂鼻!” 薛瑟到底是作战经验吩咐,面对突如其来的毒攻,没有丝毫慌乱,镇定地下达着一道道密令: “收矛,堵口! 后排之人,撕碎贴身衣物,用尿水打湿,捂住前排之人的口鼻。 大军将至,屠杀此女,众人皆赏白银五两。” 薛瑟的密令,顺着周围之人的耳间,通然传递开来。 无人质疑,尿声遍地。铁血之军,可见一般。 李避听着淅淅沥沥的声音,自知对方已经想出了对策,闭目而定,回想着刚刚自己打出四震的披挂。 没了那般决绝的心情,武道的灵感骤然消失,李避如何也回想不起刚刚的震法。 深吸一口气,只有破开这大阵,才能杀了薛瑟。 若是再耗下去,被五万拒奔军合围,铁定跑不了。 李避环视场中众人,似乎众人皆是破不开这大阵,墓陵军还得提防那个暗中带走旗思芸的高手。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掂起一坛老酒,李避解下自己的乾坤袋,将其放入李之之的手中。 捏了捏李之之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蛋,李避笑着说: “等等可理我远一点呦,别被误伤了。 等我差不多耗完内力了,再来阻拦我。” 李之之一愣,李避要用那招了吗? 曾经差点毁了长景岳的招式!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另一个李避 “哥……” 李避用食指,堵住了李之之的言语,轻笑着说:“你不是都知道自己不是我妹妹了么?怎么还叫哥呢?” 李避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怜惜,破解这般死局,似乎除了这个方法没有更好的选择。 李之之面色一红,李避挥出一拳,轻敲戒吹的肩膀,看着戒吹道:“小吹子,我去啦。” 戒吹无言,平日里便是做梦都说话的他,此刻竟不说一句言语。兀自盘膝而下,戒吹看着李避离去的背影,暗中吐出一口压抑已久的暗血。 问佛九掌,岂能收发随心?刚刚被李避阻拦的攻击,让他的体内受了不小的重创。 合十双手,服下李避给他的药粉,戒吹知道,一旦李避用上了那招,接下来的战斗,他已经不用插手了。 李避缓步走出问柳楼,手提一个酒坛,漠视着万人的包围。 横眉冷对千夫指。 芳香一顿,如同夏日的一杯冰水,冬天的一支蜡烛,使人感到十分舒服,又带着丝丝的寒意。 君芷茵、童让、子舒昆定同时抬头看向李避掀开的酒坛,这股曾经冠绝天下的酒味,众人如何能忘记? 这便是随着何运鸿焚烧西楚皇宫,一并消失于江湖的西楚名酒——缥醪酒! 物以稀为贵,三年之内,此酒的价钱硬生生被提升至千金之上。 失传的名酒再现,童让和子舒昆定皆是以为此酒是君芷茵带来,他们对于百香娘娘的身份又有了好奇。 君芷茵想起了某种往事,轻叹一声道:“李老儿,莫不是真是你儿子?” 仰头喝下冷香的缥醪酒,清寒的月光洒满了门前饮酒的年轻人,映着惨白的月光,李避的脸上生出一丝酒红之色。 久在樊笼里, 复得返自然。 横起双手,砰然砸碎这坛有价无市的酒坛,打出一个酒嗝,李避凭着仅存的一点意识,向着拒奔军走去。 暗中的墓陵军此刻皆是睁大了双眼,楚大让众人提防暗中的敌人,可这李避自杀式地走向敌阵,莫不是让他们看着李避死去? “大人……咳咳…… 有一年轻男子……咳咳 醉态向我们走来……” 中了辛辣粉的拒奔军,言词无力,只得喘着粗气汇报。 薛瑟冷笑一声,接过身旁之人手中的长矛,站定一个缝隙之处道:“你们不用出手,给我露出一个缝隙,有人找死,我们还不成全他?” 迈步走下台阶,李避的身影无规律地摇晃着。 左脚呈虎步,虎虎生风,一步一虎啸。 右脚呈蛇形,身不离地,一步一吐芯。 外行看个热闹,只当是醉人行步,一旁的童让却是瞪大了眼。 黎倾有门绝学:穴指。 人身七百二十穴孔,穴穴作用各不相同。童让记得自己的师傅说过: “江湖中奇人无数,但是能通全身七百二十穴孔的,铁定为天下极其罕见的高手。” 李避周身发出的这般虎啸蛇吟,分明是那内力灌穴的轰鸣。 君芷茵揉了揉自己的双眼,不禁赞叹一声:“好强的身体控制能力,这就是这小子压箱底的绝招——敢和拒奔军叫板的招数么?” 李之之眼底有一丝湿润,无不骄傲道: “我哥醒时,医术天下第一; 若是醉后,便是世间无人敌。” 李避半睁着双眼,待着他立于这拒奔军五步之时,他眼底的最后一丝清明荡然无存,只剩得无神的瞳孔中,映着明亮的月。 众人期待着李避就要爆发神功的时候,他竟是生生停下了脚步,扭头走向了另一边。 似是面前着被辛辣药粉包裹的拒奔军,根本不能使李避提起丝毫兴趣。 君芷茵看着走岔路的李避,没好气地笑了一声,看向屋顶的空处道:“那什么,你们再不出手,这家伙可要被杀了。” 楚大等人也是满脸黑线,原以为气势汹汹的会有什么最后的神功,想不到就是一个喝多了的小老头。 迈着蹒跚的步伐,寻不到了家的方向。 君芷茵看着黑色的屋顶没有任何回声,皱着眉头打出一道迎风掌,她想通过风的引导,将李避重新带回拒奔军面前。 细风在触碰到李避的一瞬间,便被他挥手打散: “他奶奶的,老子是有媳妇的人,别他娘吃老子豆腐! 告诉你,老子的女人虽然还没有成年,但她以后一定是天下第一美人……” 李之之面色一红,娇羞地低下了头,撅着小嘴道:“死家伙,醉了还挺油嘴滑舌的。” 君芷茵这次可以肯定,喝醉后的李避简直就是个怪物,她即便只是个伪大宗师,可她合境的内力放在这里啊。 李避这看似毫无章法的攻击,不仅打散了她的攻击,更是将她的气息打乱。 此刻,李避的周围形成了一道混乱的风圈,这是被打乱的君芷茵的攻击,却又不归君芷茵控制。 打了一个响亮的嗝,走过拒奔军的李避,忽然又掉回头,走来道: “欸? 我刚记得这里有个摸我的姑娘呢,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我就是假惺惺地拒绝一下,你怎么就不追求我了呢? 来吧,我那啥,还没成年,也用不了……” 正搓着衣角,满面春光桃红的李之之,差点就要提着问柳楼中的板凳直接冲出去。 这家伙,喝醉了说话都爱这般糊弄人! 李避背着手,像是私塾中教书的先生,仿佛他的面前站了一群求知似渴的男子,他竟是高声朗诵起诗词来: “城南以南不再蓝, 城北以北不再美。 盛乐难乐心忐忑, 泰安难安人性贪。 左丘之丘凉三秋, 睢阳之阳冬日藏。 选夏至夏忘归家, 西楚痛楚遍心苦。” 李避的醉声,似有魔力一般,周遭的声息全部停止。 乱舞着拳风,李避将君芷茵用迎风掌打出的旋风全部破坏,落了一地的辛辣之粉,瞬间卷满李避全身。 “敢念故去五朝的名字,你可真是好大的胆!” 薛瑟的声音落下,一杆银矛骤然而出。 他算好了李避的呼吸,算好了李避的步伐,这一击分明是带着一丝预判。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可曾听闻,中心开花?【两更求个订阅哈,这一章打斗场面多】 只要李避这一脚落下,薛瑟的银矛,瞬间便会插破他的额头。 满身的辛辣之粉,李避没有丝毫慌乱,让薛瑟疑惑的是,这李避为何没有丝毫慌乱的迹象? 而李避那本该落地的脚,却是依旧悬于空中。 晃着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紧接着又是一个酒嗝,李避这才落脚。 薛瑟落于空处的攻击,一闪而逝,银色的长矛瞬间收回盾阵之中。 李避似是压根就没发现一般,红着脸道: “喝太多了,一喝酒,就想上厕所。 一上厕所口就渴,一渴更想去喝酒……”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盾阵处传来,薛瑟看清李避的动作,那怒火可是收刹不住了,这家伙居然要在他的盾阵面前尿尿? 连出两矛,两矛皆落空,薛瑟怒喝道: “给我刺他,刺断他的根物,赏白银百两!” 李避身边的数十个孔洞之中,瞬间就射出了数十根银色长矛,矛头朝下,皆是冲根而来。 远处够不到李避的军士们,皆是轻声一叹,若是李避靠近他们就好了,那些家伙赚这百两银子未免太轻松了吧? 跃跃欲试的众人,够不到李避,只能干瞪着眼。 而身近李避之人,手中银矛如夜色银龙,纠结于一点,冲撞出一丝火花,绽放在黑夜之中。 看着李避斜身侧立的模样,薛瑟心头生出一丝震惊,这般违背了常识的动作,真的是人可以做出的么? 李避宛如被风吹斜的树苗,金鸡独立,一条腿歪着身子,脚下似有深根,斜而不倒。 数十柄银矛恰如一朵午夜绽放的昙花,而李避便是一个醉鬼,分明是要给这花施肥。 哗哗的水流声,像是浇在众人的脸上。 伸出的银矛成了今夜拒奔军最大的笑话,手持长矛的将士们感受着辛辣药粉的刺激,握着银矛的双手都在颤抖。 鼻头闻着这般尿味,再看到李避的动作,更是眼中生火,手上加力。 杆杆银矛如涂墨黑笔,在黑夜中,借着月色,画出一片银龙狂舞。 舞风似海,银色的海洋连成一片。 李避便是如同逐浪的小舟,舞动着这银龙,腾身而动,借风起舞。 沿着拒奔军的盾阵,李避循环一圈,杆杆银矛竟是无一得手。 夜风微荡,李避的发簪脱落,一头长发披散而下,脱了半截的衣袍更显得邋遢。 “嘘嘘!” 后退多步,李避站定于盾阵之前,竟是口中嘘嘘有词,一股水龙腾空而起,浇于豹盾之上。 这家伙,未免太能尿了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 盾阵拉开一丝缝隙,薛瑟一箭破空,直射还在哆嗦的李避。 闭着眼挑着眉的李避,竟是身形一顿,不再摇晃,逆着长箭而起,一头扎进了盾阵的缝隙之中。 薛瑟正好奇李避为何不受辛辣粉的影响之时,却是看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居然来到了自己面前。 狭窄的空间束缚了薛瑟的动作,长斧没有足够的空间,便失去了它的威力。 李避打出一个浓浓的酒嗝,一手按在薛瑟的胸口,傻笑道: “嘿嘿嘿,一不小心……尿手上了!” 薛瑟在毛巾会中,没少见到稀奇古怪的人,可是如李避这般,喝醉之后整个人连性格都变化的,实属少见。 一把握住李避的手腕,反着方向,薛瑟就要直接将其断腕扼杀。 人体诸多关节,无法反向移动,扣住了李避的手腕,也就是扣住了他的死穴。 不曾想,李避竟是顺着薛瑟的折力,倒地,侧身,后仰。 平躺于地面的李避,满脸怀笑道: “可曾听闻,中心开花?” 薛瑟不知李避何意,趁势跪地而下。 宁挨三肘,不受一膝。 跪立而下的膝盖,直压李避的面门。这一击,分明是要断去李避的脖颈。 “开门,开!” 一股混然震力自薛瑟脚下爆发而出,腾然而动,稳固的盾阵便是在辛辣粉的刺激下都不曾摇晃,此刻竟是随着地面震动不已。 薛瑟不自主地松开了李避的手腕,这股陌生的气力,竟是让他生出一丝恐惧之感。 原本要冲入盾阵之中的墓陵军和君芷茵顿住了身形,他们的眼中流露着一丝震惊。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有一丝对于李避的武艺怀疑。 此刻,他们已经全然相信! 曾经叱咤风云的八门遁甲之术,西楚栗帝的身份象征,普天之下独有那一人会的招数,竟然重现人间! 这股强大的气息,分明是内力冲击体内八门,将武者肉体的极限挖掘到了极致。那丝淡淡的光,是蒸发汗水的蒸汽。 君芷茵看向李之之道:“他有这招,刚刚怎么不直接用?” 李之之摇头不语,久不言语的戒吹道: “双重人格,醒时的李避,他的智慧让人恐怖。 醉后的李避,就是一个武疯子! 八门遁甲,便是疯子的专属,这招曾经拆了半个长景岳! 此刻的李避,天下无敌。” 暗中的楚大听闻这般消息,倒吸了口凉气,但他眼中又生出了一丝怀疑: “若说少主没有意识,可他刚刚尿尿的举动,分明是为了让对方打开这盾阵。 不然便是他会八震门的秘术,会这般绝技,也不可能正面突破这般盾阵。 只是此刻的李避,为何会出现如此不同?” 轰然声齐鸣,李避的声音断然传出: “八极! 崩山断川!” 如同一道惊雷炸入人群之中,拒奔军的盾阵如同夏日生莲,自中心砰然绽放。 龙面盾牌直接被炸入空中,虎面豹面盾牌倒塌一地,拒奔军的将士们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受着这般巨力轰然扑倒。 赢了六朝的拒奔军,万人之阵,竟是被一人炸开! 夜色既白,天边露出一丝朝露,深蓝色的天空下,一颗耀眼的星星从问柳楼前升起。 轻功点上屋顶,李避狞笑着疯狂地直扎地面,似乎这空地与他有难解难分的仇怨。 龟裂的大地传出一条条缝隙,但凡是靠近李避的将士,皆被一脚踹飞,虽不致死却也让其难受。 第一百三十三章 群魂绕行血刀门 此刻的李避分明就是醉酒的浪子,见人就打,偏偏武艺高超,一招退敌。 虽说江湖有言:双拳好汉,难敌四手恶徒。 但是这显然不适用于李避,此刻这家伙宛如战斗神器,不知疲惫,不有停留。 李避短短一时间已经接触了数百人,他的攻击部位刁钻而独特,击中的位置虽不致命,但是倒地的将士很难再有起身的。 众人团团围绕他,似乎为他拉出了一个靶台,李避每一次出手出脚,便有一人倒下。 李避的动作不可谓不快,整个人如同猎豹一般,四肢着地,闪转腾挪之间,竟是无人可以碰触到他的身体。 这般强者,实属罕见,当称是群战精英啊! 五名校尉拉弓引箭,竟是直接被李避砸入了地面,生死不知。 “大人,这般下去,对我们实属不利啊!” 一向不畏惧强军冲锋的拒奔军,今日却是遇到了建伍以来,最强大的敌人。 没有人知道何时才是李避的力尽之时,这般恐怖的对手,让众人心中生出了寒意,拒奔军竟是有了一丝畏惧。 何人敢碰触地上掉落的盾牌,迎接他的一定是一记失去反抗的攻击。 莫看这薛瑟心狠手辣,其实他才是最胆小的,感受到李避身上可以威胁到他性命的气息,他便不再主动出手。 薛瑟也是聪慧之徒,李避的每一次出手他都仔细地观察着: “似乎,只要这些人放下武器,就不会被他攻击。” 这个发现让薛瑟看出了一点眉目,这醉酒的李避并不能完全控制自己,他只会攻击对他有威胁的众人。 看了眼自己的拒奔军被龟裂的地面震伤,薛瑟轻声道:“所有人,放下武器,后退!” 薛瑟算着时间,外围的神兵铁定已经布置完毕,如此一来,只要他屠了这半面寻夏城,这里的一切都会成为秘密。 什么百香娘娘? 什么皇城司? 什么日轮花? 没有任何人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活着的人,才有资格去书写秘密。 万名将士如同败军一般,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面上却无战败的失落。 此一时,彼一时,此刻无敌的李避,终会被他们击溃的。 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有限,围而不打,是他们拒奔军最擅长的事。 一众人沿着李避击打的中心,四散开来,等待着这头毫无意识的猛虎,将他的激情发泄一空。 数百拳后,李避生生在地面处凿出了一块洼地,盘绕在场,将盾牌、弓箭、银矛全部推入这片洼地之中。 他的动作,似乎经过了常年的训练,不到半炷香的时间,竟是将场中所有遗留的装备全部扔入坑洞之中。 环视一周,醉后的李避突然朝着一片凸起的空地,连打四四一十六拳,夯出一块平整之地。 这才,径自躺在了其上。 敢情这么半天,他只是在给自己打造一个床板? 薛瑟皱着眉头,血甲之下的眼睛中透露着一丝疑惑,这李避就这样当着他们万人之军的面,睡着了? 薛瑟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挥动,一行百伍之人悄声靠近李避。 眼见众人得逞之际,躺着的李避竟是睁眼而动:“二震破奔马!” 双拳不再震地,挥动的双拳,如同天边下起的一阵拳雨。 一息之间,百伍之人一半倒地;不等众人撤退,李避邪魅地拧断了身边之人的头颅。 百伍之人,近八十人死在了李避的身边。 薛瑟摇头,显然这李避还远没有到达力尽的地步。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的步伐声从远处传来,薛瑟皱着的眉眼疏散开来,他的帮手终于来了。 浑身血衣的一十五人,就是入城之际,昆定向着童让道出的那十五名暗中的高手。 十五名斗之境界的高手,皆是覆着血色的面具! 薛瑟同样来自于这个宗门,令江湖人恨之又恨的: 血刀门! 比起依附于孙王势力勉强为生的道藏派,血刀门的地位可要高出太多。 亦或者说,孙王控制寻夏城通往祥符的这一条官道上的江湖,便是靠着血刀门的本事。 六朝会战之前,就已经闻名天下的血刀门,又岂能是道藏派这般二流门派能相提并论的? 血甲覆面血刀出, 恶鬼绕路恶人寒。 江湖夜路步步难, 群魂绕行血刀门。 在寻夏城这般偏远之处,让人生畏的是暗藏着的碟探,犹如毒蛇一般,无孔不入。 但是在中原的江湖中,血刀门的名声便是江湖恶狼,连恶鬼群魂都要绕路的恐怖存在。 血刀门更有另一个恶癖,便是喜好斩杀江湖中的天才,无论对方的背景是何种身份,他们皆是毫无畏惧。 十五人站定场中之时,为首的长老吴留香冷声道: “薛瑟,我只当你是惜命,不曾想你是这般无骨的男儿。便是此人是大宗师的境界,你这一万人有必要缴械看着对方熟睡么? 当真是有辱血色的称呼!” 童让感受到这十五人身上的血气,轻叹一声:“居然是血刀门的高手……” 薛瑟没有丝毫被责备之后的羞愧,反而是轻着声音,像是怕吵醒场中之人的熟睡一般: “吴长老,薛瑟无能,无法处理这年轻的天才,所以才会向您等求救。” 胡言歌不屑地冷笑着: “薛瑟到底是薛瑟,我等耗费如此心血布下射神铳,就是为了杀这么个年轻人? 想来也可笑,我血刀门居然会有一天被一人包围了一万人……” 若是换作常人说这般话,怕是吴留香铁定不会留气活口的,可是这家伙是血刀门门主的嫡子,何人敢对他不敬? 薛瑟低下头,面对这胡言歌,他却是比对吴留香还要恭敬道: “属下办事不利,请少主责罚。” 有心调侃薛瑟,想要挖苦这抢了自己血色毛巾的家伙,怎奈对方根本不给自己发力的机会。 胡言歌冷哼一声不再言语,此次的西北之行,他不过是个看客,跟着吴留香来见世面罢了。 吴留香也不再和薛瑟计较,只是在他映像中,这家伙似乎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第一百三十四章 加菜! 吴留香凝视望去,这问柳楼中此刻存活的不过仅仅五人而已。 “君芷茵、皇城司的公公、还有剩余三人居然都是年轻人。” 整个问柳楼像是被长箭重新装修了一般,根根箭尾密密地布于楼中每一个角落,能在这般箭雨中存活下来的,皆是不俗之人! “穿着道袍的和尚,还有个小丫头,莫不是这五人就拦住了一万人的拒奔军?” 吴留香的血甲面具下,传出一丝轻咦:“看来这问柳楼并不简单,暗中似乎还隐藏着不少高手的气息,这就是碟探之城的寻夏么?” 勒住身下之马,吴留香心头思忖着,那大宗师还未出手,就能震慑场中万人之军,莫不是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强到了这般地步? 童让轻拍昆定的肩头道:“他们不敢杀我,我给你制造机会,你自己想办法活下去。故人离去,我也就剩你一个老友了……” 抖抖蓝衣的尘土,童让轻点重重箭尾,落于问柳楼那算不得门面的正门之处,双手揣于袖中道: “皇城司童让,见过血刀门吴长老。” 拉过腰间的佩刀,吴留香翻身下马,双手抱拳回礼道:“血刀门办事,还请无关人等退下!” 比起薛瑟之前还带着的虚情假意的问候不同,吴留香可不畏惧皇城司,便是皇城司的黎倾在此,没有他们王的命令,他也不会给这些庙堂之人好脸色。 童让今日一日的经历,着实让他明白了黎倾告诉过他的道理: “莫看泰安统一了天下,这种祥和只是假象,背地里不服泰安的可太多了!” 宫中众人对于皇城司的敬畏,让童让习惯了俯视众人。可现在,从拒奔军到血刀门,众人似乎只当他是一个传话的工具。 就是百香娘娘在此,都丝毫不得其用,一点震慑的威力都没有。 这血刀门,居然丝毫不畏惧皇权! 这就是实力的江湖,但凡是你能稳立江湖之中,庙堂拿你无辄,你就能拥有这般底气。 吴留香的一句无关人退下,不正是皇城司常说的话语么? 童让的眼中生出一丝纠结,皇上的口谕可是让他发现了娘娘的话,务必要带她回宫的。可现在孙王的势力,似乎处处与他针锋相对。 擎起手中的金色令牌,童让挺直腰板,尖锐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怒气: “吴长老未免太放肆了一点,这可是天子令,今日我要带着问柳楼中的百香娘娘离去!你等,莫要为自己招惹祸事……” “咻!” 不待童让说完,一道箭鸣竟是直接射过了他手中的令牌。长箭磨破了童让的手皮,不知何时,吴留香的手里竟是多出了一套弓箭: “聒噪! 老夫纵横江湖数十载,见过的皇帝比你见过的女人都多,和老夫说什么天子令? 笑话……” 既然百香娘娘在此,让真相消失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所有的知情人统统消失! 吴留香之所以让剩余的四万人合围住问柳楼方圆十里,就是为了不让任何人逃出这里。 听闻何运鸿曾在雁门关清洗了各方碟探势力,吴留香便决定在近日将寻夏城中的碟探,也清洗一遍。 不然这些人都忘了,管控这一条路的王,究竟是谁! “聒噪! 老子纵横江湖一个月,好过的女人比你头上的毛都多,敢吵老子睡觉? 活腻歪了?” 一道身影,站起身,恰好挡住了吴留香和童让的对视。 这般学着血刀门长老说话,不畏死的年轻人,可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血刀门中五人不待长老发令,双脚点起马镫,踩过马头,身形直逼大言不惭的家伙。 血刀门的规矩,以下犯上者,株连全族! 吴留香挥挥手指,又有五人同时攻向问柳楼,他可不打算从薛瑟口中问取什么有用的情报。 血刀门的自负,杀人岂需要做准备? “哪里逃!” 冲向李避的五人,看着李避竟是摇晃着身子,背对他们散起步来,不由得心头大怒。 被人这般无视,可还是第一次。 “狗东西,今日叫你知道什么叫血刀门一怒,血溅百步!” 五人同时抽刀,气恼归气恼,怒火只会让他们的攻击更盛,可不会影响他们的实力。 斗境的内力,配着这般凌厉的银刀,瞬时间划破了寻夏的黎明。 李避摇晃着、呢喃着: “血溅百步?谁特娘能尿这么远?老子看看你们的葫芦都长着什么东西。” 天边既白,血衣更红,摇晃的李避猛然倒地,像极了宿醉的醉鬼,趴哪睡哪。 巧合一般避开了五人的联手一击,趴着的李避舔着嘴唇道: “加菜!” 胡言歌冷笑道:“几个菜喝成了这副模样? 你们几个,当真是废物,连个醉鬼都杀不了!” 胡言歌的声音落在五人耳中,简直比李避给他们的侮辱,还要不堪入耳。 契机一调,落于李避身遭的五人弓步上前,力劈华山,势要将李避五刀分尸。 五人心头生出的怒意,带动着旋转的银刀,银刀刃口处有一条细长的血槽,五人横刀的目的就是要让李避的血,溅射出最远的距离。 血刀门的荣誉便是,杀人溅血,越远越值得吹嘘。 眼看着银刀距离李避还有一拳之时,趴在地面的李避犹如蛤蟆一般弹射而出,生生拦下了另外向着问柳楼进攻的五人。 李避一手捋着散乱的长发,另一手多出一根丝带,将长发扎起,打了个酒嗝: “我说,酒都没喝完,你们跑什么?” 五人变十人,刀势更盛! 纷乱的刀光凝结成一片锋利的天幕,势要划破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江湖是带着颜色的,血刀门便要让这个年轻人看到死前的最后一抹血红。 这年轻人居然敢一人单挑血刀门十人? 欺人太甚! 众人没有丝毫犹豫,这些年他们杀过不自量力的天才就太多了,这个江湖谁都以为谁是主角,而他们便是这些人清醒的独特方式。 一寸长一寸强,硬劈硬进人难防。 第一百三十五章 爆头的癖好 十人的攻击加持着汹汹内力,十个方向封死了李避所有逃生的路径,这一击,十人可要比一比谁溅出的血花更远。 “桀桀桀!” 李避迎着这攻击,竟是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多了一丝不屑,还有一丝疯狂: “可曾听闻醉拳?” 双拳逼十刀。 肉身怎能挡得住利刃? 十人毫无保留地挥出必杀之击,携带起的声势比那道藏派的元阳拳强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问柳楼中的众人同时出手,他们可不愿李避就这么身死。 楚二就要起身,却被楚大一掌按住了身形:“八门遁甲,可不是这些人能伤到的。” 下一秒,子舒昆定爆发出小宗师以来最快的步伐,赶在十柄利刃挥下之时,侧身立起虎头铡刀。 一人一铡刀, 身截十人众。 子舒昆定以一柄虎头铡刀,截下了血刀门十人的联手一击。 巨力压在肩头,李避身前的子舒昆定当即跪在了地面之上。 跪地之处,硬是砸出一个龟裂圆形之坑。一丝鲜血从子舒昆定的肩头落下,以他小宗师的境界硬抗十名斗境强者的合击,还是过于勉强。 李之之借着新生而出的元阳内力,踏出精妙的蝴蝶步,和这戒吹、君芷茵同时攻向李避身前三面。 三人这一击,虽无滔天之势,却能为李避营造出一个调整呼吸的空间。 借着三人的攻击,子舒昆定这才站起身,四人如拒奔军的盾阵,牢牢地护卫在李避面前。 吴留香冷哼一声,这一刻他已然确定了众人的实力,果真是才子辈出的西北啊: “一个半步大宗师,两个小宗师,还有一个斗境的小姑娘。 这些人这般年纪,便是放在中原也该小有名气的,居然会聚集在了一起。 这次我们的网,可没有白拉,都是大鱼啊。” 一旁的胡言歌跃跃欲试,眼中迸发着兴奋的光芒,从小他都是和父亲指定的高手交锋,这可是他第一次踏足江湖。 他如何不想做点成就出来,得到父亲的认可呢? “他奶奶的,老子的酒,从来不用别人帮忙带!” 下一秒,李避周遭上前帮忙的众人皆是被一脚踹飞。 强如君芷茵侧掌而出,借力退回。感受着手中的震麻感,她第一次意识到了八门遁甲的恐怖。 果真是名不虚传。 子舒昆定被李避踹在了肩头,落地一个狗吃屎,便混然不觉身后之事。 李之之揉着肿胀的屁股,满眼泪水; 戒吹按着脸上的鞋印,破骂道: “狗日的李避,等你清醒了,贫僧再和你计较!” 丝丝完整的鞋底印痕,一丝不差地落在戒吹的脸上,也不知是不是这李避故意为之。 李之之看着戒吹这狼狈的模样,不由得捧腹而笑,果然李避已经渐渐可以控制醉酒的力度了嘛?不然现在的他们,铁定是躺在地上的死尸。 下一瞬,李避身形如风,掠过血刀门十人。 手中的刀,跟不上此人的速度,一个呼吸间,场中只剩了十名握刀而立的尸体。 血刀门十人,皆是被李避捏爆了额头! 万人的拒奔军陷入了沉默,场中这肉搏的一幕未免太恐怖,便是再强大的武者,怎么会有这般爆头的癖好? 吴留香握紧了身边的长刀,目光灼灼地看向薛瑟道: “你知道他会八门遁甲…… 这栗帝独有的招数,你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薛瑟迎着这般目光,双手负后,他的长斧之前被李避一同收缴而走,此刻实在庆幸自己的第六感。 若是先前他没有做出那般正确的选择,此刻的他他是也会尸首被捏爆啊! 至于吴留香狠毒的目光,薛瑟是不在意的,他虽是血刀门的人,但他又是毛巾会的血色。吴留香敢杀百香娘娘,可不敢杀他! “启禀少主,薛瑟并不是怕死之人,只是这少年过于强横。为保全孙王的尊严,我才会用出这般避让之法。 据我观察,此子是醉后才会爆发出这般武艺,或许他就是一个天生的醉拳天才。 所以,我是故意避而不战。” 薛瑟连正眼都没看吴留香,对着胡言歌这才说出了自己的解释,引得胡言歌不住地点头。 “况且……”薛瑟话锋一转,这才看向吴留香道,“我可是这次拒奔军的负责人,为了一个醉鬼,搭上数百人、甚至上千人的性命,可是不划算的。 不然,等等攻打雁门关,为九皇子报仇之事,有些人又会出工不出力!” 吴留香的眼中迸射着一道精光,握刀的手中,松开又合紧。 大敌当前,内斗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眼看着就要日出,道藏派、血刀门的顶尖高手皆是葬身于此,薛瑟的心头也有他的顾虑。 “报!” 正当这时,一浑身血迹的,头扎褐色头巾,浑身泥土的碟探,踩踏着屋檐飞跃而来。 看清此人的着装,薛瑟的气息一凝,这可是军情碟探,莫不是雁门关出现了什么变故? 若是既没杀了百香娘娘,又没演好孙黎枫指定的戏,他这一次恐怕是死定了。 那人强压着心头不顺的呼吸,面色慌乱道: “大人,雁门关……” 监控雁门关的数十碟探,被日轮花一番袭杀之下,唯独剩了他一人逃出。 正当他要将这般刻不容缓的军情说出之时,一柄手刀直接贯通了他的气管。用生命换来的情报,竟是就这般烂在了肚子里。 他生前听到的最后一道声音便是: “狗日的,老子喝酒的时候,最他娘讨厌串桌子的!” 杀人者,不正是开了八门之开门的李避么? 浑身释放着淡绿色的气息,李避如同狱血魔神一般,抽出自己的右手,一脚踢开再无声息的尸体道: “偌大一个江湖,一个能喝的都没有!” 薛瑟气得浑身颤抖,但是想到此人的恐怖,他生生压下了辱骂李避的心思。 薛瑟能忍,胡言歌可不能忍! 仗着自己身旁的护卫,胡言歌愤声道:“哪里来的小畜生,居然还如此放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又来射鸽子 和薛瑟的内敛不同,胡言歌巴不得李避再强一点,只有践踏真正的强者,才能显出他的才能。 而他不知,此刻的李避就是一个见不得人的疯子,他居然敢去撩拨老虎的屁股。 暗骂一声蠢货,薛瑟不经意间退了半步,独留吴留香在少主身前抵挡。 吴留香提起身侧的刀鞘,三颗猩红的骷髅头附着其上,暗红色的刀鞘勾勒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胡言歌学着吴留香的模样,转动着自己腰间的两柄黑色刀鞘,双手拄刀而立,朗声道: “血刀门,胡言歌! 今日便让你这年轻人知道这江湖的天高地厚。” 吴留香心头暗骂这脑残的少主,居然在此刻招惹这家伙?薛瑟明明说等他酒醒便可,一旁还有一个半步大宗师…… 这胡言歌是真的蠢! 李避带着浑身的魔煞之气,一步步走向这如临大敌的血刀门众人。 万人包围之中的李避,只从这里感受到了武器的气息,沿着这般淡淡的危机漫步而来。 薛瑟也是不得不站定于胡言歌身前,此刻的他已经在计算着自己逃跑的路线,想着回去后应当如何向孙王去报告寻夏城中事。 “薛瑟,莫要让周围的拒奔军参与到这般战事中。寻常的士卒根本不是此人的对手,你之前就做得很好! 此人越强,对我便越有利!” 薛瑟和吴留香同时暗骂一声白痴,这被血刀门门主宠大的孩子,到现在还没弄清楚,能秒杀十名斗境的血刀门弟子的李避,究竟有多恐怖。 寻夏城头。 潜伏已久的日轮花的高手,顷刻间便将城门打开,十万边关大军没有受到丝毫阻拦,便进入了寻夏城中。 若不是薛瑟将今晚的拒奔军全部调入问柳楼,怕是此刻寻夏城前,已经开始了一阵血战。 何运鸿带着两柄巨斧,右手一挥,昭念和段秋生各自带领自己的人马,沿着一东一西两个方向冲着知县府和兵营冲击而去。 霍冥和柳志远被安排回防西域来敌,何运鸿带着钰苓、白马轻骑直逼问柳楼。 钰苓看着身前那道引路的黑影,轻声道:“此人的轻功竟是如此了得,莫不是墓陵军皆是这般高手?” 何运鸿神秘地一笑,李避给他的惊喜越来越多,三年以来,自从他当上这西北王之后,他的生活再也没有这般开心过: “苓狐,若是放在之前,我可要怀疑你是不是插入我雁门关的紫毛巾啊! 墓陵军是栗帝留给李避的后手,他们的神奇与强大可不是我们能想象的。 当年的栗帝,那可是江湖与庙堂中人,皆会畏惧的存在! 身为栗帝的影子,怎么会有弱者呢?” 轻叹一声,何运鸿座下的宝驹又提了几分速,他的眼中泛起一丝湿热,心头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世人正是因为尊崇栗帝,才会对他这灭了西楚的大将敬畏有加。 实则他现在的一举一动,皆是按着栗帝布下的后手,有条不紊的进行。 栗帝独一人,生前就布下了这一盘大棋,阴阳两隔,却能和天下人继续争斗。 他何运鸿不过是栗帝的一个爱徒而已,又有何德何能称为西北王呢? 李避,你可不能出事啊……” 一道道惊鸿鸽,比起寻常的信鸽传信更快的动物,飞出寻夏城,它们脚边带着的是一个个震动中原的事情: “孙王未按天子要求,亲至寻夏城!” “孙王道藏派被全灭,问柳楼惊现百香俓娥! “拒奔军布下五万大军,横围问柳楼。” “问柳楼惊现八门遁甲之术,西楚传人再现江湖!” “何运鸿力破寻夏,主动出兵,图谋不明。” …… 两个紫衣女子,又站在寻夏城外的老地方,依托着参天槐树,一丝不苟地盯着天空飞出的每一道惊鸿鸽。 得亏今夜明媚的月色,将每一只带着惊天的消息的惊鸿鸽,映照的一清二楚。 “小姐,你说咱们怎么就成了那西楚皇子,专门的清理传信之鸽的打手呢?” “秋濯!你又笑话我……” “啧啧,我们堂堂选夏皇朝的大公主,居然腆着脸给人家说是她妻子,羞死了!还有事没事就在暗中帮着他…… 那句诗怎么说的来着?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沦为糟糠妻。” 王婼熙红着脸,本是转移话题,取下射落的惊鸿鸽脚腕之处的信件,突然面色惊恐道: “秋濯,他喝醉了,他又喝醉了! 你在这里守着,我得进去看看!” 钰秋濯看着王婼熙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寻夏城,顺手射落一只惊鸿鸽,摇头道: “相思相见知何日? 此时此夜难为情。 小姐啊,你这大公主,怎么抢的过小公主呢?” 撵弓起箭,钰秋濯射落一只惊鸿鸽后,看向城内的方向,轻声呢喃道: “酒疯子,会不会拆了这寻夏城呢?” …… 薛瑟看着李避一步步靠近,空握的双拳中生出了道道汗水,此刻的他,蓦然想起了那日跪在他身前的子舒。 那日的他,像极了今日的自己。 原来死前的恐惧,是这般感觉。 一股酒味扑面而来,胡言歌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兴奋,似乎李避这般强敌,勾起了他强烈的杀机。 吴留香也顾不得再责怪少主,不顾身边打颤的薛瑟。 刀不出鞘,侧身而立,见机而行。 到底是血刀门的长老,对于战机的把控实属令人惊叹。 吴留香动身的一刻,正是李避前脚落下,后脚抬起的瞬间。 常人在行走之时,重心会有前后变化。 抬起后脚的李避,若是此刻想改变身体的方向,势必要前脚蹬地。而他蹬地的这个时间,便是吴留香得手的机会。 日出之时,一道朝阳刺破天边的白云,耀眼的光芒直射而出。谁能想到,问柳楼的大战,会整整持续一夜? 吴留香砰然抽刀,银光一闪,反射的金芒瞬间射于背对太阳的李避的脸上。 闭眼、蹬地。 李避所有的动作都在吴留香的计划之中,高手过招,一刀足矣。 第一百三十七章 薛瑟的算盘【回归啦,三更求个订阅啊~~】 “血刀门,断颈式! 血洒大疆。” 出刀如虎的吴留香,双手握刀,整个人顺时针旋转而起,借以惯性之力,正转一圈,声如猛虎之鞭击空而响。 扭腰、转胯、蹬地、低身。 雄浑的刀势,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就要直接断去李避的脖颈。 “啊……” 前进的李避,舒适地呻吟一声。 他分明没有被这刀身反射的阳光刺眯了眼影响到,撑起双手,李避打着哈欠微微向后仰去。 身体小幅度地晃动,恰到好处地完美避开了这一击。 吴留香想过李避所有抵挡这一击的动作,唯独没想到,这李避会在这时伸懒腰。 正常人在生死争斗时,会伸懒腰? 和一个醉鬼计较正不正常? 李避拍了拍嘴,将头依靠在肩膀上呢喃着: “他奶奶的,这西楚的酒,喝着怎么就这么上头?” 反手握住吴留香挥刀的手腕,刚好避过这般刀击的李避,整个人如同被线扯动的风筝一般,跟着吴留香落向了另一侧。 戒吹咽了下口水,这不是住持的绝学,如影随形么? 落地的瞬间,李避仰天一肘击,炸开吴留香的双手,面对着吴留香大开的中门,一字一顿道: “肘极崩!” 李避横起右肘猛然冲撞于吴留香的左小腹,无力的吴留香如何能躲过这般攻击? 顷刻间,如同被奔牛相撞,倒飞而退。 李避猛然拉住吴留香倒退的身形,借力弹出右肘,逆向再一扯动右肘,砰然击碎了吴留香的右肋骨。 受痛的吴留香不自主地弯腰龇牙,李避整个人向前栽去,摆动的右肘,倒立而起,轰然崩于吴留香的面门。 肘击三连,逼退吴留香。 血色的面甲混着血,黏在吴留香的脸上。 忍着剧痛,吴留香连点地面,径自退于胡言歌的身前。 这李避的强大,全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看着薛瑟血甲之下的眼神,吴留香总觉得这家伙正在嘲讽自己,捂着漏风的牙道: “薛射!你断后,我带着少主先撤,往我们布置的外围赶去!” 薛瑟鄙夷地看着狼狈的吴留香,紧握的双拳松开、捏紧,捏紧、松开。 “少主,我有一计,可杀这李避!” 吴留香心头暗道一声不好,这没脑子的胡言歌铁定会听信薛瑟的诡计,若是少主死在这里,他该如何对血刀门的门主交待? 往日吴留香和这少主的关系并不好,二人一路也是进水不犯河水,但此刻可是关系到生死的大问题了,容不得半点马虎。 吴留香有心阻拦胡言歌,劝其抓紧时间撤退,要知道那百香娘娘从始至终还未出手呢! 她可是大宗师的境界…… 薛瑟瞧着胡言歌微微颔首,毫不犹豫地狞笑着,朗声道:“拒奔军,准备冲锋!” 外围的众人忽而一愣,这个时候冲锋,面对这个强大的高手,冲锋? 胡言歌双眼一亮,用这些人的冲锋未尝不能耗死李避。 吴留香暗骂这少主愚蠢,薛瑟先前不让众人冲锋,就是因为他承担不起拒奔军的损失。 现在有了血刀门少主的肯定,即便这些人死绝了,他也会说他是按着少主的命令行事的。 这无脑的胡言歌,分明就是一个背锅侠! 不然这薛瑟先前还说着要疼惜拒奔军的数目,为何现在毫不犹豫?吴留香微微一思忖,也不再阻拦。 说到底,这些人不过是孙黎枫的麾下。 死活与他血刀门又有何干?反正少主背锅。 只是这薛瑟有意挑起孙王和血刀门的冲突,不知又是为了什么? 胡言歌冲着薛瑟点点头,兴奋道:“车轮战,轮死他!” 薛瑟举起右手,高声道:“拒奔军…… 冲! 锋!” 明知是死,明知不是对手,明知自己是被当作炮灰。 一万拒奔军,无一人后退。战士的宿命就是冲锋,战士的荣誉就是倒在沙场之上。 他们没有什么文人笔下的杀机肆意,放在平时,他们这般年纪不过该是个小小的年轻人,应该给心爱的女子买点胭脂,或是进学堂舞文弄墨,或是在田间耕作…… 命运使然让他们有了冲锋的机会。 六朝之战的冲锋为了国土亲人,他们自然能懂。 可是今日的冲锋,他们却不知意义何在。 明明占着巨大的优势,一万人对阵一人,却硬是为了不挨揍,面对一个酒鬼,扔出了自己手中所有的兵器。 明明知道不是他的对手了,他们却依旧群起而攻之。 何使然? 兵者,令行而动! 带着决然的气势,在薛瑟三人的冷漠的注视下,拒奔军向着李避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楚大的身形瞬间出现在李之之的身边,他皱眉道: “少主夫人,您可有办法拦下少主? 莫看他这八门遁甲强大无比,实则他是在透支自己的身体,当身体内的内力消耗一空后,他就会开始消耗自己的生命! 武者是绝对平衡的,整个江湖便是栗帝也不曾有以一对万的壮举,少主今日,已是江湖神话。 莫要再让他出手了,您可知何种办法让他清醒过来?” 李之之还未听完楚大的话语,便是冲出了问柳楼,她刚刚动用自己双眼的特殊能力之时,竟是看到李避的全身呈现着一股死气。 他哪里有他看起来的那般强大无敌,他终归只是个凡人啊,为了保护自己,他居然连命都不要了。 如何阻止醉酒的李避? 李之之脑中出现的全是王婼熙的影子,当年李避在长景岳发疯之时,便是那个女子不顾一切地用那个方法弄醒了李避。 那时还不知自己身份的李之之,心头自然生出了浓浓的醋意,自己的男人如何能被别人拥吻? 脚下生风,踏过拒奔军的额头,李之之直接拥上了一脸不屑的李避。 “他奶奶的,敬酒哪有这么多人一起上的? 真他娘当老子……千杯不醉了?” 伸出双手,朝着天空,李避喃喃自语道: “好不容易掌控身体一次,怕是下次没有这个机会了…… 八门遁甲——休门……” 第一百三十八章 窝里斗?【四更求订阅啊~~~】 正要开启第二门的李避,突然感受到一道香风冲向自己,毫不犹豫地打出一道掌极崩。 听着周围细碎的脚步声,冲天的喊杀声,李避忙调动起体内所剩不多的内力,就要冲刺双目之间的休门。 不对! 掌极崩落空了? 李避惊呼一声,这道让他略有熟悉才会失神的偷袭之人,竟是沿着自己的右手缠绕而上,这是游蛇身法? “老哥,对不住了!” 环绕李避腰间的李之之,扬起后腰,后翘的修长右腿,如那蝎尾一般,直冲而下。 撩阴腿! 破坏身体平衡! 这都是李避不久前教她的,想不到此刻就用回了李避的身上。 裆中一痛的李避,散去了调动起的内力,周身的疲惫瞬间袭来。 感受着身旁的震动,李避喃喃自语道: “不能走,喝完这杯,还有三杯!” 正要燃烧生命的李避,被一道香润的气息缠绕,瞬间没了所有的意识。 人有壁咚,李之之竟是对他来了个地咚。 趴伏在李避身上的李之之,顾不得周围涌上的拒奔军,她只知道只能用这个方法让李避醒酒! 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他死在自己前头。 “阿弥陀佛,小僧今日怕是要请诸位,上那奈何桥了!” 双手合十,一身道袍的戒吹出现在李之之身前,不高的身影如同一座巨山,为李之之抗下了一切。 浪潮一般的拒奔军依旧在涌向李避身边,正当众人要出手之时,又一道艳美的身影出现在李之之身旁。 “公主陛下,钰苓来迟了!” 拳推八方,通达四震。 戒吹有心蓄力放大招,奈何周围的人群,根本不给他蓄力的空隙。 钰苓的招数像是在和大海搏斗一般,推回去的人浪,很快便被后面的人重新浪涌而来。 正要出手的墓陵军,看着楚大的手势停住了身形。 一人双斧,带着一道白色浪潮的何运鸿生生冲开了拒奔军! “五千白马轻骑,来接少主回家。” 短短一时间,钰苓浑身是伤,硬是没让趴伏在李避身上的李之之受到丝毫伤害。 拒奔军如潮水般褪去,场中以李之之为轴哦,划出了一道泾渭分明的分割线。 不待两军之将对话,异变再生。 后退着的吴留香和薛瑟,凝视着冲击而来的何运鸿,二人心头皆是大欢喜! 何运鸿冲入了寻夏城,主动攻击了孙王的拒奔军,这可是要坐实了反叛的罪名。 只是不待二人高兴,两柄刀尖,同时从二人的心头突出。 一直挂在胡言歌腰间的两柄装饰之刀,竟是如此锋利? 胡言歌朗声大笑道:“公公,孙王麾下看管不周,有心弑主。 今日,我便为孙王清理门户了。” 问柳楼边,一时间鸦雀无声…… 吴留香的身影侧身倒下,再无丝毫声息。 堂堂血刀门的长老,竟是顷刻间身死,场中的变故惊得诸多拒奔军士卒震动不已。 血刀门居然杀了自己的门人? 胡言歌揭下自己的面具,露出一副白净的面庞。 双眼如蛇,瞳孔竟是异样的双瞳,手刃门中两位强者,他的面上居然还带着一丝轻笑: “我说过,这次来西北,是要做一些功绩给我父亲看的!” 童让看着薛瑟倒地,掀开自己蓝色的衣袍,就要掏出另一封特殊情况下才颁布的圣旨之时,桀桀桀的笑声遍布场中。 薛瑟摇晃着身子,站定于胡言歌身前,狞笑道: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能给我这般压力的,铁定是能伤到我的。 胡少主,你藏的可真深啊。” 单手捂住胸口的血洞,薛瑟扬起另一只手,食指指向胡言歌: “你可能没想到,我的心脏不在这边吧! 给我围住他!” 三名血刀门之众挡在少主身前,瞪着薛瑟,冷声喝道: “薛瑟,你想清楚了,这可是血刀门少主!” “所以就允许他杀我,不允许我杀他么?” 万人之众虽是没有武器,可包围这般斗境的高手,还不是绰绰有余? 乌压压的人群向着胡言歌四人围攻而来,胡言歌皱着眉头,这天底下居然有人能被破开心脏而不死吗? 刚刚的机会绝对是天赐良机,二人惊喜之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身前,就这样他还没有清理掉孙王手下两个最强的势力头头? 薛瑟强撑着下令之后,便不再言语。 阴阳五行,是不会允许人的心脏长在右边的,但胡言歌的攻击,的确没有伤到他的心脏。 这是因为,薛瑟年幼时曾患一场重病,病愈后的他,多长了两根胸骨,垫高了他的心脏。 胡言歌的长刀若是再上移一指,薛瑟铁定无法存活,这世间的运气就是这么巧妙。 血刀门三人各自站定一个方向,面对如此人数的包围,他们是不会有机会存活的。 “少主,我兄弟三人的妻儿老小,还要托您照顾了!” 拉过一匹黑马,三人看了一眼上马的胡言歌,眼中均是露出了一丝决绝。 只要胡言歌活下去,以少主仁慈的心性,他们的家人一定会得到最好的照顾。 误入江湖莫成家, 血衣儿郎岂不知。 年少轻狂英雄梦, 金盆洗手恨不休。 血刀门的弟子,本是在中原有名有姓,家中妻儿老小本是天伦之乐,却不想这个江湖最狠辣的地方就在于,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何时身死。 怒喝一声,三人联手朝着身后之处劈开一条血路。 三人三刀,漫天血流。 溅射出的长血,横射五十步,犹如一条血色的布条。 换作寻常人早就被这般血腥的场景吓得大小便失禁了,可包围他们的是拒奔军,军中士卒何人惧怕鲜血? 先前被李避生生打出了怒火,只是面对那般不可敌的强者,众人心生退意压下了心头的怒火。 此刻面对高高在上,时常打压他们的血刀门,众人的怒火再次被重新点燃。 拒奔军悍不畏死,三名血刀门中人亦是杀伐果断,凭着三人斗境的内力,深深凿出一条通路: “少主!冲!”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再现龟息术 胡言歌骑着黑马,只要沿着这条血路狂奔,瞬间便能冲破这拒奔军的合围。 三刀血砍八百人,刀刃磨卷之际,却依旧没有等到胡言歌。 三人忘了这一万拒奔军的外围十里处,还有四万拒奔军的天罗地网,面对这般强大的防御,胡言歌又怎么可能逃生呢? 拒奔军只认虎符,不认人。 便是胡言歌冲出了这里,如何能离开四万人的合围? 手持双刀的胡言歌,冲锋了! 只是他的方向不是身后的血路,而是被众人簇拥着的薛瑟。 血刀门三人倒下之际,终是看到少主沿着相反的方向冲杀而去,这片江湖还未看够,就已经结束了: “原来,被我们灭杀的人,死前竟是这般心情。” 乱拳之中,血刀门护卫三人,惨烈身死。 血肉散了一地,识不得面孔,三人的身躯,被万人的愤怒踏成了肉酱。 便是白骨,也被生生折断。 高手又如何? 还不是凡人? 胡言歌座下黑马,也是灵性异常,腾跃之间,竟是跳过拒奔军将士的额头,直冲薛瑟。 正面的敌人,可比暗中的刺客好提防的多。 薛瑟错开身子便躲过了这凶狠的一击,狞笑着捂着胸口的血洞: “少主的马技真是令人惊叹,我会告诉你父亲,你是上阵之时英勇杀敌而死的! 你的那些小妾们,我会帮少主好生照顾的。” 胡言歌面上再无那般愚蠢的笑容,他自知自己不是薛瑟的对手,尤其是对方还有万名拒奔军守护,如何得到虎符才是关键! 心头一震,胡言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庞,此人竟是贴着地面趴伏在薛瑟身后之处。若不是他坐在高头大马上,他可看不到此人。 “这是当日寻夏城门口迎接我们的另一名男子?” 见惯了杀戮的胡言歌,自是读出了昆定眼中仇恨的愤怒,二人双眼交错之际,无用言谈,意会便懂了各自的意图。 立场虽不同,这一刻的二人,目标皆是拒奔军将领——薛瑟。 一个为了复仇,一个为了活着。 勒马而定,胡言歌像是被薛瑟的话语戳中了软肋,一脸的愤怒瞪向薛瑟: “我的女人你也敢动?” 胡言歌抽刀,弃马而动,脚踩马头,扬刀而起。 呼啸的双刀瞬间封死了薛瑟的所有方位,薛瑟冷笑一声,到底是禁不起激将法的年轻人,这般面前的刀风再狠,自己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 “咻!” 后退的薛瑟睁着圆目:自己的双腿为何会出现在眼前? 砰然落地,挣扎着向回爬出三步,带出一地鲜血的薛瑟要看看,到底是谁杀了自己。 “子舒最想漂漂亮亮地离开这个世界,你不该让他死得那么难看的。” 擎着巨坑中拿来的褐色长斧,子舒昆定举起虎头铡刀,硬生生当着薛瑟的面,碎了他的斧,碎了他的下半身。 一刀铡下薛瑟的额头,子舒昆定没有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仰天咆哮道: “子舒…… 夫君给你报仇了!” 胡言歌轻声走至薛瑟身旁,见着子舒昆定没有反应,摸出那块五万拒奔军的虎符,躬身向着子舒昆定一低头,呢喃一声: “谢谢!” 提着薛瑟头颅的子舒昆定,亦是低头道: “谢谢!” “若是江湖混不下去,可来中原血刀门寻我,胡言歌!” “累了,此生无所求了……” 前后损伤近千人的拒奔军,此刻寂静而立。 虎符在手,三军听令! 五位校尉同时跪地,带动众将士同时跪拜道:“拒奔军,参见将军!” 童让看着子舒昆定腰斩薛瑟时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居然没有丝毫气息? 整个问柳楼中,便是墓陵军都没有发现潜藏的子舒昆定。 龟息术? 子舒昆定在童让心头的地位,瞬间提升。 看着薛瑟死得不能再死了,童让从蓝色衣袍内再次掏出那第二道圣旨,朗声道: “圣旨到~” 拖长的假音,止住了场中的混乱,当双方势均力敌的时候,谁也不愿意带上这顶欺君的帽子。 众人同时下马,群军皆是跪拜,无论何运鸿还是胡言歌,此刻都做不到灭杀场中所有人。 自然无比虔诚地跪拜下来。 童让看了眼趴在李避身上的李之之,不由得皱眉道: “大胆,听圣旨还敢不跪拜?” 戒吹合十双手,挡住了身后的李之之。 钰苓倒提长刀,轻笑着看童让。 君芷茵一番思索,也是飘落于李之之身前,她还要见她的孙子,现在不能惹到这个年轻人。 虎头铡刀落下,子舒昆定亦是站定于李避身旁。 惊声四起,一人双斧,砰然落于众人身前,雄浑的声音震耳欲聋: “镇军大将军何运鸿,受封皇命之时,便从不跪拜。 皇城司的公公,有何指教?” 有心发怒的童让,此刻心头哑然,连番被他人的不重视,已经让他习惯了这些偏远势力的桀骜不驯。 看着跪拜于地面的胡言歌,童让的心头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毫好感。 人和人的面子,就是相互给足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孙黎枫麾下下属,遇百香娘娘大不敬,欺君犯上,理应死罪。 镇军大将军救驾及时,当赏一城。 此后寻夏城不归孙黎枫,划定为雁门关物资补给站,但凡边关物资,何人再敢克扣,数罪并罚,株连九族。” 这般消息连童让念出时都觉得不可思议,但这毕竟是天子下的暗令,再有惊叹,他也不会露出丝毫异样。 远在祥符的赵邦,竟然可以算到这一步,这是皇命,还是司徒大人的指使呢? 何运鸿没想到赵邦会给他如此厚赏,这分明是一份天大的机缘。 有了寻夏城,他们的一切物资,就都可以得到补充,甚至自己生产。 何运鸿这边关之将,也不再是无城池的队伍,雁门关的边军有了缓冲的机会,便能带来更强大的战斗力。 即便这是一座复杂的碟探城池。 跪服在地面的胡言歌,血甲之下却是在偷笑: 天子的这一招的确是高,这场因为九皇子而起的战争,不论谁胜,都能得到表扬。 第一百四十章 皆是不凡的年轻人 若是何运鸿败了,怕是天子就会拿着九皇子的事,好好做一篇文章了啊。 众人起身之后,胡言歌冲着童让再次作揖道: “血刀门少门主,胡言歌,向皇城司请罪。 血刀门培养下属不利,导致其犯欺君之罪,原本我等就是江湖之人,无意涉足庙堂。 此番事了,血刀门严查门内弟子,不解决宗内问题便不归江湖。 一宗之罪,不牵扯孙王之名!” 童让微微皱眉,这胡言歌倒是个人物,果真不愧血刀门少主,见招拆招的功夫着实了得。 只是这些话,莫非是孙黎枫早就定下的? 他既不掺和这次的祸水,更是埋下了这般后手,看似失败,却不想一个简单的计策,就躲开了天子挥下斩断大势的长刀。 童让扭头将圣旨递给何运鸿,捏着平翘的兰花指,细声道:“大将军莫要高兴得太早,九皇子和经略使终究是在雁门关出得事。 您还是想着办法,如何解决这般难事吧。” 看着一脸得意的何运鸿,童让忍不住出口打击。 再看了眼众人身后的李避,童让在心头浓墨重彩地记下了这个强大的小子。 “百香娘娘……” “滚!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他们不敢动你,不代表没人不敢动你,惹急了老娘,杀了你给雁门关当投名状也不是不行。” 君芷茵的声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童让也知道此次西北之行,终究无法完成任务了。但是他却不死心,悄然走向君芷茵。 胡言歌再次抱拳,只是对象换成了何运鸿: “还请大将军告罪,此番雁门关之行,拒奔军只为清除异己。 大将军依旧生龙活虎,我血刀门惭愧万分。 实不相瞒,在此地十里外,还有我等布下的四万大军和诸多秘密武器。 这般孙王的特产,便留在此地,以告慰边关之军。” 何运鸿如何听不懂这胡言歌有意离去的消息,只是他可见不管有人骑在他的头上,四万拒奔军又如何? “血刀门少主倒是客气了,小小年纪有这般胸襟实属了得。 我何运鸿也放下话,只要你们拒奔军放弃身边所有的武器、马匹,我十万边关军就放你们离去。 胡少主也听到了,毕竟寻夏城现在是边关之物……” 胡言歌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天经地义一般:“理应如此,三军听令,所有人原地放下配备武器,留下马匹。” 童让惊奇地看着这一幕,刚刚的血刀门可是要不死不休的,怎么转眼间就和好了呢? 此刻,何运鸿有一丝懊悔,他应该带博小二来的,不然也不用自己费脑子。胡言歌这么直接答应了他,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看着胡言歌这般滴水不漏,双方大军皆是和平后撤。 胡言歌看着四万拒奔军身后的边关之军,擦了擦额头的汗迹,若不是他的兄弟赵泽暗中传信给他,他还未死…… 这场战斗要是打起来,足以将孙王的势力给一次性抹除。 单就一个欺君之罪,就够孙黎枫喝一壶啊! 心头暗笑着,覆于高马之上的胡言歌,看着一道靓丽的身影从屋檐飞过,低喃一声: “有趣了,王婼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婼熙可顾不上周围的注视,此刻的她,只担心那个男子。 何运鸿众人围绕在李之之身边,看着久吻不起的李之之,也不知该如何劝说。 李之之心头也有所着急,但凡是她有一丝松口,李避的浑身瞬间便开始躁动。 一道紫衣靓影飘然而落。 紫色,可不是寻常人能穿的颜色! 细碎的长发,精美的发簪,额头带着芳香的汗珠,面庞上映衬着一丝红润。恰逢日出而起,这女子的面庞在金色的光色映照下,如金仙下凡。 纤细的腰肢,修长的长腿,虽不露一丝肌肤在外,却依旧释放着别样的魅惑。 众人惊讶之时,不知此人来历,皆是如临大敌。 “长景岳,王婼熙! 我能救他!” “大公主?” 钰苓心头一声惊呼,该是有多久没有见过这个选夏惊彩艳艳的大公主了。 王婼熙看到消失已久的钰苓出现在这里,却丝毫不惊讶。 众人见是故人,这才让开,王婼熙看着趴伏在李避身上的李之之,怒声道: “你这是在害他,他会死的!” 白马轻骑寂静而立,白马白甲映衬着日出之白,问柳楼周边一片狼藉,这般白色又像是缟素一片。 众人这才意识到,这场战斗最关键的人,居然正处于最危险的境地。 何运鸿赤裸的双臂上,湿滑一片,这般急行军赶至寻夏城,却还是让少主出了事。 豆大的汗水,滴落在他捶地倒放的巨斧上,一分为二,落地发出两声轻响。 “噗噗……” 一时间,场中除了二女的对话,再无他人开口插言。 此刻的李之之满眼全是这虚弱的李避,如何又能通过声音,辨别来者何人? 场中所站之人,皆是擅长上阵杀敌的好手,对于救人,则是一窍不通。 他们不懂,李之之是在用自己的体阴之气,来护送着李避的最后一口阳气。 在他们看来,男女只会在房事之时,以口对口。 这般亲吻,还能救人? “李之之,你让开,我能救他!” 当王婼熙第三次重复这般话语后,李之之这才斜眼一瞧。 “王婼熙……” 当年在长景岳上,唯一一个敢于阻拦八门遁甲开至四门的李避的奇女子。 李之之所学的这般以口维命之法,便是从这女子这里学到的。 趴在李避身上的李之之,这才起身而坐,一身西域男子的服饰,配着这清秀的面庞,显得如此滑稽。 但场中众人却无一人会耻笑他们,就是这三个年轻人硬是凭着一己之力,破开了赵邦一箭双雕的死局。 何人能不敬佩? “婼熙姐姐……你救救他啊!” 王婼熙知道李之之的身份,李之之却不识得王婼熙,只当她是一个故友。毕竟李之之离开选夏皇朝的时候,才两岁而已。 第一百四十一章 伤痕【三更啦~~~】 一声姐姐,让王婼熙捏紧了背后的右拳。 凭什么自己门当户对的男子,就得是自己妹妹的娃娃亲呢? 低头的王婼熙,似在低头探听着李避的心跳声,却也是在掩饰自己眼中的落寞。 往日李避总会在自己的皮肤上,涂抹一层苏木、皂刺、红花、透骨草,凝制而成的当归苏木液。 这般药液的作用,便是很好地在身体皮肤上包裹一层透明的保护膜。 有些东西,李避是不愿意让别人看到的。 王婼熙摸着此物,想到李避的过往,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酸楚。 众人专注地看着王婼熙的每一个动作,他们也好奇王婼熙会如何治疗,长景岳的医术,可是传说中的存在。 只见王婼熙纤细的手指微动,绿色的锈包铺卷开来,瞬息抽出八十一根银针。 锋钩针。 中间粗而长,两端细而短,针头勾回,针尖锋利呈三棱形,三个棱皆成锋刃。针之两端勾尖、粗细各异。 银针根部有小洞,银色的丝线,将群针穿缝一排。 王婼熙手中轻敲着李避的太阳穴,连点六针于阳白、精明、太阳、颊车、地仓、下关。 面部落针的李避,瞬间没了呼吸,众人心头一震,皆是随同李避一般,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解开他的衣物!” 一旁的李之之赶忙扒开李避的衣袍,这祭祀的衣服倒是方便穿脱,一开一摊,便露出了李避结实的身体。 肤白而嫩滑,堪比女子的秀体,这样的肤色怎么看着都和李避刚刚恐怖的实力不搭调。 “你干什么?” 李之之一声娇喝,王婼熙的一手握针,另一手却是拿起了血刀门长老吴留香的长刀,刀尖已然逼至李避的鼻头。 清风吹起,王婼熙细若无骨的手腕,却是无法再落下半分。 一道深沉的声音,让清晨的寒意更盛: “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碰过我的人,可都死了。”王婼熙握刀的秀手,内向一转,顺着握她手腕之人的拇指间一扭而过。 凌厉的刀声,腾然而出,王婼熙顺着她的衣袍一刀刺出,不顾对方的闪躲,面色冷寒道: “我再说一次,我是来救我的男人的,若是他死了,你们都得陪葬。” 楚九悻悻然地收回了手,听着远处撤退的口哨声,他轻轻避让过这一刀,消失于场中。 场中落下两滴鲜血,明明避开了王婼熙的攻击,楚九依旧受了伤。 众人之中,唯有开着不动明王的戒吹看到:刀风掠过楚九之时,看着楚九虽然躲过了这一道攻击,但暗中却是有四根银针直插楚九的小腹。 不知有心还是无心,本可让楚九身死的攻击,却没有射中楚九的要害。 李之之扑扇着大眼睛,此刻她可顾不上和这个女子计较李避是谁的男人。 这个江湖,男子三妻四妾也是正常,只要她做大,一切就都说得通。 王婼熙擎起长刀,刀风一划,悬于李避皮肤一丝,挑开李避的胸膛。 让人惊奇的是,李避一分为二的胸膛没有留出丝毫血迹。 君芷茵轻咦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闻着李避割裂的胸膛中突然而出的异香,轻声道: “苏木香?” 产自第十五路诸侯苏君临的专属药材,苏木的芳香之味,这可是在三年前就不曾再流通的药材。 王婼熙似是解释,似是自言自语着: “当归苏木液,可以遮盖全身伤疤的液体。 世人只知栗帝的八门遁甲天下无敌,却不知,这不过是一项将人体潜能开发到极致的武术罢了。 若不是今日的李避还留了一丝清醒,再多喝点酒的他,多开几门八门遁甲,这寻夏城怕是无人能阻拦他。 我让你们看看,他的过去到底有多努力……” 那柄长刀,在王婼熙手中,如同一个乖巧的孩童。 上下左右穿梭,将李避体外的苏木当归液一一分割开来。 王婼熙沿着切痕,将李避整个人剥开来,一层白皙的皮肤,像橘子皮一般,落于李避的身侧。 清香味传入场中,闻香之人皆是混然一震,苏木香之后,流露而出的是龙游梅香。 这个香气的来历,可是更不俗! 西楚龙游梅, 香遍雪傲寒。 花开白满天, 为有暗香来。 枝条自然扭曲,枝内新生木质部绿白色。树冠散曲自然,不定形,宛若游龙,才会被称为龙游梅。 西楚的龙游梅,可是和那缥醪酒一般,是西楚随着朝代的消失,而不见的秘宝。 龙游梅香护体的李避,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嘶!” 下一瞬间,何运鸿瞪大了双眼; 白马轻骑同时全军下马; 暗中的墓陵军皆是手放胸口,行出军人的礼节。 为何? 李避从颈部到脚踝,除去被遮盖的特殊部位,浑身上下,竟没有一处完整。 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他的全身,整幅身体像是被疤痕雕刻过一般。 这是一个人征战江湖的荣誉,更是一个人征战沙场的荣誉。 问柳楼周边所有的白马轻骑,皆是高高举起自己的佩刀,和着何运鸿举起双斧一般,众人行着无声的大礼。 扬刀之礼,士卒最高的尊重。 这些伤痕说明了李避曾经过往痛苦的经历,想来也是如此,若非残酷的童年,李避又如何借着秘术完成以一对万的壮举呢? 童让走近众人,站在君芷茵的身侧凝视着李避身上的疤痕。 好家伙,十八般武器所能造成的伤痕,在李避的身上皆是一一体现。 童让捏紧了双手,他只当是不会有人比自己的童年还悲惨,皇城司的手段,简直让人太过煎熬。 每一年都有不少被选中的孩童,受不了那般残酷的训练,而自杀而亡。 便是他也是在无数次奔溃的边缘侥幸活下来的,可这李避身上的伤,可是他的十倍不止! 这般伤痕,同样也说明了出手之人不俗的实力。 无怪乎皇城司得不到任何有关长景岳内部的消息,只看这李避身上的伤痕,便能确定长景岳上的大宗师级别的高手不低于十八位。 第一百四十二章 哪有什么一步登天?【求个订阅~~票票~~】 李避的身上还有诸多童让识不得的伤痕,怕是还有什么独特的武器造成的伤疤。 咽了下口水,但是凭这副身躯,李避就值得所有人敬重。 众人的心头皆有所想,而跪在李避身边的李之之则是恍然如雷劈。 无怪乎,当年长景岳,每夜李避都是带着一身药味如烂泥一般回到住处; 无怪乎,李避总说采不到药,又受了不小的伤; 无怪乎,李避总说师傅的考核严格…… 这一瞬间,李之之懂了所有看不懂李避的一切。 她以为李避是平衡性不好,所以无法顺利通过梅花桩,却不知李避的身上背负着和他体重一般的瓦片; 她以为李避是记性不好,总不能过目不忘那些长景岳的武林招式,却不知大师傅给李避的要求是让他倒着打出来; 李之之同样不知道,当七岁的李避抱着两岁的她,跪在长景岳的门外之时,所答应大师傅的承诺: “你可是西楚的皇子,为何非要屈尊我长景岳?我给你三次回答的机会。” “父命!” “你还有两次机会。” “为了天下苍生。” “我最看不惯你们皇室的这种以己为中心,张口闭口为了天下。你们所做的哪件事是为了天下?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的局面还不是你等造成的? 珍惜机会吧,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思考了两天的李避,看着怀中的李之之不再哭泣,大声道: “我只求你们给她一顿饱饭,这是我还没长大的老婆!” “到底还是得活在当下不是么?李避,入我长景岳就得受我们长景岳的规矩,你想她能享福能吃饱,就得受下两人的苦。你可还愿意?” “我……” “别急着答应,我改主意了,你要吃别人十倍的苦!” “我愿意。” 为了李之之的一顿饱饭,李避承下了他人十倍的强度训练。 倒不是两岁的李之之长得有多国色天香,不过是李趋告诉李避: “好好照顾她吧,大概这是你世间唯一的亲人了,反正是打赌赢来的,不行就当妹妹吧!” “父皇你们……” “为父这辈子总想凭着慈心一统天下,让天下所有人都能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即便我不杀戮,只是击败对手,却同样会招惹到许许多多的仇敌。 为父的方法终究是行不通的,聪明人太多,蠢人也太多,如何调控好聪明人和蠢人的地位,是为父这一生没有做好的。 有机会去江湖看看,那里可比江湖精彩多了……” 那是李避最后一次见自己的父亲,这些话,便成了李避心中最后的信念。 别人便是普通训练都无法支撑下来的时候,他却是承受了他人的十倍。 李之之感受着李避紧绷的躯体上传来的温度,不由得在心头默叹:“对不起。” 成长有很多种方式,只是这一次,对于李之之的冲击是最大的。 她不想再让这个男子独自一人为他付出。 王婼熙并不是第一次见过李避这般模样,在他人惊讶震撼之时,她手中的锋钩针已经全部没入李避的穴位。 督脉二十八穴。 任脉二十四穴。 双手翻花,王婼熙用右手紧握针柄,右肘屈曲,以右腕部之上下活动的力量,循经叩击穴位,每穴反复叩击十次。 每一针的准度都要求极高,这对王婼熙的体力也是不小的耗费,顾不得额头掉落的汗水,王婼熙这一刻正在和黑白无常抢夺李避。 浑身的体力消耗一空,经脉受损,大量的反震淤血堵塞住了李避所有的经脉。加之醉后不清晰的理智,若是王婼熙晚来一会,怕是我们的故事也就讲不下去了。 日出而作,本应热闹的寻夏城早市,今日却异常的安静。 众人都知昨夜的寻夏城发生了不得了的争斗,比起江湖中小打小闹,昨夜发生的一切简直惊天动地。 虽不知结果如何,但拒奔军的撤退可是落在众人眼中的,孙王和何运鸿的争战,分明是何运鸿占了上风。 和问柳楼周边的人群一般,此刻刘平安所在的酒楼,也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众人听着西域姑娘的出现,均是微微一硬,表示尊敬。 再听得道藏派的方熠买下了那西域公主时,不由得大骂这方熠无耻。 忽闻一人胆敢在寻夏城,和孙王手下的道藏派对着干时,众人不用刘平安停下,便吆喝着小二上那葡萄酿。 “刘大人!最新战况……” 这道声音传出,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通路,不见其人,却见一箭破空,直接射钉于刘平安身前的桌上。 刘平安故作深沉,有条不紊地看完这支飞剑传书,额头竟是直接渗出一滴汗水: “薛瑟将军有意对百香娘娘图谋不轨,被血刀门少门主胡言歌当场击毙,何运鸿救驾及时,圣上特封寻夏城给边关之军。即日起,十五路诸侯皆不得对边关运送的物资有半分克扣……” 这般消息一个比一个震撼,刘平安连读三遍,确认无误后,一口吞下了那纸条,浓浓地叹息一声: “好一个局中局……” 假借九皇子身死雁门关,派孙黎枫亲征,实则是要让这二王相争。 只是,这般阳谋却是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鬼给搅了个干净。 如此说来,只怕刺杀九皇子之人,也和泰安脱不了干系。 这就是皇权,必要之时,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 刘平安深吸一口气,看着问柳楼的方向,心头暗念道:“赵邦啊……你这是已经开始布置后事,要学李趋一般,来一场天人交战么?” 惊堂木一拍,刘平安的声音一起,四下无响: “说有一个小郎中,为情崩碎问柳楼; 说有一个醉鬼,以一敌万,逼得拒奔军丢盔弃甲; 说有一个痴汉,双手捏爆了十颗血刀门的人头; 说那西楚的八门遁甲,重新出世……” 惊叹声遍布场中,西楚一出,泰安颤抖。 没有人相信那个强大到极致的慈皇栗帝真的会死得这般轻松,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将要再起的大战。 第一百四十三章 王婼熙的选择【五更求订阅啊~~~】 现在,八门遁甲来了,那些潜藏起来的传说,还会远吗? 寻夏城的一切,就像是这日出一般,瞬间就扩散向了一切,十五路诸侯皆是看向了西北的方向。 “好一个八门遁甲!” …… 王婼熙的紫衣之上,已经出现了一片深色的水痕,照理来说,李避应该将淤血吐出就会脱险的。 可是现在,李避浑身竟是再无丝毫反应。 吐不出淤血,李避很有可能被堵塞呼吸之处而死。 归于平静的李避让人捉摸不透他此时的状态,是醒,还是醉。 医治一途,半分耽搁,都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为了感受李避体内的气流循环,王婼熙就要俯身而下,以口传递这般气流。 李之之当即抬起手就要阻止,想着李避心酸且痛苦的过往,那举到一半的手,又再次压下。只要李避活着不就可以了么? 王婼熙自然注意到了李之之的这般小动作,身为姐姐,身为比李之之要更早认识李避的女子,她的心头亦是有着不甘。 凭什么李避就和李之之订下了娃娃亲? 王婼熙用那芳唇含住李避的厚唇,感受着李避体内雄浑的热浪,她不禁皱起了眉头,一把捏起李之之的手腕,看着她一脸慌乱道: “你才十五岁!你的体内怎么会有这种阴阳双修的功法?” 李避的功法特殊,在长景岳上吃够了苦,这才将那从不外传的秘功《道韵》,摸到了一丝门槛。 大师傅曾言:“只要李避不停地压缩自己的内力,直到将所有的内力全部压缩为一石之时,李避足以在整个泰安横行无敌。” 但是现在,李避的体内混杂着诸多气流,既有元阳之力,又有女子的体阴,更有一中莫名的混乱双修之力。 这般杂糅的力,像是常年寻花问柳之人体内的杂乱之气。 破了纯力的李避,若是排不尽这般气流,他的武道修为也就到头了,想要加杂糅的力压缩成功,那是绝然不可能的。 王婼熙怒视着李避,不顾他的昏迷怒声道:“她才十五岁,你就急不可耐地要吃她嘛?” 王婼熙的余光看着身旁的李之之,她的眼底终究是多出了一丝不忍。 从小到大,从未输过的她,却是在情场上屡屡失意。 一丝难言的寒意在众人中央爆发开来,戒吹皱起了眉头,此女的气息如此冰寒,可不见得是什么阳光性格之人。 王婼熙一字一顿道:“我选夏的厥阴之体,就需要李避这般《道韵》的功法来引领,才能破开大宗师的桎梏。 李之之,你身为选夏的小公主,难道不知道元阴对你的重要性嘛? 莫不成,你连一点点复国之心都没有?” 李之之浑身一震,自己这般身份被她人点出,这还是第一次。 看着王婼熙停止了对李避的救治,而是冲着她大吼大叫,李之之低头俯身道: “还请姐姐继续救治我哥哥。” “哥哥?你们玩的倒是别有风趣啊。 救他? 救他对我还有什么用? 现在的李避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他终其一生也就只能小宗师的境界了。 这个江湖马上就乱了,即便他是西楚新皇,这般实力对我只是拖累而已。 你们不是已经行了那双修之事么? 姐姐我也不便夺人所爱,祝你们幸福!” 王婼熙与先前之变,判若两人,顺手拔出李避浑身所有的锋钩针,一脸不屑道: “天下男人,终究都是一路货色,脑子长在下半身……” 李之之明明没有和李避苟合,她可不知哪里惹得王婼熙不高兴,此刻面上露着一丝悲伤,不知所措。 戒吹横手拦住王婼熙的退路,双手合适一鞠躬道: “这位女施主……” “一个和尚,元阳之力倒是挺纯正。但是这长相却不过关,我更提不起兴趣。 你若是想趁虚而入,不如死了这颗心。 再敢拦我,连你一起杀了。” 戒吹微微一愣,皱眉道:“烦请告诉我等,李避的伤势如何了?” 冷哼一声,王婼熙的浑身放着冷意,看着戒吹横出的右手道: “不要碰我。” “女施主先前对那阻拦你下刀的黑衣人的手段,未免有点过于卑劣。 若说你是来救人的,为何会下那般死手呢? 他不过是护主,你便要用那般暗器伤其性命。 现在救人一半,就突然离去,未免有点太说不过去了吧? 莫非,长景岳之人,便是如此不堪?” 戒吹面生寒意,他最见不得李之之求人的模样,他恨不得把李之之捧到天上,眼见得这女子突然而来,突然而去,心头不免生出一丝怒意。 子舒昆定听出了王婼熙的意思,她似乎是嫌弃这李避不是处子之身了,压下浑身的伤势,带着满口血牙道: “李避不过是为了救李之之,引用道藏派那般特殊的功法,才能将其体内的元阳之毒给逼出。 这位姑娘方才所言双修之力,怕是源自于此。 一场误会而已,不知姑娘将我恩公是否治好?” 王婼熙看着子舒昆定手中举起的那本: 《道藏阴生阳》。 皱起额头的绣眉,美人蹙首,别有风味。 王婼熙摇摇头道: “李避已经不值得我救了,掺杂了浑浊之力的他,现在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何运鸿放下手中双斧,抱拳作揖道: “这位姑娘既是长景岳之人,定怀有一副慈悲胸怀,西北王何运鸿烦请姑娘出手,救治我家少主。 但有所求,我比想方设法……” “何运鸿你不过是西楚的看门狗而已,怎么有脸称自己为西北王呢?”王婼熙冷着眼说出这般话,似乎不在乎她处于这群人的中央之处。 整齐的马镫之声忽而传出,白马轻骑皆是抽刀上马。 辱将者,必杀之! 反观何运鸿却没有丝毫怒色,像是没有听到王婼熙这般侮辱一样,卑微的虔诚,不禁让众人叹服。 他抱着双拳不放,身形堵住王婼熙的退路: “西北王再次恳请姑娘,有何求,但提无妨。” 第一百四十四章 欠您三条命【还是要日万~~~】 何运鸿不敢赌,此女子身份特殊,长景岳的医术冠绝天下,若是她不救了,谁还能救李避? 此般救治一半就要离去,他可不能轻易放她走。 虽说雁门关的黄三千有可能也可以治疗,但是这般路程,何运鸿如何能耽搁的起? 这场栗帝布置了多年的局,总不能就毁在自己眼前啊。 王婼熙面若冰山,眼眸中没有之前丝毫的生机,冷声道: “此言当真?” “君子一言……” “那我要你的头!” 冰冷的话语,像是寒冬冻住了天地万物。直到一丝鸟啼传入场中,才打破了这突如其来的寂静。 何运鸿但凡有一点动作,白马轻骑皆会直接冲锋,斩杀此女。 单手抬起一柄斧头,何运鸿直视着此女绝美的面庞,低声道:“给姑娘我的头,你就一定能救活我家少主么?” 王婼熙可比何运鸿矮多了,只是这一刻,似乎王婼熙要比何运鸿高出整整一个身位。 “我这人做生意,从来都是,先付帐,后给货。 拿到西北王的头,我铁定治好李避。” 王婼熙的眼中生出一丝嘲讽,她可不信这世俗的人类,会为别人的性命付出自己的性命。 那种江湖中人,早已经死绝了。 李之之感受着李避的呼吸加粗,捏住了放在地上的祭司袍,轻声道: “姐姐未免太过分了一点,长景岳从来都是仁慈为主,为何姐姐要如此残忍?” 王婼熙压根不回头去看李之之,满眼挑衅地看着何运鸿,字字珠玑落于李之之的耳畔: “你李之之既然甘愿跟西楚走,没有一丝复国心,那就不要再和我说什么仁慈。 亡国之恨都能忘,你倒是真仁慈。” 亡国?选夏对于李之之来说,可是一点记忆都没有的,自打记事起,李之之的生活就被眼前这个男人充满了。 或许这便是选夏先帝的打算吧……不记得,就不会生仇恨。 撩起鬓角的碎发,李之之替昏迷的李避擦着额头的汗滴道:“你可要记得,我哥当年救过两次你的命。” “你要给我讲知恩图报了么?”王婼熙扫视着场中众人,轻声道: “你和李避第一次下山,就惹到了毛巾会,是我在寻夏城外给你们拦住了漫天而飞的谍报; 你身中睢阳的活性毒,是我杀穿了西域龟兹国,给你送来的药; 今日,若不是我,替你们在城外阻拦了各方碟探的惊鸿鸽,这里的一切都要暴露在各方势力眼中。 你真以为你们受了什么大气运的眷顾,就能重立西楚,一争天下了么? 天真! 李避现在被你害成了这般杂乱的内力,他也就失去了登顶天下第一的资格,这可是连带着我的复国之心一同毁灭了,我又为什么要救他? 你来告诉我,到底是谁欠着谁的? 我的好妹妹。” 王婼熙一口气说出这般话,眼底的悲伤更盛,充斥着一丝决绝。 李之之有心辩解,感受到手中一暖,当即不再言语:李避醒了! 童让双手盘于衣袖中,好奇地看着场中的变故,这才是最真实的江湖嘛? 无利不起早。 何运鸿咧嘴一笑,似是对着身遭的白马轻骑所说,实则是对着暗中的墓陵军道: “既然我的命可以换回少主的命,何乐而不为呢? 你等可要好好辅佐少主! 待我死后,西北之事,事无大小,一切皆以李避为主。” 蹲伏在李避的身边,何运鸿将那枚被李避拒绝了两次的雁门关虎符,终于在第三次时塞入了李避手中。 “大将军!” 钰苓声音骤然一顿,此刻的场景,便是雁门关三年以来最真实的感受: 所有的郎中都在中原,明明边关士卒所得只是小伤小病,他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战友一点一点地死去。 今日同样的场景又再次上演,只是主角换成了西北的新王和旧王。 无数个年关之时,三军庆功宴时,祭天拜地之时,雁门关的将士们就只渴望他们能有一个郎中,他们不想再亲眼目睹自己战友一口一口咽气在自己眼前。 而自己却又无能无力,求人都显得白搭。 何运鸿毫不犹豫地选择去死,便是因为李避各个方面都足以胜任这西北的王。而他更是一名优秀的郎中,救他一人,可活雁门关百万人。 一命而已,本就是拖欠栗帝的,无非是早点下去罢了。 甩起巨斧,何运鸿扫视众人一圈,哈哈大笑道: “罪臣何运鸿,愧对西楚!” 何运鸿单手抡起一斧,旋转着直接抹向自己的脖颈…… “何运鸿……我说过: 上阵杀敌……我没倒下前,绝不会让你们死在我前面。”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何运鸿背后,何运鸿心头一喜,手腕一松,单斧砸于地面,扬起阵阵灰尘。 何运鸿擦去眼角惊喜的泪花,这才转身看向李避。 有气无力的虚弱声让众人同时一惊,李避是一直醒着?还是…… 王婼熙依旧是冰冷的目光,即便是迎着李避睁开的双眼,态度也再无先前的谄媚: “你倒是命大。” 一手放在李之之手中,李避缓缓坐起身,目光如水看着王婼熙,面色复杂。 他如何能不知王婼熙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可他却也只能顺水推舟: “长景岳我救你两次,您帮我寻夏城截挡两次碟探密信,互相抵消; 龟兹国的药,救我的女人,我欠您一命; 你没有当场杀楚九,算我再欠您一命; 今日死局,被您破开,我再欠您一命; 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我会出手帮您救三次人,以了恩情。” 王婼熙不屑地摇摇头,丝毫不顾及背后湿去的痕迹,背对着李避摆了摆手,头也不回道: “你还是先想办法活下去再说吧,本是能登顶的天下第一,打落为凡人当真是糟蹋了这般天赋……” 王婼熙走得决绝,走得不留痕迹。 好一个势利的女子,当真是个商人…… 众人却不知,李避口中的“我的女人”,以及那般“您”的称呼,皆是深深刺痛着紫衣女子的心。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朵双生花却只留了他 钰秋濯看着王婼熙满脸冰霜地走回,还以为是李避出了什么事,刚一开口,却没想到会被王婼熙紧紧地抱住。 如此美人,泪涕横流,张着嘴无声哭泣的王婼熙,从没有这般痛苦过。 “我怎么能和自己的小妹妹抢男人呢? 他为了她能单挑西域十六国的强者,深入虎穴; 我这个无用的姐姐,何德何能,有脸和自己的妹妹抢男人? 他为什么不愿意懂我,他为什么从来都是和我保持着距离感,我也很爱他啊!” 泪如雨下滑落钰秋濯的后背,钰秋濯握紧了手中的剑,忿忿道: “小姐,我去告诉他这一切!凭什么他要这般对你?” “不许!” “为什么?”明明最爱,却不能爱,钰秋濯不懂这般纠结的小姐。 “因为我爱他啊,他还答应,会出手救我三次。” 刚刚还在哭泣的王婼熙,突然又笑了起来,心头带着一丝喜悦,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事。 明晃晃的太阳直射王婼熙的面庞,温暖的感觉却化不开她身遭的寒冷。 深深吸了下湿润的鼻子,王婼熙红着眼,抽出了钰秋濯的长剑。 紫衣起舞,血洒寻夏城。 一直在周边偷听的碟探,还无防备之际,皆是被一剑分尸。 剑光如其人,声声寒仲春。 谁又能想到这女子的武艺会如此之强?不带着杀气的剑芒,却最能夺人性命。 …… 李避看着王婼熙离去的方向,无奈地心头抱歉道:大家都是聪明人,这样的结局,或许才是最好的。这辈子,我的爱,除了李之之,不想再分给任何人。 伸出手,李避摇了摇头,这巴掌就这么大,能抓住的人可不多。 王婼熙自是感受到了李避的清醒,才会说出这般决绝的话语。 不是她不救李避,是她已经救不了李避了,破损的道韵。如何能成道?。 王婼熙有一句没有骗众人,李避修练的神功被破了。 世人有奇功,境界高低以内力为衡量标准,内力越高实力越强;另一种便是以调动内力的方式,有人瞬间爆发全身内力,自然就更强。 而李避修练的神功《道韵》,则为天下最为稀奇的功法。 这种功法要求极为苛刻,非大毅力者不可练;非经脉全通者不可练;非懂医者不可练。 创于长景岳的绝世神功,便是李避的师傅也只学了皮毛,似乎这就是为李避量身定做的功法。 道韵,以力证道,以医辩道,以身入道,是为道韵。 保持童子之身,维持全身的气运循环。 将武者修练得来的内力不停地压缩,压缩至一石的时候,才算正式入门。 原本李避差的并不远,他已经到了十二石,奈何阴差阳错下,被道藏派的独门功夫,混染了他纯净的气息。 道韵不纯,何以入道? 看着众人担心的目光,李避很努力地想扬起嘴角,却发现自己并不能做到。 不待何运鸿挥手,楚九赶着一辆宽敞的马车出现在远处,虽是带着面罩,但李避一眼就从楚九的眼神中便看出了他的虚弱。 “之之,给他白芍和阿胶,让楚九记得补血。” 楚九接下李之之递来的草药,眼中也是泛起了一丝酸楚,自己该是有多无能,让重伤的少主还在担心自己。 童让看着李避上了马上,转头看向君芷茵道: “百香娘娘,我们何时回宫?” 君芷茵不语,拉开马车的门帘,径自坐入了其中。 子舒昆定将李避拒绝的《道藏阴生阳》,轻轻放入怀中,扛起他的虎头铡刀就要离去。 在君芷茵着碰了一鼻子灰的童让,转身叫住了子舒昆定: “昆定哥……” “公公,请叫我子舒昆定。” “子舒…昆定……准备去往何处?” “去各地的刑场看一看。” “可愿和我回皇城司?” “前半生的皇城司生活已经足够了,皇城司的昆定已经陪着子舒一起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子舒昆定,不归任何势力。” “皇城司不会放过你的,你这又是何必呢?” “有些人活着,是为了去死; 而我选择必死之路,是为了证明子舒昆定曾经活过。” 拜拜手,子舒昆定压着心头的伤势,带着虎头铡刀坐在了寻夏城们之处。 砖缝里的血痕还未消失,这里便是子舒去世的地方,子舒昆定轻轻闭着眼,恍若无人呢喃着那首子舒最爱的曲子: “你说你最爱双生花, 因为你的名字就是它 …… 那坟前开满鲜花, 是你多么渴望的美啊。 你看啊漫山遍野, 你还觉得孤单吗?” 双生花,独活昆定,名为子舒昆定。 …… 道统三年五月一日。 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却使得十五路诸侯同时震荡。 百香娘娘未死,传闻出事的九皇子也没死,隐隐有人传言: “百香娘娘有一个孙子。” 这般消息可是让其余七名皇子不能不震动,赵邦废除了二皇子的名号,却依旧空着二皇子的位置,莫非是专门为了等待此子? 有心探听情报的诸多皇子,却是在寻夏城处处碰壁。 何运鸿有了雁门关处理碟探的经验,只用了不到半日,便将那所碟探之城中一般的碟探,处理了个一干二净。 仅剩的都是一些很久以前的老碟探,若非亡国之时,各个势力都不会去召集的碟探。 此刻,十五路诸侯皆是心头不安,莫看赵邦这一手看似求稳的后手棋,实则是一道将军令啊! 小小的寻夏城并不能显得他有多偏袒何运鸿的边关之军,但是众人多年在寻夏城布下的棋子,皆是成了白用功。 三年的时间,十五路诸侯九位皇子,皆是认为雁门关乃兵家必争之地。 即便是江南,原理西北的诸侯,也恨不得多放几个眼睛在那寻夏城。 现在可好,赵邦一手金蝉脱壳,让众人三年的心血白费。 这般赠城给何运鸿的理由,更是容不得他们生出丝毫怀疑。 尤其是凭借着四王抬棺荣升一品的孙黎枫,此刻才是真正的焦头烂额…… 第一百四十六章 去中原走一趟【四更四更~~】 若不是血刀门少门主,此番之事,孙黎枫怕是保住性命都不错了,还想继续身居高位么? 其余诸侯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恨不得可以直接灭了他。 昏了头的吴留香和薛瑟,明知百香娘娘是赵邦的禁忌,还敢意图逼宫? 亏得孙黎枫再三提醒薛瑟,不要去招惹问柳楼的大宗师,他活该自己找死。 攥着一对刻有蟒蛇之印的桃木之球,孙黎枫看着坐在身旁的胡言歌道: “那八门遁甲之人,可是我先前提说过的江湖游医?” “义父所言极是。” “此子如何?” 沉思三秒之后,胡言歌叹气道:“义父,咱们别去西北了,或许雄踞北方也不错。” 孙黎枫没想到自己器重的义子,居然会说出这般丧气话。 “那人只可为友,不可为敌! 若我当日感知不错的话,那问柳楼中的高手可不下近百个。 李避一人就能惊得怕死的薛瑟,放弃了抵抗。 若是那一百人同时参战,后果难以想象……” 重重地叹了口气,胡言歌继续道: “长景岳的王婼熙也出现了,江湖上那个传言杀进了皇宫的瞿麦还未出现。 乱象已现,各地的天才又开始要进入江湖去吞噬气运了。 五朝遗子还很多,六月即将科举大考,文人的气运加身亦是不俗。 孩儿斗胆说一句,若是天子……” “放肆!” 孙黎枫一把摔碎了身旁的茶碗,打断了胡言歌的继续。 年轻人就是这般,心头有所想,就喜欢着急地显摆出来。 行走江湖之人,三分言语七分真,不该说地绝不能说。敢说就是敢想,敢想就是敢做。 在赵邦未死,天下未乱之前,这个泰安可容不得众人丝毫大意。 孙黎枫何尝不知道自己就是赵邦捧杀的对象? 十五路诸侯中最高的一位,看着威风,确是树大招风啊。一旦出事,孙黎枫铁定第一个倒霉。 轻叩三下桌面,一名蒙面黑衣人腰间别着一条蓝色的毛巾跪于场中,孙黎枫轻声道:“让西北的毛巾会,先去北方发展。” 胡言歌重新带上血色面具,跪在孙黎枫身旁道: “孩儿,愿意替义父打拼一个新的居所!” 孙黎枫知道胡言歌这是在要毛巾会血色毛巾的地位,但是他的心头却有犹豫。 胡言歌再优秀,终究是血刀门主的儿子啊,养虎终究是在为患…… 足足吐了七日血的李避,终于打通了全身的经脉,看着一脸担忧的李之之,他轻笑道: “没事,你们女孩子每个月都要吐血的……” “可我那个嘴,可没你这个嘴这么能吐。” …… 久未这般休息过的李避,终于有空好好地在房中思考西楚接下来的走向。 简陋的红漆木桌旁,一身白袍的黄三千,闭眼听着博小二讲述雁门关和寻夏城近日以来的变故。 换上了宽大衣袍的何运鸿,怎么看都像是个耕地的农民,没有丝毫满身覆甲的血气。 博小二念完诸多事项,照着惯例,看向面色苍白的李避问道: “少主,认为这些繁琐之事,该当如何处理?” 李避轻轻地摩擦着桌子,双手划拉着粗糙的桌面,轻声道: “雁门关既然得到了缓冲之城,那我们就应当抓紧时间,利用寻夏城来发展。 现在我们既缺时间,又缺帮手…… 论打战,我雁门关众将领放在泰安都是排得上号的;但是如果说发展的话,我们缺的太多了。 粮食、贸易、武器制造、名声…… 这些我们都没有,即便现在就拉开西楚的名号,怕是也会得不偿失啊。” 两道白眉下,轻轻绽开的双眼中带着一丝清明,黄三千笑着道: “你小子,刚刚拥有一城,就已经开始考虑皇帝梦了么?” 李避负手于怀中,抿了下嘴唇道: “问柳楼的事情,让我真地意识到了危机感,这才是孙王手下的一支军队,像这般强大的军阵,泰安境内少说还有二十个。 各个势力都心怀鬼胎,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庙堂和江湖本无区别,谁都想做那万众瞩目之人。 留给我们的时间太短了,最多不过两年,整个天下怕是就要大乱了。” 黄三千端起面前的粗糙的白色茶碗,吹开飘着的茶叶,声有调侃道: “听这意思,你小子要走的路和其他人不一样么?” “一朝一代,兴亡不过百年。 万里宫阙,都做了捧土。 大楚何强,终究不过是留下长城千座。 西楚何强,天下第一皆在西楚,终究不是被栗帝一人斩个精光? 兴亡,皆是百姓苦。 我设想的理想世界,大概是书中的先生所言: ‘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 李避说着,扶着桌子缓缓起身,看向窗外道: “我们空守国门百年,那百姓的苦却是依旧和百年相似。 这庙堂的病,江湖的病,终究是要靠我们有能力的人来做的。 有能力而不做,才是最大的罪过啊……” 博小二的眼中透露着精光,同龄人相似的见解,总能让他们成为真正的挚友。原本对突然出现的西楚皇子还有一丝怀疑的他,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然全部成了信任。 何运鸿打仗是好手,对于这般天下社稷之事,却是无法捉摸得透。 几欲昏睡的他,强行捏着自己的大腿,不时的点头应和,也不管自己听进去了多少。 黄三千捋着长长的胡子,看着李避的背影,恍惚间却是有种这要比栗帝还可靠的错觉。 “避小子,既然你这么说,怕是心头已经有了计划吧? 说出来,让我们听一听。” “我想去中原走一趟!” “去做什么?” “招兵买马! 事事亲力而为的话,我便是能分数十个身,也不可能忙得过来的。 既然如此,我便循着各地的人才,给他来个一网打尽。” 背对众人的李避,握紧了右手的拳头,继续道: “江湖有各种各样的人才,只要善于挖掘,总归是可以寻到一些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求订阅啊呀呀~~】 博小二想着的是李避招人的方法,何运鸿担心的是李避的安全,黄三千则是想到了西楚的过去。 “避小子,你是打算丈量整个泰安全境么?” 李避嘿嘿一笑,呢喃道:“我倒是还想去大楚境外看一看,这个江湖还有多么的精彩。” 四人皆有各自的想法,待着众人离去后,黄三千却又折身回到了屋中。 “大概还能活几年?” 李避沉默不言,黄三千却是知道《道韵》之修,不成道,便会被道所反噬。此刻的李避,根本就不是吐血导致的面色苍白,分明是生命力不足而导致。 同为医者的他,如何能看不出李避体内的生气,还不如他这个耄耋之年的老者。 “你不想承担太早地承担西楚的气运,想趁着这个时间带着李之之走遍江湖的大好河山么? 还是说,你想趁着死前抓紧时间,将西楚失散在各地的人才收拢起来?” 轻轻一笑,李避轻轻取下额头掉落的一缕黑发,面上带笑,笑中带苦道: “留在这里,短时间不爆发战争的话,我也就是等死了; 不若趁着这点时间,走远一点,多找一点流落各地的西楚之人回来。 就算我没了,至少李之之还活着,我可不想她是因亡国而死。 为西楚多找点天才,加上您的尽职,至少西楚在即将到来的乱战中,不至于消失的那么快。” 黄三千捏紧了桌上的白碗,李避的脸色就如同他的假肢,没有一丝血色。 医者最恨医不得人。 “当初你就不该去沾那韩嘉杰的因果,不然如何会损你的气运? 为什么不达道了? 为什么忍了这么多年,不忍这最后一段时间?” 李避摇头,伸手指向对面的屋子道: “人这一辈子,总得有一些赌上自己一切的事,才能证明自己活过。 你说,那个没见过自己儿子的母亲,和没见过自己父亲的孩子,坐在一起会聊什么呢? 我想,他们两都不会怪那个他们没见过的人。 有些事啊,于其遗憾地活着,倒不如奋不顾身一次……” 黄三千看着面前的李避,张口无言,想说李避自私的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从出生就受着最繁复的帝王哲学,从栗帝众多的孩子中脱颖而出。 七岁独自走上长景岳,十八年的苦修,没有人知道这个孩子吃了多少苦。 有些人生来就得承受这一切,帝王之家,如何能不苦? 一夜灭绝的家族之殇,又有何人能理解李避的悲痛呢? 黄三千见过多少人,唯独这李避让他不懂,让他心痛。 李避双手环于胸前,继续道:“紫毛巾应该还活着,他带走了我曾给您讲的,乌孙国的那对连体双胞胎。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那人或许和我们西楚有着一丝交际……” “哥!喝药啦!” 李之之由远而近的声音,让黄三千收回了面上所有的情绪,打断的思绪,凝成了纠结,放在了黄三千的心头。 “何时出发?” “不若就今日吧。” “六月的科举考……” “会去的。” 黄三千和李避擦肩而过的时候,老者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一如当年他揉李趋的头发一般。 落了一地的长发,让黄三千突然后悔自己的这个举动,李避摇摇头笑着道: “光头中医,倒是更容易让人萌生好感。” 黄三千退步而去,捏紧了双拳,今日的阳光格外刺眼。 李之之看着李避掉了一地的长发,她如何看不出这可不是剃头所导致的,分明是自动脱落的黑发。 想着王婼熙走时的忠告,李之之端着的碗双手都有了一丝颤抖。 “没事啦,我就是想和戒吹一样,换一个和尚的身份行走江湖,岂不是更容易么?” 映着李之之泪水的药碗,被塞入李避手中,李之之身后的戒吹默默叹息。 能说会道又何妨,二两伤心道出个束手无策。 李避将那起不到什么作用的汤药,一饮而尽,看着李之之道: “你不是想吃宗周的凉皮,金陵的烧鹅,钱塘的小笼包……明日,哥就带你出发啊?” …… 翌日清晨,李避和戒吹换上了一身中原僧人的灰色僧袍,各自斜挎着一个黑色的药箱,二人静候于约定好的静谧之处。 戒吹看着远处的走来的两道人影,轻声道:“你若出事,李之之的下半生我会好好照顾的。” “那我说什么也得多活几年,不能让你太早得逞。” “你可不能这么默默无名的死!” 戒吹背过身去,这趟江湖行,怕是李避对李之之最后的陪伴了。道韵的反噬,凡人如何能承受呢? 寻夏城中多出了一丝世间烟火,袅袅的炊烟飘散于高空,虽不有人声鼎沸,亦是有一息浓郁的生机。 蹦蹦跳跳的李之之,果然是心事不过夜,事已至此,倒不如和李避好好享受最后的日子。 只是看着李之之和钰苓也是一身僧衣的打扮,李避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疑惑。 笑嘻嘻的李之之,猛然掀开了自己头顶的草帽,露出了一顶精光锃亮的光头。 李避和戒吹情不自禁地抱着独自笑了起来,笑声爽朗而豪迈,声音却是愈来愈小。 李避上前,一把抱住李之之,轻声道:“丑死了。” 枕在李避的怀中,李之之满足道:“你还不得是喜欢死我了?你应该学学你喝醉的模样,油嘴滑舌还挺好听的呢。” 戒吹看着钰苓带着同样的草帽,心头暗道应该不会吧。 迎着戒吹疑惑的双眼,钰苓微微颔首,揭开草帽,露出同样的光头道:“一家人,总得整整齐齐的。” 都说人靠头发,马靠鞍。这钰苓惹祸的脸,没了那头发,似乎整个人又带上了一丝别有韵味的仙气之感。 合十双手,戒吹面色微红躬身道:“欢迎二位入我僧门,不知二位女施主可想好了法号?” 李之之离开李避的怀抱,双手叉着腰,一脸得意道:“本大师法号元之!” 戒吹一脸黑线,这家伙倒是毫不客气,一个法号就比自己高了两个辈分? 第一百四十八章 九皇子的试探 钰苓听着李之之占戒吹的便宜,轻笑着摇头道: “这样也好,咱们混成尼姑的模样,行走江湖也有种传道的感觉,遇到病重之人还可出手相救,做一点善缘。 这般真实的伪装,倒是比虚假的面皮,更能让人对我们放下戒心。 少主,可想好了咱们前行的路线?” 李避展开药箱中的图卷,整个泰安每个地点详细的介绍都被标注其上,看着这密密麻麻的小字,李避轻叹道: “还是得多亏你们日轮花了,不然我又如何能收集到如此多的江湖高手的消息呢? 就沿着夔州到江南,绕过祥符,从北方回来。 这样我们也算将整个江湖走了一大圈。” 钰苓微微颔首道:“少主说笑了,日轮花本就和墓陵军一样,是西楚独有的帮派。 还有,苓狐已经不在这江湖了,现在有的,只有钰苓。 钰字当先!” 李之之浑身颤抖了一下,挽紧了李避的胳膊,却没有回头看,陪着她推了头发的钰苓。 深吸一口气,李之之在钰苓身边轻声说:“谢谢。” 钰苓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眯起眼睛回声道:“也谢谢你,又让钰苓复活了。” 四人通过日轮花的暗道,走出了这座寻夏城,推开头顶的暗板,狠狠地吸了一口春天的气息,一时间当真是心旷神怡。 “避哥哥,之之姐,你们可是大坏蛋呦! 偷偷离开,都不和我道别嘛?” 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让刚出暗道的人如临大敌。有人等在这里,岂不是说日轮花的暗道暴露了? 赵风宸坐在暗道旁边的一块圆石上,双手揣在袖子里,一副小老头的模样说出这般话语之后,蹦下石头跑向了李避。 李之之捏住赵风宸的脸,笑着道:“好小子,你在这里已经等我们很久了啊?” 看着赵风宸可爱的模样,李避心头则多出了一丝凝重,他们离开的消息也就只有日轮花知道。莫不是日轮花中,也有皇城司的人? 赵风宸肯定不会一人出现在这里,按理来说,黄三千也不应该知道日轮花的暗道。 李避看向远处,等待着还想要跟他道别的来客。 一袭黄衣紫袍的男子,缓缓从圆石后走出,迎着李避透亮的目光,赵泽摊着手道: “这可不是我找到的啊,这小家伙自己摸上来的。” 李避并不意外赵泽会知道日轮花的地道,看着赵风宸双眼泛红,李避突然想到,这小家伙八成是要离开这里了: “要回祥符了么?” 赵泽点点头,走上前道:“世道不平啊,已经被刺杀了十次了。 再待下去,万一暗中的人不顾一切地调动夺魂门来杀我,我可没有和你一样,足够的影子保护我。” “他们为何如此想杀你?” “我借着你的杀势,将整个西北的毛巾会清除了一大半。 这些家伙当真是无恶不作,售卖毒药阿芙蓉,转运边关将士的尸体,偷盗幼小的孩童……” “那是该死……” 赵泽一脸无奈地苦笑一声,不知李避是在说谁该死,干笑一声继续道:“我在这里的目的,就是劝你回去,尽管我知道这并没什么用。 你入江湖,十五路诸侯、九位皇子、乃至栗帝曾经惹下的整座江湖,都不会放过你……” “赵泽,你别跟我假惺惺地装了,你不就想看看我到底还剩几分内力么? 把你周边布下的射神铳取了吧,别再给我送这种我用不上的小东西了。 我现在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只想陪着夫人走一趟这江湖。” 赵泽一噎,尴尬地搓捏着衣袖中的手指,索性冷声道: “万一你是去拉拢势力的怎么办呢?” 李避从药箱中取出一壶竹叶春的酒坛,拎着这棕褐色的泰安名酒,李避砸吧着嘴道: “你说你在孙王这不得势,实际情况怕是你早已打入了孙王的内部,取代,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吧? 故意不让护卫救你,就是为了在西北重伤,借此推动西北王和孙王的战争。即便他二人看出了其中的深浅,却不得不打这场混战。 你再趁势脸络那人将孙王势力中,对你有威胁的人直接清除。 连血刀门中的少主都能扯上关系,你赵泽也不是个简单人。 不过…… 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会成为堵死你后路的巨石,只怕我是撑不到那会了。 我本时日无多,你若是还要和我硬碰硬,那我只好喝点酒,弄死你们了。” 眼看着李避打开了那酒坛,闻着这股芳香味,赵泽像是中了世间的剧毒,面色难看道: “说不过、说不过,君姨,你快出来吧! 你再不来,我可收拾不住这家伙。 万人敌,我可不行啊……” 赵泽刚刚营造起的气氛,瞬间就垮了台,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对着身后叫喊着。 一袭青绿之袍的君芷茵,身后跟着蓝衣童让,二人款款落定于李避身前。 赵泽对着君芷茵行礼后,悄然立于一旁,再不发出丝毫声响。 君芷茵瞥了赵泽一眼:“干嘛非要试探一下呢?” 赵泽面色微红,冲着周围的包围之众挥了挥手,让其散去。 君芷茵伸出秀手道:“一回生,二回熟,不知西楚的皇子,可愿和老鸨喝一杯?” 李避本也是吓唬赵泽,看着这位可怜的母亲,推出酒坛道: “韩嘉杰去世的时候,很幸福。” 君芷茵点点头,通过黄三千细致地讲述,二人又是老相识,她自是弄通了自己儿子的一生。 碟探爱上碟探,死时能幸福已经足够了。 这一次君芷茵回宫,一是为了将赵风宸重新送回那个本就属于他儿子的皇位,二来更要将当年的旧账算一算。 滥杀了那么多的无辜,自己丧子之痛,此刻依旧不能抵消。 仰头喝下这辛辣的竹叶春,君芷茵可没有喝出多少甘甜,满嘴的辛辣无以复加。 伸出袖子擦了擦嘴角,君芷茵凭空推出酒坛。 李避先往口中塞入一粒解酒的枳椇子,充分嚼透后,这才喝下一口竹叶春。 第一百四十九章 出发入江湖【三更~~求订阅啊】 看着李避喝酒,周围猛然出现一阵骚乱。赵泽咽了下口水,他也怪不得下属会惧怕,此刻再见李避喝酒,便是他都格外担心。 万一李避再来个八门遁甲的暴起,他这点人可治不住李避。 便是有那血刀门的灭神利器在,万一伤了他的这些心腹,可是会影响的实力,影响未来的皇位争夺的。 赵泽静静地跟在君芷茵身后,咽了下口水,丝毫不敢抬头。 “不许再喝了!” 李之之的心头很想这样去制止李避,但是想到他寿命无几的哥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人一辈子都活在形形色色的束缚里,临了了再被束缚着,未免一生也太纠结了。 可惜李之之不会喝酒,不然她也可以陪着喝一杯。 君芷茵看着李避此次没有大的变化,也是惊叹道: “你这喝醉才会出现的神功,倒真是不俗。看来只有失去意识才能爆发么? 和你爹一样,强得不像话。” 李避点点头,这般招数他并不能控制,也只有在被逼无奈才能用。 君芷茵今日并未擦红,眼角的鱼尾纹格外稠密,李避好奇地问道: “以前不是挺爱打扮的么?怎么今日要回祥符了,反而不打扮了?” “以前啊,不涂胭脂; 女孩子的脸,只为心上人红。 后来,心上人负了姑娘, 姑娘没了儿子,也就爱上了胭脂和放荡。” “呸!”李避笑着碎出一口,一改往日的正经道,“你当我娘都够了,怎么好意思叫自己姑娘?” “那叫一声娘听听?娘给你腾空半座江湖的青楼。” 李避再次递出手中的酒坛,看了眼赵泽: “那姑娘这次重新放下胭脂,是要再见心上人,看看自己会不会红脸么?” 君芷茵仰天大笑,笑声直引得赵风宸皱眉,看着自己的小孙子似是不喜,君芷茵摇出一柄竹扇。 姑娘里也有娘! 君芷茵遮住了脸,收住了笑,只见竹扇上写着: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三饮竹叶春,君芷茵喝光了坛中酒,对着李避耳语道: “我的女校书在九黎城等你,要想甩开身后的尾巴,就跟着她去吧。” 一手按在李避的肩膀,轻拍两下,君芷茵笑道: “未来江湖相遇,可得对我的小孙子,轻点下手。” “明知九死一生,为何非要回祥符?” “明知九死一生,为何非要入江湖?” 一老一少,抱拳而望,这般答案,说于他人又有几人能懂? 偌大一个江湖,谁能没点苦不堪言? 君芷茵深吸一口气道:“可得活下去。” 李避四人擦肩而过,赵泽未拦,童让未拦,暗中埋伏之人亦不敢拦。 唯有赵风宸这臭小子朗声道: “避哥哥,你可撑住了! 待我灭了皇城司和日轮花,就给你寻找天下最好的医生。” 李避没有回头,逆着风,张口的话语落入风中: “老二可不好当,你要是当皇帝了,避哥帮你娶十个媳妇!” 君芷茵一脸无奈地看着赵风宸,这小鬼,还没当皇帝呢,居然就计划好了这些? 皇城司的麾下一直等候在周围,童让静候着赵泽下令,虽说赵风宸也是皇子的身份,但他注定年纪小,甚至连辈分也小。 “赵泽叔叔,可以让我体验一下下命令的快感么?” 对于百香娘娘的敬重,赵泽可是只有多,没有少。身为皇子的他,如何能不知道这个搅乱了泰安皇宫百香俓娥的恐怖? 看着君芷茵点了点头,赵泽这才微微颔首。 赵风宸看着跪地之人,伸手指着天边,怒声道:“那西楚的皇帝往那个方向跑了,快去追,不许拐弯!” 童让躬着身子,看着赵风宸指错的方向,心中默念:当真是天子的命啊,这般才智,即便成不了泰安新皇,至少也能当个皇叔。五岁的年纪,已经有这般计谋了么…… 数十名皇城司之人,瞬间上马飞奔而出,南辕北辙并无妨,中间不拐弯就可以了。 这就是皇命,孰敢不从? …… 离这寻夏城不远的九黎城。 说有一个没了老婆的中年男子,摸不清他的岁数,摸不清他的姓名。与人对话,皆是不理其所言,只顾自己所问。 九黎城的官府见不得这么个疯癫之人,没日没夜地守在城门之处,见到生人就上前询话。 几次将他送入远处的深山之中,他却总能想方设法地摸回来。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似是中原话,却又含糊其辞地听不清。 官府之人也不能随便找个由头就杀了此人,一来二去,九黎城也就习惯了这个疯子的存在。 因为他开口就是:“贱啊!” 众人也就称他为:贱人。 贱人一身粗布麻衣,腰间系着一条粗粗的麻绳,背后带着一柄小圆锹。 不少九黎城的百姓,都说这家伙手中的圆锹就是为了给自己凿坟的。 每遇到一个生面孔,他就会主动走上前,说着众人听不懂的话,发音像是骂人,只怕是没遇到什么高人。 也就是九黎城位置偏远,若是这里换成中原,这贱人早被某个江湖高手直接杀了。 贱人也有个本事,但凡对过一次话的人,就再也不会去对话第二次。 仿佛他能识得,他见过的每一个面孔。 一身僧衣打扮的四人走进了九黎城,比起寻夏城的干燥,这里多了一丝春天的绿色生机。 空气中的微风也带上了湿润的感觉,为首的男子顿下了足,因为他们的面前又出现了一名拦路者。 这才不到两日,李避四人遇到的截杀已经不下十次。只是这次的拦路者,未免有点太普通,就像是一个寻常的中年男子,没有丝毫杀气。 莫不是什么高手? “贱啊!贱啊!” 李避一愣,这家伙口中的话,居然是西域若羌国的方言? 若不是李避在长景岳时,学会了西域诸国的语言,他怕是也会听不懂这般特殊的语言。 冲着男子点点头,李避紧了紧僧衣道:“你要寻找什么?” 第一百五十章 神秘的高手 男子如平湖一般的双眼中,瞬间涌出了无限的泪水,他兴奋地握拳、剁地。 终于有人能听懂他说话了! 顾不得面上滑落的泪水,他紧握住李避的双拳道: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丢在这条街上了。 我找不到他们,没有人听得懂我说得话,你能不能帮我找一找我的儿子? 我有钱,我有很多钱,只要你找到了我的儿子,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 李避看着男子眼中的一丝疯狂,此人握着他的手时,他的手指下意识地就落在了贱人的脉搏上。 阴阳亏损,一脉络痉挛,一传导阻滞,一脉律不匀。 这结脉的迹象,分明说明此人精神有错乱。 冲着要阻止贱人动作的钰苓摇了摇头,李避轻声道: “你的孩子丢了多久了?” “三千零七次白天黑夜的循环!” 近八年?四人心头一惊,戒吹开口道: “为什么不出去找他们?” “他们不会说中原话,万一回来找不到我,他们会害怕的。” 万一…… 一个万一等了八年。 李之之心头一动,又是一个可怜人,为了找寻自己丢了八年的孩子,他就一直在这里等候着嘛? 李避从药箱中掏出一块圆形的琥珀,将其放在他的手中,有节奏地敲击着他的后背穴位,贱人癫狂的眼中这才缓缓平静了下来。 安神静心的琥珀,配上这般按摩手法,着实让此人的精神平静了许多。 周围之人看着有人能和贱人说好几句话,也是好奇不已。 说到底还是僧人有慈悲胸怀,居然能和一个傻子聊这么久? 李避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神,他隐隐猜到了此人的孩子为何会丢失,或许这也是李避的一个契机。 自从进入雁门关后,李避就丢失了所有有关毛巾会的线索,现在这个中年人的孩子丢失在这里,很有可能就和毛巾会有关。 李避看着贱人安静了下来,轻声询问道: “你可记得你的名字?可记得孩子不见的时候,你正在干什么嘛?” 贱人不语,拉着李避四人走向了九黎城的内街,这里和寻夏的装饰打扮皆是大同小异,只是空气中的水分多一点,周围小贩的叫卖声更响亮一点。 一路上,李避等人遇到了两次巡街的卫士。 能在这般严密的守卫下,活生生带走一个孩子,想必也不是一般人所为。 众人看着李避等人跟在这贱人的背后,也不过多询问,和尚和疯子,说不定还有什么机缘呢。 只要他们不影响九黎城的治安,这些护卫巴不得有人陪着这贱人玩呢。 贱人在一个空着的店铺前站定,比划着说: “我的小儿子肚子饿,我就带他来这里买包子吃。 一条白色的毛巾蒙住了我的眼睛,等我反应过来,我的儿子就不见了。” 说着,贱人从怀中掏出了泛着尘黄的毛巾。 果然是毛巾会么! 此刻,李避可以肯定,这个焦急的父亲,他的孩子一定是被毛巾会给拐卖了。 轻轻叹了口气,李避本想安慰这个父亲,可他意识到似乎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 “你醒来的时候,在哪里?” 贱人指了指自己的脚下,说是包子铺的下面还有一个巨大的密室。 李避闻言一愣,这岂不是和寻夏城一模一样? “你可以带我去看看么?” 贱人摇摇头,毫不在意道:“里面没有活人了,都被我杀了。你能想办法找到我的儿子么,如果不能我要继续去门口等了。 万一他们找回来,看不到我,他们一定会着急的。” 杀了?四人皆是一惊,这个看起来就是个寻常农夫打扮的憨厚男子,会杀人? 李避拉住贱人,耐心地解释道:“我可以顺藤摸瓜,顺着那些人的尸体,就可以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主动去寻找你的儿子。” 死了八年的尸体,为何没有被官府发现呢? 此人为何能好好地继续在这里寻找? 李避向着身后的三人解释一番,这才跟着贱人,缓缓走入了这片黑暗之中。 这般密室,居然连屋内的配置,形状,大小,都和寻夏城的包子铺一模一样。 众人小心翼翼地走进这包子铺的暗层,循着贱人的脚步声,众人进入了那巨大的冰冷储藏间。 无怪乎尸体没被发现,这般地方倒是可以隔绝气味的传递。 推开阻拦众人的最后一道门,一股铺面的恶臭让众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随着深入其内,一股腐烂的尸臭气味出现在场中。 只是似乎这并不是通风口,所以气味并不浓厚。 借着昏暗的光线,李避注意到,脚下黏稠的东西,似乎是血迹…… 这里果然是毛巾会的一个据点,只不过这据点竟是被贱人给独占了。但凡是再来这个据点的毛巾会之人,皆是被贱人给斩杀了。 看着众多死亡时间不一的尸体,有的尸体才开始腐烂,有的早已经成了一对带着灰尘的白骨…… 这里可不少于一百具尸骨! 李避踢开几条掉落在地面的黑毛巾,示意钰苓保护好李之之,这才开口道: “这里的人……” “都是我杀的!他们每个人都带着那个可以蒙我眼睛的东西,他们和偷我孩子的人是一伙的。 我认得他们的气味!” 黑毛巾的实力,可是极为不俗的,便是当初李避和李之之也是靠着八牛弩才能计杀一人。 李避感觉着面前之人的情绪似乎又开始波动,挥着手,众人一并退出这间房屋。 没了血腥的刺激,贱人这才冷静了下来。 李之之扯了扯李避的衣袖道:“他是不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所以才会这样啊?” 李避望着此人的面庞,轻声发问:“阁下可记得自己姓谁名许?” 但凡是有这般实力之人,都不会是江湖上默默无名之辈。即便他是若羌国之人,也该在武林中有一定的名声的。 钰苓一直盯着此人的沉默,当她看清此人背后的小圆锹时,钰苓压低声音对着李避说道: “少主小心了,此人或许是当年江湖传言的庄稼汉!” 第一百五十一章 皇恩榜八十一庄稼汉【二更~~~】 庄稼汉? 十年前曾凭着特殊的武器——一柄圆锹,于六朝混战之时,在江湖中闯下一个诺大名声的庄稼汉? 据说那人只为底层的农民出头,但凡是让他知道哪里的朝廷官员又欺压百姓,他便带人杀到哪里。 杀富济贫,本就是江湖人最欣赏的手段。 更是有人传闻这庄稼汉就是一个武学天才,他杀人的时候,就像是在农田里干农活。 寻常的高手,就连衙门的捕头,皆不是此人的对手。 百战不死,朝廷无法,于是这庄稼汉也成了皇恩榜上的一人。只是随着时间,他的名声消失在了江湖中。 有人说他娶妻生子重新归于农田,也有人说是栗帝降服了此人,更有人说此人是被江湖高手杀于荒野。 方形的脸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五官,除了眉毛厚密一点,李避实在找不出此人身上还有哪里特殊。 就算他是庄稼汉,为何他会说西域若羌的语言呢? 这里似乎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就在李避一筹莫展的时候,戒吹开口道: “不若让我的佛语震一震,看看他心头的执念是什么?” 李之之咬着手指头,眨了眨眼睛:“会伤到他嘛?” 戒吹摇摇头,佛语可窥人心,只是需要精神力差异悬殊才可以。这庄稼汉此刻神智不清,刚好适合。 李避招呼着庄稼汉坐于门框边,两人像是相交已久的故友,双手缩在袖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着。 庄稼汉三句离不开他家那可爱的小胖子。 戒吹站定于二人身后,双目怒瞠,不动明王顿然使出,一丝佛家的气韵兀自生出: “渡河之人,佛只渡心事全无之人!” 戒吹的话语,带动着一丝气浪击打在庄稼汉的后背。 折肘,抽手,提锹。 庄稼汉浑身的契机突然变化,如同一个掀开伪装的绝世高手,目光再无一丝麻木,精光之中带着农民的憨厚与一丝独特的睿智。 “为何要触碰我的执念?” “佛不愿你在此受苦。” “何处不受苦?何人不受苦?我的苦,佛渡不了!” 提着圆锹的庄稼汉,行气合一,犹如当时众人所见的戚胡琉一般,带着一股惊天的战意。 这一刻,他面上的五官一点也不再显得普通。 双腿分立,如同站定于田埂之上,一手呈爪,似要抓捕害虫,另一手反手提圆锹,架势可不输众人见过的高手。 李之之听不懂二人的对话,这般随时就要开战的局面自然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侧身立于李避身前,李之之替李避挡下庄稼汉身上爆发的气势,摆手道: “我们本就无心害你,你若不愿我们帮你寻找孩子,那我等便不插手你的事了!” 庄稼汉看着李之之一脸的坚定,揉了揉自己太阳穴道: “你可真像我儿子,当年他也是这般护着他妈的。” “你为什么骂我!我可只有两条腿,标致的黄花大闺女!” “……” 庄稼汉看向戒吹道,“劳烦这位大师,维持一会这般佛语证道了,没了这般正气,我怕是又要失去理智了。” 李避拍了拍李之之的肩膀,轻声道:“那暗室中的尸体,和咱们在寻夏城杀的一样,都是毛巾会的。 我等也是寻找他们的下落而来,而毛巾会的人现在巴不得杀死我们。 此人敢杀毛巾会的众人,铁定也是彼此有仇。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和这庄稼汉是朋友。” 庄稼汉咧开嘴,这般憨厚的笑容的确让心舒心。 “看不出小老弟这么年轻,武艺竟如此不俗? 也不是老哥不信你,你这般羸弱的模样,连锄头都挥不动。怎么可能,杀得了毛巾会这般强敌呢?” 顿了顿声,庄稼汉的目光落在钰苓身上,唏嘘道: “你和我婆娘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你应该是碟探了…… 要是有你的帮助的话,杀毛巾会之众,也不是难事。 六朝混战结束后,你们这些亡朝遗子,为了生存是不择手段啊。 那么,你又是哪个皇朝的呢?选夏?西楚?还是盛乐呢?” 李避也不解释,轻轻打开药箱,从那乾坤袋中取出一团安神的药材朱砂,当归、地黄、甘草、黄连。 再取出制药的器皿,现场做起药来。 庄稼汉看着李避手中的草药,常年耕种,他自然也识得这般独特的药材。 “郎中?” “我从长景岳而来,若我直接说身份,似乎并不能得到您的信任。那我便简单地做一点草药,看看没了佛语证道,你能不能暂时恢复精神。” 李避熟练地将药材按着比例混合在一起,双手如蝶,径自飞舞。 又从药箱中取出一小罐黄酒,滴入五滴蜂蜜,加入黄酒,将这般药粉按着揉面的方法,搓捏了起来。 很快,罐中多出了五粒药丸,李避一股脑将其扔出道: “您现在可以选择信或者不信。” 庄稼汉接住药丸,紧紧地盯着李避的双眼,想要看出他这么做的真实目的。 李避的手法不似作假,只是想着钰苓的特殊身份,一时间,他也在犹豫。 老实人便是如此,被人骗过一次后,便很难再相信别人。 庄稼汉朝着钰苓丢出一颗药丸,钰苓甚至没给庄稼汉开口的机会,顺势便直接吞下了这颗药丸,嘴中不屑道: “好歹也是三条腿的男儿,没想到胆子这么小。” 大概男人的通病便是容不得别人说他:不行、不举、胆小吧。 戒吹看着庄稼汉吞下这般药丸,也是收起了自己的佛语之态,赶忙拿出李避配制的药粉服下,压制心头加速的热血。 清凉、舒适的感觉,从浑身的经脉中兀自散发开来。庄稼汉不禁舒适地长舒了口气,径自呢喃道: “西楚上了长景岳的皇子嘛?” 一丝宁静之感从心头出现,庄稼汉握紧手中的圆锹,冲着李避抱拳道: “庄稼汉,拜见西楚栗帝后人!” “不如和我们说说,你怎么成了这般? 堂堂皇恩榜八十一庄稼汉,居然落魄成了这般模样?” 第一百五十二章 泰安巡捕【三更!感谢文轩小强的七百赏!】 李避坐在了门槛之上,这般制药,看似轻松,实则着实是费神耗脑。 庄稼汉也是大咧咧地坐在门槛边,脱下脚上的草鞋,翘起二郎腿,一边扣着脚底露出一丝舒适之态,一边叹息道: “我本是宗周的一名庄稼人,跟着父辈搬迁到了那里,都是凡人而已。 种地之时,我好心救起了一名重伤的女子。 为了报恩,她收起了我父亲打拼一世得来的碎银几两。 她杀了我全家……” 庄稼汉的声音很轻,却是让李避四人浑身一冷,好一个农夫救蛇,这个女子未免太歹毒了一点。 可这就是最真实的江湖。 世人慌慌张张,不过是图碎银几两,偏偏这碎银几两,能解世间惆怅。 可让父母安康,可护幼子成长。 但这碎银几两,也断了儿时念想,让少年染上沧桑,压弯了脊梁。 让世人愁断肠,偏是这碎银几两,能保老人晚年安康。 碎银几两,足以让江湖女子,忘恩负义。 “我就用这柄圆锹切下了她的头颅,一锹一锹把她剁碎了种在地里,原来种地的手法,用来杀人也是一样的好用。” 李避等人面面相觑,这家伙的经历未免太不寻常了一些,只是这些和他神智混乱有什么关系呢? 庄稼汉闻了闻扣脚的手指,砸吧着嘴道: “待我凭着这般武学之术,在江湖上闯出一片名声后,却没想到被人寻仇上了门。” 李避恰到时机地递上了那瓶黄酒:“配药的黄酒,劲不大,聊胜于无。” 没有道谢,微微点头,庄稼汉那被龟裂的皱纹包裹的清眸中,透着一丝清明看向李避。 庄稼汉一口饮尽,裂开干皮炸裂的嘴唇道: “被我杀了女子的妹妹找到了我。 那女子嫁给我,给我生了孩子…… 有一天,她提着刀捏着我的小儿子说,要让我感受一下亲人离世的痛楚……” 说着,庄稼汉扶着旁边的门框,将圆锹插入地面,平静地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我杀了我的老婆,本想带着儿子去一个偏远的地方,静静地生活。 不曾想,刚到这九黎城,就被毛巾会屈辱地夺去了我的儿子。 我救了仇人没了家,杀了老婆丢了儿……” 憨厚老实的人,遇到这般变故,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无怪乎,庄稼汉会神智崩溃。 “所以,支撑你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找到你儿子对么?” “我叫麦亦。”庄稼汉提起圆锹,在面前的土地上,工工整整地写下: “麦趣! 我的儿子叫麦趣。” 这般复杂的名字,他却是写出了一股凌厉剑法的感觉,擦去眼角的湿润,庄稼汉笑着说: “全天下的中原字,我就会这两个,我也只识得这两个,这就是我儿子的名字。” 李避并未放在心上,而是疑惑道:“那你为何会说若羌国的语言呢?” 庄稼汉眯着眼,看向远处道:“我母亲是从若羌被卖到了中原,死了丈夫后,才嫁给我父亲的。 父亲走得早,所以这般语言,便成了我儿时的母语。” 听到这里,李避不禁握紧了双拳,呢喃道: “或许你母亲,也是因为毛巾会才会被卖到中原!” 李之之忿忿着一拳砸在门框上,不忍破骂道:“这毛巾会未免太可耻了,卖活人、卖尸体、卖毒品,有什么是他们不干的呢?” 庄稼汉感受着门框传来的震力,看不出这小姑娘居然是斗境内力的强者。 突然一阵抽搐,庄稼汉却又是回到了众人初见的那般模样。 双眼无神的麦亦,瞥了眼四人,口中呢喃着贱人贱人,就要起身离去。 李避摇了摇头,制止了戒吹就要发功,这般心魔,终究得他自己过…… “哥,你还没问他收钱呢。” “救好才能收……” 李之之跟着戒吹去化缘,钰苓自然需要陪同。 空荡荡的包子铺中,只剩下磨药的李避,和被李避点穴后,平躺在桌上昏睡着的麦亦。 鼾声如雷,回荡在这诺大的空房内。 听闻屋顶传来一声轻响,李避抖了抖手中的药尘道: “既然来了,何必坐在灰尘之中?面对面聊天岂不是更好?” “有趣。” 靴前勾起,带着一丝诡异的长钉,黑色长袍上刻着道道红色云朵,腰间配有一柄古铜色的剑鞘。剑柄尾端挂有一线粉色细碎的尾絮,此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泰安皇朝设立于各地衙门的特殊组织,泰安巡捕! 黑衣红云飘泰安, 问遍世人心不甘。 粉尾铜剑横心志, 敢问天下不平事。 李避放下手中的药罐,抬起双手抱拳道:“云游僧医戒避……” 走出黑影之人面若磨盘,大而又圆,双眼却如豆,瞪眼好似眯缝。两个鼻孔朝天,似是蔑视似是不屑道: “宝刹何处?” 李避答:“小庵寻夏城东百里深山。” 面向滑稽之人一手按刀,一手捂鼻问:“上房几众?” “不足十僧。” “为何你身上有如此重的尸气?” “常年替人超度,难免沾得一丝死气。不知贫僧该如何称呼大人?” 负手踱步的捕头静立于麦亦的身侧,一手捏着下巴说: “泰安巡捕,沈知忆。” “才高知深,万里挑一,原来是江湖有名的大侠,沈捕头!” 沈知忆凝视着麦亦沉睡的面孔,一手撑住桌边,另一手探了探麦亦的呼吸: “如此油嘴滑舌倒不像是僧门弟子该做之事,你为何能听懂此人的话语?” “西域若羌国的小域方言,贫僧凑巧熟知一些。” 滴水不漏的问答,让沈知忆无从下手,他能感受到李避的不俗,却不知该从哪里入手。 他不问,李避也就不出声。 沈知忆知道,越是这样的男子,越容易有问题。 “你在做什么?” “研药。” “作甚?” “救人。” “谁?” “他。” 沈知忆顿足按剑:“他得了什么病?” “心病。” “心病能治?” “不能根除,可以压制。” “为什么救他?” “救人需要为什么嘛?” 第一百五十三章 正义不会迟到的 沈知忆浑身一震,是啊,救人需要为什么? 当年自诩要为天下人除暴安良的沈捕头,心中竟是生出了一丝顿悟。 “不愧是善于传道的僧人,沈知忆受教了。” 李避摇摇头,向着瓶罐中倒入黄酒、蜂蜜,揉搓着药丸: “不过是大限将至的寻常人而已,愚昧无知一生,临终方得半丝通透罢了。” 沈知忆冲着李避一抱拳,轻声道:“便是天下多少人,至死也悟不透这般道理。” 李避在心头思忖着:此人能这般轻易地从屋顶摸入,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他是知道麦亦的秘密,还是不知呢? 他不说,李避也就不问。 沈知忆没想到,这僧人对他至此的目的一点也不好奇,除了简单的应和,这僧人便不再开口。 松开手边的长剑,沈知忆待着李避揉搓好药丸,这才开口道: “戒避大师,可知毛巾会?” 李避深吸一口气,目光清冷,不肯定也不否定。静等着沈知忆的后文,这般铺垫,怕是有话要说。 “愿闻其详。” 沈知忆的小眼睛不知是睁大,还是眯缝,他靠着麦亦躺着的桌边,指着他说: “两年前,我追捕一个越狱的犯人时,遇到了他。 说来好笑,第一次见他,他满口的贱啊着实让我愤怒。 待我将犯人抓住后,这才想起自己不该和一个傻子计较,一番打听之后,知道他住在这里。 后来在酒楼中进食时,才得知原来这家伙也是个可怜人,丢了孩子弄得他崩溃不已,所以才会站在街头一直询问过往的路人。” 深深吸了口气,沈知忆一脸苦笑道: “我自诩正义遍身,这两年一直留意着拐卖儿童的消息,当我追查至一个特殊的组织时,却遇到了我上级的制止。” 李避的眼底多出了一丝疑惑,沈知忆虽然说得头头是道,但是漏洞也不小。听不懂若羌国的语言,他们怎么知道这个傻子是在寻找自己的孩子呢? 面上无恙,李避反问着: “毛巾会嘛?” 再听得这个名字,沈知忆无力地点点头,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有限到他的正义梦,被人一触就破。 李避将药丸放入瓶罐中,轻声道:“你的气息虚浮不定,不要强撑了,受了什么伤,告诉我吧?” 沈知忆不回应,自顾自地问道: “戒避大师,你觉得他是不是庄稼汉?” “嗯,他满手皆是泡茧,铁定是常年从事农活的农民。” 沈知忆呵呵一笑,呢喃道:“大师这是在装傻么? 我的意思是,您觉得他会不会是皇恩榜第八十一的庄稼汉?”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的伤口耽搁下去,怕是会致命的。” “戒避大师,我找到了毛巾会的据点,凭我一人的实力却不足以进入。 我的兄弟皆是为了掩护我逃出而死,我恨没有人能帮我解决这般不平之事。 明明有人顶着王法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偏偏我的上级不允许我们继续查下去。 当我的正义,被我的身份局限时,您说您的佛可以渡我么?” 李避来到沈知忆的身边,双手翻转,解开他的红云黑袍,沈知忆并未阻拦,只是脸上的无奈平添了几分。 看着腰间随意包扎已经渗出了血的伤口,李避不禁皱起了眉头: “若不是遇到了贫僧,沈捕头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倘若正义得不到伸张,便是活着又有何用?” 沈知忆摇摇头,迎着李避的注视道:“烦请大师将这个消息告知他便可,若是他真的是那庄稼汉,倒不是没有可能进入其中。 我之命,救与不救并不重要了……” 连点沈知忆的志室穴和意舍穴,定住他的身形,李避解开沈知忆的纱布道: “贫僧得罪沈捕头了。 本就不是致命伤,既被贫僧看到,就没有不救的道理。 沈捕头,这般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倒是对自己的身份不负责了。 世人皆说:泰安巡捕义震天,知忆捕头剑灭邪。 如此轻易地放弃自己心头的坚持,可是会让诸多等待你救助的人们失望的。 佛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正义从来不会迟到的……” 沈知忆被限制了身体的行动,听着这般话语,心底多出了一丝愧疚。 微动的双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沈知忆心头默念道: “这江湖的黑暗,落在谁的头上,都是翻不了身的天啊!这片江湖可不见得有戒避大师所言的那么温暖,只是不知萧君赫这般做的目的。” 沈知忆那一日被围陷在萧府的时候,若不是第九路诸侯萧君赫制止了手下之人的追击,他不可能逃到这里的。 泰安巡捕,面对诸侯这般庞然大物,丝毫没有对抗的实力。 李避看着沈知忆流脓的伤口,微微皱眉,从药箱中的乾坤袋中取出了那套旗念苒赠送的刀具。 用打火石点燃红蜡,将手中的小刀烤制微红,快速地揭开沈知忆小腹边的血痂。 大坨的黄脓倾泻而出,李避将这伤口周围的烂肉和黄脓一并清理干净。 混杂着血水的伤口已经出现了感染的迹象,若是沈知忆再耽搁一天,怕是医仙在世也救不得他。 顾不得沈知忆额头的汗水和紧咬的嘴唇,李避又拿起细细的针线,熟练又快速地缝好这伤口。 将金疮药均匀地洒在缝好的伤口周边,李避又取出一截崭新的棉布,将沈知忆的伤口仔细地包扎好,这才解开对方的穴位。 二人皆是同时舒出一口长气。 虽有虚弱,却再无先前那般生机流逝的痛楚感,沈知忆不顾小腹的伤,朝着李避跪拜道: “谢戒避大师,再造之恩!” 李避收起地上的一摊狼藉,擦去鼻间的汗水,面色苍白地靠着门框,这般治疗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消耗。 捋顺自己的呼吸,李避轻声道: “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何不愿意活下去了么?” 沈知忆解下腰间的佩剑,连着剑鞘一并插于地面之上,眼中透着一丝追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剑指夔州武安侯【两更求个订阅啊~~~】 “当我成为泰安巡捕的时候,我曾许诺,这一生遇见天下不平事,再也不用思考能不能拔刀相助了。 我可以名正言顺地用手中的剑,去衡量是非公断了。 去为天下人讨一个公平的说法。 可是,终究还是我太天真了。 泰安的王法说到底,只不过是对普天之下的平民百姓颁布的,所谓的律法,对富贵官权之人又有何用? 当我手中的剑,不再为了正义而出的时候,我觉得我就已经死了! 成了泰安巡捕,我却是受到更多的不能出手的理由。” 李避能懂沈知忆的心结,但是能懂却不能解。 世间再好的郎中,也解不开人心中的破劫。 闭上眼,仰起头,深吸一口气,沈知忆咬着下嘴唇,继续道: “我沿着各地居民丢失孩子的路迹,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府门之上。 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每天都会有数以百计的箱子被送入那里,然后再送出。 好奇之下,我打开这些箱子,没想到其中竟然全是活人! 女人和孩童居多,男子也有,但皆是肤白气虚者。” 李避捏住了身边的门框,一字一顿道: “是何人的府上?” “夔州武安侯……” 李避一怔,四侯之一的武安侯萧君赫?难不成此人也和毛巾会有着勾连? 沈知忆圆胖的脸上多出了一丝愤恨,他握紧了插在地面的长剑道: “有那么一瞬间很悔恨自己的身份,我若不入这片江湖该多好,寻一个地方的衙役,安心一世该是多好? 偏偏我成了走遍天下的泰安巡捕,原来这庙堂的黑暗,比之江湖一点不少,有过之而无不及。” 重重地一拳锤在地面之上,沈知忆将心中所有的抱怨一口气说了个通透。 他本不该对着陌生人说出这般心伤的,可面对大师虔诚的模样,却是让沈知忆没有丝毫避讳。 尽管李避的心头对沈知忆的身份保留怀疑,但是他的表情可不似伪装。 人最恨的,不就是活成了自己憎恶的模样么? “所以,今日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看看这庄稼汉是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人? 是了又如何呢?一口气杀进去,杀了萧君赫就能从根本上解决所有的问题了么?” 沈知忆双眸震动,他可没说武安侯的名字,看来身旁的戒避大师也对这江湖的势力有不少了解。 “还请戒避大师指教!” “泰安巡捕本身没错,只是你们履职的能力被人横向隔断了而已。 天子难道不知道他的命令落于地方就会被克扣么? 便是何运鸿亲自上朝去为西域的将士要郎中,皇宫亲派的御医,真正能到雁门关的,连一个都没有! 这些诸侯变成了第二皇、第三皇,再励精图治的圣旨命令也毫无作用。 这便是联军打下的江山弊症所在。” 沈知忆没想到戒避大师会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口中做出噤声的手势,李避却不依不饶: “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可这天下无论兴亡,哭的总都是那些百姓。 现在不打仗了,就有这般毛巾会的势力,开始倒卖人口…… 多少个家庭被弄得支离破碎,多少个如麦亦这般男子被生生逼疯呢? 究其根本原因,还不是一个利字?” 李避的话语让沈知忆震惊,这出家人出家的原因,莫非和他一样?看透了世间的黑暗,这才选择清净欲望? 李避听得桌上的麦亦呼吸变化,缓缓起身道: “只杀萧君赫,是没有办法改变这个局面的。 即便灭了毛巾会,也不过是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只要欲望和利益放在这里,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毛巾会出来铤而走险……” 沈知忆也是站起身,捂着自己的伤口,看着李避的背影久久不能自已。 实在是这个和尚接下来的话,未免有点太惊世骇俗了: “既然这场规则并不适合整个天下,那我们便毁了规则,重立规则! 你二人可愿追随我?” 说罢,李避转身看向躺着的麦亦道: “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寻你的儿子,解脱你的心病。 沈捕头既是跟着泰安生出了心结,不若跟着我,让我来为你解开心头的疙瘩。 你们可以认为我这是利诱,不用着急地回答我。 我希望跟着我的人,是切身实地的会为天下人做点什么!” 李避将那药丸之瓶,放在麦亦身侧,轻声道: “庄稼汉,你的庄稼,还为天下人种嘛? 沈捕头,你的剑,还为天下人而出嘛?” 平躺着的麦亦,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他服下药丸,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麻衣,看向沈知忆道: “你能确定所有拐卖的人,都进入了那里么?” 沈知忆感受着眼前之人浑然变化的气势,不由得鞠躬道:“晚辈沈知忆,见过圆锹庄稼汉。 据我这两年的观察,所有的失踪人全部被箱子装入了那武安侯的府邸。 他们会在夔州进行拍卖,而后再由毛巾会之人,送往各地。” 李避心中了然,想来毛巾会能辐射这么大的范围,单凭一个孙王绝然是做不到的。 严整的计划一定离不开周密的布置,孙黎枫一个人铁定无法完成这般布局,十五路诸侯中的两个,倒是有这般可能。 庄稼汉和沈知忆对视一眼,眼底各有所思,轻声回应道: “麦亦只愿救得自己的儿子,恩情定然牢记于胸。但我毕竟是个农民,受不得束缚,但答应戒避大师会出手相助一次!” “沈知忆亦然如此。” 三人一言敲定,沈知忆和麦亦默契地没有回复李避跟随的要求,总得先让他们完成心中的执念再说吧? 等着李之之三人化缘归来,看到屋中又多了一人,三人虽有惊讶,却也不多问。 “我们今夜赶路,去夔州!” 六人离开这间包子铺后,两道身影刚潜入屋中,便被一剑封喉,身形中款款掉出两条毛巾。 楚二走到李避坐着的门槛处,掀开那道缝隙,拿出嵌在其内的一张白色的纸条: “查武安侯、沈知忆、麦亦; 留四人假扮我们还在包子铺。” 第一百五十五章 萧家有子萧金银 楚二向着墓陵军五人下出这般任务,看向楚九道: “你在这里安心养伤,等待我们的信件,再来寻我们。” 楚二看得出楚九眼神中的落寞,压下心头对王婼熙的杀机,他们墓陵军很久没有受过这般重伤了。 楚二追上了等待他的楚大: “大哥,李避这小子真的是太诡了,我之前在楼中都被他说动心了,谁知道他居然至始至终就没有相信过这两人。” 楚大看着夜色中前行的六人,轻声道: “我们都不知道他在长景岳到底经历了什么,也幸亏今天放了这只老鼠进来,不然怕是连我们都会被这臭小子的表演给蒙蔽。 告诉兄弟们,接下来,没有他的命令,我们再也不许擅自出手。” 楚大看着夜空中斑斑闪亮的星星,似是在寻找着栗帝的那一颗:李趋啊,你说这小子这趟江湖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怎么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夔州。 神秘的边城,从西北入中原必经的一道天堑之地。 魅力秀山,千年古镇,世外桃源,养生之地。 多少代君王都喜欢在这里避暑,作为中原和西北的一道战略要地,此处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能镇守此城的武安侯,自然也不是凡人。 六朝征战时,萧君赫不过是一个出现在中原落寞的贵族之后,若不出意外,他的一生都不会有什么起起伏伏。 因为一场痛心的意外,这家伙用全部的家财,硬生生砸出了一支军伍。 他的战法便是雁过不留毛。 秋风卷地的作战方式,打扫战场可是给尸体只留遮羞布的家伙。 萧君赫的军队并入泰安后,连吃六场硬仗,仗仗打空麾下所有士卒,幸存者无几。 每战过后,萧君赫给死者双倍抚恤钱财,再招兵时,自然很快就能招满。 众人也就知道了他为何要这样打扫战场,于是,萧家军又被称为貔貅军! 赵邦建国前,萧君赫的貔貅军更是连战西楚龙翔军四次而不败。 凭着这般显赫的战绩,他获封夔州的领地,封号武安侯,视为第九路诸侯。 体态臃肿的胖子,身穿一身宽松的紫色蟒袍,颠着一个圆皮肚子,不时地轻拍几把。 整个人像是陷入进座椅之中一般,加宽的八仙椅被其填了个满满当当。一只手中转着金黄色的圣旨,此人便是萧君赫! “宗周的凉皮可到了?” 身旁扇风的靓丽女子,轻摇着扇子,小心翼翼道: “回侯爷,宗周的凉皮到了,益州的醋、广陵的辣椒、处州的面筋,都已经到了。” “为何凉皮还不上?” “姑苏的黄瓜被大少爷……给卖了……” “狗日的,去把他给我叫来!” 一个加胖版的大胖子走入了正厅,左手边提着一个烧鸡,右手掐算着什么,一脸不乐意道: “叫我干啥?” “我黄瓜呢?” “卖了!” “你胆子不小!” “挣了二百两白银。” 萧君赫一听,眯着眼要站起来,却被这椅子卡住,在两名下人的帮扶下这才站起身,笑呵呵道: “金银啊,赚了这么多,咱俩一人一半啊?爹赚得也给你一半!” 萧金银撇了撇嘴,满脸不屑道:“你那卖人的钱财,我可要不起。” 搓着手,萧君赫面上哪里还有一丝怒气,笑着道: “为父不过是劫富济贫而已,你想啊,多少穷人过不好日子,他们把他们的孩子、老婆卖给我,不就能得到一大笔钱去生活了么? 多少富人需要这些孩子、女人什么的,咱们可以狠狠赚他们一大笔啊……” 萧金银撕了口鸡腿道:“你就是挣了这些不该挣的钱,才会克死我娘的。” 厅堂中瞬间安静下来,萧君赫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起来,捏了捏拳头,却依旧没有生气。 重新坐回长椅,萧君赫低声道: “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莫要让任何人进入这里!” 一阵悉悉索索后,萧金银手中的烧鸡只剩了一只鸡腿,将其抛给萧君赫: “说吧,支开了所有人,是不是又想给我找个后娘? 还是那句话,找一个我给你杀一窝!” 萧君赫接住鸡腿,扔出那道圣旨的卷轴,笑着撕下一块鸡肉道: “你帮我算一算,我怎么才能最划算?” 萧金银瞥了眼萧君赫道:“你当初给我起名字的时候,怎么不想着问问别人?” “你娘说好听。” 萧金银不再说话,摊开手中的圣旨,看着其中的内容,皱起了眉头,微微一掐手指道: “可以啊,何运鸿的身边看样子是有高人了,黄三千重回西北了么? 孙黎枫也是有天才相助啊! 这两个莽夫居然没有打起来,看样子三年的时间,两人都聪明了不少啊。” 萧君赫嗦着鸡腿道: “听说八门遁甲出世了,当年上了长景岳的西楚那小子,和选夏的大公主,都出来了。” 萧金银放下圣旨,双手同时掐起: “栗帝给西楚留下了一口活气,只要活气通体,西楚便能复苏。 当年的西楚,可是一点都没伤着筋骨的,栗帝一手大清洗,倒是将西楚洗了个干净。 选夏更是为他们的公主留了半座江湖的高手,一万江湖高手怕是能杀一百万的大军吧?想想就恐怖。” 萧君赫继续嗦着手指的油,这可是三年来,他儿子第一次给他好吃的。 “所以啊,为父有点弄不懂这笔买卖,才想问问你。” 萧金银瞥了眼萧君赫道:“我说呢,你为什么敢买我娘亲最爱吃的黄瓜,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萧君赫搓着手,一脸谄媚道: “你可是从不吃亏的性子,快帮老爹算一算这笔买卖怎么弄。” 将那圣旨放在桌上,萧金银眼睛中带着一丝精光,双手不停掐动着,猛然一拍身前的桌子道: “如果白手起家的话,是不是才能真正体会到赚钱的乐趣?” “不行!” 萧君赫一声怒喝,他如何能不懂萧金银想要干嘛?被自己宠坏的小子,居然还敢往火坑里跳? 第一百五十六章 萧君赫的夺魂令【四更求订阅啊!!!】 那圣旨上分明是说: “寡人既知那西楚皇子要入江湖,若是让他盘活了栗帝的遗棋,总归是不好的。 想进中原必过夔州。 爱卿,不妨请你替我杀了他?” 赵邦可是从没有让萧君赫帮他杀人,这可是一道没有选择的圣旨。即便现在的泰安满屋漏雨,也不是造反的时候啊! 这般特殊的时机,任谁被扣上造反的帽子,都是前功尽弃的局面。 自己的儿子,居然还要去西楚白手起家? 萧金银看着气愤的老爹,轻声道: “孙黎枫都知道不去动这小子,潜龙深渊的气运已成,你这半吊子混来的武安侯撑死不过一只三脚蛟。 何必非要和他对拼呢?” 萧君赫一生睚眦必报,他赚所有的钱,不顾他人的评价,只要有钱的生意他都做。 “你知道天子允诺给我多少么? 一万两黄金! 一万两啊!” 萧金银侧着头,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嘲讽道: “怎么,凑够十万两黄金,就能救活我娘了?” 萧君赫蓦然而立,他回想起多年前跟着自己的糟糠之妻,那时的他们没有钱,没有屋,没有佣人。 过着的日子却是格外畅快…… 生下这个胖小子后,萧君赫的妻子因为一场风寒倒下了,付不起那三两白银,让萧君赫只能看着自己的妻子死在自己的怀中。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当年跪在曾被他家施舍过的郎中面前,答应他只要救好了自己的妻子,他给他整整十万两黄金。 那郎中救了,却是没有救活,萧君赫也就没给郎中给钱,让他安排着后事,准备一并给予。 下葬妻子时,萧君赫多想再看自己的妻子一眼,却没想到打开棺材后,里面装着的不是自己妻子的尸体! 得到了真相的他,杀了那郎中,却是生不起对抗那庞然大物的勇气。 郎中将他妻子的尸体,卖给了如日中天的毛巾会,萧君赫如很能去对抗呢? 拿上郎中平生的积蓄,一头扎进江湖的他,凭借着悍不畏死,拉起了一支强大的军队。 当他功成名就后,萧君赫却发现自己依旧搬不倒那些家伙。 但是他知道,只要自己有钱,比如他若是有黄金十万两,这江湖中定会有人帮他完成这不可能的计划! 缓缓睁开眼睛,萧君赫看着自己的儿子道: “杀了西楚的皇子,我就能凑够黄金十万两,就可以替你娘报仇了!” 萧金银看着老爹眼角的皱纹和那丝狠辣,轻声一叹道: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杀不成呢? 让我学着血刀门少主胡言歌那样,一刀宰了你嘛? 我想,赵邦怕是给这十五路诸侯都给了同样的命令,他想看看你们怎么回答他吧。 至少现在看来,孙黎枫的答案至少是过关的。” 萧君赫捏紧了双拳,忽而浑身一松,瘫在座椅上,自嘲道: “你说得没错,即便是我报了仇,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救不活你娘?” 喘出一口粗气,萧君赫无力道:“说说你的想法吧……” “发悬赏金杀他,九万两黄金,发出九道万金通缉令。 这家伙只要不死,我们就不赔,若是他没死,我们还能赚一波天子的赞赏。 然后派出自己的势力,暗中去救他,我们的目的就是不让他死,又要让赵邦知道我们杀他的心之切。” 萧君赫咧嘴一笑,自己这儿子,为了目的当真是不择手段啊。为了投靠西楚,居然想着让自己花万金帮他造势么? 先前听着萧金银要去投靠西楚,萧君赫的心头还有一丝不甘。 可是细细想来,似乎这个选择也不错。 西楚若要崛起,必然需要这般能挣钱的天才,那他的儿子去了西楚一定会被重用。 若是中原乱战再起,他的这般打法,怕是已经不适应现在的战争的了吧? 十五路诸侯这三年可是没少武装自己的势力,唯有萧君赫不同,自从打下这江山之后,他便不曾再往军队中投入丝毫金银。 他要赚十万两黄金,十万两黄金成了他的执念,尽管他知道这些钱,并不能复活他的糟糠之妻。 这道圣旨,亦是催命符啊! 萧君赫看向萧金银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复杂,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这眼神可真是恶心啊。” “去了西楚,想我们了,不用来看,只要遥遥对着这里敬一杯酒就可以了。” 萧金银一愣,没想到自己老爹居然真的同意了? 不对! “你这是……要做什么?” 萧金银意识到了自己的老爹可从不会这么好说话的,莫不是,莫不是…… 萧君赫咧嘴一笑,双手抱着肚子道:“老爹当年没钱,可是没少受人白眼。这座庙堂,有钱就能有权,有权就更能有钱。 老爹可不想你走我走过的路,西楚想想倒是挺好的,咱们父子两,这辈子也没什么缘分了。 我倒是希望你能过上,你最希望过的日子……” 萧君赫吹响了无名指上带着的哨子,这个他此生最大的底牌。 “萧大人,想清楚了么?”一个袒露着双臂的男子落入场中,右臂处一朵鲜艳的日轮花娇艳欲滴。 “我这小儿,可就拜托阁下了!” 萧金银看着握手的二人,如何能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原来自己家中一直就有日轮花的潜伏,那么自己的老爹又为何要干那买卖活人的勾当呢? 萧君赫看着日轮花的男子,带走了萧金银,笑着道: “最快了解敌人的方式,不就是和他们成为朋友么?” 合十双手,萧君赫捧着双手,吹响了嘹亮的一声暗哨。 九道黑影佩戴着不同的武器,飘然落于场中,无一例外,竟全都是十斗内力的武林高手! “九位供奉,这些年辛苦了。 从今往后,你们也就解脱了,这是我给你们的最后一个任务,劳烦你们务必完成。” 九道红色的书信从萧君赫的手中递出,九人看了眼手中密封的信函,心头一震。 红纸封函加急命,黑边定印夺魂令。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又见女校书【求个订阅啊~~·】 萧君赫这是要给江湖上最出名的刺杀组织夺魂门的书信么? 以萧君赫的身价,要杀谁? 居然一口气要杀九个人? 常年的相处,九人也不过多寒暄。得到不该知道的秘密,也就离死不远了。 九人接过萧君赫手中的红信,奔向信上的地址。 做完这一切,萧君赫看向了一直静静地坐在角落,不曾被任何人发现的侍女,笑着道: “怪我无能了,这么多年过去,却依旧无法给你妹妹报仇。” 那侍女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细语道: “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掏出怀中的虎符,萧君赫轻声道:“劳烦,您将这东西,放在大皇子的书房中吧!” 侍女模样的女子,轻叹一声道:“我本该在九黎城等候那个孩子的,被你传唤过来,居然是要做这般事。” “麻烦您了,韩初梧姐姐。” “妹妹嫁了个好男人,我便出门再帮你阻拦一阵吧,你可别死得太难看了……” 萧君赫双手抱拳,努力地朝下弯着身子,奈何肚子的肥肉,限制了他躬身的曲度。 只剩他一人的庭院,变得如此空空荡荡,像极了当年抱着韩初桐的尸体的他。 除了儿子之外,他一无所有。 萧君赫看向后院,那个毛巾会存放活人货物的地方,咧嘴轻笑道: “也是时候算算总账了……” 李避六人踏进夔州之时,便被这般热闹的场面给震惊到。 夔州长街虽不比寻夏城的街道宽敞,但是这里胜在人多,相邻的摊位高声地比拼着叫卖声,似乎谁的声音大谁就能获得多大的利润。 “全摊只要三文,每件三文,三文钱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全新的麻布套袜,三双五文,五文三双!” “龙泉宝剑,劈刀砍棍,江湖必备!” ……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好不热闹。夹杂着人群的砍价声,小摊摊主的拌嘴吵骂声,人挤人的推搡声…… 声声道出一片闹市,踏出这条叫卖街,六人走进了夔州有名的美食街,虽说口馋不已,但是眼下众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跟着沈知忆,六人穿过连续的几座小桥,站定于一架白玉雕栏的断桥边。 比起闹市的喧闹,这里的寂静,可是让人宛若走入了另一个世界。 寻常的凡人可没有李避六人这般本事,能避开貔貅军紧密的排查。 细碎精致的水波纹雕刻于这般白玉之上,桥头的一个“萧”字足以说明此桥的不俗。断桥之后,便是这夔州之主,萧君赫的府邸。 足有三人之高的白墙之上,铺满名贵的幽州红琉瓦,一片红琉瓦就足够寻常百姓家一年的开支,这萧府当真是奢侈至极。 这还只是萧府的后门,不知前门又该夸张成什么模样? 算着守卫巡逻的时间,众人正要翻墙而入之时,一粒石子突然落在了众人脚下。 这不可能是什么意外,整洁光净的路面上,怎么可能有碎石呢? 众人愣神之际,一个身穿棕红色略显腼腆的女子静步走来,仿佛此女一直就在墙边,只是众人没有发现而已。 “公子莫不是为了不对小女子负责?那夜问柳楼将奴家整散架了,竟是直接选择了剃度出家么?” 女子抬起头来,含情脉脉的双眼直视着李避,面容姣好的女子,倒是让沈知忆和麦亦同时皱起了眉头。 以他们的实力,不应该感知不到这个距离的女子,这么说来,只有一个可能。 高手! 李之之推了下戒吹,看着他一脸邪笑,轻声解释道:“问柳楼的女校书,我给你说过的。” 李避对着女子抱拳,苦笑道:“当日多有得罪,那般酸困无力感,不过是给姑娘的穴位放松,我两其实并未……” “男人都是提了裤子就不认人嘛?听闻公子你给他人治病,还会收钱,莫不是忘了那夜还未给奴家钱款?” 李之之摆了摆衣袖,学着戒吹的模样,合十双手道:“不知姑娘,想要多少银两呢?” 女校书韩初梧迎着众人的注视,轻声道: “一寸光阴一寸金,公子可愿陪我两个时辰?” 钰苓微微皱眉,这小姑娘看起来人畜无害,可若真是在这里耽搁了两个时辰,指不定九黎城的假扮之人就会暴露,极有可能陷入他人的埋伏。 一步踏出,钰苓对着韩初桐说:“公子昨夜劳累过度,不若让我来陪陪你?” “大仙女说笑了,您的价格,我这女校书可比不上。” 此言一出,钰苓的面色顿时出现一丝不安,自己的伪装可从来没有识破过。 便是强如君芷茵都不曾看穿,这女子为何会识得自己? “西楚的皇子,选夏的公主,塔尔寺的布道者,庄稼汉和沈捕头。这般阵容绕过九黎城,直达夔州的萧府。 真以为没有人发现你们的踪迹么?” 想着院中的那个可怜男子,韩初桐再次抱拳道: “这般拦着你等,倒不是不让你们戳穿毛巾会的行为,只是现在萧府中的毛巾会,强者皆在。 你们这样进入,只是找死。” 韩初梧自然明白这般言谈,容易引起对方的误会,但是时间紧迫,萧君赫的计划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若是夺魂令发不出去,惊不走萧府中的毛巾会,怕是这些人会被一网打尽。 毛巾会杀了这些人,一定会就地赖账,告诉天下:西楚的皇子被萧府所杀,到时候,萧金银想靠着西楚起家的可能近乎于零。 李避看向沈知忆道:“沈捕头,怎么说?” 沈知忆捂着腰间的伤口,点点头道:“我当初可是带着五名高手一同进入这里的,若是那些人还在的话,或许只有庄稼汉可以抵挡。” “你能确定我的儿子在这里么?”庄稼汉的手中已经抽出了那柄圆锹,锋利的锹锋,似有透骨的寒冷。 庄稼汉可不管这其中有多少高手,有什么计划。他心头的执念,可是已经持续了八年! 算来下一波守卫巡逻的时间应该已经到了,却不见街头巷尾有任何人出现。 第一百五十八章 九万两黄金的悬赏【两更求订阅啊~~~】 韩初梧拉着两个食指,呢喃着:“还请各位,再给萧侯爷一点点时间,周围的守卫我已经全部支开了。” 信? 还是不信? 李之之等人皆是看向了李避,李避摸着李之之的后脑勺道: “信! 这世界上的女人,是不会骗我的。 咱们的确当初没给她钱,只当是了却了这般因果。” 李之之翻了个白眼,二指转着李避腰间的赘肉,拧声道: “对喔,这天下的美女都不会骗你的!” 李之之再次看向韩初梧,双眼透着一丝淡淡的微光,不禁心头暗惊道:又是合之内力的高手!这般高手应该也没必要骗自己。 “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对于萧君赫的发家史,李避在长景岳上就已经了解过,为了一个女人而血刃仇家的重情汉子,怎么可能去买卖人口呢? 这也是李避怀疑沈知忆的地方! …… 夺魂令出,江湖震动! 有人花一万两黄金买李避的人头; 有人花一万两黄金买萧金银的人头; 有人花七万两黄金买三皇子的人头; …… 九万金,九个人头,唯独没有悬赏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人头。 众人皆知二皇子的位置此刻还空着,赵涛被逐出了皇室之门。也就是说,唯独没有悬赏的是大皇子的人头。 这是巧合,还是拙劣的演技? 莫不是大皇子自己开始了悬赏? 专职刺杀的夺魂门,堪比曾经消失的刺门一般,门中只接暗杀任务,价格皆是一两黄金起步。 但凡是夺魂令发出,便是说有至少人字科的杀手接了这般任务。 天地人,三科杀手,各有其名。 不死不休,直到完成任务,或是夺魂门放弃任务。 是谁有这么大的魄力,如此挥金如土? 一口气悬赏七位皇子! 是谁能一口气豪掷九万两黄金? 还是说,这是一场互相撕斗? 双方拉不开脸面,只能通过这般手段来对付对手? 萧金银是萧侯爷的儿子,李避又是谁? 一时间,江湖动荡不已…… 静候在萧府后院外的众人,此刻还不知这般消息。 突然,一道黑箭直直射于韩初梧的脚下,箭尾处插着一封信件,握住这封信,韩初梧的眼角舒展开来,娇声道: “现在公子的人头可是值万金了,不如让我这问柳楼的女校书,试试有没有拿这万金的机会啊?” 腾身而动的韩初梧,脚下生风,步步生莲,速度之快却是要比君芷茵更甚。 娇小的身躯竟是迸发出崩雷之势,六人只觉得一道暖风铺面,下一秒,韩初梧已经站在众人中间。 两根纤细的指头戳在了钰苓的胸口。 韩初梧动身的瞬间,李之之便挡在了李避的身前,钰苓则是牢牢挡住了李之之的后背。 扑哧一声轻笑,韩初梧腰如水波,微微左摇,便轻易躲过了沈知忆和庄稼汉的合击。 “第一击失败。” 伸出秀手轻轻一推沈知忆的手腕,韩初梧侧移身体直逼死角的李避,李之之的双眼泛出一丝青绿色的光茫,下一刻她竟是以惊人的速度,再次挡住了身后的李避。 这股气势让众人心中一悸,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竟然能有这种秘术?还有这恐怖的速度,场中的三个女子都不简单啊…… 韩初梧势在必得的攻击,这次没有落下,她的右手竟是被那最不起眼的和尚一拳挣开。 侧身而退,韩初梧轻笑道: “李避,你这小子的气运真的是好,我这柔骨身法最怕的两种功法居然你这里都有。 能挡住我夺魂门的功夫可是世间稀有的…… 既然前两道攻击没有碰到你,事不过三,这便是最后的一击了。 你若躲过,我便放你生路。” 韩初梧虽看着李避,余光却是全部放在李之之的身上,刚刚那个恐怖的气息,似乎有一丝熟悉…… 李避摸着李之之的头,轻声笑道:“该哥装了,让一让!” 众人不解地看着步伐虚浮的李避,分明受了重伤的家伙,此刻在逞什么强? 只见得李避拉开夸张的马步,臀部一沉,如坐青山。 李之之和戒吹相视一眼,皆是不知李避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反手伸出右手,左手横卧自己的右肘,握拳伸出独一根的食指,朗声道: “学自江湖女侠李之之的独门绝技! 你来啊!” 一声洞穿这片静谧的街道,李之之和戒吹噗嗤大笑起来,丝毫不顾及韩初梧的尴尬。 庄稼汉一直冰冷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微笑。 本以为是什么大威力的招数,韩初梧满脸黑线,当即就要调动起内力给这李避一点颜色瞧瞧。 嗯? 韩初梧面色难看地抬起头,看着李避:“你什么时候下得毒?” 李避依旧保持着那般动作,眯着眼笑道: “夺魂门的威名可不是一般的大,你不是想要万两赏金么? 你来啊!” 韩初梧挑着眉毛,重新恢复了那侍女般的模样,娇声道: “奴家本身也没想对公子出手,公子又何必再次用这药祸害人家呢?” 不知李避过去之事的沈知忆和麦亦,皆是斜着眼睛看向李避,这小子想必是真的没干什么好事呢。 李避摆摆手,不理会撒娇的韩初梧道: “这药没毒,一个时辰内不要调动内力也就无事了。 我们还有要事要办,再阻拦的话,你明天可要又起不了床了。” 说着,李避还瞟了一眼这女子的胸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没了此女的阻拦,众人轻而易举地进入了萧府的后院。 韩初梧眨着眼睛,消失在墙角之处,这般试探不过是为了给萧君赫足够的时间准备,将毛巾会所有的面纱都揭开。 …… 萧府之中。 好家伙,雄伟壮观的枫景苑当真是让李避众人大开眼界,富人的庭院果真不是穷人能想象的。 大片的绿色植被布满院中,徽州的莲瓣兰,楚庭的睡火莲,还有产自幽州十五年才能开花的神山兰…… 种种稀奇古怪的植被,怕是价格没有以白银能买来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萧府内院的人笼 一整条琥珀路面更是夸张,平日里的琥珀可是名贵的药材,有着安神的作用。 寻常人家若不是侥幸捡来,怕是一辈子也买不起一枚琥珀。 就像当初李避给麦亦的那枚琥珀,也是李避所有药材中唯一的一枚。 现在倒好,这里竟是有一整条琥珀路。 若不是时间有限,李避恨不得现在就挖几块琥珀。 站在这条路上的麦亦双眼中生出一丝清明,他晃了晃脑袋,看向李避道: “大夫,我怎么觉得站在这里,心里格外通透?” 李避剁了下地面,观察了一番,悄声道: “这是石灰英浇在琥珀上,形成的琥珀路面。 琥珀对于你的伤病有很好的压制功能。 只不过这石灰英太坚固了,不然挖几块琥珀带在身上,你就可以一直保持清醒了。” “要几块?” 李避也没多想,随口说了句:“多多益善。” 下一秒,麦亦竟是低喝一声:“犁地!” 圆锹骤然而出,深深插入了坚硬的地面,插入之处,不说石灰英,便是坚硬的琥珀都被一斩为二。 戒吹和李之之瞠目结舌,能将坚硬的琥珀都切割开来,怕是没有上千斗的内力,根本不可能完成。 此刻众人再也不怀疑这个上了皇恩榜男子的实力,若不是精神略有失常,这家伙怕是江湖中人人畏惧的一流高手。 将身上的口袋全部揣满了琥珀,麦亦喃喃着: “儿子,等着老爹,老爹来救你了!” 李避咽了下口水,这家伙真的是用圆锹的嘛?为何会爆发出如此浓郁的剑气? 钰苓看着光滑的切割处,心头回忆着这个男人当初闯出名号的事件。 犁黄土之重地, 割山川之稻苗。 曾经的传说,庄稼汉一怒之下将一条河流改道,现在看来,也不完全是夸张啊。 众人跟着沈知忆走入了院中深处。 萧府后院麦亦引起的震动若是平时,定会引得高手齐出。 但是今日,萧府所有的高手都被派出,其余人则都在内院之中,自然这般震动也没有惊动萧府中人。 萧君赫擦着额头的虚汗,指挥着众人将一个个牢笼整整齐齐地摆放好,口中不停道: “麻利点,给我按价格高低摆好!” 往日里侯爷做这般事都是小心翼翼的,人口的买卖从不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为何今日会这么大胆? 众人不解,手中的动作可丝毫不慢,硕大的庭院摆满了泰安各地运来的人笼。 上百个笼子在诺大的内院中依次放置: 那度了层金的牢笼叫金丝雀,这是皇宫中的皇子们订下的玩物。不论男女,皆是人间一流之美色。 刷着黑油的牢笼叫狱魔,这些也是得罪了某些大势力的人,被发配给毛巾会处理。一切手段都能用来折磨这些人,只要让他们生不如死就可。 印着朱红色边的牢笼叫红嘴雁,这是专门贩卖孩童,对于有特殊需求的江湖人士专门提供,也是销量最好的。 …… 看着终于摆好的这般豪华场面,萧君赫吩咐下人们给各个牢笼盖上黑色的围布,仰天大笑着众人不懂的话语: “韩初桐,你可终于可以瞑目啦!” 场中毛巾会之人,自然知道韩初桐是萧君赫的妻子,只是不知今日萧侯爷发什么疯。只负责联络买家的他们,并不在乎萧君赫的这般反常。 只要能挣来金银,谁会管你的脾气如何? …… 李避看着麦亦一脸的兴奋,心头却不忍打击他:八年过去了,他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在这里找到呢? 六人这一路上可是将天下名贵之物给欣赏了个遍,从祥符的名贵之物,到江湖中传言的植被,这些在萧府的院落中是应有尽有。 “到了。” 沈知忆的声音很轻,他指着面前,明显和一路上的装饰不同的黑砖墙面。向下压了压手,众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李之之取出李避那柄锋利的短剑,将其放在李避的医药箱中,担忧地看了李避一眼。 “没事的,只要不太调动内力,不会有人伤到我的。我还有墓陵军呢。” 听着李避的保证,想了想楚大等人实力的强大,李之之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钰苓。” “公主,我在。” “如果李避出事了,我也就不活了。” 钰苓没好气地点了点头,这小家伙深怕自己不救李避,不直说让自己保护这臭小子,居然用这方法威胁她。 “钰苓一定竭尽全力保护少主!” “吹吹哥……” 戒吹柔柔地看着李之之,双目宛如清波荡漾,纯净的眼底倒映着全是李之之。 “贫僧不会让李避出事的。” 李避看着含情脉脉的戒吹,冲着戒吹摊了摊手,用口型比着:“你没戏了。” 戒吹在李避身后道:“多活几年,不然孩子可得跟我姓了。” 李避被气笑了,这和尚可真是敢说。 探风回来的沈知忆,一脸惊喜道:“他们好像在清点货物,咱们来得可正是时候!” 麦亦起身就要冲入其中,李避的右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头,正要发怒的麦亦看着李避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咱们直接冲进去,万一他们有埋伏岂不是糟了?” “哼!” 李避也知道,麦亦此刻的激动是难以克制的,快速说道: “沈捕头、钰苓、小吹子,你们在这里留着接应我们;我们三个人直接进去。” 钰苓刚想说自己可不能离开公主,转念一想,那墓陵军的强大可不是她能比拟的。 戒吹没有多说,直接盘腿坐于原地。 待着李避等人进入院中,早看出三人之间特殊关系的沈知忆,坐在戒吹身边,笑着道: “吹大师,难道就甘心看着他们甜甜蜜蜜么?” 戒吹没有多说,自顾自地念经,心头笑道:还不知道为什么李避要分开你们两嘛? 钰苓趴在墙缝观察着进入三人的情况,不自觉间,二人就将这沈知忆夹在了中间。 但凡他有异变,众人也能瞬间就抓住他。 翻过高墙的李避和李之之刚刚蹲地俯身,便看到了让他们吃惊的一幕。 第一百六十章 叶色毛巾 密密麻麻的黑布包裹着一个个牢笼,貔貅军团团围在外侧,内圈的人群皆是用白毛巾包着额头。 众星拱月之处,一个膘肥体壮的胖子似是在等待着众人的到来,面上没有丝毫紧张。 而庄稼汉麦亦根本没有落地,一脚踩在高墙上,整个人如陨石一般,直接砸在了场中。 开门见山。 粗衣麻布,草鞋圆锹,一身黝黑的皮肤,无不在说着此人农民的身份。 就是这么个普通的男人,竟是无声无息地进入了萧府? 周围戴着白毛巾的众人,瞬间包围了这个要以一己之力,图谋不轨的男人。 萧君赫这些年什么样的男子没见过,此人这般不拘小节的气势,若是放在战场,铁定是骁勇善战的悍将。 全身没有一丝多余的武器,单凭手中的一个圆锹就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若不是这地面的石头,取自徽州黄山的金刚岩,怕是这麦亦落地震动的一下,整片地面都会破碎。 “阁下好身手,不知来我萧府有何指教?”萧君赫不愧是从血海中杀戮而出的人物,面对这般强敌没有丝毫胆怯。 众人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麦亦身上,自然没人注意到还有一男一女翻墙而落,趴伏于墙边的名贵的灌丛后。 暗中的李避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抽出武器的应当是毛巾会的众人,那些原地纹丝不动的应该就是貔貅军了。 两股势力,一动一静,泾渭分明。 麦亦并未理会萧君赫的问候,而是走向了院中最左边的牢笼,掀开盖在其上的黑布叫喊道:“麦趣!麦趣!” 接连掀开两块黑布,其中金色的牢笼中只有被手绢捂着嘴,**着身子的女子。 皆是被捆住了手脚,无助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光明。 笼边挂着一个金灿灿的黄金一百两标牌,这般天价的金额甚至可以维持一座小城十年的开支。 麦亦看着这些笼中的可人儿,没有丝毫反应,这般美色在他眼中还不如田中的稻苗,他只是不停地呼唤着自己儿子的名字。 一旁的貔貅军依旧是挺拔如松地站立着,没有侯爷的命令,没有伤害到侯爷,他们便不会随意乱动。 但是毛巾会抽刀的众人可不会这般听话,尤其是看到麦亦折断了挂在牢笼上的价牌,其中一人愤然出手。 寒光一闪,站在麦亦身旁的举刀男子,瞬间静立不动。 一道血线出现在他的脖颈之间,还没有说出什么狠话,他已然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丝丝血滴顺着萧君赫的圆锹滴落地面,发出哒哒的声响。 看清麦亦的出手,萧君赫抱拳道: “萧某不曾想,江湖消失已久的庄稼汉竟然出现在我夔州! 倒是我萧某无礼了,不知这位英雄在找什么,可愿告诉我等,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 一旁腰间挂着一条黑色毛巾的男子,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手中转着一柄佩剑,靠着萧府的立柱道: “萧侯爷,这般做生意,未免太不把我毛巾会放在眼里了吧? 我们的王,可是信得过萧侯爷才会选择这里为交易中心的! 您就这样,看着我毛巾会之人,如此轻易被杀,而无动于衷么?” 萧君赫从一旁用右手拖着托盘的侍女手中,拿起刚刚出炉的核桃酥,一口吃下一个道: “毛巾会越来越嚣张了,一个黑毛巾都敢这般和我说话,便是替你家主子管管你又如何?” “你……” “聒噪!杀了!” 萧君赫的声音刚刚落下,斗笠之人的胸口便多出了一枚圆形方标,扩散的瞳孔诉说着消散的生机。 场中的毛巾会众人瞬间一怔,就在刚刚,毛巾会的长老还在的时候,这萧君赫的恭敬可不是假装的啊。 怎么这么一会,前后变化就这么大? 黑毛巾可是毛巾会出了名的打手,这些人不仅实力高深,更是拥有着一定的管杀权啊。 萧君赫擦了擦嘴角的残留物,看向身旁端着食物的侍女,笑着道: “叶色大人,替您杀了这般愚蠢的手下,您不会怪罪我吧?” 侍女面色一顿,眉中出现一丝褶皱,她的身份怎么会被识破呢? 萧君赫冷声一笑,继续道:“我萧府的侍女,从来都是用左撇子。 我也没想到,寻夏城的知县叶慕波的夫人,居然会是寻夏城毛巾会的头头。 若不是我那待在寻夏问柳楼的妹妹,一路跟着您来了这里,我也不会想到您还有这个身份啊。” “哼!” 那侍女冷哼一声,袖中出现一条绣有叶子纹路的绿色毛巾,场中所有手持长刀的毛巾会之众,瞬间跪拜道: “见过叶色毛巾!” 以名命名的特殊毛巾,可是毛巾会的高层之人。 一十六名毛巾会之众,皆是明白,即便他们身死,都不能让这个女子出事。 条条长刀直指身边的肥胖的男子。 萧君赫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片灰旧的手绢擦了擦嘴唇边的残屑,朗声道: “貔貅军,围!” 让萧君赫面色微寒的是,除了瞬间来到自己身旁,发出那枚圆形方标之人,其余貔貅军之众竟是丝毫没有反应。 侍女模样的女子,从袖中捏出一朵兰花,夹于二指之间,抿嘴一笑,陡然射出手中的兰花。 轻飘芳香的兰花,竟是宛如一道利剑,直接射在了趴伏着的李避身下。 李避和李之之为了躲避这般攻击,不得不暴露出了身形。 让叶夫人奇怪的是,萧君赫看到躲藏的二人没有丝毫惊讶,那般运筹帷幄的神情,着实让她不爽。 “毛巾会办事,居然还有人敢偷听,当真是不知我毛巾会的威名么?” 叶夫人的声音刚落,场中始终纹丝不动的貔貅军竟是纷纷倒下。 原来这些惟命是从的貔貅军,早已被毛巾会掌控,生死不过在他们的一线之间罢了。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相信过萧君赫。 正因为他是第九路诸侯,武安侯。 孙黎枫又怎么全然放心将自己的势力放在此人手下呢? 第一百六十一章 送你金银三百斤 叶夫人抿着嘴笑道:“如此一来,客人都到齐了,萧侯爷,也该上点主菜给我们了吧? 妾身可不相信,您这么多年真的是为了赚钱才会进行这皮肉的买卖啊。” 萧君赫拍着手,面色无恙,口中称奇道: “不愧是毛巾会啊,果不其然能垄断整个江湖的一切。 孙黎枫怕是没这么大的本事,你们的王是谁呢?大皇子赵海么? 当真是让人佩服呀,弄出这般大势力。” 即便是身边只剩一人,萧君赫的脸上也没有丝毫慌乱,继续道: “寻夏城毛巾会的崩塌,重归何运鸿的寻夏,怕是叶安然叶夫人回去也不好给赵海交待吧?” 叶夫人面色一惊,毛巾会的后台被如此轻易地道出,她可不能让这般秘密被泄露。 他人都以为孙黎枫是毛巾会的掌控人,而九皇子才是天子钦赐和孙王的势力对接的皇子。 但实际上,孙黎枫很多年前就已经投靠了大皇子,这般秘密若不是因为她是叶色毛巾,她也不会知道的。 一旦大皇子和毛巾会有勾连的秘密被泄露,怕是会影响其他所有人对于大皇子的看法。 赵海就是叶夫人口中毛巾会的王,她们的王肯定会成为新一任的皇帝! 而她们,就是辅佐皇帝的新朝臣子。 六枚兰花,出现在叶夫人的手中,她的笑中虽有妩媚,却更多出了一丝恶毒: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么今天十五路诸侯可要少一路了。” 旋转的六枚兰花,被萧君赫身边最后一名军士舍命当下,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萧君赫面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即便场中他的貔貅军已经死绝了,即便他似乎已经站在了死亡的边缘。 远处的李避和李之之自然也听到了叶夫人的话语,神秘的毛巾会居然和大皇子有关? 一点点地揭开这毛巾会不为人知的面纱,李避没有直接相信这二人的话语,谁也不知道这冰山一角下究竟藏着些什么。 “李避,你可还认得我?” 突然的搭讪,让叶夫人一惊,莫不是这一男一女才是萧君赫的后手? 萧君赫以悍不畏死出名,带兵作战从来都是身先士卒,全力冲锋。 但,更让萧君赫在十五名诸侯中显得不同的,还是他从不吃亏的性格。 叶夫人眉头微动,不由得向着暗中的角落挥了挥手。 一道笛鸣声传出,早就埋伏在内院之外的毛巾会九九八十一人,径自沿着后院直奔内院而来。 李避看着还在不停地寻找自己儿子的庄稼汉,这才微微点头,应和着萧君赫道: “萧叔叔,好久不见了。” 这个唯一用正当的手段让栗帝吃了亏的男人,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商人,便是当年李避只有七岁,又如何会忘记呢? 他将一批二手泡湿的,没了一大半药性的药材,以一半的价格卖给了西楚。 换来西楚的名玉,足足赚了四倍。 尽管这些药材没了原来强大的药用,但是终究还是缓解了西楚多年的伤病之痛。 他是泰安唯一一个敢给栗帝卖药的男人,却是让栗帝又喜又恨。 萧君赫兜着面上的赘肉,这一瞬间,却没有丝毫武安侯的气势,更像是一名市井商贩。搓着手指头,轻声道: “当年你爹给我卖了名玉,我占了一个大便宜。 我这人虽然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但却最懂得礼尚往来的道理。 现在,我还你一块名玉,你敢不敢要?” 李避不知萧君赫是何意,心灵通透的他,只当是萧君赫在这般死局中,其言也善。 “萧侯爷,您看我现在这清贫的模样,就算有天下第一的名玉又如何呢? 倒不如换成金银给我好了。” “哈哈哈……”萧君赫仰天大笑,笑声中似是有难言的苦涩: “那我送你金银三百斤,你可敢收?” “有何不敢?” “好小子!这般脾气,倒是让我喜欢。” 正说着的萧君赫猛然前扑、滚翻、立身、起式,一气呵成。 刚刚萧侯爷站立的地方,多了三只袖箭,箭头没地,只留洞眼于外,若不是他反应灵敏,这一招就足以让他重伤。 叶夫人再次扬出手中的兰花,直逼还没站稳的萧君赫。 “武安侯胆子倒是不小,勾连西楚的遗子,意图谋反。 今日,便由我毛巾会替天行道了。” 这般肥胖的身躯,灵活一次,如何能灵活第二次呢? 萧君赫终究只是个武将,而不是武夫,面对江湖高手,一样是毫无招架之力。 两道血痕出现在萧君赫的外臂处,咬着牙,萧君赫一番闪躲来到了李避的身边。 李避可不会傻到帮萧君赫去挡暗器,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毛巾会。 不管现在萧君赫是因为什么和毛巾会闹翻了,至少这几年,萧君赫也没少贩卖人口。 帮凶就不是杀人犯了么? 一丘之貉罢了。 下一秒,翩飞于空中的兰花,被一柄圆锹悍然割裂,飘然落于地面之上。 一只老茧的手,狠狠捏住了萧君赫的脖颈,正是那将所有的牢笼查询了一番,依旧没有找到自己儿子的麦亦。 “告诉我,你们把我儿子弄去哪里了?” 萧君赫眼中的惊讶倒不是畏惧,而是刚刚圆锹上爆发出的剑气,让他感到一丝熟悉。 叶夫人面上虽有不悦,可是这柄圆锹让她想到了皇恩榜上消失的那个人,放下了手中的兰花,叶夫人盯紧了场中的那对男女。 可不能让他们趁乱跑了。 李避脚滑鸳鸯步,轻轻握住了麦亦右手的支沟穴,刺痛感让麦亦不禁松开了手,满脸愤怒的他回头瞪向身旁的李避。 “为什么要拦我?” 手边的圆锹横立而动,麦亦的眼底又出现了一丝疯狂。 李避双指轻转,取出一枚定神丸,塞入麦亦的口中,这家伙眼中才重新清醒过来。 放下手中的圆锹,麦亦看着憋红了脸的萧君赫,冷声道: “我儿子,在哪里?” “阁下至少先将你儿子的名字告诉我吧?” “麦趣!麦山稻海,童趣横生,这是他唯一会说的中原话。” 第一百六十二章 麦亦的愤怒【四更求个订阅啊~~~】 萧君赫摇了摇头,知道了名字又有什么用呢?贩卖人口又怎么会记得孩子的原名呢? “他丢的时候十二岁!手中有一柄小铁剑,” 麦亦刚说完,萧君赫还没什么反应,叶夫人身旁的男子猛然一顿,轻声道: “叶色大人,属下恳请出手。” “为何?” “八年前,我在这里的亲弟弟,便是被一名十二岁的孩童一剑封了喉。” “嗯?” “刚刚我还以为是巧合,此人圆锹之上的剑气,和那小鬼一模一样。 现在看来,这家伙,就是那小子的父亲的。” 叶夫人嘴角一咧,笑着道:“既然有仇,自然是当场就报了。” 二人的对话声音虽很轻,但在场的武者皆不是凡人,便是吃下了定神丸的麦亦,眼底竟又生出了怒火。 “铲土坪沟!” 麦亦一步便来到了毛巾会之众的身前,不待对方的长刀有所反应,锋利的圆锹直接插入了挡在麦亦前方之人的胸膛中。 宛若铲土一般,麦亦的圆锹直接掀起了那人的胸骨,连带着直接挖出了一团血肉。 扬起这般血花,麦亦径直冲入了毛巾会众人之中,直逼那名说曾见过他儿子的男子。 “砰!” 长刀与圆锹交错而过,常年杀人的毛巾会之人,在二人的武器相触之时,才发现这家伙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 握刀之人,刀不离手是基本功。 这照面的一击,毛巾会之人的右手,竟是被麦亦这一圆锹直接将握刀的手给带脱臼了。 弓步上前,麦亦左脚绕至此人身后,轻折圆锹直接斩去此人的手臂,横肘一压,那人便被麦亦的左脚勾拉,横倒在了地上。 从话音落下,到毛巾会之人被降服,不过一个眨眼的瞬间罢了。 叶夫人轻点的额头还未抬起,自己的身上便被浇了一身鲜血。 “找死!” 十枚兰花直指麦亦,麦亦此刻只想从跪地之人的口中,打听到自己儿子的下落,哪里顾得上他人的偷袭? “砰砰砰!” 麦亦的身前出现了一个少女,双手拎着和她身体极不相符的长刀,李之之冷眼看着叶夫人道: “人说话,猪打岔! 一点教养都没有。” 此番之事铁定不能善了,叶夫人双手一挥,众人便酣战在了一起。 李之之护住了不顾一切,要问出自己儿子下落的麦亦。 李避则是护住了身后,那还有诸多疑问没有回答他的萧君赫。 能留在萧府这般核心之地的毛巾会之人,自然不是寻常货色,加之占着人数优势,一时间和李避兄妹打了个你来我往。 这般乱象之中,那贼眉鼠眼的叶夫人悄然来到一处箱子后,似在寻找着什么。 “砰!” 麦亦狠狠地抓住身下之人的额头,用力撞击着地面,口中不住道: “告诉我,我儿子呢?” 神智不清的毛巾会之人,想到自己惨死的弟弟,想到自己无法亲手血刃仇人的遗憾,狞笑着咬着牙道: “死了!中了毛巾会的绝学,天残五毒掌,他不可能活过一个月的…… 更何况八年了。 哈哈哈哈,感受我的痛苦吧,是你儿子杀了我弟弟,既然我报不了仇,你也不要想好过。 我绑住了你儿子的四肢,活生生地让他菊绽成灿烂的夏荷……” 此人后面的话语,分明是故意编造,深深刺痛着麦亦的心伤。 麦亦的眼中带着愤怒将此人狠狠地拍入了地面,看着那以不可思议的弯折模样,此人显然是活不了了。 一丝狂躁从麦亦的心头爆发。 八年的自责蔓延上他的心房,带着心底的怒火,瞬间浇灭了所有的理智。 腾身而起的麦亦,不论身边是何人,此刻他的心中只有杀戮。 “贱啊! 贱啊!” 李之之感受到身后的变化,也不恋战,双脚蹬地,猛然冲锋,借着和三人的撞击之力,弹飞跃起,翩然落于院中的牢笼一旁。 空出手的李之之,这才看到李避竟然也在被围攻,本就不能调动内力的李避,面对这般强者,岂不是凶多吉少? 不待李之之出手,麦亦已然杀穿了这些毛巾会之众。 圆锹在他手中简直就是世间的神剑,锹锋所至,必有一死。 比起众人有模有样的招式,麦亦的动作太简单了。 朴实无华,宛若耕地的动作,生生刨开了众人的胸膛。 这般杀人速度,就像喝水一般简单而又快速。 另一边的李避则是慌乱了不少,不能调动内力的他,只能凭着夺来的大刀径自挥舞。 萧君赫擅长冲锋骑战,充其量也就是一般的武者,面对毛巾会的高手也是捉襟见肘。 一柄圆锹插入身前咄咄逼人的男子胸膛。 李避刚刚感觉手边一松,乱舞着大刀的萧君赫压力也是骤然一减,二人身上皆是带伤,长长地出了口气。 下一刻,目光泛红的麦亦,脚踩尸体抽出圆锹,酣然击向面前站着的二人。 “躲开!敢利用老子?等等我再问你。”李避踹开萧君赫,虚步定势,仍开手中的长刀,双手一前一后呈番掌。 倒不是李避不想跑,只是面对皇恩榜上的高手,留给他背身,岂不是在找死? 知道自己儿子已死的麦亦,此刻绝然没有再活下去的信念。 八年的支撑,一语崩塌。 这般心病,又岂是一枚小小的定神丸可以治愈的? 麦亦的眼中,只要是活人,皆是偷盗他儿子的凶手。 “杀!” 侧身横立,卯足了全身的劲,麦亦立起圆锹,蹬地而出。 破空的厉风,骤然发出一震空鸣,麦亦的攻击竟是带动着一丝天地雄浑之势。 此刻的麦亦分明就是一个出鞘的长剑,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这一击,麦亦分明是利用插秧的手法,只是手中的秧,变成了锋利的圆锹。 扭胯而动,李避下潜闪身躲开这致命的一击,右手立掌轻轻拍在了麦亦的肩头。 好家伙,麦亦的身上的肉块,结实的宛如铜块。 李避不痛不痒的攻击,反而更加激起了麦亦的血性。 “拔苗助长!” 第一百六十三章 剑不能丢,父不能辱!【五更求订阅啊~·】 麦亦一声怒吼,锹锹直逼李避的下盘,一道道攻击掀起漫天的尘土。 远处的李之之看不清场中的打斗,就要上前之时,却发现远处正准备离去的叶安然已经到了墙边。 李避侧滑躲开麦亦的攻击,朗声大喊道: “之之,不用管我,这里一个人都不能逃走!” 跃过墙边的李之之听到院外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当下也不再犹豫,双腿冲地,如那鲤鱼跃龙门,直逼叶安然的后背。 “叶夫人,手中的宝贝给我看看可好?” “哼!” 叶安然看到李之之这般轻巧的身法,不由得眉头一皱,心里的衡量已经出现,她的身法比不上这个小姑娘。 若是两人一逃一追,她的速度肯定不如这个小姑娘。 “给你!” 张手甩出一片兰花,顺势将手中的东西原地放下,叶安然借墙反蹬而出,迎击而上。 唯一没有战斗的萧君赫怔怔地看着场中争斗的双方,喘着粗气,索性瘫坐在一旁,看向那湛蓝的天空: “金银啊,你这辈子是不是一点都不开心啊?” 远处的萧金银看着身旁的蒙面之人,分不清男女,声音微颤道:“你这么强,为什么不去帮帮他们三个? 你再不去,萧府外那三人可是活不下。” 蒙面之人摇摇头,尖尖的声音依旧辨别不出是男是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场,自己的战斗没结束前,帮不了别人的,只会给别人惹麻烦。” 萧金银握紧了肥肥的双拳,恨恨道:“赔大了,这次赔大了。” 萧府的内院之外。 八十一人收到叶安然的信号,当即就要来支援,却是被这里埋伏着的三人死死拦在了这里。 黑衣红云泰安巡捕的身份虽然高贵,可是在毛巾会之众的眼中,却比不得毛巾会高层的命令更让人畏惧。 不畏生死地一次次冲锋,长刀割开这三人的衣物。 便是浑身浴血,那手持长刀的女子,丝毫没有人让众人靠近院墙一步。 以命换命,钰苓的身边已然倒下二十人。 沈知忆本就有伤在身,拼死换去十人,便是靠墙,丝毫提不起手中的长剑。 花费一半人的代价,眼看着就要将这三人斩杀。 那光头模样的和尚,竟是瞬间变了浑身的正义之气。 灭佛成陀! 萧金银看着这惨烈的战斗,深深吸了口气,双手合十的和尚身遭,再也没有活人。 一时间场中站着的,只有那和尚一人。 …… “割谷收麦!” 漫天的尘土影响了视力,麦亦索性换了直来直去的招数,改为大开大合的横扫之术。 借着李避闪躲的声音,麦亦挥舞着手中的圆锹。 圆锹带风,风声割裂了这般灰尘,却是没有丝毫碰到那狡猾如泥鳅的臭小子。 面色苍白的李避不由得苦笑道:“抗药性这么强嘛,我撒了这么多的药粉,便是钰苓也会被迷晕啊…… 看来只能用巧劲了么?” 尘土落尽,阳光像是一束束利剑,直射进了这般尘土,照亮了所有的尘埃。 借着这般阳光之照,李避瞬间从药箱中,取出了李之之放下的那柄好友赠送的利剑,反射阳光直刺麦亦的双眼。 得让这家伙没了武器,才好对付! “推浪!” 借着八震门学来的震动之术,李避模仿海浪,打出一招叠浪。 眯着眼的麦亦,混然不觉这般危险,感受到一丝剑气,他心底的混乱出现了一丝清晰,他似乎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铛!” 如同被三头巨牛撞麻了手臂,此刻麦亦的感觉,和之前被自己撞脱臼的毛巾会之人的感觉,一模一样。 锋利的圆锹顿然离手。 灰尘落尽,感受着眉心之处的清凉,麦亦没有丝毫惧怕,而是轻喃道: “趣儿,是你嘛?” 李避见麦亦倒地,空出的右手连点麦亦的曲池穴,以防万一,又再点百汇穴、章门穴。 趁着麦亦失神,李避封住了这家伙浑身二十四条经脉。 皇恩榜的强者竟是强至如此,若不是这次手中的小剑,李避怕是要凶多吉少。 倒地的麦亦愣愣地看着李避手中的短剑,一丝泪水从他的眼角流下: “趣儿……趣儿……” “轰!” 气浪瞬间从麦亦的身躯中爆发而出,震散了周围刚刚落下的尘埃,震退了李避。 合境! 这一刻的麦亦像是出鞘的神剑,被封住的经脉瞬间被冲破,速度竟是让李避几乎捕捉不到他的动作。 “咔!” 麦亦的双手如铁钳一般,夹住李避的左手道: “把它给我!” “不可能。” 这是李避最大的依仗,之前钰苓夺过一次,感受到李避变化的钰苓没有再挑逗。 这一次,非亲非故的麦亦居然要抢他的这柄剑,李避腾空的右手中,出现了药箱中掏出的一个酒壶: “命可以丢,剑不能丢!” 这句话,不正是麦亦常给自己儿子教导的话语嘛? 自己家的臭小子想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从小就跟着自己学习功夫,这便是他教给他的第一句话。 “儿子?” 听着麦亦没头脑的话,李避也来了脾气: “儿你大爷!老子是栗帝的儿子!” 右指一弹,酒壶的盖子砰然弹开,李避眼底出现一丝狠辣。 剑不能丢,父不能辱! 有些东西,是要比命精贵的。 “栗帝……李趋么?” 紧握着李避左手的麦亦,突然放开了李避的左手,双眼如波似是没了先前的疯癫,凝视着李避: “这柄剑,你哪里来得?” “我兄弟借的!” “借?” “他说等他天下第一后,再来取。” “他叫什么名字?”麦亦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波动,希望在他的心头重新点燃。 “瞿麦!” 李避刚说完这名字,不由得一愣: 瞿麦,麦趣? 巧合?不可能,怎么可能巧合成这般模样。 李避蓦然想起,当初瞿麦不就是带着一身的毒伤上的长景岳么?这般时间,正好吻合他丢失的时间。 “你……你是瞿麦的父亲?” 麦亦双眼流出粗壮的泪水,声音哽咽道:“告诉我,他在哪里?” 第一百六十四章 李之之VS叶安然 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李避握住手中的短剑,摇头道: “他说,天下第一了,就会回来。” “他没死?” “长景岳救活的!” 麦亦长舒了一口气,一头砸在地上,抱头痛哭…… “戒避大师,庄稼汉愿意跟随您,报您大恩。” 李避此时可顾不上欢喜,握紧了手中的短剑,看着李之之和叶安然的战斗,一时间为插不上手而着急。 自那日受伤后,李避的体力已经不允许他在进行这般高强度的争斗。 李之之自问柳楼的变故之后,便踏入了斗之内力的强者之境。 这般力量虽强,但毕竟不是一点一滴积累而来的,这也就导致了李之之不熟悉自己的力量。 看着她的攻击大开大合,似在压着叶安然攻击。 但李避一眼就看出,这叶安然进行着无懈可击地防守,调动着李之之不断地消耗她的内力。 就像是一个精通钓鱼的老者,懂得放长线,让鱼儿尽力地挣扎。 一旦露出疲软之象,等待李之之的,必然是绝杀一击。 “之之,三分力攻其左路,五分力冲撞其下盘。” 正焦头烂额的李之之听到李避的声音,如闻天籁,攻击的节奏猛然放慢了下来。 掌极崩带动风势,轻巧地拍在叶安然的右肩,不大不小的力度刚好使得她降低重心来应对。 正是叶安然这下压身体的一瞬,被李之之逮到了空隙。李之之的右腿带动着五分之力,一脚朝天阙! 突然变化的进攻方式,让叶安然吃了一记暗亏。 身形倒退之时,李避的声音再次传来: “一分推龙,二分牵扯,三分鼎天柱!” 李之之跟随着跃起的叶安然同时冲向空中,叶安然见李之之跃起的瞬间,嘴角露出一丝轻笑。 在空中没了借力之物,自己居高临下的攻击,对方如何能挡? 双手四指间夹着六片兰花,宛如拳刺,鱼翔浅底! 叶安然借着俯击之力,断然挥出双拳,拳风如出水鱼跃,破风冲面。 本该被她借力压下的李之之,竟是浑然不觉其拳的锋芒,兀自逆迎而上。 似要针尖对麦芒! 叶安然嘴角露出一丝狠毒:“不知天高地厚!” 下一秒,叶安然的双眼中流露出了一丝震惊,李之之的双手如同水蛇,好一招魅蛇缠柱,山羊抱树! 李之之一左一右的双手,面对叶安然的双拳时,砰然变掌。 旋转而上,控住了叶安然的手腕。 卸去对方强势的攻击的同时,李之之的双手牢牢控制住了叶安然双手的经脉。 一分推龙力,恰到好处地化解了叶安然的欺压之力。 二分牵扯,李之之的攻击围而不散,将叶安然的身子定在空中。 三分鼎天柱,李之之好似举着叶安然一般,猛然挥开她的双手,卸力之时,咬牙聚力于头顶。 光头撞击在叶安然的颅脑之上。 一丝五荤六素的感觉让叶安然失去了重心,她突然想到,李之之的这些招式不正是李避口中所念么? 李避一脸黑线,别人的鼎天柱都是用脚,李之之倒好,省时省力地用光头就完成了这般攻击。 看着李之之捂着光头嗷嗷叫唤,李避没好气道: “赶紧结束战斗!” 嘴上这般说着,李避瞅着李之之通红的头顶,心头也是泛起了一丝心痛。 李之之咬着牙,忍着痛,起势而定。 长弓步,立左肘,肘极崩直指叶安然。 感受到被锁定的感觉,叶安然不怒反喜,双手双脚同时拍地,落地的身形轰然而动。 迎着李之之的攻击,叶安然似要同归于尽一般相迎而上。 李避一惊,赶忙挥出手中锋利的短剑,怒喊一声: “之之,退!” 换命的打法,李避可赌不起。 落在空中的叶安然似乎料到了这一幕,双手挥出片片兰花,击飞李避挥来的这柄锋利的短剑。 李避舒了一口气,脚下划出游鱼步,不顾身体疲软,相向而来。 叶安然看着李之之后退收力的模样,轻笑道:“杀了那家伙,想必你就好对付了吧?” 落于李之之刚刚的位置的叶安然,瞬间蹬地,改变方向的她,十指直逼李避。 武者的感应不会有错,李避虽然拦下爆发巨力的庄稼汉让她震惊,但是此刻的李避,显然也是强弩之末了。 “落红不是无情物!” 兰花的飘香顺着叶安然的身躯散开,连着这般毒素,一同攻向李避。 这一击,势在必得! 没了短剑的李避,如何能抵挡这般漫天的兰花? 赤手双拳就想阻拦这锋利的兰花,未免有点异想天开。 叶安然带着一丝狞笑,又撒出一片兰花雨。 秋风兰蕙化为茅, 南国凄凉气已消。 只有所南心不改, 泪泉和墨写离骚。 李避皱起了眉头,这般攻击当真是循着他的契机而来,刚刚蹬地而动的他,如何能在空中改变身形? 只能减少受伤的面积了。 就要将身体滚缩成球的李避,突然听到一声力喝: “大师,接锹!” 跪地的麦亦砰然挥出插在一旁的圆锹,李避双眼一亮,回想着刚刚麦亦的动作,双手抓住圆锹的末端,借力打力道: “割秧!” 顺着圆锹飞来的力,李避腰身一转,瞬间在场中划出了一道半圆的扇面。 像是一柄木伞,挡住了这般兰花雨。 力有所减,却无所殆。 借着留下的力,李避双手握着锹柄,挥洒而出,砰然击退落下的叶安然。 以一敌三,当真是寡不敌众。 叶安然看到庄稼汉出手的瞬间,她的心头已经生出了退意,借着李避的这道攻击,她就要顺势而走。 可还在空中的她,突然听到一丝清冷的声音: “胆子可不小,居然有心杀我哥,那我如何能留你呢?” 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叶安然当即止住后退的身形,瞬间撒出一道道兰花直逼身后。 顺势转身的她,却没有看到刚刚出声的李之之。 远处的庄稼汉眼中迸发出一丝精光,早年他闯荡江湖之时,曾和一名僧人切磋,那僧人稀奇古怪的身法让他记忆犹新…… 第一百六十五章 父爱【两更,今天怎么也得五更!】 无论他怎么动弹,对方总是站在自己身后。 佛门绝学:如影随形! 这不正是这个小丫头使出的身法么? 连续环绕一圈的叶安然始终没有发现在她身后的李之之,不知何时,李之之的手中出现了李避挥出的那柄短剑。 西楚承影,承风之影! 下一秒,李之之的气息更是让庄稼汉大惊,这是剑势? 只是这攻击的动作,怎么和自己这么像?是刚看着自己的动作学会的嘛? 这是天生的剑术天才? 庄稼汉麦亦的眼中出现了一丝不可思议,承影剑中爆发出的气势,竟是连带着那片沙尘都吹散开来。 “你要我哥死,那我就不能让你活!” 蹬地而起,旋身翻转,如同鹰击长空,纵身跃起。 锋利的短剑瞬间插入叶安然的后背,受力的瞬间,叶安然毫不犹豫地挥出双手直逼身后。 却不想李之之竟是速度更快,沿着叶安然的身体快速旋转一圈。 “刨地!” 横起短剑,李之之双手向上一翻,轻声一喝,大块的血肉砰然落于地面。 这番动作,和麦亦之前的锄地翻土的动作一模一样。 叶安然的眼中露着一丝难以置信,至死她都没明白,这个小姑娘怎么会爆发出如此威能的攻击? 她还有很多遗憾,她还有很多任务未完成啊! 不瞑目的双眼,就这般撑着,像是要看清这江湖,却又看不清这片江湖了。 场中的战斗结束,李避和李之之可顾不得心头的疲软,李避走向了萧君赫,李之之走向了叶安然放在原地的东西。 “想不到戒避大师竟然如此厉害?” 轻轻坐在萧君赫的身边,李避看着场中的牢笼呢喃着: “跟我讲讲这么做的目的吧?” “还请大师明示。” “何必装糊涂,浪费时间呢?日轮花本就是我的组织,不然你又为何打发沈知忆专门来找我呢?” 萧君赫拍着肥肥的肚子,淡笑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一眼就被看透了所有的底牌。” 咳咳,正笑着的萧君赫突然咳出一地鲜血,刚刚的混战,莫非他受了伤? 李避当即捏起了他的手腕,这般嘈杂的乱象,分明是体内的经脉、器官,早就被剧毒侵蚀了! 看着李避眼中生出的不可思议,萧君赫借着那名贵的丝绸之袍,擦去嘴角的鲜血道: “早年征战,以为别人好心相救,没想到是救好了我的病,同时也拴住了我的命。” 坐直身体,萧君赫整了整衣服,双手抱着后脑勺,缓缓讲述道: “狡兔死,走狗烹,世间最难入的便是帝王门啊! 我本只是为了过上好日子,才会拉起山头打拼天下。 这人的欲望啊,总是不满足的,一旦尝到了一丝甜头,就会迫不及待地想着更远的欲望。 自古人生最忌满, 半聋半哑半糊涂。 半善半恶半随心, 半智半愚半圣贤。 人情似纸张张薄, 世事如棋局局新。 由来只有新人笑, 哪还听到旧人哭。” 李避看着眼前五十出头的男子,突然觉得很陌生,这般衰老的模样,可和日轮花给他的情报不一样啊。 从来征战不留退路,从来都是死战。 战前不留粮,战后只骂娘。 号称泰安貔貅,吃进去的绝不会吐出来的武安侯,居然会说出这般无力的话语? 一声苦笑,似要告别春秋。 “我最爱的女人,身死后被毛巾会换了尸体,便是我能坐拥夔州这般心腹之地又如何? 你知道双手握不住心爱之人的痛感么? 她要我们的孩子不再吃苦,她说想过上富裕的日子,我拥有了一切,却是永远也看不到她的笑脸。 便是再有钱,又有何用?” 萧君赫指着院中的牢笼,继续道: “我不顾一切手段地挣钱,终于来到了毛巾会的内部,但我始终得不到他们的信任。 充其量我不过是他们的一个保护伞罢了,替他们继续进行着这般人肉的交易。 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吸引更多的天灾人祸而来,吸引足以能搬动毛巾会的大气运者而来。 破开我的保护伞,一举歼灭所有的毛巾会,让他们彻彻底底的暴露于朗朗乾坤之下……” “这就是你让我来的目的么?” 李避冷眼看着萧君赫,眼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怒火,被人这般利用,任谁也不会好受。 “你和你父亲简直长得一模一样,戒避不就是李避么? 我会让天下人知道是你戒避大师……西楚的皇子毁了这毛巾会。 所以我会花万金悬赏你的项上额头。” “你倒是好算计啊。” 这一刻,李避终于明白了,为何萧君赫会让日轮花带走他的儿子萧金银。 借着场中之事,大肆宣扬李避毁了萧府,毁了毛巾会。然后他才有足够的理由去悬赏李避的人头,向着泰安效忠。 就是他死,赵邦也会给他一个好的谥号。 这样被日轮花夺去的萧金银,也就有了两条生路可以选择。不愿待在西楚的他,还能名正言顺地接管萧府的势力。 在世人眼中,李避得到了萧府的财产,富可敌国,才会悬赏萧金银,甚至悬赏另外的七名皇子。趁着这般势力,复国西楚,向泰安宣战。 世人却不知,这全是萧君赫生前的布置。 萧君赫以己一死,落得所有的好名声,还能为泰安培养一个强大的对手。 他就是在赌,赌李避一定不会死,赌栗帝留下的后手,足以让李避抵挡所有的重压。 他也是在逼迫这李避,不得不站在毛巾会的对里面,不得不提前去面对强大的泰安。 萧君赫眼底露出一丝残忍,他看着李避道: “我不祈求你的原谅,我就是一个从不吃亏的商人。 但我更是一个父亲! 让我的儿子去西楚,就好比是出嫁女儿,我死了以后,万一我的儿子在西楚被欺负怎么办? 所以我必须让你看到他父亲的决心!” 李避不禁鼓了鼓掌,既为自己心头叹服的技巧,又为一个爱子如此的老父亲。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以为的以为,什么时候对过?【求个订阅呀~】 萧君赫一直注视着李避的表情变化,看着他眼中逐渐消失的愤怒,不由得微微一愣,皱眉道: “你为何不恨我?” 李避无言,该恨么? 肯定是恨的。 萧君赫的做法如果让泰安知道,等待西楚的铁定是十四路诸侯的合围,他们会失去所有发展的时间。 即便他能将流落在各地的西楚先人召回,也难以抵挡现在的泰安。 反而是可以帮赵邦练兵,本就岌岌可危的泰安皇朝,现在最期待的就是一场暴动。 这样,泰安散开的势力,就会逼不得已凝成铁板一块,赵邦正好可以利用这般机会收回散落各地的兵权。 众人都不傻,都知道时机未到,所以谁都不会做这出头鸟。 可西楚的出现就不一样了,旧朝遗子,本就该灭。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一旦萧君赫的计划完成,西楚接下来的处境一定会很危险,耗费多年的一切布置都会显得被动。 李避叹了口气,悄然说道:“你和我爹真的好像,都是甘心用生命去搅动天下啊,虽说被你利用很不爽,但看着老爹的影子却又让我心头一静。 你说,我爹死得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坦然? 不用承受年老之人的病痛,他就站在巅峰,甚至不愿让别人看到他老去的模样。” 李避的双眼泛红,喃喃道: “你们怎么就这么残忍,一点都不想想活着的孩子还剩什么么?” 萧君赫指着这里的一个个牢笼,反问道: “难道他们就没有疼爱他们的父母了么? 李避啊,我告诉你,坏的不是这些买卖,而是这个时代。 你以为这些人都是我们抢来的么? 不是的,是他们的父母过不下去了,不得不用自己的孩子来换银子。 一旦他们尝到了这种买卖的甜头,就会想法设法地去再弄新的孩子来。 可能自己生,可能去抢,可能去偷。 你说,让这些人走上这条路的,不就是这个混乱的时代么?” 人心渐古,残叶凋零。 李避捏紧了双拳,僧衣飘然而动,只听得他一字一顿道: “放你娘的狗屁!” 麦亦微微一愣,原来戒避就是西楚的李避…… 本已经听进去了萧君赫的话语,麦亦心头的仇恨减少了几分,此刻,他却不懂李避为何会如此咒骂。 “萧君赫,你知道么,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你妻子韩初桐的死因你不知道? 她的尸体丢失,你明明知道是毛巾会的买卖使然。 你以为你打入了毛巾会的势力之中,学着隐忍,有一天配合他人,里应外合就能颠覆毛巾会,为你的妻子不知下落的尸骨报仇么?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一路上,又害了多少个家庭? 别动不动就把一切归根到时代上,说到底你就是个自私的人。又有多少个无辜的家庭,被你害得妻离子散呢? 如果当初你坚决一点,能像你上那战场一般,不留退路,毛巾会又怎么可能发展到今天的这种地步? 你这怕死的嘴脸,临了了自己感动自己,觉得自己为你儿子铺好一切的路。 你以为的你以为,什么时候对过? 口口声声这个时代的错,你岂不是又在助长着这个时代的妖风邪气?” 李避的连环发问着实让萧君赫陷入了沉思,一旁的麦亦也是缓步走到了萧君赫的面前。 “啪!” 清脆的一巴掌扇在了萧君赫的脸上。 麦亦咬着下嘴唇,干裂的嘴皮抽动着他的愤怒。 萧君赫身份高贵何时受过这般侮辱,他可是武将,脾气也是极大,张手就要还击。 麦亦毫不犹豫地又是一巴掌扇在萧君赫的脸上,冷声道: “你我虽是身份差别极大,但我们都是毛巾会的迫害者。 你的这番作为,就像地里的野草,以为自己在替庄稼遮荫避阳,实际上就是个害虫的行为。 若不是你,或许我的儿子也不会丢在九黎城。” 麦亦左手抽出圆锹,终究没有挥下去,两巴掌足够了。 毕竟他的儿子可还没死,他这八年渐渐崩溃的希望重新出现,那般执念也就在消失。 眼中的清明终究站稳了上风。 呼出一口长气,麦亦松开了握住萧君赫的右手,冷声道: “反正你也是将死之人,不妨告诉你,可能有一天你的儿子还会恨你。 若是你的孙子或者孙女,有一天被毛巾会带走了,想必你儿子的心情,也就和现在的我一样了。 不过,你也感受不到了……” 麦亦的话语像是一柄巨锤,敲在了萧君赫的心底。 轰鸣声骤而爆发在他的心底,李避看着萧君赫这般模样,轻轻摇头道: “你这般剧毒已经攻心,我无能为力了,既是将死之人,我也懒得和你计较,你想不想再见见你的儿子?” 萧君赫咬着厚厚的嘴唇,眼中泛着一丝纠结的光线,右手握住了一瓣叶安然的兰花,苦涩地咧嘴道: “算了,这般狼狈的样子让他看到也不好…… 谢谢二位大侠的指点,萧某一辈子没想通的事情,终于想通了。” “你看,到这时候,你还是这么自私。 你不想见你儿子,你有没有站在他的角度问一问他想不想? 自始至终,你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拼命地给予。 他可能想要的只是一个苹果,你却要塞一个梨给他,便是这世界上最好的梨又如何呢? 你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李避张手射出一道红色的信号光芒。 远处的高山上,清冷的声音传出: “少主问你,想不想去见你父亲最后一眼?” 最后一眼? 萧金银眼中露出一丝难以置信,他健壮的老爹,这是要死了? 掐着手指,萧金银算计着场中的一切。 身旁之人不屑地轻笑一声:“你们父子还真是像,到了生死的关头还在计算着得失……” 萧金银掐着的手指,停在了中指第二个指节上,下去就是必死,他还没来得及去算不去会怎么样。 想着那个肥胖的胖子从小对待自己的点点滴滴,羊羔跪乳…… 第一百六十七章 武安侯落幕【四更求订阅啊~~~】 萧金银恨自己的父亲维持着毛巾会,明明是这个组织夺走了他母亲的一切,萧君赫却又在反向尽忠。 他能懂萧君赫的苦衷,却又不能原谅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 握紧了双拳,萧金银整了整被自己撑开的衣袍,看向身旁的黑衣人怒语道: “让我在他死前,再给他一拳!” 李避射出的信号弹一闪而过,戒吹提着二人翻入这院墙之内。 沈知忆、钰苓、戒吹,三人体无完肤,整个人都像是从血水中捞出一般。 “小避子,他娘的下次你来群战,贫僧的铁裤裆都麻了…… 都不是好东西,就会在暗中看戏。” 群战无敌的戒吹再一次让众人惊讶,暗中观察的楚大悄然出手替着戒吹挡下了一些攻击,听着戒吹的抱怨,他们也是苦笑地摇头。 没有楚大的命令,墓陵军即便是看着众人身死也不会出手的,他们只属于李避,只忠于李避。 但他们对于戒吹的实力,还是由衷地赞叹着: 塔尔寺的铁裤裆,当真是天下无敌,莫不是佛陀的神功都是铁裤裆?。 萧君赫没想到暗中还有人,惊讶道: “你们……把毛巾会的众人,都杀了?” 戒吹舔着嘴角的血,不知这血是谁的。 顺风耳的他早就听到了院内人的对话,面善的和尚,脸上露出一丝狰狞: “贫僧便是死,也得死在渡人的路上。 不像你,如此怯懦,居然还培养自己的仇人,韩初桐怕是在下面见到你也会扇你一个大嘴巴子!” 顺风耳的戒吹早就想进来扇这家伙,奈何毛巾会的众人实力当真是强,即便结束了战斗,余力依旧充斥于戒吹的经脉中。 魔陀也是动弹不得! 远处观察着的女校书韩初梧轻叹一声: “这些家伙,未免强得过分了。 泰安巡捕都打不过的毛巾会六位长老,居然被这三个人就灭了。” 看着没有自己出手的必要,韩初梧悄然离去,她还有萧君赫给她更重要的任务。 沈知忆此刻如何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 怪不得那般死局自己还能逃到九黎城,沈知忆握紧了手中的刀,看向萧君赫,冷声道: “你不该救我,让我觉得欠你一命格外可耻! 恶心……” 萧君赫气血攻心,再受着众人这般辱骂,似是油灯将尽,又喷出了一口血。 气势汹汹的众人站在萧君赫面前,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堂堂武安侯,命终之时却是这般模样。 想想曾经十万貔貅军的拼死盛况,当真让人唏嘘不已。 “你们干什么!” 一个更肥壮的胖子,颠着身子冲入了人群之中,张开双手拦在萧君赫的身前,双眉倒竖道: “有什么冲我来!” 好一个有什么冲我来,萧君赫咬紧牙关,低下头,粗壮的脖子上爆出青筋,哭号道: “对不起!” 只是这声对不起,不知是对何人所说…… “老爹,男儿大丈夫,咱们和他们不一样,道个鸟的歉!” “金银,爹对不起你,爹从来没有问过你想要什么……” 萧金银身子一顿,看着身后的萧君赫痛苦的模样,心头一酸,怒声道: “你们他鸟的,欺负一个胖子算什么本事,要杀要剐来找我,为何要对我爹……” “哧!” 正说着的萧金银目光一愣,一阵痛意从身后传出。 他被偷袭了? 下意识就要回头的他,生生忍住了回头的冲动,他不愿意去看真相,他也不想知道真相。 “天冷了,记得早点添衣; 适当的时候,也要减一减肥; 你妈当年取了一个女娃的名,叫萧千穗……” 再次咳出一滩鲜血,萧君赫扬起满脸的泪花,拔出萧金银背后的兰花道: “爹这辈子最自豪的事情就是生了你! 他们说爹这错那错,爹都不认,但是爹这辈子的确没问过你爱吃苹果还是梨啊。 你就不挑食,爹就以为爹给你的你都喜欢…… 咳咳……” “李避,我儿子拜托你了。 你若是救得活,他为谁效力都无所谓; 救不活的话,这天下都会知道西楚要反叛了! 哈哈哈……老子就逼你了怎么样? 老子就是要还你爹给我的恩,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萧君赫按住萧金银背后不停喷血的伤口,喘息道: “他娘的,好像刺错位置了,血怎么留这么多? 不过,这胖子血多,流一点也好…… 咳咳…… 李避,作为长辈有一件事必须提醒你…… 不要把谁都想的那么卑鄙! 顺着你们来得路回九黎城,貔貅军会给你们打开一条安全的通路。 老子,当年可是西楚之人,这可是老子这辈子最大的秘密,哈哈哈……” 萧君赫反手将那兰花按在了自己的脖颈间,一道长血直射远处倒下的叶安然,萧君赫似是要用自己最后的血来侮辱这欺压了他一辈子的毛巾会。 叶色毛巾,血色斑斑。 一代武安侯,惨死萧府中。 李避一把接住萧金银就要倒下的身体,双指连点隐白穴,二白穴,止住他背后的血流。 熟练得从药箱中取出早就备好的药粉:地榆、三七、白芨、蒲黄所制的止血粉。 再用棉布包裹好萧金银的伤口,李避起身而立,看着场中重伤的众人,不由得摇头道: “还是托大了,差点就得靠墓陵军了……” 李之之捧着手中的册子,跑向李避,露着不可思议的眼神道: “这里居然记载着这些活人和死尸,所有运送的方向……” 李避轻轻点头,如此以来,他们倒是可以掌握毛巾会的动态了。神秘的毛巾会,终究被他们撩开了神秘的面纱。 只是现在还不是研究的时候。 李避粗略地一翻,好家伙,光是一页的账目流水就有上百金,无怪乎这么多人会铤而走险呢! 麦亦看向牢笼道:“这些人怎么办?放了嘛?” 沈知忆挑开黑布,却发现这里的活人早就没了生机。 钰苓一一挑开黑布,无一例外,全部中毒而死。 “阿弥陀佛!”戒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愤怒。 第一百六十八章 重回九黎城【五更求订阅!感谢凌晨两点的勇敢五百赏】 摸着这些死去之人的脉搏,李避怒声道: “好狠的手段,全是和萧君赫体内相同的毒药,一定的时间得不到解药,就会毒攻心房。 看来这毛巾会,从始至终也没有将萧君赫完全信任。” 戒吹皱着眉头,走向李避,展开手中的记录小册。 密密麻麻的记录,详细地记录着这些活人和尸体的去向,货主的姓名,价格一应俱全。 戒吹双手握紧了这卷轴,每一行的小字,带来的都是一个家庭的悲痛。 好狠的毛巾会,好狠的恶心肠! 李避看了眼一旁站立的日轮花之人,轻声道:“我们先回九黎城,这里交给你了。” 看不出性别的黑衣蒙面之人,轻轻颔首,静静地站立在萧君赫的身前,挡住了他一脸血腥的死相。 “我在萧府十年,没少受侯爷的照顾,还请少主成全。” 李避叹了口气,看着庄稼汉背起肥壮的萧金银,轻声道: “死人的梦想,还得活人继承,江湖还很长。” 黑衣人身形微动,摇头不语。 待着众人离开,他来到之前射出方标的男子身旁,连点其身下穴位。 假死的男子砰然坐起,看着场中狼藉的一幕,愤怒地挥拳砸在地面之上。 “你收尾,我去找他!” “你不是他的对手,他的周围还有至少七十名高手护卫着!” “有些事情,不是死不死的问题,是做不做的问题。” …… 归路寂静,无人多言。一方面众人都受了不轻的伤,一方面李避得来的交易记录有点过于沉重。 七人坐在马车中,戒吹独自一人吆着马车,一路上竟是没有遇到丝毫阻拦,仿佛有人提前清除了一切的阻碍。 李避为众人一一包扎了伤口,看着庄稼汉一直捧着那柄承影剑,满脸的欣喜,宛若见到了自己的儿子一般。 沈知忆捏紧自己的衣服,看向庄稼汉道:“麦大侠真的要去寻夏城了么?” 麦亦轻轻点头,不舍地将小剑递给李避,轻声道: “这柄剑,本名西楚承影! 便是当初栗帝赠予我的宝物,后来我给了我的儿子,想不到我儿子又将它给了少主。 我庄稼汉一生波折,早已经厌倦了江湖的厮杀,我要在寻夏城种两亩地,静静地等我天下第一的儿子归来!” 麦亦的脸上洋溢着一丝幸福。 李避闻言,心头一动,看向麦亦道: “麦叔能否帮我寻夏城居民学会种植之术?地处西北偏僻之地的居民,对于粮食的种植并无多少经验。” “没有问题,我庄稼汉的种植技术和我杀人一样,皆是好手!” “沈捕头可愿去我寻夏城,当那监法行法之人?” 沈知忆握着手中的长剑,心头一阵茫然。 黑衣红云泰安巡捕长袍,可是他却从没有为自己的身份自豪过,仿佛众人都在处处限制着泰安的王法。 这片江湖给他的伤痛太多了,他还未成长的正义梦,已经随着自己的同伴,一同死在了萧府。 “西楚之法,法为底线! 越法者,必有所惩!” 李避看着沈知忆眼中流露出的希望,说出了这般话语。 “西楚臣子犯法当如何?” “与庶民同罪。” “大功者可有特权?” “功过泾渭,赏罚分明。” “将相王侯当如何?” “这法既能管我,为何不能管众人?” “少主倒是说得一口漂亮话!” “你可以当作我是在笼络你,若是你在寻夏受到一丝不公正的待遇,大可直言于我。心有不满,再决去留可好?” “为何这般低三下四?” “惜才!” 沈知忆的食指慢慢地划着剑鞘上的纹路,泰安巡捕抵挡身份真的是说放弃就放弃的么? 就算他已经对泰安的王权失望,但是内心的忠诚可不改。 李之之见沈知忆还要拒绝,按住李避的右手,轻笑道: “不若请沈捕头,在寻夏城待一个月可好?完善寻夏城的法度,倒不会让你背离职守。” 沈知忆不答应,也不拒绝,至少先去看看,再做打算。 李避等人借着夜色静悄悄地回到了九黎城,换下了等待在包子铺中的楚九等人,李避强忍着身遭的剧痛,给众人一一疗伤。 精神的困顿让众人中最强的庄稼汉早早地酣睡于场中,惊人的呼声丝毫没有吵到另外六人。 戒吹强行调动佛陀之力,反噬之下,此刻也是抓紧时间闭息调养。 李之之和叶安然的大战,耗尽了小姑娘所有的精力,轻眨着晃动不安的眉眼,还在诉说着什么,鼾声却是越来越粗重。 至于沈知忆和钰苓,也是深受重伤,刀刀伤可见骨的伤痕,墙外的三人硬是没让毛巾会八十一人踏入这内院。 李避沿着屋内,洒下一圈酒水,又将切碎的生姜涂抹在众人身边,以此来消除这浓郁的血腥味。 李避看着熟睡的萧金银,这便是萧君赫一开始允诺他的金银三百斤,想来倒是他上了萧君赫的当。 摇头苦笑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李避又如何能怪萧君赫呢? 萧君赫的选择让人不懂,让人疑惑。 “噗!” 一枚圆形方标射入李避的身边,今夜无月,这道突如其来的声响,也就显得格外突兀。 再次看到这特殊的暗器,李避锁起眉头,轻声呢喃: “硬接下叶安然的兰花镖不死,这个江湖肯定认为你已经死了,为何又要跟踪至此?” 楚大挥手制止了墓陵军的出手,暗中的人影似乎在试探李避周围是否还有其他人。 李避左手压下掏出的西楚承影剑,右手中捏住了当日炼制的辛辣粉、蒙汗药: “阁下既已到此,何必藏头藏尾,莫不是想趁着周围无人保护我,就要暗杀我?” 寂静了三秒,一丝沙哑的声音出现,伴随着远处一道故意踏出的脚步声向着李避靠近: “不瞒大人所言,我跟了您一路,都在寻找着能刺杀你的机会,只是现在,又不想杀了。 只是想讨个说法。” “不论其他,戒避倒是要先感谢这位大侠的不杀之恩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皇恩榜五十七标宗马之初【求订阅~~】 漆黑的夜色,遮住了此人的一切,只有沙哑的声音在屋中回荡: “但凡是您对少主有任何出手,我都会不顾一切地袭杀您,可惜您没有。 我也就失去了报仇的借口,想来倒是遗憾。” 李避丝毫没有放松警惕,愈发捏紧双手之物,张口解释说: “虽是萧侯爷骗了在下,但是既然答应了他,这萧府送来的金银三百斤我也会笑纳的,岂能灭杀了自己的财富?” “有这话,我倒是放心多了。” “怕是阁下深夜至此,不是只为了这么一个目的吧?” 黑影浓浓地叹了一口气,不言语,似乎便准备悄然离去。 李避心头一动,此人所用特殊的武器,让他想到了一位昔日的高手。 轻敲地面,李避突兀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头猜测: “睢阳擅于暗器制造,曾有一名标师,独得一手天下冠绝的标术,横行江湖。 圆形方标恨天高, 无形无影取人心。 可惜随着睢阳的灭朝,此人杳无音讯,一同带走的,是那举世无双的标术。 皇恩榜第五十七位的标宗马之初,可是阁下之名?” 暗中的空气明显出现了一阵波动,粗重的呼吸声,带动着的是停下的脚步。 李避继续道: “君子之交,初心不变。 闻名一时的马之初,为何会出现在泰安的十五路诸侯的萧府手下呢?” 暗箭不用,这般夜色,明招更能让人防不胜防。李避的话语,如同朝霞,瞬间撕破了这片黑暗。 “马之初不是那三姓家奴,吾之一生,存活的意义只为二字: 一为标; 二为忠。 阁下莫要让我放下的杀心,重新升起!” 黑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李避心头的猜测也是了然,松开了右手的两个药瓶,李避心头顿然一松道: “若我猜测不错,马大侠怕是要去和萧侯爷的仇人拼命吧?” 马之初似是在黑暗之中看到了李避的双眼,黑色对黑色,二人的双眼来了一场无形的交锋。 不知是夜晚的清冷,还是这视线带来的杀机。 李避率先低头,轻声道: “先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所以现在,我还是想提醒马大侠一句,莫要去找大皇子的麻烦。 萧侯爷的局面已经铺好了,您可莫要狗尾续貂。” “为何……” “萧侯爷知道凶手是谁,你却不该知道凶手是谁。他营造的这般势,不就是为了让矛头指向祥符么,你若带兵前往,不管在理与否,终究会落得叛变的名声。” 马之初深吸一口气,似是在黑暗中一抱拳,拳掌相触的声音径自传来: “多谢西楚皇子提醒,若是此番不死,在下再来和您叙旧。” 开门声传出,黑影径自消失在漫漫黑夜中,李避起身来到门口,却是并未看到丝毫人影。 “楚五!” 听着李避的第一次呼唤,潜藏在四周的一人飘然落地: “在!” “去萧府,看看貔貅军到底要干什么…… 若是有可能,在那必死之局中,拉马之初一把。 不用强为,莫要伤到自己。” “喏!” “楚二!” “在。” “通知日轮花,去夔州,将所有要去宗周城的碟探全部杀了。 咱们也得送萧侯爷一程。” “喏!” 楚五、楚二,先后离去后,楚大悄然站在了李避的身后: “好好去睡一觉吧,这般浪费自己的精力,可真的会活不长了。” “本来也活不长了,只是这天下,终究让人放不下心啊……” 楚大看着李避进屋的背影,明明他每天都在自己的眼前,为何每天都会发生让他惊叹的变化呢? …… 道统三年五月五, 泰安震动! 夔州萧府遭人满门抄斩,兰花标夺去萧君赫的性命,武安侯之子萧金银下落不明。 十万貔貅军夜行百里,直逼宗周孙王腹地。 兰花标这般独特的身份之名,如何瞒得住天下慧眼之人? 毛巾会叶色毛巾的独门武器。 十万貔貅军至于宗周城前,还不待孙黎枫出城迎战,为首之将,拉出数百牢笼,全部铺于宗周城前,道出震惊天下一语: “辅国大将军孙黎枫当真是好深地算计,驱使毛巾会杀我等侯爷,俘我萧府少主。 既然你等已经不顾一切地开始清理诸侯的势力,那我等也定要还击! 这便是你孙黎枫手下的毛巾会最爱做的勾当,贩卖人口、尸体交易、倒卖毒品…… 今日,我便先替天下人向你要个说法!” 毛巾会的恶行告知于天下,孙黎枫和毛巾会的勾结,瞬间传遍泰安。 宗周守城的将领眼看着十万貔貅军,推着这般不知名的黑色巨布盖着之物,深怕这是对方的攻城之器,当即便下令放箭。 孙黎枫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身处泰安腹地的主城,会在这种国泰民安之时,被人攻击。 那守城之将,本就是为了打发祥符高官之子,所安排的不学无术的将领。 纸上谈兵还可以,又如何能懂官场的运筹帷幄呢? 在下令放箭之时,此人还在为自己的决定沾沾自喜。那射出的箭,可是箭头带着煤油的火箭。 这样既能阻拦对方的攻击,又能让黑布下遮盖的东西,现出原形,岂不是一石二鸟的妙计? 于是,本是毛巾会在萧府毒死贩卖的人口,均是被这般烈火烧焦于宗周城下。 赶着孙黎枫到达之时,看清这不同颜色的牢笼,瞬间心头大骂,竟又是糟了一波无妄之灾! 貔貅军将领马之初,振臂而呼道: “夔州貔貅军的虎符已不知下落,但本将能肯定这般宝物,定是被孙黎枫的毛巾会掉包。 照理说,我无法调动三军。 所以,本将现在给各位一个选择,想留下为萧侯爷报仇的,可跟我死战; 不愿留下的,现在离去便可,我不会伤害尔等。” 萧君赫的貔貅军,皆是从死尸中一批一批战斗过来的,赏罚分明,烈士的抚恤从来都是两倍。 这般厚德之将,当属难得,此刻,便是没有虎符,已经知道了仇人,众人又怎会轻易离去? 第一百七十章 十万貔貅军慷慨赴死【二更二更~~~】 一众千夫长同时带动着自己的方阵,挥起手中的长矛道: “但与侯爷同生共死!” “将已死,士卒岂敢苟活?” “此生既为貔貅军,誓死无悔!” …… 此起彼伏的声音,带动起的是一道道滔天声浪。 貔貅军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貔貅军死战之地,凝血造陆! 马之初为了一夜赶路,抛弃了所有的负重之物,三军将士甚至连口粮都没有带。 没有攻城器,甚至弓箭都没有。 十万貔貅军,不曾覆甲。 这一战,就是为死而来。 “貔貅军,冲锋!” 孙黎枫震惊之时,他的拒奔军虽然防御力天下无敌,但是种种装具穿戴的时间过长,马之初根本没有给他准备的时间。 那一战,持续了整整一日一夜。 红光漫天,血气罩苍,宗周城黄色的城墙,成了艳红色。 十万貔貅军,生生用尸体堆出一条通路,杀入宗周城。 若不是道藏派高手齐至,若不是血刀门群雄毕出,若不是毛巾会倾巢而动,孙黎枫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便是这样,他的胸口厚甲,产自兖州的坚实厚甲之服,依旧被数枚圆形方标射穿。 那貔貅军为首之将,一人独战数十位高手,居然还有余力伤到孙黎枫。 此人的实力竟是如此超群,孙黎枫当真是被这般武将吓了个够呛。 众多冲上宗周城的貔貅军将士,也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萧侯爷已死,便是破了这宗周又如何?” 他们的眼中,只剩杀戮,至死的杀戮。 拒奔军终于在最后时刻赶到,这才将貔貅军全歼于此。 十万之众,无一人后退,血死宗周。 后人有诗云: “貔貅一怒吐春秋, 逆血十万葬宗周。 所言恩情为何物, 只为侯爷笑九泉。” 这一战,打没了武安侯,打没了十万貔貅军,打怂了不可一世的孙黎枫。 待着战争结束,孙黎枫还没有想通: 为何萧府出现变故,毛巾会无人通知他; 为何貔貅军十万大军赶路,他的碟探没有丝毫消息; 为何那偷袭自己的将领,最后仍是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同一时间,夔州城外。 日轮花和皇城司罕见地联手了一次,双方将无数从夔州出逃的碟探截杀,颇有默契地没有互相残杀,矛头一致地瞄向这些孙王之属。 三日后, 祥符皇宫。 赵邦面前跪着两人: 一人是面色苍白,双目浑浊的孙黎枫; 一人是身披黄袍的当朝太子,赵海! 赵邦的脸上带着一丝异样的病怏之红,浑身虽有不怒自威的气势,双目中却又带着一丝无力。 左手捧着孙黎枫的啼血之书,右手拿着皇城司分析来的前因后果。 之前寻夏城的事情,让赵邦对于皇城司已经颇有微词,此刻看着两份截然不同的汇报,赵邦心头生出了层层的疲惫。 这个时代似乎已经不适合他了,他从六朝纷战中杀伐果断地走来。待至天下太平,却提不动手中曾经挥斥八方的长刀。 他真的老了。 “孙爱卿,孙姓一家作为泰安的三朝臣子,朕可曾待你有过亏欠?” 不理会孙黎枫接连不停地道歉,赵邦有气无力的声音继续传来: “先有四王拉棺死谏,朕特封你为辅国大将军,给足你孙家三代老臣的面子。 寻夏城,你违抗圣旨,不去亲自率兵去雁门关寻找九皇子。反而派遣一介莽夫薛瑟,还敢妄图对百香俓娥出手。 朕再一再二地饶恕你,换来的却是,你不仅和毛巾会勾连,甚至害死了朕的武安侯萧君赫! 朕之心痛,你可曾能体会? 十指相斗,伤在你身,痛在朕心。 十万貔貅军好儿郎,惨死宗周,为甚?不就是以命谏朕,让朕看看,这破碎的天下成了什么模样么? 孙黎枫,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拍案而起的赵邦,越说越气,颤抖的食指,指着跪服地面的孙黎枫,眼中通红而充血,愤语道: “连犯三罪,罪罪可诛九族…… 朕不杀你,朕和你孙家的恩情已尽。 现在朕命你,三月内,查清泰安所有的毛巾会,你可能做到? 做不到的话,朕观北方之处,倒是养老的好去处……” 孙黎枫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只听得一道哀嚎传出: “臣,遵旨!” 群臣百官既退,与往日不同的是,过去如众星拱月的孙黎枫,此次身边竟是无一人靠近。 似是被沉重的心事拖住了脚步,孙黎枫在他人的指指点点下,越走越慢。 白玉之石铺制的官道,今日似是泥泞不堪,牢牢地拴住孙黎枫的双脚,让他举步维艰。 每走出一步,他似乎就和这皇宫又远离了一点。 众人巴不得离这失了皇宠的孙黎枫远一点,早早离开了这官道,却见一人静静地候在一旁。 “司徒大人,这是想看看在下的笑话么?” 司徒智川摇摇头,看着颓靡的孙黎枫道:“还是去北方吧,西楚的龙运,又如何是你能压制的呢? 棋差一招,全盘皆输。 何况现在的你,已经差了整整三招呢? 龙已经抬头了……” 说罢,司徒智川负手而行,不再理会这没了魂的孙黎枫。 皇宫之中。 足足跪了一个早朝的赵海,没有父皇的命令,他可不敢兀自起身。 赵邦看着赵海面上那条贯穿整个面部的刀疤,心中微痛道: “你又何必要趟这趟混水呢?” “孩儿不知,自己犯了何错?会让父皇如此愤怒。” 赵邦从一旁的西北红玉雕刻的玉盒中,取出那枚萧君赫的虎符,眯着眼看向赵海道: “这是皇城司,从你的书房发现的,你该如何解释呢?” 赵海双手捶地,跪直了身子,满面愤怒道: “您不信我,居然让皇城司监视我?” “监视? 海儿,你要知道,你今天所有的地位,皆是源自于你母亲当年替朕挡下那必死的命剑。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太子之位,是朕和你母亲的约定。 朕,暂且不论那刺客是如何进入皇宫的,朕钦佩的是能为了你的位置,甘愿献出性命的母爱! 但是,这不是你目中无人的底蕴……” 第一百七十一章 韩风宸 比起刚刚的愤怒,此刻赵邦的眼中,则是生出了无尽的失望。 有些事,随着时间,会消失所有的真相。 有些事,却是会随着水落而石出。 当年那场诡异的刺杀,说成是一场设计好的戏,也不足为过。 这些年太子做着一件件和他身份不符的事情,有些事已经触碰到了赵邦的底限。 赵邦右手敲击着这枚虎符,摇头道: “三个月的时间,去追查是谁将这虎符放入你房中的…… 若是找不到,朕怕是要取缔了你太子的位置。” 望着赵海离去,一女一孩缓步从侧殿踏入这朝殿。 从未见过这般奢侈之物的孩子,眨着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瞧着四周的稀奇。尽管他掩饰的很好,但这滑稽的模样还是逗笑了赵邦。 女子立而不跪,微微低头道:“君芷茵见过当今圣上。” 一旁的小孩却是学着赵邦的动作,分毫不差地跪在大殿之中,稚嫩的声音回荡在殿中: “前皇城司解甲汉,韩嘉杰之子,韩风宸拜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被一早愤怒思绪搅乱的赵邦,此刻看到这二人,当真是如沐春风。 本该三日前就去见自己故人的赵邦,因为萧君赫的事,始终没有顾上自己的家人。 庙堂居高,又有何用,家庭终究是奢侈物。 解甲汉…… 韩嘉杰? 赵邦皱起眉头,轻声道:“都平身吧……孩子,你为何不姓赵?” “子随父姓,天经地义。” “好一个天经地义,韩嘉杰本该跟朕姓赵,他岂不是做了天不经地不义的事嘛?” “您见过我父亲,我没见过。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的祖上还有何人。” 君芷茵靠在一旁的九龙巨柱上,阴阳怪气道: “倒是个可怜的孩子,没见过他娘,没见过他儿子。不知道这一切拜谁所赐,怎么好意思问人家为什么不姓赵?” 赵邦心头一顿,无奈地看了一眼这个屠了自己后宫的女人,心头有恨又有惭愧。 捏紧了颤抖的双手,赵邦看着这个孩子稚气的面容,继续道: “小小年纪,伶牙俐齿的,师从何处?” “幼学于西楚左尹黄三千,少长于西楚皇子李避。” 赵邦顿然无声,若不是他知道这小家伙真实年纪只有五岁,怕是他会以为这是哪个老怪物寄居在这小家伙的体内。 江湖中便有奇人奇术,似是可以操控人的思维,说出绝然不同其身份的话语。 这般皇城司的绝密事情,这个小鬼是故意,还是无意提起? 西楚的名号,让赵邦再次陷入了沉思,这个孩子是在暗示自己么? “为何要提西楚?” “至少现在看来,西楚统一天下是大势所趋。” “放屁!” 赵邦睁开了眯着的双眼,这小子倒是会抓自己的心理,三言两句就调动起了自己的情绪: “这是黄怪物教你的?还是不孝子赵嘉杰传授你的?” “恩师黄三千,慈父韩嘉杰……”韩风宸抬头丝毫不畏惧赵邦的凝视,继续道,“十五路诸侯混而不同,各自为政,为泰安不稳因之一。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群民皆苦,为泰安不稳因之二。 因之三,江湖混沌,各立为王,权不集。 因之四,皇室不合,各有所求……” “谁教你的?” “书中皆有。” “若是你年长十岁,朕愿立你为太子!” 韩风宸突然笑了起来:“爷爷倒是狠心,这般捧杀自己的孙子,您就一点也不想我回来嘛?” 赵邦随着韩风宸的声音同时笑了起来,他看向君芷茵道: “我想杀你,你这合境大宗师的奶奶可不会饶了我啊,这般距离,便是寡人再有高手,也防不住她的出手。 说说,你想要什么?” “立我父亲为太子!” “……他……”正说着的赵邦,眼前突然一亮,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一片死局,当真是可以盘活。 赵邦尽管心头乐开了花,面上却是看不出丝毫变化: “百香,你二人先去休息吧,寡人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理。” …… 十五路诸侯锐减其一,天下震动,泰安巡捕直扑夔州周边各个城池。 风声鹤唳,整片江湖都在讨论着萧君赫的死因。 同时,贩卖人口的毛巾会,再一次被推出水面,一时间江湖六大名门正派同时发出云结令,号令天下英雄合力对付这般魔头组织。 天下豪杰汇聚姑臧城。 九黎城。 清醒过来的萧金银,从小到大那里受过这般重伤?忍着这般剧痛,口中不停呓语着: “这笔买卖赔啊……” 李避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三百斤的胖子,萧君赫虽然没有死在他面前,想来萧金银的心底总是难过的。 轻巧地给萧金银换好背后的药,李避看着发愣的萧金银道: “你……” “不用安慰我,不过是死个爹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人过半百,本就是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的人了,他不过是下去早了点罢了。” 李避站在萧金银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感受到他压抑着的颤抖,轻轻拍了拍萧金银的后背: “想哭的话,哭出来可能更好受一点。” “不哭,两三天没吃好东西,哭出来太浪费了!” 李之之捧着两个肉包,将其中一个递给萧金银道:“吃点呗,可好吃了。” “一个不够吃……”囫囵吞枣地吃下这个肉包,萧金银别过身擦了擦红肿的双眼。 李之之没理会那胖子,瞥见李避泛白的嘴唇,不由得担心道: “哥,你的伤……” “快吃啦,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戒避大师,你死过爹么?”萧金银小心翼翼地开口。 李之之吃了一半的包子,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这家伙,倒是会问。 怎么会有人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李避深吸了口气,回答道:“恩呢,比你运气差了点,我爹命不好,走得早。你也不用试探我了,还是叫我李避吧……” 萧金银抽搐着咬紧下嘴唇道: “你爹有给你指引过以后的路嘛?” 第一百七十二章 父恩子偿【四更求订阅啊~~~~】 李避看着屋外斜射而进的阳光,伸出手在手心中接住它们,心头满足地一笑,会意道: “我爹说,你要忘掉过去种的花, 去爱有结果的树。 遇到贵人,先立业。 遇到良人,先成家。 只不过他说这些的时候,我才七岁,懂不得这些道理。” “现在呢?” “懂了一半。” “要复国西楚的那一半么?” 屋内早已醒来的众人,皆是气息一滞,李避的身份竟是人尽皆知。 这个少年,会选择复国么? 沈知忆、麦亦也是竖起了耳朵,想要听一听李避的选择。 “可能更想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吧。 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这样的江湖,岂不是更能大快人心? 如果只是为了仇恨而复国,未免有点太狭隘了……” 萧金银起身而立,看着背对着他的李避,抱拳微微躬身道: “萧金银恳请阁下收我入西楚,两年之内,我向您保证会让西楚富为一方。” 李避回身抱拳,沐浴着一道阳光,似是绽放着光茫道: “和你们这些商人打交道真是头疼,先抛出一个我无法拒绝的理由,再和我谈条件,我岂不是太被动了一点。” “不用条件,白手起家,我就很满足了。 我爹说过:吃水不忘挖井人,当年若不是栗帝的帮助,我爹也不会活到现在。 父恩子偿,天经地义!” 三百斤的金银,给李避带来的将是源源不断的财富,这可正是李避最缺的东西。 李避冲着萧金银、沈知忆、麦亦三人,同时抱拳道: “既然三位有意助我寻夏,那我先替西北边关三十万军士谢过三位。只是现在情况特殊,我还不能返回寻夏。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现在就派下属送三位回归寻夏。” 楚九悄然从屋内的角落中走出,三人同时一愣,李避暗中果然还有人保护。 麦亦收起了手中的圆锹,低声道: “不愧是西楚皇子,暗中居然有五十名强者保护,无怪乎你敢于踏足江湖的纷争之中。 只是,你真的确定不让我们三人跟随?” 李避再次感叹墓陵军的强大,居然只被发现了一半,摇头婉言道: “实不相瞒,寻夏城此刻百废俱兴,三位这般栋梁之材,当真是寻夏急需的……” 李避自然明白,这些人能来帮他不过是各有所需,有些要求一旦过了,反而会影响现在的关系。 “楚九,劳烦你带他们会寻夏,相应的职位博小二会安排好的。” 楚九微微颔首,侧身而动,带着三人消失而去。 待着李避四人离开后不久,这般包子铺就被九黎城官府强行撬开,众人只知此处是那个贱人居住的地方,却是没想到这间屋子深处还有秘密。 满口贱啊贱啊的傻子,居然和这百具尸体共处一室? 这般消息惊动了泰安巡捕,可是泰安巡捕却再也找不到那贱人的下落。 像是八年前他突然来到这里,八年后他又突然消失…… 李避四人坐上了一辆顺路的马车,幺车的马夫,只当四人是云游的布道僧人。 一番交谈后,李避收取一文钱,便治好了困扰马夫许久的小隐疾。 这马夫听闻四人要去姑臧城,于是,不顺路也成了顺路。 号称拥有半座江湖的姑臧城,曾是选夏的都城,只是随着选夏皇朝的落寞,它姑臧的名字又被世间人重新提起。 江湖有两大圣地,一个武学圣地,名为长景岳,却是因为只收十岁以下的天才,二十岁又必须离去,这般特殊的理由拒绝了天下不少大器晚成的天才。 另一个圣地,便是这姑臧城了,这可是泰安皇权唯一波及不到的地方。 在这里没有法律,只有实力为尊,整座城市所有的资源都是按照实力分配。 这里最残忍,这里又最真实。 江湖人受不了庙堂的拘束,便最爱来这里放纵。 常年的血腥杀戮,自然在这里也就形成了一定的规矩: 一、深仇浅恨,只能单挑; 二、唯有在决斗场可以不计生死后果,寻常之处,不可滥杀无辜; 三、祸不及家人,江湖恩怨江湖了。 没有人知道这般规矩是谁定下的,只是姑臧城的大街小巷都记录着这三条规矩,明眼人也不会试探规矩的底线。 传闻日轮花、皇城司、泰安巡捕都在这里吃过亏,便是合境的大宗师,敢在这里嚣张,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随着萧君赫的身死,毛巾会的恶行被公之于众。 不久前的八震门门主莫泊怀回归,江湖的云结令,便号集了江湖豪杰于此。 姑臧城,又成了搅动天下风云之处。 过去,每隔一段时间,江湖就会云结一次,所谓聚集的由头,不过是扰人视听,真实的目的还是为了武林盟主。 得武林者,便是整个江湖的皇帝。 这个江湖的皇帝,地位可是比起泰安天子,只高不低。 一时间,六大名门正派,众多独修的老怪物,皆是闻声而动,朝着姑臧城汇聚而来。 八震门门主莫泊怀地回归,带来的是八震门的崛起,强大的实力瞬间横扫诸多欺压八震门的势力。 八震门成了此次江湖云结令的承办者,莫泊怀的名气一如当年的武林盟主瞿尽,若不是瞿尽已经离世,怕是这两人也会有一场龙争虎斗。 姑臧城中各个势力此刻也是震动不已,此次盛况可谓是多年以来的第一次。 诸多门派自然在想办法打出自己门派的名声,江湖之人,不就混一个名么? 除去那只问修心修德的佛宗、禅宗、道宗,其余众人皆是蠢蠢欲动。 八震门中。 说有一位姑娘相貌娇美,肤色白腻,别说西方罕有如此佳丽,即令江南也极为少有。 她身穿一件紫衣的皮袄,颜色甚是鲜艳,但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再灿烂的锦缎也已显得黯然无色。 莫泊怀看着身前那紫衣女子手中的玉佩,不由得轻声叹息道: “婼熙,你又何必要来淌这趟浑水呢?”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忘了吧?你忘了吧。【五更求个订阅~~】 此女正是告别李避后,不知下落的王婼熙,带着钰秋濯的她,终究是踏上了选夏皇朝的归程。 离开长景岳后,王婼熙一直暗中跟随着李避,问柳楼的事件,让她彻底明白: “我要的终究不是李避,是复国选夏。” 深吸一口气,王婼熙的面上看不出情绪的变化: “姑臧毕竟是选夏的故都,我身为选夏的长女,自当带着仇恨而来。 当年父王曾说,选夏大难之时,八震门必会出手。 莫不是莫伯伯不愿我为选夏复国?” 莫泊怀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劝说,世人都懂大道理,但能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呢? 若不是他知道自己的小儿子还未身死,他又如何会放弃仇恨,回到这里呢? 说到底,莫泊怀自己也是一个从仇恨中走出来的人。 可是,王婼熙背负的已经不是小家之痛了,而是亡国之殇。 他一介武夫,又如何劝说得了这个女子呢? 王婼熙见莫泊怀一脸纠结,轻笑道: “都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可是谁又知道,商女除了唱,她又如何能维系自己的生活呢? 文人可以随便评价商女的生活,那是因为他站在高处,根本看不到商女面对的生活。 莫伯伯,复国便是我的生存方式,您若是不愿我复国,我二人开战便是。 一对一,死于您的手中,想来我九泉下的父亲也不会怪我。” 说着,王婼熙有意无意地转动着手中的玉佩。 产自曾经西楚的羊脂玉,刻下的却是一个震字! 当年若不是选夏先皇拦住了栗帝,怕是八震门也不会存活到今天。 栗帝留给选夏先皇这枚玉佩道:“这样,八震门欠你们一条命,何时索取,你们自己商量吧。” 今日看来,栗帝果真不愧是擅长布局的大能,居然能算到今日的事…… 莫泊怀无奈地长叹一声,江湖无情,江湖却又有情。他又如何能拒绝栗帝呢,想着自己的儿子,莫泊怀轻声道: “此次的云结令可不同于过去。 徽州破枪门、幽州幽刀门、姑苏葬剑宗、益州体宗、长乐金丹派,以及我们八震门,这六大名门正派皆会参战争夺武林盟主的地位。 那些虎视眈眈的诸侯、皇子,肯定也会派手下之人来掺和一番。得到江湖高手的认可,他们称王称霸指日可待。 还有诸多散人,这些可都是不可小觑的势力。 你有信心面对这些所有的强者么?上了擂台,可没有认输一说,能上场的铁定是各派最强之人,那个擂台上,只分生死……” 王婼熙看出莫泊怀的关心,收起手中的玉佩道:“此番比斗,当然还是要靠莫伯伯和八震门了,谁让我生在选夏呢? 我的命运可不受我自己的支配啊!” 莫泊怀听到这里,蓦然又想起了那个西楚的少年。同样的复国命运,不知这次他会不会来呢? …… 告别一路绕行的马夫,李避拿不出身外之财,再次给了那马夫三瓶药粉,吩咐他按时服下。 马夫也是爽朗之人,挥挥手,留下一个背影。 江湖相遇,哪有那么多重逢,快乐的离别才是最重要的。 活在一个人的心里,至少使人心头感叹这般交集。 迎着夕阳,马夫猛然想起: “姥姥,你说人死了,就是消失了嘛? 姥姥说人死了,若是没有人记得,也就消失了; 若是有人记得,便会在梦里相见。 于是,马夫的梦醒了。”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马夫呢喃着:姥姥,您托得梦没错,我的怪病居然真的治好了…… 在四周苍翠青山的紧紧环抱中,姑臧的瓦屋错落有致、鳞次栉比,五颜六色的乐角岩石铺路,在人行马踏、雨水冲刷下光滑透亮。 落日熔金,姑臧被神秘的橘红色的柔辉层层包裹着,天半参差的山雪浸染着烁烁红晕,绽放高空,像一朵魅力四射的玫瑰。 因为云结令的缘故,江湖豪杰皆是汇聚于此,等待着三日后的武林大会召开。 密密麻麻的人影,遍布姑臧城,时不时有人起了冲突,八震门的执法队便会布下决斗台,允许其一决生死。 多少儿郎苦练十年,只为着这一日的成名之战。 名声带着他人的鲜血,再好听的名号,一旦沾染上鲜血,终究是让人反胃。 一丝虚名,便能引得没有仇怨的二人以命相拼。 这个江湖好像真的病了。 把杀人当荣誉,把虚名当潮流。 把欲望当理所当然,把深情当作浪费。 变得明明是这个江湖,凭什么需要医治的却是人呢? 李避听着周围的嘈杂,心生所念: 庙堂是吃人的江湖,这里是杀人的江湖,还有天下多少平民生活在怕人的江湖呢? 李之之看着这片古城,不由得思索道: “有一种淡淡的悲伤,像是回到了故乡。” 将手塞入李避的手中,李之之突然很想哭,尽管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不识得。 钰苓跟在二人身后,故国重游,复杂的心情,岂是三言两语道得尽? 恰逢王婼熙沿着行道走出,迎上了刚刚入城的李避四人,看着李之之依偎在李避的怀中,王婼熙与李避四目相对。 四人皆是僧衣光头倒是让她惊讶,王婼熙悬起手指,轻转发丝,扪心自问:若是我是他的女人,我会愿意为了他而剃头嘛? 有何不敢! 只是…… 你忘了吧? 你忘了吧。 目中如有言语,传自二人的心底,“你忘了吧”,本就是有两种意思。 没有丝毫停顿,二人与四人擦肩而过,没有停留,宛若路人。 王婼熙面无表情,却是无意间,咬破了自己的下嘴唇,一丝血腥味遍布口中。 李避咬下一朵解酒的葛根花,从药箱中掏出一个酒壶,轻抿一口。 一直低头的李之之,甚至没有注意到王婼熙的身影,疑惑地抬起头: “哥,你为什么要喝酒啊?” “心里突然有点难受,放心吧,不会喝醉的。” “啊,我也是这种感觉哎,我能也喝一点么?” 一百七十四章 鹰派陇涛义【求订阅啊~~~】 “你还没成年呢。” “是喔,那我先不喝,等我成年了,我就可以喝酒,你就可以吃我。” 李之之痴痴地笑着,戒吹不由得白了李避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 “你敢吃,我就敢杀你。” 递出手中的酒壶,李避将其扔给戒吹道: “这一次就不要出手了,伤了根基,以后可真的修不成佛了。” 戒吹毫不客气地仰头灌下一大口,过瘾地长叹一声,看着李避二人的背影道: “心中有思,便不愿成佛; 成不成佛,皆看我想还是不想。 可由不得别人说了算。” 四人一连入了五家客栈,皆是爆满,没有一家还有空房。 正当四人束手无策时,一座足有五人高的红石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红石横立青砖街头,颜色的落差感让人耳目一新。 路过的客栈中,一名眼神绽放着凌厉的光,明显不是凡人的店小二高声吆喝着: “千斗内力的高手别怕难,红石派今日包下此间客栈,只为给千斗以上的高手供个方便。 只要能推动面前的巨石一米,便可免费入住此家小店,一切开支皆由红石派负责!” 这般言语可是瞬间就吸引了诸多门派,世间还有这等好事? 不一会,还未住店的江湖人士,团团围在了这里。 看着周围人数差不多了,店小二冲着众人一抱拳道: “这块巨石,乃我师祖不辞辛苦从红石派搬来。 此番设下考验,只是为了和广大武林豪杰交个善缘,各位若有愿意挑战者,可来我身侧留下门派、姓名。 挑战的规则很简单,诸位只能一人挑战,不得使用武器,推动此石前进一米即可入住。” 钰苓本要上前挑战,却是被李避拉住了衣角。 能在这里布下这般场面的,怕是不会简单。千斗的强者虽说稀有,可在今日的姑臧可不是稀罕物。 莫说小宗师遍地走,丝毫不收敛自己气势的大宗师都有不少。 李避相信红石派想和天下高手交个朋友,却不信他们会如此廉价地做好事。 环起双手,李避轻声道:“看好戏吧!” “鹰派,陇涛义,请挑战。” 店小二声音落下,场中便有一蓝袍男子迈步而出,对着众人微微抱拳: “在下可要在众位高手面前献丑了,我鹰派的绝学,即为老鹰吃小鸡!每日以拳画字,打两万才为合格。 希望红石派这般红石,禁得住我的一击,若是打碎了,诸位可没有入住的机会了。” 一番连吹带侃地介绍,引起周围之人的冷眼旁观,这般自大,可是不讨喜。 只是以拳画字,每日两万,也太恐怖了些。 陇涛义这番姿态,只是想为鹰派带来一丝荣耀,这个只有三个人的门派,因为大师兄的离去,影响了师傅的心病。 陇涛义专门至此,所图不过是为了给鹰派造势。 明明找到了住处的他,在看到红石派摆下这般挑战之物时,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愤怒。 原本准备在三日后的武林大会出手的他,已然下定了决心,便要在此扬名。 “砰!” 男子拉开马步,稳扎身前,这般起式虽说常见,但男子身遭的拳势,当真是不俗。 “喝!” 腿与腰合,腰与臂合,臂与拳合。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众人皆是从此人的起式中看出了门道,这一击当真不俗。 若是一头烈马在此,怕是也会被一击毙命。 “砰!” 下一秒,众人以为的场景并未出现,出现的竟是陇涛义脱臼的右手腕的一幕。 围观之人不禁倒吸了口冷气,好家伙,这红石居然如此生硬? 陇涛义果真是习武之人,便是右手折成这般,丝毫没有出声抱怨。 站定于场中,陇涛义巡视四周,脸上却无惊讶与难过之情,依旧朗声道:“在下这丑,当真是献得过分了。” 店小二一看,此人这般血腥之景,没有一丝同情,就要开口叫下一人挑战。 陇涛义却是大声喝断道:“诸位可当心了,这红石可不是寻常的石头,分明是上了年份的练剑之石,黑曜石! 只是被刷上了一层红漆,才会被我们误以为是普通的红石。” 还未出手的众人,额头同时渗出一丝冷汗,若不是陇涛义的提醒,他们的下场可不会比陇涛义好到哪去。 红石派的这番作为引起了众人的群怒,这红石派设置这般东西在此,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 “多谢好汉提醒,陇涛义在下记住了,鹰派果真不俗。” “这红石派我也记住了,好狠的心,居然用这般手段来减少参与武林大会的江湖人士。” 同一时间,诸多客栈外皆是出现了相同的一幕。 对于这些姑臧本地的门派来说,邀请到能破开他们设下的考核局面的好汉,自然能解善缘。 同样的,利用众人住不到客栈的心思,用这般手法减少竞争者,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其他地方的挑战者可不如陇涛义这么仗义,皆是默默吃下暗亏,等待着看他人的笑话。 陇涛义捂着折断的手,也不和那店小二计较,到底还是自己学艺不精,如何能怪得别人呢? “若是师傅来此就好了,他可以一手每日画出十万字,对付这般黑曜石显然是没有问题。 想必师傅也不会怪我,毕竟这般不齿之事,是他最见不惯的。” 被揭穿的店小二却来了脾气,这些外来的江湖人士,真是喧宾夺主,居然敢大胆地拆穿他们的把戏。 这可是有损红石派的威名的! “站住,陇涛义,你的话语影响到了我们红石派的威名,我要和你单挑!” 周围之人一愣,当即大骂这店小二的无耻,居然要和一个受伤之人单挑? “陇涛义,你若不敢,便告诉众人你在撒谎!” 陇涛义不屑地笑了一声,伸出未受伤的左手,轻笑道: “你这卑劣的激将法,的确对我挺起作用。那就来吧!” 陇涛义的声音刚落,四名身穿八震门服势的弟子临空踏步而来,瞬间用四条绸带在二人周边拉出了一片空地。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入江湖,不懂江湖 遍布全城的八震门弟子,手中所持的黑色的绸带,便是最简单的决斗场之物。 围出的这片空地自然就是所谓的决斗场,候在姑臧城各个角落的八震门执法弟子,早就注意到了这里围聚的人群。 江湖人爱凑热闹,一凑热闹,难免就会爆发这般生死之斗。 为了避免混战,将决斗之人分割开来,是制止混乱最有效的办法。 “肃静!” 为首弟子一声冷喝,嘈杂的众人皆是静下声来。 这便是地头蛇的威力,谁敢惹重新崛起的姑臧城八震门? “决斗场之内,双方争斗;凡有插手者,八震门杀无赦; 你二人,可以认输,可以互赌,可以灭杀。 所有恩怨,就此清了! 见证者,八震门七十六执法小队! 双方准备时间,二十息。” 熟练地讲述完规则之后,四名执法者微微颔首,头顶的斗笠盖住了四人的面庞。 “哥,他好可怜。看他这般模样,肯定不会认输的,不可以让他死在这里啊!” 李避拍了拍李之之的小手,红石派的做法的确让他也不喜,李避径自走向了场中。 “执法者,不知我能否为这位少侠接好受伤的手臂?” 先前开口之人,瞥了一眼僧衣打扮的李避,本次佛宗可没人来姑臧,他的态度自然不会好。 “接好一个手臂?可以,超过时间,你还在场中,我等便会先击杀你。 还有九息。” 李避轻点地面,在一片惊呼中落在陇涛义的面前,微微颔首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在陇涛义不明所以的时候,李避握住他的右手,一抽一拉,瞬间就接好了陇涛义脱臼的手腕。 折身而回,路过那名八震门的弟子身边时,李避喃喃道: “到底是岁数大了,本来一息就能完成的,居然耗费了四息。” “好!” 众人看着陇涛义恢复如初的右手,不禁拍手大叫着好。 八震门弟子斗笠之下一脸冷色,倒是他小看天下英雄了。 四息就能接好一个人的脱臼之处,这般手法可是比八震门中的严医师还要迅捷。 执法人没有多想,看着红石派弟子的面色铁黑,他不禁高声道: “决斗,开始!” 能坐落于姑臧城的红石派,既然敢摆下这般局势,派出的门人自然也不会是寻常弟子。 待着二人起式而定,本是店小二模样打扮的年轻人,整个人的气势瞬间改变。 左脚脚尖前侧点地,右脚踩地而定,双拳犹如握紧雷鸣,带着闷声的轰鸣。红石派的弟子,双眼如电,直射陇涛义。 “辱宗者,必杀之!” 此人动身一拳,毫无花哨地击中了陇涛义的下颌。 半截血舌,竟是直接被打断,从陇涛义的口中脱口而出,跌落于场中。 一击便夺去了陇涛义说话的权利,围观之人心头一寒,看着陇涛义吐出半截舌头,如此一来,这个鹰派的弟子岂不是不能认输了? 武者境界,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可没有那三分的气运,再苦练终究无法登堂入室。 李之之双眼微明,轻声叹息道: “境界差距太大了,百斗之力的小宗师,如何能和万斗之力的小宗师对拼呢? 哥,明知是必输的战斗,为什么要不顾性命呢?” “真理,便是他守护的禅。禅不可破,禅不可辱。 这二人一个为了宗派的名誉,一个为了守护的真理。 本无对错,立场不同罢了……” 戒吹双手合十,微微低头解释着,这场战斗的胜负显然已经失去了悬念。 李之之仍是不懂,不禁愤声道: “这是什么歪理,不是红石派欺骗我们,用黑曜石消除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人在先么?” 李避揉了揉李之之的额头,看着场中一边倒的战斗,也是学着戒吹的模样合十了双手,四人的身份特殊可不能轻易暴露。 做作地完成这般动作,李避低头解释道: “这些江湖人来这里的目的,都是为了盟主之位,或是打响自己在江湖的名号。 无形的战斗,其实从他们踏入姑臧城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若是红石派不这般做派,总有人会踩着他们的名声,来为自己立名的。 红石派不过是借着地主之便,提前设下了一个小擂台而已。 之之心善,自然会同情弱者。 但是,鹰派的陇涛义若不是为了出风头,也不会陷入这般死局。 受伤之后能毫不隐讳地拆穿红石派,这是侠义,但同时也就坏了红石派苦心经营的局面。 颜面受损的红石派找他生死战,挽回宗派的荣誉,也就说得过去了。” 李之之咬紧下嘴唇,看着已经被打得失去了脸型陇涛义,那洒落地面的鲜血,像是一柄柄小剑刺痛着她的心。 “江湖归江湖,为什么要为莫须有的东西献出性命呢?” 李之之的反问,让李避三人皆是无言。 不入江湖,不懂江湖,便不念江湖。 江湖人,谁又能说各自坚持的底限,是没有意义的呢? 有人愿为真理不顾生死, 自然也有人愿意为宗派舍生忘死, 也就有人会为一己私利不顾一切…… 没有他人的亲身经历,可不能劝人一心向善。 倒下的陇涛义一次次倔强地站起来,他在用无声的反击,证明他没有错。 红石派的弟子也不着急结束战斗,他要一次次击倒陇涛义,来挽回他的门派丢失的颜面。 一边倒的战斗,却是出现了一股悲壮的气息。 红石派的弟子微微皱眉,这般攻击他再持续上千次也不会力竭,但是让他疑惑的是,周围人看他的眼神似乎充满了不善。 “哥,你不是要为天下人么?为何不去管管他?” 说到底,李之之不过是十五岁的女孩,哪里看得懂这江湖的人心险恶? 她不能理解一个断舌之人,为何要在这般必死的战斗中一次次起身;她更不懂所谓的宗派荣誉为何物。 十五年来,李之之的身边只有她的哥哥,自然无法理解宗派对于这些江湖人的归属感。 第一百七十六章 将死之人的抉择【三更求个订阅哈~~】 李避本想阻拦李之之,行走江湖行侠仗义,自然无错。 但是你得考虑,这仗义之后带来的后果。 四人来这姑臧城,目的只是为了给准备复国的西楚,找寻人才。 一旦陷入莫名的争斗,总无法避免麻烦。 这些借口出现在李避心中的时候,却又瞬间被李之之眼底的清澈压下。 话说回来,李之之的正义又有何错呢? 复国西楚是为何?不就是为了天下江湖能公平么? 李避摇头苦笑,自己倒是本末倒置了。 回头和戒吹对视一眼,戒吹自是懂得李避的心声,轻轻眯眼道: “悟了?” “你最近话少了。” “见了心上人,总得有点改变,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李避噎了一下,眉毛一挑道:“他喜欢的样子终究不是戒吹大师。去球,准备干架吧。” “这次你来群架,我的铁裤裆没缓好。” “你是想让我早点死,好上位么?” 戒吹咧嘴一笑,不知是高兴上位,还是看到了李之之的回眸一笑,迈开碎步跟着李之之上前: “善哉,戒避大师倒是悟性上佳。” 李避掂量了一下药箱中的乾坤袋,准备好承影剑,愤愤道: “就冲你这句,我也得想办法多活几年。” 红石派的弟子以一记鸿雁摆拳,直勾勾地再次将陇涛义击倒在地,场中的变化让他心生焦虑,不能再拖了,这一击他分明是要一击必杀。 马步微定,双拳收于腰际,脚下的青砖竟是出现了一丝裂痕。 “红日撞石!” 人群中慧眼之人,叫出了这招术的名字,红石派的绝技之一。 李避感受着这般拳势,倒是和道藏派的元阳之力有着一丝异曲同工之妙,皆是利用男子的阳刚之气,发出强势的拳风。 此势一出,自有也好事人在周围大喊: “打头,看看这鹰派的头,有没有红石派的拳头硬。” “抓紧时间,老子还要进客栈休息呢。” …… 众人嘈杂的声潮中,李之之站定于决斗场的绸带边缘,一道轻盈空洞的女声骤然而出:: “阁下既已立威,没有必要赶尽杀绝吧?” 围观之人一惊,好家伙,刚没看仔细,居然一连四个光头,还有男有女? 佛宗未出世,莫不是哪个野寺的和尚尼姑一同出山了? 八震门的四名执法弟子,看着蹲在一边,伸着手要将陇涛义拉出的小女孩,眼神微动,轻轻摇头。 佛语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虽说江湖无情,可这小女孩说不定是此人的亲属呢? 她并没有进入场中,倒算不得违法,况且陇涛义被打断了舌头,如何能开口承认自己认输呢? 四人平视而望,皆不去管这般闲事。 红石派的弟子,看着难说话的八震门居然有意放水,当即也是摆出一副大度的姿态,抱拳冲着四周道: “我红石派也不是嗜杀的门派,只要此人用血字写下道歉信,承认他先前所言为假。我便放他一条生路!” 人群虽是看穿了红石派的把戏,此刻也无人替鹰派出头,落败之人,可得不到众人的同情。 李之之一听,双眼一亮,晃动着此人的肩膀,低声道: “陇大哥,你只要认个错,就能活下去了,快写个道歉信。” 半醒半迷糊着被打晕的陇涛义,努力睁开闭了一半的眼睛,顶着个猪头,却是看不清这个声如黄雀空灵之音的少女。 只是自己这半跪半晕的场景,似乎和许多年前一模一样。 蓦然间,陇涛义回想起多年以前,自己长跪于鹰派之门外三天三夜。 陇涛义的师傅在第四日日出时,问他: “世间之道,数以万计,你的道,是什么?” “真理! 绝对的真理,不参杂任何个人情感色彩的真理。” “若是真理需要付出你的命,该当如何?” “一是一,二是二,真理就是真理,怎能被我的命影响?” 真理重于命。 这是陇涛义奉承一生的道,由不得他人污蔑,由不得被自己的性命拖累。 陇涛义拉过李之之纤若无骨的小手,肿胀的眼睛使得他只能凭着感觉,颤抖着双手,陇涛义在李之之手心写下: “谢!” 一旁的李避,看得这陇涛义这般油灯枯竭的模样,眼底坚持的金光却是刺痛了他的心。 “定魂七针!” 七根银针顺着李避的手指,不露痕迹地扎透陇涛义的穴位。 此针不能续命,却能极大地激发人体的潜能。 松开李之之的小手,陇涛义摇晃着身体站起身,一道阳光顺着他的面颊,射入他的眼眶之中。 “我陇涛义一生,就为真理二字。 师傅,您看着吧,鹰派陇涛义,绝无惧死弃念之心。 只是,这次,给您老丢脸了,我终究比不上师哥,无法替我们鹰派长脸啊。 乐思,幸亏我还没娶你,不然让你守了活寡多不好……” 陇涛义心头默念着话语,一脚踩在地面的半截血舌上,仰起头感受着世间的温暖,久处瓶颈的武道之路,砰然大开。 借着这股反哺的内力,陇涛义定住身形,看清那刷着红漆的黑曜石的位置,一步步蹒跚地靠近而去。 此事既因此石而起, 便因此石而落。 围观之人越来越多,看着疯癫狂笑的男子,站定于那块考验之石的面前,却不知他要作甚。 八震门之人瞧着陇涛义这般回光返照的气息,皆是深吸一口气,此人临死前终究还是要认错了么? 红石派的弟子,面上露出一丝蔑笑道: “别弄脏我们红石派的宝物,你那般道歉的话语写在地上就可以了。” 一手扶在这刷着红漆的黑曜石,坚硬的冰冷感从手间传递而出,陇涛义仰天长笑,半截舌头格外瘆人。 “喝!” 怒喝一声,鹰派苦修多年的拳字轰鸣打出。 毫无花哨的力量,没有丝毫泄漏,初始之拳已经具有小宗师的魄力。 一拳入小宗师, 二拳破宗师之境, 三拳定为万斗内力宗师之境, 四拳闯入大宗师。 呼呼拳风,左右齐鸣。 第一百七十七章 李之之顿悟的侠情 便是大宗师的肉体,终究还是凡人之躯,如何能和世间最坚硬的黑曜石相抗衡呢? 随着刷着红漆的黑曜石上出现条条黑坑,同时断去的还有陇涛义的右手。 断了右手,就用左手! 左手既断,还有双腿。 陇涛义的攻击犹如滔滔江河,延绵不绝。 红石派的弟子狠狠咽了下口水,这般招数的威力,若是换了目标,他又如何是对手呢? 围观的人群也在议论着陇涛义的疯癫行为。 “莫不是被打傻了?” “借着回光返照之力,破开了常年的武学桎梏,无处发泄么?” “这般力量怕是远胜在场大多数江湖武者啊,可惜了。” “他……他似乎在写字?” 喘着粗气的陇涛义,此刻浑身完整之处只剩下半条右肘,便是膝盖都已经袒露着惨白的骨刺。 生生打碎了自己的全身关节,半眯着眼的陇涛义,此刻更像是一个街头乞讨的残疾人。 一行竖刻而下的黑字,出现在耀红的巨石之上。 凭着最后一口气,蹲坐在巨石面前的陇涛义,右肘砰然划出一道竖线。 看着最后那不完美的落笔处,陇涛义回头看了李之之一眼,他终于看清了这个女子的容颜: 是了,自己的爱人一模一样,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 命之将近,感受着身体内流失的力量,陇涛义张着横流鲜血的微唇,呢喃却无声。 “师傅,您问徒儿的问题,徒儿以身践行!只是,您的恩情,此生再无法报答了……” 泪水划过陇涛义的脸颊,血红的泪滴落于身前,滴嗒一声,打破周围的寂静。 下一秒, 闭上双眼,陇涛义以头锵石,狠狠地砸碎了自己的性命,砸出了那感叹号最圆满的一笔。 硕大的红石上,露出一丝丝黑色的痕迹: 人留 生取 自真 古理 谁照 无江 死湖 ,! 四下寂静,无人出声,先前的质疑,先前的嘲讽,成了众人挥在自己脸上的巴掌。 万籁俱寂,清脆的啪啪打脸声,响彻众人的心间。 谁还看不起这个鹰派之人? 谁不记得陇涛义之名? 为一句真假之言,付出性命值得么?那得看支撑你此生的信念是什么。 场中没有人知道陇涛义的过去,没有人知道他便是凭着这股信念,走上的武修之徒。 凭着回光返照之力,在红石派设下的死局中,在那世间最硬的黑曜石上,陇涛义为整个江湖留下了他的名号: 鹰派,陇涛义! 场中有刀客,抽出银光长刀,高举于天,怒声道:“送真侠!” 有剑客,横剑而起,满面愧疚,同声高呼:“送真侠!” 高举武器,送侠客,这是江湖的永别之礼。 陇涛义用自己的生命,赢得了所有人的认可。 “送真侠!” 一道道声浪出现在姑臧城,远处的武林人闻声而来,真侠陇涛义的呼声顷刻间响彻姑臧城,响彻江湖。 李之之哭花了脸,捧着手中血色的“谢”字,嚎啕大哭,莫名的堵塞感出现在她的心间。 十五岁的年纪,面对这般惨景,丝毫不畏惧,只是这般痛心的愤怒,让李之之更坚定要陪着哥哥,建一个天下为公,事事皆平的江湖。 李之之此刻,却又不知自己到底该恨谁? 陇涛义和红石派,似乎都没错,却又似乎都错了。 最终走上死路的,不还是陇涛义自己么? 可送他到这条思路的,不是手持着宗派荣誉的红石派弟子么? 这般声势,群雄皆动容。 唯独让场中红石派的弟子不悦,看着门中的宝物被此人如此糟践,他当即轰出红石派的绝技。 说什么也要将此人打烂! 钰苓和戒吹轻拍着痛哭的李之之后背,顾不得其他。 围观之人高呼着口中之言,看清红石派弟子的行为,再要出手,已经来不及了。 唯有李避,一直盯着这红石派弟子阴沉的脸。 “砰!” 势大力沉的攻击,像是石沉大海,一名面色苍白的僧衣光头,接下了声势浩大的攻击。 李避凭着八震门的反震之力,卸去红石派之人的拳劲,冷声道: “你,过分了!” “过分你大爷!” 红石派的弟子,本也是心高气傲之人,今日却是被人再一再二地挑衅。 血气方刚的年纪如何能忍这般侮辱,千斗之力爆发开来,比起和陇涛义打斗时的气息,竟又有一丝增长。 小宗师的巨力,含于双拳,收于身侧,轰鸣而出。 场中众人皆是惊叹,想不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佛宗并没有来此次武林大会,那么这僧衣模样的年轻人,又是什么来历? 没有丝毫余力遗漏,这僧人掌掌均是接下红石派弟子的攻击,滴水不漏。 奈何李避的内力和此人相差之大,内劲反弹,还是让他的嘴角渗出一丝血痕。 即便嘴角落血,此人却不后退半步,牢牢将陇涛义的尸体护于身后。 八震门弟子眼见场中决斗结束,动心之间,一时也没有出手阻拦。 听到打斗声,哭着的李之之抬起头,便看到李避拦在陇涛义的尸体身前,正在被红石派的弟子攻击。 “你太过分了!” 腾身而动的李之之,横腿斩在红石派弟子的面额之前,一击便分开了二人。 场中出现一丝混乱,一模一样的僧服,一模一样的光头,江湖上何时又出现了这般尼姑和尚同一寺的宗门? 看着陇涛义血红的尸骨,再看着李避面色苍白和他嘴角的血迹。 李之之瞬间明了: 真理是陇涛义的江湖侠情,那么她的江湖侠情就是李避了! “你不该伤我哥!” 不给对方报名号,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李之之毫不讲理地出手,她此刻才算理解陇涛义为何会如此。 底线,不容触碰! 李避,不容侵犯! “肘极崩。” 李之之的攻击快速而声势浩大,一击得手,震痛红石派弟子的双手,不禁使其中门大开。 “犁地!” 学自麦亦的招数,如同破地之锄,循着红石派弟子的中门,一手握紧其衣袍。 “一震碎心肺!” 第一百七十八章 联手战大宗师【二更哈~求个订阅】 “够了!” 不待李之之的攻击落下,一位红袍老者,鼻头泛红,满脸褶皱斑纹,生生接下李之之的一击。 李之之后退三步,被八震门的四位执法之人合力接住。 老者徐徐落下,手中提着红石派的弟子,揉了揉红彤彤的鼻子道: “老夫红石派,副掌门,叶洛尧! 今日之事,我等有错在先,还望各位包涵。” 叶洛尧松开门下弟子,冲着众人一抱拳,却不想,身旁的弟子竟是直接栽倒在一旁。 红石派的名字众人并不知晓太多,但是当年的散人叶洛尧之名可是如雷贯耳。 凭借一己之力,追杀一支百人悍匪,耗时百天全歼其敌。 “据说他是因为追查他丢失的女儿,杳无音讯之后,才会暴起杀人。” “想不到那个强大的男人,居然加入了这红石派。” “看来,此次武林大会,红石派也不可小觑啊。” …… 老者双手扶正门下弟子,双手探于其心脉,猛然变了脸色,收起那副和颜悦色,冷哼一声道: “八震门倒是看得起我这小小的红石派,居然派出如此狠毒之女? 你等执法小队在此也罢,今日必须给我一个交待!” 李之之刚刚暴露出的武功,当真是让四位执法人大吃一惊,这也是为何四人要上前搀扶李避。 众所周知,八震门的秘法,传男不传女,寻常女子的体阴,如何能受得了八震之力? 但是让四人疑惑的是,此女刚刚出手的,可是货真价实,甚至比内门弟子还要淳朴的一震之力。 想到两月前才归来的门主,此女莫不是和莫泊怀有什么关系? 为首之人回头道:“你二人快速返回门中,告知门主此事,莫要拖延!” 叶洛尧看着二人跳飞离去,面红耳赤道: “莫说莫泊怀,今日就是你八震门全门出动,老夫也不会给你们面子! 敢断绝我徒儿的武修之路,今日谁也保不了你!” 李避伸手探住李之之的脉搏,刚刚李之之和那老者对力一击,同样让李之之体内经脉翻江倒海。 兄妹二人,连番大战,此刻也是无奈静坐,抓紧时间调息修养。 也好在叶洛尧没有下狠手,只为了分开战斗的二人;也好在李之之是攻击一方,内力灌输于经脉之内,这才没被重创。 可是李之之这般微白的面容,落在李避眼中,仍旧心疼不已。 钰苓本要出手,却被戒吹拦下:“你不是他的对手,让我来。” 叶洛尧一看场中又出现两个光头,心头暗忖:莫不是佛宗悄然而来? “敢问阁下,宝刹何处?” 戒吹看着老者,双目微冷,不回答,收却下颌道:“你不该伤她!” 针尖对麦芒,打了一个出来另一个,又有一场好戏可看。 周围之人也是乐得看看这场热闹,针尖对麦芒,打了一个出来另一个,又有一场好戏可看。 一位是江湖中盛名已久的叶洛尧,一位是这神秘的僧人。 同行四人,两个皆已出手,看样子个个均是不俗,现在又有一人居然敢直面叶洛尧。 一时间,众人好奇这四人的来历。 清冷的语气,目空一切的年轻和尚,倒也是激起了叶洛尧的怒火。 叶洛尧早年丢却女儿后,可是将自己收的这个徒弟,当作是自己的孩子,所有的心血都花费在了他的身上。 此刻自己的孩子被人重伤,还有小鬼对自己如此大言不惭,当真是拨动了他心头哦的怒火: “莫不是,我离开这个江湖太久,你们已经不知道我的名号了嘛?” 轰然而动,叶洛尧可没有什么长辈面对小辈,应当礼让三招的说法。 拳风震起衣袖,红袍鼓吹而动,刚刚被红石派弟子踩下的青砖,竟是随着叶洛尧的蹬地而出,砰然碎裂开来。 “红石撞日!” 同样的招数,当真在不同境界之人的手中,会爆发出绝然不同的气势。 之前红石派的弟子只有声势,叶洛尧的这般攻击竟是有了形变。 双拳如同红色的火焰一般,这是附着的内力蒸发汗水带来的颜色变化,这一刻的拳劲颇有几分撞日之威。 叶洛尧,分明是武道大宗师! 面对这般雄浑之力的攻击,戒吹款款解开上身的僧衣,露出虽有瘦弱,却是筋肉分明的上体。 元阳之力沿着戒吹的身形经脉缓缓展开,虽说前日的旧伤还未康复,但这些比起李之之受伤来说,却是他能容忍的! 一道金黄手掌印脱体而出,层层轰鸣声如万佛朝宗,透亮的佛印,迎着叶洛尧的红拳而出。 “戒吹神掌第一式:万家生佛!” 两道各自腾空而出的攻击,直接将两人身边震散出一片空地。 相撞的内力,带着排斥之力,推倒一片围观之人。 戒吹的攻击让叶洛尧惊讶,如此年轻的大宗师嘛? 叶洛尧将手边另一蓄力的左拳悍然挥出,调动全身之力的戒吹,如何能挡下这道袭击? 单手就能挡住戒吹的全力之击。 论实力,叶洛尧可是比戒吹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戒吹大可推开身前的攻击,躲闪至场边,但是他身后可是有李之之的。 脚下深根,戒吹已然决定要硬抗这一击。 千钧一发之刻,李避大喊一声:“钰苓,出刀砍我!” 钰苓虽不知李避何意,作为钰之守护人,她自然明白服从的重要性,毫不犹豫地抽刀砍向空中的李避。 李避横身落于戒吹身前,转动着手中的西楚承影剑,接下钰苓的一记劈砍。 “刀剑齐鸣,二震破奔马!” 这般死局之时,李避竟是想到用刀剑相撞之力,来牵动浑身的震动之力,砰然打出八震门的二震之力。 这一刻,扶着李之之的两位八震门执法之人,可谓是瞠目结舌! 八震门绝技八震拳,一震堪比一震难,难于上青天。 作为江湖六大名门正派之一,八震门门下弟子近万人,内门弟子不过千人。 千人之中修练得一震之力者,不足三百人。 能这般年纪达到二震者,不足十人…… 第一百七十九章 我来告诉你姑臧城谁说了算【欢迎若有善意藏于心】 二震之力啊! 这可是不少长老都不曾突破的境界,此人莫不是莫门主在外收的亲传弟子? 八震门的执法弟子还不知当初李避可是凭着八门遁甲,打出了震惊寻夏的四震之力! 若是他们知道,只怕是会认为这是门中的长老至此。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压下眼中的震惊,期盼着门主快点到来。 远处的众人之中,自有眼界一流者,看着李避的这般动作,不由得震惊道: “这是刀剑齐鸣?” “唯有两人攻击的韵律、气口、力度、幅度,全然合一,才能打出的攻击,这是哪个宗派之人啊?” “不对,刀剑齐鸣也不会有这般声势,莫不是佛宗的神通?” 众人不知,此刻的李避口中含着沙参,以此般药材才能增加自己体内的阴气,和同为**之体的钰苓才能打出这般攻击。 “砰!” 两道轻响再次传出,叶洛尧压下心头的震惊,他居然后退了半步? 李避四人凭着各自轻伤,竟是生生拦下了大宗师叶洛尧的含怒一击! 即便如此,李避、戒吹、李之之三人皆是经脉受损,短时间无法调动内力。 李避则更严重一点,现在的他,每一次出手都是在浪费自己所剩无多的生命。 钰苓受伤最轻,此刻自然横刀立于众人身前,提防着叶洛尧的偷袭。 周围观看之人,兴奋地看着这般争斗,生怕此事闹不大的他们,在一旁高声起哄着: “此四人不凡啊。” “还是岁月不饶人啊,叶洛尧也无传说之名了。” “杀了叶洛尧吧,你们四人的宗派就出名了!” …… 叶洛尧本就不是好脾气之人,此刻心头愤怒更盛,分明是要调动全身之力。 看着眼前的四人已是强弩之末,叶洛尧的杀心四起,当即就要出手,却被一道声音给拦下: “叶掌门,这般以大欺小,未免有点说不过去了。” 黑衣之人,双鬓斑白,和这声音一同落于场中。 一人之势,震惊全场,整条街道先是沉静片刻,紧接着便有层层高呼声不绝于耳: “苍山派,刘荣,拜见八震门门主!” “蓝月门,胡成员,拜见八震门门主!” …… 此起彼伏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更有甚者不惜用声音的功法,朗声介绍着自己。 莫泊怀可不止是八震门门主这么简单,这次的武林盟主很有可能就是莫泊怀,何人不希望此时和他交一个善缘呢? 莫泊怀本无意来管这些江湖人的闲事,但是听说有一个女孩打出了八震门的拳法,当真是让他震惊不已。 这些年,他也就在寻夏城的问柳楼,曾将门中绝不外传的功法交出过,莫不是说他的恩人来了这里? 当他回头看清这四名光头之人的面孔时,莫泊怀当即瞪大了眼睛。 “恩……人?” 他们是加入了某个宗派? 不可能,西楚的皇子,怎么可能会加入其他的势力? 叶洛尧看着莫泊怀惊讶的面孔,心头暗忖道: “莫泊怀重归八震门不过两个月,这般年纪怕是实力会有受损,什么武林盟主,不过是寻常江湖人对他的吹捧而已。” 冷笑一声,叶洛尧出声打断了莫泊怀的思考: “八震门门主倒是好大的威风,莫不是这姑臧城只有你八震门一家势力? 当真是以为这些年我等不言说,这姑臧城就归你一家为主? 才回归两月而已,未免有点太不知礼数了。” 这般言辞,不可谓不激烈,叶洛尧也是因为莫泊怀没有问候他,才会说出这般过激的言语。 却不想莫泊怀根本没有反应,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那四名光头之人,抱拳作揖下去: “莫泊怀,见过恩人。” 刚刚的叫嚷声,瞬间消失。 恩人? 八震门门主的恩人? 他们的实力也不过如此,居然会成为莫泊怀的恩人?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相处方式,牢牢记下四人的面孔,众人在心底暗叹着: 可不能招惹这几个家伙,八震门的恩人,他们如何能惹得起? “哼!” 比起众人的震惊,叶洛尧的愤怒更盛,满脸皱纹下映衬着一张几欲喷火的面孔: “莫泊怀,我管他是不是你的恩人,今天必须给我的徒弟一个交待! 不然别说你是八震门门主,就算你们大长老来了我也不会认。” 李避压下心口的逆血,同样抱拳作揖道: “本不想惊动莫门主的,只是我等寻不到住处,才不得不来看看这里的挑战。” 莫泊怀面露惭愧之色,轻轻点头道: “恩人若是不弃,便来我八震门下榻便好,刚好三日后的武林大会就在八震门中开启。” 李避微微思忖,颔首道:“可会给莫门主添麻烦?” 莫泊怀忙摆摆手,看着李避的眼神方向,他轻笑道: “这般小人物,可称不得麻烦。 恩人,稍等我片刻,这里由我来处理。” 转身的莫泊怀,浑身契机陡然而变,比起李避面前的和颜悦色,此刻的莫泊怀就如同一只露出獠牙的凶兽。 “叶洛尧? 大宗师? 红石派?” 莫泊怀一连三问,声声遁入叶洛尧的耳中,如同一柄重锤,敲响着他的心房。 “你想知道姑臧城谁说了算么?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谁给你们红石派在姑臧城开门立派的权利?” 莫泊怀一步踏出,拳声轰鸣于叶洛尧的耳边。 “四震神鬼避!” 红石派包下的客栈,是一座新建的小二层楼。楼中承重支柱可是产自宗周的百年松木,五人合抱的巨柱足以撑起一座三层楼。 考虑到姑臧城中,江湖人士众多,时有战斗发生。这座小楼中的一切,都是将稳固性放到了最大。 便是两个大宗师在这里交手,此楼也绝不会出现摇摇欲坠的场面。 红石派下一步的打算,便是让住在这里的高手,来一场交锋。 以此来展现他们红石派的周当考量,只是可惜,这般想法,终究只能放在回忆中了。 莫泊怀隔空一击,竟是直接将这座客栈击毁。 …… 第一百八十章 鹰派门主不请自来 轰然倒塌的震动,让街对面的众人,满面惊容地看着这般变故。 刚刚还是一个小二层楼,现在居然成了平地? 没有地震,没有攻城之战,这般房屋又是如何倒塌的呢? 莫泊怀保持着出拳的姿势,看着丝毫不能动弹的叶洛尧,一字一顿道: “明晚此时,我派人去红石派看一看,若是还有红石派的人还在姑臧城。 你们的下场,和这般房屋一般。” 莫泊怀甚至没有和叶洛尧有丝毫交流,就凭着一招,告诉了所有来到姑臧城的江湖人士,这里到底谁说了算。 叶洛尧心有愤恨,只能无奈离去,果真他们对于八震门收集的情报都是无用的。 莫泊怀的实力,竟是还在大宗师之上…… 大宗师之上的境界,周围的江湖人士没有一人看不起叶洛尧。 在他们眼里,叶洛尧就已经代表着巅峰,而莫泊怀已经站到了他们能幻想到的,顶层之外的境界。 议论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人已经开始称呼莫泊怀为武林盟主! 李避轻轻地捧起陇涛义的尸骸,收拢起片片碎骨,用自己披着的僧衣款款包裹。 用生命最后之光,绽放自己一生守护的侠义,即便浑身断成碎片,谁又能看不起他? 这般豪杰之士,当真值得所有人的敬重,说什么李避也要修复好他的受伤之躯,让他完整地离开这个江湖。 莫泊怀趁着这点时间,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轻声对着一名执法之人道: “传信给鹰派,姑臧城红石派的地址,归他们鹰派!” 看着身边的那座巨型黑曜石,莫泊怀轻念着这首诗: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真理照江湖。 虽是改编之诗,本教倒是懂了你一生的执着。 陇涛义,你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江湖龙套啊,鹰派会因为你而崛起的。” 莫泊怀看向另一名八震门执法人,凝声道:“好生保护这块巨石,待鹰派搬来姑臧城,我便将此石赠予他们做开宗之物!” “喏!” …… 在八震门宽广的庭院中,李避顾不得四周那些能静心凝神的盆栽之物,此刻他的心情何尝不是复杂的呢? 江湖为什么让人感动?还不是因为江湖有不公,有不平。 若不是遇到了他们,这陇涛义今日的下场怕是尸骨无存! 陇涛义躺在产自夔州的丝绸之布上,李避小心翼翼地将他全身破碎的骨骼碎片一一分拣开来。 一个武者,对着坚石能将自己的右手打断,需要不小的勇气。 能将自己双拳、双脚、双肘、双膝、甚至额头同时撞断的,这已经不能用勇气来形容了。 李之之坐在一边,帮不上忙的她只能静悄悄地等待着。 戒吹盘腿诵经,只动唇语,却不发声; 钰苓心有所念,心头叹起那纷扰的江湖。 默契的三人没有一人出声,只是一股莫名的情感充斥在三人的心中。 李避轻轻地将一块白布遮盖在陇涛义的面孔上,被那双眼睛盯着,李避的心头总会发毛。 如果陇涛义一开始就是为了让鹰派驻扎进红石派的领地呢? 如果一开始这就是陇涛义算计好的呢? 如果一开始这就是莫泊怀设下铲除红石派的局呢? 李避越想,心头越寒。 长久地处身在庙堂的勾心斗角中,李避看什么竟是都带上了一股套路的颜色。 “钰苓,若是你知道一场必死的战斗,你会不会参加呢?” 钰苓没想到很久没有和她说话的李避,居然突然问她这样一个问题,略一思忖,钰苓盘腿坐在李之之身边道: “不会。” “若是那是保护李之之的战斗呢?” “保护李之之和必死的战斗是两码事,保护李之之是我一生的使命,是钰姓之人的荣耀,为了她我可以舍弃一切。 性命固然重要,但是比不得我要保护的人。 虽然我的实力已经渐渐跟不上之之的成长步伐,但是我有一刀,进可破山断川,退可大宗师下无人能敌!” 钰苓只当是李避在考验她什么,自从知道李之之等人的真实身份后,钰苓愈发变得内向起来。 闭眼打坐的戒吹,不再诵经,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轻声道: “我有一掌,天下无敌……” 李避接好了陇涛义的断去的所有骨骼,听罢钰苓的话,轻声道: “谢谢。” 掀开那片白布,李避拼着那破碎的面容道: “错怪你了。” 陇涛义若是能算清这一切,他也就不是陇涛义了。 道头方知我是我,陇涛义就是陇涛义,纵使知死不知退,只为真理留人间的陇涛义。 这和钰的守护,是一模一样的! 这个江湖,没有心头守护的侠,怎么能算入了江湖呢? …… 两日后。 姑臧城深处的静林之处,莫泊怀陪同着李避等人,将陇涛义葬在林海之中。 一截刻好的墓碑,屹立于那小小的坟前:鹰派真侠-陇涛义。 墓碑前,多了一名青袍的老者,手提一坛上好的女儿红,散着酒香飘出三里地。 老者沉默而立。 一头灰白的短发,浮肿的眼泡,满面悲怆的老者,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说你要来姑臧城长长见识,看看这江湖的浩瀚。 苏乐思前夜说她心慌失眠…… 让我不得不来姑臧城寻你。 陇涛义,你用一己之力就超越了你的师兄,生生闯出一个真侠的名号,可真是为我们鹰派长脸! 可是,师傅对不起你啊……” 虽然老者说得都是好话,可配着他懊悔的语气,跌落的泪珠,众人如何听不出他心中的悔恨。 世间最痛事,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此人乃是连夜赶到姑臧城的鹰派门主——苏锐。 只是,让众人疑惑的是,这老先生未免来得太巧合了一些,时间对不上啊。 老者转身,对着众人抱拳道: “苏锐感谢莫门主的相助,既然陇涛义已经埋葬于此,便是他的宿命。 我鹰派,还是不入这姑臧城的龙潭虎穴了。” 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突然得到八震门的赏识,可谓是鲤鱼跃龙门……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先自楼 的说书人【五更求订阅哈~】 换成是其他门主,心里不得乐开花,这鹰派的苏锐居然开口拒绝? 莫泊怀微微一愣,他也没想到苏锐会说出这般话: “我将红石派逐出姑臧城,他们或多或少会记恨于你鹰派的。 倒不是在下自吹几许,鹰派若是在姑臧城,我可保你无恙。 如果你们不入姑臧城……” 莫泊怀说得很清楚,红石派被迫离开姑臧城,肯定会记恨上鹰派。没有大门派的庇护,江湖灭门灭派岂不是轻而易举? 苏锐摇头一笑,提起手中香气四溢的酒坛道: “多谢莫掌门,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恐怕您不知,我鹰派现在只剩我一人了…… 我苏锐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一个去世,一个不用我担心。 我最爱的女儿前日去世,我也没有继续传宗接派的想法了。 这般江湖,我倒是没有兴趣在走下去了。” 李避轻叹一声,无怪乎此人的手中会捧着,只有在女儿出嫁时才会埋下的女儿红。 又是一个伤心人…… 莫泊怀也不好强求。 清风吹起,片片树叶沙沙作响,似是吹奏起一阵哀乐。 苏锐撒尽那女儿红,砰然跪于莫泊怀身前,这般变故倒是让人生疑。 “莫门主,苏锐有一事相求!” “苏门主,男儿膝下有黄金,万不可这般轻易下跪。 有何事您但说无妨。” “武林大会云结令所言,当真是为了对付毛巾会,还是为了武林盟主的虚妄之事?” 莫泊怀轻叹了一口气,面对老者这般姿态,他只得沉默不言。 武林大会,起因是灭杀毛巾会,但众人的目标自然有不同。 若他不成盟主,谁能保证武林盟主一定会去号召武林灭杀毛巾会? 苏锐心有所悸,自言自语道: “三天前,我女儿因病去世,错过了和陇涛义的最后一面。 我扪心自痛,不知当如何面对陇涛义这孩子。 待第二日天明之时,我棺柩中的女儿尸体竟是消失不见。 我也是大宗师的强者,却是没有感受到任何人进入过我的院中。 这个江湖,除了毛巾会,还有什么门派会做这般大不敬之事呢? 偷盗尸体的,我第一反应就是,毛巾会! 江湖漫漫,我又如何去寻找他们? 您现在能理解,我来这里的目的了嘛? 我只求您能给我一个冲锋的机会,我愿意全力配合您!” 原来苏锐现在才知道陇涛义的去世,他是为女儿而来拜求莫泊怀的。 短短三日,一徒一女,这般沉重,换谁能受得了? 李避四人的面上皆是露出愤慨之色。 莫泊怀当即允诺老者,一定为找寻其女儿尸体尽心尽力。 …… 两日后, 诸多门派早已赶到姑臧城,江湖人相聚,难免会爆发出一些摩擦。 姑臧城有八震门维护,不少江湖好汉便在城外约架,两日的时间,倒是有不少人打出了名气。 说有一名姑臧城的裁缝,因被某个不知名的小门派欺辱,砸了他的店铺。 那脸若长条,身如细柳的瘦弱男掌柜,手持一柄量衣软尺,将这般小门派二十七人,从姑臧城杀到城外五十里处。 杀人后均是扒其外衣,让一众裸尸横露于荒野之上。 细身软尺三丈尽,屠人扒衣不留袍。 说有一名耍猴人,但凡是围观看猴戏不给钱者,皆是被其当场挑战,瞬间击杀。 惹下姑臧城数十门派,依旧裹着皮衣四处溜猴,逢人便问: “看猴戏不?不给钱就死的那种。” 说有一名死了丈夫的女子,穿着一身孝服,见到欢喜的男人便投怀送抱。 和她有过温存的男子,皆是跟在其身后,眼中再无清明。 至于六大门派则是姑臧城中霸主一般的存在,彼此间似乎有什么商议,到达姑臧城后便住入指定区域。 既不外出,也不接客。 来到姑臧城的五大门派,这些年自然因为资源的争斗,没少惹到江湖人士。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五大门主自然懂得退让三分的道理。 除去这些人外,曾经孙黎枫手下的血刀门居然也来到了这里,虽说入了庙堂的门派不受众人待见,但是浑身血甲的血刀门,也无人敢触碰他们的霉头。 剑拔弩张的气氛,让整个姑臧城时刻都有人死去,每死一个人,自然又有另一人声名鹊起。 自然,最热闹的地方还不是这些人的打斗场面,而是坐落在每个大型客栈中的说书人。 从黎明鸡叫,到夜深打烊,姑臧城的十家客栈皆是灯火通明。 挤不进去的食客们,便坐在客栈周围的路边,静静地听着每一名崛起的江湖人士的不凡事。 这十家客栈中,又有一家先自楼,最为出名! 这家客栈的掌柜,便是一很有头脑的说书人,再大的客栈又能容得下多少客人呢? 他索性拆去四周的门板,将这客栈做成一个露天的戏台,戏台周围放下简易而制的颜色不同的圆形蒲垫。 想要入座者,至少得花不同的金银,买一壶酒水。 越靠近戏台,蒲垫的颜色越深,价格也就越高。 即便是这样,每天还是有人早早就来这里排队。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其他九家客栈的说书人还会惧怕六大门派,言辞之中,虽有激情,却不敢妄加评论。 但是这先自楼就不同了,这家说书人名为侃爷,上天下地,三皇五帝,古往今来,无所不知,无所不吹。 不论六大门派,还是六朝秘闻,乃至西域三十六国,他都能如数家珍一般,滔滔不绝。 任你想听,他皆可诉说,讲到动情处,他还会散钱。 当其余九家客栈都在讲那鹰派陇涛义,为心中真理,撞石而死时。 这家伙却是另辟蹊径,讲那为陇涛义治愈手伤的无名僧人。 “啪!” 惊堂木一拍,不惜银两买下座位的食客皆是坐定场中。 只见那侃爷,左手松开惊堂木,右手捧起研好的墨台,当着众人的面,径自喝下浓墨。 几日以来,众人也是习惯这侃爷的作态,倒也不觉得惊奇。 只有外来人,才会少见多怪。 第一百八十二章 侃爷夸人 侃爷一张坏坏的笑脸上,连着眉眼皆是带着弯弯的笑意,一颗闪亮的钻石坠于其左耳之处,不顾满嘴的墨汁,扬起那洁白的书生之服,将嘴边的墨汁擦抹均匀: “江湖英雄千千万,老子龌龊儿混蛋。 唯我侃爷是好汉,敢骂天下王八蛋。” 熟悉的开场白,配上玩世不恭的表情,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一挥被墨汁染成污色的衣袖,侃爷翘起二郎腿,看向天边道: “今日,我要夸一个人,然后骂一群人!” 夸人? 侃爷这张嘴还能夸人? 侃爷注意到远处似乎要去将这般新鲜事传递出去的一位少侠,高声嚷嚷道: “远处的大侠,着急走什么?爷爷还没开始讲呢。” 那人脚下一顿,不解地看着台上拦住他的人。 “对对对,就说你呢。 大侠是不是囊中羞涩啊?” 腰间配着一柄长剑的男子心头疑惑,自己一个江湖人,怎么会有钱呢,这般问题当真是提的没有常识。 江湖人士怎会有钱? 碎银几两难倒多少英雄汉? 侃爷看着此人点了点头,朗声笑道:“怪不得没钱买我身前的座位呢,也不知道穷成个什么模样啊。” 听着这般调侃,男子当即便横起了手中的长剑。 人穷志不穷,怎奈他人辱? 侃爷微微一笑道:“阁下莫要发怒,看你囊中羞涩,给你送钱,你敢不敢要?” 男子也是有气节之人,冷哼一声,不予理睬,掉头就走。 “咻!” 一道黑色的虚影从侃爷袖中射出,直逼离去之人的后背,这一手探龙抛物当真是让场中盘腿而坐之人震惊。 在座皆是江湖高手,如何看不穿这一手抛掷的精妙之处? 想来也是,若非此人有这等身手,如何能立足于此地呢? 离去的男子转身抽剑,随风而起,如花而落。横剑如松,剑尖稳稳地接住侃爷抛来之物。 一气呵成的动作,周围自有识货之人,认出这般不俗的落花剑法。 侃爷朗声笑道:“将此物送至八震门戒避大师处,这一两白银便归你了!” “好阔气的出手!” 一两白银,对于这些江湖人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周围人眼红地看着收剑而立的男子,一封书信绑在白银的下方。若不是此人实力不俗,说不定周围会有人出手而抢。 男子冲着侃爷一抱拳,径直离去。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此人先前之所以离去,便是因为无钱买酒,自然不愿意听侃爷讲那江湖事。 现在,一趟跑腿活,就能挣白银一两。 何乐而不为? 握紧了手中的信,男子丝毫没有偷看的想法,这便是江湖人的尊严。 侃爷咧嘴一笑,有意思的江湖,让人恨,却又是可爱无比。 惊堂木再次响起,侃爷双手抱住膝盖,悠闲地晃在长椅上,闭着眼睛自顾自地开始讲述: “鹰派真侠陇涛义,脱臼的手是被何人治好? 将死之刻又是如何突破?” 侃爷到底是侃爷,两句发问,瞬间便调动起了众人的思绪,刚刚的小插曲带来的影响消失一空。 “人骨全身二百零六块,若是脱臼,寻常的郎中摸骨就得一炷香,泰安御医也得半炷香才能开始治疗。 当日陇涛义脱臼的右手却是被人四息就接好。” 一阵凉气出现在场中,这里更有两日前围观之人,轻声对着身旁之人道: “不是四息,只用了一息。” “什么一息,双手一放,一碰,瞬间就妙手回那春夏秋冬了!” 侃爷不顾众人的轻声议论,继续道: “定魂七针,传说能在人之将死之时,定住散魂,续命半炷香。 尔等可别小看这半炷香的时间,借着回光返照之力,刺激浑身的潜力。 当日的陇涛义爆发出的攻势,几乎可以灭杀圆满级的大宗师! 而这一切,皆源自一人……” 侃爷很懂得众人想听这么,此般微微一停顿,场中所有人都屏息凝视,深怕听不清此人的名字。 “戒吹、戒避! 这般法号我略有研究,若是我猜测不错,这四人便是来自西域塔尔寺的布道者。” 此声落下,场中如同晴天霹雳,群人寂静。 西域? 塔尔寺? 虽说众人聚集于此是为了武林大会而来,而武林大会便是为了灭除惨绝人寰的毛巾会而设。 但是提到西域,便是中原之人仇恨再大,他们也会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因为西域人,给中原带来的,可是一种烙印着历史的,痛到骨子里的痛! 十年可见春去秋来, 百年可证生老病死。 千年可叹王朝更替, 万年则愤异族入侵! 中原人对于西域人的愤怒,是根植到了骨子里的。 若不是大楚修千座长城,若不是西楚死守边境,若不是何运鸿悍守雁门关,怕是中原早就被西域人的铁蹄给踏破! 侃爷不愧是侃爷,一眼就看穿了西域派来的碟探。 只是,为何这戒避大师会入住八震门呢? 侃爷仰起头,饮墨如酒,面色微红道: “西域之众曾踏足中原三次,虽说都是尘封在历史中的往事。 但是,我必须要说。 一次铁蹄踏我中原,毁我中原山川数十座,烧我中原城池千百; 二次踏遍中原,我汉人命陷绝境,几欲灭族,被其以肉食烹之; 三次中原被破,掳我妻儿,奴我中原好汉,毁我江湖,若不是大楚出现,天下何安? 事已至此, 既有西域碟探至此,我等当如何?” 侃爷早就安排好了托在台下,场中各个角落中传来回音: “非我族人,其心必异,犯我泰安者,虽远必诛!” 气氛至此,甚至不用渲染,盘坐的众人纷纷起身,合声高呼道: “非我族人,其心必异,犯我泰安者,虽远必诛!” 侃爷趁着众人停声之时,朗声道: “诸位可能好奇,为何这戒避大师会住在八震门之处? 这一切还是因为那八震门的严药师,二人皆是医术高超者,这几日明面上在替众人疗伤,实则是在出卖我中原的情报。” 第一百八十三章 梁泽惜【先两更哈】 听着侃爷头头是道的分析,众人瞬间了然,点点滴滴皆是对上了,估计八震门也被蒙骗在鼓里。 群潮声中,亦有江湖好汉大声喊道: “侃爷,此般之事,为何不通知六大门派?” 众人一愣,冷静下来的众人皆是在心头生出这般疑惑。 侃爷早有准备,挥手扔出一锭白银道: “问得好!当赏!” 侃爷起身环手于胸前,于高台之上,眺目远方,轻声道: “八震门门主莫泊怀,两月前才返回八震门,门内诸多事宜还未平定,又要主持这般武林大会,铁定焦头烂额,忙不过来。 徽州破枪门门主梁泽惜,前日被皇恩榜戚胡琉打伤,此刻肯定还在抓紧时间疗伤,亦是顾不得。 幽州幽刀门门主夏昱珩,来此武林大会,只是为了和葬剑宗宗主任易辰,了解两个门派数十年的恩怨。二人皆是顾不得。 益州的体宗宗主武乾苍,压根就是个武痴,此刻说不定还在闭关研究他的体术呢,这般灭除西域异族之事,他不会感兴趣的。 至于长乐金丹派,一群炼药的臭娘们岂能在乎这般社稷大事?” 侃爷长叹一声,面上带着一丝忧愁道: “泰安已经不是三年前的泰安了,十五路诸侯自武安侯萧君赫死去后,各个闭门不出,两耳不闻窗外事。 谁都怀着异心,又怎么会出全力来对付这毛巾会? 庙堂终究只顾庙堂的利益,谁人会管我等江湖? 我侃爷怼天怼地,就是看不惯这般江湖的作态,即便我说出这般话,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但我不怕,今日我便将这西域四位大师约战至此,还请各位豪杰见证!” 玩世不恭的侃爷,冲着众人深深弯下了腰。 这般作态当真是让围观众人心头暗叹。 众人原以为这侃爷是为了集合众人在此,给他当帮手。此刻一听,侃爷竟是要以一敌四? 一股热血劲头,在再次从众人心底升起。 远近的江湖人,皆是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混迹江湖一生,谁不渴望落一个好的名声。 参军的话,他们受不了那般军纪的束缚,但凭自己的实力,却又无法存活于沙场。 现在,扬名的机会出现在了眼前,众人又如何会让这机会独自被侃爷一人占据? “侃爷,此战我铁牛与你共战于此!” “还有我,无情剑下不留情,我愿酣助侃爷!” …… 此起彼伏的助威声不绝于耳,侃爷再次冲着众人弯下腰去,只是他的嘴角多出了一丝冷笑: “李避,当真以为换名戒避,我就认不得你了么?” 侃爷究竟是何种身份? 八震门。 规整的灰色石砖铺出一道长路,近千名少年袒露上身,穿一条黑裤,赤着双脚,对着面前的人形木桩一板一眼地出拳。 有天赋的武者万中出一,滴滴汗水浇湿这些少年的脚下,此生不为功成名就,但愿生老病死有人依。 这些来自平民家庭的孩子,因为家境贫寒,不得已投靠大的宗派,自幼吃苦反而更珍惜现在的生活。 即便是拳肿腿麻,也丝毫无人偷懒。 王侯将相之子,学武是为了生活; 而这些孩子,则是为了生存。 整齐的喊杀声,不绝于耳。 坐于后院之内的李避之众,听清这般清脆的呼喊声,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莫泊怀看着李避似有追忆,却也不忍打断,静静地泡着手边的茉莉花茶。 院内并无其他杂物,四周皆为白墙,空荡的院落中只有一块横竖只有五步的毛毯。 毛毯似是来自西域,条条斑驳的纹路带着异域的色彩,平时用于八震门内弟子切磋的位置,此刻正躺着一名中年男子。 如龟一般的三角眼,其中带着猎人一般的犀利的目光,斜飞的英挺枪眉,削薄轻抿的唇。 此人横躺于院中,却又一股卧枪之势,只是此势不全,似有缺漏之因。 “莫门主,客人拜访,不给赐座也就罢了,为何连口茶水都不给?” 莫泊怀捋起一丝白发,也不将茶水倒入杯中,顺手便将茶壶直接拍出。 青蓝色官窑烧制的茶壶,旋转着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没有丝毫茶水露出,稳稳地落在了横卧之人的手中。 “呸!” 仰头顺着茶壶嘴喝下烫茶的男子,猛然坐起身将喝进口中的茶水,全部吐在地上,捂着嘴破口大骂道: “莫老儿,你当真是欺人太甚,若不是我有求于你家的严药师。 今日我非得拆……” 看着莫泊怀变了脸色,此人终是没有说出后面的话语。 莫泊怀捏着手中的空碗,轻声道:“若不是你对八震门有照顾之恩,你觉得老夫会让你躺在这里?年轻人,知足吧……” 莫泊怀的年纪远大于梁泽惜,辈分算起来也是梁泽惜小师爷的级别,叫年轻人也就不为过了。 李之之一手托着下巴,坐在圆桌之前,疑惑道: “梁门主,我哥真的是我们庙里医术最高的和尚,你怎么就不信呢?” 横卧之人,正是侃爷口中所说,被戚胡琉击伤的破枪门门主梁泽惜。 梁泽惜看着四个光头,却是不再言语,任谁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会是医术甚高的郎中。 李避也不强求,既然对方不放心自己,也就没必要热脸贴个冷屁股。 从回忆中醒来的李避,在梁泽惜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力量,只是一时间,他又想不起这般力量源自哪里。 转动着手中的纸条,这是日轮花借着楚二之手,传给他的消息。 这一次的武林大会,可是有不少诸侯都来了这姑臧城,一方面是窥伺武林盟主的地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探究有可能复国的选夏。 似乎最近以来,随着李避的活动,遗朝皇子们都开始活动了。 只是不知此次大好的机会,又会出现几位故人呢? 李避缓缓展开手中最后一个纸条,一般来说,字越少的纸条,消息便越重要: “赵侃,至姑臧!” 第一百八十四章 意外的内力缠斗【三更求订阅呀】 赵侃,泰安六皇子。 据说此人三岁识千字,五岁背万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 十八岁时却连饭都吃不饱,独自一人闯荡江湖。 待至二十岁重归祥符之时,泰安震动。 说是那日,早朝之上,赵侃以舌战群儒,将一群贪官污吏骂得狗血淋头,字字珠玑,针针见血。 一年前的泰安废黜百官便是由此而来。 对于一个新建立的皇朝来说,这般大换血可是会伤到泰安的气运的,只是不知是天子赵邦的故意为之,还是司徒智川地默许。 赵侃的谏言,竟是被祥符悉数接受。 一时间,六皇子的呼声,可是要强过大皇子与废黜的二皇子。 李避无意识地划着石桌,心头盘算着: “前日赵邦颁布圣旨,太子之位给予韩嘉杰,后又有韩嘉杰以身殉国,立其长子韩风宸为太子。 韩风宸这小鬼,到底给赵邦下了什么眼药,让赵邦能立韩姓为太子? 莫不是这小家伙,已经威胁到了赵侃,这才让他出宫来姑臧城的?” 李避闭上眼,此刻的姑臧城可谓是鱼龙混杂,四处都是想杀他的人,若是他的身份暴露,可是一场苦战啊。 “严药师到!” 这声传告,可是让躺在地上的梁泽惜来了精神,他等了一天的人终于来了。 一位身穿灰白长袍,满头白发的老者,走路生风,快速地跨过那内院之门。 径直朝着莫泊怀的石桌走来,似乎压根没有看到场中的梁泽惜。 梁泽惜也是正在犹豫着,应该如何告诉这老者自己的隐晦之伤,却没想到那老者直接踩着他的身子走了过去! 李之之这才发现,这位严药师竟是一个对眼。 “老莫,最近可真的是忙死我了,你说咱能不能不管这些打打杀杀的江湖人了? 受重伤的索性抬回来,直接给他们个痛快,这般救治下去,我可受不了了。” 走到桌前的严药师,又折身而回,提起梁泽惜身旁的茶壶,喃喃自语道: “老莫,你去打长虫了?怎么放在地上?” 先是被严药师踩在脚下,此刻又被称为长虫,梁泽惜的名号说出去也是名震一方的强者,如何能忍这般屈辱? 只见得他,拍地而起,汹汹的枪势,顺身而出,瞬间覆盖场中。 徽州破枪门门主的尊严,岂是能容忍他人随意践踏的? 严药师倒不是故意想让破枪门门主难堪,年轻受伤患上眼疾的他,不闭上一只眼睛当真是看不清脚下之物。 此刻感受到那长虫砰然而起,严药师也是来了火气,他八震门内院之中,还敢有凶物撒野? “坐下!” 行家一出手,断然知其分三六九等。 刚刚起身的梁泽惜,心头升起一丝震惊,外界可从没说这严药师是一位武道高手啊? 单凭这一手泰山气压,严药师怕是实力就不逊色六大门派门主! 好家伙,这八震门的底蕴倒是雄厚。 梁泽惜不知,严药师的心头也是震惊不已,他感受到身前的长虫气机似有漏洞,借力打力之下,却没有将这长虫制服。 反而是被这长虫爆发出的气势牵连起来。 两股截然不同的内力,犹如连理枝,二人的内力缠绕难解难分,瞬间变成了一项比拼内力深厚的战斗。 “一条长虫,会有这般内力?” 别看严药师出手不凡,那不过是对症下药的一招罢了,实际上,他并不擅长战斗…… 莫泊怀有心阻拦,可是面对二人纠缠在一起的气息,他也怕贸然出手,会影响二人的安危。 一个是八震门的首席药师, 另一个是威风凛凛的破枪门门主。 二人谁出事,对他莫泊怀的江湖地位,都会影响颇深。 二人一立一蹲,对掌之处生出熊熊气浪,吹动起一丝灰尘,兀自扩散开来。 钰苓皱起了美眸,向李之之轻声解释道这二人的变故,谁也不曾想,刚一见面,二人便会陷入这般危机之中。 戒吹轻叹一声:“如此下去,怕是二人以后的内力都会受到影响。你还不出手么?” 李避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道: “急什么,两个都是目空一切之人,随意出手还会沾染上扯不清的因果。 再让他俩挣扎一会吧……” 李之之心头微动,似乎近日来的遭遇让李避有了一丝变化,只是不知这变故是好还是坏…… 严药师的面庞上,率先浮现出了一丝涨红色,像是做了什么剧烈的运动,汗珠随即布满额头。 再看那梁泽惜,虽是大宗师的强者,奈何体内带伤,这般气机对抗中又被严药师循洞而破,面色已然浮现出一丝苍白。 莫泊怀进退维谷之时,不得已看向身边的李避。 莫泊怀如何不知道这是李避在给梁泽惜一个下马威,面对李避的身份他又不能直接劝说,只好小心翼翼道: “破枪门乃徽州第一大宗派,且和安国侯安江晔私交甚好,传闻当年安国侯在六朝混战中,便是被梁泽惜所救。 若是殿下复国渴望良才,这梁泽惜倒是一条不错的跳板,说不定可以替您联络到安国侯。” 李避冷笑一声,这莫泊怀不愧是一宗之主,自己还未说,就看出了自己来姑臧城的目的。 “倒是让莫宗主费心了,这二人实力皆是不俗,又岂能是我这般十石之力的菜鸟能解决的呢?” 莫泊怀也不傻,轻言道: “殿下放心,解救他们带来的麻烦,我会一并承担,不会让您的身份暴露。” “叫我戒避,我从寻夏而来,只为遍学天下医术,莫要再称呼我为殿下。” “好的,戒避大师。” 一根银针旋转而出,划过梁泽惜右手的鱼际穴,借力反弹同样刺中严药师的鱼际穴后,落于地面,消失不见。 内力有循环,循环即有节点,先前倒不是李避不出手,而是这二人的内力连接成环,自行旋转,没有可以出手的空隙。 在得到莫泊怀的肯定后,李避的银针这才完美地制止了二人继续的争斗……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八震门有医名不苦【晨练结束,一更问好!】 莫泊怀适时而出,抱拳道: “梁门主,严药师自幼前些年患上眼疾之后,便看不清身下之物。 这般误会倒是怪老夫没有及时制止,还望您多多包涵。” 梁泽惜本想发火,他还以为刚刚是莫泊怀出手,心头对八震门的敬畏又加深了一点。 加上自己还有求于人,这般事态,只得作罢。 梁泽惜不愧是能坐稳六大名门正派破枪门的宗主,收放自如间,面上带起一丝谄媚道: “倒是破枪门门主梁泽惜错过严药师了,您无大碍吧?” 严药师这才发现,自己脚下以为的长虫,分明是个活人,对眼中出现一丝尴尬,毫不失礼,借势下台道: “我还当是哪个江湖老怪物出世了,原来了破枪门门主,久仰大名啊。” 二人此刻相互恭维的场景,哪还有什么剑拔弩张的模样? 只是严药师下意识地看向了莫泊怀身边的僧人,针刺鱼际穴,这可不是莫泊怀能掌握的巧劲。 就凭银针破衣触穴,严药师就可以肯定,此子倒是难得的医道宗师! 待着他看清此子清秀眉目,眼如弯月透着一丝睿智的明眸,坏笑的嘴角。 严药师心头的震惊,无从复加。 是……他么? 一番无痛无痒的客套后,二人落座于石桌之前,莫泊怀出声道出了梁泽惜此行的目的。 严药师古怪地看了梁泽惜一眼,幽幽道: “无怪乎,我说你的内力,为何会在那个位置有一丝漏洞呢……” 梁泽惜看着李避身侧的两个尼姑,面红耳赤道:“严药师,这里还有外人,不若我们进屋详谈? 严药师微微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道: “老夫这眼疾,进了屋内,一旦光线昏暗,便会失去视力……” 梁泽惜心头一惊,面色不悦地看向李避道: “不知四位高僧能否回避?我这般……” 不待梁泽惜说罢,他的话语便被李避打断: “我自寻夏城而来,目的便是为了和天下医者,以医会友。 阁下既不愿意让我治疗,我还是想看看严先生会如何救治您的枪伤呢。” 梁泽惜混然一惊,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过自己受到的是枪伤,可是现在却被这家伙一语道破。 巧合嘛? 不可能! 严药师听到李避地解释,心中更加肯定了此子的身份,只是面上,还是装出疑惑,看向莫泊怀。 莫泊怀微微颔首,张口解释道: “这位乃寻夏城为寻天下名医而来的戒避大师,四人武艺不俗,两日前曾联手击退红石派副门主叶洛尧。 四息接好了他人脱臼手骨……” “不可能!” 梁泽惜对于之前对戒避大师的介绍,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听到四息接骨,瞬间眼中就充满了难以置信。 此人若是真的达到了这般医术,还有什么必要来寻医呢? 他去哪里不都是一方大师级别的人物了么? 梁泽惜和严药师皆是扭头看向了李避,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严药师晃着脑袋,恍惚间,想从自己的对眼中,看清面前人的模样,怎奈眼中的两幅画面怎么也对不到一起。 八成是他了…… 严药师压下心头的激动,轻声询问: “戒避大师,当真能四息接骨?” “也不一定。” 严药师听着这不确定的回答,但是语气中却包含着一股强烈的自信,当下也不犹豫。 伸出右手按在石桌上,前后用力一顿,严药师的右臂瞬间耷落而下。 “请大师助我!” 李避也没想到这老先生居然为了试探自己,不惜脱臼自己的右臂,又是一个医痴么? 身遭之众,皆是震惊,这严药师当真是一个狠人,此刻众人眼底中敬服又夹杂着一丝凝重。 起身而立,站在老者身前,李避左手握住老者右小臂,右手托住其右大臂。 一丝内力沿着双手手心,快速震动,小小的振幅除了严药师,他人根本没有察觉。 “咔!” 清脆的一声轻响,众人回过神来之时,李避已经坐在了原位。 一息起身,两息接臂,三息归座。 严药师活动着自己的右臂,对眼中的眸子开始剧烈的晃动,震惊之色不言而喻。 脱臼之手,寻常的医者只能让其归位,这也就增加了脱臼的部位以后再次脱臼的可能性。 而这戒避大师,居然将自己脱臼的右臂,归原位! 别小看这一字的差别,没有三四十年的从医经验,怎么可能达到这种水准? 梁泽惜看着场中荒诞的一幕,不是自己来求医的么,怎么现在医者自残让他人救? 可笑的是,那救治之人,像是走了个过场一般,起身就又坐下了? 梁泽惜可不相信接脱臼之手可以这么快,恭敬道: “严药师,需不需要我替您接上胳膊?” 破枪门中的门主,习武多年,自然懂得这般硬伤的处置之法。 只是梁泽惜没想到,自己刚说完,严药师居然双手撑在石桌上,向那和尚低下了头! 这是只有武者在切磋之后,败者对胜者心服口服才有的场景啊。 “严药师,你为何……” “把嘴闭上,此人的医术,足以当我的老师!” 梁泽惜难以置信地看向李避,这小子真的会医术? 要知道,医术可是和武术一般,没有岁月的沉淀如何能成为老师一般的人物呢? 梁泽惜想着自己今天在八震门的遭遇,先是被此人践踏,而后比拼内力,耗空了自己的精力。 现在这些人又在这演什么戏? 一种被羞辱的感觉从心头生出。 严药师可顾不得这轻微的变化,低声道:“刚刚灵犀一指的银针,想必也是大师射出的吧?” 李避学着严药师的模样,双手撑桌,低头道: “前辈莫要折煞晚辈,快快请起,我此番下山便是为了寻找提高医术的方法,仅此而已。” 严药师不抬头,继续道: “我等脖子都已经入了土的人,可是不在乎年纪的,术业有专攻,先入道者便为师。 您不必这般谦逊,此般了不得的医术。 严不苦,甘愿拜您为师!” 第一百八十六章 故人之子如故人【二更求订阅啊】 莫泊怀也没想到,自己八震门的首席药师居然会首次见面后,就匆匆拜西楚皇子为师?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气运么? 广收天下之才的貔貅气运? 相比于这二人的震惊,李之之等人看到严不苦这般表现则是面色如常,天下之病只分两类: 李避收钱的,就是能治的; 李避不收钱的,就是绝症。 长景岳下来的医师,走到哪里不是万众敬仰呢? 李避此刻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又见得弯腰低头的严药师,推出了手中的茶壶。 好家伙,别人拜师用碗敬茶,这老先生找不到茶杯,竟是直接用壶敬茶。 “老朽腰不好,这般可支撑不了太久,若是您不愿意接受徒弟,那徒弟的腰若是这般折断了,传出去可对先生的名声不好。” 被这么大岁数的人,赶鸭子上架,李避还是第一次。 见不得这个足以当自己爷爷的家伙,这般低首的模样,李避当即伸出手。 李避的指尖,刚刚触及到这水壶的时候,老者兀自站起身,朗声道: “老夫严不苦,习医六十四载,今日拜得戒避大师为医术之师。 本应敬酒,奈何上了岁数,喝不动。 这茶,我便替师傅,带了!” 昂起头,滚烫的茶水被严不苦仰头喝下,看着那冒着热气的嘴,李之之不禁捂住了嘴。 这可是让大宗师梁泽惜都觉得烫的茶,就被老者这般喝下了? 同样的动作,落在李避眼中却换了意思。 西楚敬人分九礼, 左手三指扣前额。 口含暖酒意如凉, 不吐不咽臣拜君。 这般西楚才有的古老礼节,可是印刻在李避的心里,含烫茶而不知温,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多年以前,说那西楚曾有一位以身试药的老者,曾与左尹黄三千,并称为西楚神医二雄。 说那人三岁葬父,十岁埋母,十五岁入龙翔军,二十二岁守边城。 几欲被攻破的西楚长城,便是此人带着众人悍不畏死地防守,才抵挡住了西域异族的入侵。 守城巨石用尽后,为了截断西域之众的攻城梯,此人以身化石,将自己从投石车上投出,生生砸断了对方的攻城梯。 西楚先皇李祸率兵相救,老者不死,却落下了对眼的眼疾,不得已退出了边军。 大楚沦陷后,西楚龟缩于偏隅之地,大量医学之书被六朝瓜分而尽。 恰逢当时六朝混战,西楚之人善战不善医,懂得药物之用的人寥寥无几,更别提对于众多药材的熟知。 此人得知此生没有上那沙场的可能,却又不甘平凡地苟且。 不惧生死,生生尝得百草,细细以笔记下,将每一种药草的味道、作用、反应,详细地记录下来。 命运使然,此人尝得百草不死,得合境之内力。 也正是因为此人,才有黄三千得以提升自己的医术,为西楚众将士对症下药。 而此人的对眼终究无法治好,还落下了失去口中触觉的病根。 那人便是西楚药师,严苦。 此人又为何称自己为严不苦呢? 但见严不苦,以手捂眼,眼中带泪,泪中含笑,笑中聚情。 今日严不苦,看清一子,闻清一子,听清一子。 和李祸一样的气息,和李趋一样的气息。 哪里来得什么戒避,还不是西楚的皇子,李避! “严苦一生今日方不苦, 戒避大师可知如何避?” 李避抬头看向老者那带泪的对眼,砰然以头磕于桌面道: “避非逃避的避,乃替万民避苦避难的避! 苦非辛苦的苦,乃替苍生吞苦咽难的苦!” 严药师放下手中的水壶,再次躬身道: “严不苦,拜见师傅。” 李避受下这一拜,细声道: “戒避,见过严不苦。” 梁泽惜皱起了眉头,看着二人眼中带泪,愤愤道: “认个师傅就认个师傅,何必一副君臣相见的模样。 我这病可是快要痛死我了,你们再不看看,破枪门门主可要惨死八震门了!” 严不苦今日当真是开心,故人之子如故人,怕是这世间最难得的事情。 坐在桌边,严不苦像一个虚心请教的学生,目光炯炯的对眼看着李避道: “望闻问切,四法可依,是否能单凭一法定人之病?” “可。” “何解?” 李避摊平右手,四指对齐梁泽惜道: “梁门主,气息圆浑而凝,实为大宗师中期之境,寻常的攻击能伤其身,难破其势。 奈何现在圆气破底,漏洞之风,却有圆钝之感,唯有棍与枪能造成这般迹象。 伤中似有凌厉之风,自然为枪所致。 中气有余,底气不足,所以这枪的伤口应当在下体!” 李避一顿,看向梁泽惜继续道: “梁门主气血方刚,阳气十足,显然枪伤不入男儿要害之处。 而发力之时,气息却有停顿,自然这伤口也就在臀部。 臀肌乃武者发力之始,臀伤伤及一切爆发力之招。 想必梁门主,一直在纳闷为何自己的臀伤无法愈合吧? 这便是你躺着的理由,也是你现在只用一半臀部坐凳的缘故。” 梁泽惜的表情像是白日见鬼,这家伙不用自己丝毫讲述,竟能辨别出自己的伤势!无比震惊道: “全……全对了……” 严药师咧嘴一笑: “这股凛冽的枪伤也只有戚家那傻丫头能做得出来,当年戚家一十八人退敌的场景至今让人回味无穷啊。 只是,师傅的断言,可只说了一半。” 李避伸出右手食指,左手捏起空心拳,看向梁泽惜道: “梁门主的伤口就像这手背,你以为进行房事时不会影响这伤口,奈何无论你在上在下,晃动总会增加这般伤口的宽度的……” 梁泽惜通然脸红不已,这哪里是什么医师,分明是朝廷的名捕。 凭着蛛丝马迹,就能断定所受之伤。 严不苦眼中带笑,意犹未尽道: “还有嘛?” 李避握紧了拳头继续道: “若是只和女子,房事也不会影响,通融之感并不严重。 若是换成男子嘛,难免会需臀部发力,自然影响伤口愈合……” 第一百八十七章 黄金换白银【三更求订阅呀~~~】 断袖之癖是梁门主不曾告人的秘密,此刻当着众人面被揭穿,难免恼羞成怒。 偏偏戒吹又在这时,扯了扯李之之的衣袖说: “你看,全说对了,这就生气了。” 李之之点点头,不以为然道: “那怎么办,还能把我们全杀了不成?” 戒吹坏笑道: “前院不是有近千名孩子么?他要敢动手,我就用佛语大声喊出去。 一个孩子知道就等于姑臧城知道了; 一千个孩子……” 李之之眼睛一亮道:“吹吹哥,你这馊主意越来越多了啊。” 戒吹一听这声吹吹哥,瞬间便浑身瘫软,一副飘飘然羽化而登仙的模样。 钰苓在一旁无奈地摇摇头,真是一物降一物,此刻的戒吹,哪里还有当日夔州萧府外浴血魔陀的模样? 二人的声音不大,众人的距离也不远,这般话语自然是落在了众人的耳中。 莫泊怀咽了口口水,果然,能跟在西楚皇子身边的,就不会有省油的灯…… 若是梁泽惜这般癖好被外面的小孩传出去,指不定江湖上会弄出有关他什么样的传闻。 这些年,一个江湖传闻足以克死一个江湖高手。 曾有一名身手不俗的大侠客,便是因为和自己妻妾多人运动时,被意外传出。 同样的话,落到江湖人口中就变了味道。 大街小巷人人都在说,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 侠客的妻妾不甘受辱,投井自尽。 便是那大侠能杀得了千百人,奈何传言的速度可比他杀的速度要快。 一代大侠,最终毁于传言。 梁泽惜此刻也没了那般火气,自己堂堂破枪门的门主居然被三个年轻人治的死死的? 人在屋檐下,不低头还能做什么呢? 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怒火,怒火似乎沉到了臀部,让梁泽惜不由得疼得咧了咧嘴: “戒避大师,我这病可有办法根治?” 李避伸出一根手指,李之之当即解释道: “戒避大师治病,穷人一文,富人一两白银。 先交钱,后治病。” 梁泽惜愣了一下,一两白银?看不起谁呢? 他又不是江湖上无名的散修,堂堂破枪门门主居然只收一两白银? 一枚金灿灿的黄金放于石桌之上,印着阳光,四溢的金光让这石桌熠熠生辉。 李避皱了皱眉头,出声道: “一两白银,我没碎银找给你……” 梁泽惜大气地一挥手,笑着道:“送给大师,感谢大师为我治病。” 李避轻轻叹了口气: “您这臀伤我能治,这富贵病,我却治不了。” 梁泽惜一语凝噎,还有只收黄金不收白银的? 偏偏他出门的时候,没有带白银啊。 李之之一脸不屑,仿佛白银比黄金更贵一般道: “我们僧人治病,不为这般俗物的价值,只为了却因果,概不赊欠。” “报!” 一声传入内院,莫泊怀听得此子尾音一高三低,当即明白这是当日他嘱咐下人的信号,若是有人找戒避大师,便以此般信号报信。 “戒避大师,门外有人见您,请问您见还是需要我替您推辞?” 今日的李避心情大好,轻声道:“明日就是武林大会了,见见也好。” 很快,一名年轻男子气宇轩昂地踏入八震门内院之中。 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袍,腰间配着满是雕花的剑鞘,头戴斗笠的男子走向众人。 看着此人的剑鞘,李避心头微微一叹: “好一个勤快人!” 寻常江湖人行走江湖,是不愿携带这种镂空的花纹剑鞘的,镂空便意味着容易落灰尘,每日擦洗又格外麻烦。 而此人手中的雕花剑鞘不仅花纹密集,甚至镂空之处繁杂而细密。 朴素的穿着,意味此人不会有下人替他保养剑鞘。一尘不染的剑鞘,很好地说明了他的性格。 站定李避的身前,此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双清澈见底的双眼,这眼神,像极了真侠陇涛义。 方形长脸,塌陷之鼻,普通的长相,却因为一双清明的双眼,带着一丝不凡。 男子抱拳相向道:“江湖散人,会稽,拜见各位大侠。 不知何人是戒避大师?” 莫泊怀皱起了眉头,连人都不认识,找戒避又有何事呢? 提起一丝戒备之心,莫泊怀捏紧左拳,微微起身将李避挡在身后道: “我乃八震门门主,不知阁下找戒避大师,有何事?” “传信,先自楼侃爷有一信托我传于他。” “给我即可。” 会稽冲着莫泊怀一抱拳后,摇头道: “在下答应侃爷将此信交给戒避大师,不可能再托人代传的。” 李避止住了莫泊怀,他对此人也是很感兴趣,起身双手合十道: “贫僧戒避,阁下将信给我便是。” 会稽也是分不清李避和戒吹。 这两个光头哪一个是戒避大师? 看着李避处于众星拱月的位置,会稽当下从怀中掏出那封信递给了李避。 会稽眼底似有挣扎,一番争斗后,又从怀中取出一两白银道: “戒避大师,在下此番前来,收受侃爷一两白银。 传信之事当不得这般厚重的馈赠,在下也不愿欺骗您。 那封信会稽不曾翻阅,但是侃爷请戒避大师去,万一遇险,会稽心头难安。 所以将此白银放于此,换一个心安理得。 若无他事,在下便告辞了。” 李避看了眼密封完整的信封,开口叫住了已经转身的会稽。 “大师,还有何事?” 李避微微一笑,看着身旁蠢蠢欲动的梁泽惜道: “出家人本不愿沾染钱财这般俗物,阁下不若将这白银收回,我送你一场机缘,以了却你为我送信的这般因果可好?” 一两白银,足以支撑会稽生活小半年,说不要这白银他岂能甘心? 连番谦让倒显得虚情假意,会稽大大方方地拿起桌上的白银道: “还请大师明示。” 李避冲着梁泽惜挑了挑眉,梁泽惜当即抱拳道: “年轻人,在下破枪门门主,此番急需一两白银,奈何身遭却无白银。 现在我用这手中的一两黄金,换你手中的白银可好?”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两袖清风会稽是也【求订阅~~感谢泽木而栖大佬的万赏!】 梁泽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黄金换白银,天下人岂会有傻子不换? 忍着自己臀部的伤势,梁泽惜对着这个他以为以后再也不会见到的年轻人,摆出了一副笑脸,静等着他的回答。 清风吹起淡淡的湿热,刮过场中的寂静,黄金换白银,未尝不是李避对此人的一个考验。 换得黄金一两,不过证明李避看错了人;换不得,便是为李避的西楚带来一个最得力的干将。 这般认死理的人,最适合管理西楚的财政。 尽管萧君赫给李避的萧金银应该是一个挣钱的好手,但他终究不适合管理每笔财物的进出。 家业越大自然越需要严苛的人来管理。 会稽眼底的清波,没有丝毫动荡,像是压根不知这黄金的贵重一般道: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一两白银,足够维持我的生活。 一两黄金,于我一身只是累赘之物。 无功不受禄,若是梁门主需要白银,打个欠条便是,何必用这黄金来换?” 梁泽惜僵住了脸上的笑容,他娘的,这都是什么玩意? “老子拿黄金换白银,拒绝就算了,这臭小子居然还想着让自己打欠条?” 心里这般气恼,但梁泽惜面上却容忍的很好。 只是破枪门门主欠江湖散人一两白银,若是传出去,他梁泽惜的脸面要往何处搁? “年轻人,你觉得你拿着破枪门门主的欠条能活,还是拿着一两黄金能活?” 会稽笑了,笑容清爽带着不屑,云淡风轻的声音传出: “我乃一介散修,行走江湖只凭自己两袖清风。 欠条即是您欠我,莫说您是破枪门门主,便是当今天子,我也拿得名正言顺; 一两黄金足以扰乱我的生活,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这么简单的道理,有什么可思考的呢? 行走江湖,坦荡世间,岂能任凭性命威胁绕我侠心?” “好!” 严不苦对着眼睛拍桌而起,啪啪的掌声像是全部打在了梁泽惜的脸上。 梁泽惜深深看了会稽一眼,撕下自己的白色内衣,咬破手指写下: “今借快稽白银一两,梁泽惜!” 递给会稽,会稽看罢后,摇头道: “我姓会,是会不会写字的会,不是特别快的快。” 梁泽惜的身体出现一丝颤抖,没有抬头,用手指的血色圈起“快”换成了“会”。 “写上时间!” 李避的眼底带笑,看着这会稽一丝不苟地检查完梁泽惜的血书欠条后,这才将怀中的白银掏出,李避出声道: “会稽,你可愿跟随于我?” 会稽身形一顿,他这才想到刚刚李避说要给他一个善缘的,莫不是刚刚只是考验而已? “会稽乃一介散修,武艺一般,智力一般,戒避大师何必需要我呢?” 李避笑着道:“贫僧有心入世,打算做一些小本的买卖,缺一个管账的先生。” “大师刚刚不是说,金银乃身外之物么?为何又要做买卖?” 李避眼底带笑看向身旁的李之之,一脸宠溺道: “僧人自不缺钱,可若是归凡娶妻的话,没有钱终究是不行的。” 会稽看着李避眼中毫不掺假的爱恋,微微一怔,是啊,谁又规定僧人不能动情呢? “会稽了却自己答应他人之事后,便来寻找大师。” 会稽甩袖而去,今日诸事皆宜,当以二两牛肉面犒劳自己。 李避轻笑点头,目送会稽离去,看着梁泽惜眼底的杀意,他如何捕捉不到呢? 梁泽惜若不是还需要李避为他治疗臀伤,怕是此刻的杀意,还要更为炽烈。 攥着手中的那枚白银,梁泽惜强忍下心底的不爽,笑着看向李避和严不苦道: “两位神医,现在可以治疗了嘛?” 梁泽惜的伤,本就不是什么大伤,只是需要将一些烂肉切除,而后细致缝合罢了。 梁泽惜之所以不再徽州找郎中的原因,还是担心熟人过多,而八震门严药师可是出了名的嘴严。 他可不想自己这般被一个女子的枪,捅伤这般尴尬位置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适逢武林大会,他也就寻到了这里。 严不苦知道李避去过长景岳,尽管他心中已经很高估李避的医术,待李避给梁泽惜的伤口治疗时,还是被他的手法震惊到了。 李避掏出的麻沸散,严不苦了解过,看着昏睡的梁泽惜,不得不赞叹着这药性的厉害。 寻常的麻药,对这些经脉全通的大宗师来说,可起不到什么有效的作用。 严不苦再看着李避熟练的切割、缝伤,心头自愧不如,自己这学了六十多年的医术当真是比不上这年轻人的手法。 李避忙完后,看着严不苦闭着一只眼睛,费力地观看着他的动作,心中安安叹了一口气,西楚,欠这些人的,太多了。 看着李避和严不苦重回内院,莫泊怀起身道: “这么快,就结束了嘛?” 李避微微点头,看着莫泊怀道: “不知莫大叔门内有没有抓到过毛巾会的人呢?” 莫泊怀一愣,想到地牢中的几个被他制服的碟探,却是因为嘴严,早就被他杀了。 此时不知李避何意,只能大眼瞪着小眼。 “我只用他们身上的毛巾就可以,最好是彩色、或者黑色的。” 莫泊怀捏着下嘴唇,皱眉道:“叶色的行么?” “叶色?” 李避一惊,叶安然不是已经死了么,为何在姑臧城还会有叶色毛巾? 莫非他们这些毛巾会的内部势力,也会有人共用一条毛巾? 莫泊怀捏着下巴,回忆道: “当时在寻夏城的时候,我们哭丧的一具尸体不见了,我独自追寻时,碰到了那个神秘人。 交手了一番,夺下了这条毛巾,还有一个兰花模样的暗器。” 是了,李避已然肯定,当初那神秘人肯定是叶安然! 萧府现在还未传出有毛巾会的人,想必是标宗马之初将府中的一切都毁尸灭迹了,那么,暂时也就无人知道叶安然的死讯。 钰苓看着莫泊怀离去,才询问道: “少主,那侃爷莫非要谋害你?” 第一百八十九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五更求订阅~感谢笔匠的学徒万赏!!】 李避展开手中的纸条,笑着道: “他将我一军,我也得给他一个回手掏啊!” 拆了的信封中,只有一张宣纸: “西楚皇子,寅时还不来的话,我可要将你的身份公之于天下了!” 李之之清秀的面庞上一脸担忧,揉了揉水灵灵的大眼,她轻声道: “咱们四个人,人人带伤,去了会不会有危险啊?” 戒吹双手搓按着太阳穴,捋不平那皱着的眉头,看向李之之道:“你知道这人是谁?” 李之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一个说书人,敢讲六大门派的男人,还敢冒天下之大不讳自称为爷的人,你说他是谁。” 戒吹重复着侃爷、侃爷,眼睛一亮道: “赵侃? 泰安六皇子赵侃?” 紧接着,戒吹的眉头更是聚集成了一朵菊花,心中算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最多打出戒吹神掌第三式,估计就要圆寂了…… 当戒吹再看着李之之嘻嘻的笑脸时,瞬间释怀道:“现在能打到第六掌了!” 钰苓深深看了一眼戒吹,闪亮的美眸中带上了一丝决绝的死意,保护公主,一死又何惧? 李避接过莫泊怀送来的叶色毛巾,借口上厕所时,将其送给暗中的墓陵军,吩咐其暗中放在那先自楼。 总得,给自己留一个后手。 楚大本想劝说李避不要前去,看着李避去意已决,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作为八震门门主,和李避同时处于同一个场合,还是不合适的,万一被牵连,他八震门上万弟子岂不是会有危险? 莫泊怀看着四人离开,叹息道: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这武林大会还没开始,就已经要交手了么……” 暖暖的微风吹拂过四人的面庞,看着周围稀奇古怪的江湖人士热闹的模样,李之之兴奋道: “老哥,这个江湖可真让人舒服啊……” 李避瞥着路过小巷中的死尸,深吸一口气,像是保证一般,看着李之之蹦蹦跳跳的背影道: “用不了多久,这个江湖就再也不能滥杀无辜了!” 戒吹合十双手,默念一声阿弥陀佛,低语道: “李之之安好,你我皆是凡人。 倘若李之之出了事,钰苓你可记得第一时间杀了我两,不然这世间两大魔头,可不会轻饶这世间人。” 钰苓咧嘴一笑道:“若是公主死了,这个天下对钰苓的意义也就不大了,倒不若一起杀个痛快。” 李避满足地抿民嘴,有这二人保护的李之之,他倒不用太担心李之之的危险。 转过头,李避冲着戒吹道: “若是咱两死了,那天下第一,岂会坐视不管?” 戒吹打了个哆嗦,摇头道:“那疯子若是真知道咱两出事了,怕是这个天下都不会安宁了……” “你说他能不能到天下第一的境界?” “以前我以为他爹是当年的武林盟主瞿尽,没想到是庄稼汉麦亦,这两人都不弱,也难怪他当年就那么强。估计,现在我两加起来,也打不过他!” “我爹还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呢!” 戒吹瞥了一脸臭屁的李避,无情打击道:“那咱两当年联手都打不过那个家伙,你倒是证明了虎父也不一定无犬子。” 李避想到当年二人在长景岳时,被那家伙支配,轻笑道:“厉害有屁用,李之之还不是我的?等瞿麦来了,羡慕死他!” …… 祥符皇宫。 赵邦和司徒智川正在商议姑臧城的武林大会之时,门外传来一阵惊呼声: “保护陛下!那家伙又来了!” 能让堂堂刺门的高手,出现这般恐惧的表情的,也就只有那个噩梦一般的男人了。 赵邦摇头苦笑道:“你当初立下的规矩,倒是要被这家伙给完成了。照我所说,直接将那虚名给他就行,为何非要拖来拖去?” 司徒智川趁着四下无人,狠狠地碎了一口道:“您怎么不说说,您为什么不让暗中的刺门高手杀他呢? 再不济,您也可以给夺魂门给金银啊,被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一连悬赏你七个儿子,您居然还无动于衷。 殿下,莫非您就一点也不害怕这小子真得杀你?” 赵邦难得懒散地躺在地面上,叹了口气道: “当年若不是瞿尽帮我压着那片江湖,朕又如何能统一六朝? 不说其他四朝,便是那睢阳皇朝,朕都吃不下。 那些诸侯也是可笑之极,凭那点军士,居然敢去招惹选夏和西楚? 被西楚一十八人杀穿,打不打脸? 被选夏六人踩脸突围,又被八震门五震败退,丢不丢人? 也就是朕不和他们计较,他们现在才知道安分守己…… 这个天下当年有可能归于我们六朝的任一一朝,大家都有统一的实力,但是他们都不愿意去统一啊……” 司徒智川如何能不懂这般道理?大家都知道,在自己的羽翼没有发展成熟的时候,统一并不是一件好事。 就像现在的泰安,表面上风平浪静,背地里早就暗波涌动了。 只要赵邦驾崩,整个天下都会陷入混战,所有人都会拼上一切去消灭其余的实力。 这次战争一旦获胜,那才是叫一统天下。 而他赵邦不过是众人利用他来的一个过渡。 为何赵邦能容忍何运鸿独领西楚三十万大军,御守雁门关? 为何赵邦能容忍十四路诸侯暗中作祟? 为何赵邦能容忍九位皇子各怀鬼胎? 还不是为了相互制衡么! 照当年司徒智川的计划,应当利用西楚和选夏来消耗诸侯的实力,待着赵邦的禁卫军的实力远远强大于这些人时,再一口吞下。 可那栗帝当真是聪明至极,直接屠灭自己西楚皇宫四百人,以此来助泰安的运势。 赵邦不得不顺势而为,一口吞了这天下,弄得整个泰安现在处处危机。 西楚栗帝自然知道若是他吞下了这天下,要面临的肯定是和赵邦一模一样的情况,这天下的十五路诸侯,跟谁谁不能一统天下? 正因如此,孙王孙黎枫犯下这般滔天大罪,赵邦不还是不敢直接将其处死么? 第一百九十章 先自楼前三人对立【起床来一更~~~】 泰安的一统不过是假一统,所有人都在等着最后的收官之战,等赵邦一死,皇子争位时,才是现在剩余的十四路诸侯的机会! 诺大一个江湖,谁不想称皇称帝? 赵邦咧嘴一笑:“栗帝既然送到我嘴边一盘大菜,我如何能不吃呢? 我还要将这菜给他回锅炒一炒,炖成一锅大餐。 连带着这些诸侯群雄,一并给他炖了。 前武林盟主瞿尽当年听了栗帝的,才会来帮我; 今日我便再养一个武林盟主出来,让所有人看一看,什么才是完美的收官!” “砰!” 一身咖色长袍的年轻人,剑眉之内蕴涵着带着锋利之剑一般的目光,一手挑着自己耳边的长发,踩过倒了一地的金甲人,走进这璀璨的大殿中,轻声道: “司徒智川说,想进皇恩榜,要百次征战而不死。 今天刚好是我瞿麦,怒闯皇宫第一千次,不知皇恩榜第一的位置,是不是该给我了?” 赵邦看着瞿麦道: “你我的约定?” “算数!” “你想要什么称号?” “你大爷!” “好!左尹何在?” 在瞿麦进入大殿之时,司徒智川已然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恭敬道: “臣在。” “昭告天下,皇恩榜第一,你大爷,瞿麦!” 司徒智川愣了一下,重复道:“逆大业?” 瞿麦负手转身,潇洒地留下一个背影道: “都说这是龙潭虎穴,不过如此。 司徒大人若不想被我骚扰一千次,可要记好了。 你我他的你,特别大的大,你爸爸的爸爸就是爷爷的爷!” 一人空手,便将泰安皇宫千进千出,司徒智川提着金笔,摇头苦笑地记下: “瞿麦,闯泰安皇宫千次而不死,授皇恩榜榜首之位,号你大爷!” …… 先自楼外,群声鼎沸。 比起往日侃爷的说书,今日的众人显然成了这里的主角,为博得一个江湖虚名,不少人都在摩拳擦掌。 长剑震鸣声,举刀破空声,稀奇古怪的武器之声,不绝于耳。 整个先自楼哪里还像是一个说书的客栈? 分明是一个演兵场啊。 一众人群中,自然少不了许多江湖成名的高手。 但见那一头银发,颈间挂棍,棍折两分,垂于肩侧,一脸桀骜不驯的年轻人,便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三节棍魔,吴颜! 此人本是破枪门弟子,在一场山林奇遇中,获得一般棍法秘术,实力大增之后,却被其师傅逐出师门。 似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江湖恩怨,吴颜在追杀落单的破枪门弟子,破枪门也在追杀吴颜。 逃过了破枪门近八十次的江湖围剿,吴颜也是近来最有可能踏足皇恩榜的强者。 与此人相对的则是一名手持金碗的老乞儿,这人的来历,可是更不得了。 左丘的邵顾淮,曾是左丘当朝天子的太师,上知天文地理,下晓鬼怪神通。 左丘灭朝日,此人抛却浑身富贵之衣,独持一金碗破敌八百后,不知其踪。 比起他人在乎的虚名,这二人可没有掺和这般战斗的心态,本欲离去,却是被一耍猴人拦了下来。 “吴棍魔,邵金碗,不知二位,有没有兴趣看一场猴戏呢?” 人群四散,看着这三人似有战斗之意,皆是在场中拉开了一个小圈。 江湖自有规矩在, 莫管他人恩怨情。 吴颜吹了吹额头飘落的发丝,双眼中带着一丝懒散,缓缓取下挂在脖颈间的三节棍。 吴颜手持棍尾,另一端滑落之时,砰然入地,此般棍身显然不如看起来那般轻巧。 满脸写着不屑,吴颜看了眼台上饮墨的侃爷,抖着手边的三节棍道: “一个要钱的,一个要饭的…… 我只是个要命的,可看不起你们那猴戏。 莫不是破枪门的梁老爷子,花钱雇了你?” 耍猴人笑着道:“对了一半,却缺了另一半……” 邵顾淮面上虽有暮年之老,双眼却是清澈无比,端起手中金碗,饮下那不知是酒还是水的液体,笑着道: “乔乐漾的猴子,倒是比乔乐漾有礼数的多,孺猴可教也。” 耍猴人乔乐漾身旁那小猴憨态可掬,抱着两只小拳,半蹲半坐,看着邵顾淮静而不动。 倏尔之间,又一只小猴从远处跑来,转动着轻灵的步伐,穿过层层人群,落于乔乐漾的面前。 一番抓耳挠腮地描述,似是在给耍猴人乔乐漾传递什么信息。 从怀中捏出一粒小豆,弹给这报信的小猴,乔乐漾挠了挠后脑勺,笑着道: “今日的猴戏,在下可不用表演了,只要二位不出手,我就保证不会干预你等,如何?” 接到小豆的报信猴,一脸洋洋得意地在那抱拳的小猴身旁耀武扬威,一脸臭屁的显摆模样。 围观之众三分看这对立三人,七分看着二猴的闹剧。 人如江湖,总是喜欢看傻子逗傻子。 黑影一闪,抱拳的小猴依旧抱拳,只是口中不知开始咀嚼起了什么。 刚还是一脸得意的报信猴,再没了趾高气昂,看着举起的手中空无一物,不禁叽叽喳喳地咆哮起来。 乔乐漾早有预料一般,停顿一番,这才继续道: “二位皆是得到了各自需求的东西,此番武林大会一定还有所图。 切莫为了这点小事,像这爱显摆的小猴一般,落得双手空空的下场。 弄不好,还有可能玩没了自己的性命,岂不是可惜?” 金碗老乞笑而不语,依旧砸吧着嘴,品着碗中水。 吴颜似是受不了这般侮辱,他好歹也曾是破枪门的弟子,就算现在沦为江湖散人,也不能允许自己被乔乐漾比作猴子啊。 “乔猴子,倒是和我那该死的师傅挺像,什么时候都喜欢祸从口出呢。” 吴颜眼中的懒散顿然消失,棍身一挺,毫无征兆地率先出手。 三节棍挑地而起,借助惯性,在空中直指乔乐漾的下身。 三节棍,叠浪三重劲,一重翻一山。 呼啸的破空声突现场中,惊得周围喧嚣瞬间安静,连那台上的侃爷也放下了手中的研墨。 第一百九十一章 谁是设局人?【二更求个订阅呀~~~】 吴颜的这一击可谓是精妙无比,攻击范围内,竟是包括了报信猴、抱拳猴、和乔乐漾。 一串三,吴颜竟是打着一击灭敌所有的主意。 邵顾淮爽朗长啊一声,似是被金碗中的液体感动,摇头舔着嘴唇道: “到底还是年轻气盛啊,这第八十一次,过不去了…… 宾客即位,唱戏咯!” 眼看着吴颜的三节棍,就要击中那还在愤慨丢了自己豆子的报信猴,乔乐漾居然依旧没有出手。 砰然之间,抱拳猴左腿地扫,扫倒悲愤的报信猴,右腿直接将惶然准备起身的报信猴踩在脚下。 抱拳猴伸出右拳,稳稳地接住了三节棍的棍头。 “呲!” 咧嘴一呲,抱拳猴双眼如电,回头看向乔乐漾,声音中带着一丝询问。 乔乐漾摇摇头,说着众人不解的话语: “干正事,莫要喧宾夺主。” 吴颜也没想到这抱拳猴会接住自己的三节棍,震惊之时,却看到回过头的抱拳猴突兀地从口中喷出一物。 待着左胸流出鲜血时,吴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开始就落入了乔乐漾的圈套。 射入自己体内的分明是圆珠般的暗器,哪里是什么小豆? 围观众人同时静立,一环套一环地精妙计算,当真是乔乐漾精心设计的。 给报信猴喂豆,抱拳猴抢豆,再用这般猴闹场景来激怒吴颜出手,趁其不备时,再让这抱拳猴口中吐豆偷袭。 好家伙,这乔乐漾竟是把吴颜的一举一动,拿捏得死死的。 这场必杀局,分明从一开始就设置好了。 乔乐漾压根没有看捂着胸口倒地的吴颜,反而是转头冲着众人身后的一颗大树处,抱拳朗声道: “传闻戒避大师,擅长医术治疗,此刻再若不出手,这位年轻人可要命丧黄泉了。 出家人当有慈悲胸怀,见死不救莫不是假慈悲?” 树后的李避四人闻声一惊,好家伙,居然早就察觉到了自己在这里? “戒吹你和之之……” 李避刚想说让这二人留在暗中接应,却没想到被二人同时摇头拒绝。 李之之一脸不乐意道:“说好得再也不丢下我的……” 戒吹抖了抖僧衣道:“群战还是让我来吧,注意可别死了,算着时间瞿麦那家伙也快来了。” 李避深吸一口气,带着三人同时从树后走出,赵侃也罢,这神秘的耍猴人也罢,总要是去面对的。 暖阳照射在四人的头顶之处,锃光发亮的反光秃头,让四人一时间沦为全场焦点。 钰苓感受到众人毫不掩饰的杀意,轻声道:“小心了,这些家伙似乎对我们的敌意很强。” 侃爷站于高台上,并未出声,众人便缓缓让开一条通路,通路直达倒地的三节棍魔吴颜。 有心立得虚名的众人,也知道江湖的规矩: 师出有名。 现在若是直接出手,落得滥杀无辜的名声可不好,主事者侃爷都不发话,他们总不能率先发难的。 侃爷看着场中的众人,心头也在疑惑,这耍猴人未免太值得怀疑了。 皇城司的谍报中,压根没有此人的信息,仿佛此人是突然从不知名的地方蹦出来的。 既有变故,侃爷也是想看看此人到底要做什么,索性按兵不动,静候其变。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江湖散人乔乐漾拜见大师。” 李避合十双手,轻声道: “戒避见过乔施主,这声大师可当不起。 乔大侠一番算计,步步杀招,不知为何又要将贫僧叫于此处呢?” 乔乐漾感受着四人的实力,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 “今日我本无意伤这吴颜,奈何没有管控好手下的泼猴,无心伤到了吴颜大侠,这才恳请大师解救一番。” 李避四人在树后将场中的一幕幕看得一清二楚,怎会相信乔乐漾的这般言语? 只是身处群人的包围之内,似乎不救的话,更会落得众人的口舌之扰啊。 李避余光瞥向那高台上的男子,即便身前染墨依旧遮不住那股玉树临风的模样,耳边的钻石,更是释放着不亚于四人头顶反射的日光。 “赵侃,这就是你布下的局么? 泰安的六皇子,到底有什么本事呢?” 李避的余光似是和侃爷有了一丝交错,二人皆是在心头怀疑,这乔乐漾是不是就是对方设局的先手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李避也不犹豫,当即俯下身子,双手食指连点吴颜孔最穴和隐白穴,褪去其身外的浅色蓝衣,赤裸的胸口处,流血的圆洞,瞬间止住了血。 单凭李避这一手,便是让周围人暗自称奇,西域的僧人当真是秘法其多。 这般轻而易举,就止住了伤口的流血。 看着李避治疗时,戒吹和钰苓一前一后地立于李避身侧,二人合十双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围观之人看清钰苓的长相,不由得惊呼道,当真是一个惊艳的美人。 即便没了头发,钰苓这般长相,也足以碾压寻常的江湖女性。 人群中的女侠们,不由得低声破骂道: “好一个西域的娘皮,等等一定要在她脸上多划几刀。” “何必杀她,将她卖入春楼,容万人践踏,岂不是更大快人心?” …… 人群中,自然也有男子调笑着: “是不是西域的婆娘吃不饱?这尼姑长得不错,就是未免太平坦了一点。” “兄台既如此好奇,等等挑准位置出剑,岂不是就能识得庐山真面目?” …… 不堪入耳的言语在四周此起彼伏,这般声音落入钰苓和戒吹二人的耳中,同样让二人疑惑: “为何众人会将他们认为是西域人呢?” 戒吹本就是塔尔寺僧人,倒还不懂得被中原人认为异族的恐怖,钰苓则是皱起了眉头,中原异族现,可是很有可能被众人围攻的。 去过西域的钰苓知道,中原人和西域人之间是不死不休的矛盾。 西域出现一名中原人,可以让曾经的十六国停战,来围剿这一人。 同样的,当西域的江湖高手,一旦踏足中原,身份被揭穿,引来的一定也是一场不死不休地追杀…… 第一百九十二章 棍魔之死【三更啦~~~】 一直未出声的李之之,本想用自己特殊的眼睛,看一看这击伤三节棍魔吴颜的小猴实力几何,却不想竟是意外地发现了自己的另一项能力。 十五年来,李之之一直以为自己的眼睛,不过是能看出别人的内力境界。 只不过一日只能用三次的特殊能力,未免过于鸡肋了。 今日第一次将其用于面前的动物身上,却是让李之之发现了意外之喜。 她似乎可以看到这小猴心中所想。 提着三节棍的抱拳猴,人性化地瞪大了双眼,眼底带着一丝欣喜的震惊之色看向李之之,小心翼翼道: “你……你能听懂我的语言?” 得到李之之的点头,抱拳猴手中的三节棍差点跌落地面。 李之之甚至没有张口,就是这般看着那满面惊容的小猴,似乎一人一猴可以直接通过对视来交流。 而周围的江湖人,根本没有发现场中的异常变故,这一女一猴正在通过眼神交流,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个孩子在逗猴子罢了。 李之之吞吞吐吐道: “我……我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这样。” “你也会兽语? 不对! 你这是直接和我的心灵对话!” 小猴子合起三节棍,立于身前,谨慎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乔乐漾,发觉对方的注意力全部在李避身上,它这才放心地继续看向李之之道: “我……我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嘛?” 李之之微愣一瞬,一个小猴子居然请自己帮忙,是它有灵性,还是…… 这般混乱的想法,一时间让李之之拿不定注意,看着李避还在为吴颜治疗,她心头陷入了纠结之中。 一来这小猴毕竟是乔乐漾的下属,另一方面自己这特殊的能力,李之之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 抱拳猴的声音再次传来: “如果你帮我,我就给你一个天大的秘密,事关你们的身死。” 李之之看着抱拳猴眼中的急迫,微微一思忖,快刀斩乱麻,反正别人听不到,问问是什么秘密也好。 李之之却没有想到,为何一只猴子,都会将人类的心思拿捏得如此通透。 “那……那你说吧,我看是帮什么忙再决定。” 抱拳猴满眼深情地看向自己脚下的报信猴,包含着爱的声音,如春风拂面一般,出现在李之之的脑中: “这是我爱猴,你能不能帮我带走她?” “为什么……” “因为我们活不过今日了!” 李之之一惊,看着抱拳猴眼中的深情不似作假,有心继续询问,却是被抱拳猴打断: “快点决定,你们人类为什么总是磨磨唧唧的,急死我了!” 抓耳挠腮的抱拳猴,满面焦急,似乎将要发生什么大事。 “好!我答应你,带走你的爱猴。” 抱拳猴绷紧的身体,顿然松了下来,一脸人性化的表情,轻松地看向李之之道: “谢谢你,接下来的话,你可要听清楚了。 这乔乐漾真正的目的,可不是杀吴颜,而是正在救人的光头,和台上那个喝墨水的呆子。” 李之之不禁瞪大了眼,莫不是他们的身份暴露了? 抱拳猴冲着报信猴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李之之一时间可顾不得再和猴子交流,这般时间可得第一时间告诉李避。 另一边,正在给吴颜治疗的李避,却突然被吴颜抓住了衣角。 “大师!您别怕,我有要事相说,烦请您别动,听我细语道来。” 李避心头一叹,将死之人的言语,怕是又会牵扯出一番情事。 那小猴口中射出的圆豆不可谓不刁钻,居然生生射断了这吴颜的心脉。 便是李避此刻双手频繁点穴止血,只不过是维持吴颜的性命罢了。 但凡李避一停歇,吴颜怕是顷刻间便会一命呜呼。 吴颜看着李避额头渗出的微汗轻轻点头,这才开口道: “您……您的身上有我破枪门门主的气息,您近来见过梁门主对么?” 看到李避再次点头,吴颜继续道: “当年我也曾是破枪门的一名弟子,怎奈苦学多年,却是离不得手中的棍棒,不愿触碰那长枪之器。 我的师傅,也就是梁门主,一怒之下,将我扔入满是豺狼虎豹的深山之中,却只留给我一柄长枪。 我知道他是恨铁不成钢,他希望我从深山中,经过生死的磨练,堂堂正正地用枪术,突破武者的境界。 可是我真的不喜欢枪! 我喜欢棍啊! 机缘巧合之下,我从一座荒坟边,捡得一本三节棍术,这才有了今天的我。 可是,即便我走出了那般大山,我的师傅依旧没有接受我,他看不起除枪之外的一切武器。 见我学得了这般三节棍,他居然要废除我的武功!” 吴颜一番言语,声泪聚下,李避双手依旧不停,但凡他有停留,这个可怜人可是要结束这一生的生命了。 “大师,您不用再浪费气力了,我只是想拜托您,告诉我的师傅,我深爱着破枪门,但我更爱棍棒啊!” 说着吴颜一把抓住了李避的手,不让李避在继续为他治疗。 瞪大了那双懒散的眼睛,他一字一顿用二人只能听到的声音道: “哪个男人,可以忍受自己被别的男人攻破气门呢? 戒避大师,我一直想着该如何来报仇,直到我遇到了耍猴的…… 他告诉我你的身份,告诉我你的潜力……” 越来越虚弱的吴颜,却是死死地扣住李避的手腕,解脱地笑道: “您是大气运者,只要将您逼到破枪门的对面,您就可以帮我完成我的夙愿了……” 说时迟那时快,吴颜竟是用着生命的最后一口气,高声而呼: “该死的和尚,休想妄取我的性命,我破枪门弟子命归破枪门,却不会受你所胁迫……” 吴颜闭上了双眼,只是这般声音加之动作,皆让周围之人以为是李避害死了他。 “该死的和尚!” “没安好心,咱们怎么就信了他会救我们中原人?” 人群中果然适时地爆发出了一阵惊呼声,说是这西域的和尚果真是不安好心,竟是生生害死了那三节棍魔吴颜。 第一百九十三章 死人地算计【四更求订阅啊~!!】 李避此刻也是皱起了眉头,吴颜这般可是将他逼上了进退维谷之境。 说到底,吴颜不论生死都该由破枪门来处置,此刻自己当真是接了个烫手的山芋,还根本甩不掉。 明明吴颜是被耍猴人乔乐漾的小猴,吐豆破心脉而死。 可是这般真相,说于他人,谁会信呢? 李避看着闭上眼的吴颜,不由得苦笑得摇头,用命挖出的大坑,他又如何和一个死人计较呢? 只是不知这耍猴人乔乐漾的后手又是什么? 迎着乔乐漾的注视,李避心头却是错愕了一下,这乔乐漾的眼中只有凝重,却没有丝毫欣喜。 莫非,这不是他计划中的事? 乔乐漾握紧了手中的两枚豆状暗器,他千算万算终究是漏了这最后一算。 或者说,从一开始,吴颜就没有相信过他。 原本二人的计划是: 乔乐漾让小猴吐豆,重伤吴颜,而后吴颜用自己命苦的经历博得李避的同情,趁他大意之时,一击毙命。李避的同伴肯定会杀了吴颜,吴颜被杀的消息传回破枪门,那么李避的同伴自然难逃虎口。 只是让乔乐漾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小猴,差点直接杀了吴颜。 而吴颜死前,压根就没有想着偷袭李避,似乎他也知道,这李避才能真正成为对付破枪门的存在。 两个活人,被死人同时摆了一道,面色都是格外难看。 乔乐漾猛一剁地,怒声道: “西域秃驴,竟敢伤我中原儿郎? 看我不拿你性命!” 乔乐漾从怀中抽出一物,猛然拉开,一朵璀璨的绿色烟花绽放在苍穹之上,一柄绿色的长枪横亘于众人头顶。 侃爷站于高台之上,紧皱眉头,破枪门中以绿为尊! 这绿枪的烟花信号,应当是梁泽惜独有的,据他接到的线报,梁门主可是去八震门寻找严药师治病了。 他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惊动了破枪门,那么姑臧城中其他的五大门派,必然也会前来,那自己的目的万一达不到怎么办? 正当赵侃思忖的时候,人群之中竟是有一道长箭直直射向他的面庞。 若不是赵侃身后的黑衣人突然而出,拦下这攻击,这一箭足以要了赵侃的性命。 赵侃也来了火气,只当是李避埋伏在暗中的黑手,当即怒喊一声道: “诸位,随我一同清除这西域异族之贼,保我中原大好河山。” 赵侃的这一声,像是吹响了总攻的号角,众人当即抽出手中武器,直奔场中包围圈中四人而去。 李避、戒吹、李之之、钰苓,四人背靠背而定,李之之这才有机会,将抱拳猴的信息告诉众人道: “大家小心了,夺魂门已经到这了。 这些人的目的可是我哥和台上喝墨的那家伙!” 李之之舞动着手中的西楚承影剑,一时半会也讲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但是夺魂门一出,李避瞬间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怪不得刚刚会有人趁乱,向赵侃射箭呢! 八成这耍猴人乔乐漾就是夺魂门刺杀之人。 萧君赫死前给自己整个了万两黄金的夺魂令,这吴颜死前又给自己加了一个破枪门敌人的帽子,李避当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早知身份已经暴露,今日又何必非要来这先自楼? 但见那钰苓从背后解下长刀,秀美的尼姑舞动着比她身高还高的长刀,当真是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 江湖男子们,想着还要和钰苓快活一番,女子们则是想着怎么在她脸上留下点痕迹,如此一来,男女皆不想杀钰苓。 一番大开大合的交手下来,钰苓身前的围攻之人瞬间减少了许多,留下的多是一些嫉妒她容颜的江湖女侠。 李之之这边,众人本以为这小姑娘是个软柿子,可是一番交手下来,众人手中的武器皆是断裂开来。 那小小的短剑,虽说看似幼小,奈何锋利无比,一不小心就是致命一击。 关键是,一旦他们靠近李之之一点,她身旁的钰苓,锋利的刀光瞬间便会招呼而来。 一来一往,两个女子身边的敌人反而是最少的。 赵侃提防着暗中的偷袭时,待他看清那戒吹的出手时,不禁破骂道: “我这是什么狗屎运气,居然真的把塔尔寺的和尚给叫出来了?” 赵侃一开始只当李避等人是随意起的法号,他以为只要揭穿四人的身份,等待他们的便是潮水一般的攻击。 赵侃如何能想到,李避四人中,真的有一人来自他杜撰的塔尔寺! 偏偏这小和尚的实力,还如此恐怖…… 看着那片血海,赵侃不禁咽了咽口水,这般实力莫不是塔尔寺的主持? 戒吹剧烈地喘息着,足足四道金黄手掌印脱体而出,层层轰鸣声如万佛朝宗,透亮的佛印生生打出了一片空地。 戒吹神掌第一式,万家生佛当真是群战无敌的招式,此刻戒吹面前哪里还有活人? 原本戒吹不想大开杀戒的,偏偏有一人顺着自己攻击的死角,摸到了李之之的身边。 那一剑若不是李避,从背后拉了把李之之,怕是李之之就不会是掉一撮头发那么简单了。 李之之就是戒吹的逆鳞,戒吹的元阳之力轰然而出,也顾不得旧伤会不会复发,张手就是四道万家生佛。 一片巨大的空地出现在戒吹面前,至少近百具江湖好手的尸体,至死还在焚烧,这般感官的刺激瞬间让场中的众人停下了手。 赵侃不禁皱起了眉头,便是泰安刺门内的高手,怕是也不会有这般强者吧? “西域秃驴当真是恬不知耻,竟然还敢在我中原大开杀戒?” 赵侃不顾身后黑衣人的阻拦,径自轻踏莲花步,飘落于场中,双手之间不知何时,多出了两根银色的长笔。 笔尖之处,带着一丝浓浓的寒气,分明不是什么柔软之物,这般武器,怕是杀伤力一点不逊色于李之之手中的承影剑。 戒吹此刻正是旧力既出,新力未生之时,哪里还有体力抵挡这般攻击? “之之,剑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六皇子的进攻【感谢泽木而栖大佬520的百赏】 背对着李避的李之之,听着这道呼声,张手便朝后扔出了那柄锋利的西楚承影。 赵侃虎视眈眈地瞪着李避,李避毫不畏惧,挤着口型却不出声道: “六皇子原来布下了这般死局给我,当真是让人意外啊。” 赵侃一愣,手中的长笔却是丝毫不停,既然双方都知道了彼此的真实身份,那就都不要戳破。 李避起身,接住那柄西楚承影剑,左手不露声色地握紧了自己炼制好的禁力毒药之丸。 无色无味之药丸,捏开后,一个时辰内若是调动内力,便会毒遍全身。 同样,若是不调动内力,这般药丸也就丝毫没了用处。 赵侃左手的银笔黑水,乃是取自黑曜石之精华,由幽州寒铁萃取交融而成,锋利程度丝毫不亚于西楚承影。 而其右手之笔天晶,则是产自夔州的陨铁之精,是天子赵邦赐予赵侃弱冠之礼时的礼物,更是曾经武林盟主瞿尽的武器炼制而成。 一左一右两道寒芒,如同笔出如龙,左右齐攻,毫不懈怠。 一寸长一寸强,单手持西楚承影的李避,显然无法挡下这居高临下的冲刺。 周围之人看着侃爷出手,皆是从戒吹带来的震惊中恢复了过来。 众人当即也不再留情,同时对着李之之和钰苓出手,拖住二人让其根本没有时间回撤。 李避若是闪身躲开,现在力竭的戒吹铁定会被击杀。 “戒避!让开,我还有金钟罩。” 李避冷哼一声,横在戒吹身前的背影,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那般金钟罩的神功,自然不是戒吹的皮肤就能刀枪不入,不过是把内力,附着在身体表面的招数罢了。 以戒吹现在的身体状态,别说调动内力了,就连移动都格外费力。 赵侃眼底带着一丝轻笑,静等着李避的抉择,他最喜欢看的,就是让他人陷入这般进退维谷的境地。 李避右腿蹬地一动,竟是使出全身的力,向着左侧冲去。 赵侃咧嘴一笑,不屑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兄弟情么?这么轻易就要放弃了么?” 戒吹看着李避的动作,不由得怒声道:“不要!” “噗!” 电光火石间,李避没有退让开来,而是直接撞向了赵侃右手的天晶笔。 借着赵侃冲撞之势,李避蹲下身子,旋转着手腕,用西楚承影挡下赵侃手中的黑水笔。 忍着左肩的剧痛,李避咧嘴一笑,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六皇子殿下,不知有没有被山撞过?” 赵侃当即就要抽身离去,奈何李避绷紧了左肩的肌肉,瞬间将那插入他左肩的天晶笔钩扯住。 同时,李避的左手垂于身侧,悄然用手指比划出八。 赵侃正犹豫之时,李避右手划起的立肘便轰然而至: “肘极崩!” “一震碎心肺!” 两股不同的招数,融合为一种招式砰然挥出,生生就要将赵侃击退之时。 两道黑影出现在场中,同时击掌而退。 后退之事,带走的则是他们各自的守护之人。 赵侃不顾后退之势,不禁怒声道:“笔还在他肩膀!” 黑影倒退三步,这才站定,冷声道:“拿笔来,你可活,不然必死!” 李避身旁的是楚八,看着李避的左肩的伤势,不由得冷声道: “少主,杀否?” “能杀?” “十招必死!” 李避没有点头,而是继续道:“那你呢?” 楚八没有出声,李避咬着牙从左肩处拔下那枚天晶笔。 点住自己的隐白穴,止住流血,简单地包扎后,李避轻声道: “我说过,在我没有倒下前,不允许你们任何一个人先我而死! 墓陵军是我爹留下的遗产,我没有资格挥霍。 同样,你们自己也没有……” 楚八虽是用面罩遮住了面孔,但他眼底的炙热丝毫不受影响地落于李避的身上。 “下去吧,一个时辰内不要调动内力,你也中毒了。” 楚八闻声而退,近处江湖之人看清楚八的这般动作,不由得惊呼一声。 这座江湖,何时有了这般来去如风的身法? 远处的众人,没有注意到李避身侧,何时有了黑衣人,眨眼之间,那人竟又是消失场中。 而侃爷的身边,同样是出现了一名黑衣人。 李避一边给自己包扎,一边抬起头看向那黑影道: “男人,什么都是争取来得,可不是张张嘴就能要来的! 有本事,自己来取。” 赵侃身侧的黑衣人刚要动身去夺笔,却被赵侃一把拉住道: “你也下去吧!” 黑影不知赵侃这是何意,但对于命令毫不懈怠,当即一闪而逝。 冷静下来的赵侃,知道李避从长景岳而来。 长景岳的药师们,既能救人,懂得万病之症。 自然他们也懂杀人,能救人的药,用于不同的病症,便是世间剧毒。 赵侃既然敢来寻李避,自然没少研究李避的招式,除了特殊的体术,李避最强的便是对于毒药的使用。 多少高手曾惨死于李避手中,不明不白地中了李避的毒,说不定现在他们就已经上了李避的当。 今日的局面,已经完全失控了,赵侃所设想的群民暴动,乱刀砍死李避显然不可能成功了。 最关键的是,破坏他的布局的那神秘的耍猴人,和左丘的老乞邵顾淮都不见了! 等等! 邵顾淮? 左丘? 长箭的偷袭? 赵侃的背后突然渗出一背冷汗,一开始的出手试探,只是看看自己周围有没有高手。 这么长的时间,莫不是在布置最后的必杀之手? …… 远处众多江湖豪杰源源不断地朝着先自楼,聚集而来,侃爷灭杀西域四僧的消息已经传递出去。 一时间周围的街道皆是被堵了个密密麻麻,便是房顶之上,也被各路英雄霸占一空。 想从这些人头顶飞过?那可得考虑考虑这些江湖人士的脾气。 而自八震门拜别的会稽,豪气地吃了一碗牛肉面,这才挤在江湖人群之中,向着先自楼挤来。 他还要给侃爷复命,完成了他的任务,这样他才能心安理得地收下那锭白银。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夺魂门现!【感谢笔匠的学徒大佬馈赠!!】 会稽想到多日没吃到的饱饭,想到自己怀中的欠条,想到自己就要跟着戒避大师行侠江湖,他的心头不由得生出一丝暖意。 这和煦的仲春之光,当真是浑身舒坦。 只是,这先自楼,为何聚集了这么多人? 莫说是他会稽,便是六大门派的探路之人,也皆是被堵在了外面,不知里面的街道发生了什么。 会稽抬头看着高高的屋檐上,此刻也是堵满了人,索性也不着急了。 只要今日复了命就行。 会稽却不知道,他要回复的两个人,此刻就是众多江湖人聚集的中心。 若不是他吃了一碗面条,怕是他也能目睹这场龙争虎斗。 …… “嗡!” 两道清脆的嘣弦之声,响于场中。 还在进攻这西域二女的众人,皆以为是某个擅长箭术的江湖人士在攻击罢了,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这声音落于赵侃和李避的耳中,就截然不同了。 李避曾在雁门关跟随朱耀风学过这左丘的致命一击,经过长时间蓄力调整精气神,用全身内力射出的必杀一箭,便是这般弦崩之声。 赵侃身为泰安六皇子,自然也清楚左丘箭术的厉害。 同一时间,二人相向而跑。 赵侃是想借助密密麻麻的江湖人群,来替自己挡下这必杀的一击。 李避则是要离开李之之三人,可不能让他们因为自己受伤。 二人身形相错而过,赵侃心头一恨还是推出了那柄黑水之笔,便是有可能影响自己逃跑的速度,他也得给李避一击。 二人心头皆是同一个想法: “此子活不得!” 李避看着赵侃欲要前行的方向,他可不允许这赵侃去李之之三人身边躲避攻击,当即停身抽笔提剑。 用左肩之伤夺来的天晶之笔,砰然挥起,截住赵侃攻击的同时,横扫出西楚承影剑。 赵侃此刻面对双手都有武器的李避,不得不选择后退。 李避抽身而上,丝毫不给赵侃逃脱的空间。 旋转着的李避,顿然一记蝎子摆尾,避开赵侃再次刺击的同时,右腿横扫一击,落于赵侃的胸前。 “砰!” 赵侃可是没想到李避竟然如此决绝,直接停下了逃避的步伐,也要攻击自己。 倒飞着的赵侃落于先自楼的下方,一连撞塌数根长柱,口中鲜血混于嘴角。 赵侃更没想到李避的腿劲这么大,这一击可不比刚刚被刺门护卫挡下的肘极崩要弱。 一股无力的感觉出现在赵侃心头。 而挥出这一击的李避,本想借力投掷出那柄天晶笔,直接将赵侃钉死,奈何左肩的伤势,让他连握紧这银笔都费力。 更别提还能继续攻击了…… 二人和李之之三人拉开了距离,皆是处于空荡之处。 两道雄浑的声音从场中一前一后爆发而出: “夺魂门——猴令!灭杀泰安六皇子,赵侃!” “夺魂门——猪令!灭杀雁门关何运鸿义子,李避!” 两道声音落下,围攻的江湖众人寂静的同时,两道刺耳的窜天之箭,骤然爆发而出。 先自楼楼顶的瓦片之处,消失已久的乔乐漾和邵顾淮,同时松开手中的长箭。 天与人合,人与力合,力与气合。 两根长箭,犹如惊鸿落日,爆射而出。 空荡之处的李避和赵侃哪有机会闪躲,无力的二人便是此刻待宰的羔羊。 天时地利人和皆落于此,夺魂门不出手则矣,出手便是必杀。 赵侃看着那道从天而降的长箭,不由得心头生出一丝悲鸣,自己当真是天真至极,还以为自己布下的局天衣无缝。 却不知,早就被人用包裹,牢牢定死在这里。 赵侃握紧了双拳,想到那日突然多出来的弟弟——韩风宸。 在自己出发时,他告诉自己:“如果杀不了李避,千万不要让自己竭尽全力……” 那个神秘的小家伙,到底是未卜先知,还是巧合? 随着长箭的接近,赵侃的脸上却多出了一丝解脱道: “长老大人,小侃累了,回皇宫吧……” 先前中了李避之毒的黑衣人再次出现在赵侃的身前,看不清面庞的男子,轻声道: “在下的家人,便托付给殿下了!” “龟爆术!” 轰鸣之声从场中升起,那道必杀的长箭竟是被一人生生吞入腹中,炸裂开来,漫天皆是血肉碎末。 而赵侃却不知所踪…… 人群之外,两道戴着斗笠的人,匆匆而行。 会稽突然拦在二人面前,斗笠之下的男子,眼露凶光,正要出手,却被另一人拦下。 “侃爷,您的消息我已经替您带到八震门戒避大师处,此般事情已然清了,我们有缘江湖再见。” 赵侃松开身旁刺门长老握刀的手,疑惑道: “你为何能认出我?” “江湖之人,气质是很难改变的。有的人生来,伴着紫黄贵气,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就像您,还是很好辨认的。” 说罢,会稽一手按剑,微微颔首道: “戒避大师,可还在人群之中?” 赵侃也觉得此人有趣,笑着道:“还在里面,情况不是太好。” 会稽听得此言,轻轻抱拳,转身便挤入了人群之中。 刺门长老不禁叹声道:“好多年没有见过如此清明的双眼了……” 二人离去,唯留赵侃的声音飘荡着:“这才是江湖的有趣啊。” 另一边, 李避身前,则是多出了一只拎着三节棍的抱拳猴,小猴子眼中带着睿智的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李避,朝着李之之的方向努了努嘴。 李之之的怀中多出那只机灵的报信猴,周围的江湖人不再攻击,李之之自然有空隙看向那只抱拳猴。 “人类,你救我爱猴,我便救你男人。 一命换一命,倒也值得。 帮我蒙上它的眼睛,我可不想等等丑陋的模样,被它看到!” 李之之抱紧那只哭着的小猴,眼中不禁也流下了动情的泪。 报信猴,心有所感,红着眼睛,抬头看向李之之道: “你为什么要哭呢?” 红眼对红颜, 皆是有情物。 李之之不知如何作答,她还是见不惯这世间的生离死别。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本王就敢封了姑臧城【二更求订阅呀~双倍月票,求个票票】 李避听不懂二猴的言语,但他看着场中这一幕,如何能不懂,李之之和这小猴的交易? 倒提三节棍,等死的抱拳猴,双眼之中没有丝毫畏惧。 即便另一道长箭炸裂了另一道人影,漫天的血肉兀自飘飞在它的脸上,它此刻的心中,却有一丝难言的解脱。 脱离夺魂门,猴生不过如此。 只是报信猴, 没有等来那道长箭,却等来一个高大的背影,挡在了它的身前。 “噗!” 长箭破空,直刺李避面前。 一连朝着正前方挥出六百四十拳,拳拳带风,风风带劲,劲劲逼箭。 一震碎心肺, 二震破奔马, 三震无人敌, 清醒的李避,也是在这般险境的胁迫下,顿然破开了八震门拳劲的门槛,轰出三震之力。 身遭的拳劲震动,已然影响到了空气的流动,一众江湖人皆是瞠目结舌。 这西域妖僧,居然会八震门绝不外传的绝学? 三震之力无人敌,这可是八震门长老的标准,加上先前夺魂门的出声,众人此刻如何不知道自己是被侃爷当枪使了。 能住在八震门,又会三震之力,又怎么可能是西域妖僧? 众人想到八震门的恐怖,后背不禁生出了冷汗,有心离去,奈何身后又有源源不断不知情的江湖人围攻而来。 一进一退,众人便堵死了这条通路。 只是八震门的三震之力,在逆天,如何能和一个皇朝的必杀绝学相抗衡呢? 如果这三震是莫泊怀打出,夺魂门的二人怕是活不成。 换成李避的话,不过是和这长箭相抗衡一会罢了。 本就有伤在身,强行调动内力的李避,终究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长箭轰然透过双手之间的缝隙,射入李避胸腔之间。 李避捂住没入身体一半的长箭,轻声对着身后的抱拳猴道: “他娘的,老子可是郎中。 我没倒下之前,我可不允许任何人死在我面前。 就是猴子也不行!” 若是换成常人,这一箭势必会洞穿其身体,李避竟是用八震门的内震之力,附着于器官之上,生生拦住了这道必杀的长箭。 加上先前的二力对抗,也将这道箭势抵消了不少,这才不至于被直接击毙。 暗中的墓陵军皆是不解地看着制止他们出手的楚大,楚大摇头,少主说过: “没有我的命令,墓陵军不可擅自妄动!” 乔乐漾面色不善,夺魂门的攻击何时被他人如此轻易地拦下过? 邵顾淮托着金碗,仍开绷断的紫金木长弓冷笑一声: “猴子养的好猴子啊,回去等待着王的惩罚吧!” 邵顾淮踩碎先自楼楼顶的砖瓦,倒飞而起,手中空碗,直指李避,誓要用这一击击杀李避。 乔乐漾的攻击,被赵侃逃脱,毕竟泰安刺门的强大不言而喻,他也无言指责。 可是现在,他邵顾淮攻击的李避,竟是被乔乐漾的猴子准备拦截,他如何能有好脸色? 戒吹无力出手,钰苓蹲于长刀身侧气喘吁吁,李之之抱紧那只报信猴亦是再无遗力。 何况周围,还有凝视四人源源不断涌入场中的江湖人士。 身前的江湖众人得知李避和赵侃的身份,身后之人却不得而知,依旧为杀西域异族全力涌入。 拥堵之中,依旧有不少高手挤了进来,看着调息的四人蠢蠢欲动。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西域人,杀了他们,就能扬名立万! 李避身后的猴子,再次提着三节棍拦在李避身前。 李避伸手按在小猴的肩头道: “我还没倒下,轮不到你,去保护我妹妹!” 不容拒绝的声音,小猴看着李避手指的方向,眼中露水倒涌,折身而退。 眼看着邵顾淮手中的金碗就要落于李避的额头,李避刚要竖起手指召唤墓陵军时。 一道空灵的歌声响彻场中: “先人即走是为选, 自从一始远久间。 夏日之潮退纷争, 先自楼中叹选夏。” “谁给夺魂门,破坏我选夏遗址,先自楼的权利呢?” 紫衣翩翩,如惊鸿落于人间。 一众江湖人痴痴地看着这道靓丽的身影,如痴如醉不过如此,这般女子的容颜,似是人间珍贵的名酒猴儿酿,只是看着就让众人醉得一塌糊涂。 人间仙子,带着惊世容颜,环手于胸前,横立于邵顾淮与李避之间。 女子背对李避,李避挣扎起身。 二人不对视,不开口。 相见无言, 却又难舍其死。 王婼熙咬着嘴唇,美眸瞪着老乞邵顾淮道:“谁给你的胆子,伤他的?” 邵顾淮本是左丘的太师,听闻选夏的遗址,再看此女敢在外穿着一身紫衣,暗叹此女的身份绝非常人。 选夏的遗女嘛? 收碗而立,邵顾淮满身污垢的乞衣随风而动,老乞的打扮,和他此刻傲然屹立的神情,截然不同。 一如横亘在奔腾长江中的坚石,受岁月长河冲刷,依旧傲然挺立。 邵顾淮看得此女华发盘眉,双眼如水,此般容颜倒是让她想起了多年前见过的小女孩。 原来是那个小姑娘, 居然已经如此落落大方了。 本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邵顾淮没了左丘皇朝,王婼熙则是没了选夏,相同的经历,让他有种故人相见,物是人非的痛楚感。 周围众人,皆是感受到老乞身上的悲怆之意,似是这深春的温度都有了一丝冰凉。 只是下一刻,女子回头看着一众蠢蠢欲动的江湖人,口中的话语让这里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分: “你们再敢围剿我妹妹,本王就敢封了姑臧城,灭了你们这群江湖人士!” 封姑臧? 灭江湖? 邵顾淮不禁瞪大了眼,这小姑娘真的敢说,还是真的敢做? 便是夺魂门都不敢口出这般狂言,就算她是选夏的公主,她又怎么可能会有实力封了姑臧城呢? 邵顾淮想笑,却又笑不出声。 王婼熙面上的表情,可没有一点像是在开玩笑。 但另一道笑声,却从楼顶飘出。 乔乐漾不在王婼熙的身前,身为江湖散人的他,可不在乎这般亡朝之子口中所言。 第一百九十七章 猴军【三更求订阅呀~~~】 翘着二郎腿,乔乐漾随意地拨弄着先自楼楼顶的黑色瓦片,一脸不屑道: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容易口出狂言,说到底还是不谙世事,就和我这些小猴子一般,一时半会不打就会忘了痛。” 一道旋转的瓦片从乔乐漾的手中掷出,直落于李之之的脚下,一大一小两只猴子,同时抬头看向屋顶之人。 乔乐漾狞笑着比划了一个抹脖的动作,像猴子一般呲着牙道: “回去就杀光了你们所有的家人!” 转动着两根手指,乔乐漾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丹丸,含于口中,快速恢复起刚刚出箭导致的竭力之感。 王婼熙转动着身侧的长剑,似是自言,似是询问身后流血的男子: “本就命息所剩无几,再受左丘之箭,还能活多久?” 李避擦去嘴角的鲜血,一手撑地,一手捂住胸口的箭伤,声如秋水,波澜不惊: “死在你的背后,总有种窝囊的感觉,我还欠你三条命,没还清前便不会死。” 王婼熙咬紧嘴唇,紫袍轻颤,再抬头时,双眼中的柔水瞬而化为怒火。 一道紫色魅影直扑平手抬碗的邵顾淮,声如崩雷,气势冲天。 只听人说,天子一怒,浮尸百万。 今日选夏皇朝,婼熙一怒,亦能让这江湖灭却一半! 凭着精气神三力合一射出的必杀之箭,已经极大地损耗了邵顾淮的内力,此刻的他只比寻常武者强出一分罢了。 面对王婼熙这般攻击,又如何能招架得起呢? 迎面一击,邵顾淮只能凭着本能的反应,举起金碗挡住劈头而下的一剑。 若不是金碗乃左丘秘宝,曾耗费近百名工匠的心血,溶制那六朝最为坚硬的东西,怕是今日便会当场碎裂。 邵顾淮凭着运气挡下了这般攻击,却挡不住那道凛冽的剑气。 剑气透碗而过,顺着邵顾淮的双臂传至内腑,满是泥污的乞衣皤然炸碎,露出满是短毛的皮肤。 这邵顾淮的身体,当真是和猪一般,不仅肥胖还带着根根短毛。 止住身形的老乞,当即从腰间的皮绳中抠出一枚黑色的丹药。 左手在前,右手托碗在后,摆出一般进攻的姿态,快速服下这丹丸。 王婼熙瞥了一眼这个气息起伏不定的老乞,并未追击。 扬起手中的剑,指着先自楼顶,冲那还在对着背叛自己的猴子呲牙咧嘴的乔乐漾道: “滚下来,受死!” 乔乐漾站起身,呼而大手一挥,打出一个嘹亮的口哨声。 周围瞬间响起不绝于耳的悉悉索索之音,待着乔乐漾落于地面之时,他的身边呆满了大大小小近十只猴子。 两只大猴近若一人高,浑身泛白,脸若人形,各自手持一柄大锤,凶神恶煞地立于乔乐漾的身侧。 四只体型微小的金毛猴,双手倒提短刀,整齐排列于乔乐漾身前。 又有四只更小的银毛猴,手中虽不提武器,腰间却别着一个宽松的包裹。 耍猴人乔乐漾身前宛若站定一支猴头军队,一脸不屑地看着王婼熙,轻碎一口唾沫道: “亡朝遗子,在我眼中不过是丧家犬而已,有什么可牛气冲冲的?” 乔乐漾拍了拍身旁两只白毛巨猴的肩膀,指了指抱着报信猴的李之之,做出一个抹脖的手势。 两只白毛巨猴人性化地点了点头,抡起大锤扛上肩膀,跳跃着直冲李之之而去。 “杀!” 同一时间,乔乐漾带着剩余四只金毛猴,直奔王婼熙而来。 落于身后的四只银毛猴,敏捷地跳上房梁,解下腰间的包裹,朝着王婼熙和李避丢出一枚枚黑色的短标。 标身在阳光下闪烁着一丝灰绿色,显然这般短标是经过剧毒浸泡的。 耍猴人乔乐漾,当真是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直到这时才将杀招爆发而出,当真是让众人措手不及。 王婼熙持剑轻舞,身形旋转化为一圈美妙的落花彩图,将银毛猴抛来的黑色毒标纷纷拦下。 迎着乔乐漾与四只双刀金毛猴,混战在了一起,左右劈砍的瞬间,身形没有丝毫狼狈,反而多出了一种难言的韵味。 似是雨夜舞剑,片雨不沾身。 又似乱花倾动,不触花瓣分许。 只是王婼熙的镇静自若,面对密密麻麻的攻击都不曾慌乱,却是因身后一人的动作,瞬间破了功。 “你这是去找死!” 武者对战,讲求一鼓作气。 王婼熙看着李避朝着李之之等人走去,挥力撤出那般难得的意境之中,调息冲着李避说出这般话语。 既破了自己营造的剑势,又乱了自己的呼吸。 李避不言,身前中那左丘必杀箭,此刻的他根本无力张口。 看到钰苓、戒吹二人拦在李之之身前,被那两只白毛巨猴的锤击节节败退之时,李避如何还能在原地继续休息? 强撑着一口气,李避摇摇头,继续朝着李之之走去。 王婼熙多想狠下心不去管这个男子的生死,奈何她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不紧不慢地跟在李避的身后,替他拦下空中道道毒标。 另一边服下黑色丹丸的老乞邵顾淮也站起了身,他摸着手中金碗上那道被王婼熙砍出的缺口,愤怒道: “给脸你不要,活该找死!” 身形鼓动,邵顾淮随着乔乐漾和四只双刀金毛猴,一同加紧对王婼熙的攻击。 倘若先前王婼熙不退出那般剑势,顺势而为,击败乔乐漾和四猴,不过是时间问题。 现在的王婼熙,却像是岔了一口气,还要强行出剑的武者。 身姿不复先前的优雅,一道道攻击让王婼熙捉襟见肘。 想她王婼熙何时吃过这般大亏? 腾身而起,王婼熙拨动手中长剑,打出一道横扫天下,击退身前紧随不退的二人四猴。 凭着剑风的范围,拉出一丝空隙。 王婼熙左手塞入怀中,抽起一团红色小筒,右手一提一拉,一盏红色的烟花瞬间爆发在先自楼的上空。 没有图案,只有鲜艳的红色,在空中鲜翠欲滴。 宛如一点血,惊动整个姑臧城。 第一百九十八章 李之之接手战斗 八震门中,莫泊怀看着天空中的血滴,回想起那日和王婼熙的会谈,猛然捏紧拳头咆哮道: “八震门! 封城!” 泰安皇朝虽然统一了整个中原,但是有三个地方,却是他们的势力从不曾涉及的。 一个是圣山,长景岳; 一个是西北雁门关; 还有一处便是这囊括天下半个江湖的姑臧城。 一直以来,姑臧城皆是由江湖人独立管理,谁的拳头大谁说的话就有理。 野蛮的管理方式,却是得到一众江湖人的呼应。 泰安有心管控这里,奈何鞭长莫及,只能坐视不管。 只是今日,姑臧城变故突现。 即便当年选夏皇朝灭亡后,八震门出城迎敌泰安诸侯的进攻,那不曾关上的姑臧城城门,百年建城以来,第一次关上。 足有十人之高的城门,由产自幽州的金刚石,通体打造而成,两扇巨型定鼎门,砰然关紧。 宛若关上了姑臧和泰安的联系通道,从此不再归属泰安。 江湖曾有传言,幽州幽刀门众,所持的单背长刀,打造之时便加入了一粒金刚石。 于是幽刀足以砍尽天下英雄。 而这般全部用金刚石打造的城门,自带着黑色的压抑感,让整座姑臧城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中。 四周城墙上,八震门弟子搬出了选夏留下的守城器材,只是曾经永远对外的诸多守城利器,此刻皆是一致对着内城。 鸟笼已然关上了笼门,笼中的鸟儿,却还在为击杀异族人的虚名满心蓬勃。 他们不知外界的变故,亦不知中心的赵侃已经被人救走。 靠近钰苓等人的江湖人,之前还知道这四个光头不过是被人利用,引起了诸人的大战而已。 随着涌入越来越多的江湖人,看着一地死尸,甚至不用过多地介绍,便混合着两只白毛巨猴一同紧攻钰苓等人。 那白毛巨猴格外有灵性,宛如人类一般的眼底,闪着睿智的光茫。 但凡是钰苓锋利点的刀光,他都可以不去阻拦,任凭那道刀光射入人群。 人类便是如此,在能接受的牺牲内,鲜血只会刺激他们杀戮的本能。 钰苓感到自己的双臂已经出现了麻木,她已经混然不觉手中是不是还有长刀,几番交手下来,僧袍之上又多了几道伤口。 若影若现中,露出一丝春光,刺激更多的江湖人,更加卖力地进攻在钰苓的四周。 白毛巨猴下压石锤,狠狠地击在钰苓身侧的空地,连番的敲打,终于敲碎了这片地面。 钰苓脚下不稳,右脚瞬间滑入碎土中,没了重心的钰苓,被人一击掠过胸口。 包裹私处的布条被斩断,钰苓的傲人身姿惊现场中。 周遭人连绵不绝的进攻,当真是让钰苓春光乍泄艳阳天。 一些定力不足的江湖人士不禁鼻中落血,便是乔乐漾都在兴奋中,尖叫一声: “李避,你小子当真是艳福不浅,身旁有一个如此豪硕的玩物,这里还有一个国色天香替你拼死相抗的女人。 不知道如果我束住了你的手脚,当着你的面,让我的猴子们发泄一番,你会不会自绝经脉而死呢?” 两个擒着石锤的白毛巨猴,闻听此言,一击挥退想要将钰苓斩于此地的江湖人士们。 呲着牙的模样,宛如一副护食的模样,舔着自己手边的长毛,两个白毛巨猴似乎早有此意。 停下了攻击,戒吹将自己的僧衣褪下,披在钰苓的身上。 打出万家生佛四掌的戒吹,此刻哪里还有多余的内力?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李之之放下手中的报信猴,眯着眼睛看向抱拳猴道: “你既然还活着,就得自己保护自己的家人了,我也要去保护我深爱的人们了。” 李之之看着距离自己还有十步的李避,缓缓站起身道: “不要吃最后半个包子。” 李避捂着胸口的伤道:“还有包子?” 李之之看着李避疑惑的眼神道:“刚收得!” 包子是李之之和李避的暗语,预示着还有一线生机。 转动着手边的酒壶,李避终究还是没有喝下壶中酒,喝了虽能威风地大杀四方,却是活不成了。 李避瞧着那两只李之之脚下含情脉脉的小猴,当即也不再言语,能吐豆杀小宗师的抱拳猴,想来也定有一番本事。 李之之来到钰苓和戒吹的面前,站定场中,接下了的战斗,她就要亲自上了。 接过钰苓的长刀,这个十五岁的姑娘脸上,迸发出一股惊人的战意。 李之之手持长刀末尾,看向那白毛巨猴和一众江湖人士,怒声道: “诸位都是江湖人,何必对我等下如此狠手? 莫不成,灭了我等信佛弟子,尔等就能开心嘛?” “异族人就是能言善辩!” “想不到你们居然学会了如此流利的中原话。” “怕是严不苦教你们的吧?” “小小年纪就妖言惑众的,杀了再说!” …… 面对着张张口舌,李之之再伶牙俐齿又有何用呢?听闻众人的声音,李之之不禁愤怒道: “我的记忆可是天下第一,诸位好汉的面孔,我李之之可是牢记在心了。” 一时的愤怒,李之之也忘了不能报出自己真实的名号,只是这般话语落在众人心间,好比火上浇油。 白毛巨猴挑逗着看着李之之,他们的主人没说怎么处理这个女子,那就杀了也没事,反正有两个能用就行。 一道石锤砰然锤向李之之的身侧,李之之竖起长刀怒吼一声,一副拼命的架势瞪着出锤之猴。 另一只白毛巨猴则拦下了其他江湖人的出手,在它看来,它的弟弟可是不会输给这般年轻女孩的。 更何况,这小胳膊小腿的,还要立起长刀,以力抗力? 围观的江湖之众也是发出了不屑的笑声,西域的人果真都是一根筋。 这般悬殊的力量,不去四两拨千斤,居然还想着硬碰硬? 看来这群人,当真到了油灯枯竭之时。 眼看着李之之要被白毛巨猴一锤灭杀之时,李之之竟是瞬间向着白毛巨猴的怀中跑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连名字都是盗来的招数【五更求订阅】 白毛巨猴手中的巨锤力大无穷,挥舞起来自然会有汹汹的惯性。 但同样的,它的弊端也就出现在了这里。 一旦挥出,很难停下,白毛巨猴手中的巨锤挥击在了李之之立着的长刀上,砰然连刀带锤,砸在了空处。 自始至终,李之之都没有想过要用钰苓的长刀和这白毛巨猴战斗。 长刀,不过是虚晃之物罢了。 这蠢猴果真上当了。 李之之快速靠近这白猴,所过之处,步步生坑。 因为,李之之和李避一样,最擅长的进攻方式,还是她的身体! 白毛巨猴巨力挥空之时,身体出现了一个倾斜,白毛巨猴不由自主地栽向身旁一侧。 李之之逆着白毛巨猴倒下的方向,窜过它的胯下,一道狠狠的膝击撞在白毛巨猴的支撑腿处。 本就强行操控着重心的白毛巨猴,再受到这般攻击之时,砰然落地。 李之之双眼之中爆发出一道强横的怒火,猛喝一声道: “膝击二震!” 将肘极崩的招式,用于膝盖打出绝强的攻击,配上八震门的二震之力。 凌厉的气息,不偏不倚地直插白毛巨猴横躺的腚眼之处。 李避给李之之讲过,人有鼻嘴两道进气口,只有一道单向的出气口。 一旦毁了那道单向的出气口,莫说人类,世间一切生物都活不得。 “哩!” 凄厉的叫声从白毛巨猴的口中传出,瞪着充斥着红色血丝的双眼,受了李之之自创之招的白毛巨猴张口吐出一地内脏的血水。 李之之的攻击,顺着那般软弱之处,震碎了白毛巨猴体内所有的内脏。 二震破奔马,能拦下奔腾之马的二震之力,岂是这白毛巨猴能抵挡的? 白毛巨猴,那诡异地倒下姿势,显然是活不成了。 另一只还在维持场中秩序的白毛巨猴,听到凄厉的惨叫声,猛然回头之时,便看到了自己兄弟倒下的模样。 兽终究是兽,丝毫不会去想自己的兄弟为何会死。 瞠着通红的双眼,白毛巨猴认定了那个女子就是凶手。 它必须弄死眼前这渺小的人类。 “轰!” 白毛巨猴砰然跃起,跳起的高度足有三人之高,借势而下的攻击,分明是要灭杀站在自己兄弟尸体一旁的李之之。 李避不禁握紧了双手,想要召唤墓陵军的他,还是忍了忍。 李之之自然敢主动迎敌,那就是她一定有必胜的打算。 他总得给李之之成长的空间,捏住双拳,李避屏住呼吸,一丝不苟地看向场中的战斗。 看着天空中的巨猴,李之之心中突然安静了下来,周围的嘈杂丝毫不能影响她眼中飞速的推演。 万家生佛。 戒吹在寻夏城中爆发出的攻击,历历在目; 刚刚又再次连看戒吹打出四掌。 李之之的经脉之中,兀自运行起了这般功法。 下一刻李之之身遭四散的金光,瞬间惊呆了戒吹。 虽然李之之体内爆发出的元阳之力,不过是李避用道藏派的双修功法,渡入她体内的混合之力。 但是那日戒吹和西域女子旗思芸交织的元阳之力,可是全部被李之之吸入了体内。 这般混合的元阳之力,可比戒吹的内力还要纯粹。 道道金光笼罩住李之之,一道金黄手掌印脱体而出,层层轰鸣声如万佛朝宗,透亮的佛印直逼下落的白毛巨猴。 李之之的清冷之声,同时爆发而出: “之之神掌第一式——万佛朝之!” 一步步蹒跚而来的李避,不由得喷出一口逆血: “连名字……连名字都是盗来的招数么?” 白毛巨猴挥出手中的石锤,石锤由百年寒铁浇筑而成,这是它的宝物,亦是乔乐漾的依仗。 只是下一秒,白毛巨猴的面上出现了一丝拟人化的疑惑表情。 石锤……石锤没了? 似乎场中的气温瞬间升高了,烧着了它的毛发,烧着了它的内脏…… 落地的只有一具骨架,炭黑炭黑的骨架四周还带着一股肉香味。 这般神功竟是强至如斯! 李之之噗通一下坐倒在地,无力地抬起头,看向戒吹和钰苓道: “还有最后一招……” 周围还以为李之之已经力竭的众人,正准备上前偷袭,却没想到这无力的女子,居然还有最后一招? 这能直接将白猴烧成骨架的招数,还能再打一次? 是吹牛? 还是真有其事? 一众江湖人将信将疑地迈步上前,戒吹和钰苓心底还有疑惑,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当看清李之之的动作时,二人也是咧嘴一笑。 三人动作整齐地猛然一击右勾拳挥于身前,左手按在肘窝之处,伸出右手指,惊声道: “你来啊!” 声音如同利剑出鞘,无所不催,瞬间传出场外。 众多场外不得场内实情的江湖人士,听到这般雄浑之音,不禁萌生退意,虚名重要,总得活下去才有用。 不然就是和陇涛义一般,落得一个真侠的名义又如何? 只是有人想来,有人想走,只能将这片混乱,变得更加混乱。 突然间! 正拥挤的人群中,砰然分出一条通路。 比起刚刚众人的拥挤,只当是看热闹的心态,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这一瞬可不同了,众人巴不得离这通路远一点才好。 一杆长枪一丈零八寸,身后跟有一百零八人。 人人皆是青衣青袍,左胸口绣着“破”,右手倒提长枪。 长枪泛着青光之色,枪尖微寒,一道红色绸子穗挂于枪头之处。 江湖有云: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小一寸巧。 这便是徽州霸主,破枪门,六合枪! 为首之人,横提长枪,直指前端密集人群。 枪不避人,枪尖处倒插来不及闪躲的两人,那人步伐不停,依旧继续朝前行进。 这便是六大宗门霸道之处,也是大宗们不被江湖人敬佩的原因: 从不讲道理! 奈何此人身后一百零八人,皆是沆瀣一气,汹汹的枪势凝聚于一处,围而不散,似有冲天气劲。 借着此般枪势,为首之人朗声大喊道: “破枪门行门主令,但有阻路者,杀无赦!” 第二百章 猴说猴有情【求订阅啊~~~】 青衣破枪门,沙场无敌,江湖群战亦无敌。 一众青袍男子踏入人群之中,走进那浪潮一般,被江湖人包围的先自楼旁。 人群围合之时,一道落花身法的男子,终于是摸进了人群。 会稽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好自己机灵,不然怕是还会等在人群之外。 无法给侃爷回话,他可是无法跟着戒避大师去管账啊…… 乔乐漾没想到自己白毛巨猴会被斩杀于此,那可是堪比万斗之内力的小宗师的白猿啊! 产自姑苏寒山的白猿,从不被人驯服,这两只可是他在山中潜伏两年才得到的幼崽。 宛若乔乐漾儿子一般的白猿,此刻毫无声息地躺在场中。 两个都死了? 十年大计,毁于一旦。 为了此次的九万两黄金的夺魂令,他们夺魂门一口气派出九人,九人杀九人,本就是一场无形地竞争。 乔乐漾毕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满山的猴王,当年若不是山中的母猴相救,这世间也不会有他乔乐漾。 只要完成了任务,乔乐漾就能得到万两黄金,为她的猴母亲修盖一整座花果山水帘洞。 至于那当年曾伤害他猴母亲的猴子们,则都该死,都该当万世的奴隶! 乔乐漾眼中生怒,怒中含恨。 这两个白毛巨猴,可是他立足于夺魂门的立根之本啊! 老乞邵顾淮自然也知道这两个白毛巨猴,对于乔乐漾的重要性。 腾身一动,邵顾淮主动缠住王婼熙,二人不用过多交流。 乔乐漾当即带着四只金毛双刀猴,大步冲向李之之道: “老子一定生吞了你!” 再无余力的李之之,咧着嘴笑道: “老哥,怎么样,我没拖你们后腿吧?” “咻!” 一根断箭砰然射在乔乐漾的胸口,生生阻断了乔乐漾和四只双刀金毛猴的前进路线。 胸口带血的李避,折断胸口的长箭,拦住了乔乐漾前行的路。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即便李避是夺魂门的目标,但是夺魂门有规矩,谁的猎物归谁,其他人不得插手。 他接下的六皇子赵侃的任务,已经宣告失败,可不能再触碰老乞邵顾淮的任务。 带着满心杀机的乔乐漾,忍下心头的怒火,没有理会李避,准备绕过李避继续前行时。 那个胸口还插着没入胸口的断箭的男子,再次出现在了乔乐漾的身前,一边擦着嘴角的黑血,一边歪着头看向乔乐漾道: “你刚刚说,你要生吞了谁?” 乔乐漾中指捏起拇指,含在口中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音,房檐上的四只银毛暗器猴,瞬间朝着他跑来。 “呲!” 乔乐漾指着远处的李之之,对着八只小猴做出了一个抹脖的手势。 一人八猴,同时而动,方向各不同。 乔乐漾倒要看看,这李避,还能如何阻止他们? 李避咧嘴一笑道: “乔乐漾,你可能不知道,什么叫众叛亲离吧?” 眼看着那八只小猴出现在李之之的身遭之处时,一大一小两只小猴突兀地出现在李之之身前。 先前吐豆逆杀三节棍魔吴颜的抱拳猴,一手搂着报信猴,一手倒提着三节棍,尖声怒吼道: “呲!” “呲呲!” …… 一番猴言猴语的对话,抱拳猴似是没了耐心,将报信猴拉到自己身后,三节棍垂于身前。 一副一猴当关,万猴莫开的模样。 果然,还是武力比言谈有用的多,四金四银八只猴,像是战败的战士,垂头丧气地停下了动作。 抓耳挠腮后,从额前揪下了额前的汗毛,递给抱拳猴。 乔乐漾目光微动,拔毛献王? 这不是猴群中,认主的表现么? 李之之双目如水,看向抱拳猴,心灵沟通道: “我刚给我哥说你很强,他还有点不信呢。” 抱拳猴转身冲着李避猛一抱拳,看着那个胸口带箭的男子孱弱的吐血模样,不由得摇摇头,似是回忆什么,缓缓举起右手: 一根直挺挺的中指! 李避咳着血,学着抱拳猴的模样,对着乔乐漾也竖起了一根手指。 “砰!” 乔乐漾抬起一脚,直踹李避的额头,本能一击必杀的他,终究还是服从于夺魂门的规矩。 看着两只白毛巨猴惨死,十只小猴叛变,乔乐漾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副破旧的拳套。 褐色的拳套,有着一股时代的烙印,只是在护指关节处,寻常的手套上,闪着一丝不寻常的金属光泽。 老乞一边缠斗着王婼熙,稳占上风的他,一边还有时间观察场中的局势。 看到自己的同伴取出了那久不曾露面的拳套,邵顾淮自然明白,今日的乔乐漾是动了真怒。 七十二路猴拳, 拜得通天大道。 四十载与猴为生, 方得夺魂门猴令。 带上拳套的乔乐漾,缩起了脖子,躬下了腰,右手手指挠着左手手背。 五官似是凝聚在一起,呲着牙冲着盘坐于场中的众人怒喝着: “呲!” 同一瞬间,破枪门一百零八人,在手持长枪的长老丘封禹的带领下,带着五道江湖人的尸体,冲入了场中。 丘封禹看着场中的一片尸体,却不见梁泽惜,微微皱眉,不顾他人战斗,高声道: “门主令,为何人所放?” “呲!丘长老,可还记得六猴拦截戚胡琉?” 梁泽惜当日几乎要被戚胡琉追杀致死,满身鲜血时,被六猴相救。 一人一枪踏遍破枪门高手,伤而不杀,若不是这六猴相救,怕是破枪门要在江湖颜面扫地。 丘封禹如何识不得此人?当即抱拳道: “感谢大侠援助门主之恩,梁门主再三强调,一定要密切关注姑臧城的门主令。 破枪门,大长老丘封禹见过恩人。 我等来晚了,还请阁下责罚!” 乔乐漾心情本就不好,闻听此言,呲着牙笑道: “就因为你们来晚了,我的两个儿子惨死场中,你们先赔我两条命,再言报恩之事吧!” 丘封禹深吸一口气,看着乔乐漾的表情不似在开玩笑,回头道: “柳云奇、柳云忆!” “师傅,徒儿在!” “你等家人,我会细心照顾。” “喏!” 第二百零一章 江湖轻贱江湖命【二更求订阅~~~论道了】 青衣青枪两位年轻人,款款走出人群,没有多余的言辞,没有半分犹豫。 二人同时对着乔乐漾一抱拳道: “破枪门大长老丘封禹大徒弟,柳云奇。” “破枪门大长老丘封禹二徒弟,柳云忆。” “以死相报,还请恩人原谅!” 一模一样的话语,一模一样的动作。 二人同时抽枪而起,对空虚点。 一扎眉团二向心, 三扎脐肚四撩阴, 五扎磕膝六点脚, 七扎肩井左右分, 八抡砸地酣然起, 九堵枪身藏枪诀。 两人连着自杀的模样都如出一辄,长枪灌体,立根原地,死而不倒。 周围围观之人皆是目光平静,习以为常。 江湖人江湖命,江湖轻贱江湖情。 也就这是大门派,若是寻常小门派谁会管你家在何方?死便死了,若是无情,这荒芜不过多了几个游荡的孤魂罢了。 至少这丘封禹还曾言说,保其家人安宁。 只是不知这名字相像的二人,是不是亲兄弟呢? 看热闹终究只是看热闹,只要这火烧不到自己脚上,都巴不得火再大一点。 柳云奇的左脸颊靠着长枪,柳云忆的右脸靠着长枪,大概这是区分二人唯一的方式。 丘封禹回头对着身边人道:“将此事记下,我等大门派行走江湖,必须严于律己,此番事了,命全宗弟子温习。 一是见门主令不得耽搁; 二是……” 身旁之人以为自己没有听清,当即重复道:“长老大人,这第二点在下没有听清。” “第二便是,施藏枪决时,一律左脸贴长枪,这样似乎显得更隆重一点。” 李之之扶起嘴角满是鲜血的李避,落于四人十猴的圈中,听着丘封禹的声音不由得浑身一震道: “哥,这就是大门派的作风么? 门下之人,说死就死? 还要规定死去的方向?” 戒吹靠着李避的后背而坐,呢喃解释道: “这是大宗派的能传承百年的手段,说不得好,也说不得不好。” 李之之看着李避伤口不再流血,这才放下心来,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半分稚嫩的模样? 扶着钰苓原地坐下,四人背靠背而坐,李之之这才轻声道: “戒吹哥,我最不喜欢佛家的一点就是,这种这样也行,那样也对的说法。 世间之事,各有立场,你们似乎永远高人一等,站在众生之上,俯瞰人间。 你们既能在这里说对,也能在那里说对。 可你看这江湖,明明是生了病的,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 就为了报恩,破枪门就能不顾门下两个弟子的性命? 没有人追究乔乐漾到底做了什么,似乎破枪门就认定,所谓恩人的要求就得全部满足。 他们甚至不在乎门下弟子的安危,如此一来,这些人又何必为破枪门卖命呢?” 戒吹寂然,戒吹哥,吹吹哥,一字之差,似在二人心间划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合十双手,戒吹轻声道: “之之,这世间的众生,何人不是在为他人卖命呢? 如果你的命,能换离李避的生……” “换!” 听着李之之毫不犹豫地回答,戒吹叹息道: “不是众生皆为李之之,自然不是众生都有李避。 李避是你的侠,是你的命。 宗门的荣誉便是这两位身死的少侠,心中所信奉的侠。 他们愿意为了这般允诺甘愿放弃生命,至少在贫僧看来,是没有错的。 众生经历各不相同,怎能劝人人向善?” 戒吹知道李之之八成听不进去,继续道: “乔乐漾因为爱猴之死,便要破枪门二人陪葬; 钰苓…… 若是李之之身死,那么你……” “我要天下人陪葬!” 李之之浑身一颤,这一刻,她似懂非懂,只是心中如同堵了一块巨石。 压抑而又难以呼吸。 李避碎出一口血沫,看向李之之道: “问题,要去看一个整体。 夺魂门是收钱而动,乔乐漾是为了万金的悬赏来追杀我们,他遭遇了手下之猴地叛变,又遭遇爱猴之死。 此刻的他是愤怒的。 没有人知道他需要万两黄金的目的是什么,若是为了群猴的生活,为了家人亲人的治疗……这般正确的理由,我们便怪不得他。 问题真的可以这样理解嘛? 自然不是的,问题的根本是我们的江湖是一个草芥人命的江湖,没有人需要为杀人的行为付出代价。 没有王法规定,我们不能滥杀无辜。 这般刑法不过是强者用来奴役弱者的工具,根本起不到你所想的公平。 弱肉强食的江湖,只有适者生存…… 所以,想改变这一切的办法,必须得踩着众多人的尸骨走上去,成为最强者。 才能设定最强者自己都遵守的刑法,他人也就自然会去遵守,这样的刑法才能改变整个江湖。” 李之之摇摇头,这般道理太过深奥。 她不懂,她也不想懂。 扑闪着大眼睛,李之之看向李避道: “那,今日咱们能活下去嘛?” 李避回头,看向身侧还在和老乞邵顾淮争斗的王婼熙,轻声道: “她的钰不在身边,一定是在准备后手; 刚刚她发出的信号,八成是可以操控八震门的东西; 破枪门能来这里,一定会牵扯出其余五大门派; 人一多,自然这里变数也就多了。 只不过,这一次又欠了你姐姐一条命,算起来已经四条命了。” “哥哥,要不你把她也娶了?我看得出来,婼熙姐姐很喜欢你的。” 李避揉着李之之的额头,轻轻用额头压在她的头顶道: “她要复国选夏,我要复国西楚,一山容不得二虎,我有之之就足够了。” 李之之撇撇嘴,呢喃道: “哥,你该不是那方面不行吧? 旗念苒姐姐写的《蝶恋花》里,那些男人巴不得多几个妻子,你怎么和他们不一样呢?” 李之之这个角度看不到李避的面部表情,李避幽幽地望着层层江湖人,心头默念道: “她有她的生活,总不能让她也为我,守活寡吧?” 戒吹感受着全身所剩无几的内力,无奈地摇摇头…… 第二百零二章 五大门派齐至【三更求订阅呀~~~】 今日之事怕是九死一生啊。 戒吹拍了拍胸口,有些话,还是趁着现在说了吧: “之之,你都不介意李避有两个妻子,那你介不介意要两个夫君?” 闻听此言,钰苓不禁笑出了声,这是什么和尚,这般死局居然还在考虑这个问题? 哪知李之之摸着下巴道: “旗念苒姐姐的书里说,房事好不好会影响夫妻生活的和谐,如果我哥真的不行的话…… 戒吹这家伙有神功铁裤裆,会不会出人命啊?” 想着想着,李之之竟是红了脸。 李避一个脑瓜崩弹在李之之的头顶,没好气道: “都要死了,能不能严肃点?” 另一边的乔乐漾,很满意破枪门的果断,当即便顺着赵侃的说法,将这四人西域人的身份又胡诌了一番。 顷刻间,破枪门弟子刚刚丧师兄的痛殇,全部转移到了斩杀异族之人的愤恨上。 连着长老在内一百零六人目中喷火,几欲将李避等人生吞活咽。 乔乐漾估摸着气氛差不多了,再次火上浇油道: “这异族人的恶行可不止如此,他更是杀了你们门主的弟子,三节棍魔吴颜!” 嗯? 吴颜从破枪门手中一连逃脱近八十次,这可是他们破枪门的耻辱。 现在,吴颜被此人杀了,岂不是说破枪门要永远背上这般耻辱? 新仇旧恨,一并计算,丘封禹的眼中几欲喷火。 正在这时,又有四道声音从身后传出。 伴随着一声大笑,一众江湖人竟是被深深推到了先自客栈下。 一个光着膀子,浑身纹身的光头大汉,手里提着一条五人之长的棍棒,生生从拥挤的人潮中推出了一条通道。 益州体宗的弟子们,高声叫唤着,咱他们眼中,宗主武乾苍的这般一力降十会的行为,当真是大丈夫所行。 跟在体宗之后的,是一群白衣飘飘,带着混然丹药之香的女子们。 轻纱之衣让那绝美的胴体若隐若现,加之金丹派的女子常年用各种丹药进行保养,无论四十岁的长老,还是十几岁的弟子。 皆是肤如柔水,呼之欲出。 尤其是那长乐金丹派的宗主乔薛为,犹如万花丛中最璀璨的珍珠,这般容貌也就只有王婼熙可以勉强媲美。 一个胜在神韵,一个胜在朝气。 只是想要靠近金丹派,一睹芳容的江湖闲散人士,此刻皆是保持着僵硬之姿,早就没了呼吸。 美人,最擅杀人。 众人这才想起金丹派另一个称呼,毒蝎美人,杀人无形。 眼看着两大门派至此,当众人看到幽刀门和葬剑宗同时来到时,可没人再敢去触碰这大宗派的晦气。 幽刀门门主夏昱珩,抚着短短的山羊胡,眼中含着怒火,凝视着姑苏葬剑宗宗主任易辰。 任易辰腰间连别三柄长剑,背后又背三柄长剑,回应夏昱珩的只有轻微的剑鸣。 幽刀门和葬剑宗,已经酣斗了近十年。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众人于此,却不知发生了何事,一时间只得看向主事者,破枪门大长老丘封禹。 破枪门门主梁泽惜此刻还沉睡在八震门中,哪里知道外界翻天覆地地变化? 他还在梦中,无尽地体验着男人的乐趣。 身为破枪门大长老的丘封禹,一步踏出,披靡天下的气势爆发而起。 犹如鱼唇一般的大嘴,似是扯到了那招风的双耳上。 自带着一般喜感的丘封禹,却是无人敢嘲笑,这般合之内力的大宗师,有几人敢不要命地出声呢? 蹬地而起的丘封禹,犹如涨潮时的寒潮一般,一步一惊鸣。 手提青色长枪,四步踏出,声震滔天。 丘封禹的眼底带着一丝阴翳之色,这一击即要分开还在争斗的王婼熙和邵顾淮,又要将他丧徒之痛发泄出来。 江湖人的喜怒哀乐,岂会挂在脸上? 柳云奇、柳云忆可是他多年以来培养的弟子,他心中的波动,便似这枪势一般,惊涛拍岸! 青芒一闪,王婼熙的长剑,邵顾淮的金碗,几欲脱手而出。 紫衣王婼熙倒退七步,步步印深,在地面的青砖上,留下了足足六道脚印。 至于王婼熙的第七步,则是深深地埋入青砖中,芳足陷于碎砖,这才止住了后退的身形。 而老乞邵顾淮,不过微微向后仰了仰身子,将双手背后,掩饰不住颤抖的握碗之手。 丘封禹认得耍猴人乔乐漾,那是因为对方手持着门主令,对于场中他人,可是没有一点好脸色。 见着四下寂静,丘封禹这才立枪,抱拳道: “西域四名妖僧现身姑臧城,杀我门主弟子三节棍魔吴颜,破枪门特来缉拿凶手,顺便替中原人除害。” 幽刀门门主从背上解下包裹着布条的大刀,玩味地看着场中坐着的四人两猴,夏昱珩挑着下巴的山羊胡,微眯双眼道: “你抓你的凶手,我不插手,但是这西域僧人可有四个。 好事想一人独吞,只怕你吃不下吧?” “嗡!” 一声剑鸣在场中荡漾开来,葬剑宗宗主任易辰,右手转动着腰间的三柄长剑。 被这清风撩起额前的碎发,露出一脸的讥讽: “想抢这虚名就直说,幽刀门向来就是如此,仗着几分狗屁不通的歪理,硬要装人。 那个,破枪门的那个谁。 我帮你拦下那下流之人,完事你给我一个西域妖僧如何?” 夏昱珩仰着愤怒的脸,怒喊一声:“幽刀门,起刀!” 任易辰毫不示弱,回声便是一句:“葬剑宗,拔剑式!” 好家伙,本是众人和西域妖僧的战斗,硬生生被这两人变为了两个宗派之间的内斗。 当然这五大门派也的确有这个底气,便是场中所有江湖人一同出手,他们又有何惧怕? 江湖六大名门望派,群战无敌! 不然近万宗派,为何只有出名的这六个宗派呢? 经历过厮杀的宗派,才有活下来的权利。 体宗和金丹派则是静立在角落之中,一方是浑身发着热血战意的汉子,一方则是婀娜多姿的美妙女子。 一刚一柔,倒是一副人间美画。 第二百零三章 皇恩榜一百零二画魅【求订阅~~·】 先自楼旁,便有一名女子,赤衣带纱,罩住芳香的胴体。 纤细的手指中,夹着大小粗细不同的画笔,不停地在面前的桌案上,画着楼下众人对战的状况。 一番挥斥后,这才抬起纺纱衣袖,透出白皙的手腕,轻擦额头微汗。 举止间,皆是优雅之气。 提笔之人画中画,亦是画中最美人。 也是此人停笔之时,气息循环流动,场中众人这才发觉楼上竟然还有一人? 赤衣女子毫不在意五大门派众人的凝视,款款收起晾干的画卷,卷入身后的长筒。 一手扶住先自楼二楼的栏杆,凭栏相望,双眸中似有万般画意,声如夏莺清脆: “戒避大师,可愿用手中的天晶笔,换你等一人的命?” 破枪门大长老丘封禹轻皱眉头,身边弟子当即明白此为何意,手中长枪一顿,侧身向前道: “五大门派对话,你有什么资格插话?受死!” 蹬地而起,出枪之势,生出浑浑声浪,浪声虽不如丘封禹,却也是货真价实的小宗师之境。 这便是六大门派傲然屹立江湖的底蕴,随便一人,便是小宗师之境。 这般放在江湖中都是不俗的高手,着实让一众围观之人汗颜。如此年轻的小宗师,破枪门无怪乎会这么强势。 只是…… 刚刚起身的破枪门弟子,似是大浪拍案,撞在一堵坚墙之上。 弹飞的身影,反向砸入地面。 丘封禹看清门下弟子眉心之间的墨滴渗血,浑身冷汗,怪不得对方敢出声! 明知五大门派在此,还敢出声的,又岂会是凡人? 令周围人不解的是,丘封禹面对弟子的惨死,无动于衷也就算了,下一刻竟是双手抱拳躬身道: “破枪门丘封禹,拜见前辈!” 此声一出,万人惊吁,这丘封禹未免太冷血了一点。 先是为给乔乐漾赔罪,逼死门下徒弟两名;现在门下又死一人,居然还无动于衷? 丘封禹丝毫不顾及他人异常,一众破枪门弟子又如何敢直着身子? 赤衣女子眯着眼,点头道:“下不为例。” “谢画魅前辈开恩。” 皇恩榜第一百零二,画魅钟童鸢! 怪不得她敢开口,怪不得众人刚刚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皇恩榜上岂有凡人? 三年以来,众人可没听过,皇恩榜上哪位高手被人成功刺杀过啊。 便是那末尾的西北王,武艺最差的边关之将何运鸿,不依旧活到了现在? 上此榜之人,皆是逃过百次追杀之人,连泰安都要礼敬三分的高手,说话岂能被常人打断? 丘封禹再强,又如何敢招惹这些疯子? 钟童鸢丝毫没有理会丘封禹的寒暄,一手撩起耳边的鬓发,看向场中道: “再敢打断,都得死! 戒避大师,不知考虑的如何了?” 李避捂着胸口的断箭,红色的血污,早已凝结成了黑色的血枷。 “只能救一个嘛?” 钟童鸢笑了,这般笑容当真是融化了场中的血腥之气,化为春水,荡漾在众人的心间。 一步跨出,钟童鸢坐在先自楼的二楼栏杆处,轻扣着指甲缝中的墨渍道: “你倒是贪心,若是还有和天晶笔相同的宝物,也不是不可以。 一物顶一命!” 李避咧嘴一笑,当即将右手的天晶笔,连带着西楚承影剑,抛向钟童鸢。 “天晶笔,救我身旁的和尚。 承影剑,为天下第一之人的佩剑,当得起两件宝物。救我身旁两位尼姑。 这般倒是先谢过钟姑娘了。” 钟童鸢接住西楚承影剑时,本还想开口质疑: 这个天下允许武林盟主的存在,允许江湖人的滥杀无辜…… 唯独不允许,有人敢自称天下第一! 这可是泰安江湖的忌讳,这戒避莫不是失血过多脑子糊涂了? 可当钟童鸢接住那柄小剑时,瞬间明了。 这不是一直在泰安皇宫中,闹事的那疯子的佩剑么?为了一个皇恩榜的名号,敢独自一人杀入皇宫的,天下又有何人? 一模一样的气息,她可不会判断错! “瞿麦是你何人?” “啰嗦!给你东西,救人便是,你怎么这么……” 李避倒不是刻意如此,实在是他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心头对于身边人,还是放心不下。 幸亏此女出现,不然他就不得不让墓陵军出现厮杀了。 父亲留下的遗物,百名墓陵军谁都是李避的心头肉,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受损的。 哪知这钟童鸢见李避不回答,竟是将手中之物,倒掷而出,一剑一笔重新落于李避身前。 深深插入地面的二物,只露末端长柄在外,更显得其锋利无比。 李避看着二物归还,心生不解,却是因胸口的剧痛,无法抬起头。 造化弄人嘛? 死前还要这般捉弄自己? 李之之、戒吹、钰苓,同时看向三人之中那个浑身浴血的男子,这就是死局了么? 已经让李避都要放弃手中的宝物,来换得三人生存了。 戒吹捏着拳头,缓缓站起身道: “小避子,你未免太小看贫僧了,居然需要你舍弃重物来救贫僧? 贫僧有一绝学,不知今日能使几层,但请你看好了! 我可不会死在你后面!” 钰苓立起长刀,和戒吹一前一后将兄妹二人,护于身后道: “戒钰亦有一刀,久不曾问江湖,倒是江湖忘了那个时代到底谁最强。” 李之之带着满脸的泪水,想要敲打李避,却又心疼他不断涌出的鲜血。 狠狠道: “这就是你说得不离不弃嘛? 没有你,我就是活下去,又如何?” 不待李避回答,李之之扑向李避的身前,一口狠狠地咬住李避的嘴唇。 尝到口中的血腥味,李之之松口之时,不禁咬开了自己的嘴唇。 两道异样的血珠,在二人的口中交融在一起,倒流入李避的体内。 道藏派的双修功法堪称冠绝天下,道藏阴生阳,这般功法真正精妙之处,是需要两个气机完全契合的人来练。 就像刀剑齐鸣一般,只有二人心心相印,才能打出绝强的攻击…… 第二百零四章 爱之力【求订阅、月票呀~~~】 阴差阳错下,李之之和李避将死之时的血水相融,连带着二人心中常年的爱意,带动起了李避经脉中那道浑浊的双修之力。 爱之力,乃世间最强之力。 这一瞬,李避体内干涸的生机,像是遇到了汪洋的滋润。 久旱逢甘霖。 《道韵》的功法通然自行循环,李避一直徘徊在十二石的内力,径自压缩下来。 十石。 八石。 五石。 …… 钟童鸢依旧靠在二楼之处,看着场中四人的濒死之态,惋惜的摇头道: “宝物的确是宝物,可我却不想招惹那个疯子,你们打吧。 友情提醒各位,八震门已经将姑臧城封了起来呦。” 钟童鸢再次绽放出不可方物的微笑,只是这次的笑容,却让场中众人心生寒意。 耍猴人乔乐漾怒视王婼熙,老乞邵顾淮更是愤声道: “无怪乎,我总觉得你一直在保留,看来倒不是错觉了。 这般作态,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么?” 一众江湖人,听得钟童鸢毫不加掩饰的声音,八震门居然敢封姑臧城? 众人不禁愤怒道: “封姑臧城做什么?” “瓮中捉鳖嘛?” “该死的八震门,果然没安好心!” ……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彻场中,五大门派齐齐看向王婼熙,听老乞的意思,八震门封城,和这女子有关系? 体宗宗主武乾苍一拍光光的头顶,猛然叫道: “我说入城之时,姑臧城上为何人头攒动,原来从那时就做好了准备。” 体宗弟子,有人开口道: “宗主,我们现在是不是寻一个方向突围?” 别看武乾苍大大咧咧,心思却极其细腻,晃着光头,武乾苍托着下巴道: “如果我们一方突围的话,伤亡太大,不划算。 多年不见莫泊怀,这家伙应该还会卖我几分薄面的,咱们暂时莫要轻举妄动。 但是要和这些人,保持距离!” 说着,体宗的弟子们,同时朝着先自楼楼顶靠了靠,拉开了一条和其他门派泾渭分明的沟壑。 只是,体宗的一旁,还跟着一群妙龄女子。 只见金丹派宗主乔薛为,秀手捂嘴轻笑道: “武宗主,我等女子可受不得这般打打杀杀,待着八震门攻来之时,我金丹派并入你体宗如何?” 武乾苍爽朗的一笑道: “乔婆娘,你就莫装了,以你的实力还会怕莫泊怀? 你们只需脱了衣服,怕是在场一半的江湖人都得为得到你们拼命。 若是你们并入我们体宗,那我体宗不是和那道藏派一般了? 还得开发双人体术…… 麻烦,麻烦。” 乔薛为不愠不闹,静静地看着武乾苍道: “都说武宗主,四肢发达,想不到头脑这么灵活。 一眼就看出了八震门为何而来,与他人拉开距离,当真是明哲保身之举。” 武乾苍不耐道: “事情可不是这么简单,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们脱了衣服,让这里混乱起来。 不然,怕是等等我们都得并入八震门。” 乔薛为面露红光,一副娇滴滴的模样轻叹道:“武宗主,舍得妾身的躯体被他人看去?” “好东西自当天下人共享,再说了,你这如狼似虎的年纪,我可招受不住。” 说着,武乾苍朗声道: “体宗,预拳式!” 近三百名弟子同时向前踏出一步,弓步出拳,拳风吹散金丹派扬起的粉尘。 乔薛为无奈一笑,想不到百试不爽的美色计,居然在这群四肢发达的壮汉面前吃了鳖。 乔薛为带着金丹派的弟子们,转身立于场中另一块空地,静静地等待着八震门的到来。 而暗中妄想趁乱虏去金丹派女子的江湖人士,在靠近金丹派时,便化为了一具具雕塑。 静立于众人四周,似是成为了金丹派的护花使者。 另一边,幽刀门和葬剑宗第一时间发出了召集信号,余下势力,皆是至此。 团团将先自楼周围,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再有人也进不得,里面的人,同样出不去。 耍猴人乔乐漾看着还在拥吻的李避,低声道: “我去杀了这女的,你去杀了那个臭小子,任务总得完成一个。” 老乞邵顾淮,转着手中的金碗,担忧地看向先自楼二层之处道: “画魅不用管么?” “没事的,皇恩榜之人敢惹我们夺魂门么?” 邵顾淮擒起金碗道:“那就放开手去杀了,你那两个小猴,我可是看不顺眼好久了。” 抱拳猴感受到一股实质般的杀气,当即推开正在和自己拥吻的报信猴,将其护于自己的身后,横起了手中的三节棍。 乔乐漾撇了撇嘴道:“当初原本不想将那个丹药给这猴子,想到王说以防万一,也就给了,想不到今日真的用上了。” 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乔乐漾轻声道: “你将这个东西涂洒在它身上,它们会自相残杀的。” 将乔乐漾递来的药粉盛在自己的金碗中,老乞邵顾淮动身而起。 另一边的乔乐漾,也是四肢蹬地,速度比先前快了不止一倍。 二人经过这一阵的调息,射出左丘必杀箭的影响,已经消失一空。 身形破空,这才是夺魂门真正的实力。 两个江湖人士横在邵顾淮和李避四人的中间,二人只觉得微风拂面,各自的头颅瞬间掉落在地面之上。 老乞邵顾淮的速度不减,迎接他的是那抱拳猴腾出的三节棍风。 面露诧异之色,邵顾淮像是没有想到这小猴会出手,顿然蹬地后撤。 双方交战,最忌突然收招,抱拳猴也深知这个道理,这可是一个巨大的破绽,它可不会浪费这般好机会。。 远处的报信猴眼中似有疑惑,这个人类为何会犯如此大忌? 它却想不通这其中的精妙。 兽,如何能懂复杂的人呢? 回头看着李避和李之之体外发出淡淡的温暖之力,报信猴不由得眼生向往。 李之之惊喜地发现,李避的身体在快速恢复。 她似乎已经碰触到了李避武道突破的瓶颈,可是现在的她,却没有多余的力量帮助李避破开瓶颈。 第二百零五章 人间有情人间猴【求订阅~~~月初啦】 明明费尽了力气,因祸得福,却没想到不过是镜花水月。 李之之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必须想办法破开李避的这道武学瓶颈,才能让李避得到活下去的机会。 李之之试探着这道无形的薄膜,寻找着突破的契机。 …… “呲!” 正追击邵顾淮的抱拳猴,没想到等待他的,居然是漫天的灰粉。 忍不住打个喷嚏的它,不禁止住了追击的步伐。 邵顾淮眼中露出一丝嘲讽,自己也是卑鄙,对付一个猴子,都要这般戏耍。 众人瞧得场中的变故,皆是纳闷邵顾淮这般又是为何? 下一秒,李之之身侧的报信猴,闻得空气中的独特气味,双眼通红,怒目向前。 提起落在地面的天晶笔和西楚承影,便冲着空中跳去。 戒吹和钰苓,只当是这两只通人性的猴子,在替他们阻挡邵顾淮。 二人此刻聚精会神地盯着一众江湖人,一旦他们群起而攻之,他们就要用最人间最后的绝唱来招呼对方。 “咻!” 寒光一闪,一笔一剑,竟是顺着报信猴的双手,瞬间没入那抱拳猴的后背。 这一幕可是震撼了在场所有江湖人,原以为世间狠毒的,只有人类,想不到这猴子也是如此。 上一秒还在学着人类恩爱接吻,下一秒,居然就会从腹背偷袭自己的心爱之猴? 邵顾淮咧嘴一笑,不禁敲着自己的空碗道:“果然世间的爱情,都应该去喂狗!” 不再理会落地的这两只小猴,邵顾淮还要消灭场中的另一对爱情之人,一直拥吻的李避李之之,可是碍眼至极。 爱情? 这般无用之物,就不该出现在世间。 当年的左丘先皇何强? 强至最后,还不是和这抱拳猴一般,被自己的心爱之人从背后夺去了性命? 邵顾淮像是看到了当年左丘灭朝的一幕幕,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重演着一幕幕的闹剧。 “受死吧,我的猎物!” “咻!” 眼看着邵顾淮的金碗就要扣在李之之的背上。 一道猴影。 不,准确地说,是两道猴影,再次拦下了他的攻击。 抱拳猴口中带血,挥舞着三节棍再次出现在李之之等人的身前。 而它的背后,还带着那双手握着一笔一剑的报信猴,似是报信猴的攻击捅入了抱拳猴的肋骨,卡住了这般武器。 报信猴双眼通红,只想着将这灰尘覆盖的气味消灭,死死地攥住这般武器,也就像是连在抱拳猴身后一般。 一旁的四只双刀金毛猴,四只银毛猴,皆是呲牙咧嘴地围着吐血的抱拳猴转圈。 它们想不通,为何报信猴会伤害自己最爱的猴,却又不知此刻到底该做什么。 邵顾淮看清拦下自己的黑影,心头虽有震撼,但那颗杀心却更盛。 人之江湖,一旦坚守的某个东西被破坏,便会不允许他人也拥有这般之物。 邵顾淮在接下夺魂门的暗杀之令时,便想好了要用这万两黄金,做他左丘复国的资金。 左丘的皇子朱耀风没死,当年他可是护送着那人平安到了雁门关,更何况左丘的那个皇恩榜上的强者也还没死。 只要他积累起足够的势,左丘复国有望! 看着王婼熙复国已经笼络起了这般大的阵势,那八震门的强大,可是超过一支十万之众的军队的! 想到惨死于平左公乐正岚的先皇,邵顾淮心头怒火更盛。 他必须要得到万两黄金,打造出一支无敌的弓箭之军,在即将到来的新时代中,为他们左丘的新皇,创造一隅立足之地。 别人乞讨,乞的是温饱。 可他邵顾淮不同,他乞求的是这江湖所剩无几的皇室气运。 银毛猴看着邵顾淮一步步上前,当即掷出手中的黑标,双刀金毛猴,咧嘴怒喝: “呲!” “天似穹庐,笼罩四野!” 道道带着毒标皆是被邵顾淮的金碗,收入碗中,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论暗器的投掷,谁能比得过左丘皇朝? 数十枚毒标逆射而出,标身所向,是这场中另外的八只顽猴。 眼看着自己的小弟就是被杀,抱拳猴当即转动起手中的三节棍,棍身旋转如扇面,死死拦下右侧所有的毒标。 可左侧的毒标又当如何处置? 抱拳猴左侧的银毛猴,看着逆飞而来的攻击,惊恐之间,不由得横起双手当于眼前。 兽的心思,多么简单。 看不到,也就不会害怕了。 原以为的毒标灌体,等了好一会,依旧没有出现。 莫不是毒标射空了? 侥幸死里逃生的银毛猴,放下猴,便看到一个瘦弱的背影,吊在一个高大的背影之后。 先是那握着一剑一笔的报信猴,它的前方则是那后背上,染着一背血污的抱拳猴。 抱拳猴是众猴的老大,岂能看着手下身死? 竟是用自己的肉身,接下了所有的攻击。 贯穿其身的毒标,将抱拳猴的身体射透在西楚承影和那天晶笔上。 报信猴紧握着两柄武器的末端,剑身与笔身,皆是穿透抱拳猴。 浑身的鲜血,褪去它满身的气味,报信猴闻得这股血腥味,双眼的疯狂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清醒。 看着身前那猴,猛然间瞪大了眼,迅速跳至它的身前。 抱拳猴满嘴黑血,身中毒标之处,一丝黑色的液体沿着血脉逆射开来。 分明是中了剧毒的迹象。 报信猴眼中含泪,呲呲的叫声中,带着一息哀鸣。 半跪在它面前的抱拳猴,指着身边的众猴,又指指趴在李避身上的李之之,费力地讲述着什么。 报信猴死命地摇头,悲怆地仰天一声痛哭。 猛然抱紧了抱拳猴,浑然不顾穿透自己的兵器。。 西楚承影剑、天晶笔,可是这世间最为锋利的武器。 报信猴的肚子,顷刻间被两道武器贯穿。 一截剑身、一截笔身,横亘于两猴的身间。 报信猴被这剧痛呲到了牙,短剑膈到胸骨,让它不禁浑身发抖。 为了抱紧自己的爱猴,报信猴瞪着通红的双眼,死死咬住牙齿,逆着剑身,来到了抱拳猴的身边。 第二百零六章 沉重不知归处【求订阅~~·】 一剑一笔透过二猴的身体,带着红艳的鲜血,带着白色的血肠。 抱拳猴眼神迷离,终究是在死前,抱住了自己最爱的猴。 夺魂门的猴,一生修行,胜者为王,败者即死。 抱拳猴,是众猴中,唯一一路杀戮上来的王者。 精通数种武器,它的能力,可强于寻常之人。 早就完成了无数次的刺杀的抱拳猴,一日开窍,厌倦杀戮,厌倦江湖。 爱上报信猴的它,才算重生。 但是报信猴,不过是猴群中无用的母猴,不能生育的猴,才会被派出报信。 这次的任务之后,抱拳猴的报信猴便要被乔乐漾消灭了。 猴有情。 见过无数只报信猴的身死,抱拳猴没想到这一次的报信,终究轮到了自己的爱猴。 不惜背叛,不惜身死,它也要为报信猴争取活下去的权利。 弱者不能选择,只能承受。 而它,是猴中之王,才能拥有选择的权利。 即便被报信猴从身后偷袭,它也丝毫不后悔,死终归是要死的。 只要能让报信猴活下去,一切都是值得的。 四金四银八只猴,围在它们猴王的身遭,束手无措。 抱拳猴感受着怀中的温暖,满嘴是血的它,带着安详的笑容,离开了这片江湖。 此生无悔。 若是李之之看到抱拳猴的双眼,一定能听到它的心声: “这片江湖真好啊, 只是…… 下辈子不来了。” 人有情,见万物可触景生情。 猴有情,却教会万千江湖人,何为真情。 邵顾淮的心头,像是有无数根银针在刺痛着它的良心。 多年以前,左丘先皇被乐正岚,处以这般酷刑。 而今天,他却站到了乐正岚的位置上。 “去你娘的爱情!” 看着拥抱的两猴,邵顾淮顾不得那两柄神兵,此刻的他巴不得现在就离开这里。 一脚踢飞抱着的二猴,八只小猴跟随倒飞的二猴而去。 邵顾淮的面前,此刻只剩借着长刀撑住身子的钰苓,和转身而来的戒吹。 看着两个摇摇欲坠,却死命硬撑的光头,邵顾淮的心头像是堵住了一块块巨大的石头。 沉重不知归处。 李之之听得身前的摔落声,睁开眼,便看到了被一笔一剑贯通的抱拳猴和报信猴。 报信猴透过八只小猴的身缝,刚好看到还在和李避拥吻的李之之眼中的疑惑。 “谢……谢,谢谢你们保护我……” 泪水从报信猴的双眼滑落,它费着最后的精力透过双眼道: “爱,不能是生死相许。 它死了,我的生活也就没有了。 爱是,陪伴。 它在我在…… 它死我死……” 李之之心头哽咽之时,报信猴的声音通然响彻心扉: “阴阳不分离,遍山开尽彼岸花!” 灵性的二猴,带着满足的笑容离开了这个世界。 李之之泪流之时,将体内注入的元阳之力,不顾一切地灌注进李避的身体,连带着的是她本体的元阴之力。 阴阳不用调和,阴阳本就不分离! 轰鸣声出现在李避的心间,那道武道的屏障轰轰而响,摇摇欲坠。 清醒过来的李避,似是触碰到了武学殿堂的那扇木门。 砰然推开,借力而入。 骤然之间,一股阴阳力,如同之前夺魂门之人射出的左丘穿云箭,箭破云霄,刺破李避武道之路上的那道最后的屏障。 邵顾淮旋转着金碗,看向不知生死为何物的二人,愤声道: “年轻人,当真是不怕死啊!” 闻风而动的邵顾淮,一手握拳,一手端碗,大宗师的气息,铺天盖地地逆袭而下。 这世间,就是垃圾多了点,才会让江湖四处都是腐臭味。 五大门派静立不语,这一击落实,这般之事也就可以完结了。 戒吹闭上了双眼,钰苓同样闭上了双眼。 人间值得,总要让江湖见证一次生命的灿花。 戒吹和钰苓同时出手,出手的对象却是身旁的道友。 二人皆是想要让对方失去意识,自己来用那拼命的招数,却没想到所想一致。 周围的人群愣了,这是什么招数? 未伤敌,先伤己? 邵顾淮乐得清闲,越过二人倒下的身子,一拳直逼还在拥吻的二人。 暗中墓陵军,楚大刚要出手,却是定下了身子,兴奋道: “少主入门了!” 入门? 武道境界以内力划分,不过是凡人罢了。 小宗师,大宗师之流,才是寻常江湖高手的境界。 但是只有真正的登堂入室之后,才算踏入江湖真正高手的境界。 一如那佛宗、禅宗、道宗的高手,一如皇恩榜上的强者,一如江湖间闻名天下的高手。 “砰!” 邵顾淮的拳头被一名男子稳稳地握在手中,只见得那人浑身散发着独特的气韵,一如世外高人一般。 举手投足间都包含着一股独特的韵律。 先自楼二楼的画魅不禁瞪大了眼,常人登堂之时,何人不是焚香沐浴,深怕撞不开武道的大门。 此人竟是在接吻中,就轻易突破了? 李避将李之之放于身侧,看向那老乞邵顾淮,冷声道: “是我脾气太好了,还是你夺魂门飘了?” 一推一拉,邵顾淮的身体便没了重心,向着李避迈出一步。 邵顾淮心头大惊,这是什么力量? 实力,似乎相近于他们的王! 李避双手如电,砰然拍在邵顾淮的耳边,双峰贯耳! 一股眩晕感从邵顾淮的眼中生出,脑中的轰鸣感不绝于耳,只一击,就让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邵顾淮七荤八素。 “退!” 裸着上身的邵顾淮,连退数步,可是着李避好似他的影子一般,一直跟随着他的步伐。 他退一步,李避便进一步。 邵顾淮拳拳挥空,碗碗呼啸,却只有风声。 “偷袭?” “杀猴?” “夺魂门?” 邵顾淮还没看清李避的动作,只听得李避的声音在场中回荡,他虚晃的身体顿然止于场中。 李避的右手,如同手刀一般撕破他的胸腔,直接捏住了邵顾淮的心脏。 邵顾淮涨红了脸。 李避清冷的声音传入场中: “你不该飘,不然也就不会死!” 第二百零七章 选夏复国【求订阅啊~~】 老乞邵顾淮四肢抽搐,状若被宰之羊,砰然跪于李避的面前。 他的心脏,被李避生生在体内捏爆。 一旁的耍猴人乔乐漾分心之下,和之前王婼熙担心李避一般,不顾岔气,怒声一喊: “李避,你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说完这般话,乔乐漾的动作自然也有停顿,岔气的灼烧感带动起的是动作的缓慢。 王婼熙抓住空隙,蝶舞而起,漫血飞天,一剑封喉。 夺魂门强者,当场身死! 李避一击拍在自己的后背之处,通身是血的半截长箭倒射而出。 发白的嘴唇,让李避无力地原地坐下,一边包裹自己的伤口,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自己似乎因祸得福,踏入了《道韵》所谓的入门的境界。 体内兀自循环的内力,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丝丝内力不停地修复着受伤的躯体。 解开破烂的药箱,取出疗治的金疮药粉,均匀地涂抹于胸口的伤痕处。 李避将左肩崩开的伤口包裹好,又将胸口的伤痕细细包裹住。 低头的瞬间,李避看到邵顾淮的尸体边,那持着金碗的手上,似乎带着一枚刻有字的戒指。 拿起邵顾淮的金碗,抹下那枚戒指。 竟是一个龙飞凤舞的“猪”字,想来便是此人在夺魂门的身份。 王婼熙同样从乔乐漾的右手上,抹下一个带着“猴”字的戒指。 两人同时抬头相望,依旧无言。 李避伸出了右手,比出了五根手指。 双目如水,似有情,似无奈。 王婼熙面色无恙,心头轻叹道:五条命又如何,终归是得不到你。 放下心头的儿女私情,王婼熙起身之时,身遭的气息顿然改变,似如天子之威,俯视天下群雄。 吉时已到! 轻点莲花步,王婼熙落于先自楼高台上,顿声道: “此楼曾为选夏皇朝遗址,选夏败亡后,更名为先自楼。 今日,选夏皇朝公主王婼熙,在此复国。 点将!” 一众江湖人,一愣一愣地看着王婼熙。 复国? 复国那是庙堂的事,干这天下江湖屁事? 江湖人受不得庙堂的拘束,只为自己的众人,可不愿掺和什么庙堂之事。 这姑臧城本就是天下江湖人,最后的栖身之地,选夏又有何种能耐在此复国呢? 众人皆有不解,倒提着手中的武器,凝视着高台之上的女子。 “莫泊怀!” 好家伙,张口就是八震门门主的名字,莫不是八震门投靠了选夏? 远处一人踏空而来,一步一震,震天动地。 似是这天地动荡一般,莫泊怀踏空而震,竟是会有这般声势。 无怪乎莫泊怀是此次武林盟主有力的竞选人之一。 “微臣震字军,莫泊怀,拜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遭人等,既有怀疑,更有不信。堂堂八震门,可是有可能成为武林盟主的莫泊怀,居然自甘堕落了? 紧接着,姑臧城全城想起那道轰鸣之声: “震字军,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婼熙一脸傲视天下的模样,不顾及场中众多江湖人疑惑的神情,继续道: “朕封你为选夏正二品复国大将军!” 莫泊怀一脸恭敬:“喏!” 王婼熙毫不停顿,继续道:“夏昱珩!” 众人一惊,幽刀门门主,何时也成了选夏之人? “幽刀军,夏昱珩今日回归! 吾之姓,不再是夏日炎炎的夏,而是我大夏皇朝的夏!” “朕封你为选夏正二品复国大将军!” “喏!” 王婼熙接下来一声,更将场中众人震惊: “任易辰!” “葬剑军,任易辰今日回归! 应到五万人,实到三百人,剩余人等已将姑臧城外城包围!” “朕封你为选夏正二品复国大将军!” “喏!” 夏昱珩瞥了眼任易辰,咧着嘴道:“就你爱显摆,老子幽刀军也围了一半城呢!” 任易辰揉了揉鼻子道:“那你自己不说?” 此刻的二人,哪里像江湖传言的水火不容,分明事相交已久的老友相逢! 长久以来,江湖中幽刀门和葬剑宗之间的恩怨众人皆知,想不到这两个宗派居然都是选夏埋下的后手? 王婼熙冷眼看向李之之四周的江湖人,冷声道: “朕说过,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一众江湖人本以为是来斩杀西域妖僧的,奈何卷入了选夏复国的混乱中,此刻是进退两难啊。 丘封禹想到刚刚王婼熙看他那冰冷的眼神,自然知道今日破枪门弟子必有大难,此刻可不能坐以待毙。 看着身前那些焦急的江湖人,丘封禹心中生出一计,不禁高声道: “王公主有心复国,自是好事,为何不放在明日的武林大会,那时各路英雄豪杰齐至姑臧城,岂不是效果更好?” 王婼熙冷哼一声,绝美的脸上带着一丝霜寒之色: “朕若是再晚一天,怕你们不仅要拆了朕的故国遗址,更有人居然想要此杀朕的客人?” 王婼熙不便说出李之之的身份,总不能让自己的妹妹一同承担这般风风雨雨。 她没说的是,他们不该伤害她曾深爱的男人。 丘封禹再一抱拳,高声道: “我等只是以为这里有西域异族,却不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这般弄清了事情真相,我等便即刻离去,不打扰公主复国了。” 曾对李避四人出手过的江湖人,皆是频频点头,暗中朝着破枪门聚拢而来。 大难临头,可不能独自番飞。 面对这般死地的强敌,单飞铁定无法逃脱。 王婼熙不含丝毫情绪道: “丘长老刚刚狠心灭徒,讨好夺魂门之人,当真是让朕大开眼界。 不如就由你,将刚刚出手的众人,砍下他们的右手,朕就放他们离去如何?” “公主,未免有点强人所难了。” “你又何尝不是在强人所难?杀到了朕头上,一句误会,就能解决嘛?” 体宗宗主武乾苍低声道:“公主莫不是想杀了在场所有人?” 王婼熙摇摇头道:“体宗、金丹宗,可愿归我选夏?” 第二百零八章 武林盟主令【求张月票~~~】 武乾苍环手于胸前,两条虎臂之上青筋一起一伏,似是如他心头思绪一般,起落不定。 金丹派宗主乔薛为于身前勾起双手,看向高台之上的王婼熙,目光却又不聚焦于那紫衣女子,柔声飘然传出: “如果金丹派不愿归复,当如何?” 王婼熙冷面摇头,冷声道:“杀之!” “为何?” “放你等离去,铁定会泄露我选夏复国的消息,乔门主,会不懂这般道理?” 众人哑然,听这王婼熙的意思,在场之人只有两种选择。 归顺, 或是死! 武乾苍突然有点后悔,刚刚不应该和众人拉开距离,此刻他们处在先自楼的下方,所有人包围的最内圈。 若想逃离的话,怕是付出的代价绝然不少。 闻听王婼熙这般言语,武乾苍也是怒极反笑: “小丫头,你莫不是以为我们六大门派的名号只是叫出来的?” 王婼熙看着身前蠢蠢欲动的江湖人,忽而从衣袖中掏出一块青色玉佩,高高举起。 帝王绿翡翠! 当年选夏灭国时,遗失的东西。 随着王婼熙内力的灌入,整个青色玉佩上似有某种神兽要脱玉而出,沉闷的吼声震惊四方。 内置特殊的洞隙,才会发出这般龙吟虎啸,这般声响,更是证明了此物非伪造之物。 砰然之间,场中不少人竟是兀自跪下。 “选夏卧薪军,金鸣岐,今日归复,拜见盟主!” “选夏卧薪军,康以南,同日归来,拜见盟主!” …… 此起彼伏的声音让众多江湖人震惊,各个门派的年轻高手,为何都是卧薪军之人? 卧薪军为何人之属? 武乾苍和乔薛为面色皆是难看不已,因为他们身后的一众精英弟子中,竟是有三成都当场跪拜。 堂堂六大门派,居然也被人渗透了? 六大门派名声在外,收徒的门槛也就格外高,这么多年轻人又是如何混入的呢? 武乾苍和乔薛为两位门主,面面相觑,看来这选夏也不简单啊。 幽刀门、葬剑宗、场中此刻下跪之人,加起来怕是有五千之多。 乔薛为轻叹一声道:“武莽夫,这五千名江湖高手,同时冲上来,你觉得能不能杀你?” 武乾苍微微一愣,煞有其事地计算着,口中念念有词: “左手横拳击泰山, 右手四两拨千斤。 一脚能踢两千五, 不说打死,倒是可以打倒一半。” 这么一想,武乾苍咧嘴一笑,看向身后所剩不多的忠心弟子,拍了拍光头道: “徒弟们,今日可愿和为师一同赴死?” “杀!” 少了三成弟子的体宗,依旧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声势滔天,毫不逊色王婼熙手中帝王翡翠绿的轰鸣声。 益州体宗,绝不受天下任何势力束缚,泰安如此,选夏亦如此。 武乾苍双拳轰而对鸣,放声高呼道: “我体宗为天下人之宗,若是随了你的庙堂,我武乾苍可没颜面下去见列祖列宗! 体宗弟子,从古至今,只有站着死,绝无跪着生。 战吧!” 一众体宗弟子,朗声齐鸣道:“战!” 声震天地,如万马奔腾,体宗之声,惊退周遭天下人。 破枪门丘封禹趁着武乾苍之势,高声应和道: “道友们,今日我等若不团结,皆会葬身于姑臧城。 破枪门愿随体宗同生共死!” “战!” 一内一外两道战音轰然爆发而出,王婼熙皱起秀眉,缓缓将手中之玉翻身。 再次灌输内力于其中,洞彻之音叱咤天地。 “盟!” 一个龙飞凤舞的盟字出现在众人眼前,今日的惊喜当真是一波又一波。 这不是当年的武林盟主令么? 先自楼二楼的女子,画魅钟童鸢暗叹一声,扬起右手赤衣,画出一道黑墨,浇之于王婼熙的身前道: “画魅,拜见武林盟主。 敢有越墨线者,本姑娘必杀之!” 短暂的停顿,众人皆惊。 传闻是真的,皇恩榜众有规矩,得盟主令者,便不会让你死于皇恩榜强者的眼前。 武乾苍、乔薛为、丘封禹此刻的面色皆是难看不已。 为何只有选夏可以容纳半座江湖呢? 泰安好奇,天下人都好奇,只是这秘密随着选夏灭亡,被带入了土中。 今日之事,众人终于明了,原来选夏的帝王翡翠绿的传国玉玺,就是天下江湖盟主令。 无怪乎当年的姑臧城会由八震门来悍守呢,无怪乎今日的八震门会配合围城呢。 这选夏分明是将自己的军队,用整个江湖来培养啊。 王婼熙此刻的心头久久难平,这就是选夏先皇留给她的后手,半座江湖! 卧薪军便是选夏寻找各地天才少年,吸纳进来,灌输着忠于选夏的心念。 然后再将众人分散至江湖各个门派,成为门派的弟子,学得不同门派的功法。 待到盟主令出世时,再重新回归。 无怪乎这些人,会叫王婼熙盟主。 只是这些孩子的来历,真的是名正言顺么?还是和毛巾会一般,生抢硬夺用于买卖呢? 王婼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混乱思绪,此刻她将是选夏的新皇,怎能自乱阵脚? 盟主令一出,场中的争执之音,似乎瞬间就变小了不少。 武林盟主,便是这座江湖的皇帝,便是皇恩榜中的不少高手,都对这盟主尊敬有加。 谁又愿意自寻死路,与武林盟主为敌呢? 金丹派宗主乔薛为,轻喘一口长气,冲着王婼熙躬身施礼道: “金丹派,愿意归复。乔薛为见过盟主大人。” 顺势而为的低头,乔薛为心头无奈,却又无法言说。 金丹派本就是靠着江湖武林人生存,不说今日反抗能不能逃离这里,便是逃离了,她们肯定也是武林盟主第一个要对付的宗派。 谁都知道,丹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乔薛为看着这小妮子眼底的狠辣,不得不低头归顺。 不然,武林盟主一声号令,她金丹派岂不是沦为所有人眼中的鱼肉? 王婼熙很满意金丹派的识时务,目光再次瞥向武乾苍时,眼中泛起了一丝浓浓的杀意…… 第二百零九章 会稽的承诺【求订阅啊~~~】 武乾苍依旧是那副随时进攻的模样,只听得他爽朗的笑声道: “他娘的,这个江湖,什么时候成了要一个门派,依附着盟主才能生存了? 小女娃,体宗教你一个道理,告诉你什么才叫江湖门派!” 武乾苍落步而定,左拳直伸,右拳弯于额头,身后体宗弟子皆是如此动作拉开而止。 武乾苍横眉冷眼道:“体宗!” “死战!” 那体宗建宗二百年来,只认一个死理,武者以武为生,若是弃武从权,这个江湖也就没了那般风味。 王婼熙没有丝毫犹豫,抽出长剑直指武乾苍: “选夏盟主令,全歼体宗!” 场中各处卧薪军之人,皆是擎起武器直逼体宗而来。 卧薪军自建军以来,所奉行天子只有那“盟主令”。身为选夏的死士,他们绝无思考任何对错。 顺选夏者,生。 逆选夏者,亡。 这就是卧薪军的道! 而幽刀军和葬剑军则没有出手,而是团团将剩余江湖人围起,不给这些人和破枪门丝毫逃脱的机会。 丘封禹也没想到今日场中会出现这般变故,转动着手中的长枪,看着场中体宗周围乱杀成了一团,低声道: “备枪!” 晃动着自己硕大的招风耳,丘封禹怒声道: “各位道友,这王婼熙铁了心要杀我们,我们岂能坐以待毙? 随我破枪门,一同杀出去!” 本就提心吊胆的众多江湖人士,得到破枪门的声援,当即抽出了手中的武器。 但是更多的江湖人,则是瞅准了屋檐上的通路。 江湖人等各有神通,场中擅轻功者,不胜枚举。 有人争斗,便有人准备离去。 几个心思活泛者,早已经高高跃起。 王婼熙挥剑斩开面前体宗一名弟子,瞥了眼远处众人的暴动,清冷的笑容出现在绝美的面庞上,她冲着天空脆声道: “秋濯!” 一身紫衣的女子,身如鸿雁,惊飞而落,连点屋檐落于先自楼楼顶道: “起弓!” 原是那楼顶所有的江湖高手,全是提前安排好的选夏之军,怪不得众人再想上房时,会发现无从下脚呢。 钰秋濯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喃喃自语道: “还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不是说好明日武林大会才要去夺位的嘛? 小姐……” 看着王婼熙的面色有一丝变化,钰秋濯连连拍嘴道: “陛下放心,在场的众人一个也跑不了。” 青木硬弓,满弦即惊。 敢以轻功逃跑的,迎接他们的一定是一道凌厉的长箭。 一连五人被射落后,便不再有人敢从屋檐逃脱。 好一个心思灵敏的选夏新皇,居然布下了如此天罗地网? 有人担忧,自有人欢喜。 丘封禹等人利用这般混乱的时机,团团包围了李避四人八猴。 看清这年轻人的面孔,丘封禹轻笑道: “逃归逃,但我们破枪门的耻辱还是要靠自己洗刷的! 更何况,这还是夺魂们通缉的李避呢,杀了他可是能兑换万两黄金的。” 破枪门虽为六大门派之一,本该不缺钱财这般身外之物,但是面对万两黄金的悬赏,谁又能真的不动心呢? 李避苍白的面色上,扬起一丝淡然的笑容: “丘长老,梁门主的枪伤可是被在下治好的。 此刻,他还在八震门中修养,你确定要真的对我出手么?” 丘封禹双眼一凝,梁泽惜的确是独自一人去八震门寻那严药师,暗中的伤势可不曾告诉过别人。 只是,这戒避大师为何知道? 丘封禹想到八震门已经成为选夏之军,自己的门主岂不是落入了虎口? 他似乎面临着一个重要的抉择: 若是带着破枪门的弟子,铁定逃不出今日选夏的天罗地网。 倒不如取了此子的人头,找夺魂门独自一人换得黄金万两,岂不快哉? 想他丘封禹一生为破枪门也是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他在门主竞争中,却败给了梁泽惜。 早就心生怨恨的他,面对这般死局,心头又怎么可能将门派放在心间? 能让自己的徒弟去死,面对画魅能容下门下弟子的惨死,他丘封禹心若不狠,也成就不了今天的位置。 “起枪!” “嚯!” 整整齐齐的青枪微鸣,合声如浪,严密地包裹李避四人。 这般混乱的局面,丘封禹脑中,已然清清楚楚地罗列出了接下来的步骤,转动手中长枪,怒喝一声: “杀!” 百人齐杀,若是放于沙场之上,这百人的枪势,足以击穿一阵万人骑兵。 便是那号称天下第一盾的拒奔军,想来也不可能拦住这百人的冲击。 “戒避大师,你我的约定可还奏效?” 落花片叶不受力, 荡尽微风踏炎夏。 站在一旁,看清场中变故的会稽,终于在此刻选择了出手。 剑光如棍,棍风似石,盘旋在李避四人的周遭,化为严密的高墙,拦下了这如潮浪一般的枪击。 优雅地落于李避身侧,会稽按住不断颤抖的双手,不再言语。 当真是他小觑了破枪门的攻势,虽说会稽勉强挡下了这般攻势,可这一击不仅将他的内力消耗一空,更是让他体内经脉,被这枪劲冲的七荤八素。 戒吹看着会稽抖动的身形,无奈道:“孽缘啊,这又是何必来寻死呢?” 李避摇摇头,轻声道: “会稽,先前之事就当是贫僧的玩笑之语吧,做不得数。” “你不娶你身旁的姑娘了嘛?” 李之之满面娇羞,通红着脸低下了头,面对周遭的打杀声,似乎一句李避要娶她,就能让她超脱凡尘一切。 李避点头道:“娶!” “那没钱怎么娶?我完成了对侃爷的交待,这般便来追随戒避大师。” 李避拿起身前插入地面的西楚承影剑和天晶笔,摇头道: “今日之事,已成定局。 会稽,你又何必来自寻死路呢?这样值得么?” 会稽从怀中掏出一物,背对着李避轻声道: “人之一生,短短数十载,哪有那么多时间考虑值不值得? 我只知今日之事,我若不做,我便会后悔一生!” 第二百一十章 佛音浩荡【感谢文轩小强、令雪吟,百赏!】 李避长叹一声道:“会稽,我非是戒避大师,不过是雁门关何运鸿义子罢了。” “名字不过是代号而已,我会稽答应的是您这个人,而不是您戒避大师的名号,此般事,我会稽接下了!” 腾身而动,会稽竖剑横栏。 “砰!” 丘封禹的偷袭之枪,再次被会稽长剑拦下,一剑一枪交鸣之声,震动四方。 “哪里来的野小子,敢坏我破枪门之事?” 会稽舔了舔嘴角流下的鲜血,看着丘封禹道: “丘长老,在交手之前,是不是该把破枪门欠我的钱还一还?” 丘封禹刚想开口大骂,可看到会稽手中血字欠条时,浑身一震,落款之处赫然是那破枪门门主,梁泽惜! 李避用肘戳了戳背后的戒吹: “要是能让周围所有人,都知道梁泽惜欠钱的事,我们说不定还能有转机。” 戒吹轻笑道: “这小子倒是能给破枪门添乱,还好佛音不需要内力,我来助他。” 金刚怒目,戒吹合十双手,佛气灌身,气韵注体。 一道雄浑的佛音,传遍四周,压下那混乱的打杀声,使场中众人心头一顿。 忏悔之意兀自生出,佛音当乃世间绝响。 画魅钟童鸢转动着背后的长筒,秀指托起下巴,低喃自语: “瞿疯子说过,他有两个兄弟,一个佛音浩荡,一个皇家天子。 莫不是就是这四人? 西楚承影剑,皇家天子……” 想着刚刚那柄短剑上,熟悉的气息,钟童鸢站定于先自楼栏杆处,救下四人,倒是和瞿麦打好关系的好机会啊。 王婼熙、钰秋濯、武乾苍、乔薛为、夏昱珩、任易辰、丘封禹,一众大宗师之境者,皆是转头看向这道佛音之源。 佛宗的入世之人? 天下三宗,皆为隐秘至极,非大悟性大天赋者不能入。 这般雄浑的佛音,纯正而荡气回肠,先自楼旁再无兵器碰撞之声。 似有千般死人之魂,借声渡过轮回,重回去处。 李之之担忧道:“吹吹哥,会不会圆寂了?” 李避摇头道:“只要你不出事,他可舍不得离开你。” 说着,李避暗中挥出一枚银针,定入戒吹的丹田之处。 清冷之意,瞬间阻断了戒吹入定。 陷入佛音浩荡的戒吹,顿然睁眼,感激地看了一眼李避,这才算清醒过来。 连番的杀戮、破戒,一丝佛印裂痕出现在戒吹的心底,参透的禅重新盖上一层虚无的面纱。 若不是李避的阻拦,戒吹怕是要迷失在无尽的极乐净土。 眼看着这般佛音即将四散而去,戒吹抓紧时间,利用佛音回荡: “破枪门真乃天下第一宗派,宗主梁泽惜欠人一两白银,长老竟是不惜动手灭去所有知情的活口。 莫不成这天下众生,皆是会被你等欺骗?” 戒吹将这般佛音,凝聚为实力之攻,砰然轰击在丘封禹的胸口。 众人一时间,看着会稽巡场展示手中的欠条,不由得破口大骂。 接受佛音洗礼的众人,此刻愤慨不已,皆是将矛头指向破枪门。 丘封禹有口难辨之时,感受到身后出现一人,气息之强堪比那画魅。 楚大接到李避的暗令,一闪而逝。 丘封禹的胸口似被人塞入一物,待他有反应之时,那东西便被戒吹的佛音击落在地。 死寂的安静…… 本次号召天下人于姑臧城的目的,便是为了集合天下人之力,选出武林盟主来对付江湖中的毛巾会。 虽然众人各怀鬼胎,但是对于初始的目的,还是不曾忘记的。 丘封禹怀中掉落的,竟是一条画有片片绿叶的叶色毛巾! 毛巾会! 破枪门的大长老,怀中居然有毛巾会的东西? 众人震惊不语时,两道汹汹之势,轰然入场。 一左一右,二人同时拿捏住丘封禹的双臂,令其不得动弹。 “该死的毛巾会!” “你哪里来得这条毛巾?” 能从破枪门百人环围的阵形中,一举擒住大宗师丘封禹,来者的实力可不容小觑。 一头灰白短发的老者,右手成鹰爪之势,本要落入丘封禹的额头,却是被鼻头泛红的红袍老者给拦下。 “阁下为何阻我?” “阁下直接灭口,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吧?” 灰白短发,双眼浮肿的老者冷哼一声道: “鹰派门主,苏锐,来为爱女寻仇!” 鹰派! 真侠陇涛义的师傅? “红石派副掌门,叶洛尧,来寻一个真理。” 这可真是巧了,陇涛义虽是自残而死,但是划归其分的话,他还是因为红石派而死。 画魅在二楼处,皱起了眉头,她紧紧地盯着苏锐,这家伙的气息有古怪。 似是刻意压制的境界。 还有那鹰爪之功,却是有点像传说中的神功龙爪手啊! 和他对立的叶洛尧气息,也是起伏不平。 画魅皱起了眉头,这二人的真实实力,怕是不逊色皇恩榜上的强者。 可她却又听说,前几日,这叶洛尧可是在莫泊怀四震之力面前,吓得魂飞魄散呀。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避缓缓起身,冲着二人一抱拳道: “两位前辈莫要着急出手,还是先将这毛巾之事询问清楚才好吧?” 叶洛尧瞥了一眼李避,这小鬼这一语,倒是重新将矛头带回到了掉落的毛巾之上。 苏锐的虎视眈眈,让他不敢有片刻松懈。 叶洛尧似乎打算直接带走这丘封禹,私下再去审视,毕竟他的女儿叶安然的毛巾,为何会掉落于此? 莫不是姑臧城中的毛巾会,也被暴露了? 叶洛尧不敢让这对面陌生的老者,直接击杀丘封禹,不然,他们姑臧城的毛巾会,又要陷入被动之中了。 行事霸道、杀徒无情、欠钱不还、又与毛巾会勾连…… 破枪门的名声怕是只会止于此地。 丘封禹眼中满是绝望,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场中的局势瞬间就怼向了他? 苏锐眼底露出一丝不善,轻声道: “听闻红石派不是该离开姑臧城么? 不知叶道友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叶色的毛巾,恰好你也姓叶,你说会不会太巧合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众人真正的目的 叶洛尧也没想到,这鹰派之主,居然张口就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之处。 “苏门主倒是挺会怀疑,莫不是你和姑臧城中的毛巾会有什么联系,才会这般着急地灭口?” 叶洛尧的一波顺水推舟,倒是让场中的局势再次混乱了起来。 苏锐盯着叶洛尧的眼底,环手于胸前,轻声询问道: “既然你我怀疑彼此,不若我们再找另外一人来询问?” 叶洛尧挠了挠红鼻头,砰然指向李避道: “就让他来。” 苏锐眼底带笑: “正有此意。” 李避错愕之时,也知道这件事推脱不得,不然落入众人怀疑的就是他了。 缓缓踱步,李避忍着胸口的疼痛走上前道: “不知两位前辈需要我做什么?” 苏锐和叶洛尧二人像是有过商量一般,松开丘封禹,竟是同时出手! 苏锐身形如龙身穿云,压低之时,右手呈龙爪之势砰然挥出。 李避分明看到,他手指间的无名指上,带着一枚发亮的戒指。 一道镌刻有力的字形镶于其上: 龙! 李避联想到那被杀的耍猴人乔乐漾是猴,金碗老乞邵顾淮是猪。 那这龙,也就说明了他们的身份。 鹰派的门主,居然是夺魂门的刺客? 而另一人红鼻老者叶洛尧,口中则是出声道: “将我的女儿,生生从寻夏城逼走的就是你吧? 李避!” 这两人居然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都是为了杀他而来! 眼看李避将死之时,这年轻人的嘴角居然仰了起来: “老狐狸,不这般作态,怎么能勾出你们呢?” “画地为牢!” “四震!” 画魅钟童鸢出现在李避左侧,拦下苏锐的龙爪手。 莫泊怀则是一拳击退了叶洛尧,感受到拳面之上一股清冷的气体,莫泊怀微微皱眉。 四强相对,场中气氛再次凝固。 苏锐盯着画魅身后的李避道:“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李避摇头道:“我没有知道,也没有不知道,只是习惯了,凡事都留一手。 你出现的时机太巧合了,陇涛义的师傅…… 一个被你骗了一辈子的真侠,倒是可惜了他,至死还在为了鹰派的荣誉而战。 更让我想不到的,还是一条叶色毛巾,居然可以引出两条狐狸啊。” 江湖便是如此,你引以为傲的信仰,或许在真实面前,不过是虚构的海市蜃楼罢了。 不知是陇涛义可怜,还是这个江湖可怜。 姑臧城中,先自楼前,高手层出,群雄皆震。 体宗弟子死伤过半,破枪门又被幽刀军、葬剑军团团包围。 屋檐之上亦是被钰秋濯安排的弓箭军封锁,一众江湖人,此刻自然也是失了阵脚。 一旦王婼熙灭了体宗,等待众人的自然也是这般生死的选择。 江湖人从不愿受条条框框的拘束,可生死当前,又当如何? 破枪门大长老丘封禹,看着横亘在自己身前的相对四人,心头泛出一阵苦涩: “刚刚的叶色毛巾,不知是这四人哪一位塞入的我怀中,今日之事,当真是祸不单行……” 莫泊怀扬起自己的右手,砰然一震,一团绿色的灰尘从他的手中震开来。 黑绿色的拳头之上,环绕着一丝盈盈的毒气。 “天残五毒掌! 叶洛尧,看来你当真是毛巾会之人啊。” 叶洛尧被莫泊怀揭穿了身份,丝毫没有慌张,不紧不慢地揉了揉泛红的鼻头道: “莫门主中了我这般毒物,我劝你还是不要再调动内力。 内力越深,这毒运行的速度可是会更快的。” 江湖人只知毛巾会的标志,是带有颜色的毛巾。 只有场中的少部分人,才知道毛巾会的另一标志,是那天残五毒掌。 想不到,姑臧城红石派的副掌门叶洛尧,竟然是那毛巾会的高层之人。 苏锐双手按压着太阳穴,看向面前的女子道: “既然画魅在此,我也不好再对这李避出手。 我夺魂门向来不愿意参加江湖、庙堂之事,既然猴令、猪令死在了这里,便是他们技不如人,活该至此。 照理来说,我这龙令应当替他们报仇的。 但是看在你李避,修复我徒弟尸体的情面上,我便送你一场机缘好了。 金陵城东,带上你手中的戒指,那里有你最想知道的东西。” 苏锐说罢,转身掠起场中耍猴人乔乐漾,和金碗老乞邵顾淮的尸体,径自离去。 轻飘飘的身影,没有丝毫人能阻拦,一个大宗师,没有同级强者,何人能拦下他呢? 画魅望着老者离去的背影,轻声道: “李避,倒不是我有意不去阻拦对方,而是这鹰派在江湖中的地位,格外特殊。 苏锐的儿子可是那皇恩榜第五十五的强者,鬼斧苏野。 那可是第十五路诸侯,苏王苏君临的手下……” 李避点头,以他们现在强弩之末的实力,这般大宗师的强者还是越少越好。 画魅转动着手中的画笔,皱眉看着莫泊怀身遭散开的绿雾,继续道: “金陵城东,若有机会,可以带着你夺下乔乐漾的戒指去看一看。 夺魂门是欢迎一切强者的,说不定你还能成为下一个猴令的继承者。” 画魅听着身后久无反应,回头之时,瞥见李避正蹲坐在那两只小猴的身侧,不由得轻叹一声。 江湖人恩怨世俗,这般不若人之小猴,因情同死,反而更让人心难受。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有多少江湖人,还不如这对爱猴呢? 李避轻轻抽出连在两只小猴身间的武器,将那药箱中的金疮药粉,轻轻洒在小猴的伤口处。 尸体已经僵硬的两只小猴,至死相拥,挂着满足的笑容的表情。 李避替二猴简单地包裹好尸体,起身抱拳,冲着双手执着一支画笔的画魅道: “感谢画魅前辈的出手,在下不受无关之恩,不愿牵扯这般因果。 这柄天晶笔,权当此次谢您之恩。” 画魅钟童鸢看着空中旋转飘来的天晶笔,不由得微微一愣,自己出手纯粹是为了和那西楚承影剑的主人结个善缘……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叶洛尧的绿雾【二更求订阅啊~~】 红衣飘飘的女子,伸手握住在空中旋转时,便清空了上面血迹的天晶笔。 血不留痕,这可是神兵的标志。 李避不会不知道这天晶笔的价值,钟童鸢抽出背在身后的长筒,小心翼翼地取出她刚刚在先自楼所作之画道: “一笔退敌,倒是当不起这根笔的价值。 但是我加上我画魅所作之画,自然也就物当其值了……” 漫长的画卷中,是那王婼熙居高临下,面对体宗和金丹派之时,挥斥方遒的模样。 紫衣王婼熙,当乃世间第一无二的奇女子。 说话间,李避刚刚接过钟童鸢手中的画,身遭众人竟是同时坐倒在地。 钟童鸢、莫泊怀、丘封禹、破枪门、甚至连近处的幽刀军一众人,全部坐在了地上。 方圆百步内,站着的只剩李避和叶洛尧。 叶洛尧诧异地看着李避,眼中多出了一丝凝重,便是连画魅都无法抵挡的散力粉,这李避居然毫无反应? 刚刚叶洛尧在和莫泊怀对拳之时,便将毛巾会特制的毒药,用暗劲之力撞击在了莫泊怀的拳面上。 借助莫泊怀特殊的震动之力,这才将这毒粉充斥在众人四周。 叶洛尧他之所以能安然无恙的原因,还是因为早就服下了解药,这李避居然不受影响? “你这小子果然不一般,寻夏城中我毛巾会死去的弟子,便是中了你特制的毒药。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从长景岳下山之人吧?” 叶洛尧横开身子,拉起了进攻的虎步,丝丝内力雄浑而动。 李避双手依次捏住李之之、钟童鸢的手腕,轻叹道: “失算了,想不到这毛巾会,居然会有如此制毒高手。” 李之之感受着身遭失去的力量感,无助地看向李避道: “哥,我又给你拖后腿了。” 李避笑着摸了摸李之之的额头,倒提那柄西楚承影剑,横身立于众人身前道: “叶洛尧,你倒是会算计。 这片区域被这特制的散功粉覆盖,一时半会可不会被风吹散开来。 但凡是有内力的人,进入这里怕是都会变成凡人。 无法使出气势雄浑的招数,只能用单纯的武功来决斗,这就是你的目的么?” 画魅脸上出现一丝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无法调动内力呢,这疲弱的感觉,原来是因为这个。 这般特殊的散功粉,倒不是真的就能散去浑身的功力,只是会顺延着有内力之人的经脉,将其暂时堵塞。 处在这片区域中的众人,便如同力竭一般,只能勉强保持精神的清醒。 却是无法站起,内力越高便会越虚弱。 而李避因为因祸得福,道韵修补了身体的缺憾,又将所有的内力全部用于击杀耍猴人乔乐漾。 没有丝毫内力的李避,这才侥幸在这般药粉中不受影响。 加之常年服用银杏草这般解毒药,一般的药粉,根本不会影响李避的活动。 叶洛尧放声大笑,空击双拳道: “你小子倒是有见识,只不过如此年纪,就要沦为野鬼冤魂,当真是可惜啊。” 李避活动活动受伤的左肩,将自己胸前的绷带调整一番,这才出声道: “你女儿在下面等你很久了,难道你不着急去见她么?” 莫不是叶安然真的遇害了? 叶洛尧一愣,自己本和叶安然约定好,在姑臧城见面的。 没想到先是自己的红石派被莫泊怀驱逐,而后是这先自楼前又出现叶色毛巾,回想发生的一幕幕,叶洛尧的背后生出一丝冷汗。 自己被人算计了? 握紧了双拳,叶洛尧愤声道: “你早就知道了一切?” 李避眯着眼看向叶洛尧道: “不然你以为那么多宗派设定的客栈,我为何会独独去你红石派的客栈呢?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从西北来这里呢? 不然你以为何运鸿的义子,调动不了日轮花嘛? 只是可惜了那陇涛义,这世间的真理本就不多,奈何知这真理的又少了一个。” 真侠,陇涛义。 叶洛尧一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不由得就生出一团怒火。 姑臧城一切混乱的起因,就是因为那个以命证道的臭小子。 而毛巾会辛苦多年经营的局面,又被面前的李避毁于一旦。 先是选夏城的毛巾会,连带着自己的女儿,现在连姑臧城埋伏下的红石派也被牵连而出。 若是被王知道了,由他们负责的西北毛巾会分舵,在短短两月之内,悉数崩塌。 那他叶洛尧的下场,可是会很惨的啊! 转动着双拳,叶洛尧携带着满腔的怒气,汹汹的破空声,一拳直逼李避面门。 虽说二人在这里都无法调动内力,看似是公平的战斗,可是李避毕竟已经身负重伤。 交叉双拳,李避挡下叶洛尧这混然一击。 左肩之前和赵侃换伤时,留下的笔伤碰到了骨头,此刻再被叶洛尧轰击,包裹的伤口再次裂开。 李避咬牙后退三步,这般试探倒是让他心生安定,大宗师的叶洛尧在他自己设下的这般毒粉中,实力也是大受影响。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叶洛尧也没想到自己的实力会下降如此之多,眼中的杀意已决,当下转身再次直冲李避而来。 李之之和钟童鸢看着杀气腾腾的叶洛尧,当即开口提醒道: “小心!” 看着叶洛尧一连踏出七星步,步步生韵,李避背起左手,右手转动着提起了那柄锋利的西楚承影剑。 调动着全身之力的李避,眼看着就要挡下叶洛尧的进攻。 却没想到,叶洛尧这般声势的攻击,居然是虚晃一招。 他真正的目的是李避身后的众人! 于其在这般环境中,杀一个还有抵抗力的人,倒不如去轻松地杀更多的人。 李避的防御之力,落于空中,一时间难生新力。 眼看着叶洛尧的攻击,就要落在李之之的额头,那家伙居然还有功夫冲着李避冷声一笑: “刚刚你们吻了很久,现在看着自己的爱人死在眼前,心头一定会很难受吧?” 叶洛尧不愧是江湖人,深知杀人诛心的道理。 第二百一十三章 体宗战神武乾苍【三更求订阅呀~~~】 叶洛尧第一时间可以选择要杀的人其实很多,他可以杀莫泊怀,可以杀钟童鸢。 这些大宗师一旦恢复过来,肯定会影响他的计划。 再不济,凭着现在的空档,叶洛尧杀穿这里离去也可以。 但是想到自己挚爱的女儿,死于李避之手。 他再是大宗师,终究也还只是个凡人而已,他心中的父爱如何能让他忍下心头之痛? 叶洛尧已经决定,一定要让自己现在的这般痛苦,让李避也好好感受一番。 只有亲身经历,才有感同身受! “李避,拥抱我的痛苦吧!” 叶洛尧的拳风,似是破开了这般区域,在这淡绿的雾中,划出一道白龙之线,直逼李之之的脖颈。 “叶洛尧!” 李避用力甩出背在身后的左手,忍疼借力旋转身体,狠狠地抛出手中的西楚承影剑。 银龙出水! 短小锋利的承影剑,直接划过二人的身前。 叶洛尧忌惮地收回的手,看着李避这般狼狈倒地的模样,狞笑着反手握住承影剑的剑柄,讥讽道: “有趣。 正愁着没有好的武器呢,真是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画魅看着李避这般失去理智的做法,不由得摇头叹息: “还以为是个多么了不起的年轻人呢,还是禁不住激将啊……” 抛出了手中唯一能和叶洛尧抗衡的利器,此刻本能和叶洛尧战斗一番的李避,在钟童鸢眼中,可是堵死了自己所有的后路。 叶洛笑狞笑道: “你说,这第一剑捅在哪里,能让你更疼呢?” 李之之此刻连瞪这叶洛尧的力气都没有,她很想扭头看一看李避,可是一想到就要永远离开他。 她那清澈如水的双眸中,不由得留出一丝遗憾的泪。 叶洛尧高高扬起手中的短剑,似是在给李避表演一般,朗声道: “断头台!” 李避摔倒在地,听着三道脚步声,便要不顾一切地爬起身。 …… 与此同时, 相较于这般毒物中昏倒的众多强者, 外围的江湖人只能默默地看着场中的一切,至少今天在这里,他们没有机会成为主角,只能静静地等待着战争的结束。 面对虎视眈眈的幽刀军和葬剑军,便是他们手段通天,也无法离开这般天罗地网。 夏昱珩和任易辰看着颜色愈来愈深的绿雾,眼中虽有疑惑,却不会选择好心出手。 这个江湖,好人可是活不久的。 路见不平,行侠仗义的,一般都不得好死。 更何况,他们常年的隐姓埋名可是为了复国而来,至于江湖恩怨,自有江湖去了却。 夏昱珩握紧手中的长刀,皱着眉头道: “这武乾苍未免太强了一点……” 任易辰抚着手边的三柄长剑,点头道: “到底还是我们小看体宗了,近百人而已,居然各个都能以一敌众。 怪不得会说体宗群战无敌呢!” 看着体宗宗主武乾苍浑身浴血的模样,二人心生敬意。 也只是敬意而已。 对于这般强者,若是让他沉沉暮去,才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倒不若在这般必死之战中,让他杀个痛快。 乱战中战死,才是对他最好的恩赐。 一道金芒落下,挥洒在武乾苍的身上,让他宛若一个百战百胜的战神一般。 一臂被钰秋濯卸去,一眼被王婼熙刺瞎,身中数种金丹派的剧毒。 浑身浴血的武乾苍,如同身披血甲,独眼中透着锃亮的光茫,怒吼道: “体宗!” “不屈!” “体宗!” “不服!” “体宗!” “不退!” 比起先前还有近百人的回应,此刻场中体宗弟子,还能回应武乾苍的也就只剩零星几人。 声音虽有减弱,但其中的杀气却不曾减少。 进攻他们的卧薪军,此刻也是各个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愤声高呼: “选夏!” 这是他们回归后的第一战,他们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证明自己。 可是眼前的体宗,却是如同一座巨山一般,横亘在他们复国之路上。 每每伴随着这般不屈不服不退的声音后,必然会有体宗弟子的一般反冲锋。 卧薪之军,自幼卧薪尝胆,明明今日即将水落石出,可多少年轻人又惨死于此? 双方都打出了火气,招招致命,不留余地。 卧薪军之众,学自各个江湖名门的招术,层出不穷。 先自楼前刀光剑影之中,一众卧薪军便是一支江湖联盟之军,招数华丽,杀伤范围又广。 “砰!” 随着一声落地,武乾苍的背后再无体宗弟子还能呼应他。 唯有那声体宗在先自楼前,余音绕梁。 体宗之强,强在其心! 卧薪军强,强在其念!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踩着如此强敌,战胜的卧薪军幸存之人,武道之路,皆有精进。 不少心有所悟的年轻人,纷纷盘腿打坐,抓住这般契机,开始武道的突破。 至于体宗还剩的最后一人,不用他们出手。 兵有兵的冲锋,将有将的战争。 武乾苍朗声一笑,只是这笑声中,再无先前的浩荡,多了些惨淡之意。 以一人之力,独战场中三位大宗师,这般实力,放至江湖足以称雄。 四人借力相退,换息之时,武乾苍吐出两根断牙。 摸着脸上被王婼熙又挑出的另一只眼睛,一口吞下道: “古有夏侯淳所言,父精母血,不可弃也。 可惜了,无法给两位老人尽忠了……” 一众人看着武乾苍嚼着自己眼睛的模样,不由得生出一阵恶寒。 王婼熙喘着粗气,她的腰间塌陷下去,能伤武乾苍,自然她也不会安然无恙。 只是被他的拳风所触碰,就被打断了数根肋骨,幸亏两次都被钰秋濯横剑相拦,不然王婼熙怕是还未复国,便要香消命陨。 钰秋濯耷拉着一支胳膊,看着武乾苍道: “这家伙,怎么这么厉害? 若是体宗三千弟子,全至于此,又当如何?” 王婼熙摇头道: “以武证道,这是体宗的宗旨,他们门中的一些老怪物还没来。 听说当年西楚栗帝,还将一部分八门遁甲的东西,给了这体宗……”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世间再无金丹派【四更求订阅~~感谢泽木而栖五百赏】 王婼熙深吸一口气,擦去额头的冷汗,继续轻声道: “体宗的力量,是我们必须要借助的。 既然武乾苍不愿自己借给我,那我只能用这种办法了。 借刀杀人……” 二人身旁的乔薛为所受之伤最轻,此刻她眼底的不断泛起着波动。 金丹派真的就要这般臣服于选夏么? 受到庙堂的压抑的束缚,身不由己,可不是她想要的江湖生活。 自由自在地在那金丹派中,悄然炼丹,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可若不是为了心底的私念,贪心这武林盟主的归属,她又何至于此? 乔薛为的心头生出一丝淡淡的悔意。 眼看着身旁的两个女子,皆是身受重伤,现在的她若是联手武乾苍,说不定还可以逃离这里。 “乔门主,你还有疗伤的药么?可以恢复体力的那种。” 对,王婼熙伤了,还很重,需要她的丹药来疗伤。 乔薛为眼神微转,一个天赐良机摆在她的面前,她甚至不用自己动手,就可以用毒药直接灭杀这选夏新皇啊! 摸着怀中的瓶瓶罐罐,乔薛为又一次犹豫了起来: 她猛然想到,这王婼熙的来历未免太神秘了一点,一个敢于利用整座江湖来复国的女子,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不好! 幽刀军的夏昱珩,和葬剑军任易辰,到此刻还未出手呢! 乔薛为的眼底闪过一丝敬佩,这王婼熙当真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莫看她才这般年纪,心思竟是毒辣到了如此地步。 宁可放着两位高手不用,自己身受重伤,也要灭杀体宗。 留下的这两人,就是为了提防自己的倒戈一击么? 乔薛为突然意识到,自始至终,贯穿整场战斗,这王婼熙眉头都没皱一下。 掏出腰间一瓶青蓝色的瓷瓶,递给王婼熙,乔薛为道: “这是我金丹派最好的恢复之药。” 王婼熙拧开瓶口,用手扇着轻轻一嗅。 这个简单的动作,可是让乔薛为震惊,好家伙,这女子也懂药! 这般专业的嗅气的手法,可不是一般常人应该会的。 王婼熙又怎么会是常人? “还不错的丹药,倒是和我儿时在长景岳闻到的一样……” 王婼熙的声音可是让乔薛为如雷灌体。 她居然从圣地长景岳而来? 乔薛为捏紧了右手的小指,这才止住浑身的颤抖,像是劫后余生一般。 “还有,乔门主…… 我可得提醒你了,自从你归我选夏之后,这天下,可再没有金丹派了!” 霸道、清冷! 这道声音,完全让乔薛为心服口服。 漂亮的女人,自然都是高傲之人,怎么可能随便屈服呢? 先前的乔薛为,不过是为了缓兵之计罢了,此刻则是不然。 她突然很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不然现在等待她的,怕是和这体宗一般的下场啊。 乔薛为面前的女子,可比她认知到的危险,还要危险的多。 收起裙摆,乔薛为恭敬的低身道: “乔薛为甘心为选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听着这道呼声,王婼熙抽剑起身,并未理会乔薛为,和武乾苍站立不动的身体交错而过。 乔薛为以为,王婼熙是让她单挑这受伤的武乾苍,当即就要起身而动以表忠心,却被钰秋濯横手拦下: “已经死了。” “死了?” 乔薛为瞪着美眸看向这死而不倒的武乾苍,浑浑的杀机凝而不散,滔天的战意依旧附着在其身边。 他真的死了? 跳过武乾苍,乔薛为看着场中体宗弟子的尸体,不由得心生出一阵感慨。 那一众赤膊之人,或立或跪,或坐或靠,绝无倒地之人。 好一个死而不倒的体宗! 再看着自己门下的弟子,花容失色,衣不蔽体,乔薛为的心头不由得生出一个想法: “为何世间体宗,只有男子,却无女子? 莫不是这天下的豪迈都被男子占尽了? 凭什么,天下就无女子入体宗!” 钰秋濯跟着王婼熙,一并向着那团看不清发生了什么的绿雾中走去。 乔薛为缓缓站定于武乾苍的身前,低声道: “老武,好好休息吧。 你体宗一众弟子留下的东西,我乔薛为接下了。 世间再无金丹派,只有选夏乾苍军! 因体宗武乾苍而生,看我一众娘子军来打天下。 这个江湖,倒是有趣的要紧啊……” 王婼熙站定于这般绿雾之外,感受着这毒物的独特气息,不由得皱起眉头道: “这般寒凝血滞之气,莫不是李避弄出来的?” 钰秋濯看着王婼熙一步就要踏入其中,当即挥手拦住了王婼熙,摇头道: “陛下,我来!” 王婼熙深吸一口气道: “秋濯,你说我复国是为了谁?” “先皇,选夏先辈,祖祖辈辈选夏人,天下选夏的遗朝之人,散落各地准备归家之人……” 挥手打断钰秋濯的继续,王婼熙久不曾绽放的笑颜,砰然而出。 便是钰秋濯同为女性,依旧觉得这一笑,倾国倾城。 远处的众人看到紫衣之笑,皆是混然大惊,世间竟有如此美色! 王婼熙模仿着心底男子的语气,一指点穴,定住钰秋濯道: “你懂个屁。” 夏昱珩和任易辰看着王婼熙踏入绿雾之中,命各自门下之人,看紧场中江湖人,毫不犹豫地从另一个方向踏入绿雾之中。 三人感受到身体内生出的虚弱感,皆是凭着一口硬气,硬撑着走向场中打斗之声之处。 待着三人能看清场中之景时,只见得站立之人,只剩下李避和叶洛尧。 叶洛尧手持李避的西楚承影剑,似乎就要割破他眼前女子的额头,下一秒,只听得李避怒吼一声: “叶洛尧,你敢伤他,我一定毁了你毛巾会的所有!” 王婼熙咬紧牙关,一步步迈向身前,明明那个男子的话语是说给她妹妹的,可她心头却是香甜无比的满足。 世间最难单相思, 疼痛不知, 生死不知, 唯有心痛独自知。 夏昱珩和任易辰皆是无力摔倒,唯有大战之后重伤的王婼熙,依旧吊着一口气,蹒跚向前。 第二百一十五章 背对背拥抱【五更求订阅~~】 对于王婼熙来说: 这世间可以没有光。 可以没有江湖。 唯独这世间没了他,可不行! 李避根本没想到,此刻还有人会主动进入这般毒物之中。 硬撑起身体,李避显然就要拦不下叶洛尧的出手之时。 一柄寒光之剑,带着愤然的杀气,轰然射过叶洛尧手中的短剑。 两剑相撞,音颤四方。 独特的韵律,带起的是一道怆然的声泣。 声音穿透绿雾,向着远方遁去,穿过一众江湖人,穿过姑臧城,像是传音一般,传至一道急行的人影耳旁。 从祥符皇宫赶向极西之地姑臧城的瞿麦,听闻此声,双眼通然变红。 承影剑本在他兄弟的手中,此刻竟是发出必杀的韵律。 而他深爱之人的长剑,更是传出了这般决绝的死意。 同是神兵,相撞之下,才会这般颤音。 “该死!你俩不是一个要复国西楚,一个要复国选夏么? 怎么打起来了?” 瞿麦内力迸发,赶路的速度砰然加快。 整个人如同一道惊天长剑,直逼姑臧城! 那一日泰安震动,说祥符城中,射出一柄惊天巨剑,欲要斩落整个江湖。 同一日,皇恩榜大震,空置了多年的榜首之位,竟是被颁于天下: “皇恩榜榜首,你大爷,瞿麦!” 本身这榜首之位,就容易让众人红眼,偏偏这般称号,更让一众未去姑臧城的江湖人,心生愤意。 莫不是泰安左尹司徒智川在挑衅天下人?居然给出这样一个名号! 不待各个诸侯有所变动,不少皇恩榜的强者皆是传令而出: “查瞿麦,必杀他!” 即便这是司徒智川的阳谋,敢立下这般名号,众人也不会给瞿麦活路。 …… 先自楼前,绿雾中。 王婼熙按着胸口的断骨,口中鲜血不止,本该跪倒的她,硬是强撑着继续向前。 她不能让李之之身死,李之之死了,他会难过的。 被这道长剑荡开自己攻击的叶洛尧,惊讶地看着场中又多出的一名女子。 看清此女的面孔之时,他的心头又多出了一丝惊喜。 杀了这选夏新皇,怕是他在毛巾会的地位,会得到更高的提升吧! 至于身前的李之之,得杀。 这新皇,也得杀。 叶洛尧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步步高升的模样,一时间竟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放声大笑了起来。 虽有江湖人该当: 喜怒不言语色,面泰山之崩不露痕迹。 但那只是寻常的江湖人罢了,真的能完成自己心头长久之念时,谁又能控制自己的激动呢? “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惊醒了任易辰和夏昱珩,更让绿雾外的钰秋濯心慌。 凭着手中的长刀长剑,夏昱珩和任易辰爬行向前,新皇不能死! “乔薛为!” 听到钰秋濯的呼唤,乔薛为擦去脸上的泪痕,快步上前道: “臣在!” 乔薛为知道这钰姓女子的身份特殊,当即就要帮其解开穴位,奈何一番解穴术通通试便,皆无其用。 惊讶之下,她心头对于王婼熙的好奇更多了几分。 不愧是学自长景岳的医术,当真冠绝天下。 钰秋濯焦急道: “命众人过来将这绿雾吹散!” 乔薛为一番焦急地调动,奈何幽刀军和葬剑军只认夏昱珩和任易辰,对于这乔薛为的命令毫不在意。 卧薪军、震字军,皆是如此,没有盟主令,他们可不会轻易服从。 选夏无皇,何人能使唤这般江湖人呢? 当年的选夏也是如此,没了先皇手中的盟主令,整座江湖何人会臣服呢? 如若不是这般,天下又何至于归于泰安呢? 乔薛为叫来自己金丹派的弟子,众人一阵尝试种种办法,这绿雾都像是凝聚一般,毫无散开的动向。 看着钰秋濯眼底的不屑,乔薛为硬着头皮带着门下弟子,冲入了这不知名的绿雾之中。 咬牙进入绿雾之中的乔薛为,没走几步就倒在了地面,这般散功粉,当真是天下武者的克星。 叶洛尧看向再次起身的李避,笑着道: “这一次,你还要用什么来阻挡呢?” 横手转动承影剑,叶洛尧瞬息划下手中的长剑,这一次他可不会再给任何机会。 王婼熙当即一掌拍于自己断骨之处,借着疼痛之力,刺动浑身的麻木,轰然落于李之之身前。 分明是要用自己的身体,来承接叶洛尧的这一剑! 叶洛尧眼中放出一道精光: “既然这么着急想死,那就给你机会!” 转动着手中的短剑,叶洛尧改划斩,为直刺。 “你们就像那猴子一般,串在一起去死吧!” 王婼熙面对着李之之,丝毫不顾身后的短剑,静静地看着李之之的面庞,心头苦笑道: “岁数比我小,面孔没我好看,五官不如我,身材不如我,武艺不如我…… 处处不如我。 为何你偏偏独得他的恩宠?” 一掌推开李之之,王婼熙咬着嘴唇道: “姐姐还真是嫉妒你啊! 父王为了让我们活下去,给我们取了各个不同的姓,为何就你能跟着他姓李呢?” 李之之眼中含泪,奈何身体之内毫无内力,只能砰然受力倒于王婼熙身前。 下一秒,李避转身,蹬地,游鱼身法腾然而出。 突然横于王婼熙和叶洛尧二人中间。 撞击之下,改变了这道承影剑前进的方向。 叶洛尧的攻击,瞬间穿透了李避和王婼熙,只是必杀之剑,却不致命。 被承影剑串联起的二人,不同于那拥抱而死恩爱的报信猴与抱拳猴。 却是背靠着背,被那承影剑穿于小腹之处。 爱人之殇,莫过于背对背拥抱。 李避顿声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王婼熙反问道:“你又是何必呢?” 绝美的面庞上,倏然落泪。 她展笑颜时,她为天下绝世容颜; 她落泪时,她亦是天下第一绝美。 他救了她? 不,他是为了李之之而来。 王婼熙有心想笑,却是难以骗过自己的智慧。 有时候,她也恨自己为何自己如此聪慧,连骗自己相信,都变得如此艰难。 第二百一十六章 狗屁的天才【求订阅呀~~~】 李避左手捏紧这承影剑,趁着叶洛尧还未发力的空隙,右手砰然挥出手刀。 四指立掌,学自寻夏城包子铺黑毛巾翊麾校尉的手刀,当真是近战一大杀器。 空手的李避,可比拿着武器的他,伤害要更大。 叶洛尧自然不会如此轻易被击中,当即横掌立于身前,挡住李避的攻击。 四指接触叶洛尧的掌心之时,李避断然折叠自己的四根手指,指背带着通体震动之力而出。 “指极崩, 一震碎心肺!” 折指的李避,再次折指变拳,轰然击中叶洛尧的手心,更强的震之力,自拳中传出。 “拳极崩,二震破破奔马!” 叶洛尧的口中喷出一口逆血,眼看着李避就要折腕变肘时,叶洛尧的眼底露出一丝奸笑。 身为毛巾会的他,怎会不了解自己的死敌都有哪些杀手锏呢? 一个黄铜的镜面,状若一手之大,突然出现在李避的进攻路线之上。 “肘极崩!” 临时变招的李避,能收起震动之力,却是无法改变攻击的方向。 肘镜相击,发出闷声巨响。 二者相撞之时,一道麻木的剧痛从李避的手肘处生出,这般攻击劲道,顺着李避的臂弯,全部进入他的体内。 若是李避刚刚动用了震之力,怕是此刻他就不是只吐血这么简单了。 后退一步,李避止住身形,五脏六腑中皆是出现一般灼烧之感。 左肩的伤势加上胸口的箭伤,此时又受到这般冲击之力,李避浑身的伤口,皆是迸裂开来。 王婼熙感受到李避似乎重伤,此刻的她再无一丝力气,甚至张口都费劲。 满眸担忧,不言而喻。 画魅看着这女子,忽笑忽哭的模样,不由得心中一叹: “情是人间害人物, 莫沾莫沾, 偏偏飞蛾最爱扑火, 明知是死, 一往无前。” 而李之之发觉自己此刻除了哭泣,只剩哭泣,她突然有点羡慕那对,能一同被武器贯通的猴子。 若不是她无反击之力,此刻又如何会让李避和自己的姐姐,一同被这承影剑贯穿呢? “哥!” 看着李避喷出一地的血,李之之眼中忧伤之情更重,她拼命地晃动着一旁的戒吹和钰苓,大声道: “吹吹哥! 钰苓! 你们快醒醒啊,哥哥要死了。” 奈何戒吹和钰苓当时都是带着绝无贪生之意出手,绝不能让对方阻拦自己的攻击,自然也不会这般轻易醒来。 叶洛尧一连挥出七十二拳,拳拳到肉,李避脚下如同生根一般,步步不曾后退。 便是那拳劲也被全部收入体内。 他欠王婼熙五条命,不能再让对方为了自己受伤。 他更不愿因为自己的后退,让李之之受伤。 浑身因为剧痛的颤抖,连着着口中脱出的一道血线,长久的战斗,几乎让李避失去意识。 莫泊怀带着一连的悔意,都怪他,太过于狂妄自大。 明知对方毛巾会的身份,明知是那天残五毒掌,自己又为何还要用那般震动之力? 若不是自己的鲁莽,场中又如何会出现这般散功禁域? 受了这般重创的李避,吐出一口血,丝毫不顾面前叶洛尧的攻击,张口问向身后的女子: “现在就立国,是疯了么?” 王婼熙款款擦去眼角的泪滴,摸着自己的断骨,咬着牙道: “我是复国,不是立国!” “你不必如此。” “要你管。” “你明明可以安安稳稳地当上选夏的新皇,一百条活路在你面前,你为何非要走这条死路?” 王婼熙反问道: “朕的山河如何能容忍他人在外指指点点?” 李避潸然不语,承受着叶洛尧的攻击,李避低喃道: “你装个屁,我打天下,不需要你替我扛这巨祸。” 天下既定,谁先出头,迎接他的,铁定是泰安绝强的一击。 但也只是一击而已,不论率先谋反之人能不能挡住,接下来的泰安一定会四分五裂。 众人等待的契机是赵邦身死,皇子夺位时的混乱。 自然这般契机,众人也可以独自创造,那便是有人率先谋反。 当这平定天下三年的泰安的面前,公然造反,逼出赵邦的底牌,推动出众人皆反的通路。 天下人只缺少一个发兵的理由,一旦有了谋反的对象,众人就又可以理所应当地调动手下之众。 只是,调动的军士,前进的方向各有不同。 可能是自己领地中最富裕的地方,可能是天下最易守难攻的地方,可能是武器最丰富的地方。 其他的众多诸侯,可比不得雁门关,每日每夜都有自主调兵进攻域外的权利。 所以众人等待的,其实是一个名正言顺发兵的时刻。 王婼熙眉头一挑,清颜绽笑,她很久没有像今天笑过这么多次了。 身后的温度,真的好暖。 原来李避都知道,她所做的一切,他都知道。 王婼熙带着笑意,压下声音道:“你懂个屁!” 曾有一段时间,李避跟着大师傅在药房中学医术,高高的围墙之后,同样有一名女子也在学药。 只是她似乎有点愚钝,总是弄错各种药物的药理。 时常会被师傅责罚,对着高墙,背诵各个药物的药性。 看不到高墙对面女子的面庞,李避每逢听到她背错,便会冷声道: “你懂个屁,这药的理性怎么可能是凉呢? 你若当郎中,活人都被你治死了……” 你懂个屁! 这四个字,也就成了王婼熙童年最美好的回忆。 她怕孤独,怕一个人,她爱着那个双目如水的少年。 那道声音,她能辨别出就是她的心上人,只是她不愿意主动去联系她。 于是便想出了这个破办法,背错药的理性,果然那个男子就会这般与她相言。 认真的声音,清冷的语序,是支撑着王婼熙走出被灭门阴影的动力。 李避微微一愣,这句话的语调,似乎是长景岳时,自己对那愚钝女子所言啊。 “原来是你……” 王婼熙仇下心头,喜上眉梢,感受着通体的短剑上传来的震动道: “狗屁的天才,这么久才认出我。 都要死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皇恩榜第一【就两更吧,今天状态不是很好。】 王婼熙闭上了双眼,或许这样能死在一起,也是最好的生活啊! 叶洛尧狞笑着看着失去抵抗力的李避,今日当真是大丰收! 灭了毛巾会的死敌,杀了刚刚复国的选夏新皇,自己还能得到这武林盟主令。 顺手宰了画魅钟童鸢,还能获得皇恩榜第一百零二的名号。 “这个世界,我才是主角!” 叶洛尧此刻心头的振奋,可是压过了得知自己女儿身死的悲伤。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啊! 果然,他叶洛尧是一个大器晚成之才。 兴奋的叶洛尧,转动双拳,他要用他成名已久的绝技,来给今日的战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红石! 撞日!” …… 姑臧城门之上,一众八震门弟子,监视着每一名试图离开的江湖人士。 门主莫泊怀给他们说过: “寻常江湖之辈,不会靠近姑臧城门。 有人准备逃离,你们只用射一箭,也只能射一箭。 若是大宗师的高手,挡下第一箭,便任由他们离去好了,没有必要增加无关大局的死伤。” 也正是莫泊怀的这句话,极大地减少了八震门弟子的损伤。 苏锐借着夺魂门的潜息秘术,靠近这金刚石制成的坚实大门,轻声感叹着姑臧城门的鬼斧神工。 这般巧夺天工的设计,当真是天下举世无双。 感受着手边的冰凉,苏锐轻声道: “即便是我,估计也得大宗师之力全部爆发,连续攻击一炷香的时间。 才有可能打开这扇大门。 不知道,王到这里,需要用几招呢? 五招,还是四招呢?” 高耸的城门上,传来一众弟子的聊天声: “这已经离开了一百名大宗师了,你说如果他们走正门的话,能打碎这金刚石的城门么?” “不可能的,这世间除了隐秘的三宗,和一些足不出户的老怪物,不会有人还有这般实力的。” “门主不是说了么,即便是他爆发出五震之力,最多也就震塌这巨门么?” “放一百个心吧,不会碎的。” “呼!” 忽而之间,一道凛冽天地的剑气向着姑臧城迸发而来。 八震门弟子皆有行走江湖一说,这世间的剑客自是见识过不少。 但是这般如同海啸的剑气,可是闻所未闻。 即便是古籍中记载的天下第一剑也不过如此吧? 后人没有亲眼目睹,只当是前人道听途说罢了,怎会相信这江湖真的会有呼哧凌厉的剑风? 寻常江湖高手只能感受到这股浑天的剑气,金刚石门内的苏锐感受可完全不同。 此人的剑意居然已经混然合一,这可是真正的登堂入室之境界啊! 夺魂门中强者无数,但凡执行刺杀任务时,才会颁布十二生肖令。 作为龙令的苏锐,此次本是为了监督而来,他的职责并不是刺杀。 扛着肩上的两具麻布尸体,苏锐不禁挠了挠一头的白发道: “我们都是沙滩上的老人了,这些年轻人越来越强,这可比我们当初踏入江湖之时,有趣多了啊。” 苏锐感受到这剑气的方向,不禁眉头一皱,这家伙是直奔姑臧城而来? 这般天才剑修,可不该如此啊! 剑修讲究以力破敌,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但剑修却是过刚易折,一旦碰到过硬之盾,剑不破敌,便会有损剑心,实力再难精进。 这姑臧城的金刚石之门,岂是这剑修可以斩断的? 苏锐虽是夺魂门之人,却不是胸无天下者,闯荡江湖多年的他自然有那惜才之心。 天下武功,皆有其道,入道者中,剑者少之又少。 多少天才之人夭折半路,莫不是今日又要再见一名天才的陨落? 八震门守城之将,砰然挥动出三震之力,朗声道: “何方高人至我姑臧城? 老夫八震门二长老……” 没等二长老报出自己的名号,瞿麦便冷声打断道: “不要拦我!” 浑天的三震之力,一触即破,这神秘剑客竟是强悍如斯。 二长老心急之下,当即命门下弟子,调转城头之上的射神铳,全部瞄准瞿麦。 面对这由武林高手操控的守城器材,瞿麦眉头微皱,速度却毫不减缓。 只是本要从高空掠过姑臧城的方向,变更为了直冲金刚石门而去。 二长老再次出声道: “这位大侠还请停留,稍等片刻。 我等这就请示门主……” 不待他说完,瞿麦的长剑之势已然到达城门之下。 “咔!” 那道剑影,在姑臧城门没有丝毫停留,直接便冲入了姑臧城中。 号称天下不会碎的金刚石门,居然碎了一地? 城门之上的八震门众人,皆是感受到城门的一阵晃动。 苏锐的身形从碎石中爬出,狠狠咽了下口水,不顾自己浑身的狼狈,呆呆地看着这般金刚石光滑的切口。 该是什么力量,居然能将这般天下坚硬之冠的城门,给切割开来? 苏锐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要将这男子的剑气牢牢记在脑中,这般实力的剑客,可是他们夺魂门都不曾知道的。 感受到八震门弟子的接近,苏锐当即扛起两个麻袋,悄然离去。 二长老带着一脸的不可思议,看着这破开的城门,稍许震惊后,愤声道: “快去通知门主!” 八震门中, 破枪门门主梁泽惜揉着脑袋坐起身,这般麻沸散之劲,这才过去。 严不苦正坐在梁泽惜的身前,满目慈祥道: “梁门主,现在的感觉,可好了几分?” 梁泽惜忍痛起身,果然臀部的撕裂感少了许多,他当即弯着腰抱拳道: “多谢严药师,这般大恩,在下今生难忘!” 严不苦微微一笑道: “你的病,可不是我治好的。 但是那人的确说了,让你报恩的方法,只是不知破枪门门主愿不愿意?” 梁泽惜一手按着臀部,直起身子道: “我梁泽惜既是江湖人,就懂江湖事。 有恩不报,非君子,要报何恩,还请严大师明示!” “带上你的破枪门,归我西楚!” 严不苦丝毫不理会梁泽惜身遭爆发出的枪势,摊开双手,站起身道: “选夏要在姑臧城复国,武林大会不过是垄断天下人的由头。 幽刀门、葬剑宗、金丹派、八震门,天下六大门派其四已经归顺。 梁门主,可是要好生思索老夫的建议。 不然,怕是破枪门会和体宗一般,就此消失……” 第二百一十八章 风自山间来【求订阅呀~~】 钰秋濯绝望地看着面前的绿雾,双眸中带着浓浓的愧疚,若是王婼熙在其中出了事,那他们选夏岂不是刚刚复国就要夭折? 回想着过去的一幕幕,她的小姐成为陛下,吃了多少苦? 眼看着就要功成之时,为何会出现这般变故? 刚刚那一瞬间,明明她就应该一头扎入其中的,是她的犹豫给了王婼熙机会。 钰秋濯陷入无限的自责中,使得她竟是没有感受到,一道冲天剑气的逼近。 先自楼前, 幽刀军和葬剑军,团团将众多江湖人士,包围了起来,虎视眈眈的模样让人心生退意。 楼顶的长弓嗡嗡作响,但凡有人欲要逃离,迎接他们的,一定是这轰鸣的箭雨。 下一秒, 一道剑影竟是直接撞入了这般天罗地网中,本是负责包围圈的人,甚至没来得及说话,便被撞至一旁。 二层的小楼之间,出现一道剑形缺口。 一众江湖人士之中,亦是喷出一个五人之宽的豁口。 被撞得人仰马翻的众人,纷纷擎起自己的武器,欲要和这胆大包天之人较量一番。 一身黑衣,剑眉剑眼,一脸寒意的瞿麦左右腰间各别一柄长剑,红木剑鞘透着不同凡响之气。 单凭这般气势,一时间场中竟是无人敢对瞿麦出手。 “小钰,婼熙呢?” 钰秋濯听得这声音,从自责中慢慢清醒,看清这剑眉如寒,双目似电,浑身杀意的男子,不禁满脸落泪道: “瞿大哥,快去救小姐! 小姐在这诡异的绿雾里。” 瞿麦回头看向自己撞开的缺口,冷声道: “事情没有结束前,你们一个都不许离开,再敢动一下…… 死!” 几名江湖人士,眼看着出现了一条通向外面的通路,当即爆发浑身内力,就要沿着这般缺口逃离。 留在这里,等死? 江湖人各有各的算计,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对于瞿麦的警告,不以为意。 即便是带着如此剑光而来的瞿麦,顶多让他们心生敬意,却不能让他们放弃这生的机会。 瞿麦微微挑眉,四指微动,四柄指剑径自射出。 眨眼之间,四道寒芒一闪而过。 没有丝毫声响,那四名准备趁乱逃离这里的江湖人,顿然停于场中。 一丝鲜血从他们的眉心处滑落,再无丝毫生机。 举手投足间就一口气灭杀四人,便是那大宗师之境界的六大门派门主,怕是也不会这么轻松吧? 留在姑臧城中的江湖人,哪里会有弱小的? 更何况对方既然敢逃离,肯定是有什么依仗。 可现在,惨死场中的四人,似是给众人敲响了警钟,一众江湖人再无人敢上前轻举妄动。 瞿麦缓缓从右腰间抽出一柄细柳剑,转动手腕之时,一丝独特的韵律从瞿麦身上兀自发出。 众人只觉得清风拂面时,瞿麦的面前竟是形成了一道卷风。 无中生有!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登堂入室之境,钰秋濯美眸微动,这家伙才多大?居然已经这么强了! “我说,山间要有风,风自山间来!” 瞿麦一语落下,那道剑风轰然向前,将这众人先前无法吹散的绿雾,生生劈开一条通道。 剑风似是有灵,直直撞向了绿雾中叶洛尧轰落的红石派绝技,红石撞日! 火红的双拳,能开日的气魄,却是在这剑风下,归于平静。 李避一舔嘴唇,轻声对着背后的女人道: “好了,不用死了,你男人来了。” 王婼熙听着这声音,想着今日的一幕幕,一项坚强的她,不禁滚下热泪。 难言的委屈出现在她的心底。 至始至终,李避都没有将她当过自己的女人么? 她爱着李避,和瞿麦爱着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叶洛尧看着双拳上一道红红的剑痕,慢慢渗出了红血,他不禁锁紧眉头道: “何方小人,居然敢行偷袭之事?” 让叶洛尧诧异的是,这道剑风可不是由内力调动出的势能,而是纯粹以剑破空而形成的。 这片江湖,什么时候出现这般高手了? “咚咚……” 瞿麦的步伐,带着一丝独特的韵律,缓缓走入这绿雾之中的通道中。 像是敲打着叶洛尧的心扉,叶洛尧忽然发觉自己的呼吸,竟然不受自己的控制,顺着这脚步声开始一呼一吸。 “红石派副门主,毛巾会纯色毛巾,叶洛尧,敢问是哪位前辈至此?” 瞿麦转动着细柳剑,声音如高山之冰,清冷透人: “刚刚是你在用西楚承影剑?” 江湖规矩,相见必报名号,叶洛尧心头震动之时,不禁将自己毛巾会的高层身份都报了出来。 可这股剑气的主人,竟是没有丝毫回应。 所谓的江湖规矩,对瞿麦来说,又算什么? 他瞿麦,就是这世间的规矩。 按理来说,世间的那些老怪物们,或多或少还是会给毛巾会一丝颜面的,为何此人对自己的身份不理不问? 莫不是此人压根就是借势压人,根本不是什么高手? 作为毛巾会西北区的负责人,叶洛尧是有自大的资本的,感受到自己有理有据的分析,不禁冷笑道: “我还真当是哪个老妖怪出世了,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仗着三分剑势居然差点吓到老夫?” 揉了揉自己泛红的鼻头,叶洛尧呢喃道: “李避、王婼熙、钟童鸢,你们今日一个都活不了,我倒要看看,这世间还有多少不怕死的天才。 杀了你们,你们的尸体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的……” 瞿麦看着背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叶洛尧,轻声道: “老头,我问你话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呢?” “咻!” 一道更加浓密的剑光瞬时间隔开了叶洛尧和众人,感受着这道剑光之上浓浓的威胁之力,叶洛尧一连倒退三步。 黝黑的剑痕出现在地面之上,足足一人之宽,三人之长的剑痕,让绿雾中的众人哑然。 画魅钟童鸢握着手中的天晶笔,轻声赞叹道: “果真是万年不遇的剑术天才啊,依旧是强的如此变态。” 第二百一十九章 麦地埋活人的麦【两更求订阅~~】 叶洛尧擦去额头的一丝冷汗,握紧双拳,咬牙止住浑身的颤抖道: “阁下究竟是何人?” 抖动着手中的细柳剑,瞿麦左手负后,拉起一道长弓步道: “皇恩榜第一,你大爷!” 李避闻言,笑出声的同时,猛然一阵抽搐。 脱离危险的他,此刻才感受到浑身的伤痛,痛上心头,喜上眉梢。 多年没见的天下第一,终于回来了,还是带着皇恩榜头名的名号归来。 “我要拔剑了啊。” 李避说着,连人带剑跪倒在地,借着这般惯性,拔出了王婼熙背后的短剑。 承影剑离开自己身体的一瞬间,王婼熙竟是有点患得患失的感觉。 或许这是他们二人,这辈子离得最近的一次了。 王婼熙很想抱一抱李避,可是看着那个跪倒之后,借力滚至一边,不顾自己腰间流血走向自己爱人的李避。 王婼熙,总觉得自己缺了点什么。 似乎就算复国,也终究无法弥补她的那丝遗憾。 闻听瞿麦这般大言不惭的自白,叶洛尧怒极反笑: “有趣,这皇恩榜的头名,空了三年之久,谁给你的胆量敢自称第一呢?” 瞿麦微微抖腕,细柳剑犹如毒蛇吐信一般,在这场中发出嘶嘶的声响。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也不想再问第二遍,我就当你已经默认了。” 说着,瞿麦蹬地、出剑,一气呵成。 似乎这般攻击已经蓄势已久,再不出手,就会压制不住。 叶洛尧也来了真火气,按年纪算,他当此子的爷爷都够。 不讲规矩也就算了,居然还敢率先出手,未免家教太差了一些吧? “年轻人,你这么做,太没规矩了吧!” “规矩?我就是规矩!” 瞿麦的长剑被叶洛尧的双拳挡住,只见那长剑剑身撞在叶洛尧的拳背处,剑尖却是划出了一道弧线。 “噗!” 细柳剑剑尖带着不可思议的弧度,直接插入了叶洛尧的心间,带着满脸的不可思议,叶洛尧愤声道: “不可能!” 瞿麦轻轻一笑道:“这世间,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敢动承影剑,敢伤我的兄弟和女人,不仅你不得好死,便是毛巾会一样得承受我的怒火。” 抽出细柳剑,瞿麦腾然而动道: “我说,世间皆碎,江湖绝不完整!” 九横九竖,齐整的剑光划过叶洛尧。 一阵密密麻麻的剑光直接将叶洛尧,斩为一地的肉块。 横身而动,瞿麦将叶洛尧的尸体全部踢入自己眼前的深坑中。 毛巾会一代强者,如此轻易就被斩杀! 瞿麦回首含情脉脉,声音如春,看着王婼熙道: “不是说明天武林大会,才要进行复国之事么?” 这般语气没有丝毫责备,反而是多了一丝心疼。 王婼熙捂着胸口的断骨道:“要你管?” 瞿麦嘿嘿一笑,哪里还有刚刚杀伐果断的模样。 可怜叶洛尧至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在了谁的手里。 “我说,世间要有风,风散世间毒!” 地面一阵晃动,似有清风拔地而起,将这般绿雾直直推入高空之上。 困扰众人许久的绿雾瞬间消失,场中站着的唯有瞿麦。 横剑立身,瞿麦看着场中一众江湖人,朗声道: “各位,选夏复国,可有不愿归顺的? 还请出战,在下愿与尔等公平一战。 剩下的战斗,我一人一剑,迎你等愿意离去之众。 接下我的一剑,这姑臧城任你离去。” 先前瞿麦进入绿雾只有声势,秒杀四人虽然恐怖,却也不值得他能如此口出狂言。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很快,人群中走出一名头顶斗笠,脚踩草鞋的男子。 手边倒提一柄黑色鱼叉,腰间别着一个鱼笼,满面皱纹,皮肤黝黑发亮,渔民微微抱拳道: “山野村夫,无名无姓,放荡一生,终了不愿姓选夏。 我一人愿挑战少侠,请出剑吧?” 瞿麦脸上的冰霜重新出现,似乎只有在王婼熙面前他才是温顺的小猫,抽剑而起: “我说,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劈盖而下的剑气,如同奔腾的海啸,带起汹汹浪花,直扑那渔民打扮的男子。 抬起左脚,金鸡独立,渔民如同站立于起伏不平的波浪上,寻找着海水中的猎物。 感知到那必杀的剑光之时,渔民通然出手。 黑色的鱼叉显然也不是凡物,在那声势涛涛的剑气中,竟是一击就插中了瞿麦的细柳剑。 渔民借力后退,抱拳道: “承让了!” 用自己最擅长的海浪剑势,未免太过小瞧自己,渔民满脸不屑。 远处的瞿麦收剑而立,摇头道: “别急,让剑飞一会。” 下一刻,那渔民的脖颈间,砰然倒飞出一股逆血。 血至三丈些许,渔民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神,栽倒在地。 明明他拦下了瞿麦的长剑,为何还会被一剑封喉? 鱼叉落地,静视着倒下的人影。 瞿麦抖了抖一身黑衣,挑着单边眉道: “忘了告诉各位,我的脾气不是很好,接不住我的剑,那就死! 接住了,便是今日能离开姑臧城,我也会寻遍天涯海角去杀了你。 我姓瞿,瞿尽的瞿, 麦地埋活人的麦。” 瞿麦! 传闻上一届武林盟主之子,天生神力,后随着泰安一统天下而消失。 他来这里的目的,居然不是为了夺回他爹的盟主令,而是助纣为虐? 众人再看向,瞿麦看王婼熙的眼神,柔情似水,也就明白了这到底是为何。 好一个祸国殃民啊! 有了渔民的下场,一时间,再无人出声。 没了绿雾,场中众人很快恢复了过来,内力调息一番,浑身出了乏力之外,再无其他影响。 丘封禹当即抱拳道: “破枪门,甘愿臣服!” 扶着李避起身的李之之,猛然抬头道: “麦老哥,这家伙刚刚不安好心,想要刺杀我们呢!” 丘封禹面色阴寒,再次低身抱拳道: “在下破枪门,大长老……” “咻!” 一道剑影划过,躬身抱拳的丘封禹,瞬间被一分为二。 第二百二十章 梁泽惜的选择【三更啦~求个订阅呀~~】 瞿麦冷声道: “不该你说话的时候,谁让你说话了? 你解释的意思,就是你对了,我错了是么?” 微微一抖细柳剑,滴滴血珠滚滚而落。 瞿麦变出一脸阳光之笑,转身如暖阳一般道: “之之,还有谁之前欺负过你呀?” 李之之撅着嘴,冷哼道: “刚刚围攻我们的,我可是统统记住的。 有他,他,他……” 但凡李之之指中一人,瞿麦手中的指剑便会掠过一人的头颅,没等李避缓过神来,瞿麦竟是将数十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瞿麦的攻击甚至让场中江湖人无法招架,倒地的尸体上,眉心处皆是插着一柄只剩剑柄的指剑。 看着李之之不再指动,瞿麦冲着李之之眨眨眼,而后看向那捂着胸骨的王婼熙道: “谁伤了你?” 场中众人闻听此声,皆是不寒而栗。 他们一点也不怀疑,这个以杀止杀的男子,会灭了他们全部。 钰秋濯终于破开王婼熙的点穴术,上前扶起自家的小姐,心疼道: “小姐…… 陛下,您没事吧?” 王婼熙摆摆手,看向莫泊怀道: “莫将军,余下的事交给你了。” 莫泊怀低头躬身道:“喏!” “幽刀军、葬剑军、金丹派,在姑臧城中将还未离开的宗门劝降。 不降就杀,三日内,不许任何人离开这里。” 王婼熙说罢,就晕在了钰秋濯的怀里。 夏昱珩、任易辰和乔薛为,远远对视一眼,显然这是王婼熙给他们的考验,也是给了他们足够的信任。 江湖人成伍,管理的方式自然不能像寻常的士卒一般,规矩对这些人的作用不大,反而会约束他们的战斗力。 莫泊怀一步踏出道: “还请各位先进入先自楼内,陛下未醒前,烦请各位勿要离开。” 江湖人虽有不愿,奈何面对这般强敌,何人还敢出头呢? 那瞿麦简直就是杀人魔,这么一会,杀了多少江湖高手了? 瞿麦皱着眉头,抖动着右手的细柳剑道: “都他娘给老子快一点,没听到老子的女人说什么嘛?” 有这无敌的剑疯子,无怪乎王婼熙敢复国呢。 就这一人,堪比一支十万之军啊! 眼看着众人一一进入了先自楼中,破枪门的弟子,依旧团团而围,不知所措。 虽说大长老丘封禹先前说过,他们会归降选夏,但是丘封禹死了啊!宗主还在八震门,他们哪里敢自己做主呢? 瞿麦双眸微动,戏谑道: “既然不愿意进,杀了便是!” 细柳剑正要出鞘时,远处飘来一道老者的声音: “少主,臣有要事相商。” 李避听着是严不苦的声音,轻声制止了就要出手的瞿麦。 严不苦推着一辆小车,车上趴着那破枪门门主,梁泽惜。 在众人注视下,穿过外围的阻拦,梁泽惜以诡异的姿势起身,咬着牙冲李避抱拳道: “破枪门门主,梁泽惜愿意归顺西楚,恭祝陛下复国成功!” “……” 这道声音,让场中一众大宗师高手突然生出杀机,那卧薪军更是将众人团团而围起来。 在选夏复国的地盘上,复国西楚? 怪不得这四名僧人会有西域的打扮呢,何运鸿的义子李避,岂不是说明何运鸿也有复国的想法? 夏昱珩和任易辰眼底发亮,本来他们还想着此时复国,无异于往枪口上撞,现在有替罪羊出现,他们如何能不激动? 李避看着严不苦一脸邀功的模样,敢情这位老者还以为自己做了件好事呢。 歉意地看向钰秋濯怀中的王婼熙,李避微微一笑,摸了摸李之之的额头道: “哥不想站在这个女人背后,不想一辈子欠着她。” 李之之怀抱着李避,撑着他的身体道: “哥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就算娶了她,我也能接受。” 李避揉着李之之的小脸,笑着道: “有一个你,我就心满意足啦,等咱们回寻夏城,也立国!” 李之之可没有多想,李避的这个决定,会不会扰乱天下的局势。 小鸡啄米式地点着头,她可顾不得这个江湖怎么样,只要李避在,做什么都是最有趣的。 莫泊怀看着低头的梁泽惜,摇头苦笑道: “梁门主,这般故意而为之,是打算挑起两国的战争么?” 梁泽惜一脸无辜地看向严不苦道: “严药师,这不是咱们商量好的么?为何莫门主,会这样说我?” 严不苦也是这般才回过味来,这梁泽惜当真是好深的计谋,但凭刚刚简单的一语,放在过去,足以影响两国的关系。 选夏复国,你西楚在这里挖人,未免有点太说不过去了吧? 李避在李之之的搀扶下,缓缓走到钰秋濯身边,捏起王婼熙的柔弱无骨的右手脉搏: “让我来治疗她,如何?” 钰秋濯看着眼前小姐的心上人,她多想狠狠地骂这个男人,多少个夜晚小姐为了这个男子痛哭流涕。 可是看到男子浑身浴血的模样,她又不知从何骂起。 “你确定不会对小姐下毒手吧?” 李避苦笑摇头,伸开右手道: “我还欠她五条命呢,算上这次,就是六次了。 医者,未报恩前,不会杀人的,这是长景岳的规矩。” 莫泊怀一直在绿雾之人,二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如何能看不清楚? 轻轻点头示意夏昱珩、任易辰、乔薛为去忙碌姑臧城中事。 莫泊怀瞧得众多卧薪军弟子面上毫不掩饰的敌意,朗声道: “他和陛下来自同一个地方,同样此四人是我选夏的朋友。 若是伤到了客人,就由你们来承担陛下的愤怒。” 听到莫泊怀的声音,众人这才收敛一番,抬着昏迷的戒吹等人,移步至八震门。 先自楼前,只剩瞿麦和画魅对立于场中。 瞿麦捧起李避落在地上的画卷,看着栩栩如生的紫衣女子,在那威风凛凛的体宗与花枝招展的金丹派的簇拥下,如众星拱月一般。 瞿麦眼角带笑,小心翼翼地将这画卷放入怀中。 这种感觉,就像是将王婼熙拥入怀中一般。 第二百二十一章 “你大爷”的由来【四更~~~】 “剑疯子,你到底怎么从剑魔谷出来的?” 瞿麦看着钟童鸢好奇的眼神,红衣女子面容姣好,亦是凡间不俗的女子。 只是瞿麦眼中的清冷丝毫不变,这江湖中能让他动心的女子,唯有王婼熙。 “全杀了,就出来了。” “全杀了?” 钟童鸢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当年被六朝高人合力镇压的一群为剑疯魔的高手,居然被他全杀了? 尽管瞿麦说得轻描淡写,但钟童鸢还是能想象出那般战斗的残忍。 便是当年强若西楚先帝和选夏武林盟主瞿尽,那也是联手之后,又带着六朝近百万强军,才将那群剑魔镇压于剑魔谷中。 当年的那群疯了的剑魔,出手便是惊天动地的招术,别说大宗师,登堂入室的高手在其中,也不过是三两剑就能解决的虾米。 这瞿麦能活着出来就算了,居然能杀了所有人? 转动着画笔,钟童鸢再次询问道:“可上了皇恩榜?” 钟童鸢第一次听说瞿麦的名号,便是因为知道他从剑魔谷中走出; 第二次听说,便是这家伙,居然一直在泰安祥符皇宫中,没日没夜地刺杀。 泰安既能一统天下,先不说皇城司的黎倾有多强,便是那从江湖中消失的刺门,也不是一个江湖人能够抗衡的。 此人的身手,一定有那不俗之处。 瞿麦点点头,轻声道: “榜首。 号,你大爷!” 若是画魅没有经历今日之事,一定会气愤瞿麦的选择。 只是看到今日王婼熙的复国,和瞿麦眼中的柔情,钟童鸢这才理解他的选择。 注定得不到的感情,倒是一个痴情人。 钟童鸢咬着牙道: “这么做,值得么?” 为了一个人,抗下一座江湖。 瞿麦顶上你大爷的名号,不就是为了让江湖人都来杀他么? 别看今日姑臧城闭门不出,可这武林盟主之事,迟早会被泄露出去。 等着天下人都知道选夏,在姑臧城中用这般强硬的手段,逼迫着众人屈服的时候,选夏势必要面对整个江湖的围攻。 而这瞿麦,竟是愿意以一己之力,抗下所有? 用自己的名号,替选夏转移江湖人的视线,稍有不慎,就是身死名消啊。 瞿麦眼神微寒,看向东方道: “赵邦只要敢来攻打姑臧,我就在祥符,给他来一场武林大会! 上百个皇恩榜的高手,同时围攻我一人,这般破坏力怕是会比十五路诸侯围攻还要大吧?” 画魅钟童鸢眼神一顿,原来他的计划是这样,不禁轻叹一声道: “十四路诸侯了,萧君赫已经没了……” 瞿麦声音一顿,武安侯没了? 他在祥符中可无法得知这般消息 瞿麦右手握剑,一丝剑气冲天而起。 “萧君赫的儿子呢?” “萧金银?” “对!” “下落不知,只是整个萧府再无活人,我去时,似乎已经被打扫过了。” 瞿麦皱着眉头道: “马之初那个废物,配得上皇恩榜标宗的称号么!” 瞿麦无心在此停留,转身离去,踏空之时,右手一震。 四道剑光直逼四个角落,四道身影瞬间倒地,四条蓝色的毛巾掉落于地面之上。 画魅钟童鸢摇头一笑道: “还以为只有我发现了呢,倒是有趣的人。” 轻点地面,钟童鸢提起那锋利的天晶笔,在一道墨板上刻画着先自楼前的一片血尸。 落日的余晖洒在场中体宗之人的尸体上,映射出一道与众不同的光彩。 披着血甲的武乾苍,如同落日战神,屹立东方。 后人有诗云: 庙堂虽高峰上峰, 江湖之远寒中寒。 岂因生死抛侠心, 血甲遍身死如松。 映着漫天的夕阳,先自楼前开出遍地红玫瑰。 八震门中, 李避解开戒吹和钰苓的穴道,二人同时跳起,当即就要施放那以命换命的绝招。 被瞿麦的剑鞘砸在头顶,二人这才清醒过来,战斗已经结束了。 戒吹看着趴在一旁熟睡的李之之,通然佛光遍体,这股气势便是让瞿麦都皱起了眉头。 “李避你大爷,之之居然死了!” 李之之被这般响动吵醒,不耐地翻了个身道: “吹吹哥,别闹,再让我睡一会。” 气势汹汹的戒吹,砰然散去浑身的佛光,呆呆地笑着。 瞿麦松开左腰之处的长剑,不禁翻了个白眼道: “呆子!” 李避瞥了眼寸步不离王婼熙的瞿麦,开口道: “五十步笑百步!” 瞿麦的站在昏迷的王婼熙的身旁,赶忙换了副讨好的嘴脸道: “避哥,我家姑娘情况怎么样?” “应该死不了……” 李避一边用内力调动着王婼熙断裂的胸骨,另一只手不停地用内力清除着她经脉中的淤血。 这体宗的武乾苍当真是强,以一敌众,居然还能将如此强劲的内力,轰入王婼熙的体内。 接好王婼熙浑身的断骨,李避感受着她体内熟悉的劲力,心头不由得生出一丝疑惑: 这不是八门遁甲之力么? 体宗莫不是和自己父亲有或多或少的关系? 李避深知他自己体内也拥有着这般特殊的力量,但是他却不会调动,只有当自己喝醉的时候才会爆发而出。 就像有一座宝山在身,他却不知该如何开采。 平常藏匿在自己体内的力量,此刻居然出现在王婼熙的身体内,这般武乾苍残留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破坏着王婼熙的经脉。 对于王婼熙来说,这般力量就是毒药,但是对于李避来说,这可是大补! “接下来,不要打扰我,她体内的力量过于特殊,我必须全身心地去引导。” 戒吹坐在李之之床边的空地上,兀自诵经,不再出声。 瞿麦和钰秋濯同时后退,丝毫不去打扰李避。 李趋还在李避很小的时候,就传授过这般八门遁甲的奇术,但是李避只能懂,却无法修练。 因为八门遁甲需要的力量,似乎全部藏在李避的体内,根本不受他调动。 纸上谈兵了多年,今日却在王婼熙的体内,遇到了这般力量。 李避想到:看来这体宗说什么也要去一趟啊。 第二百二十二章 特殊的力量【五更求订阅啊~~~】 二指一左一右,李避顺着王婼熙的经脉,游动一圈,将这般特殊的力量全部集中于王婼熙的嘴边。 人有三道出气口,一上两下,若是走下面,男女有别,未免有点太说不过去。 况且这般气力还要进入自己的口中,李避自己也是无法选择。 李避只好将这般力量顺着王婼熙的嘴边挤出,眼看着这力量到了王婼熙的嘴边,偏偏被她的舌头给死死抵住。 这股力量,若是在经脉中流动,造成的创伤还可以治愈。 一旦长时间处于同一位置,造成的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昏迷的王婼熙皱紧了眉头,这般痛苦便是她昏迷,都难以忍受。 吻开王婼熙的嘴? 别傻了,昏迷的王婼熙不得将自己的舌头给咬断! 一连想出几个方法,李避皆是否定了自己。 钰秋濯看着王婼熙通红的面颊,心中担忧自然升起,有心出声询问,奈何李避让他们保持安静。 “麦子!你昨晚洗脚了没?” 瞿麦微微一愣,他一个高冷的剑客,被问到这般问题,怎么会不尴尬呢? “我肯定没洗啊!我从祥符出来,就直接来这里了。” “脱下来,给我!” “(⊙﹏⊙)……” “别婆婆妈妈的了,再犹豫,王婼熙会死的!” 瞿麦当即一剑割破自己的黑靴,若是他人见到,一定会感叹瞿麦这般剑法的精妙,居然顺带着割开了自己的袜子,还没有伤到自己的脚背。 一道鱼腥味扑面而来,连一心诵佛的戒吹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这瞿麦的袜子,简直可以堪比睢阳的剧毒了。 李避捏着鼻子,将这袜子放在王婼熙的鼻边。 钰秋濯皱着眉头,看着王婼熙面上的潮红退了下去,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李避甩开瞿麦的袜子,慌忙掐着王婼熙的人中,不禁心中破口大骂道: “居然能将痛醒的人,直接给熏晕过去。 瞿麦,你当真是天下第一贱客!” 掏出四根银针,直刺王婼熙的太阳穴,这才让她没有再次失去意识。 处于混沌中的王婼熙,本在向着前方行走,被一股恶臭逼退后,再次小心翼翼的循着黑暗中的光亮前进。 看着王婼熙的面孔又红了起来,李避赶忙回头问道: “秋濯!有没有什么,你家小姐一闻就吐的东西?” 钰秋濯瞪着眼睛,努力地思索着,能让小姐一闻就吐的? …… “有了! 小姐常说,你的声音就能让她怀孕,怀孕不就得吐么?” …… 瞿麦一脸黑线,用自己的左手狠狠地按着右手,不然他怕控制不住自己,一剑斩了这家伙。 李避于是开口在王婼熙耳边道: “吐吧!快吐吧! 吐出来,你就好了。” 钰秋濯摇头道: “公子,不是这种声音,是你小时候背书的那种。” 李避一愣,儿时自己被书时,常会变动着声带来背书,能让王婼熙怀孕的声音,到底是哪一种呢? 浑厚音:“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不对!” 回音:“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不对!” 钰秋濯猛然拍手道: “用那个奇怪的嗓音,娘兮兮的,诵的那首惊雷。” …… 李避捏着嗓子,看着王婼熙道: “这次救你,可得抵我欠你的一条命! 惊雷, 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金锤。 紫电, 玄真火焰九天玄剑惊天变……” “呕……” 王婼熙砰然翻身,一口吐出一道青绿色的气体。 李避的身影更快,游鱼身法砰然而出,旋转着栽倒在地,接住了王婼熙吐出的青绿之气。 众人目瞪口呆,李避的这般治疗之法,当真是让他们大开眼界。 还有将病人吐出的东西,咽下去的? “砰!” 一道瓶颈炸裂的声音从李避身体中传出,清脆连续的骨骼砰响,让屋内众人大惊不已。 一道引流,江河齐至。 压抑在李避体内诸多之力,涌动而出。 李避的面孔上出现了一丝不正常的紫红色,拼着一口气道: “瞿麦,打一场!” 瞿麦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便光着一只脚,被李避拉到了屋外。 王婼熙吐出这口青气,刚刚在她面前似乎出现了一道朝思暮想的面庞。 “是幻觉嘛……” 一闪而逝的面容,让她此刻还在回味那男子的神情。 感受着胸骨再无断裂之痛,能治好这般重创的,除了他,似乎再无他人。 伏在床边,王婼熙的眉梢上浮出一丝喜悦。 戒吹等人,因为刚刚的变故,皆是冲出了房屋。 多少年没见这两个变态战斗了,戒吹可是有心看着其中一方吃瘪。 房内,只剩背对着王婼熙的李之之。 “姐姐,你若是想,我愿意和你共享他。 我不愿你这么难受,也不愿看着他难受。” 王婼熙身形一顿,本想深呼吸的她,感受到胸口的痛意,摇头道: “傻姑娘,姐姐怎么能和你抢男人呢? 看到你们永远幸福,姐姐就最开心啦!” 李之之咬着自己的手腕,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道: “姐姐,你提前复国的原因,是不是就为了我们?” 王婼熙握紧了自己身下白色的床单,停滞三秒,摇头道: “别听他胡说,姐姐就是为了我们选夏! 父皇他们都渴望着,我们的子民能够幸福地活下去。 所以他们才会选择这种极端的方法,用自己的身死,来避免被灭国。” “那我们现在再重新发动战争,就能让散落各地的遗民幸福么?” 王婼熙直起身子,缓缓捋平手边床单的褶皱,轻声道: “战争必然伴随着死亡,用小部分人的牺牲,换来的是所有人的利益!” 李之之用力锤床道: “我才不听什么小利益,什么大利益。 如果我爱的人都死了,这个天下与我何干呢? 姐姐,你不要再骗自己了,你不过是在给自己的退路找一条借口罢了。 你想想,如果选夏复国,需要让李避去死,你愿意嘛?” “不愿意!” 王婼熙的声音空洞而轻灵,其中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第二百二十三章 情敌,你好【一更~~·】 李之之当即反问道:“那么,你觉得复国西楚,李避就愿意看着你去死了么?” 王婼熙哑然一笑,整了整自己的紫色衣衫,面上带着一丝尴尬道: “看不出,我这十五岁的妹妹,居然懂这么多的道理啊。” “我不懂道理,我只懂我自己! 王婼熙,你活的可一点也不像王婼熙,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呼吸一顿,王婼熙看着坐起身的李之之,这一刻二人的身份似乎有了一个交互。 想她王婼熙可是选夏一国君主,居然被自己的妹妹这般教导。 王婼熙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这世间又有多少人,无法真正做自己呢? 李之之一本正经地继续说教: “世间之爱,哪有那么多的单相思。 你爱他,就该去告诉他,有什么矛盾两人一起去克服。 你该学学麦子哥,该学学吹吹哥,便是被拒绝千百次,他们依旧如此。 凭什么女子的面就该比男子薄? 面子都是他人口中的虚无之物,只有得到的,才算是属于自己的。” 王婼熙捋起耳边的碎发,看向窗外的天,呢喃自语:做真正的自己,本就是江湖最美好的事。 江湖又有多少身不由己呢? 按着胸口的纱布,王婼熙回头询问道: “没有李避,你会答应戒吹么?” “不会!” 噗嗤一笑,王婼熙笑着说: “你倒是会双标,安慰我头头是道的,到了自己身上,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李之之一语凝噎,她似乎有点懂了王婼熙的心思,不禁摇头道: “你为什么不去爱瞿麦呢? 那样,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你为什么不去爱戒吹呢?” 姐妹两人相向而坐,同声笑道: “去他娘的爱情。” 王婼熙起身而立,整个人的气质混然一变道: “好好珍惜李避,可别给我机会,我可是会见缝插针的。 从今往后,你可不是我的妹妹了。 情敌,你好!” 李之之坐在床边,缓缓起身,说开了的话,反而让她一身轻松道: “时刻欢迎你来挖墙脚。” 本是姐妹,多年未见,亦是姐妹。 走出房门的王婼熙,看着场外砰砰打斗的两个男子。 一个是她最爱的,一个是最爱她的,偏偏两个都不能得逞,想来这才是江湖有趣的地方吧。 李避此刻第一次清醒地感受到八门遁甲的强大,借着瞿麦的强大,磨砺着自己对于力量的控制。 瞿麦明显在看着王婼熙后,有点心不在焉。 一时分心,便被李避连击至墙角。 直到王婼熙走出,瞿麦这才重新回过神。 跨过内院,王婼熙犹如君临天下,审视着屋外的八震门众人。 “传朕旨意,告知体宗,其门主武乾苍等人在前往姑臧城的路上,被宣平侯孟谦恩袭杀,我八震门弟子拼死抢夺其尸体。 震字军出动一支百人部队,勾引益州孟谦恩的部队,在前往姑臧城必经之路上酣战一番。不用伤敌,只用闹大动静。 让先自楼中等候的武林豪杰,给自己的门派写下求救信,说他们被宣平侯孟谦恩围堵。” 一连下出三道圣旨,王婼熙回头看向身边的钰秋濯道: “你拿我给赵侃的密信,务必送达!” “喏!” 远处的莫泊怀,看着当年的小丫头,已然成长为比她父亲还要强大的君王,心头不由得生出一丝赞意。 “陛下,破枪门归于西楚,此事您说当如何处置?” 王婼熙的嘴角勾起一道坏笑道: “当然是送给他们,要让天下人知道,不仅西楚之皇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就连皇恩榜第一也被我驱逐!” 莫泊怀摇头轻叹,哪有这么儿戏的君王,明明送给了对手一支强大的部队,却是硬撑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转身走进内院之中,莫泊怀皱着眉头,看着场中战斗的两人,暗叹道: 都是些什么怪物,快要把我这八震门给拆了啊! “避少主,瞿大侠,二位能否收手?” 原本瞿麦以为李避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你来我往之下,却是打出了真火气,此刻也是调动起了八成的力。 没想到二人依旧打了个不可开交。 李避发觉有这般青气护体,他身受的重伤,居然丝毫不影响自己的行动。 越战越酣,二人同时回声道: “干叼啊!” 莫泊怀咧嘴一笑道: “陛下说,一炷香后,命我等大宗师之境界者,追杀西楚之人,以及皇恩榜你大爷!” 李避和瞿麦同时一愣,王婼熙这是在下逐客令啊。 李避想到破枪门还要带回西楚,当即停手道: “瞿麦,你爹也在寻夏城。” “我爹死了!” “解释起来太麻烦,你跟我们去就知道了。” “不去,我爹死了!” “留在这,王婼熙会杀你的!” “我要在这保护她,这里没人能威胁到我。” “你爹……” “我爹死了!” 李避也知道再劝下去也没什么效果,当即转身带着戒吹、李之之离开道: “有事情告诉我,西楚帮不了的,李避可以帮。” 瞿麦笑着道:“行了行了,你两太让人操心了,到时候西楚被泰安围了,我还得去给你帮忙。” …… 道统三年五月二十日, 两件事的发生,让天下人深感不安。 寻夏城中,酒楼之内,说书人刘平安狂饮下一坛葡萄酒,长久不言。 血红的葡萄酒水,染红了他的上衣,这是老者多久以来,少见的失态。 清脆的惊堂木一响,老者抹去嘴角边的酒渍,捂面长叹道: “自古人间真情少,却是生死难分离。 说有位紫衣姑娘,以一人之力,独得天下武林盟主之高位,却终究得不到爱人的芳心。 说有位黑衣少侠,入得祥符皇宫千百次,只为得那皇恩榜首位。一句道号你大爷,惹罪天下多少英雄好汉。 世人笑我痴傻颠,我笑他人看不穿啊……” 刘平安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言语中却无丝毫醉意。 众人看着刘平安又开启一坛酒水,不明所以,只当是陪饮,纷纷端起手中的酒碗。 第二百二十四章 赤手空拳攻城!【敬体宗!】 场中又有一麻衣男子,端起的酒坛最大,喝下的酒水最多。 麻衣背后插着一柄圆锹,桌下拖拉着一对草鞋,黑黢黢的双脚交织在一起。 浑身庄稼汉的打扮,那人喝起酒来却是格外凶悍。 刘平安拍案放酒,庄稼汉同样放酒,二人相识一眼,放声大笑。 “刘老先生,说得一口好书,在下佩服佩服!” “麦大侠,教子有方,爱子心切,老夫更该佩服。” 闻得刘平安知道瞿麦是自己的儿子,麦亦再看向老者的眼神带上了一丝诧异。 莫不是这天下事,当真瞒不过老者的双眼? 可看他动情的样子,分明也是性情中人,没了半截身子的刘平安,在庄稼汉麦亦眼中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众人看着两人打着哑谜,皆是摸不着头脑。 只是今日这酒楼的酒水,配上这般故事,当真是好听无比。 尤其是听闻那,号称你大爷的皇恩榜魁首,一剑劈穿金刚石做的姑臧城大门,震得整座江湖不敢言谈。 千进千出祥符城, 世间难得瞿神剑。 一众江湖人大呼过瘾。 刘平安转动手中惊堂木,一掌推开身旁窗户,看向远方道: “江湖好汉,甘心为心上人背上天下的骂名,只能让刘老头心叹罢了。 但是,今日刘老头失态的真正愿意,却是为了那天下第一的宗派。 尽管这个天下第一,是我刘平安自封的,但我认为他们当得起!” 明眼人见得刘平安今日的作态,可不像是寻常等待沽酒捏价的模样,纷纷慷慨解囊,少则百文,多则几两白银。 刘平安借着衣袖款款拭去眼角的泪水,将桌上的银钱统统塞入衣袖中,语声愤烈道: “世间再无体宗三千六百好儿郎! 重压灭宗何所选, 朝归庙堂得苟且。 粉骨碎身全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间。 说那体宗传承已久,却是在现任宗主武乾苍的帮助下,才真正踏足六大门派的行列。 论群战,其赤手双拳可不如八震门、幽刀门、葬剑宗、破枪门。 论底蕴,其更是比不得美女众多、练得世间百药的金丹派。” 听到金丹派,场中的众人似是眼前出现了那妙龄女子的模样,皆是深深一嗅,当那酒香是那群女的体香。 刘平安指着远方,继续道: “体宗得以闻名天下的,便是他们从不屈服的性格。 体宗人,绝无趴着死去之辈。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武乾苍性如烈火的直率,让整个体宗都如他一般。 侠肝义胆,宁死不屈。 原本应当去姑臧城参加武林大会的武乾苍,却是在半途遭遇益州宣平侯孟谦恩的埋伏,手下之众,悉数阵亡。 天下既定,六大门派再强,终究强不过夺得天下的十五路诸侯。 若是寻常门派,这般仇恨只会从长计议,可这体宗弟子,在没有门主的带领,竟是直接杀往益州! 没有攻城器械,没有任何装备,体宗弟子就是带着一腔热血。 三千六百人,赤手空拳,攻城! 宣平侯身为六王四侯二公三伯中,四位侯爷中最强的一位,手下精兵强将数不胜数,门下江湖食客,更是不胜枚举。 明知山有虎,宁向虎山行! 体宗弟子登上益州城头,杀入宣平侯府,终究没有找到那罪魁祸首孟谦恩来对峙。 三千六百人,悉数战死,死状皆有不同,却有一状相似。 没有一人躺倒在地而死。 这个江湖从此没了体宗,不知体宗的精神又会被何人继承。 号称天下第一侯的孟谦恩,三日不敢踏出宣平府。 诸位,你等且说,这般体宗,值不值得我等敬酒?” 刘平安的脸上被酒水、口水、泪水覆盖,尝着嘴角的咸味,他却不能说出那个他明明看到的真相啊。 众人再次举杯高呼:“敬体宗!” 一坛雕有山川水河的酒壶放在刘平安面前,刘平安抬起头,眼前这光头僧人,却有几分眼熟。 “我替体宗,谢谢您。” 刘平安也不矫情,今日痛心之事,难有人懂,索性借酒消那愁中愁。 甘冽清冷的酒香滑入喉咙,通体的辛辣让刘平安几欲呛出声,红肿的眼睛中更是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缥醪酒? 西楚精酿? 刘平安想要站起身,被那年轻僧人按在原位,没了半截腿的他,当真是无法抵挡这般巨力。 “阁下是?” 李避横掌在上,竖拳在下,这般西楚皇族的礼节一闪而逝,刘平安眼底的激动不言而喻。 回来了,西楚真的回来了。 刘平安看着年轻人离去,惊堂木一拍道: “今日的酒水,全由本公子承担! 痛快,痛快啊! 哈哈哈……” 刘老头居然称自己为刘公子? 今日的刘平安不正常,今日的寻夏城也不正常。 城头之上人头攒动,城中莫名多了很多人。 先是有致果校尉段秋生,带着上千白甲白马轻骑,款款入城,独臂银甲男子反手握刀,率众立于城楼之下。 再有面如黑炭,双眼如牛,肩扛重锤的霍冥,率着五千苍狼军进入寻夏城。 玄青营、白狼军、以及提着长枪不知名的青衣之众,一一静候于高耸城楼之下。 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在满城白马轻骑的簇拥下,寻夏城中的居民们皆是朝着那城楼前围去。 本就是为了骑兵营造的街道,宽敞无比,此刻却是被团团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一众本应御守雁门关的将领,此刻皆是昂首凝视着城楼之处。 好奇本就是人的天性。 寻夏城中的群民们,迎着刺目的阳光,将目光聚焦于楼顶之处。 灰石砌成的高楼上,一名白衣男子,缓步立于高楼之上。 逆光的众人看不清这男子的面庞,唯有那锃光发亮的光头,更闪着夺目的光茫。 李避冲着身前众人微微抱手,岿然不动的三军同时下马,跪地。 一众寻夏城民却不知此时该如何是好,慌乱之中,有人张望四周,有人有样学样地跪下。 第二百二十五章 西楚十三代皇子在此复国 震耳欲聋的声音,从跪倒在地的将士口中发出: “拜见少主!” 高台之上的李避,对着群民深鞠一躬,轻声道: “寻夏城民们,让各位受惊了! 今日我于此,并无他事,只不过想治一治这病态的天下。 烦请各位再听我叨扰几句。” 李避双手一抬,三军整齐如一的起立声,让众人心中暗叹,这雁门关之军果真是名不虚传。 四下人群虽有好奇心,皆是低声交谈,却无一人敢离去。 一些智慧的老者已经猜测到了这是要干嘛,比如那轮椅上的刘平安,频繁擦拭着双目。 这一天,他们等了三年。 却像是整整等了三辈子啊! 李避深吸一口气道: “昔我西楚,悍守边关百余载,从不曾让西域异族沾染中原分毫。 此为大功! 至先帝李趋,适逢六朝会战,逐鹿中原。 面对强敌,为尔等,为天下人,放弃抵抗。 功过是非,我无从评判,这李趋是个好皇帝,却不是个好父亲。” 李避的声音,如同秋风拂过湖面,嘈杂的人群再无一声轻响。 在这西北,敢直呼西楚栗帝李趋大名的,除了他至亲之人,还有谁呢? 观这少年的年纪,莫不是此人是栗帝的儿子? 可是当年西楚皇宫,四百人的尸体不是死尽了么? 李避横握双拳,抬头看向边关,意气风发道: “天下将乱,乱世即来。 泰安皇朝满屋漏雨,十四路诸侯蠢蠢欲动,九位皇子各怀鬼胎,西域三国虎视眈眈。 若我等继续坐以待毙,这最后的负隅之地,撑不了多久就会沦为他人囊中物。 为了不让西楚先辈的夙愿们破碎,西楚第十三代皇子李避在此复国!” 惊恐、慌张、质疑…… 种种担忧的表情出现在寻夏城民的面庞上,不是他们不相信李避,而是现在的西楚,拿什么去和泰安斗呢?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以卵击石的找死之举啊。 这李避今日复国,是心血来潮,还是早有布局? 众人不得而知,只是心中逃离此地的意愿更加强盛。 “吾李避,愿以此生性命,为西楚强盛,尽心尽力。 复我西楚威名,还我西楚强国!” 漂亮话谁不会说,众人皱着眉头,看着那高台之上的李避,这般话语可是让众人没有丝毫信服力的。 “登基繁琐程序,日后再说。 朕只留一项: 点将!” 一声点将,三军喝震,声动九天。 群军之中,一男子虎背熊腰,手提两柄长斧,兀自走向三军让出的通路。 “何运鸿,朕封你为西楚骠骑大将军!” 何运鸿? 何运鸿不是屠了西楚皇宫的屠夫么?怎么会被率先封为从一品的将领呢? 莫不是李避连国仇家仇都忘了! 底下的群民心头乱动,却不敢出声,王侯将相多年如此,习惯了逆来顺受的人们,怎么会懂得反抗呢? 众人呆滞之时,李避的声音再次飘来: “黄三千,为西楚左尹!” 怀揣着双手,一身粗布衣袍的老者,满头飘白,拖着长须走入场中,止步于何运鸿的身侧。 “医怪黄三千?” “只救于天下有用者,不沾染世间因果,看着多少人死在眼前的家伙?” “他怎么还没死?” “西楚复国,都找的是什么人啊……” 何运鸿众人不敢议论,对于这黄三千可没有好话,世间人可不会考虑你救人的原因。 有能力不救,就是你的错! “萧金银,一月之内,朕要你为寻夏城挣来黄金千两,你可能做到?” 浑身肥硕的萧金银,想要学着高人一般负手于背后,却因为太胖,双手背不到身后。 索性甩开两条膀子,萧金银落于黄三千二人身后半步道: “千两黄金可是太小看我萧家大少了,我能花,自然能进钱!” 李避咧嘴一笑: “军中无戏言,法不护情! 这一月内,你暂任西楚礼部侍郎,若是带不来你所言的万两黄金,那你趁早告老还乡吧。” 萧金银咽了下口水,怎么就成万两黄金了? 李避居然又坑他! 这几日,李避一直在打听挣钱的方法,萧金银只当是李避想要改善寻夏城居民的生活。 却没想到,李避会开这么大的口。 这家伙莫不是要养百万之军? 李避面上虽冷,心底却是满怀歉意,什么战争也离不开粮草,离不开钱。 西楚复国,泰安最慢也会一个月之内做出反应,到时候,万两黄金怕也是杯水车薪啊。 抛开脑中的担忧,李避继续朗声道: “会稽!朕命你为礼部侍郎,但凡礼部进账出账,可要悉数记下,你可明白?” “喏!” 会稽抱着手中的长剑,站定于萧金银的身侧。 没有过多的交流,甚至连打招呼都免去了,萧金银微微颔首,对于冷淡的会稽不以为意。 这不是李避不放心他,有些东西一个人很难解释清楚,两张嘴说出的道理可比一人说得,有用的多。 “沈知忆,你可愿跟随我?” 几日来寻夏城的生活,让这面若磨盘,大而又圆,双眼却如豆,瞪眼好似眯缝,两个鼻孔朝天的沈知忆赞叹不已。 别看李避几日不在寻夏城,但是这寻夏城一切行为皆有准则。 人们似乎也在默许着这般法律,闹市有人争吵可不会拔刀相向,二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官府之处。 无论大事小事,官府判决皆是有理有据,有法可依。 这可不是泰安的官官相护,可不是什么律法是限制穷人的律法。 便是黄三千在午夜,宵禁时外出,都被全城通报,硬生生地挨了三大板。 沈知忆不是没有想到对方是故意如此,话又说回来,哪个国家的左尹能故意挨打呢? 若是黄三千故意为此,他心里倒是更佩服这个老头了。 “臣!愿意!” “朕封你为刑部侍郎,许你特有越级汇报的权利。 凡有人敢不遵守西楚律法,你放开了手去处理。 你处理不了,朕来处理!” 黑衣红云的泰安巡捕,却在今日成了西楚的刑部之人。 第二百二十六章 没有笑容的晚宴【四更求订阅~~~】 李避甚至没有给沈知忆允诺什么,对于这般有自我信仰的人,尊重就是最大的褒奖。 “麦亦,先前答应朕的事,可还算数?” 得知瞿麦此刻还在选夏,麦亦悬了多年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迟见、早见,倒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他们愿意学,我一定尽心尽力!” 李避点点头,看着麦亦站在众人身后,向着寻夏城居民道: “你等种植庄稼技术,虽各有千秋,但朕多日观察下来,还是这皇恩榜上的强者庄稼汉,更懂栽种之术。 莫要以为不识字就不用学习了,单凭种植这一块,麦亦足以称为宗师。 明日你们去找麦亦请教一番。 若是没有收获,朕给你们亲自补贴白银一两!” 麦亦可没有想到李避会如此高估他,面色一红,不由得低下头来。 至于众将士,本就是西楚的编制,当初也是被何运鸿悉数收纳过来,并未加多大改动。 李避一番吩咐后,深吸一口气道: “最后一事,便算是朕恳请各位吧。 半月之内,烦请各位不要出城,也不要强行试探。 时间过后,各位去留的权利,朕会归还各位。” 城楼下的众人虽有低声议论,面对身旁全副武装的三军将士,却无人敢有开口。 半月而已,倒不是不能接受。 怕是这李避,也担心自己复国的消息被泄露吧? 比起姑臧城八震门封城的手段,李避对于这被何运鸿清理了一番碟探的寻夏城,手段倒是柔和了许多。 西楚复国了,和这姑臧城的选夏一般,同时在暗中复国,只是不知,谁会更快地让泰安知晓呢。 城主府, 萧金银、会稽、麦亦等人因为繁重的任务,皆是离去。 戒吹、钰苓、李之之也是回屋养伤。 坐在一桌酒肉前的,只有一众将领。 烤制焦脆的烧鸡,四足翻腾的甲鱼,肥硕又珍贵的鲟鱼…… 满桌的美食,却无一人动筷,甚至众人的脸上都没有丝毫喜悦之情。 因为这既是西楚的复国宴,又是何运鸿的送风宴。 对于何运鸿,起初众将领心中只有恨意,面对着这个将西楚皇宫四百人悉数焚杀的侩子手,众人可不会有好脸色。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都感觉到了何运鸿心头的难言之隐。 他似乎背负着众人难以知晓的秘密。 世间有什么事,会比藏住秘密还难呢? 三年的时间,身先士卒的何运鸿征服了众人,赢得了众人的敬佩。 只是这屋中的沉寂,未免太让人难受。 面如黑炭的霍冥,双手一拍桌子,端起酒碗道: “他娘的,老子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就没有这么憋屈过。 既然都要反了,还去个球的祥符?” 一身蓝衣,手持蓝扇的柳志远,敲着小拇指,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尖声道: “大将军莫不是还有难言之隐?” 白马轻骑出身的段秋生,拍了拍自己空荡荡的衣袖道: “你现在去那祥符,摆明了就是去鸿门宴。 莫不是要让刚刚复国的西楚,现在就断一根胳膊?” 何运鸿不言语,只是不停地吃着面前的花生,椒盐包裹的花生,可是当年李趋最爱吃的东西。 “砰!” 霍冥越想越气,一拳砸在桌上,这何运鸿什么都好,唯独这深沉一点,他最受不了。 “他娘的,有什么说出来,兄弟一起抗不好么?” 眼看着自己的话语没有用,霍冥不敢冲着李避吼,只好看向黄三千道: “左尹大人,您倒是放个屁呀!” “放肆! 霍冥,你喝多了。” 段秋生轻拍了一下桌子,力度比霍冥小了许多,瞪着霍冥道: “左尹大人的心思,岂是你我一介武夫可以揣测的?” 黄三千不理会二人的冷嘲热讽,双眼紧紧地盯着盘中的羊蹄,热羊蹄吃起来火辣,冷了可就全是腥味了。 就像这何运鸿,去祥符,是恰倒时候呢,还是一身腥呢? 李避哑然一笑,他还以为这段秋生真的是来劝霍冥的,原来是二人一唱一和地再唱双簧啊。 何运鸿很久前就答应了赵邦,要去祥符,要用自己手下的将士,踏一踏这蠢蠢欲动的江湖。 何运鸿敢不去嘛? 不敢。 他若不去,圣旨一降,十四路诸侯就会以他为突破口。 多少人现在渴望着雁门关被西域人攻破呢,一旦被破了,众多诸侯就有了发兵的理由。 名正言顺的出兵,至于去哪里,那可就是天高皇帝远了。 尤其现在还是西楚刚刚复国的关键口子上。 一月之期没到,萧金银还没带来足够的黄金,单凭雁门关这亟待耗尽的存粮。 别说打仗了,就是被断了运粮之路,过不了半月,这雁门关也就不攻自破了。 江湖养活一人容易, 养活一个门派也不是很难。 可若是养活一支军对,养活一个国家呢? 别看西楚现在可以依托着寻夏城发展,真正打起仗来,这一个孤城的力量,就是杯水车薪。 号称西北四狼二狐的博小二,浓浓地叹了口气,他如何不知道霍冥、段秋生,这是在演什么戏啊? 分明是他们不想让李避背负太大的愧疚。 何运鸿必须去祥符复命,很大概率他无法活着回来,但是他能替西楚争取半月,乃至一月的时间。 现在的西楚,最缺的,不就是时间么? 死,何运鸿是不怕的,今日的何运鸿才是真正的他。 卸下了多年的面具。 当年李趋将这般重任委任于他时,他对自己那是多么的不自信,深怕自己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何运鸿本就不是什么精于算计之人,他的每一步计划,按着李趋所言一一做好就不错了。 如何还能举一反三呢? 李趋没有告诉他,西楚复国后,他何运鸿该生该死。 这也是何运鸿,现在迷茫的原由。 操心这操心那,实在是太累了,何运鸿索性一口一口吃着这椒盐的花生。 仿佛李趋坐在他对面一般,二人无声的交流,不用言语,不用碰酒。 只是坐着,他就很舒坦。 第二百二十七章 深夜遇袭 眼看着一盘花生就要见底了,李避双手一拍,引得众人齐齐看向他: “何叔,我有办法让你活下去!” 何运鸿夹花生的手,猛然一抖,一来李避叫自己叔,二来李避没有自称朕。 他的激动,无关乎自己能活。 何运鸿的命都是李趋给的。 双眼禁不住一酸,无怪乎这西楚能兴。 这父子两收拢人心,当真是一把好手啊。 李避假意伸手进入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实则是从药箱中的乾坤袋中寻出一部书籍。 旗念苒所著的《蝶恋花》。 霍冥张口就要喷粪,被段秋生和柳志远一左一右踩住脚,同时捂住他的嘴。 霍冥倒吸了口凉气,这才没有开口出声。 “你……” 不待他说话,段秋生顺手就将盘子中的羊蹄,塞入霍冥的嘴中。 李避没有理会三人的打闹,将手中的书递给何运鸿道: “掐算着时间,何叔到那祥符的日子,差不多也该科举之试了。 废除多年的科举制度,今年的试题想必也不会太难,何叔可以将这本书籍,当作是雁门关之宝进献给陛下。 此书虽未言国家大事,但是对于人间至臻的爱情描述,却是无微不至。细腻的文笔,曲折的情节,一定会打动皇宫内的诸多皇妃。 您切记先将此书给百香娘娘君芷茵过目。 待赵邦询问时,便说此书由西域之人所著……” 霍冥吐出口中的羊蹄,疑惑道: “那赵邦岂不会恼羞成怒? 泰安的科举考,大将军居然敬献异族人的文章?” 博小二眼中灵光一闪,兴奋道: “陛下的意思是,泰安天子会因为这文章的大不敬,让大将军回雁门关,对西域发兵嘛?” 若是因为一本书,就让何运鸿对西域发兵未免说不过去。 但是李避知道,赵邦一定会因为此书怀疑雁门关和西域的关系,所以他会让何运鸿出兵征讨西域,来表决他的忠心。 这是赵邦的顺水推舟的阳谋,到时候何运鸿便会陷入进退两难。 打,西域一定会重创雁门关。 不打,赵邦就有了治罪的理由。 现在的西楚,需要的是时间,至于一月之后的事情,那可不是李避能计算到的。 李避没有多说,有些话直接表达出来,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一切还得看,何运鸿的选择。 何运鸿快速翻阅着手中的书,时不时叹息,时不时咂嘴,终了之时,兀自举杯,痛饮后这才道: “莫不是世间真有这般奇女子,能将情爱之事,写得如此透彻?” “心结即了,不若畅饮一番?” 何运鸿小心翼翼地将书收入怀中,满面红光道: “谢陛下赐命!” 李避横起手中夜光杯,将斟满的酒水撒于面前一线道: “第一杯酒,先敬我西楚千万好儿郎!” 众人默声不语,李避第一杯酒没有敬他的父亲,当真是让众人心头一暖。 “第二杯酒,敬我此刻悍守边疆的战士们!” 众人微愣,于情于理,李避这杯酒都该敬先皇啊。 心中有疑惑,众人还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三杯酒,恭祝我西楚否极泰来,复国成功!” 这一杯酒,直辣心头,众人三年的憋屈,此刻舒缓。 黄三千转动着面前空空的酒杯,看着身后的侍女将其斟满,错愕之际,终是想通了李避为何不敬李趋。 还没有完成强盛西楚的目标,他李避有何脸面去敬自己的父亲呢? 放下了心中的芥蒂,众人痛痛快快地一番畅饮,喝得霍冥就差骂李避的娘了。 怪他晚了三年才回来,不然他们西楚也不会窝囊整整三年。 若不是李避最后没了解酒药,说什么他也要好好和霍冥唠叨唠叨。 和男人们计较醉话,岂不是自讨苦吃,酒醒之后,谁又记得谁说了什么? 除了戒吹和瞿麦,这么多年,可还没有人敢指着鼻子骂李避。 借着尿意,李避摇晃在屋外,对着院中的长柱小解。 “今晚的夜色真美啊!” 从王婼熙体内得来的那丝青色之力,猛然在李避体内一哆嗦,李避的呼吸霎时间静止。 墓陵军一半之众被他派回雁门关,继续教授边关之军那左丘的箭术。 另一半被他分布在寻夏城的周围,遇见半夜敢出城之人,一律杀无赦。 此刻李避身边的只有楚二和楚九,能让李避生出这般反应的,铁定是大宗师以上的高手。 有人居然要刺杀自己? 夺魂门? 握着小李避的李避,猛然一侧身,一道旋转的黑标当即射入长柱之上。 一击不得手,黑影转瞬消失在院角之处。 尿意全无的李避,腾身而起,顺着黑影的方向紧追而去。 青砖碎裂,二人亦步亦趋,面对李避的紧追不舍,那黑影似乎游刃有余。 直到屋内插上黑标的长柱砰然炸裂,楚二和楚九这才注意到李避已经消失。 “该死!” 二人明明看着李避还在方便,眨眼间,居然就不见了。 四目相对时,二人皆是看到了彼此眼底的震惊,谁能想到少主的实力,已经强到了这种程度。 八门遁甲果然名不虚传。 寻夏城包子铺, 黑影扭转之中,瞬息间到了李避初来寻夏城之时的密室中。 又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李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啊。 “马之初,将我引来这般地方,目的是为了什么呢?” 黑影抖抖肩,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罩,眼睛无神道: “你该让我去死的,何必要救一个心死的人呢?” 标宗马之初,率领貔貅军攻孙王孙黎枫的宗周,却在最后时刻,被李避的墓陵军救出。 “武安侯的事情,我深表遗憾。 身为他的手下,你应该知道,萧君赫何尝不是再用自己的死在布局呢?” 马之初双手间,夹着六柄长标,标身透体通寒,在这般密室中反射着头顶夜光石上的青芒。 “你不懂,一个没了家的人,活下来该是有多么的孤独! 还是说, 你以为我马之初,会因为你救了我,就对你感恩戴德,归属于你呢?” 第二百二十八章 故人相见 李避摇了摇头,一边思索着今日的局面,一边解释道: “救你不过是欣赏萧君赫罢了,不愿他的手下,死得不明不白。” “放屁! 你倒是会做圣人。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一个人不恨他的仇人,反而还会欣赏。 李避,你和你爹一样,都是喜欢玩弄舌头的嘴炮。” 李避捏紧双拳,夜光石清冷之光映射下的面色中带着一丝凄寒道: “别老说死人的坏话,万一他晚上没来找我,去找你多不好?” 马之初见李避竟然有点生气,反而放开怀,愈演愈烈道: “生气了? 你那废物爹,也就生了你这么个废物儿,有什么好嚣张的? 不过是生在帝王之家罢了,没有你爹给你铺路,你算个什么东西?” 李避知道这是激将法,偏偏他还就吃这一套。 马之初分明在自寻死路,明知李趋是李避的父亲,还要这般出言挑衅。 “拳极崩!” 起身横拳,一击爆头。 李避的右拳结结实实地击中了马之初的额头,马之初倒飞而出时,还在狞笑着: “还不让人说了? 李避你有种就直接打死我,我下去当着你爹的面骂他!” 李避打中之时,心头却突然冷静了下来,照理来说,马之初的实力可不该如此轻易被击中啊? 深深吸了口气,李避捏住的拳头,倏然松开道: “没意思了,说你的目的吧!” 马之初没想到李避这么快就清醒了过来,捂着额头的小包坐起身,六柄黑标终究没有对着李避出手。 满脸上写着倦意,马之初靠在旁边的木桌上,轻声道: “这江湖,无趣的紧啊。 人我给你带到了,记得杀了之后,我要一半的赏金。” 暗中还有人? 无怪乎马之初不愿出力和李避战斗呢,原来他不过是个领路人。 口中涎起不知从哪弄来的野草,马之初一脸平静地看着李避道: “你也该尝尝什么是恐惧了,这个世界想杀你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哒哒哒……” 轻轻的脚步声从阴影中走出,李避皱起了眉头,马之初费心尽力将他引来这里,居然是为了让别人杀他? “好久不见啊,李避……” 听着这道黄苓般的声音,李避赶忙拉起了横拳,双肘收于胸前,全神贯注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问柳楼消失的旗思芸! 一道曼妙的身姿踏入夜光石下,白皙的脚腕上串着一截细细的红绳,锁命之物,更显清冷。 旗袍加身,细碎的梅花闪着一丝独特的光茫。 鹅颈之上,冰寒之颜中,又有双眼似是映着红彤之火。 王婼熙的清冷,是傲然于世外的高贵之冷; 而这旗思芸却是吸尽了一切世间之火,才会有的寒冷。 一手插在腰际,衬托出绝美的曲线,另一之手倒提着一柄长笛,旗思芸樱桃红唇轻启道: “公子,很久没听我的笛声了吧?” 李避咽了下口水,马之初刚刚可是说此人是打算杀他的,虽有两面之缘,李避可不会因此就放松警惕。 “费了这么大劲,将我引来这里,就是给我来吹箫的?” 扑哧一笑,旗思芸面上的寒霜,顷刻间消散一空。 寒冬转盛夏,似是点燃了这屋中的温度。 “你想听箫啊,你若愿意跟我走,给你吹一辈子也不是不行。” 李避咽了下口水,果然世间英雄,最难过的还是美人关。 便是他已经念了两遍清心咒,身体的反应还是很诚实,尤其是这旗思芸时不时咬一咬下嘴唇的模样,更是让人欲罢不能。 “哦,对了。 你已经成西楚的新皇了, 身边既有李之之那个小妖精,还有选夏的新皇。 又怎么可能跟我走呢?” 旗思芸一手撩着光滑的长腿,一手有意无意地转动着手中的长笛,继续道: “听说,世间的男子最爱偷腥。 不若今日你我就在这里苟合一番,我便不再来找你的麻烦如何?” 李避索性顺身低头,双手合十道: “女施主见笑了,贫僧已经皈依佛门,不再触碰世间女色。” 旗思芸撇嘴而动,双手环于胸前,面上的热情重归冷色道: “男人都是这样,吃饱擦了嘴就不认账么?” 李避心头恨不得一剑斩了这旗思芸,当初在乌孙国,自己是费了多大的精力,才将姐妹二人分割开来,怎么现在弄得好像自己欠她一样? 李避有意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的心思像是被旗思芸看穿了一般: “李公子当真是不近女色的圣僧,既然你我都清醒的时候,你不敢碰我的身体,为何在我昏迷时,对我为非作歹呢?” “女施主说笑了,贫僧何时……” 说着说着,李避忽然一更咽,自己当初为了救人,似乎的确吻了她。 这就是为非作歹? 怎么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此刻的李避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给拉出来,只是这话,的确像是采花大盗才会说的。 旗思芸看着李避这般窘迫的样子,冷笑一声道: “我们乌孙国人有个规矩,夺了初吻,就必须嫁给他。 或者…… 杀了他,收回自己的初吻,才能重新嫁人。 你自己选吧!” 李避不禁翻了个白眼,嫁给自己就是西楚女皇,杀了自己能得黄金万两,好像这家伙怎么都不会吃亏啊! “没有其他选择么?” “有!” “说来听听。” “自尽。” “还有呢?” “没了。” “这样算下来,我很亏啊,哪个选择都不划算。” “娶我你吃亏?” 李避咧嘴一笑道: “好看是好看,可是我这人忌口,不是什么都吃。 况且我救了你,你还欠我一条命,不若一命抵一命,此事到此为止,如何?” “好啊!” 李避没想都旗思芸答应的这么痛快,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李避,没有继续开口,等待着旗思芸的下文。 “我和你的账两清。 但是,你为了救我,杀了我姐姐,我这般前来,也就是为旗念苒报仇的。 所以,你连自己唯一的一条生路也放弃了,我只能将你宰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旗思芸的攻击【三更求订阅啊~~~】 旗思芸说着说着,脸上竟是挂上一丝狠毒的神色,那般绝美的面庞,都在这愤怒中扭曲: “我要拿你的头,祭奠我的姐姐!” 李避一愣,记得第一次见旗思芸是古灵精怪,第二次在问柳楼是沉默寡言,怎么这一次会成了这样?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旗思芸? 自始至终,旗思芸就没想过真的要嫁给李避,此番前来,不过是为她的姐姐报仇而已。 原本旗思芸是计划着将李避羞辱一番,没想到这李避居然不上当? 咬着嘴唇,旗思芸转起横笛,放于嘴边: “若不是族中变故,你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呢?” 笛声轻鸣,如怨如诉。 三道音浪掠过李避的身体,哀婉的声音透体而过,直接划破了李避的衣袍。 若不是李避的身体,接受了王婼熙体内被体宗宗主武乾苍打入的的青绿之力,肉身得到了一定的增幅,此刻单是这音浪就会让他皮开肉绽。 面对着声势渐渐扩大的音浪攻击,李避却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旗思芸刚刚走出的黑暗角落。 当初问柳楼将旗思芸救走的人,实力可不在楚大之下,这般强者坐镇,才是旗思芸肆无忌惮的缘由吧? 下潜闪身,弯腰屈腿,抱膝滚翻。 一道道音浪击在空处。 旗思芸这攻击虽然特殊了一点,但和李避的境界差距,让她的攻击并不能生效。 习惯了旗思芸的攻击方式,李避有节奏地闪躲了起来,借着这般音浪推动空气之力,李避发觉自己的游鱼身法似是得到了一定的提升。 一旁的马之初,拿着长标修着自己的指甲,看着李避突然灵活的模样,暗自称赞道: “不愧是那个人的后代,居然可以在战斗中寻找突破的契机。 无怪乎李趋会叫战斗狂人呢。” 马之初这么想着,摸了摸自己额头的鼓包,不禁愤骂道: “兔崽子,当真是一点也不知道收手,我就想看看你的真实实力,你有必要下如此狠手么?” 伸手插入怀中,马之初一连展开九柄形色不同的长标,似是按着一定的图形,马之初将这九枚长标,按着一定的距离,摆出了一副九宫图。 笊雀九尾! 半蹲着的马之初,犹如守候在陷阱旁的猎人,浑身再无丝毫气息。 若不是他人还在此处,光凭呼吸的感知,便是戒吹的不动明王,也无法感知到他。 连续躲开旗思芸的攻击后,李避贴身靠近那女子的身边,猛然下蹲,横扫下盘,逼其无法继续吹奏这奇怪的曲声。 旗思芸注意力全在自己的下盘,却没注意到这只是李避的佯攻。 双手拍地,李避旋身而起,左手握住旗思芸的手腕,异样的温度让李避的眉头不禁轻佻一下。 到底是西域女子,这皮肤可是要比李之之有弹性的多。 李避深怕用力过大,万一伤到这女子,怕是又得落人口舌。 明面上,标宗马之初在一旁观看,暗中应该还有一名楚大级别的高手,李避有心快速结束战斗,旗思芸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顺着李避折腕之力,旗思芸向后一仰,右手丝毫没有松开手中长笛的迹象。 反转着的旗思芸,滚入李避怀中。 美人入怀,香气扑鼻,李避不禁想起当日乌孙国大帐中那般香艳的场景。 清心咒还没来得及念,一股邪火顺着李避的下身喷然而出。 旗思芸感受到臀部的异常,面色不如寻常女子微红的模样,反倒是开口讥讽道: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冠冕堂皇的话说得头头是道,身体还不是很诚实?” 趁着李避身体僵硬的瞬间,旗思芸右手松开长笛,长笛滑落,没被李避控制住的左手横抄起长笛,直奔小李避而去。 “断子绝孙斩!” 李避察觉不妙时,反被旗思芸挣脱右手,缠腕而上,李避的身体被旗思芸牢牢固定在原地。 “我靠!” 李避此刻不禁暗骂小李避,这是什么场合,你居然还要呼之欲出。 右手一震,震之力,岂是旗思芸可以固定的? 李避右手双指锁紧旗思芸的喉头,左手立掌呈刀,瞬息间划过旗思芸的手腕。 长笛落地,暗绿色的玉器,砰然断裂开来。 映着头顶的夜光石,地上像是洒了一地的翡翠粉,透绿色铺满这暗室之中。 看着自己的长笛摔碎,旗思芸呆立场中,这是她曾经连体的姐姐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 左手连点旗思芸背后的穴位,封住她的行动。 李避走到旗思芸的身前,一脸歉意地解释道: “你们姐妹当初的情况,我只能救你。 肥硕的心脏本就靠近你,你姐姐的体力已经一日不如一日。 再拖下去,你二人或许一个都不可能活下去。 你我本无相欠,我也不愿沾染你乌孙国的因果。” 说罢,李避抖抖衣袖,环视场中黑暗的角落,抱拳高声道: “若是就因为这般私仇,就将我诱来此处,实在是有点大费周折了。 暗中的高手,你用旗思芸试探了我的深浅,现在可以出来见一面了么?” 旗思芸眉眼之中全是不甘,有对自己实力低微的愤怒,也有对李避强横的嫉妒。 原本苏醒后,功力大增的她,想要替姐姐去寻仇,却不知道怎么就被拐到了寻夏的问柳楼。 之后被那陌生的男子相救,自始至终二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传授她不凡的武技,她似有神明相助,一学就会,一会便通。 旗思芸明明还有很多高招没有使出来,这般笛音攻击还是她自己摸索出来的,此刻被李避止住了身形,她的心头自然愤怒无比。 “啪啪啪!” 空洞的掌声在屋内回荡,一道李避熟悉的身影走进了场中。 黑衣蒙面,只是这具臃肿的身体却无法隐藏。 李避藏于身后的左手捏拳,故人相逢,怎知恩怨如何? 旗老三! “中原人说,识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李少侠当真是中原豪杰,短短几日,想不到已经成了西楚的新皇。” 第二百三十章 旗老三的过去【四更四更~~】 “阿爸?” 旗思芸疑惑地看着那道黑影,此人居然是自己的阿爸?那他为什么不和自己说话呢? 这个肥硕的身材,自己怎么就没联想到阿爸呢? 也怪旗老三近日来不曾和旗思芸说话,为了更好地保护她,他不得不化为旗思芸的影子,默声传授着她一切。 深深看了一眼旗思芸,旗老三想到不让旗思芸行动,反而可以让她远离这般战斗。 不然,旗思芸一定会加入这场混战中。 旗老三的目标,可不止李避一个。 旗老三丝毫不顾旗思芸眼中的疑惑,没有出手解开她的穴位,站定于李避的身前,抱拳笑声道: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医术、心性、武力、智力,皆为天下难得之才。 李避啊李避,我是真的一点都不想杀你!” 迎着旗老三贪婪的目光,李避微微一怔,不由得开口道: “原来是你啊,这样一切也都可以解释清楚了。” 旗老三一惊,短短几句话,就判别了自己的身份? “你在诈唬什么呢?说得像是你看穿了我的真正身份一样。” 不屑地看着李避,旗老三背着双手,满脸的讥讽。 拍了拍袖口的灰尘,李避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紫毛巾,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嗡。” 包子铺密室中突然安静了下来,旗思芸满脸不可置信,马之初面前的九标之阵微微发亮。 紫毛巾? 毛巾会暗藏西北的高手? 旗老三咧嘴一笑道: “到底是当了皇帝的人,这满嘴谎话的功夫,可是张口就来了啊。” 李避不可置否地双手一摊,轻笑道: “我们在筛选雁门关紫毛巾的时候,何裴浩说这紫毛巾一定是个女人,我本就对这个肯定的说法带着点怀疑的态度。 好巧不巧,就碰到了你们父女两。 说不定他看到的是旗思芸,才会这般肯定吧? 能将中原的毒品阿芙蓉,运过边关,运至西域,使得当初的西域十六国皆是受此影响。 而你们乌孙国的祖地中,偏偏就有能提炼出紫色颜料的薰衣草。 让我来猜一猜你们为什么不回乌孙国,怕是因为我在旗木得面前展现这阿芙蓉病重的危害后,他容不下你了吧? 西域跑得最快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是岌岌无名之辈呢。这般轻功,可是让你在西域做什么都方便很多啊。 当然了,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如果你今日不出现在寻夏城中,准备用马之初引诱杀我的的话,我一定会将这般怀疑永远放在心里。 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旗思芸本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是中原毛巾会的人,只是联想到救下自己的黑影,近日来的反常表现。 环环相扣,皆是解释的清清楚楚。 旗思芸大叫道:“阿爸,你为什么要骗我们?” 旗老三缓缓拉下面罩,露出那决绝的眼神,满眼皆是悲愤。 如果说李避的话语是击中他心理防线的攻击,旗思芸的一声骗,便是推倒他心中坚墙的最后一道攻击。 旗老三轻轻抚摸着旗思芸,看着这个面容像极了自己妻子的女儿,心中悲意更甚。 “骗你们? 阿爸从来没有骗过你们。 你们的阿妈是世间最美的女子,却是被日轮花如此祸害,阿爸要去灭了日轮花,有错嘛? 只要能为你们的阿妈报仇,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旗老三不曾说的是,苒芸的真实死因。 当年的苒芸的确是死在他的怀中。 只是她并不是病死或是因伤而死,纯粹就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一面是自己国家的安危,一面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旗老三巴不得带兵踏入中原之中,巴不得乌孙国一统天下,这样他就可以告老还乡荣归故里。 带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那对可怜的女儿,寻一个偏远的乡下,去过一辈子幸福的生活。 可是日轮花没有给自己女人这个机会,自古家国难两全,旗老三最恨的就是,为什么日轮花过了这么多年还记得苒芸。 为什么苒芸过了这么多年,还要忠于日轮花? 为什么她一定要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一个脱离了爱情的男人,一定成不了大事; 可一个狠心葬送了自己爱情的男人,一定会成为武道上绝顶的高手。 旗老三亲手杀了苒芸。 那一日,心性大变的他,破开武道瓶颈,一路从小宗师之境界,踏入登堂入室之境。 那一日他提刀攻城,在西楚千座长城中的一座上,留下一道几乎将那长城一斩为二的刀痕。 然后,他就碰到了那个男人,一身紫袍的男子。 紫袍之人,至今旗老三还不知对方的面孔,只记得那人问他: “你想不想西域一统? 你想不想日轮花覆灭? 你想不想给自己女儿完整的生活?” 三个问题,甚至不用旗老三回答,他就成为了毛巾会的紫毛巾。 金皇紫帝,紫毛巾的身份绝然不同于其他颜色。 于是他开始将阿芙蓉传递至各国,那些达官贵权们,一旦尝到了阿芙蓉的美味,全部就沦为了旗老三的仆人。 他们根本无法离开阿芙蓉的诱惑。 于是,旗老三轻易地控制了各个小国。 这也是当初为何西域十六国,为何能如此之快地变为三国的原因。 就算乌孙国的旗木得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又如何? 旗老三舔了舔嘴唇,按着时间算来,毛巾会之王吩咐的被罢黜的二皇子赵涛,此刻八成已经一统西域了吧? 日轮花等死吧! 中原人,等死吧! 旗老三款款从背后抽出一柄马刀,中间镂空的长刀,寒光四起。 没有丝毫弯折的弧度的刀形,让李避不禁瞪大了眼。 寒刀刀背上九圈圆环嗡嗡轻鸣,似是银蛇吐信。 刀乃十八般武器中,“九短之首”,而这挂环之刀又有六环、七环、九环之分。 环越多,刀越重,自然更难把控这般长刀。 刀法讲究的是气沉如水,用刀力度大,势气猛,但却不是端起刀就砍,常态平砍极容易被人闪躲而去…… 第二百三十一章 毛巾会的勾当【五更求订阅~】 唯有对刀掌控极其深厚者,才敢触碰六环之刀。 世间少有用刀宗师,万名六环之刀使用者中,才能出一个七环之刀的天才。 江湖漫漫多年,还不曾听闻有九环之刀出世。 而今日,旗老三手中的马刀,竟是九环之数? 就凭着他单手起刀势的平稳之样,李避便肯定这家伙不是滥竽充数之辈。 “李避,你若安心做何运鸿的义子,我也不会选择对你出手。 偏偏你要复国西楚,这就意味着日轮花会全部臣服于你。 灭贼先灭王,你给了我必须杀你的理由!” 旗思芸心头虽然对旗老三多有埋怨,可听到二人这统一杀李避的目标,也就安下心来。 借着头顶的夜光石,看着摔碎的玉笛,旗思芸心头不由得生出一丝忧伤。 这是旗念苒留给她最后的东西,除去那本被李避带走的《蝶恋花》,她对姐姐所有的回忆也全部寄托在了这其中。 所以, 李避,你该死! 必须死! 旗思芸虽动弹不得,只是双眼中看着李避的眼神,充斥着怒火。 这怒火,甚至包含了旗老三。 旗老三似是听到了旗思芸心头的暗骂,腾身而动,手中马刀锋寒直逼李避。 屋内的空间本就不大,趁着这刀风,李避后退五步便触碰到了墙壁。 后腿借力一蹬,擦着刀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道攻击。 只交手一招,二人的实力差距就暴露无疑。 李避感受着后背的冷风,若不是他闪躲得快,怕是他在这一击下可是要见血了。 知道不能藏拙的李避,当即借着那道特殊的青气,调动起浑身肌肉中的劲力。 “八门遁甲,第一门开门,开!” 一丝青绿色的气息,瞬间包裹了李避的身形。 马之初和旗老三同时皱眉,八门遁甲? 西楚栗帝当年的成名绝技? 果然,李避这小子,敢复国,没有点依仗,怕是不会至此啊! 惊讶归惊讶,旗老三可不会被这声势吓到。 “八门遁甲,又如何呢?” 旗老三转动长刀,似如大河奔腾,选起一道水涡,带着汹汹巨力,直逼李避。 有了八门遁甲的加持,李避的六感皆是被刺激到了绝对灵敏的地步,一丝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的身体随风波动。 右脚剁地,坚硬的地面瞬间多出一道巨坑,李避的身形,向着旗老三攻击的对侧方向转动而去。 旗老三毫不慌张自己落空的一招,转手而起,眼看着就要落地的马刀,竟然逆流而起,带着奔腾的水势,再次逼着李避的后背而来。 屋内空间虽狭小,但是李避忽而至屋顶,忽而至墙面,忽而俯身于地,倒是将这屋内的空间用了个淋漓尽致。 顺着旗老三的刀势,李避如同逐浪的渔民,摇摇晃晃,却就是不被这浪花击倒。 旗老三的攻击声势浩大,毫不夸张地说,李避只要挨一下,这场战斗便会结束了。 一番闪躲之下,李避看着旗老三扬起的嘴角,暗道不好。 “好久没有出刀,总算是将这刀势养好了。 西楚新皇李避,死于这道攻击,你也应当知足了。 八十一斩,沙浪遮天!” 先前被李避躲开的八十一道攻击,居然在屋内各个死角皆留下一丝刀势,此刻被旗老三的刀风一唤,八十一道攻击逆风而起。 从一开始,旗老三就没有想着一击毙命。 而是带着李避在这屋内画下一个鸟笼,一步步断绝他所有的生机,一步步让整个屋子陷入绝境。 旗老三的顿然一停的攻击,屋内霎时间没了那般水浪滔天的声势,只剩黄沙沙沙作响。 像是生命流逝的声音,出现在李避的心头,一点一滴断绝他所有的生机。 旗思芸的眼中似是浮现出了旗念苒的模样,看着李避沦入这般死境,她舒坦地一展笑颜道: “姐姐,我这就送他来见你!” 蹲坐着的马之初,一直注视着旗老三的动作,身为萧君赫的内卫,他可不会相信旗老三为了杀一个李避,会用出这般招术。 杀鸡焉用宰牛刀? 若说场中二人,除去李避外,旗老三最恨谁,最恨这夔州萧府武安侯! 照理来说他负责的是西北一片的阿芙蓉,而这武安侯负责的是人口的买卖,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会用仇恨呢? 这便要提起毛巾会的另一个勾当了, 倒卖死尸! 不知何时起,皇宫的王权贵族们,开始服用人肉来维持身体的健康。 宫内有人言: “人之精肉,乃天地之造化。 孕育圣灵之气,取精华服用后,可延年益寿,阻止衰老,永葆年华。 尤其是武道之境高深者,这些人的尸体,是真正的大补。 或是常年经历杀戮之人,他们的体内蕴含着破鬼的阳气,可祛风退寒。” 旗老三埋下自己妻子尸体的第二天,苒芸的尸体便被盗走。 多年的探查,旗老三这才得知,西域尸体的走向是通过寻夏城叶安然,流向夔州萧府进行明码标价地拍卖。 萧府已然破落,但是萧君赫的内卫马之初还在这里啊! 于是带着旗思芸的旗老三,便将自己的目标放在了标宗马之初身上。 心怀死意的马之初,听闻二人杀李避的决定,一拍即合,便有了今日引蛇出洞的举动。 旗老三狞笑着冲着二人同时挥出这道攻击。 果然,旗老三从一开始就是准备一举歼灭场中的李避和马之初。 李避旋身而动,面对这八十一道刀势合成的攻击,就算他想和马之初合击也是不可能了。 这旗老三,当真是好深的心机! 刀势如雪山之崩,一旦溃败便难有阻拦之势。 李避手中并无武器,若是想强行阻拦这般攻击,只能调动强于第一门的八门遁甲之气。 第二门? 握拳的李避可不敢肯定自己一定能爆发出来,难道又要喝酒了么? 李避的左手已经伸入了药箱之中,准备从乾坤袋中取出那瓶尘封的老酒。 “嗡!” 一道金芒从马之初身前生出,生生破开了这狭小空间内的雄浑的刀势…… 第二百三十二章 酣战刀宗旗老三【求订阅啊~~】 旗老三握紧手中的长刀,满面惊容道: “笊雀九尾!” 古有神兽笊雀,尾有九色羽毛,根根作用各不相同,传闻得其一根者,便可白日飞升。 九尾合一,方成天人之阵,阵灭太苍。 当初标宗马之初闯荡江湖,成名绝技便是这笊雀九尾,九道各不相同的标形,生生为他打出了标宗的名号。 笊雀九尾立夔州, 武安侯境无人侵。 九标齐出灭一宗, 何人不知马之初。 登堂入室之境的攻击,唯有同等境界者可破。 金标既出如苍龙啄日, 红标入墙似朱雀卧枝, 白标回旋扎破漫天刀势如白虎啸天, 绿标定壁如同玄武坐镇。 “四兽定宗!” 马之初面色惨白,似乎这般攻击也耗尽了他的精力。 让旗老三松了一口气的是,这马之初没有直接放出他的笊雀九尾,只用了四根标,说明他此刻还不是一心想死。 不然,光凭这马之初的绝学,足以和旗老三两败俱伤。 到时候,可会便宜了李避这小子。 貔貅军攻占宗周之时,马之初受重伤被救回寻夏城,想不到恢复的居然这么快。 旗老三心叹一声,到底还是自己托大了,若是调查得再仔细一点,又岂会给这家伙布阵的机会? 四道标形,定住了四面墙壁之上的刀势,让旗老三这攻击成了无源之水。 处于刀势之内的李避却皱起了眉头,莫看马之初表面无恙,这家伙的分明是强弩之末,这四标都耗尽了他体内所有的体力。 标宗马之初乃皇恩榜上第五十七的高手不差,但是他不久前才从宗周死战中被救出来,伤了元气的他,实力自然大降。 面色煞白的马之初,似是准备一鼓作气拦下这场中的刀势,奈何右手触碰到眼前的第五根标时,逆血按压不住,不禁一口喷出。 黑红的逆血,喷在长标之上,标阵的光茫若隐若现。 没了马之初内力的支持,笊雀九尾,哪里还有其原本的声势? 旗老三看着马之初这般落败,狞笑着就要再次调动刀势,先灭马之初才是当务之急。 改变攻击方向的旗老三,带着肥硕的身体,力压而下,似要借着这般重力,将这皇恩榜上的强者剔除出场。 “砰!” 眼看着长刀没入马之初的头顶之时,李避险之又险地赶到侧面,右脚飞踹,将这九环马刀踹得声声作响。 精疲力竭的马之初,撑着额头,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男子,落寞道: “你没有必要救我,你又怎么救得活一个心已死的人呢?” “我倒不是救你,不过是完成我和萧君赫的约定罢了。 他拜托我,让你活下去,我又怎么能违背朋友的遗愿呢?” 旗老三被踹开的马刀,如同一袭连贯的江河,腾转之时,兀自流回。 缓流而去,崩腾而回,这一刀,分明是要将两人同时一劈为二。 李避能躲,却不能躲! 有的人说话如放屁,放过就放过了; 有些人,却会将说过的话,用尽一生的力去付诸实际。 李避看着马刀之后旗老三凶神恶煞的表情,心头慕然想到,若是李之之也和苒芸一般,到那时自己又会如何选择呢? 这么一想,这个天下似乎也就不再重要了。 李避有点心疼面前的男子,自己的老婆却是敌人的碟探,这世间苦事还有比这更苦的嘛? 顺着刀锋,李避后仰而去。 反手撑地,右腿凌空直摆旗老三的手腕。 一寸长一寸强,倒地的李避,攻击范围可是要比旗老三手中的马刀要长得多。 旗老三也是心生狠意,以伤换伤,刀会怕脚? 李避微微错开额头,旗老三的马刀瞬间便砍在李避的肩侧。 一道逆血喷涌而出,这般奔腾的刀势近乎要撞碎李避的肩骨。 忍着肩头的疼痛,李避不变自己攻击的方向,鞭腿没有冲着旗老三的右手而去,直奔他身侧的肋骨。 “腿极崩!一震碎心肺!” 借刀撑住自己身形的旗老三,被李避一脚踢至墙侧。 撞击在墙边缘的旗老三,喷出一口红血。 倒是他小巧了李避的攻击,夹杂着八震门一震之力的脚极崩,几乎要震裂他的五脏六腑。 马之初看着那堵摇摇欲坠的墙壁,咽下口中的粗气道: “我还以为八门遁甲有多强呢,连一堵墙都踢不倒。” 李避也不解释,为了冲击八门遁甲第二门,他将体内的青绿之力全部压缩在第二门之处。 纯粹凭着脚力带动起的震之力,依旧将旗老三的肋骨踢断三根。 旗老三和李避同时翻身而起。 旗老三眼底的炙热多了几分,血腥的刺激让他近乎偏执,这么多年坚持下来,能让他活着的只有仇恨。 所谓的江湖? 所谓的情? 都是狗屁,为了复仇他可以付出一切的代价。 “噗!” 张口喷出一道精血,血洒马刀,九环轻鸣。 刚刚旗老三掀动的是海浪,此刻便是血浪。 血海深仇,今日可报! 日轮花,倒卖尸体的毛巾会,都得死! 一脚剁墙,摇摇欲坠的墙壁轰然塌陷,尘土中,飞出一道金芒刀影。 没有先前的声势,没有浮夸的震动,这一击,返璞归真。 刀就是刀,纯粹的刀。 九环震动,却不发响,场中只有裂空之音。 李避右拳轻抚左肩之伤,面对这般强硬之攻,他竟是闭上了双眼! 岿然不动立于场中,李避感受到刚刚想象李之之死去的状态,一丝怒火从心底生出。 果然如他所料,八门遁甲的开启之术,需要一定的愤怒。 想象李之之被五马分尸,想象李之之被人调戏,想象李之之落魄地摔倒在地。 “砰!” “八门遁甲第二门,休门,开!” 汹汹之气从李避身遭迸发而出,青绿色的汗水,颜色更深。 光头之上,似有旋风盘旋,引得汗滴逆流而上。 本占着速度优势的旗老三,下一秒,竟是发觉自己如同静止了一般,手中的马刀死活挥不出去。 倒不是李避真的拥有静止时间的能力,而是开启第二门的他,速度太快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真白啊【想不到的救援】 李避的速度,快到旗老三以为自己还在静止不动。 “昙花一现!” 马之初只觉得眼前一花,李避的身形瞬间就出现在了横飞的旗老三身后,断然一掌一脚,旗老三便砰然落地。 二人对阵的气势,对冲之下,覆盖向旗思芸浑身的穴道。 被吹趴在墙壁之上的旗思芸,阴差阳错地凭着这般气力,解开了自己的穴道。 回首场中尘埃落定,马之初、旗老三、李避,三人皆是口中含血,再无动手之力。 旗老三似是被李避砸断了脊柱,李避则是因为脱力使然。 场中三人宛若鱼肉,任人宰割。 谁也不会想到,最后剩下的居然是这个女子。 李避使劲摇着头,似是因为眩晕,却又像是在传递着什么信号。 旗思芸提起落在她身边的九环之刀,拖着走向三人,口中念念有词道: “太好了,我想杀的人,居然都在这里。 日轮花的头头,李避! 毛巾会的紫毛巾,旗老三……” 狞笑着看着肥硕的男子,旗思芸不禁放声大笑: “这世界太他妈有趣了,自己的阿爸居然是毛巾会的高层,为了给阿妈报仇的阿爸,居然去了阿妈仇人的组织。 偏偏自己还以为旗老三有多爱她们!” 旗思芸的精神似乎亢奋不已: “你们一个杀了我的姐姐,一个杀了我的阿妈。 太好了, 上天都看不下去你们犯下的罪行,居然让我有手刃你们的机会。” 旗思芸身上的旗袍似是如同绽放的血花,连带着她的双眼迸射着仇恨的光茫。 一步步走近的旗思芸,如同从地狱走出的恶魔。 旗老三突然发觉自己的女儿很陌生,尤其是他看到旗思芸看他的眼神时: “思芸?你怎么这样了! 我是你的阿爸呀,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旗思芸鬼魅地一笑,迈开旗袍下的长腿,晃动着悠然的曲线,蹲在旗老三身后道: “你以为连体的姐妹,就不会在窗前看着你,一刀一刀捅进阿妈的怀中么?” 旗老三一惊,他原以为无人知晓的真相,却没想到有人一直在暗中看着他们。 说着,旗思芸一刀便插入了旗老三的后背。 刀身通体,进入之后再拔出,刀背上的圆环直接掀开了旗老三后背的血肉。 皮开肉裂,好不血腥。 旗思芸受到这般血腥的刺激,宛如女魔一般,双眼射出兴奋的光茫。 手中的动作不停,反而加快了速度。 旗思芸舔着上嘴唇,一下一下捅着旗老三的后背: “你看,今日的你,像不像当初的阿妈? 你就是这样捅死我们的阿妈的,旗老三你良心会痛嘛? 这些年每每看着你装作回忆阿妈的模样,我们姐妹心中有多恶心你知道吗?” 嗜杀的血腥充斥在旗思芸的眼底,没有丝毫弑父的愧疚,旗思芸的眼中反而多出了一丝痛快。 “李避! 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让我手刃亲父。 不然我怕是到死都不会有这个机会。 为了报答你,我便……” 旗思芸缓缓起身,拔出插在旗老三背后的马刀,一脚踩在趴地的李避脑旁,撩起自己旗袍道: “让你痛痛快快地风流而死,便是我送你最大的礼物。” 九环马刀,通体而下,直插李避的脖颈。 死到临头的李避,咧嘴一笑道: “还真是白啊……” “duang!” 就要继续抬头往上看的李避,被一紫衣女子一脚踩入土中。 来不及继续说下去,吃了一嘴土的李避,心头大骂道: “我没让你们帮我啊!” 剑光一闪,九环马刀哗然落地,空中旋转一圈插在地面之上。 旗思芸捂着疼痛的手腕,连连后跳。 “何人!” “选夏新皇,王婼熙!” 紫衣女子负手立于李避身侧,左脚踩在李避的后脑勺上,脸上带着一丝红晕的愤怒道: “有多白? 临死了居然还想着这东西?” 马之初靠在墙边,看着另一道熟悉的身影落于紫衣身旁,不禁呢喃道: “这个疯子,居然真的活下来了!” “皇恩榜,你大爷,瞿麦。 倒是想和姑娘唠叨两句,你想杀我兄弟? 还有你?” 瞿麦的眼中似有无尽的冰川,深不见底,当即熄灭了旗思芸眼中之火,便是被瞿麦凝视的马之初也遍体生出寒意。 这种死亡的凝视,可不是杀一两个人就能拥有的。 旗思芸浑身打颤,面对瞿麦,她有一种生不出抵抗之心的感觉。 不然换做她的脾气,早就该嘲讽瞿麦的外号了。 “咳咳……” 一道肥硕的身影,款款站起,牢牢地将旗思芸挡在身后。 双手耷拉朝下,满脸的血迹让人几乎看不出他的面孔: “选夏……选夏的新皇,为什么……要来这里?” 王婼熙本就是长景岳而来,自懂人体之病,一眼便瞧出,面前的男子已然是油灯枯尽之时。 摇晃的身形,分明是因为在用内力续借着背后断了的脊柱,能站起来,倒是说明了此人之前不俗的实力。 不愧是登堂入室的高手啊! “还以为紫毛巾真的是个女子呢,原来是你,倒是出人意料。” 王婼熙松开左脚,看着灰头土脸的李避,心疼道: “就这么不愿欠我的人情么? 本来一条命就够了,现在得算两条了。 你还欠我八条命!” 李避擦去嘴角的血渍,坐起身,看向身前的父女: “本以为可以搞定的,没想到开了休门,居然只有一击的力量。 肉身根本承受不了那般速度。” 瞥着旗老三缓缓展开的双手,李避心头一时间五味杂陈。 这便是父爱么? 就算自己的女儿将自己重创,临死之时,还会用命来保护自己的女儿。 瞿麦冷眼看着肥硕的男子道: “你没有资格保护她,从你对我兄弟开始出手时,我已经判了你的死刑。 别说现在的你,就是全盛的你,也依旧挡不住我一剑!” 旗老三微微颔首,他不会浪费力气在和瞿麦的辩解上,看着李避道: “毛巾会的消息,换我女儿的命,换嘛?” 第二百三十四章 断舍离【三更求订阅~~·】 瞿麦被人忽略,到也不在意。 和死人,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王婼熙则不同了,一手撩起耳边的碎发,清冷的声音传入场中: “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谈条件呢?” 旗老三咧嘴一笑道: “绿州! 西域人都没有发现的绿州。” 李避的心头咯噔一下,绿州? 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粮食的问题,若是泰安和西楚一旦开战,赵邦肯定会第一时间封锁西楚的粮道。 食物、水……一切能经商贸易的东西,都将是西楚所急缺的。 到时候,就算李避有黄金千万两,也是闲的。 众诸侯不仅会不断哄抬价格,还会不停地打压他,让西楚独木难依。 寻夏城和雁门关的地理条件远不如姑臧城,比起选夏高手云集的江湖好汉,李避面对的第一个难题,就是如何维持这些普通人的衣食。 旗老三的建议,当真是说到了李避的心坎里。 王婼熙和瞿麦看着李避没有拒绝,也不好再插嘴,索性在旁边装作是一个看客。 李避捂着肩伤,看向旗老三道: “如果消息属实,我不仅让旗思芸活下去,还会给她自由。 无论她想去哪,我都会给她鼎力支持。” 旗老三不顾身后的女子作何想法,咧着嘴笑道: “那里还有我这些年接触过所有的毛巾会之人的名单,一定会给你一个大惊喜的。” 旗思芸呆滞地站在旗老三的背后,她心头是复杂的。 对于这个男人,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刚刚在气头上的她,听说旗老三的真实身份,不禁一时发狂。 粗壮的心脏,供血十足,让她一时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我杀了我阿爸? 我杀了我阿爸?” 旗思芸看着旗老三跪在地上,赶忙上前扶住,旗老三没了内力,控制不住身后的伤势,湍湍鲜血布满旗思芸的旗袍。 抛出自己手中的紫毛巾,旗老三断断续续道: “你要的……都在里面……” 开过黑毛巾的李避,自然知道毛巾会都喜欢将秘密的消息放在毛巾之中。 临死前,进入自己女儿的怀抱中,旗老三满眼幸福道: “思芸,忘了仇恨吧,去实现阿爸的遗愿可以嘛?” 旗思芸满脸泪水,不住地点头,却又不知说什么。 “阿爸,以前就想,能不能咱们一家四口,放下江湖中所有的身份。 安安心心地做一个普通人,不再打打杀杀,就过我们自己的生活……” 旗老三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旗思芸必须趴在他的嘴边才能听清。 话音落下,消失的还有旗老三的呼吸。 旗思芸砰然大哭,她终于想起了她要问什么。 “阿爸,你的名字到底是什么啊!” 为了仇恨,惶惶度过一生的旗老三,却是在临终时,都没有告诉自己的女儿,自己的真名到底是什么。 瞿麦看向李避,李避微微摇头,瞿麦这才收起了手中的细柳剑。 看着墙上的四枚不同颜色的长标,瞿麦轻声道: “标宗,你要记得,今日救你的,是西楚李避。 不然就算你的笊雀九尾变十八尾,我也能一剑破之!” 马之初低头默许,丝毫不敢出声。 “来接方静伦?” 王婼熙微微颔首,映着李避的目光,不由得面色一红: “八条命!” 似是落败一般,王婼熙逃出了包子铺,和那匆匆赶来的李之之等人擦肩而过。 李之之带着一众西楚将领冲入这包子铺,看到一闪而过的紫衣女子,她的心头多少放心了许多。 王婼熙在,李避就不会有事。 包子铺中, 标宗马之初,乌孙国的旗老三,场中还有一妖艳的西域旗袍女子旗思芸。 何运鸿看着这身份截然不同的三人,心头暗自思忖了起来: 西域的异变,和这毛巾会有没有关系呢? 随着寻夏城中毛巾会势力的拔出,李避几乎是将整个西北的毛巾会,都斩杀了个干净。 从寻夏城叶安然,到姑臧城红石派副门主叶洛尧,加上武安侯萧君赫的离世。 西北水面上的毛巾会,全然进入了众人看不到的视野之外。 明面上的交锋,转换到了背地里。 这对西楚日轮花来说,又是一场不小的考验。 碟探交锋,最为致命。 何运鸿抚摸着墙上的刀势,皱起了眉头,走回李避身边道: “陛下,日轮花从来都是和我们单向联系。 如今既已复国,不若将其召回? 接下来他们怕是和毛巾会、皇城司等一众碟探势力,交手的主力。” 李之之小心翼翼地给李避包扎着肩伤,深可见骨的伤痕,可是让小姑娘心疼坏了。 “何将军,能不能等我哥休息好了,再谈这些事? 你们看不到我哥苍白的脸色么?” 李避苦笑着冲何运鸿点点头,并未多言,只是一丝异样的情绪从他的心头升起。 霍冥本就是一身酒气,看着李避受伤,心中怒火更盛。 黑脸在这夜光石的映衬下,油光发亮,扛着自己的大锤,霍冥冲着旗思芸道: “狗r的小妮子,看大爷不把你砸成肉饼!” 还不待霍冥的大锤落下,有一道身影擎起了倒插在地上的九环马刀,速度比霍冥更快,直接就要将旗思芸斩首。 “昭叔,算了吧。” 李避轻叹一声,本就是可怜人,何必非要送她去死呢? 他答应了旗老三,自然也就得信守承诺。 西楚还要依靠着那片绿州,去生存呢。 刀风划过旗思芸的鬓角,带动着两捋碎发跌落她的眼前。 一同跌落的还有旗思芸的亲情。 心神从旗老三的身上退回的旗思芸,砰然意识到,刚刚出刀之人一放一收,格外不凡! 那可是自己阿爸不曾外传的九环之刀,整个江湖能使这柄刀的人,不足五人,这么快就让她又遇到了一人么? 比起昭念的收放自如,霍冥就差了许多,李避声音出口的时候,他的大锤已经抡起。 凭着惯性攻击的他,如何能扭开这大锤? 一身冷汗,让霍冥酒醒了几分,不得已,霍冥张口道: “老昭,帮忙!” 第二百三十五章 李避的安排 不用霍冥多说,那柄九环马刀,横然立于旗思芸的头顶。 重达百斤的巨锤,倒立于旗思芸的头顶,分寸之间,不得下落。 李避轻叹着昭念这一手横刀立马,没有十多年舞刀的经验,可不会形成这般气势。 “看来老爹给自己留下的底子,可不是一般的深厚啊。” 霍冥红着脸收回自己的大锤,下一秒,就像个没事人似的,拍着昭念的肩膀道: “老哥哥,又麻烦你了。” 昭念微微点头,升起一根手指。 明白昭念意思的段秋生,笑着道: “又是一瓶好酒,霍冥,这次可得大出血了。” 李避摇了摇头,对着众人道: “散了吧……” 眼见得场中已然无事,众人退却而去。 屋内只剩戒吹与那标宗马之初。 “李避不言恩仇,但是做兄弟的,自然得牢记心中。 瞿麦不斩你,我也不斩你,寻夏城头,由你坐守。 半年之后,去留自选,施主可能做得到?” 身为皇恩榜上的高手,标宗马之初自是那高傲之辈,本想着找机会还了李避的恩情,二人之间也就一了百了。 偏偏李避,自始至终都没有和他再说过话。 高傲的人,被人忽略,反而更容易受伤。 去宗周攻城之时,十万貔貅军全军覆没,存了死心的马之初,被墓陵军所救,他的心底其实是恨李避的。 他恨李避没有给他轰轰烈烈去死的机会。 几日来的恢复,看着欣欣向荣的西楚新城,马之初的死心,似乎不在那么强烈。 今日,马之初的命,实打实是被李避救的。 瞿麦不杀他,戒吹不杀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欠别人命,马之初心头愧疚不已。 收起场中不同颜色的长标,马之初一步一顿道: “马之初为西楚守城一年!” 戒吹合十双手道:“标宗有标宗的尊严,贫僧不愿多言。 半年之后,标宗便自由了。 若是半年之内,标宗敢离去、或是做不利于西楚之事,塔尔寺布道者,定诛之!” 马之初浑身一颤,他感受到这僧人身上的不俗,却没想到他会是塔尔寺的布道者。 那可是西域唯一一个可以和中原佛宗、禅宗、道宗,相媲美的宗门。 看着戒吹离去的背影,马之初深吸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一个个江湖怪物都浮出水面了,看来三年的休战期,也要结束了啊。 萧侯爷,这一幕你是算到了? 还是这就是你要推动的局面呢?” …… 翌日, 何运鸿带着一支百人白马轻骑小队,离开寻夏城,没有惊动任何人,迎着日出而去。 西北王再次踏上回祥符的路。 李避和黄三千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化为黑点的背影,长久伫立。 黄三千弹去城楼上的一粒顽沙,一手抚着城墙,一手顺着白须道: “陛下自知此事不堪,为何又要放任他离开?” 李避依着城墙,双手托着下巴道: “是人都有多面,何运鸿既是被我父亲嘱托,肯定有我父亲的道理。 至于他的真实身份,我也并不感兴趣。 得到别人的秘密,反而容易失去自己的快乐。 有些事,本就没有必要追究一个对错。” 看着渐渐升起的日出,黄三千眯起眼,一脸看破世俗的模样道: “这一点,你比你父亲做得好。 只是,我终究觉得,放何运鸿回祥符,是一步臭棋。” 李避伸了个懒腰,闭上眼睛道: “倒不是臭棋,只不过是把烫手的山芋扔给赵邦罢了。 《蝶恋花》一出,赵邦又怎么能相信何运鸿呢? 不是一家人,难入一家门。 赵邦现在巴不得我配合着他,把这十四路诸侯给杀个干干净净呢。” 说罢,李避转身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尘,轻声道: “左尹可愿去绿州坐镇?” “寻夏怎么办?” “若是大战,寻夏却是难守,那无名的绿州才是我们西楚崛起的地方。” 黄三千微微颔首,掐指未算道: “也好,博小二倒是难得一见的大才,既然陛下有心锻炼他,老朽怎敢不让位呢?” “黄爷爷这话说得避小子心里着实难受。” “哈哈哈,你这不要脸的一点真像你爹。一旦我答应了你,就是你黄爷爷了,若我不答应,便还是冷冰冰的左尹嘛?” 李避搀扶着黄三千,走下城楼道: “皇恩榜的强者,三年之间,少有人抛头露面。 只怕是这般晚来风急,诸多人也会按捺不住。 江湖人追究还是会为了名利厮杀,所以黄爷爷在绿州,避小子才能放心一点。 博小二虽有治国之能,终究还是纸上谈兵,早点接触一城之务,倒能让他早点成长。” 黄三千明白李避话里有话,这小子不说让自己去绿洲的真实目的,他可不放心。 “说人话吧。” “旗思芸乃先天心脏肥大者,是练武的奇才。 烦请黄爷爷点拨一番,以了我欠他父亲的这笔大恩情。” 黄三千点点头,心头默声道:你爹若在,看着你的样子,怕是会乐开了怀吧。 简单的登基仪式结束后,西楚众将纷纷离去,雁门关的战事吃紧,近来西域的试探越来越频繁。 算起来离这秋收时节又近了些许,怕是今年的西域秋攻又要开启。 留在李避身边的只剩昭念与博小二。 空荡荡的房间中,没有丝毫名贵的布置,李避这个西楚新皇,怕是成了史上最穷的皇帝。 简短的时间,寻夏城内布置出的简易沙盘,分放着天下诸多势力。 泰安虽强,强在诸侯。 沙堆的大小,代表了实力的强弱。 而那泰安祥符,不过是二三流的强者,远不如那几个庞然大物。 看着面前巨大的沙盘,李避锁紧了眉头看向昭念道: “昭将军,若是西域大军全线压境,雁门关能否抵挡?” 昭念看着沙盘,犹豫一番后,微微摇头。 三年的征战,雁门关再强,也是差不多耗损已尽。 上到装备配置,下到粮食补给,严重缺乏的物资,若换成其他诸侯在雁门关,怕是早就被攻破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又逢子舒昆定【求订阅~~】 支撑着众人坚守的信念,便是西楚的荣耀,可不可让异族破关的毅力。 李避深吸了口气,轻声道: “西北狐,你说凭我们现在的实力,若是泰安主动出击,我们能撑一个月么?” 博小二眼中的担忧之色,从进屋就没有减少过,本想点头的他,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一旦西楚复国被泰安发现,西楚面临的铁定是十四路诸侯,接连不断地围剿。 腹背受敌的西楚,所剩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报!” 忧心忡忡的三人听到门外的呼声,皆是收起面上的忧虑,换上了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李避站定于沙盘前侧,雄声道: “进来!” 守城将领单膝跪地,行出掌下立拳的西楚礼节后,恭敬道: “城外有一名男子,手提虎头铡刀,说是陛下故人,在城外求见。” 博小二皱起眉头,虎头铡刀,莫不是那日独闯雁门关的子舒昆定? 满脸担忧色,博小二回头道: “陛下,近来诸多事皆不太平,当小心处置。” 李避先是姑臧城酣战,再有寻夏城遇袭,旧伤未好,新伤又添了几处。 况且现在李避的名字,还挂在夺魂门的悬赏榜单上。 夺魂门可是有规矩的,接下的任务,除了自己放弃,便是不死不休。 李避杀了那耍猴人乔乐漾,可谓是给自己惹下了大麻烦。 暗中还有毛巾会对李避虎视眈眈,现在的李避,可是江湖中仇人最多的。 昭武依旧没有开口,单手按刀,站在了李避的身后。 意思很明显,无论李避做什么决定,他都会陪着。 李避拍了拍博小二的肩头道: “没关系的,江湖虽然险恶,但是江湖人有一点最好。 知恩图报!” 博小二眼看着李避走出了屋内,当即跟在昭武身后,口中似乎还在埋怨着,李避没有一点西楚新皇该有的顾虑。 一行人自寻夏城头飘然而落,子舒昆定可没想到李避会出城迎接他,满脸受宠若惊的模样道: “李大师,我只是见这寻夏城封了城门,有要事告知您,才会称您为我的故友。” 李避笑着打着招呼,似是看出了子舒昆定对于他身后二人的忌惮,微笑着回头道: “博小二,昭叔,还请移步城头等我。” 二人看得这子舒昆定似乎没有什么威胁,当即也不暴露李避西楚新皇的身份,同时倒飞而去。 “兄台抱歉了,寻夏城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现在还不能进出,有什么要事,还请在这里告诉我吧。” 子舒昆定看着二人飞远后,这才轻声道: “大师,与您告别后,我独自前往了定江伯、江晔的领地: 金陵。 原本我只是想领略大好的河山之景,却不想在一处林间密地,发现马贼的老窝。 原本我以为这些家伙当年是趁着六朝混战,发着战争财的。 我杀了几人深入那密地,当真是被里面的东西给震惊到了。 上万的兵甲装备,连大型的攻城器材都有不少。 我一番威逼利诱之下,撬出了那里的秘密,原来那是定江伯江晔,为自己的部下准备的兵器库。 我本想杀了那里所有人,但是想到会暴露自己,于是连夜赶路回来,想要告知大师这般消息。 这些东西,放在那里,也是浪费,用于雁门关抵抗异族,才是正道!” 说着,子舒昆定挠了挠头道: “我没想到,还没到雁门关,却是在寻夏城被拦了下来……” 李避心底暗笑,当真是缺什么,就来什么。 虽然他的心底或多或少会怀疑子舒昆定的目的性,但是看着这家伙眼底的清明,想着世间最动情的男子。 他有什么必要,骗自己呢? “大师,我听闻江湖上有人悬赏您。 我也知道自己这番回来过于突兀了,但是子舒昆定对天发誓,对我手中的虎头铡刀发誓,我绝没有半句谎言!” 说到虎头铡刀,李避瞥向了子舒昆定手中的武器。 好家伙,几日不见,这武器当真是换新了一番。 一条黄铜色的巨虎,栩栩如生,刀背的模样分明是一只跃起扑食的巨虎。 刀锋之处,闪着一丝银光,这般气息,倒是和当初陇涛义打的那块黑曜石有几分相似。 握柄之处是一条粗壮的虎尾,整把刀立起可是比李避还要高几分。 这般凶器,可不是一般的匠器师能打造出来的。 尤其是刀尾之处,那龙飞凤舞的四个字:子舒昆定。更是蕴含着一丝淡淡的道韵,本就踏入道之一途的李避,自然对着道的气息格外熟悉。 李避不禁张口道: “好刀!” 子舒昆定满足地点点头,被大师称赞自己的武器,这可是一大喜事,当即向李避解释道: “当日在金陵城,传闻那一年只打造一柄兵器的女子匠铺前,我机缘巧合下得到了这个机会。 于是她就给我打造了这柄武器。” 李避听闻女子匠铺,不由得心生疑惑道: “莫不是皇恩榜第一百零五的女匠,秦佳凝?” 若是得到此人的帮助,那可相当于得到了天下第一的铁匠铺啊! 想到自己手中还有那枚夺魂门的猴令,李避微微颔首,看来这金陵是必须去了。 因为寻夏城此刻的封闭,李避自己下了令,不让人进出,自己也不好违反。 与子舒昆定约定好三日后在金陵城见,二人相辞而去。 看着子舒昆定背后夸张的虎头铡刀,李避不禁轻叹道: “谁又能想到多情的男人,会用自己心爱人最爱看的屠杀,来选择自己的武器呢?” 回到寻夏的李避没有多说,博小二与昭武自然也不好多问。 “昭叔,这半月内,还是莫让寻夏城民随意进出。杀伐之事,您自行决定。 西北狐,萧金银和会稽得来的金银,优先用来安抚城民,而后将拖欠的烈士抚恤一并付清。 寻夏城的知县,暂时由你来当,若有拿捏不准的事,可用此飞鸽给左尹请示。 至于教人种粮的麦亦,给他最大的权限,那可是能养活我们西北群民的男人!”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兴师问罪的楚大 李避扭了扭胳膊,活动了下筋骨,左肩的刀伤依旧隐隐作痛,轻声道: “这段时间我在雁门关闭关,没有要紧的事,先不要来打扰我。” 安排完这里的事务,李避直接飞下城门,奔城主府去。 带上李之之、戒吹、钰苓三人,也不多解释,四人上马直奔雁门关。 四人行至一半时,漫漫黄沙边多出了一名黑衣男子,看不清面庞的家伙,似是在等待李避一般。 钰苓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的长刀。 此人是高手,来历不明,当得先下手为强。 戒吹挥手制止道: “没关系,自己人。” “嘿嘿嘿,楚大哥,你怎么在这里等我啊?” 李避感受到楚大身上浓浓的怨气,一脸讨好地笑着。 黑衣男子一步步走向李避,声音凝成一线,明明四人在此,能听到楚大声音的,只有李避一人。 “当了两天西楚的新皇,就已经这么飘了么? 马之初扔标勾引你,这么明显的套路看不出来? 我也是吃了屎,居然相信你一个人可以保全自己? 差点西楚复国当夜,新皇便被斩杀! 你是存了要亡国的心思,让天下人嘲讽一般么?” 楚大越说越气,恨不得一掌劈了李避: “再说今天,你去雁门关,这中间百里路,谁不能埋伏你? 雁门关的那皇恩榜的雷鸣箭朱日,若是架起弓,一箭灭了你怎么办? 随便来个登堂入室的高手,就能将你们四个一窝端了。 你能不能对自己的安全上点心?” “楚大哥,我这不没事嘛,嘿嘿嘿……” “万一有事呢? 为了一个紫毛巾,有必要支开我们么?” 李避整了整衣袍,轻声道: “倒卖我西楚将士的尸体,他就必须死!” 严肃的语气一转,李避恢复憨笑的模样,继续道: “下不为例,下次我一定注意!” 戒吹看着李之之面上的担忧之色,拉了拉她的衣角,悄声说道: “登堂入室带不走我们四个,我能一换一。” “哼!” 楚大身形一顿,似是衣角微微一颤,骑在马背上的四人同时飞起,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 “登堂入室又不是武者的头,若是登堂入室之上境界的人呢?” 吃了苦头的四人,一语不发,此刻的楚大分明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负手立于四人身前,楚大继续道: “别以为你们会个佛门绝学,整个八门遁甲,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那一日姑臧城来的江湖人,不过是一些爱慕虚荣之人,真正的江湖高手,谁在乎名利? 他们只在乎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比如现在李避的头,就值赏金黄金万两。 这足以让一些老不死的家伙出手,当日要不是我在姑臧城外暗中拦住了两个老不死的,选夏就凭一个盟主令就想复国?” 四人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低头不语。 李之之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抬起头道: “楚叔叔,我们错了,您别生气了。” 戒吹好死不死地来了句:“孩子都没生过,生什么气呢?” 这下可是惹恼了楚大,对着戒吹就是一顿胖揍。 本是晴天,四下无风,戒吹却像是一块蹴鞠,被楚大一脚又一脚地踢到天空,落下,再踢起…… 落地的响动,掀起了层层黄沙。 弄得这一片沙气腾腾。 也就是戒吹皮糙肉厚,一身铁皮禁得住折腾,若是换个人,早被玩散架了。 发泄了一通的楚大,心情好转了许多,看着李避,没好气道: “从今往后,墓陵军前十人,不归你调动!” 李避悻悻然地点点头,楚大这才消失于场中。 一脸猪头样的戒吹,扒住李避的胳膊道: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 这种男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容易上火。 你让他发泄出来就好了,没有必要和他讲道理。” 李避担忧地看了戒吹一眼,轻声道: “你要知道,接下来他们墓陵军前十人,就算拉屎也会在我们四周的。” “砰!” 两道黑影一闪而过,李避和戒吹同时被按进了沙子中。 “你特娘的才每个月,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好呢?” “谁他娘看你拉屎?” 李之之捂嘴偷笑,果然还是看自己的哥哥吃瘪最爽。 暗中, 楚二看着楚大气喘吁吁地回来,担忧道: “你的伤没事吧?” 楚大拉起半截面罩,大口大口喘气道: “有个鸟的事,被那两个糟老头啄了一下而已。 一说这个,楚二,你告诉我你那天晚上在干嘛? 怎么就会感知不到马之初呢? 他一个玩标的,又不会刺门的龟息术。 我要不是才回来,一定当场拧了你的头。” 楚二深吸了口气道: “那天感觉何运鸿身上的气息怪怪的,所以一半注意力在他身上。 我们好像有一瞬间恍惚了一下,回过神来,少主就不见了。” 楚大捏着下巴,皱起了眉头道: “何运鸿?这家伙,似乎也是个老狐狸啊。” …… 雁门关武德营, 瞿麦看着李避四人灰头土脸地进来,一脸嘲讽道: “这大晴天的,四个人骑马还能栽土里?” 李避摆摆手,抖着衣袍里的沙子,询问道: “你娘子呢?” 瞿麦冷淡的脸上,通然变红,扭捏的样子着实让人恶心不已。 “她,她在忙呢。” 钰苓那日昏迷过去,没有见到瞿麦狠辣的模样,只当是此人性本如此。 李之之一脸鄙夷道: “麦子哥,给你说了多少次了,追女孩子要高冷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 那样的冷酷,对女孩子的杀伤力才最大。” 说着,李之之剜了下李避腰间肉道: “你说对吧? 大半夜跑去包子铺,和西域小娘皮偷情不成,差点惹了一嘴骚。” 瞿麦恢复了一脸高冷,调戏道: “有一说一,那西域小娘皮,可比你身材好多了。” 李之之气愤之下,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恰逢王婼熙和方静伦从屋内走出。 一袭紫袍的王婼熙,宛若人间惊鸿,路过瞿麦身边时,轻声道: “我知道那姑娘在哪,帮你介绍介绍?” 第二百三十八章 启程金陵城 这几日来,王婼熙可是第一次和瞿麦说话,瞿麦下意识就要点头,意识到那里不对,赶忙使劲摇头道: “亦专于剑亦专情,此生不负红颜卿。” 王婼熙冷哼了一声,并未再多言。 戒吹合十双手,想着李之之说的高冷的模样,双眼微眯,拉起双眼皮,压低声音对着李之之道: “瞿麦弄错了,佛言: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李之之和钰苓可是被戒吹的模样给搞乐了,当即松开了掐着李避腰间的手。 王婼熙冷眼看着李避道:“从寻夏城跑来雁门关,就是给我表演儿女情长的么?” 李避嘿嘿一笑,揉着腰间的痛麻,看向方静伦道: “这是准备回家了?” 看着方静伦低头的模样,李避猜测八成是刚被王婼熙训斥过,赶忙岔开话题道: “我在金陵城发了点财,人手不够,带不回来。” 王婼熙伸出左手,转起手背,亮出那枚猪令道:“你要去找夺魂门?” 李避点点头道:“其一。” “这个理由不够我要承担的风险。” “女匠秦佳凝也在金陵城。” “不够。” “二十万将士的装备,还有攻城器材诸多战时物品。” 选夏江湖高手虽多,但是对于战争的装备,需求自然也大。 王婼熙双眼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来,不是她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而是她对李避这种泾渭分明的态度有点气恼。 咬咬嘴唇,王婼熙心头暗骂:你就不能说,请我帮一个忙么? 李避见王婼熙还不点头,继续道: “选夏如果想长久发展的话,势必得夺下一条水路,而这金陵城距离姑臧城最近。 夺下了这里,就相当于拥有了源源不断的发展机会。 泰安再想遏制你,也无法从水路上阻拦你。 选夏这盘棋,也就盘活了。 我们夺下这二十万的装备,就是定江伯江晔给自己军队的装备……” 王婼熙翻着白眼,真搞不清楚,这李避怎么就能这么直呢? 李避见王婼熙毫无反应,看向瞿麦道: “天下第一……” “我与熙熙,形影不离。” 得,瞿麦这句话就是,王婼熙到哪,他到哪。 面如秋水,波澜不惊的王婼熙终于开口道:“猴令呢?” “在这!” 李避赶忙从怀中掏出猴令的戒指,毫无多想地递给王婼熙,他还以为这女子是想要这枚戒指呢。 “手。” 王婼熙清冷的声音传出,李避下意识伸出右手。 握住李避的右手,轻轻将那枚猴令戒指戴进李避右手的无名指,王婼熙带着一脸歉意的笑容看向李之之: “略胜一筹。” 瞿麦和李之之同时挑了挑眉,面色不善地看向李避,指节捏动的声音,清脆而响。 王婼熙一脸胜利者的姿态道: “二十万装备,一人一半! 现在我们是同盟了,何时出发?” “走!” 王婼熙看了眼方静伦,轻声道: “我去趟金陵城,如果有人知道了我的踪迹,我第一个来杀你!” 满是威胁的话语,当真是毫不加掩饰。 方静伦咽了下口水,一脸呆滞道: “你们要去哪里?我没有听清。” 王婼熙咧嘴一笑道: “秋濯,你陪着小姐在这里休息休息吧。” “陛下!” “没关系,天下第一的你大爷在我们身边,若是我出事了,他这皇恩榜第一的名声也就臭了。” 钰秋濯还想说什么,却是被王婼熙冷眼制止。 一行六人,转身而去,空留下武德营内方静伦和钰秋濯在此。 朱耀风看着一众人离去,这才从屋内走出,看着身旁挂着酒葫芦的老者,朱耀风轻声道: “你家小姐被欺负了,你也不去出头?” 方静伦的钰摇摇头,咧着一嘴黄牙道: “家务事,老朽可不敢插手。 再说了,选夏的大小姐,你敢惹么?” 负起手,转着酒葫芦的老者,看向钰秋濯道: “小钰呀,好久不见,身手提高了么?” 钰秋濯看着同姓钰之人,满眼金光道: “钰爷爷,可是想死我啦!” 钰姓老者眼睛一眯,指着身旁的朱耀风道: “他挑拨我们选夏的关系,你说该怎么办?” 还没等朱耀风反应过来,他的身体竟是被钰秋濯直接凌空踹起。 朱耀风感受着下巴火辣辣之痛时,钰秋濯一连三十二击,拳拳到肉。 砰然落地的朱耀风,眼睛一花,就昏了过去。 钰姓老者砸吧着嘴道: “不错,浮空三十二连击,便是我年轻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钰秋濯兴奋道: “是嘛?我已经这么厉害了嘛?” 钰姓老者微微一笑道: “我现在也就浮空一百二十八连击罢了,提不成,提不成啊。” 方静伦和钰秋濯一脸黑线的时候,三人突然心头生出被锁定的感觉。 “嗡!” 一声弓鸣,钰秋濯和老者同时被踢飞。 场中出现一名无眉的老者,捏着一柄无箭之弓,笑着道: “选夏的钰可当真是强,莫不是欺我左丘无人?” 空弦而弹,气浪撩动浮空的二人,皇恩榜九十四的雷鸣箭朱日冷笑道: “浮空多少来着? 一百二十八连击? 我能从现在浮空连到你死!” 弦惊而动,一道道箭风一次次掀翻空中的二人,失去重心的钰秋濯和老者根本无力抵抗。 “等我家少主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再放你们下来。” 本已经睁开眼的朱耀风,当即又闭上了眼。 岂能自己白白吃亏? 朱耀风本就是怕麻烦的性格,现在有人替他出头,可得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机会。 方静伦看着远处的黄沙,不禁道: “姐姐已经复国了,那几个人,会坐视不理么?” …… 金陵城, 书中有言:甲光金陵向日开! 金陵城是一座建成不到十年的城池,当属一座新城。 当年中原水涝之急,适逢六朝会战,泰安内忧外患之下,赵邦可是头大如麻。 说有一人名为江晔,带着门下食客,面见赵邦,允诺可为泰安驱除水患。 赵邦闻言大喜,忙问其要何种赏赐…… 第二百三十九章 锻刀人秦佳凝 江晔只要一座城池的材料,建于何地,要由他自己说了算。 赵邦虽然心生焦急,却也不会病急乱投医,面上答应下江晔的请求,却是要他止住水涝之灾才能兑现。 江晔也是奇才,借以开凿旁支,引流他河,顺利地将水涝之灾消除而去。 赵邦既是天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面对这种情况,只好掏空国库,给与其建城的材料。 而江晔选到的建城地点,不可谓不奇特。 便是泰安左尹,司徒智川,一开始都没有看到这建城之处的精妙。 将一条宽河分为数十条支流,蔓延开来,而金陵城坐落的地方,便是这数十条支流的一个中转站。 但凡是泰安的任意一处河运之路,必要经过这金陵城。 江晔对于过往的船只,按照大小不同进行收费,费用不高,皆在人们的承受范围之内。、 短短十年时间,金陵已然成为泰安的富裕之城。 而定江伯江晔,更是有第二路诸侯之称。 李避一行六人,皆是换上了一身华服,宛如某个名门之后外出游玩。 六人也是第一次来这金陵城,狭窄的通路,立于长河两侧,宽阔的河流蔓延过整座金陵城。 走至无路时,唯有窄窄的台阶通往河边。 一位位船夫撑船而过,只用一文钱,便可以环绕整座金陵城。 以河为主道,可是让这群黄沙中来的年轻人,大开眼界。 一条条小船吆喝在河道两旁,开在船上的集市倒是让众人觉得新鲜不已。 莫看这些船夫瘦弱无力,一旦进了水,各个都是能腾游的好手。 曾有传言,一名小宗师境界的高手,在金陵城和一名船夫起了冲突。 二人一凡争执,同时落入水中,那小宗师的武林高手,生生在水中被船夫溺亡。 那船夫还是六十多岁的老者,一辈子撑船,从未接触过武学之说。 这也就有了金陵水军甲天下之谈。 两人之高的河岸边,挂满着黑绿色的青苔,一栋栋建在水上的房屋,与西北的建筑风格决然不同。 金陵城的风情总离不开“水“,蜿蜒的水巷,流动的清波,宛若默默含情的少女,眼底倾泻着温柔。 尖形的屋顶,灰白的墙壁,长久处于西北的众人,受到水城的滋润,一时间也是心惊不已。 李避感叹着金陵城繁华的同时,心头对于那般藏物之地,也是有了多多少少的猜测。 金陵城遍城的水,自然不利于锋利的刀枪存放,弄不好还有生锈腐蚀的危险。 无怪乎,这江晔会将武器等东西存放于山林之中。 到了约定的地点,子舒昆定早早就等在了岸边,看着坐着小船摇晃而来的众人,挥起了自己的双手。 顺着子舒昆定的引领,众人走进了一座客栈之中。 子舒昆定也是细心之人,早早就备好了一桌酒菜,只等着众人的到来。 看着烧制金黄的烤鹅,李之之不禁咽了下口水,轻声道: “这就是金陵最有名的烤鹅么?” 瞿麦不怀好意地卸下一个鹅腿,递给戒吹道: “戒公子,尝尝这金陵城的特产吧。” 戒吹也不客气,接过这金灿灿的鹅腿,口中念念有词道: “塔尔寺的众佛们,贫僧既破色戒,便再破佛门十戒之肉食之戒。 非我佛者,不入佛门。 不偿肉欲,怎懂欲念? 唯有尝试,才懂拒绝。” 不顾双手的油水,戒吹小心翼翼地撕下鹅腿上最精华的一条嫩肉,放在李之之的盘子里,这才大快朵颐起来。 戒吹不顾塞满口中的鹅肉,大声嚷嚷着: “小二,上酒! 如此美味,岂能无酒?” 李避一脸无奈地看着戒吹,这家伙,似乎下山之后,就已经还俗了一般,分明是要将塔尔寺不让他做的,全部做了一遍。 李避知道,子舒昆定让他们在这里吃饭,肯定用意不在此。 果不其然,随着三道身影进入后,子舒昆定在桌子下踢了踢李避,轻声道: “这就是那伙马贼的头头。” 看着三人步伐轻盈,弹动有力,这般脚步声带着一股武者的韵律,这三人的实力怎么也在小宗师之上。 只是,若只为认了脸熟的话,似乎也没有必要就等在此处啊。 突然,一道沙哑的女声,惊断了李避的思路。 “小二,老娘的鹅,烤好了没?” 撸着袖子,口中叼着一个水草,头顶绑着一圈灰色的头巾,浑身灰布麻衣的女子,迈着外八字步走进了这家客栈之中。 小二像是见了当今圣上一般,连滚带爬地跑到门口迎接。 便是这家客栈的掌柜之人,也是从后厨众跑出,笑脸相迎。 “欢迎秦公子!” 掌柜拍了把店小二的后脑勺道: “快把今日最肥的那只鹅,还有我专门为秦公子温好的黄酒端出来。” 子舒昆定没敢出声,只是借着油手在桌子上写下: “煅刀人。” 背着虎头铡刀的子舒昆定缓缓起身,冲着女子一抱拳道: “子舒昆定,见过秦公子。” 子舒昆定起身,众人自然不好继续坐着,纷纷起身抱拳,学着子舒昆定的模样抱拳行礼。 秦公子朝着一边吐出那水草,乐呵呵地一把挑开子舒昆定抱拳的双手,笑着道: “咱们兄弟,客套什么? 这么一桌好菜,是有挚友来此么? 还不给大哥介绍介绍,这些从西北而来的贵客?” 钰苓握紧了手中的长刀,一个照面,众人的身份就泄露了么? 子舒昆定知道这锻刀者的脾性,笑着将众人的身份一一介绍,只言是早些年行走江湖的旧友,却不言众人的真实身份。 龇牙一笑,秦公子对着众人行了个不标准的江湖礼节道: “秦佳凝,喜好锻器,锻人,听故事,见过各位啦~” 大大咧咧的姑娘,却让他人称他为公子,想来也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巡视着众人的面庞,秦佳凝砸吧着嘴道: “小定子,你这些朋友可不一般啊,这般容貌,哪个也不是寻常人啊。 哈哈哈…… 我秦佳凝最喜欢的就是漂亮朋友了。” 第二百四十章 皇恩榜第一百零五女匠 李避这才明白,这子舒昆定将众人安排在这里吃饭的目的,原来是为了遇见此女。 秦佳凝最终的目光停在了李避的身上,一丝淡淡的敌意从她眼中生出。 秦佳凝突然生硬的语气道: “你不要用这种同情的眼光看着我!” 李避毫不避讳道: “秦公子,我乃郎中,可愿让我为你号一号脉?” 秦佳凝微微皱眉,不悦道:“你是说,我有病?” 眼看着二人一言不合,就要战起来的模样,子舒昆定和李之之赶忙让二人分开坐下。 “起开!” 秦佳凝一脚踏在木凳之上,伸出粗壮的手臂推开子舒昆定道: “号,今天要号不出来病,老娘一定把他当铁的锻了!” 李避笑着捏起秦佳凝的手腕,轻声道: “若是你没病,我把我的头拧下来递给你!” 李避等人听到秦佳凝的名字,便肯定此人的身份了: 皇恩榜第一百零五,世间不多的女子铁匠。 秦佳凝也是脾气火爆之人,常年与男子共事,她的脾气也就是直来直去。 开心就是开心,不爽就是不爽,毕竟她的实力摆在那,自然也就有了随性的资本。 上一次听说了子舒昆定的故事,秦佳凝感动之下,便认了他为小兄弟,亲手为他量身定做了一柄武器。 故人再见,秦佳凝原本开心不已,奈何这李避的看他的眼神中,似乎总带着一点令她不悦的同情的意味。 她秦佳凝一生,杀得千百人,最不愿见这般同情的眼神。 李避也是惜才,这女匠秦佳凝若是用好了,简直堪比一整个军队啊。 眼看着此女性命有忧,他才会出此下策。 “你这郎中,莫不是编不出我的病症,就要在这耗时间了?” 李避冷声道: “另一只手。” 秦佳凝冷哼了一声,还是伸出了另一只手。 “秦公子,不知最近可有行房事?” 男人是秦佳凝心底的一道坎,自从幼年被自己的生父侮辱后,秦佳凝便对这房事充满了敌意。 很多时候,她甚至有点憎恶自己,为什么是一个女生。 李避的这一言语,当真是触碰到了她心底的伤痕,激怒了秦佳凝。 被李避握在手中的手腕翻折而起,趁势握拳,拳风呼啸,直扑李避的面门。 李避一脸无所谓,似乎根本没有感受到秦佳凝的这道袭击。 一道碎骨,在秦佳凝的拳头前划过,不偏不倚的角度刚好在李避和秦佳凝之间划出一道白线。 白线空生,这是剑意? 秦佳凝瞪大了眼,这世间能舞出这般剑意的剑客,可是少之又少。 带着面上的一丝凝重,秦佳凝看向一身黑衣,目不转睛地吃着烧鹅的瞿麦道: “你可不是一般的江湖散修!” 瞿麦嗦着手指的油水,喃喃道: “你不过是皇恩榜一百零五,就能有这么大的脾气。 那我这榜首,怎么也该随手掀了这客栈不是么?” “轰!” 瞿麦说罢,他刚刚掷出的那截碎骨,竟是直接在客栈外的河面中爆炸开来。 一道雄浑的剑意在屋外凛冽,惊得整个河面波涛汹涌。 掀动起的波浪,可是让河中不少船只掀翻而去。 金陵城中的河面,因瞿麦的这一剑,狼藉不已。 瞿麦伸出手,在桌上抹了抹,第一次正视秦佳凝的双眼道: “我兄弟的医术不用你质疑,他们能好好和你说话,不代表我也可以。 再敢随便出手,我可不会掀这小小的客栈,我一定掀了这金陵城!” 秦佳凝离这剑意最近,自然能感受到这道攻击的不俗,压下心头的震惊,她突然想起了祥符城中的传闻: 有一个剑疯子,一人一剑,怒闯泰安皇宫千次。 左尹司徒智川无奈之下,特封其为皇恩榜第一,你大爷! 莫不是此人就是那传说中的剑客? 另一桌上的三名马贼头目,同时起身。 秦佳凝对于金陵城中的人来讲,那可是像宝贝一般的存在。 无论黑道白道,只要给钱,她的铁匠铺就能帮你打造武器装备。 女匠秦佳凝的铁匠铺出的东西,可没有凡品一说,全是精品起步。 同样的武器,若是能烙上女匠的名声,那可不仅仅是面子的问题,更是能为你直接带来斩敌的锋利。 一年只打一柄武器,这是秦佳凝的规矩。 没有人愿意得罪秦佳凝,甚至巴不得为了讨好她,付出点什么呢。 就算得不到秦佳凝打造的武器,但是能得到女匠的铁匠铺打出的武器,同样是一件值得吹嘘的事情。 这三个马贼早前就受过定江伯江晔的嘱咐,一定得想法设法和她维护好关系。 此刻三人听到有人敢出言不敬,这般威胁他们的秦公子,简直是不把金陵城放在眼里。 至于客栈外的动静,他们可不认为是这桌上的人能做到的。 “阁下好大的口气,掀了金陵城? 我倒是想看看您是哪路神仙,居然有这般神通。” 三人抽刀而立,面色不善。 秦佳凝正要开口,她的事情可不允许别人插手。 她这辈子,入江湖时,就说过:绝对不会再站在男人的身后。 “坐下!你的病症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秦佳凝本要反抗,可被李避再次握住的右手中传出一股令她动容的气息。 “道韵?” 秦佳凝当初踏上武学之路,便是无意中得到了一丝道韵的传承,才会成为皇恩榜上的强者。 可李避灌入她体内的道韵,可是比她当初得到的那丝,还要厚重许多。 先前看这六人的皮肤干裂,秦佳凝猜测这六人应当不是金陵城本地人,而离这最近的干旱之地,也就是泰安西境。 现在看来,这六个人可没有一个简单的。 一个皇恩榜榜首,一个和尚,还有面前这个有道韵的小子。 三个男子居然各个都是不俗之人。 而再看其他几人的反应,那三名女子压根就没有理会这身后三人的挑衅,自顾自地吃着。 这也就是说,他们一点也不在乎自己人会吃亏。 这可不是自信就能带来的淡定。 第二百四十一章 毫不犹豫地秒杀 秦佳凝也不再反抗,刚好借着江晔的手下,试试这几人的武力到底如何。 子舒昆定有心解下背上的虎头铡刀,这般事,秦佳凝可以不管,可他却是必须要管的。 就算对对方出手,很有可能得罪定江伯。 但这些可不是子舒昆定要考虑的,吃水不忘挖井人。 他子舒昆定的命,就是李避给的,即便是战死在这,他也必须出这个头。 “你坐下!” 秦佳凝和李避同时说出这般话,语气中的不容置疑一模一样。 子舒昆定还要开口,被这二人同时瞪眼,这般话语生生被咽回了肚子中。 瞿麦右手捏着两根筷子,微皱眉头道: “找死?” 三名马贼可没想到这瞿麦会如此高调,就这么一句话,居然就敢定他们的生死? 他们听到了瞿麦后来的话,却没有听到瞿麦先前说他皇恩榜榜首的话语,也正是这般,三人才会如此嚣张。 真当这金陵城无人能治他们了? 比起瞿麦的出言不逊,这桌上的其余众人才更让三人恼火。 她们居然自顾自地吃着? 一点也不将他们三人放在眼里嘛? “老二、老三,给这些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为首之人,拍桌而起,身旁两人也是同时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气势汹汹的三人,携带着澎湃的刀气而来。 客栈中其他食客看见这般情况,不禁摇头道: “再强的龙,来这金陵城也得盘卧啊。” “可怜的几人,死得也不算亏,至少还能吃饱。” “你等可要记好,以后行走江湖,切勿学这场中坐着的七人。高手对决,怎能托大呢? 连自己的名号都不报,这可是对对手最大的不尊重……” 客栈中更有老者开始了说教,一旁门下的弟子,皆是微微颔首。 对于他们来说,江湖还是一个停在他人口中的江湖,这次下山,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高手的对决。 三名马贼的起刀势便让他们称赞不已,就凭这起手,他们已经肯定了胜负。 只是可惜了场中那几名女子,尤其是那紫衣的姑娘,当真是人间尤物啊。 和这些人的惊讶不同的是,先前对秦佳凝恭敬有加的掌柜,猛然双手按在自己的铁算盘之上,回头看向店小二: “快去告诉江大人,他的手下被人宰了!” 宰了? 明明是这出刀的三人占上风啊! 店小二想到掌柜的身份,当即也不犹豫,快速离去。 众人想象的血腥场景并未出现,而这客栈中坐着的江湖人士,以及秦佳凝同时瞪大了眼。 就在刚刚,坐在桌上的三人,微微动了一下,居然就秒杀了这试图攻击的三人? 瞿麦继续吃着烧鹅,只是手中的骨架上,缺了一块骨头。 王婼熙的吃相斯文了许多,细心的人却能看见,她手中的筷子根部,竟是缺了半根。 还有那穿着僧衣的和尚,他捧在手里的鹅头的喙居然不见了。 三名马贼,怔怔地站在场中。 整个客栈里,静若无声,只有那一桌人吃着烧鹅的声音。 过了稍许,三名马贼的身体砰然倒地。 三人眉心之处,皆有一物。 一骨、一筷、一喙。 识得这倒地三人身份的江湖人士,当即起身,急匆匆地离开了这间客栈。 便是先前说教的老者,也是带着门下弟子,连磕带绊地冲出客栈。 出大事了! 定江伯江晔手下的爱将,居然被人在这里秒杀了! 江湖人解决恩怨的方式有很多,大抵上是以命换命。 但是对于庙堂中的诸侯们来说,这可不是简单的一命换命就能弥补的。 诸侯的颜面,可是能流血千里的。 相信过不了多久,江晔手下的将士便会围了这间客栈,在场的人,怕是都不会有好下场。 一些江湖人,毫不停留,当即就往金陵城外走去。 今日之事,他们至少也得等到离开金陵城才敢给他人去诉说。 秦佳凝看着三人的尸体,不由得皱起眉头,她也没想到这三人出手会这么果断。 说杀就杀,丝毫不带犹豫。 这种人,要么是大高手,要么就是江湖小白。 不知不觉间,就会惹上巨大的麻烦。 “小定子…… 看在你是我兄弟的面子上,你快带着你们的朋友逃离这里吧。 不然江晔反应过来,不仅你们,甚至你们的家人都会受牵连的。” 子舒昆定却没有丝毫惊讶,毕竟他来这金陵也没多久,并不了解江晔的实力。 现在他心头想的却是,那二十多万件武器装备应当如何取出。 毕竟是他答应了他的恩人,至于江晔的围攻,他是不在意的。 报恩,才是他子舒昆定当下最该做的事。 李避长长叹了口气,看向秦佳凝道: “若是没有房事的话,那我的猜测八成也就是真的了。 秦公子,比起担心我们,还是更该担心一下你的身体。” 秦佳凝收回手腕,双脚踩在凳子边,双肘搭在双膝上,撇了撇嘴道: “不用铺垫,直说我得了什么病,我再决定锻不锻你。” 李避捏着手指道: “左手经脉,停阻经隧,一所阻部位脉络紧张,一血流受阻,一聚集如珠,流于脉内一往来流利,如盘走珠。 这是滑脉的迹象,照常理来说,这是喜脉。 但是你并未行过房事,所以便是另一个可能,肺痨之症。 而秦公子的右手经脉,又是水湿阻滞,一脉因受湿而弛,一按之无力,如帛在水中,轻手相得。 这是濡脉,气血阴阳亏损,生化无源……” “好了好了,说点老娘能听懂的!” 李避摊开双手道: “一旦去了干燥的地方,你就会咳喘不止,浑身乏力,我可说对?” 秦佳凝挑着眉毛道: “这个病,金陵城的人都知道,所以本公子才会一年就锻一柄武器。” 李避点点头道: “此乃哮喘之症,只是其一,对你的身体的影响并不大。 真正对你有性命之扰的,还是体内的阴阳亏损。” “小郎中,你能别和我兜兜转转了么,直说我得的到底是什么病不行么?” 第二百四十二章 分工而行 李避看着秦佳凝的眼睛,双眼如水道: “儿时被破元阴之体,男精之火破坏了你体内的平衡。 若是没有遇到我,你的寿命最多不过两年。 你的面上已然呈现出了将死之气。 你借以这般湿润之地压制哮喘之病。 借以铁匠铺灼烧之火,来对自己体内的阳火,以毒攻毒。 虽说能让你像正常人一般的生活,但是每隔时日就会有浑身冰窖、乏力之感。 这段日子,这般感觉的间隔是不是短了许多?” 李避说罢,本还带着一脸火气的秦佳凝只剩下微张的嘴巴。 自己从未告知他人的秘密,突然从另一个人的嘴里说出,让她心中一时间难以接受。 “你,到底是谁?” 李避提起筷子,夹了一个凉拌黄瓜塞入口中道: “我能救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秦佳凝没有立即回答,扭头看向瞿麦道: “你是皇恩榜榜首的你大爷?” 瞿麦无可置否地点点头,继续和戒吹抢着盘中的鹅肉。 一只硕大的烧鹅,此刻仅剩几根小小的肉团。 秦佳凝思索一番,摇头道: “不告诉我你的身份,我终究还是无法相信你。” 李之之瞥了眼秦佳凝,轻声道: “我们从长景岳而来,这个消息够不够?” 圣山长景岳? 秦佳凝斜着眼睛,看着客栈内的小二和掌柜早已消失不见,再次思索后,摇头道: “能治愈我的疾病,我自然很激动。 但是,我怕你们今日无法离开这金陵城。 必死的事情,我还是不想参与。” 秦佳凝起身后退,冲着众人抱拳道: “算着时间,江晔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我等并无恩怨瓜葛,自然我也不用为你等拼命。 于其说救我,倒不如还请各位先救自己吧。” 李避看着秦佳凝的背影,抛出一张叠好的宣纸,轻声道: “按药吞服,可治疗哮喘之扰。 这样,你也就可以离开这金陵城了。” 秦佳凝闪身走出客栈,缓缓展开手中的宣纸: “加味前胡汤。 前胡,杏仁,桑叶,知母,麦冬,黄芩,银花,款冬花,枇杷叶,桔梗,甘草。” 复杂地看着远处出现的若隐若现的人影,似是有大批将士自城中而来。 秦佳凝纵身跃入水中,自水底离开这个即将混战的地方。 子舒昆定歉意地看着李避,挠了挠头道: “大师,这般变故倒是我没预料到的……” 李避摆摆手道:“此事怪不得你,定江伯的人马上就要来了,你先去那地方等我们。” 子舒昆定解下背上的虎头铡刀,笑着道: “大师客气了,您是我和子舒的恩人,我又岂能看着您一人犯险呢?” 李避摸了摸李之之的额头,看向王婼熙道: “你们三人跟着子舒昆定,去那马贼之处,把东西带走,我们来拖住江晔。” “哥……” 李避将药箱中的乾坤袋,塞入李之之的手中道: “这可是咱们西楚复国的希望,我不会死的,放心吧!” 王婼熙皱眉道: “这是你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么?” 李避翻了个白眼道: “你们出手杀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问一问我? 定江伯身为第二诸侯,可不是萧君赫这种能比的。 他手下的食客,肯定有不少比标宗马之初还要强的人。 而且那般牵扯到江晔命脉的地方,肯定也有高手,你过去我放心一点。” 戒吹和瞿麦听着那里有危险,同时看向李避道: “我陪她们去!” 戒吹担心李之之出事,瞿麦则是不愿意离开王婼熙。 李避没好气道: “你们觉得我一个人,能不能打过三个皇恩榜的强者?” “三个?” 李避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看向远处道: “至少三个! 这客栈老板,怕就是那皇恩榜上的铁算盘。想必他早就去叫人了…… 而且瞿麦留在这里,你那你大爷的名号,更招仇恨。 我们在这里的动静越大,她们越安全。” 瞿麦和戒吹压根就没听李避说话,二人站在王婼熙和李之之的身边道: “进不去就别逞强,打不过就跑……” 李避也不多说,看向子舒昆定道: “我给你个信号弹,好了之后你也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顿了一下,李避微微一笑,继续道: “西楚新皇,李避,邀请阁下来我寻夏城!” 子舒昆定浑身一颤,西楚新皇? 西楚复国了? 无怪乎,寻夏城不让他进呢! 脑中的疑惑豁然开朗,子舒昆定重重地点了点头,当下也不再犹豫: “各位,请跟我来!” 兄弟三人望着三人跟着子舒昆定离去,继续碰着桌上的酒。 戒吹舔了舔嘴唇,兴奋道: “想不到,想不到啊! 这瞿麦真的成了天下第一。” 瞿麦转着手中的酒碗,一脸凝重道: “李避…… 有些话,我还是提前说了,泰安的皇宫,可比你想象得要强的多! 至少,比你这周围的九十个人要强。” 顿了顿,瞿麦继续道: “王婼熙在,我不好打击她。 就凭你们现在的实力,或许再翻十倍,联合起来,也不是赵邦的对手。” 戒吹一边扒拉着碗中的骨头,寻找有没有落单的鹅肉,一边疑惑着: “那你是怎么闯皇宫千次不死的?” 瞿麦深吸了口气,轻声道: “前一任武林盟主瞿尽死的时候,把浑身的内力传给了我。 只是我单凭着自己,没有办法打开那般内力的门道。 我从长景岳下山时,大师傅让我去祥符皇宫,说那里有我的机缘。 赵邦对于我的攻击,从始至终都派出的人,只比我强一点点。 与其说是我得了这个皇恩榜第一,倒不如说是赵邦培养了我。” 李避深吸了口气,看向瞿麦道: “现在祥符比你强的有几人?” 瞿麦微叹一声道: “我若不死,祥符有十人我伤不得。 我若以身化剑,以命相杀,必能荡平祥符。 但是,赵邦身边的两人,我终究是伤不到他们。” 戒吹咽了下口水,瞿麦的绝学,当初他可是领教过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三名皇恩榜的强者【万更求订阅~~~】 还记得长景岳上的那场大战,初次见面的戒吹和瞿麦,为了在各自的女人面前的颜面,大打出手。 二人最后都用上了死招,若不是大师傅出手,怕是李避早就没了这两个兄弟。 只是可惜的是,这两个女子,最终还是没有归于这二人。 一说到这,瞿麦看向李避道: “你要是完全喝醉了,说不定还能和那两人交手一番。” 戒吹频频点着头,李避这家伙喝醉了,可是连大师傅都拦不住的。 李避转着手中的酒碗,一手撑着下巴道: “愁呀…… 佛宗、道宗、禅宗,还没出来呢。 西域也不太平,泰安的水又这么深,真是让人烦闷烦闷的。” 戒吹双耳一动,咧嘴笑道: “不怕死的来了,不知道是愁上添愁,还是能让我们好好发泄一番呢。” 瞿麦按紧右腰的细柳剑,轻声道: “倒是很期待皇恩榜的强者呢,只有战斗,才能让我们成长得更快。” “话说回来,我们兄弟三人,似乎很久没有并肩作战过了啊。” 李避话音一落,三人同时举起手中的酒碗,狠狠一撞道: “那就战个痛快!” 李避咬破口中的解酒丹,和二人痛饮之后,三人同时起身,摔碎手中的酒碗。 今日他们兄弟三人,倒要和这定江伯战一战! 客栈外, 金陵城中精锐既出,原本热闹的河道上,再无闲散之人。 披甲的将士,撑船将这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 屋顶之上,专门对付江湖人的射神铳早就已经布置好,一旦李避等人准备轻功逃离,等待他们的一定是天罗地网的射击。 不远处的酒楼之上,一身青衣蟒袍的男子,凭栏而望。 金陵城主,江晔! 此人身边打扮不同的数十人,手中各提不同的武器,花花绿绿的一片,好不热闹。 远远地站在客栈门前的三人,江晔喃喃道: “怎么还不来?” 戒吹看着外面的仗势,压住心头的兴奋,轻声道: “子舒昆定能把她们带出去么?” 李避微微颔首:“秦佳凝在这里多年,肯定会告诉子舒昆定一些不为人知的密道。” 瞿麦双眼中充斥着浓浓的战意,按着腰间的长剑道: “老规矩,杀得慢的,辈分最小!” “好!” 李避翻了个白眼道: “你两能不能冷静一点?我们是拖延时间,动静越大越好……” 江晔身旁站着两名女子,轻纱遮面,只能瞧得出二人绝美的身形。 一女身穿淡绿短裙,露的修长的双腿,腿上驾着一个胡桃木的琵琶。 木制的音箱呈半梨形,上装四弦,弦身微寒,似有锋利刺眼之光。 另一女着一袭黄裙,双手按着一倒立的古筝,整个人依在其上,肥胖的模样,倒是和李避等人所吃的大鹅有一丝相似。 江晔周围的群人,看着这两女,眼底却带着深深的忌惮。 “咻!” 一道人影落于场中,看清此人的面孔,众人冲着此人抱拳道: “前辈,好久不见。” 此人,便是江晔等待已久之人。 若是子舒昆定在此,一定会惊讶,李避没说错,这个客栈的掌故,居然还有如此身份。 一身紧身的衣袍,头戴一顶圆顶小帽,明明浑身没有丝毫强者的气息,但是凭着众多江湖人尊敬的模样,倒也得知此人身份的特殊。 “江晔大人,这客栈中所剩的三人,实力可不容小觑。 尤其是那皇恩榜第一的瞿麦也在这里,此子的剑术,怕是老朽也不一定能力敌。” 江晔心中一叹: “瞿麦? 这可是他第一次听面前的中年男子说,还有他不能力敌的对手。 皇恩榜第二十七的铁算盘,阎纪淮居然也有认怂的时候?” 阎纪淮看着江晔身后的两名女子,询问道: “佛宗和道宗的对手,你们可曾交手过?” 黄色体胖,靠着古筝的女子,微启红唇道: “当年逃跑时,曾经有过交手,没有全歼他们,让跑了一两个漏网之鱼。” 声如孩童的女子,让江晔身边一众江湖食客大惊不已。 敢和佛宗、道宗对战就已经证明了她的强大,居然差点被她全歼? 这个投靠江晔手下的女子,未免强得有点过分了吧? 江晔看着另一体态轻盈的女子,微微颔首,似是肯定了这女子的说法,这才开口道: “月女琵琶和碧泉古筝能完成这般事,倒也不值得意外。 铁算盘,你认为我等应当如何毙敌?” “嘶!” 江晔道出二女的身份,引得周遭群人惊呼四起。 皇恩榜第七十三,月女琵琶,于乐渝。 皇恩榜第七十五,碧泉古筝,卢予诺。 定江伯的身边,居然有三位皇恩榜的强者? 铁算盘阎纪淮看着二女手中的乐器,就已经有了猜测。 当年佛宗、道宗围剿这二女的事情,知道的人可不多,所以他才会问出那般问题。 既然这里有了三名皇恩榜上的强者,他也放下了心。 只要他拖住那瞿麦,这两人的实力铁定可以轻易斩杀另两人。 阎纪淮从怀中掏出自己的铁算盘,一番拨打后,笑着道: “江伯爷,这般出手,可是技术活,怎么也得十两黄金。” 江晔轻轻点头,对于他来说,钱可比不得面子重要。 秒杀了他手下的马贼,可是会让他又得重新浪费时间去挑选人。 想到自己的秘密,江晔看向了祥符的方向:天子啊,三年之约眼看就要到了,你要怎么面对这沉寂之后的风暴呢? “铁算盘,本伯爷手下这次全部交由你调动,务必将这三人留在这里。 不要活口,只要尸体!” 江晔也是动了真火气,双手塞入袖子中,往后一靠,便有两名壮汉一左一右扎出马步。 坐下身的江晔,口中喃喃自语道: “金陵城的威严,可不能如此轻易的被他人辱没呢。” 阎纪淮转动着手中的铁算盘,伸手点出场中九名江湖人道: “你们九人放心出手,伯爷养你们这么久,也到了你们抛头露脸的时候。 让我看看,江伯爷的手下食客,实力到底如何吧?” 第二百四十四章 你被山拍过嘛?【求订阅呀~~】 被点到的九人,满脸激动,能在江晔面前出手,可是他们不曾想到的。 这般机会,可不能浪费! 看着九人眼中的战意,江晔适时道: “你九人若是能伤敌一处,我便奖白银百两。 两处便是二百两,上不封顶。 若是能直接斩敌一人,直接赏黄金十两! 我定江伯手下,从不养佣人,现在并无战事,你等若想获我重视,便放手一搏吧。” 九人心头一震,当即提着手中制式不同的武器,横飞而出。 这个江湖,有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跃下高台的人群中,有三人直奔戒吹而去,照着阎纪淮先前所讲,这个和尚只是略通金钟罩,攻击之法并不擅长。 这三人同样都是剑客,只是手中长剑各有不同。 照理来说,剑客应当选择的是同剑客去战斗,同性相斥的道理,在剑客中同样适用。 对于剑客来说,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的剑术不如别人。 只有战胜一个个用剑的强者,他们的剑术才能得到质的飞跃。 但是此刻,三人毫不犹豫地避开了最强的瞿麦。 选择戒吹只是为了保险地得到钱财,他们手中的剑,已然不再纯粹。 而剩余六人,则是把矛头全部指向了李避。 在他们看来,这个挎着药箱的男子,似乎是三人中最好对付的一个。 只要伤他一处,就能获得白银百两,这简直就是送钱啊! “哥几个,你们抡锤子的稍稍往后退一退,若是被你们打结实了,我们还怎么赚钱呢?” 两名提着锤子的江湖人,揉了揉鼻子,冷笑道: “肥羊放在这里,我等还是各凭本事吧!” “江伯爷在这里,我们最好不要内斗,细水长流,来日方长。” 话音未落,一名倒提着六环豹刀的男子,身形最快,借力踩水的同时,掀起一道水帘,爆发出全身之力,直奔李避而去。 掀起的水帘,刚好将其余五人阻拦一丝,豹刀男子脱颖而出。 江晔瞥着此人的这一手动作,不由得轻笑道: “此人是谁?这般心机,倒是值得我重用一番。” “豹头笑面刀,张麻子。 此人心狠手辣,未达目的誓不罢休。 似乎是为了在金陵城打造自己的武器,才会进入定江府。” 江晔听着身后男子的讲述,砸吧着嘴道: “锻刀么? 说到这,那女匠秦佳凝还是不愿归顺我们么?” 扎着马步的男子,轻咬嘴唇道: “这般算来,我们门下传话的食客,已经被女匠杀了五十个了。 能活下来的不过二十之数。” 江晔咧嘴一笑: “我总不能养一群废物吧? 这女匠倒是帮我们筛选了一下人…… 到底是皇恩榜的强者啊,她留在我的领地里,心头始终不得安宁。 听说女匠帮那日进入我密地的苍蝇,打造了一份武器?” “应当是一柄虎头铡刀,那人的身份也有特殊之处,据说曾是皇城司的强者。” 江晔伸出双手,接过另一人递来的茶水,面露深沉道: “皇城司啊,只是不知道是哪个皇子的手下呢? 也不知道我这般卖露破绽,哪个皇子会上钩呢。” 吹着茶杯上的热气,江晔自言自语道: “萧君赫死了,西北的毛巾会不见了,当真是让我的收入减少了一半啊。 若是能得到秦佳凝的铁匠铺,我们就能倒卖军火。 马上就要爆发的战争,才是我们真正发财的机会啊……” 李避一直注视着高台之上的男子,江晔也是一大枭雄,能稳坐第二诸侯的男人,可是比孙王孙黎枫要聪明的多。 今天发生的一切,似乎是有人设计好的。 看来子舒昆定,八成是被人利用了。 江晔这架势,分明是来钓鱼的,只怕他也不会想到,自己没有钓来泰安的皇子,却是钓来了西楚和选夏的新皇。 “豹跃斩!” 提着豹头刀的张麻子,看这李避眼中似有分心,居高临下,挥手就是自己的绝学。 整个身子如同弯弓之弦,后腰折叠之时,双手背刀,拉出满月状。 带着汹汹的杀气,男子一跃而下,这一击,就是黄金十两! 被这张麻子掀起的水帘耽搁一瞬的其余五人,穿过水帘后,便见得此人就要得手,纷纷加速而来。 至少在杀了李避前,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两个伤口,这也是货真价实的钱啊! 百两白银,对众人来说,和十两黄金的区别不大。 都是他们一辈子干正事,挣不来的钱。 双手抱着琵琶的于乐渝忽然皱眉,看向李避道: “好强的道韵,此子居然有如此之高的道性?” 双手撑着古筝的卢予诺,同样看向了远处的戒吹: “那个僧人身上的气息很古怪,不像是佛宗的人!” 铁算盘阎纪淮观察着三人的动作,满面迟疑地冲着江晔摇摇头道: “不像是泰安刺门的高手,也没有泰安皇室那独特功法的气息。 除了瞿麦之外,其余两人的气息古怪无比。” 江晔摸着下巴,兴奋道: “这样最好,势均力敌的战斗才最好看。 想来也是,泰安的皇子哪个不是老奸巨猾的,他们怎么可能明目张胆地来我地盘呢?” 摸清了三人的路数,阎纪淮握紧手中的铁算盘道: “月女琵琶,你来对付这六人合围之人; 碧泉古筝,去杀那小僧; 各寻机会,一击必杀!” 二女同时来到高台之边,双手同时放在各自的乐器之上。 李避看着围攻而来的五人,轻轻皱起了眉头,这般声势的攻击,赤手空拳的他可不好抵挡。 若是用八门遁甲的话,肯定会暴露身份。 微微向着身侧跨出半步,面对豹头笑面刀的攻击,李避忽然闪身进步。 双手举刀挥下的豹刀张麻子,被李避的步伐吓了一跳,这家伙的动作,不偏不倚卡在了他的腋下。 舞动的豹头刀,丝毫挥不下去。 李避一个简单的动作,就破坏了这家伙苦心营造的攻势。 横手伸出五指,李避看着豹头刀一脸麻子道: “你被山,拍过嘛?”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一剑震金陵 掌极崩,一震碎心肺! 豹头刀张麻子身后的五人,只见得李避和他身形同时静止,下一秒,豹头笑面刀张麻子便倒飞而出。 扑通一声入水。 五人的眼底露出一丝凝重,张麻子的实力他们清楚,居然如此轻易地就被此人击败? “喝!” 一道惊天水帘冲起,水幕落下,带动着空中划出一片彩虹。 手持豹头刀的男子怒喝一声道: “好胆!八震门的狗东西,居然敢来我金陵城闹事? 我张麻子,今天必要斩你!” 李避双眼微眯,刚刚自己的攻击应当是打在了实处,可看这家伙一点事都没有,莫不是他有什么护身的宝物? 先前动作放缓的五人,听闻张麻子所言,心头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是八震门,震动之力,无怪乎会击飞张麻子呢。 腾身而动,五人再次加速朝着李避攻来。 凌空飞起的张麻子,没有随同五人一起进攻,竟是虎头蛇尾地钻入了水底。 面对雄浑的攻势,李避瞥着那张麻子潜入了水中,当下也不敢大意。 他本可以瞬息击杀这五人,但是自己的气息一定会有一丝紊乱。 潜入水中的张麻子,似乎才是自己真正需要重视的对手。 李避心头暗笑,反正自己只用给李之之她们拖延时间就可以了,又何必着急着杀敌呢? 游鱼身法使出,李避也不出杀招,一边看着水中的波动,一边戏耍着身前的五人。 不过是五个小宗师而已,如何能伤到李避呢? 闪转腾挪之际,五人时不时被李避掌脸,或被李避踹臀。 五人看着李避额头的汗水,和气喘吁吁的模样,也不多想,继续围攻着。 他们明明感受着李避已经到了极限,却又总是差一丝。 就这一丝,调动着五人毫不停歇地继续攻击。 而另一边的戒吹则是郁闷不已,本来自己准备调动戒吹神掌来秒杀对手的,却不想攻击自己的三名剑客被瞿麦给拦了下来。 看着李避和瞿麦都有对手,戒吹挠挠头,眼底一亮: 如此说来,自己可是最快结束战斗的。 瞿麦横起细流剑,眼中带着不屑看向眼前三人道: “你们三人,不配为剑客!” “剑客,当有剑心于胸,见敌之时,逢剑必出。 无论对手的强弱,至少亮剑给予他尊重。 我横亘在你三人面前,你们居然要抛弃我,去杀一个赤手空拳的和尚? 你们剑道何在?” 没有王婼熙在身边,瞿麦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絮絮叨叨的模样,和戒吹分毫不差。 也无怪乎这三人能成为兄弟呢。 持剑的三名剑客也不是无名之辈,瞧见瞿麦这般模样,再被他言语一番刺激,当即停下身子,抱剑行礼道: “分水剑,傲冬寒!” “赤水剑,马东梅!” “绿蛇剑,韩登!” 瞿麦一脸满足,款款抽出自己右腰的细柳剑,左手按住另一柄长剑道: “天下第一,你大爷,瞿麦愿意接受你们的挑战!” 饶是李避闪转腾挪的身形都不由得一震,先前还以为最爱显摆的家伙变了,现在看来,不过是王婼熙限制了他的性格罢了。 好一个天下第一。 好一个你大爷。 就这两个名号,连江晔都恨不得抽剑而来,宰了这狂人。 三名剑客闪身而动,此刻的三人如何能不明白,这瞿麦分明就是踩着他们在显摆。 剑客最注重的就是尊严,刚正不阿是剑客的性格。 被瞿麦弄出了真火气,呼啸的剑风直逼瞿麦而来。 晃动着右手的细柳剑,瞿麦咧嘴一笑: “我说,山间要有风,风自山间来!” 远处的铁算盘阎纪淮当即变了脸色,横起手中的铁算盘,出现在江晔身前。 下一秒,一道冲天的剑气直劈而来。 阎纪淮整整退了三步,才止住了身形。 江晔面色惨白地看着自己身前的水杯一分为二,一道足有一拳之宽的裂缝,顺着高楼,止于阎纪淮的身前。 高楼之下的水道,一片狼藉。 无怪乎他会称自己为天下第一。 这般声势的攻击,何人能轻易抵挡? 瞿麦身前的三名剑客,面对这般攻击,本要转身逃离,只是他们的速度太慢了点。 三颗头颅扑通落入水中。 瞿麦冷眼道: “剑客,可不该把自己的后背露给自己的敌人。 废物……” 一剑虐杀三人, 一剑震动金陵城。 此刻场中再无人敢小看瞿麦,这个黑衣剑客的实力竟是恐怖如斯。 便是李避身遭的五人,手中的动作也是出现了一番停滞。 五人心中想法一致: “幸亏没有对瞿麦出手!” 瞿麦收剑之时,皱着眉头,看向了水底之处,是错觉嘛? “刚刚的攻击,似乎在水底被人拦下来了,不然这河中此刻不应该有水啊。” 河面虽有动荡,却是如同被人强行镇压一般,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这一剑,可没达到瞿麦想要的效果。 阎纪淮攥紧了手中的铁算盘,愤声道: “进攻!” 戒吹一脸轻笑,看向身旁的二人道: “不好意思哈,看来这第一回合是贫僧解决战斗最快。 暂时只好由贫僧当大哥了!” 李避趁着五人发愣的空荡,转动翻手呈花,五连击掌,拍在五人胸口。 这般轻拍,可来不及调动震之力,李避不过是趁机跳出五人的包围圈而已。 “小吹子,你怎么有脸说? 九个人,有人打你么?” 戒吹合十双手,一脸淡然道: “便是皇恩榜头名又如何? 还不如贫僧的光头,震慑着九人无人敢挑战我。” “这三人本是冲着你去的。” “谁让你多管闲事?反正我快,我是大哥,你暂时当瞿老二吧。” 瞿麦按下心头给戒吹一剑的想法,抿了抿嘴唇,看向高台上跃下的阎纪淮道: “能挡下我的一剑,你应当不是岌岌无名之辈呢,报上名来吧。” 阎纪淮凌空踏步,点空的微步,传递出的力量,竟是在这河面上掀起一丝涟漪。 横出手中黑亮之物,朗声道: “皇恩榜第二十七,铁算盘阎纪淮!” 第二百四十六章 替佛渡人 只论这般身手,阎纪淮也是登堂入室之境。 瞿麦弓步侧身,左手握紧了腰间还未出鞘过的长剑,右手的细柳剑已然出鞘半寸。 势均力敌的战斗,也是让瞿麦兴奋不已。 “唰!” 一道灰影,突兀地出现在瞿麦眼前。 “都说了,我是大哥,大哥才有选择对手的权利! 你去帮小弟弟吧。” 瞿麦心有不爽,但是三人之间儿时形成的规矩,他也无话可说。 骂骂咧咧地朝着李避走去,瞿麦低声道: “可不许用以命换命的招数。” “我又不傻……” 李避重新被五人围住,听着戒吹的话,宁可咽下气息的紊乱,也要张口骂道: “你才是小弟弟,你全寺都是小弟弟!” 阎纪淮没想到对方居然会临阵换人,他锁定的瞿麦,居然转身走向了李避。 凌空的他,却是无从借力改变自己的方向。 阎纪淮看向身前的僧人,心中暗道: “也好,先解决一个,赚黄金十两再说。” 一步迈出,站于河边护栏之上的戒吹,面对铁算盘的攻击,竟是颔首低头,闭上了双眼。 “轰!” 金黄的佛光出现在戒吹的身后,此刻的戒吹,犹如金日映体。 带着回音的佛语响彻金陵城: “贫僧不愿破戒,不愿杀人。 奈何桥前众屠夫,不听佛言不回头。 贫僧只好替佛渡人了!” 合十的双手猛然外翻,戒吹睁眼之时,两道金芒直射阎纪淮。 不是佛宗。 胜似佛宗! 远处的于乐渝和卢予诺同时皱起了眉头,这个小僧,邪得很啊! “妹妹,等等配合我,先困住瞿麦。” 于乐渝按住手边的琵琶,美眸微颤道: “那这些人,也就不用留了……” 空中的阎纪淮双手握紧自己的铁算盘,左右手同时撑开,那厚重的铁算盘,竟是被扯长为如其臂展之长的巨型算盘。 “起算天地运!” 居高临下的阎纪淮,当即挥出这巨型的算盘。 一如大鹏展翅一般的黑影,呼啸而下。 感受到戒吹射出金芒之中的特殊,他也收起了对戒吹小视,身为皇恩榜上的强者,一旦出手,必尽全力。 这个江湖上,越厉害的高手越不敢小觑天下人,阴沟里翻船的事,常年都有。 阎纪淮又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 只是将要靠近算盘的金芒,砰然炸开。 阎纪淮全力一击挥在了空处,惯性带动他的身体急速旋转。 好一番折腾,阎纪淮这才落于戒吹对面的河边。 戒吹咧嘴一笑道: “皇恩榜二十七的高手,也不过如此嘛,怎么如此胆小呢?” 好家伙,戒吹这般声势的攻击,居然是在虚张声势? 阎纪淮站定于戒吹河对面的栏杆上,不紊不恼,反而是一脸重视道: “没想到中原居然会出现西域的僧人? 算着时间,应当还没到佛宗步道的时候,你来中原的目的是什么呢?” 戒吹心有一惊,单凭自己的一道攻击,就识破了自己的身份,这阎纪淮果真不简单。 “贫僧还以为施主只会烧鹅,想不到悟性如此之好。 皇恩榜上的高手应当不涉及庙堂的恩怨,施主替定江伯卖命,又是为了什么呢?” 二人互问,却不答。 闭口调息,汹汹的气势包围着彼此,寻找着对方身上的弱点。 别看二人此时一动不动,一旦出手,肯定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空交一手,戒吹和阎纪淮便是定于长河两岸。 大眼瞪小眼的模样,似是连呼吸都已经静止。 …… 瞿麦正要出剑,去帮重围中的李避。 却没想到李避突然腾空翻出,抱紧双腿,蜷缩翻滚,大喊道: “别拦,快退!” 瞿麦如蜻蜓点水,在河面上快速倒退。 只见得二人身退十步之时,两道气浪骤然射于先前二人的位置。 无声无息,没有丝毫颜色与形状的攻击,轰然炸裂开来。 一道水花冲天而起,洒下浑浑水珠,如同白日降雨。 瞿麦单手擎剑,划出一条剑风,拦下这般雨珠。 而场中先前包围李避的五人,竟是被这攻击当场分尸。 血水落入河中,染出一片夺目的红。 李避狼狈起身,看向高台之上的二女,愤声道: “二位姑娘好狠的心,居然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公子若是心疼人,不若摘下自己的头,递来给妾身呀。” 江晔面色不悦地看着身前的两名女子,这就是江湖人,为了达到目的,誓不罢休。 在他们眼中,可没有同伴这么一说。 只有永恒的利益,却没有永远的同伴。 江晔不喜江湖,在他眼中,这些家伙不过是一群为了一己之私,不择手段的人罢了。 或者说,还算不得人。 就像这月女琵琶于乐渝和碧泉古筝卢予诺,她们出手之时,丝毫没有顾及江晔手下的食客。 二女同时翻身下楼,飘然落地。 身材修长,抱着琵琶的绿袍于乐渝,双手轻按琴弦道: “公子好俊的身手,五人合围之下,居然还能感受到我的攻击。 不知您是道宗何人的外门弟子呢?” 瞿麦看着李避狼狈的起身,轻声道: “小弟弟,你看这女子夸你呢。 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般不得体的狗吃屎的滚翻,居然能被夸为好俊的身手……” 李避不理会瞿麦的嘲讽,起身合十双手道: “贫僧荒野小僧,戒吹,不曾想姑娘的攻击,竟然如此阴毒。 无声无息地取人性命,可是有点残忍了。” 远处和阎纪淮对立的戒吹,差点破功,李避这家伙,居然又顶着他的名字为非作歹。 瞿麦冷笑一声,看向一袭黄裙的卢予诺,笑着道: “这位姑娘倒是长得俊秀,和在下刚刚吃的烧鹅竟有八九分的相似。” 礼尚往来的瞿麦,这番话不可谓不狠毒。 手捧古筝的卢予诺面色深寒地盘腿坐地,双手一抖,十指拨动,砰然奏响怀中的古筝。 声如滔然之怒的江河,竟是直接带起一股水浪,旋转着逼向瞿麦。 “我今日倒要看看,这皇恩榜的榜首到底有几分实力。” 第二百四十七章 碧泉水牢【四更求订阅呀~~】 李避曾经和旗思芸有过交手,她那箫声的攻击,可让李避头疼不已。 没有实质的形状,却有巨大的威力。 所以从一开始,李避的双眼一直锁紧着于乐渝的双手,看着卢予诺的水浪攻击,李避可不信这琵琶女会不出手。 “喝!” 瞿麦低喝一声,迎着这道攻击奔袭而上。 李避本有心阻拦,但想到瞿麦的实力,足以让他应对一切意外,也就没有开口。 只是突然出现的实质攻击,难免让人怀疑,对方为何要扬长避短呢? 直接用无形的音杀,岂不是更容易得手嘛? 反转手中的细柳剑,瞿麦双手握紧,猛然弯腰,身形俯冲。 “我说,河中无需水,水自逆流去!” 在和那水浪攻击相近时,瞿麦侧仰着身子,双手拔剑上挑。 “龙抬头!” 江晔身后的壮硕男子突然开口,能利用敌人的气势,刺激自己浑身的内力,以四两拨千斤之势的上挑之力。 江晔疑惑道:“龙抬头?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 扎着马步的男子,轻声解释道: “当年武林盟主瞿尽的绝学,曾经用这一招灭杀了千名武林豪杰! 原本道、佛、禅三宗合力要将其镇压,瞿尽便是以这招釜底抽薪的龙抬头,破开了三宗高手设下的天罗地网,得到了天下英雄的称赞。 坐实了那武林盟主之名。 瞿尽、瞿麦…… 我还以为是巧合呢。 伯爷,如此看来,这瞿麦可不能在这里出事啊!” 江晔皱起了眉头,听到瞿尽,他自然知道了这家伙的来历。 想不到自己没有钓来大鱼,却是把真龙钓来了。 瞿尽当年帮着赵邦夺得了天下,瞿麦又是武林盟主的儿子。 如此说来,皇恩榜的榜首,也是赵邦有意而为之了…… 江晔握紧了双拳,冲着身后一人轻声道: “去请张真人来。” 今日之事,莫不是天子赵邦有意为之? 江晔再看向瞿麦的眼神也有了一丝动容,虎父无犬子啊,如此年纪就有了如此功力。 江晔又怎么能知道,自己只猜对了一半,瞿麦是瞿尽的儿子,却不是赵邦派来至此的。 瞿麦高高扬起的攻击,力破长河之浪。 李避看着于乐渝嘴角扬起的笑容,心头意识到不好,大叫一声: “退!” 被瞿麦击破的水浪,本应落于地面,此刻诸多水珠竟是连接而起,如同一个水球,将瞿麦围于其中。 便是瞿麦有心后退,一时半会也离不开这般水牢。 卢予诺双手不停地弹奏着古筝,乐声如同一双无形之手,紧紧地承托着包裹着瞿麦的水球。 流水一般的音声圆滑动听,伴随着美妙的柔声之曲,一如碧绿的泉水,让人无法自拔。 刚刚还清澈无比的河水,此刻却变得粘稠无比,饶是瞿麦用尽浑身之力挣扎,还是难以挣脱。 “碧泉水牢,乐声封敌!” 卢予诺狞笑着放声道: “本姑娘最讨厌别人调侃我的身材,便是你皇恩榜榜首又如何? 在你死前,再送你一首葬魂曲。” 李避蹬地而动,身形直冲那卢予诺而去。 双手弹奏古筝的她,此刻一定无法再操控琴声攻击自己。 “嘣!” 一声炸鸣,无声无息,忽然出现在李避身旁。 若不是李避心头一动,扭头而过,这一击足以将其封喉。 于乐渝手中的琵琶,竟是能不动声响地杀人! 这才是二人真正的打算,困住瞿麦,斩杀李避。 捂着脖颈间的血线,李避面色凝重地看向于乐渝。 “小弟弟,你怎么能说姐姐残忍呢?” 听着于乐渝学着瞿麦和戒吹对自己的称呼,李避经脉微震,八门遁甲之术直接开启。 此刻,已然顾不得遮掩自己的身份了。 “绿色的汗滴? 八门遁甲!” 江晔的面孔上,第一次出现了慌乱。 这个曾经让他恐怖不能入眠的场景,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李趋! 西楚栗帝果然在这世间还有后人。 不是说和栗帝有关的六大门派之体宗,已经全军覆没了么? 此人到底是谁? “第一门, 开门, 开!” 有了八门遁甲的开启,李避的身形瞬间轻松了许多,感受着身体中不断涌出的力量,李避微微一笑道: “现在,开启第二回合的战斗吧!” 身形攒动,李避的游鱼身法在八门遁甲的加持下,身若苍龙,浮于云间。 唯有神龙见首不见尾! 于乐渝也是反应极快,看不清李避的动作,当即便来到了卢予诺身边。 在她看来,李避第一时间一定会来救瞿麦的。 怀抱着琵琶,于乐渝双手如蝶,番飞在根弦之上,奏出的乐曲,响而不散。 在于乐渝的身遭,出现了一片余音淼淼的区域,便是空气中的震颤,都在跟随着这曲琵琶声同声振幅。 于乐渝闭上眼,感受着身遭二十步之地的乐声浮动。 在她的感知下,一粒沙都逃不出她的感应,李避更不可能躲过她的探测的。 卢予诺一脸淡然,在她看来,今日的这份赏钱来得可太容易了。 一个傻傻的皇恩榜第一,居然敢硬接自己的攻击,陷于这般水牢之中,怕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要沦为溺亡的死尸了。 卢予诺舔了舔嘴唇,微微一笑,心头暗想着: 照皇恩榜的规矩,自己杀了天下第一,可就要成为天下第一了啊!自己该起个什么名号呢? 大瘦子嘛?会不会不太好? 卢予诺越想越兴奋…… 微风吹起,湿润的空气滋润着金陵城的狼藉。 众多铁甲战士,包围此片区域。 戒吹与阎纪淮对峙不动; 瞿麦陷于水牢之中,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场中空余琵琶古筝音,唯独不见那八门遁甲的少年。 江晔双手撑着高台之上朱红色的栏杆,看着身下的混乱,摇头道: “便是你速度再快,又如何呢? 还不是难逃一死,只是不知道,你是李趋的什么人呢?” “这么好奇,为什么不来直接问我呢?” 听着这道声音,江晔身后跪坐的两名壮硕男子,砰然起身。 第二百四十八章 琴瑟齐鸣的必杀【五更求订阅~~~】 牢牢地将江晔护于身后,二人小心翼翼地审视着周围一丝一寸的环境。 倒立于衡量之上的李避,额头垂在江晔的脑袋之上,不屑道: “定江伯,有心看戏,为何不敢当面对质呢?” “拳极崩,一震碎心肺!” 双拳同时击中两名壮硕男子的额头,炸裂开来的鲜血,喷了江晔青袍蟒服一身鲜血。 青红交织的模样,血腥不已。 江晔一屁股坐在地上,面露恐惧之色,似是因为害怕,而手足无措。 李避冷哼一声道: “演技可真差!” 腾身落于江晔身前十步之处,李避微微一摇,躲开一枚暗标,看向江晔身后的长柱道: “何必躲躲藏藏呢?登堂入室的高手,何必在这畏首畏尾?” 江晔盘起双腿,一脸放松道: “不愧是李趋的传人,深入虎穴的胆量让人佩服!” 暗中款款走出一人,满脸雀斑,手中倒提豹头长刀,此人不正是先前被李避拍于河中的张麻子么? “八震门密不外传的绝技,八门遁甲的奇术,蕴含道韵的内力,还有那稀奇古怪的体术。 你身上的秘密可不少啊! 戒吹?恐怕不是你的名字吧,荒野小僧如何能拥有这些东西呢?” 张麻子单手叉腰,横起手中的长刀,看向李避道: “可惜,你身上的所有秘密,都将留在这里。” 江晔一手托着下巴,打了个哈欠,面上再无丝毫恐惧道: “我给你个机会,现在回去救你的同伴还来得及,我还想看看皇恩榜的第一有什么招数呢。 这般不明不白地死了,可是无趣的很啊。” 李避看着江晔满脸的不在乎,摇头道: “江大人倒不用担心他们,现在的情况,可是我占着上风呢。” 江晔微微一笑,轻声道: “又得麻烦张大师了……” 张麻子拖着手中的豹头长刀,三步并作两步,轻身落于江晔身前,盯着李避道: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 李避抖动着双手,握拳于胸前道: “大叔,你们这狠话说得像是上个江湖的,可一点也不和现在的江湖相衬啊!” 话音未落,李避率先出击。 张麻子也无大意,当即迎向李避的双拳。 高台之上的轰鸣声,这才吸引到于乐渝的注意力。 倒是她固步自封了,狡猾的李避居然趁这个时间,直接去捣黄龙了。 卢予诺想到江晔安危,凝声道: “不用管我,快去保护大人! 可不能让我们的金主有事啊……” 停下弹奏的于乐渝正要转身而去,一道声音却是让二女心中同时一顿。 “我说,陪你们玩了这么久,是不是也应该接一道我的攻击呢?” 熟悉的声音,玩世不恭的态度,不是瞿麦还有谁? 无怪乎李避不担心他,自始至终他就没有被控制住。 “我说,世间的牢,都该有牢内花开。” “轰!” 一朵剑花从水牢中绽放开来,带动着的是漫天的水花。 每一滴水珠不再是圆珠的模样,竟是和那剑花一般,在这夏日盛开。 映着阳光的水花,美轮美奂,若是场中并无战斗,这绝然是一幅美不胜收的传世之画。 右手握着细柳剑的瞿麦,浑身上下,不沾一丝水迹。 甩了甩额前的碎发,瞿麦看向二女道: “这一次是不是该换我进攻了?” 于乐渝一脸正色,淡绿的短裙无风自动,飘逸之中带着绝美的胴体。 “妹妹,不可留手!” 卢予诺也是收起脸上的轻视,蓬松的头发,淡淡的黄裙飘扬起来。 这一刻的卢予诺,倒是真有了一丝天鹅的韵味。 二女十指上下飞舞,场中的乐声突然改变。 不再似先前的平稳,而是带着喘喘人心的气息。 如同一曲战歌,通然爆发在场中。 周围的金陵城的将士们,闻听这般声响,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六朝征战之时的模样。 心中无法压抑的战意,顺着喉咙喊出。 漫天的喊杀声,通天响地。 屋顶之上的三十架射神铳,同时瞄准了瞿麦。 河中众将士手中的长刀,同样直指瞿麦。 “绝杀之曲——十面埋伏!” 刹时间,琵琶声与古筝之声,交相辉映。 清脆如小溪叮当,浑厚如隔窗闷雷,急切如雨打芭蕉,舒缓如绵绵细雨,激烈如金戈铁马,委婉如新房戏语。 “砰!” 弦断之音响起,瞿麦四周一切宛如静止。 摆动右手边的细柳剑,瞿麦感受到一股被锁定的杀机。 “琴瑟合鸣,力断千山!” 于乐渝和卢予诺竟是同时绷断了手中乐器之弦,周遭一切锋利之物,同时向着瞿麦射去。 楼顶之上,近三十座射神铳同时迸射,直逼瞿麦而去。 便是河流之中,乘船的众将士,也是随着这般乐声,不由自主地抛出了手中的武器。 卢予诺按压着双手泛血的十指,抱起古筝,兀自起身,看向瞿麦道: “三十座射神铳, 四百柄金陵长刀, 三千支精铁之箭, 哀鸣之曲,请君上路。 皇恩榜榜首,死得其所啊!” 于乐渝放下手中的琵琶,深深地喘出一口粗气,一脸看着死人的表情道: “便是当初被追杀,我们也不曾用出全弦之断的力量啊。” “毕竟是皇恩榜第一,可不能有丝毫大意,如此以来,我们就是天下第一了……” 张麻子感受着高台之下的曲声,砸吧着嘴道: “年轻人若是再不去救你的挚友,他可是无法从这般束缚中挣脱呢。” 江晔皱起眉头,思索着瞿麦死后,对于赵邦的影响。 想到或许赵邦会因为此子而和自己翻脸,江晔轻叹道: “要是卜算子在这里就好了,早知道今日就该带他来这里看戏的。” 张麻子看着李避丝毫没有救援的模样,轻轻转身。 江晔自然懂他的意思:需不需要他出手去救那人。 “大师斩了面前之子就好,李趋的传人,可比瞿姓重要的多。” 江晔咬着嘴唇,当年那个压着整座江湖都不敢动弹的男人,他可不信,那人会那般轻易地死去。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三人又三人 山间的小路泥泞不堪,李之之三人跟着子舒昆定借着轻功,飞快地赶着路。 听着背后金陵城中巨大的声响,李之之频频回头,王婼熙瞧见自己妹妹这般模样,轻笑道: “放心吧,他们三个在一起,就是赵邦来了也拿他们没办法。 区区定江伯,还不可能威胁到他们的性命。” “我哥和戒吹身上都带着伤,我就怕万一有皇恩榜的高手,我哥又用那一招。” 提到李避的醉拳,王婼熙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道: “没关系,姐姐能搞定他。” 李之之刚想开口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自己这个全方面压制自己的情敌,倒真是棘手。 “吱吱!” 李之之猛然抬手,蹲下身,看向众人道: “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嘛?” 钰苓和子舒昆定疑惑地看着李之之,山间有风不是很正常么,李之之为何会有如此反应? “等等,好像有什么东西冲着我们来了。” 李之之话音未落,细细簌簌的声响不绝于耳。 不仅有东西在靠近,还不止一个! 钰苓握紧了手中的长刀,看向四周,子舒昆定也是解下虎头铡刀,褪去包裹的布条。 王婼熙和李之之同时抽剑,两柄利刃闪着相似的寒光。 王婼熙心头一震,李避居然把西楚承影都给李之之护身了,倒真是对她好啊。 “吱!” 一道轻响从李之之的额头传来,李之之猛然抬头,好家伙,原来是那日离开姑臧城消失不见的八只猴子。 四只金毛猴手持双刀,四只银毛猴腰间别包。 钰苓和子舒昆定并不识得此猴,反倒是王婼熙挥剑立于李之之的身前道: “耍猴人乔乐漾不是死了么,他的猴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眼看着头顶的四只猴子有模有样地比划着,像是在和众人交谈,王婼熙又将手中的长剑横起了几分。 这些猴子可不一般,他们来自夺魂门,那个神秘的宗门水可不是一般的深呢。 李之之拍了拍王婼熙的肩膀,轻笑着道: “没关系,它们是来保护我的。” 李之之总算是找到自己身上一个比王婼熙强的地方,说出这般话时,那叫一个自豪。 三人同时看向李之之,这小女孩何时有和猴子沟通的能力了? 李之之也不多解释,冲着头顶仰了仰手,八只猴子有所会意一般,纵跃到了李之之身边。 王婼熙猛然想起,自己那日和李避被西楚承影剑背对背相连时,不就是有一对猴子相拥而死么? 这几只猴,原来就是那一日的八只小猴。 领头的那只金猴,额头之间有一撮白毛,它一番手舞足蹈,生怕李之之不懂他的意思。 一丝淡绿的光,从李之之的瞳孔深处泛出,瞧得这一幕的三人,震惊不已。 李之之还是第一次在众人身前用出这般绝学。 一番交谈之后,李之之向着三人解释道: “它说,从姑臧城离开之后,他们先回到了乔乐漾在金陵城的秘密之处。 将困在那里的猴子统统放生,发现我们正在往那个方向赶路。 在那里现在还有三名超级高手,比我们四个人加起来还要厉害,让我们不要去找死。” 头顶带着一撮白毛的猴子,听着李之之的讲述,夸张地伸长自己的双臂,似是在形容对方的强大。 李之之解释道:“它的意思是,这么高的高手。” 钰苓面色不善地看向子舒昆定,照着猴子的话,那么,为何子舒昆定第一次会悄然无息地摸入其中呢? 王婼熙收起长剑,冲着钰苓摆手道: “和他没关系,估计子舒昆定也是被江晔利用了。 先前李避告诉我这消息的时候,我就有点怀疑。 堂堂定江伯的秘密,怎么会随便让别人知晓呢? 现在看来,子舒昆定是被江晔当作鱼饵抛出了,他的真实目的怕是在等着我们上门送死呢。” 子舒昆定用衣袖擦着额头的汗水,涨红的面庞,显然说明他并不知情。 “对不起,在下……真的……真的不知道还会有这种事发生。” 李之之笑着看向子舒昆定道: “昆定哥哥,你别自责啦,我哥说了,你不会害我们的。 这般圈套,我们不是提前发现了么? 没关系的。” 王婼熙伸出自己手指的“猪令”戒指道: “之之,你问问小猴子,那三个人手指也有这种戒指嘛?” 李之之瞥着王婼熙手指的戒指,又想起那日她给李避戴戒指的模样,心头不由得生出一丝醋意。 伸手在怀中的乾坤袋里一番摸索,掏出那枚“猴令”戴在手指。 王婼熙可没想到李避会将这戒指又放回了乾坤袋中,心底生出一丝不悦。 说到底,那个男人还是没有重视过自己么? 撩起紫袍,王婼熙直接坐在旁边的草地,一瞬间的变化,让她突然就对这定江伯的秘密不感兴趣了。 李之之皱起眉头道: “看来事情并不是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乔乐漾的秘密之处,似乎就是夺魂门的一个分舵。 此时里面还有三个戴着戒指的人,两女一男。 而昆定哥哥所说的那个地方,是有和这三人实力差不多的三人。” 钰苓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这般强者有六人咯?” 正当四人一筹莫展之时,一道粗犷的笑声从四人额头传出: “我就说乔乐漾的猴子有古怪,去了姑臧城那么久,居然一回来就将手下的猴子全部解散了?” 飘然落地的中年女子,尽管面上擦着厚厚的粉脂,依旧遮不住眼角的鱼尾纹。 腰间别着一个长角之物,体型稍稍臃肿的女子看向李之之道: “小家伙倒是不俗,居然能和乔乐漾的猴子交流。” “咻!” 一道破空之声,忽而直射坐着的王婼熙。 “铛!” 王婼熙单手撑地,旋身的同时,抽出腰间锋利的长剑。 寒剑微颤,淡蓝色的长剑凌空鸣动。 一道深棕色的羽毛,缓缓而落,却是没有破裂。 王婼熙看清偷袭自己的东西,横立长剑而起。 第二百五十章 瞿麦、戒吹的战斗 “身为夺魂门的鸡令,何必用这种手段来偷袭呢?” “厉害,实力不俗,武器也不俗。 眼力更不俗,这般美人,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呢?” 手提着一个足有一人之高的鸡毛掸子的男子,一身麻布之衣,双眼无神,轻落在中年女子的身边。 王婼熙单手擎剑,另一手负于身后,握紧了李避先前给她的麻沸散。 连对手的偷袭的鸡毛都没有斩断,王婼熙也是弄不清楚这男子是在嘲讽还是称赞。 男子双手环于胸前,看向李之之道: “不错,先前听兔子说,西楚出了两个不得了的人物,今日一看,果然不凡。” 这二人,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单凭气息,就能稳稳地压制住李之之四人。 子舒昆定和钰苓同时立刀于李之之身前,眼瞧得一场大战即起。 有一女子的声音飘入场中,青衣韩初梧珊珊落地: “李之之,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此女,不正是当日在夔州,阻拦众人进入萧府的韩初梧么? 李之之正要开口时,一道红色的剑形图案冲天而起,从金陵城中爆发而出。 …… 面对着密不透风的包围,瞿麦双手握住细柳剑,看向那双手布血的二女,嘴角生出一丝鬼魅的笑容道: “我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天下第一的曲声。” 细柳剑微转轻弹,瞿麦单腿而立,仙人指路! 轻盈的细柳剑,在其手中划破周遭的空气,爆发出层层不同的声音。 忽高忽低的剑鸣,似是也在演奏着一曲不俗的歌目。 “我说,这世间万物,自当皆为剑!” 黑衣震震,瞿麦的衣物在这一刻似是也跟随着剑音,变为了长剑。 舞动着长剑的瞿麦,身形越来越快,包围他之人已然看不清他的动作。 河边似有一柄绝世之剑生出。 剑音传递十里地,将那琵琶声与古筝声统统搅碎。 于乐渝和卢予诺同时瞪大了眼,深知曲艺之难的二女,听得瞿麦的剑音,自然明白这声音中孕育的破坏力。 瞿麦身边的河水,如同受到牵引,随着剑音腾空而起。 无形之势,化为水剑。 将瞿麦的身形团团包裹。 眼见得周围的一切攻击就要射进水幕,城中剑鸣骤然而停,唯有瞿麦的声音冲天而起: “我有一剑,试问天下人! 剑南春!” 水帘幕布遮天而起,周遭射来的利器,统统落入这片水剑之中,再无音信。 金陵城的将士哪里见过这般声势的攻击,一人之力,堪比万军的声势。 乘船的将士赫然发现,河中的水居然全部消失了! 金陵城中的长河,何时干枯过? 楼顶的弓箭手,察觉到这瞿麦四周的河水居然被他抽调一空。 “这还是人么?” 见惯大风大浪金陵城将士,此刻握弓之手都在颤抖。 何时见过有人能引动如此天地异象? 水剑化为水龙卷,砰然炸裂开来。 漫天的弓箭、射神铳、长刀……倒射而出。 漫无目的的攻击,却是因为金陵城将士的包围,对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损伤。 水花之中,又有一剑,凌空而出。 于乐渝和卢予诺之间,竟是被一道剑痕,划裂开来。 金陵城宛若被一道巨剑一分为二,浑天的剑势凝而不散。 于乐渝手中的琵琶轰然炸裂,受到反噬之力的内伤,口中不断涌出暗红的鲜血。 本想搀扶她的卢予诺却是更惨,三只长箭直接将其钉于地面之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长裙。 淡黄之上,布满斑斑血点。 二女不可思议地看着单手持剑的瞿麦,心头大惊: “皇恩榜榜首,名不虚传!” 爆裂开来的河水,在这金陵城中浇下劈里啪啦的雨珠。 一场局部暴雨,说来就来。 久久不曾动弹的戒吹和那铁算盘阎纪淮,在这雨珠落下眨眼的瞬间,便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出手的机会。 人体的体温,在触碰到冰冷的雨水时,肌肉难免会有一丝颤动。 二人皆是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变化。 出手便是最强的杀招。 阎纪淮速度丝毫不慢,转瞬即出,甚至顾不得头顶掉落的小帽。 黑色的铁算盘在雨水中更显清冷,阎纪淮凝视着戒吹的每一个气息,双手砰然发力。 巨型的算盘竟是被拆分开来。 十五档上二下五的算盘,一连展开三百一十五颗算珠。 金属光泽的圆珠倒飞而出,封死了戒吹所有移动的空间。 一连七十二根短棍比算珠更快,在戒吹身边布下七十二天罡之阵。 一丝淡淡的佛源之力,从短棍之上生出。 三百一十五颗算珠轰然炸裂在戒吹四周,这阎纪淮居然在算珠中埋入了烈性的黑火药,这分明是上百枚炮弹! 迎着这雨水都浇不灭滚滚而起的烟雾,阎纪淮手中倒提两根算盘的边缘长棍,一头扎进了这火药味的烟雾中。 “戒吹神掌,第一式! 万家生佛。” 一道金黄手掌印脱体而出,层层轰鸣声如万佛朝宗,透亮的佛印瞬息间将这烟雾撑散开来。 道道金光直射而出,浓浓的佛意兀自展开。 佛光穿过漫天的雨水,迎接着太阳,映射出更加浓郁的金黄。 倒飞的阎纪淮双棍插地,止住了身形,双脚一动,落于戒吹身边的七十二根短棍之上。 戒吹看着阎纪淮头顶的戒疤,合十双手道: “未曾想会在此地此种场合,遇到中原的佛宗师兄。 塔尔寺,布道者,戒吹。 请师兄赐教!” 阎纪淮毫不在意被戒吹揭穿了身份,双手抡转,舞出棍风,回礼道: “已入江湖,难归佛门。 算不得僧人,算不尽江湖事,空余皇恩榜之名,铁算盘,阎纪淮而已。” 双脚点地,戒吹同样落于七十二根短棍之上,双眼如水道: “本无生死仇恨,不愿沾染世间因果。 师兄,可愿禅斗?” 阎纪淮轻哼一声,笑着道: “不愧是布道者,居然一眼就看出了我布下七十二天罡阵的目的。 只是在下离开佛宗久矣。 我的禅,怕是你参不得。” 第二百五十一章 身份暴露【三更求订阅~~】 “世间既有人,佛便能纳人间,何种禅我参不得呢?” 二人针锋相对,佛光传遍四周,众人却不知光中发生了何事。 …… 瞿麦立于场中,闭紧双眼,倒不是他不想去斩了这两名皇恩榜的女子,实在是他此刻丝毫动弹不得。 如此惊天的剑势,已经超出了他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 也就是他的身边没有降雨,不然这雨珠,足以将瞿麦重伤。 …… 高台之上,李避和张麻子同时对掌后退。 看着漫天的雨水,张麻子皱眉道: “不愧是皇恩榜第一,居然能斩出这般声势的剑。” 李避轻轻揉动着酥麻的双手,一脸得意道: “我说了,我的兄弟,不用我担心。” 江晔双手撑在背后的地面,身子后仰道: “不错,你三人敢硬闯我金陵,单凭这实力,也是够看了。 年轻人,可愿告诉我你的真名? 说不定,本伯爷惜才,也就不杀你了呢。” 李避抖抖肩上的雨水,深吸了口气道: “为定江伯效命听起来可是不错的选择。 但是嘛…… 贫僧今日来金陵,不过是化缘罢了。 对于归属,却不曾考虑。” 江晔看着李避一脸自信的模样,不禁皱起了眉头道: “本伯爷不喜欢你脸上的自信,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那我也给你一次摇人的机会如何? 你楼下的三名皇恩榜的强者,似乎已经撑不住了,你再不叫人,今天可是有可能死在这里的。 到时候,这金陵的秘密,可要被泰安收回了。” 江晔笑着道:“瞿麦再强,此刻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我又何必叫人呢?” 张麻子也不再出手,只是牢牢地将江晔护在身后。 李避负手而立,心中盘算着: 江晔的手下应当不止三名皇恩榜的强者,如果能将强敌全部汇聚在这里,李之之她们也就安全许多。 静立的李避和张麻子,皆是在快速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准备接下了来的攻击。 一丝阳光照射在李避的额头之上,光阴扑面,映射出他俊秀的侧颜。 江晔伸手遮光时,刚好挡住李避的头顶,那一瞬间,他竟是有一丝错愕。 这……这不是那个人年轻的样子嘛? 李趋! 世间传言西楚皇宫四百人悉数被何运鸿烧死,可江晔却不信,那个男人会没有给自己留后手。 说不定,他压根就没有死! 亦或者说,他的后手还在这世间。 知道西楚十二皇碑的江晔,不禁大喊道: “你是李趋的儿子?李避?” 没错了,一模一样的容颜,此子铁定是李趋的后人。 李避没想到自己的身份又被叫破,看着江晔脸上几欲吞了他的愤怒,李避不禁心头暗道: “老爹啊,你到底是给我找了多少仇人?” 认出李避的江晔,仰天长笑,笑声中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快感。 “命啊! 这就是命! 李趋你压我整整十年,想不到你的儿子居然会落入我的手中? 李避、李避……” 江晔忽而兴奋地拍着地面道: “若不是我知道你西楚的历史,怕是我都叫不出你的名字,好一个李避。 认贼作父,居然认杀了你全家的侩子手何运鸿为义父,不知道你九泉之下的父亲知不知道这般事啊。 他难道没有被气活嘛? 哈哈哈……” 江晔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拍着双手,尽情地大笑着。 今日的江晔,可比当日建出金陵城还要兴奋啊! “怪不得萧君赫要悬赏你呢,我还当那家伙是临死了下了步臭棋。 没想到他居然比我先要知道这个真相,怪不得十万貔貅军会去进攻宗周呢,好一招掩人耳目的高招啊。 如此以来,不禁摆脱了自己的嫌疑,还能将赵邦一军。 我说我露出的马尾,为什么没有勾引来九位皇子。 想不到我居然钓来了西楚的大鱼! 好! 等本伯爷得了这天下,一定将今日立为最重要的节日……” 李避摸着自己的下巴,既然如此,那么今日这定江伯必然是不能存活下去了。 居然知道自己所有的身份,只能让你去死了。 心中这般想,李避面上却是无恙,双眼闪动着疑惑道: “这人还能自己把自己弄傻? 谁给你行礼了,礼毕什么礼毕? 贫僧自塔尔寺而来,大人若想参禅,贫僧倒可以帮你。” 江晔双眼一亮,继续拍手道: “怪不得,怪不得! 中原留不住你,西域的塔尔寺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了。 李趋这一手秒啊,怪不得你能活下来呢。 我怎么就没想到,他会把自己的孩子放在塔尔寺呢。” 李避心头翻着白眼,这大哥当真是会给自己安排身份,居然这样都能圆过去。 这么一来,他这身份也就坐实了。 江晔挺直了身体,看着张麻子背着手对他做出的手势,江晔也不敢托大,当即从怀中取出一名红色的圆筒。 扯开尾部的导线,江晔冲着被瞿麦展开的高台,朝着天空抛出了那枚圆筒。 李避有心想要阻拦,却是再次被张麻子拦下。 “你倒是不要脸,居然真的摇人。” 原本是激将法,这下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李避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迎接他的将是什么灾难。 早知如此,今日就该带上钰苓给他的面具啊。 江晔看着李避,轻笑道: “小孩子才会托大,成年人可不愿受一点点的风险。 况且,西楚的遗子。 你值得本伯爷对你所做的一切,便是将我金陵城全军出击,这都是可以的。 恐怕你还不知道我有多恨李趋!” 暗红色的烟雾在空中绽放开来,一柄血红的长剑,凌于金陵城上空。 方圆百里内,皆是一目了然。 深山之中,盘腿打坐的三人听罢面前男子的传信,砰然起身。 红剑强敌,是什么人让江晔发出了只有在灭城时,才会用到的求援信号呢? 莫不是赵邦对江晔出手了? 三人爆发出绝强的气息,用出绝世的轻功,直逼金陵城而去。 救主心切,三人压根没有发现潜伏在暗洞周边的七人。 第二百五十二章 戒吹VS阎纪淮【禅斗论佛】 金陵城, 金黄的佛光之中,俨然化为佛语的世界。 闭眼不动的戒吹和阎纪淮,立于短棍之上,同扎马步。 若是有人在此佛语之中,一定会被这般佛音浩荡给震得失去意识。 佛门弟子,一心向佛。 阎纪淮本是佛宗内门大师兄,被寄予厚望的弟子,却因为始终无法堪破心中的魔障,最终不得不下山离去。 出生便有转世的称呼,三岁便能识得繁奥的经文,五岁自通佛宗秘学。 阎纪淮曾是无数江湖人羡慕的天才,一帆风顺的他平步青云,先后得到佛宗长老、住持的传承。 没有人怀疑他会成为下一任佛宗的主持。 更没有怀疑他会成为佛宗的真佛。 这一切似乎都是理所应当。 奈何悟禅到最后一步的阎纪淮,绞尽脑汁也破不开最后一道魔障。 不得已,只得寻找旁门左道,一头沉迷于算术,不得自拔。 佛言世间无我,阎纪淮却以为他在算术中,寻到了真我。 佛门住持不悦阎纪淮的行为,三番五次阻挠不成,却让阎纪淮越陷越深。 一柄算盘不离手,算得身前四五两,算得身后千百名。 佛宗对外宣称,当年的大弟子法严,误入歧路,山中圆寂。 住持也是心疼自己的亲传弟子,念法严与佛宗二十年之缘,并未直接斩杀法严,给他三天的逃生机会。 后又派佛宗弟子千百人,以追讨佛宗秘宝为由,远赴江湖追杀。 法严改名阎纪淮,以一柄铁算盘逃得百场追杀,落得皇恩榜的名号。 既有名于世间,佛宗也就放弃了继续的追杀。 毕竟法严以死,活着的不过是阎纪淮罢了。 住持终究是慈悲人,告诫阎纪淮不得暴露佛宗的身份,不得在外讲法,这才允许他活下去。 世人皆说:古有伤仲永,今有惜法严。 一代天骄,却因为天骄之名而落寞。 戒吹长叹一口气,合十双手,不再诵读佛语,张口道: “原来是法严师兄,倒是贫僧有眼不识泰山了。” 被戒吹叫破了身份,阎纪淮的面上出现一丝不安,双眼微转,鼻中冷哼道: “法严早已死去,这世间只剩阎纪淮!” “师兄抛弃了过去的自己,无怪乎修行受限呢。” 阎纪淮周边的佛光骤然一颤,戒吹的话语直刺他心。 他何止是抛弃的过去的自己,分明是抛弃了自己最天才的一面。 本通佛法,自有顿悟之说,此刻的阎纪淮却是在算术之路上走得愈来愈远。 算术本就是世间稀奇之术,谁又能算定世间的一切呢? 变量太多,即便是一件事能有十之八九的可能性,但是江湖会告诉你,事情未到终了时,一切皆有可能。 谁人又能算得透天下人呢? 算不透,这才是这个江湖的魅力。 戒吹抖抖衣袖,猛然瞪眼,朝着阎纪淮道出佛语阵阵: “你抛弃了过去的自己,以为寻到了新的自己。 你的禅,不过是水中镜花如月。 即便颜色再好,终究是一场空。 你抬头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到底是法严还是阎纪淮?” 如钟声一般的回鸣出现在阎纪淮的胸口,他明明感受到眼前的小僧体内内力所剩无几,为何这般佛音还会有如此声势? 戒吹收起马步,单脚立于短棍之上,轻轻抬起头道: “这场禅斗,倒是无趣的很啊。” 阎纪淮脸色一变,这家伙居然看不起自己? 看出阎纪淮又要出手,戒吹冷喝一声,震断身遭入地短棍。 七十二天罡之阵,轰然断裂。 阎纪淮看着戒吹身边生出的佛源之气,不禁大惊道: “佛! 你居然成佛了?” 戒吹一摊双手,冷漠脸道: “我以为你已经入了佛,却没想到你还卡在自己的魔障中,不在一个层次上,这般禅斗太无聊了点。” 阎纪淮从怀中掏出一个金色的算盘,一边演算,一边弹拨道: “少看不起人了,是佛又如何? 我就是成不了佛,还有可能成陀。 当年我可是佛宗的天才……” 戒吹摇摇头道: “你要知道,世间杀人最恶毒的方式,就是捧杀! 你这般争强好胜之心,又怎么能静心向佛呢? 阎纪淮,所谓的天才不过是你心头的执念。 你悟不透最后的佛言,就像另辟蹊径,这般做法,却只能让你和佛的距离,越来越远。” 一轮金黄的光晕在戒吹的脑后一闪而过,佛光之内,突然生出一般杀伐之气。 饶是阎纪淮见过世间三千高手,也不曾面对过这般实质的杀戮之气。 目瞪口呆的阎纪淮,不可思议道: “陀…… 你居然……成佛又成陀?” 戒吹的身后出现一圈巨大的血红之影,这不是佛宗内,最为嗜杀的魔陀么? “师兄,你走得路本无错,但是你的心却放错了地方。 这句话我送给你,当初我便是用它证佛的。 这片江湖, 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 至于唯一的路、准确的路,那是不存在的。” 戒吹声音落下,包裹二人的佛光轰然炸裂。 瞿麦看到,戒吹对面的阎纪淮呆若木鸡,心头微震。 这阎纪淮的内力可与瞿麦相差无几,能挡下他一剑的皇恩榜强者,居然被戒吹毫发无损地解决? 戒吹看着瞿麦岿然不动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走到瞿麦身边,盘膝坐下道: “虽然你结束战斗的快,但是贫僧这可是技术活。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是高手具备的风度。” 瞿麦刚想开口嘲讽,感受到戒吹紊乱的气息,他不由得一愣。 “小麦子,接下来靠你了,我他娘撑不住了。” 说来也是,戒吹从夔州萧府外,以一战百,浑身浴血,怒斩毛巾会。 入姑臧城,又连番血战,元气早已大损。 此刻戒吹强撑着一口元气,先入佛,再入陀。 入佛入陀,果真就在戒吹一念之间。 这般损耗,和瞿麦耗空内力可不同,这是一种本源的损耗,不可逆。 一旦戒吹入佛,出不得; 或是踏入陀中,走不出。 众人眼前的戒吹绝然不会坐于此地…… 第二百五十三章 戏斗张麻子 入佛入陀难,出佛出陀则更难。 瞿麦真想抬手摸一摸这家伙的光头,干嘛要这么拼命呢? 奈何经脉的剧痛,让瞿麦动弹不得,只能苦笑道: “他奶奶的,这次可是玩脱了,咱俩都不能动了,全交给小避子,能行么?” 低头打坐的戒吹,呢喃自语道: “行……不行也得行……” 清冷的风吹过阎纪淮的面庞,他明明已经清醒,却又不愿清醒。 戒吹入佛入陀、出佛出陀的自然模样,当真是震惊了这个曾经的天才。 果然是天外有天,曾经的法严可是世间不可一世的佛宗天才,却因为踹不开最后一层膜,成不了佛,而不得不另辟蹊径。 今日,竟有一人连番完成自己做不到的事。 这种冲击力,对于阎纪淮来说,无异于诛心一说。 感受着四周的淡淡的佛源与陀气,阎纪淮幡然醒悟道: “我以为算术中就有自我,却不知我早已忘了自己本来的模样。 过去的我,现在的我,每一段经历都是属于我的回忆。 如果回忆只有幸福,没有悲伤,没有苦涩,岂不是太无趣了些? 完整的我,才能找到真的我。” 阎纪淮心有所悟,盘腿一坐道: “无怪乎你能是布道者啊,倒是谢谢你了,我的师弟。” 高台上的张麻子瞥见场中诡异的战斗结束,低声冲着身后的江晔说: “这三个家伙,当真是不一般,居然连最难对付的铁算盘都被搞定了。 还是被单挑解决的,弄得我都有点想去找那小和尚讨教几招。” 江晔只当这张麻子一心好战,那三人还不赶来,他的心底总有一丝不安。 李避余光看向场中自己的两个兄弟,看得戒吹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剩下的战斗只能靠他一个人了! 李避盘算着,毕竟他不知道江晔叫来多少人,若是一个倒还好。 万一是两个以上的话,他也就只能靠着喝酒来进入那个不可控的状态了。 反正这是金陵城,毁了的话,大不了以后帮王婼熙夺下后,再来重建就是。 江晔揉着太阳穴,眯着眼看向李避道: “皇恩榜的榜首,加上佛气满满的和尚。 李避莫不是你要复国了? 怪不得你要找秦佳凝呢,谁复国不想得到她呢?” 想通了这般事的江晔,猛然双手一拍,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丝狠辣道: “好! 太好了,整片江湖都在等你啊。 西楚复国,我们诸侯就可以去派兵围剿西楚余孽了。 三年! 你知道我们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嘛?” 江晔仰天长笑,开怀的模样从所未有。 李避微转双拳,看来先得将这张麻子给处理了。 不然等等援军来了,这般场面对他可是不利啊。 踩起一道碎石,右脚凌空踢出,碎石直逼张麻子的面庞。 豹头长刀绕身一圈,斑斑碎石全部化为了粉末,张麻子不再掩藏自己的气息。 这家伙竟是货真价实的大宗师! 怪不得李避先前的攻击没有丝毫用处呢。 “顶心肘!” 趁着张麻子运刀的空荡,李避长肘直出,径自逼向张麻子的胸口。 来不及变招的张麻子,不得已后退半步,侧身躲开的同时,直直扬起自己的豹头刀。 若是李避敢出拳攻击江晔,张麻子的豹头刀一定会将李避一分为二。 张麻子在赌,赌这李避惜命,不会以伤换伤。 江晔正在大笑,看着张麻子猛然转身,笑容瞬间凝固在张麻子的脸上。 这一瞬间,江晔的后背被冷汗沁透,到底还是他大意了。 这些江湖人,说散就散,怎么会比自己的将士要忠心呢? 看着李避挥动的长拳,江晔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一头栽在地上。 饶他一介书生,怎么能挡住李避的攻击呢? 江晔的心中一瞬间想了很多,他在后悔不该让阎纪淮离开自己身边,他后悔将这张麻子放到自己的最后一手。 “我爹怎么这么慢!” 江晔被突然的懊悔乱了心,不禁破口大骂: “张麻子,你在做什么?” 张麻子也没想到,这李避居然不减速,还加起了速? 豹头长刀砰然而动,直击李避的后背。 李避嘴角一咧,这张麻子居然给他这般机会,直面江晔,他不怕被怀疑忠心么? “八门遁甲,开门,开!” 先前关上的八门遁甲,再次使出,李避的速度骤然一升,躲过张麻子的攻击同时,回头道: “麻子,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既然张麻子给了自己这么好的机会,李避如何会不用? 直捣黄龙! 顺手将先前瞿麦给他的东西,兀自射进张麻子的衣袖,张麻子只顾着李避的身形,却没发现射入自己衣袖的东西。 江晔双手横于胸前,交叉成十字状来挡李避的攻击。 因为恐惧,反而使得江晔对周遭的声音感知更明显。 张麻子居然是李避的手下? 怪不得,怪不得! 这么久的时间,张麻子就呆在自己的身边,也不对李避出手,原来是为了保护李避! 西北日轮花,密探三分天。 他堂堂定江伯能给别人的势力里塞探子,别人也能给他塞啊! 该死的张麻子,好死不死,居然在关键时刻背叛自己。 感受到李避的拳风,江晔心中大恨,想想自己也可笑,居然还傻傻地将张麻子作为底牌安排在河中。 张麻子瞧见李避一闪而过,意识到不好,当即提刀前冲,向着江晔赶去。 这一幕落在江晔的眼底,更是让他愤怒不已,这张麻子竟是撕破伪装,对他直接出手了? 张麻子可不知道李避的一句话,就改变了他在江晔心中的位置。 “豹击破日!” 张麻子知道自己的攻击赶不上李避的速度,但他期待定江伯能挡下李避,这样自己这道攻击就可以落在实处了。 李避咧嘴一笑,看着江晔面上的恐惧道: “算了,给我手下一个宰你的机会。 张麻子,准备好了嘛?” 看着李避居然还回头挑衅自己,张麻子擎起的长刀,毫不犹豫地一砍而下…… 第二百五十四章 我说你是谁就是谁【三更求订阅~】 “咻!” 电光火石之间,李避竟是顺着长刀落于侧面。 张麻子收不住的刀势,混然斩向江晔。 张麻子也没想到,李避居然还能加速突然闪开,豹头长刀竟是直接挥过江晔的左肩,一条血臂砰然落地。 李避夸张地捂着嘴,惊叹道: “麻子,你干嘛留他一命? 只砍下一条胳膊,难道他就能不恨你? 莫不是这些年跟着定江伯,让你忘了谁才是主人么?” 江晔捂住断臂的伤口,连连点头看着张麻子道: “不错,日轮花居然早早就把手伸进了我金陵城。 今日倒是我江晔小看天下英雄了! 张麻子,怪我爹瞎了眼,居然相信了你当年的谎话。 原来你是西楚的人。 怪不得你要通过我,来帮你寻那女匠秦佳凝打造武器?” “大人……我……” 张麻子百口莫辩,怎么一瞬间的护主,就成了他国的碟探? 虽然这般误伤已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结果,但是他也是护主心切啊。 刚刚若是江晔能将李避阻拦一丝,他的攻击铁定能将李避斩杀。 “不要解释了,你既然有你自己的立场,本伯爷尊重你! 碟探一行,整个天下人都不如你。 趁着现在还有机会,赶紧杀了我,不然等我的援兵到了,你一定活不了。” 张麻子单膝跪地,握紧了手中的豹头长刀道: “大人莫要被这小人挑拨离间,这般局面,是张麻子没有想到的。” 江晔冷笑一声,愤愤道: “你觉得你现在的话,还有可信力么?” 张麻子微微起身,背对着定江伯江晔道: “江湖人,有恩报恩。 在下可不是你们庙堂的碟探,不知自己为何人的碟探。 既然定江伯怀疑在下,那我便斩了这厮。 欠您的胳膊,容我日后偿还。” 李避喘着粗气出现在角落中,好家伙,只是用了下这八门遁甲的速度,浑身的肌肉竟是如同哀鸣一般。 接连调动八门遁甲,已经让李避有点透支了。 看着张麻子的虎视眈眈,李避不由得想着接下来该如何脱身。 “咻!” 三道破空声直逼高台,带着斗笠的三名黑衣人,通然落地。 李避见着增援已到,居然还是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数量! 三人! 还好挑拨了张麻子和江晔的关系,不然自己岂不是要面对绝强的四人? 为首之人,掀开头顶的斗笠,看着江晔惨白的面孔,瞬间沉声道: “晔儿,何人伤你?” 长须覆面,双眼含火,老者转身之际带动着混然的内力道: “是谁吃了豹子胆,居然敢动我江准的儿子!” 江准? 皇恩榜第十一,号称天下第十一的断江指! 想不到江晔的来历居然这么大,有这么强的一个爹? 咽了下口水,李避暗骂自己的准备工作不足,江晔父亲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何他不知道。 当下不是反思的时候。 李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毫不犹豫地指向身旁的张麻子道: “他动的手,你看他的长刀上还有血迹。” 江准今日很生气,自己打杀一辈子,眼看着人到老年之时,自己的儿子居然被人卸去了一条胳膊? 旋转出手中的斗笠,丝丝寒风直逼张麻子。 那个斗笠,如同暗器一般,直射张麻子的右臂。 有心提刀抵挡的张麻子,所有注意力都在这江准身上,却是忽略了两道黑影的偷袭。 “突突!” 两柄长剑,一左一右,瞬间插入张麻子的后背。 江准射出的斗笠,划过张麻子的右臂,竟是在他背后旋转而回,又带下了他的左臂。 “哼!” 江准接住自己的斗笠,恼火之下竟是留出了一道鼻血。 “张麻子,你可曾记得当年答应我的事?” 张麻子被卸去双臂,从背后插入体内的双剑让其跪在场中,口中喷血道: “我张麻子,一口唾沫一个钉,我从未背叛过江大人! 今天,我是被人冤枉的……” 江晔独臂从怀中掏出一道白色的手绢,江准接过擦去鼻间的红血。 江晔忍着断臂之痛道: “不错,你们日轮花培养的死士果真不凡,死到临头居然都不改口。” “日轮花?” 江准捏着斗笠的二指断然一撮,刚刚锋利的斗笠竟是被一分为二。 老者鼻头刚刚止住的鼻血,砰然而下。 “李趋那小子的日轮花?” 江晔点点头,挑起下巴指向李避道: “这就是西楚栗帝的儿子,李避。 若不是发现了他来这里,我也不会唤父亲来。” 江准皱起了眉头,看向李避道: “你来金陵城干吊?” 李避感受到老者的身上,似乎没有杀气,小心翼翼道: “我来找秦佳凝。” “西楚要复国?” 李避一噎,怎么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就全被猜透了。 江准见李避不回答,也不追问,而是走向张麻子道: “此人真的是日轮花的人么?” 李避一顿,听着老头的意思,似乎在寻找挽回二人关系的余地? 想着王婼熙等人还在深山中偷东西,李避深吸一口气道: “不是日轮花之人……” 独臂江晔满面通红道: “李避你耍我?” 李避眼底深思一般,幸亏先前留了一手,瞿麦的身份这江晔知道,索性把这脏水泼给赵邦。 负起手,李避慢慢从药箱中取出一瓶酒壶握在背后,开口道: “我有一挚友,是皇恩榜榜首瞿麦。 从他口中我得知这张麻子是泰安的碟探,瞿麦告诉我,危机之时,叫此人的名字,可以替我挡下一灾。” 张麻子愤声道: “李避,你少特么在这信口雌黄,什么时候就成了:你说我是谁,就是谁了?” “掌嘴!五颗牙!” 江准话音一落,张麻子背后的二人横起两掌,扇出张麻子满口红血。 五颗牙齿不多不少,翩然落地。 江准负手道: “搜身!” 被双剑钉于地面,饶是张麻子再有天大的本事,依旧动弹不得。 压住张麻子的二人,也不费劲,同时扯住张麻子的衣物,轻轻用力,张麻子身上的衣物砰然炸裂开来…… 第二百五十五章 恩怨两清 一道金黄的布片,飘然落地,这不正是先前李避射入张麻子衣袖的东西么? “皇城司”! 三个字已经不用多解释,这张麻子的身份呼之欲出。 江晔咬着牙,愤愤道: “好! 好狠的赵邦,明面上说着相信我们十五路诸侯,暗中居然已经将手伸入了我们的领地内!” “晔儿!不要在外议论天子。” “哼!” 江晔单臂擎起那柄豹头长刀,狠狠地捅入张麻子的心口,恶狠狠道: “杀了就行,何必瞻前顾后? 这个天下,马上就乱了,鹿死谁手谁能知道? 他既然有胆量将手伸进我的地盘,还不许我讲他了? 开国时说得话,都特么当放屁了!” 可怜的张麻子,临死前还瞪着大大的双眼。 他明明忠心耿耿,怎么就被如此怀疑呢? 至死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怎么来的这皇城司的布条啊。 怎么他就成了皇城司的人,浓浓的怨念遍布四周。 江准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眼底还带着一丝宠溺道: “你放心,黄三千欠我一个人情,我能帮你接好断臂。” 李避估摸着王婼熙等人的时间差不多了,看向江准道: “前辈,可愿和我做个交易?” 江准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轻轻一笑道: “我知道当年李趋曾去了次长景岳,只是不知道在那里留下了什么。” 李避微微颔首道: “实不相瞒,我从长景岳来……” 江准一愣,恍然大悟道: “原来如此。 看来李趋把自己的后手留在长景岳了啊。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若你为我儿接好断臂,我便放你离去。” “父亲!” “住口!” 江准看向江晔满脸的不甘道: “这是卜算子的注意,你还有什么意见?” 看着江晔安稳了下来,李避心头一惊,这卜算子又是谁呢? 江准看着李避身后道: “老朋友来了,不若出来见一面?” 场中先出一道黑影,才现一黑衣人。 楚大站在李避身后,一只手按在李避肩头,另一只手夺下李避手中的酒壶,扶住他虚弱的身体道: “差点又准备乱来?” 不待李避回答,楚大冲着江准道: “到底是能娶了卜算子的人,两个儿子,一侯一伯,当真是光宗耀祖啊。” 一侯一伯? 李避闻言一惊,似乎这江准和西楚还有什么关系? 可是江晔为何又会那么恨李趋呢? 楚大知道李避的疑惑,轻声解释道: “卜算子之后我们总会遇到的,那可是连你父亲都能算计的奇女子。 有些事还得你慢慢去琢磨。 至于这江晔嘛,当初本是练武奇才,栗帝瞧见此子天赋俱佳,顺手就断了他的经脉。 还曾经放下话,有仇有怨,找他儿子。” 李避听罢,一脸黑线,老爹这是没少给他挖坑啊。 江准却是满不在乎道: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非李趋相助,晔儿也不会活到今日。 既然李避从长景岳而来,只要今日接好我儿断臂,恩怨情仇,一笔勾销。” 楚大微微颔首,似乎很满意江准的决策。 李避取下身旁的药箱,看向江晔道: “在下治病救人有一个说法,就是要白银一两,不知江大人能否先将这钱兑换了?” 江晔看着江准,这才压下心头的怒火道: “你杀我手下百人之多,灭我高手三人,我父亲既言一报还一报,你居然还要收钱?” 楚大不悦道: “我的脾气可不好,不要以为三个登堂入室的高手在这里,就能挡得住我。” 江准拍了拍江晔的肩膀,取下他手边的豹头长刀,低声道: “西楚墓陵军在这里,就算全灭了他们,我们也会元气大损。” 想到接下来就要爆发的战争,江晔握紧的双拳,紧了又紧,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张千两银票。 “我找不开,只要一两白银。” 江准款款从怀中掏出一两白银,不顾江晔满脸怒火道: “劳烦公子了。” 李避大摇大摆地走到江晔面前,递出麻沸散道: “服下,方便我给你接断臂。” 江晔冷笑道: “毒药嘛?” “有必要?” “那是什么?” “麻沸散,减轻点你的痛苦,不然你乱动,我如何能给你接断臂?” 江晔笑着解开自己的上衣,毫不皱眉头道: “今日我若是出一声,我江晔跟你姓。” 李避收回麻沸散,寻到一处平地,看着江晔道: “李可是皇姓,你想法倒是挺野。” 皇姓?江准大有深意地看了李避一眼。 江晔盘腿坐于李避身前,看着自己的断臂,心中一时间纠结不已。 身为定江伯,江晔的气量不至于让他丢不起一只手,但是想到当初李趋对他的所作所为,江晔不禁握紧了拳头。 本是仇人,自己却要靠着仇人之子来帮助自己。 不能习武,这可是江晔的心结。 玩弄权术虽也有乐趣,但想到刚刚张麻子背叛自己时的模样,江晔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愤恨。 他一定要让这李避承受代价,只不过不是现在。 江准递过江晔的断臂道: “有劳公子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李避接住江晔的断臂,轻声道: “一码事归一码,既是我的病人,我便会认真对待。 即便将来这江大人会想法设法地杀我,我也并不会在意的。” 江晔额头生汗,自己的小心思居然被这李避摸得透透的。 李避深吸一口气,刚刚八门遁甲的疲倦之意涌上心头,为了能平安离开金陵城,他现在可不能倒下。 看清江晔肩膀的断痕,李避不由得感叹这江晔的幸运。 张麻子的攻击不偏不倚地卡过骨缝,从关节之处断去江晔的手臂。 若是被断了骨,反而要更麻烦。 李避双手翻花,展开自己的医包,根根银针穿梭而动。 这江晔不愧是曾经天赋俱佳的武者,这般刺骨之痛居然还能面不改色。 便是李避都被这家伙坚韧的模样给震惊到。 “看来自己又多了一个不得了的敌人,那个卜算子又该是何种奇人呢?” 李避心头有所动,手上的活却不停。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一个比一个能吹【双更求订阅~~】 李避出手果断而流利,接臂的双手,行云流水。 顺畅的动作让场中一众人不由得赞叹道: “不愧是来自长景岳的医师。” 近一个时辰的功夫,李避这才喘出一口轻气。 江晔接好的手臂虽不能动弹,但是他的手指却能勾动。 感受着自己失而复得的手臂,饶是对李避充满狠意的江晔,还是开口轻声道: “谢谢……” 李避收起自己的工具,看向江准道: “三个月内不要饮酒,切勿辛辣。 去抓一点滋养的汤药,好好补补身子。 约莫半年之内,就能行动自如。 只是大概不能提重物了。” 江准抱拳感谢道: “多谢公子,今日之事已了,金陵城对公子百人之众,绝不阻拦。” 楚大眉头皱起,这江准的实力,似乎又有精进啊,居然能感受到暗中墓陵军的数量。 估摸着李之之等人也已经完事,李避冲着楚大轻轻点头。 楚九的身影一闪而过,背起李避,腾空而起。 又有二人一前一后,将瞿麦和戒吹同时背起,跟上楚大的身形,七人匆匆向着城外赶去。 “爹,我们不该就这么放他们走。” 江准叹了口气,满脸宠溺道: “卜算子算过,我江家要想从这次大浪中存活,就必须傍一条大船。 西楚、选夏、左丘、睢阳、盛乐…… 这几个国家,可不会说没就没了。 我们现在能做的,可不是搞僵和这些人的关系。 更何况,当年若不是李趋断了你的武学之路,赵邦又怎么可能放心我们父子活着呢?” 江晔咬牙切齿道: “可是这李避可是夺魂门要杀的人,人头可值千两黄金。” “面对灾难,钱又有何用呢? 晔儿,你已经是定江伯了,目光长远一点。 不要因为一丝仇恨,就乱了自己的路。” 江准负手于背后,走至高台之边,看向场中三名皇恩榜的强者道: “尔等既为我金陵城出手一次,不管胜负,我们之间的约定已经完成,去留便由你们各自决定吧。” 于乐渝手捧着断裂的琵琶,微微颔首道: “谢过断江指大人,我们姐妹二人,便不在此停留了,得想办法修复我们手中的乐器。” 卢予诺依旧沉浸在刚刚的那道剑光中,难以自拔,这世间居然有如此剑客? 一身黑衣的瞿麦,无疑在二人心头留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印记。 睁眼的阎纪淮,冲着江准一抱拳,腾身而动道: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这些年,感谢断江指的照顾了。 恩怨即清,贫僧便要重回江湖了。” 江准看着阎纪淮的背影,不禁轻叹道: “天才到底是天才,心解一开,境界是与日俱增啊。 老二老三,现在我们三个联手,估计才能稳胜这家伙啊。 阎纪淮居然自称贫僧,那就是说,法严又回来了嘛?” 两道带着斗笠的黑影,看着场中的剑痕道: “这就是皇恩榜榜首的实力嘛? 似乎只是右手剑?” “看来还未出全力啊……” 轰轰的河水重新涌入高台之下,众将士惊讶之时,长河重现。 看着台前一地狼藉,江晔握拳道: “这笔帐,总不能就此算了。” …… 趴在楚七的背上,瞿麦看着戒吹睡眼惺忪,大声吹嘘道: “你们是没看到我那一剑,简直是直逼天门。 上个江湖不是有人一剑仙人跪,敢问天上仙人,何人敢来这世间么? 我今日差点一剑劈了金陵城……” “好了好了,你不吹两句能死? 这般话都说了十七八九遍了,你不觉得烦么?” 戒吹揉了揉眼睛道: “到头来还不是没杀了那两女? 光有声势的虚架子,以后见我记得叫大哥。” “放屁,老子可是一打二,还有漫天的长箭……” “那还不是没死? 剑术光好看,不杀人有用嘛?” 瞿麦眉毛一横道: “说得你好像把那铁算盘杀了一样,光有冲天的佛气,你不也是虚架子么?” 戒吹一乐,笑着道: “我可和你不一样,我虽然没杀了他的命。 却是夺了阎纪淮的魂,现在的阎纪淮,已经不是阎纪淮了。” “呸! 有个屁用,小吹子我从认识你那天你就在吹,最讨厌听你们佛家讲话,没头没尾的。” 戒吹扭了扭脖子道: “我可是把阎纪淮,生生打成了法严呢。” 还要继续嘲讽的瞿麦,突然一顿。 法严? 当年佛宗闻名天下的大弟子? 无怪乎这阎纪淮身上有一丝淡淡的佛气呢,自知这一回被戒吹抢去了风头,瞿麦轻声道: “我那是还没动我的左剑,左剑一出,别说金陵城,就是泰安我也能横行霸道。” “二两破剑有什么好吹嘘的……” 楚五和楚七听着背上的家伙言语,额头也是冷汗不已。 瞿麦那一剑,惊天动地。 戒吹入佛入陀,惊艳整个墓陵军。 这般天才之行为,怎么在他们彼此的眼中,就成了无用的噱头? 楚九感受着背上李避均匀的呼吸,轻声对着楚大道: “还是这家伙靠谱一点,不和别人攀比。” 话音未落,楚九背上的李避讥讽道: “你们这算个屁,我在那高台之上,以一敌四。 一个大宗师,三个登堂入室的高手,合围我还被我斩了一个大宗师。 要不是今天楚大拦我,怕是我能屠尽整个金陵城。” 楚九咬了下舌头,这家伙,还真是敢吹。 不过想到李避在那种绝境之中还能忽悠,楚九也是打心眼里佩服李避。 这般把黑的说成白的本事,一般人还真没有。 瞿麦 和戒吹不禁疑惑的对视,高台之上发生了什么,他们当真是不知道。 但是李避能从皇恩榜第十一的断江指手下逃生,还能斩杀一个,单凭这功绩,属实是他人比不得。 李避满意地看着二人吃惊的样子,砸吧着嘴道: “这次可是让赵邦替我们背了个大黑锅啊,倒是对不起那个张麻子了。” 众人见李避不多说,也不多问。 三人经历了一场大战,没一会又沉沉睡去。 风声吹过,唯有呼呼的酣睡声在林中作响。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一剑一掌一拳 楚大到了约定地点,看到李之之等人浑身无伤,也是放下心来,轻声道: “东西?” “拿到了。” 整整近三十万的装备,被李之之一股脑塞入乾坤袋中。 王婼熙和李之之眼里哪有什么收获的兴奋,一脸担忧地看着楚九背上的李避。 楚大摆手,告诉二女三人无事,此刻的金陵城可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不可久留。 兄弟三人,可是将江晔手下的高端战力,通通捻杀了一遍。 本就已经坏足了江晔的面子。 一旦江晔发现自己的三十万装备消失不见,铁定会封城而围。 众人急忙向着寻夏城赶去。 密密的树林中,突现一片空地,这可是墓陵军来时未曾发现的。 墓陵军在楚大的安排下,老早就寻到了退路。 无论何时,完美的退路都是必不可少的。 按理来说,不会有人想到他们会从这里离开。 但是,这般探测好的地形为何会改变呢? 是众人迷了路? 还是说有人在这里埋伏他们? 楚大一抬手,众人立即停下了身形。 只见空地之中,立有一柄细长的鸡毛掸子,似是插在某段白色的布条上。 看清此物,王婼熙的面色瞬间阴寒。 此物不正是夺魂门的鸡令,康以东的专属武器么? 王婼熙冷眉倒立,绝美的面庞带上寒意,更显英姿。 抽出寒剑,王婼熙看向身前空地道: “康以东,为何夺魂门要对我们苦苦相逼呢? 我二人说了不入夺魂门,就不会入,何必非要至此?” 一声咩叫,树林中走出一体态臃肿的女子,她面色不善道: “老娘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玩毒的。 你这小姑娘面容不错,心底却如此狠毒,居然和老娘玩阴的?” 夺魂门羊令,尹初暖! 拔出腰间的长角之物,肥硕的女子猛然一声怒吼,提角而刺。 “羊来!” 尹初暖的背后似有一道巨型的羊影,整个人带着混天的气势,直逼人群而来。 这一击,分明是要撞散众人。 钰苓倒提长刀,王婼熙捏紧长剑,楚大也是拉开架势。 只是还不待三人出手,便有异变发生。 这声巨响惊醒了熟睡的三人,有着起床气的兄弟三人,同时从墓陵军的背后跃起。 异口同声道: “给老子跪下!” 瞿麦倒提细柳剑,拦定尹初暖于场中。 不得动弹的尹初暖,又被戒吹一记掌攻,打得身形趔趄。 李避张手就是三震之力,一拳便将尹初暖直接砸进地面之中。 兄弟三人,心头不悦。 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睡觉被人吵醒。 钰苓和一众墓陵军呆呆地看着这绝强的三人,想不到熟睡着的家伙,居然会爆发出如此力量。 一剑、一掌、一拳! 强若登堂入室的尹初暖,居然被定入地面不得动弹。 呆若木鸡的众人,本以为三人要放什么狠话。 下一秒,却发现,三人同时站着睡着了? 半截身子埋入地面的尹初暖更没想到,自己的攻击,居然破的如此轻松? 先前的三名女子,可没有这般实力啊。 刚解下背后长刀的子舒昆定,还没来得及出手,便发现战斗已经被这兄弟三人结束了。 只是这三个大哥,未免睡得太快了一点吧? “康以东,还不出手救我?” “砰!” 一道身影倒飞而出,狠狠地撞击在尹初暖的身边。 此人不正是尹初暖呼唤的康以东么? 鲤鱼打挺,康以东起身抹去嘴角的鲜血,握住身旁的鸡毛掸子,愤声道: “秦佳凝,我夺魂门和你进水不犯河水,为何要对我们出手?” 提着一柄小锤的秦佳凝,嘴上涎着一根小草,从树林中走出道: “你们对我的恩人出手,这个道理够不够?” 当日夺魂门的三人,被王婼熙手中的麻沸散给弄昏迷,醒来后的他们循着三人的气息找到了这里。 于是三人以此地为中心,发散地向四周找寻而去。 先回来的尹初暖,被兄弟三人砸入地面,居然还被三人用睡觉的呼声嘲讽。 而康以东则更惨,竟是被这女匠打了个鼻青脸肿。 至于他们为何会寻到这里,还是因为一道布条。 康以东插在鸡毛掸子下边的布条,不正是子舒昆定用来缠刀之物么。 王婼熙注意到这一幕,心头大惊,暗中居然还有人,一直在注视着众人的一举一动。 不然这布条,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听到打斗声,韩初梧忙从远处赶来,径直落于夺魂门二人身前。 看到楚大,韩初梧微微一愣,她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还活着。 想来也是,西楚灭国,这个男人也不会轻易死去啊。 “夺魂门,兔令韩初梧,见过大人!” 楚大咧嘴一笑道: “怎么,兔令想要杀李避么?” 韩初梧摇摇头,目光炯炯地看向楚大道: “大人可还记得妾身?” “我见过的女子不多,基本上都被我杀了,你若见我不死,倒是说明你的实力不俗。 说吧,拦路究竟有何事?” 韩初梧轻咬嘴唇道: “我姐姐是韩初桐!” 楚大眼睛一亮,他终于想起了那个女子,那个当初曾经追求过他的女子。 只是听说后来,她嫁给了武安侯萧君赫,早早便病死在了夔州。 楚大当初在夔州之时,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萧府外的毛巾会的强敌。 所以也就不知萧君赫为毛巾会贩卖人口,便是为了打入毛巾会的内部,来报当年毛巾会偷盗其妻子尸体之事。 韩初梧握紧双拳道: “我姐姐因对你的思念而死,尸骨未寒,却又被毛巾会夺走……” 楚大淡然地瞥了眼韩初梧,面色无恙道: “这世间事,谁也说不请对错。 江湖人的恩怨,便由江湖去吧,至于你姐姐的仇恨,倒与我无关。 归根到底,我们不过是相忘于江湖的路人罢了。 你又何必将她的死,强加于我呢?” 韩初梧一脚剁地,震出尹初暖的同时,愤声道: “当初若不是你下落不明,我姐姐也不会嫁给萧君赫,来通过他的关系网找你啊。” 第二百五十八章 楚大的强【双更求订阅~~~】 楚大摆了摆手,倒不是他性情冷漠,只不过这世间可怜人太多了,又不止韩初桐一个人。 “你姐姐找我,找到又如何呢? 相夫教子,不是挺好的归宿么,你又何必对一个死人耿耿于怀呢?” 韩初梧没想到楚大会这么绝情,当即拉出虚步,双手平伸道: “那就让我掏出你的心来看看,它到底有多硬。” 脚下一片虚影,韩初梧的动作快过了王婼熙一众人。 子舒昆定甚至眼前一花,他的眼睛居然捕捉不到韩初梧的动作。 “砰!” 楚大的动作很慢,慢到众人以为是韩初梧撞在了这一掌上。 倒飞的韩初梧砸断了两棵巨树。 这是楚大第一次在众人眼前出手,朴实无华的一击,却是将强大的韩初梧打了个半死。 康以东和尹初暖扶起韩初梧,此刻二人看向楚大的眼神中,则多出了一丝忌惮。 便是他们夺魂门的门主,也不曾有这般实力啊。 一掌之力,居然有如此劲道? 韩初梧捂着胸口,吐出一口红血道: “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楚大的面色没有丝毫变化道: “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再敢挡路,你们必死!” 没有人怀疑楚大能做到这件事,他的实力,可强出场中所有人。 韩初梧不甘地看着楚大,心有所思,终究还是在生死的威胁下,让开了身后的路。 “照着夺魂门的规矩,你二人能杀了猴令和猪令,便会自动代替。 我等今日来此,不过是为了通知你们的身份变化。 夺魂门一共十二人,每人都有各自擅长之处。 这是任务悬赏,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来选择。 唯一的硬性要求便是,每年必须做一个任务。” 韩初梧从怀中甩出一道卷轴,看向李之之和王婼熙,继续道: “夺魂门以骷髅头为印记,每座城中皆有对号点。 作为新人,你们有共享夺魂门资料的机会。 龙令说过,让我将毛巾会的资料给你们,只是没想到你们会将我给弄昏迷…… 成为夺魂门的秘密,最好不要让他人知道,不然等待你们的,一定是无休止的追杀。” 韩初梧再次扔出一道卷轴,转身和着二人一同离去。 王婼熙和李之之翻看着手中的东西,不禁皱起了眉头。 一种被渔网笼罩的感觉,出现在二人心头,今日之事,疑惑点可太多了。 一来,这三人是怎么追踪到众人的; 二来,既是夺魂门的秘密,韩初梧为何要当着众人的面说出; 最重要的更是,除了刺杀,他们一点也不了解夺魂门到底是干嘛的啊。 楚大皱眉道: “从进入金陵城开始,我便有种被人跟踪的感觉,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们还是抓紧时间离开这里吧。” 秦佳凝看向楚大,轻声道: “不知,我能否跟随你们一起回去?” 楚大看着女匠这副不伦不类的打扮,轻声道: “非常欢迎!” 秦佳凝抱拳道: “那我便带着我的铁匠铺一起来了,各位我们寻夏城见!” 抛开三十万装备,这秦佳凝才是李避来此的真正目的。 一行人匆匆离去。 没过一会,江准陪着一神秘女子,出现在这里。 江准看着断树道: “想不到,楚大的实力居然强到了这种程度。 卜算子,你说这天下真的就要乱在西楚了么?” 神秘女子抚摸着断树的裂痕,轻声道: “毛巾会是这个天下霍乱的根源,李避既然选择站在了毛巾会的对立面,就说明他有统御天下的决心。 世道不平,我暂时算不出这些人身上的气运,我们能做的就是不得罪任何一方势力。 乱世啊,光是活着就需要绞尽脑汁了。” “让李避的两个红颜知己进入夺魂门,是高招还是损招?” 卜算子轻轻一笑,挽住江准的右手道: “心血来潮了一下,想要把夺魂门那两个老家伙给拉下水。 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出山了。” 江准轻叹道: “何运鸿去祥符了,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遭殃了。” 卜算子转身看向夕阳,喃喃自语道: “你有没有想过,何运鸿有可能是赵邦的人呢?” 江准一愣,背后不禁冒出丝丝冷汗道: “夫人这个玩笑,可是过火了点……” 另一边, 江晔看到自己深山中准备的三十万武器装备消失不见,怒极反笑道: “好,好一招调虎离山! 李避,这就是你来金陵城真正的目的么?” 看着一片死尸的洞穴,这些尸体几乎全是被人一剑封喉,丝毫没有抵挡。 捡起脚下的一片碎布,江晔只觉得眼熟。 凭着这痕迹,似乎和张麻子身上掉下的那块碎布,极其相似啊。 莫不是…… 本欲发火的江晔,突然听说泰安使者到来,怒气冲冲地回到城主府中。 奉了皇命的使者,自觉高人一等,见江晔并不跪拜。 寻常的圣旨,可是由专人负责。 只是这次,因为事情特殊,赵邦才会派和定江伯平级的大使前来。 若论官阶,大使要比这江晔还高半个等级。 大使这些年第一次离开祥符,见到了金陵城的不俗,却没见到江晔对他的尊重。 说话的语气也就差了点: “江大人这些年,凭着水路可是发了不少财吧?” 江晔本为一方之主,对于这种文官如何能恭敬有加? “说圣旨吧。” “江晔,你不跪接圣旨嘛?” 江晔这一日可是没有一件顺心事,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道: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金陵城最近可不太平,河水中时常会淹死人。” “江晔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威胁本官? 告诉你,本官此次来金陵,就是来诛讨你的。 前日朝中有人秘传,你金陵藏有装备三十万。 你金陵城一不抗击西域之敌,二无征战的必要,准备这些装备,居心何在?” 江晔心中一愣,他的金陵城果真被碟探入侵了? 不对! 所有的事情,未免有点太巧合了。 李避若是真的有本事偷走三十万的装备,他又何必在这里和我征战呢? 第二百五十九章 泰安祭祖 西楚现在是缺装备,但是似乎更缺人才。 江晔收到密信,说秦佳凝准备离开金陵城,他知道对方这是要去寻夏了。 如此说来,这李避根本没必要为了三十万的装备,来招惹他呀。 想到张麻子身上掉出的皇城司的密布,江晔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赵邦的手下老早就对他的装备窥伺了,所以一直埋伏在周围之处。 恰逢今日李避到来,调走了三位绝顶高手。 于是他们杀入了其中,然后想办法运走了装备。 这大使来得时机,未免有点恰到好处,就是为了让赵邦洗清嫌疑么? 江晔心中怒火更盛,拍桌而起道: “我哪里来的三十万装备?大人,可莫要信口雌黄!” 大使看着江晔这副模样,更加肯定道: “若不是心虚,你何必发火? 江晔我告诉你,今日这装备,你有也得交,没有还得交!” 江晔心中冷笑一声,这赵邦倒是打得好如意算盘,居然有如此大的胃口? 他已然肯定,这装备肯定是被赵邦夺了去! “来人,给大使找一个好地方。 送他去死!” “江晔!你太放肆了……” 被人搀扶而下的大使,做梦都没想到,这定江伯居然真的敢杀朝廷命官。 …… 道统三年六月一日, 泰安祭祖。 祥符城内皇宫深处,耗时三年之久才建成的祖坛,终以向文武百官露出真容。 赵邦按照道宗所言风水位,将相符皇宫穴脉之处的龙眼位,建以这般圆形祖坛。 道宗曾言,泰安气运不足撑得天下之力,命不过三年。 唯有通过改变龙脉之形,贯通泰安故去之人的气运,加之于今日,才有可能继续存活下去。 泰安三年命,这般消息老早就在诸侯中传开了来,所以十五路诸侯,皆是在等待这三年之后的变数。 便是赵邦修这祖坛,真的就能替泰安苟延么? …… 祖坛围墙分内外两层,呈回字形。 北围墙为弧圆形,南围墙与东西墙成直角相交,为方形。 这种南方北圆,通称“天地墙”,象徵古语“天圆地方”之说。 砖墙通体为白色,以黑瓦覆盖,更似龙眼。 进入祖坛,树木葱郁,尤其在南北轴线和建筑群附近,更是古柏参天,树冠相接,把祭坛烘托得十分肃穆。 在这般压抑的环境中,即便是场中有万人之多,却丝毫没有喧哗之声。 当朝天子赵邦,面无血色,竟是不能行动自如,由一众宦官抬高轿送入了祖坛中心的拜祖殿中。 今日高温难忍,加以在这郁郁葱葱的高树之中,湿热之下,更易中暑。 大典还未开始,前前后后已经近十人倒地,奈何天子还未发话,何人又敢乱动呢? 这里的人物,哪一个放出去不是威风八面的高官呢? 只是今日,所有人都收起了自己的高傲,在这祖坛中,恭敬异常。 汗入眼而不动,生怕发出丝毫声响,惊动天子,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祖坛中心,万臣环绕之处,有一座辉煌的大殿, 拜祖殿。 一座宏伟而又极具民族风格的独特建筑,鎏金宝顶三层出檐的圆形攒尖式屋顶,覆盖着象徵“天”的蓝色琉璃瓦。 层层向上收缩,檐下的木结构用和玺彩绘,坐落在汉白玉石基座上,远远望去,色彩对比强烈而和谐,上下形状统一而富于变化。 能进入此殿的,皆是在泰安皇朝名震一方的人物。 左尹等一朝文官十人,叠手相立。 十四位诸侯按名号顺序相排,九位皇子对侧而立。 众人之中,又以一身布衣的何运鸿,和那一身白袍的韩风宸,最为显眼。 二人一左一右,双手交叠于身前,立在距离赵邦最近的地方。 赵邦从坐在这里已有半炷香的时间,似是在平复坐轿而来的疲惫,全然无丝毫血色的面上,费力地撑着眼睛,空洞而无神。 赵邦一手拄着额头,看向前方道: “寻夏城西北王,何运鸿。 宗周孙王,孙黎枫。 明州宋王,宋岳仝。 钱塘苏王,苏君临。 幽州石王,石鹿闵。 姑苏崔王,崔佳述。 兖州沈王,沈纪棠。 徽州安国侯,安江晔。 益州宣平侯,孟谦恩。 成周信武侯,罗元熹。 长乐平左公,乐正岚。 庐州天策公,彭逸柯。 金陵定江伯,江晔。 楚庭望北伯,杨星乔。 广陵昌平伯,邹阳熙。” 赵邦费力地叫着这些名字,似在如数家珍一般,听着被点之人的回话后,才会点到下一个。 看着十五人毕恭毕敬地跪地行礼,赵邦忽而以泪洗面道: “六王四侯,二公三伯。 正是因为你们,朕才能打下这片江山。 可是朕今日的心,却很痛……” 赵邦忽而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九位皇子齐齐起身,就要上前。 似是瞥到众人的动作,又觉得有所不合适,其余八名皇子又纷纷止住了脚步。 唯有离赵邦最近的韩风宸,没有丝毫忌惮,捧着怀中的手绢,直行而上。 赵邦看着韩风宸,微微一笑,接过那白净的手绢,擦去手中的血迹。 这次的咳血,可于过去全然不同,韩风宸分明看到了手绢中,那块状的碎片。 莫不是,赵邦咳出了自己的内脏? “御医!” 赵邦轻轻拍了拍韩风宸的肩膀,止住了他的呼喊,示意他退下。 韩风宸本就是赤子之心,不喜欢这皇宫中的尔虞我诈,见着赵邦吐血,如何能坐视不理? 赵邦摇头苦笑,双手朝后一挥。 一道蓝衣宦官,双手抱起韩风宸,飘然归于远处。 童让见赵邦要继续说话,为了止住这大皇子的吵闹,不得不施出点穴术,止住韩风宸的动作。 轻跪于一旁,童让不再作声。 环顾整个拜祖殿中,竟是无人敢和赵邦对视。 赵邦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生老病死本就是命数使然,谁都难逃一死。 只是这死又分很多种,寿终正寝是一种,拼死拼活也是一种…… 只是朕没想都,朕的得力武安侯,居然会走在朕的前头……” 第二百六十章 十四路诸侯剑指西楚【双更求订阅~~~】 众人不语,场中空出的那个位置,不正是给武安侯萧君赫的嘛? 生死本难料,奈何武安侯的死因,众人也只能心照不宣。 赵邦如此失态的模样,可是从未有过的。 混着泪水和血水的手绢,被赵邦死死地捏在手中。 泰安十五路诸侯,如今去了萧君赫,算上何运鸿,却又是凑齐了十五人。 赵邦恢复后,这才轻声道: “众爱卿,请平身。” 众人看着赵邦哭红的双眼,心头皆是生出了一丝难受。 各怀心思的众人,也不去看他人的表情,只是在盘算着自己的势力。 这大概是,众人最后一次以和平的姿态出现在这里了。 “今日本是祭祀大典,奈何有一件事,却是如鲠在喉。” 赵邦双手拄着下巴,压下胸肺间的咳嗽,双目跳向远方道: “当初何将军灭了西楚满门,却是依旧被三人逃脱。 其中一人,狡猾无比,欺瞒过了何将军,得到了他的信任后,成为了何将军的义子。 那人,诸位应该都听过,李避。 西楚的皇姓之李,避难的避,却真让他避开了那场截杀。 何将军所犯下的错误当是大罪,朕不愿再死人,便摘下你的镇军大将军名号,饶你一命。” 何运鸿当即跪拜,无怪乎他会以一身布衣上朝。 众人心头一顿,十四路诸侯何人不知李避之名? 剿除西北毛巾会; 被夺魂门以天价悬赏; 更是从孙黎枫手中夺走了寻夏城的年轻人。 便是九位皇子同时都瞪大了眼,只是众人还未弄清赵邦的意思。 难不成赵邦多年对于众人的纵容,让众人去打压何运鸿,也是对众人的一个试探? 这般想着,众人的额头不禁渗出了一丝汗水。 赵邦扬起手,指着何运鸿,示意他自己来讲。 何运鸿依旧面孔朝前,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唯有冷漠和愤怒的语气传出: “我留在寻夏的势力,拼死告诉我,李避封上了西楚的门,宣称西楚复国了。 如今的我,不过是一个光杠将军罢了……” 这道声音让众人眼前一亮,等了多年的机会,终于要来了么? 先前众人陪着赵邦装出的悲伤氛围,突然就从场中消失了。 孙王孙黎枫更是握紧了双拳,跪地俯身道: “臣愿替吾皇,铲灭西楚!” 这般大好的机会,何人又会放过? 这可是他们名正言顺,调兵遣将的机会啊。 定江伯江晔深吸了口气,怀揣着对于赵邦的不信任,依旧跪地道: “臣愿替吾皇,铲灭西楚!” 其余十二位诸侯,皆是跪地,高声道: “臣愿替吾皇,缠灭西楚!” 面上如此的众人,心如明镜。 何运鸿既然是赵邦的心腹,三年的时间难道没在雁门关留后手? 即便这有可能是赵邦在利用十四路诸侯的力量,来铲除残余的西楚找的借口。 或者说,赵邦是在利用这西楚,来试探众人有没有叛乱之心。 跪地的众人,心头泛着笑意,即便赵邦试探出了他们叛乱的心又如何呢? 只要调动了自己的军队,岂不是也就有了叛乱的资本? 到时候的天下,和谁姓,那可说不好! 赵邦看着众人,剧烈的咳嗽不止,好一阵才压下道: “既然各位有心了却朕的心病,那便拜托各位了。 大典之后,朕便允许你们一月之内,解决西楚之乱。 一个月的时间,你等各凭本事去争夺那片西北之处吧,用实力说话。 谁打到的地盘,就归谁。 毕竟朕已经老了……” 此刻的赵邦,再不复三年前建国时的雄姿英发,宛若垂垂暮年的老者。 勉强朝后挥挥手,赵邦无力地靠在了长椅上。 拜祖殿归于平静,黎倾从赵邦的背后走出,尖声道: “祭祖大典正式开始!” …… 寻夏城, 王婼熙和瞿麦归来后,便带着方静伦离开了这里,毕竟选夏也刚刚复国,还有太多的事情,要让王婼熙这个新皇来负责。 至于装备,王婼熙连半分都不曾取。 能帮到李避,就是她此杀最大的乐事,这些装备,对她来说,并无大用。 博小二看着李避一直站在沙盘边缘,不禁好奇道: “陛下,您这是在思索什么?” 从金陵城归来后,李避便一直在这推算着什么,每次都是紧锁着眉头,口中念叨着不行不行。 一道黑影出现在屋内,博小二认出这是跟着李避的影子,这才放下心来。 “已经安排好了嘛?” “顺利到达。” 苏醒之后的李避,听说秦佳凝要来寻夏城,还是带着她的铁匠铺,当即命令墓陵军带着他们直接前往了绿州密地。 有着黄三千在那里,秦佳凝的病肯定可以很快痊愈。 况且,李避先前摆脱黄三千的事情,有了秦佳凝的帮助,可会变得更简单。 李避掐着手指头,看向博小二道: “你说,如果七日后,十四路诸侯共同发兵寻夏城,我们能撑多久?” 博小二皱起了眉头,盘算着各个诸侯的力量,轻声道: “十五天……” 似乎有一丝不肯定,博小二转口又改道: “七天已经是极限了。” “为什么?” 李避没想到博小二居然对西楚这么不自信,开口询问其原因。 博小二指着沙盘道: “寻夏城和雁门关,实际上就是一座葫芦口。 陛下看着一望无际的平原,就能知道了,十四路诸侯能一字排开的地形,我们不依托地势,又如何防御呢? 再说了,若是十四路诸侯同时攻击的这般大动作,肯定瞒不过西域异族。 到时候西域异族只需要一小部分兵力,就可以牵扯住我们的主力。 而这雁门关的后背,便是一马平川的平地,我们又如何抵挡数倍于我们的诸侯联军呢? 就像当初一样……” 说到这,博小二双眼再次生出疑惑,皱眉道: “陛下是担心,何将军回不来了嘛?” 李避摇摇头,看向沙盘道: “我们复国之时,答应百姓门开城的时间已经快要到了。” “陛下,何必于此?” 第二百六十一章 博小二的试探【感谢凌晨两点的勇敢万赏!今日怎么也得四更】 “朕既然答应了众人,便当言出必行。 况且开城之后,将西楚复国的消息告知天下,也未尝全是坏事。 我们西楚多少臣民,还四散在各地呢。 收到西楚复国的消息,也让这些流亡在外的游子们,有个归处。” “陛下不担心他们是他人培养的碟探?” “碟探也有家,人这一生,归处难寻啊。” 博小二撇撇嘴,对于李避的乐观,他是不看好的。 这些人当年既然能离开西楚,如今又怎么可能回来呢? 说不定回来的,还是带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的。 博小二心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新皇近来是在担心这般事。 “陛下,我们既已经有了绿州密地,何不直接退出寻夏城呢? 既然十四路诸侯要围剿我们,索性让他们先和西域之人战斗。 凭什么要让我们替他们挡住强敌,还给他们捅我们刀子的机会呢?” 李避双手撑着沙盘,声音中带上了一丝不悦道: “博小二,你说你号称西北狐,就只有这点眼界么? 还是说,你也在试探我的底线呢?” 博小二挠着后脑勺,嘿嘿一笑道: “陛下果然聪慧,居然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小九九。 虽然我之前一直跟着何将军,但是我却不能全力施展我的报复。 世间的天才有很多,有人擅长治理一城,有人擅长治理一国。 我的野心很大,我想的是治理天下之民。 所以,我必须得知道我侍奉的君主到底是何种打算。 还望陛下恕罪!” 李避眯起眼睛,看向沙盘道: “所以,你就想看看,我会不会冒着大不讳,抛弃西楚坚守了多年的荣誉么?” 博小二跪地俯身,换上了严肃的语气道: “臣请陛下恕罪,博小二不该对新皇怀有猜疑。” 李避挥手让博小二起身,指着沙盘上的雁门关,轻声道: “从大楚到西楚,百年时间,朕的先辈不曾让异族人踏入中原。 即便是西楚已经灭亡三年,西域也不曾踏入中原半步。 朕今天的一切,都是列祖列宗给予的。 朕如何能挥霍一空? 栗帝虽身死于雁门关,但是他留下的三十万西楚军,可是在贯彻着他的遗志,悍守着西域的大门。 朕又怎么能当逃兵呢?” 博小二感受到李避话语中的真诚,身形再次一顿道: “虽说陛下的情怀感人,可是我们面对这般死局,情怀并不能救我们。 西楚,真的能有活路么?” 李避摆手示意博小二跟上,径自走向城头,坐在寻夏城的高墙上,轻声道: “朕两个月前,也不曾想到,复国会这么快啊。 有时候,就有一种被人在背后指挥的错觉,照着朕的想法,当下哪里是复国之时啊?” 博小二刚要开口,却发现城头之上,早有一人盘腿坐定。 那锃光发亮的头顶,可是戒吹的标志象征。 戒吹轻声道: “西北狐不愧为西北狐,居然连西楚新皇都敢试探。 只是你可能不知道,你们这新皇,心底的小九九也多的很呐。” 博小二过去感觉戒吹距离他很远,不知为何在今日,突然生出了一种亲近感。 戒吹继续道: “你可能过去一直以为,李避复国是为了西楚,你却不知他是被他的性格逼上了这条路。 不去灭毛巾会,他就不会得罪强敌,何至于来雁门关避难? 自然他也就不会被追杀,他的妹妹也就不会受伤,他又何至于去西域险地寻毒药? 自然就不会招惹上紫毛巾,不会惹到孙黎枫。 如今被人救了,如何能不还别人的恩情?” 博小二惊讶地看着戒吹,这家伙居然直呼新皇的名字,新皇也没有丝毫反感。 可见这二人的关系得多好! 后面的话,戒吹终究还是省去了,没有说出复国的选夏国。 毕竟李避复国最主要的目的,不就是不欠那女子的人情么? 这世间事,唯有旁观者看得最清楚,看得最深刻。 李避遥看着城外的一片片绿色葱林,对着博小二道: “如果雁门关的内侧,也出现一道长城,你说我们能不能拦下十四路诸侯的联攻?” 博小二微微摇头道: “陛下过于自信了,当年大楚可是耗费了举国之力,依旧修了百年之久,才有这般长城啊。 不说财力与时间,我们压根没有修城的人才啊。” “如果修出来呢?” ”不说一定能拦下,至少可以坚持三个月的时间!” 李避一脸自信道: “千座长城时间可能不够,一座长城的话,时间应当是足够的。 当初修城的都是普通人,现在我们可是有不少江湖高手的。” 博小二再次摇头道: “陛下可能不知道这砖墙的材料有多难寻,何况我们又哪有那般人力呢? 若按照您所言,开城之后,西楚复国的消息定然瞬间传遍整个泰安。 不出十日,强敌定然会来此!” 李避笑着道: “是啊,如此说来,我们也得抓紧时间迁城了。” “迁城?我们还要去西域绿州?” 李避神秘一笑道: “你懂个屁。” 李避揉着太阳穴,看向城下道: “等等召集全城百姓,向愿意留下的子民提供衣食住处,送他们去雁门关; 愿意离开的子民,不要强加阻拦,给予每个人一两白银的盘缠。” 博小二掐指一算,这寻夏城的居民虽然因为之前探察碟探,已经减少了一大半,可再怎么说,这也是还有二十万人的城镇啊。 就算去留各一半,这也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这般算完,博小二才发现,刚刚他忽略的那句话。 将留下的人,送去雁门关? 那这寻夏城由谁来守? 李避看着博小二一脸错愕,顺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 “当然了,每个离开的人,能帮我将这消息传出就再好不过了。” 博小二接过这封信,忙不迭地展开后,惊讶地看向李避道: “陛下,这样岂不是……” 李避摆摆手,和戒吹同坐于城楼之上,淡然道: “不知道泰安的庙堂,经不经得住整座江湖的冲击。” 第二百六十二章 寻夏城开城门 博小二紧捏着那信封,他如何不知道这是李避对他的一次考验? 只是看着信中的内容,博小二第一次开始觉得,这个年轻人的身影居然如此伟岸。 “西楚栗帝之子,李避,自长景岳而来,愿为天下各路英雄豪杰治疗顽疾。 吾在寻夏城,恭候诸位!” 这是李避不是办法的办法,博小二捧着纸条走出城楼,莫不是李避打算召集皇恩榜的强者? 还是说,他打算用江湖人,来对抗整座庙堂嘛? 纠结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博小二深吸一口气,冲着楼下的传信员道: “两个时辰内,通知全城百姓卯时在城楼下集合,寻夏城即将开城!” 开城的消息如同春风遍地,根本不用传信员费力地挨家挨户地去通知,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全城人都知道了这般开城的消息。 原本有着盼望的念头,突然一下实现了,众人心头不禁生出了一丝不舍。 因为,这次开城,所有人都将有两个选择。 留在这里,成为西楚的子民。 或者离开,投奔泰安其他的城镇。 有经验的老者知道,这是又要爆发战争的征兆。 一旦开启了战争,这世道哪里会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呢? 尤其是他们这些老弱病残,又能去哪里呢? 可是不走的话,似乎这里也看不到什么活下去的希望。 那首熟悉的歌谣,又从街角巷尾响起: “城南以南不再蓝, 城北以北不再美。 盛乐难乐心忐忑, 泰安难安人性贪。 左丘之丘凉三秋, 睢阳之阳冬日藏。 选夏至夏忘归家, 西楚痛楚遍心苦。” 孩童们还不知道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依旧无忧无虑地唱着不懂内涵的歌谣。 他们不懂,为什么大人的脸上都是如此严肃; 而大人们同样不知道,为何国难当头这些孩子还会如此开心。 不少人已经开始收拾起了家当,不论去哪里,至少这寻夏城是呆不了了。 即便是那西楚还有三十万大军,又如何能抵抗泰安十四路诸侯的联军合击呢? 让众人称赞的是,这西楚新皇李避,倒是很会做事。 居然会给每个离开的人,一两白银,外加一封书信,信中所言不过是想替江湖人治病而已。 卯时已到,寻夏城下,站定了无数男女老少。 二十万之众,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如同黑压压的潮水。 众人纷纷抬头看向楼顶盘腿而坐的男子,抛开恩怨情仇不说,至少这是一个说一不二的君主。 说定了时间,即便冒着灭国的风险,也守时地打开了城门。 若是放在太平盛世,这男子定然是一代明君。 但是庙堂之事便是如此,有皇运能深处乱世,却又无法行皇命。 治世之才,放在乱世,没有心狠手辣的心肠,又怎么能活下来呢? 这可是人吃人的江湖,西楚新皇未免太软弱了一点。 一如当年的栗帝一般,最后除了落得一个“慈皇”的名号,还不是被灭全家? 李避没有多说,只有博小二在城下的高台上,撕扯着嗓子大声地嚷嚷着。 无非是希望诸位城民能留下来,陪同西楚度过这艰难的阶段。 一脸冷色的城民们,安心于此的原因,不过是周围全副武装的带甲战士,和李避允诺的一两白银。 博小二便是吼破喉咙,也没有丝毫用处。 费力地说了好一会,博小二回头看向了城头的男子,心中不忍,照这般规模下去,离开寻夏城的人们可要远超半数了。 博小二深吸一口气,看向众人,砰然跪地道: “各位,恕在下无礼,国之将亡,乃是生死存亡之秋,烦请各位三思而后行!” 博小二的面孔,众人熟悉不已,城中各个大小事宜今日来皆是有他负责。 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男子,却是切身实际地为城中百姓解决了诸多难题。 而今日,这个年轻男子,居然跪拜于此? 人心皆是肉长的,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者,索性轻叹一声: “不跑了,这个世道,在哪里不是死呢?” “就是能多活一段日子又如何?” “去了其他地方,怕是也还会惶惶终日吧。” 博小二听着人群的议论,心中生喜,可听着其他人很快反驳的语言,不禁心生怒意。 “又在这般做作的姿态!” “怕是知道了大难临头,才会在这般时日冲着我们演戏吧?” “不论去哪,都比呆在这寻夏城等死要好得多啊。” …… 李避身旁的戒吹,看着人群窜动,轻声道: “民意影响气运,你明知道这些人留下来,会帮你拢住国运。 又为何要给他们自己选择的机会呢?” 李避双手平放于膝盖上,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道: “这些本就是西楚应该给他们的权利,趁着现在西楚还没被针对,我下手为强。 让这些想离开的人,能有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若是再过几日,怕是这些人即便离开了,诸多诸侯的城市也不会接纳他们。 我父亲当初就是如此,见不得这些凡人的生死,才会一把火烧了自己的皇宫。 我不过是不想看着父亲珍惜的东西,在我手中摔碎。 索性扬了他们吧……” “这可不是帝王之道,即便你有心帮助每一个人,可他们却不愿接受,你不是白做工么?” 李避仰起头,活动着全身的骨骼道: “佛言只渡有缘人,我不是佛,更渡不了人。 我只能给他们每个人选择的机会,或者自私地说,我不想留下一群容易让我后院失火的城民。” “你真的打算用江湖人,来对付十四路诸侯的联军?” 李避摇头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有时候打打杀杀,可能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的本源。” 款款站起身,李避抖了抖衣袍,城下众人看着这道站起的身影,瞬间安静了下来。 “卯时已过,朕所言开城,即可开启。 最后的时刻,朕还是想说。 诸位留下之人,若西楚国灭,定是朕先死,后是群将死,再是万军士卒死……” 第二百六十三章 诸位可曾听闻忠烈苑?【三更求订阅~~】 李避继续喘了口气,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人群,继续道: “选择留下的人,你等皆会被朕送往密处,即便西楚没了,你们也能终了一生。 而诸位离去之人,我替西楚历代先祖感谢各位,谢各位曾为我西楚所作的一切。 只是踏出此门后,我们恩怨便两清,这道大门,绝不会对你们再开放。 即便你们跟随着诸侯联军,来攻打我西楚,朕也绝不多言一句。 离开此门,从此你我便是江湖人。 话已至此,各位自行选择吧!” 先前还觉得李避不够狠的众人,终是弄清了他的意图。 这次李避给予众人选择的权利,何尝不是李避对于自己境内势力的一次清洗呢? 高台之上,一个肥硕的胖子气喘吁吁地站在博小二身旁,一手叉着腰,一手搭在博小二的肩头。 好一阵喘息后,这才开口道: “你们跟着我挣钱的人可记好了……若是我萧金银挣钱的方法被你们传出去……我一定去夺魂门花黄金悬赏你们!” 一道落花身形落在萧金银身旁,翩然有礼的男子不正是会稽么。 冲着众人一抱拳,行出江湖礼节,会稽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说话。 想到博小二的嘱托,他赶忙轻咬舌头,让自己镇静下来道: “西楚礼部侍郎,赚够万两黄金,用时十天整! 提前完成吾皇任务,此次离去之人的白银,便由我礼部一部承担。” 万两黄金! 十天! 这萧金银到底有何种神通? 饶是李避都没想到,这萧金银居然会有这么一手。 此言一出,场中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人群后方,一群大汉笑着咧咧道: “以前老子不想在这寻夏城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可是跟了萧侍郎大人,这他娘的赚钱才叫一个爽快!老子不走了。” “日进斗金的日子,我可不想离开!” “萧大人将我们想成了什么人? 我等虽不会武艺,可也是那江湖人,自然懂得报恩一说,我等也不会离开的!” …… 一道道声音从人群中生出,这般响动,可不是随便找几个托就可以完成的。 这几个大汉,便是放在寻夏城,都是有名有姓的商贩啊。 众人犹豫之时,一柄黑色圆锹直插高台之上,有一布衣男子,单脚落于圆锹之上。 庄稼汉麦亦! 看着众人注视的目光,麦亦调动起体内雄厚的内力道: “跟着我种地的弟兄们,承老哥一句话,不要离去,可行?” 民以食为天。 能种地不是本事,种出的地里能有颗粒饱满的粮食,这才是大本事! 别看麦亦才带着众人种地短短十日,见过麦亦的,无不对他敬佩有加。 甚至那黑色圆锹也成了众多种地人,争相效仿的一个目标。 人群之中,猛然高挥起数百柄黑色圆锹。 “麦大人,跟着你才能吃饱肚子,我不会离去的!” “从来没有觉得种地还有这么多门道,我可不想离开我自己的土地!” “麦大哥,你就是撵我们,我们也不愿走啊。” …… 麦亦的呼声,居然比萧金银还高,这是博小二没想到的。 又一黑衣红云飘落而下,泰安巡捕沈知忆! 不,现在应该称呼他为西楚巡捕。 沈知忆看着众人,只说出了一句话: “这十日,诸位心头可还有不公之事?” 一句反问,直射人心。 短短的十日,在沈知忆的推动下,博小二全然放权,一道道有效的律法很快地落实开来。 寻夏城中十日不曾发生斗殴事件,更是没有命案发生。 因为众人知道,沈知忆足以论断每一件事的公平。 原本想要离去的众人,尤其是既没有跟着萧金银赚钱,也没有跟着麦亦种地的人们,纷纷沉默了下来。 这个世道,何时有过如此的公平呢? 便是白马轻骑撞坏了居民的房屋,都被沈知忆勒令对方,前来修缮。 那可是白马轻骑! 这是多少人,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 黑压压的人群,终究是安静了下来。 城楼之上,戒吹双眼放光道: “厉害,三个人就将这片颓势给改变了,李避,这是你安排好的?” 李避轻笑着看向博小二道: “倒是我小瞧了这家伙,当真是能将一切资源,无所不用其极啊……” 人群安静之时,有一道雄厚的声音从人群左后方传出。 白发苍苍的老者,高举白马轻骑的佩刀,朗声道: “老夫西楚苍狼军百夫长,刘三! 因年事已高,退伍于忠烈苑中。 吾有三子,长子、二子,战死于六朝征战。 吾小子,白马轻骑,刘易川! 为悍守西楚的绝密,死于左尹黄三千的怀中。 老夫年岁已长,但我刘家,绝不愧对西楚,今日我有一问,试问你等十万民众。 你等可知雁门关百年战死多少人? 你等可知为何离西域最近的寻夏城,这些年没有丝毫战事爆发? 你等可曾为雁门关,提供过任何物资援助嘛?” 刘三的声音,不禁让沉默的众人,低下了头。 拔刀而出,刘三手中的出现的是一柄满是缺口,长刃卷起的刀。 “就是这柄刀,帮助中原抵御了异族百年之久。 这柄刀,我西楚还有三十万,你等现在就要离去嘛? 诸位可曾听闻,寻夏城忠烈苑?” 一问追一问,曾经西楚的老卒,四问寻夏城万民。 “寻夏城忠烈苑,何在?” 刘三声音落下,近千人同时高呼: “西楚! 杀!” 众人回头看向声音传来之处,只一瞬间,泪水便充斥在众人的眼眶之中。 这千人,没有一人是完整的! 单腿的、无腿的。 缺胳膊的、独眼的…… 谁又能想象刚刚狂野的声音,来自于这群老家伙们呢? 这些人就是记录西楚战事惨烈,活生生的证据! 刘三看向城楼之上的李避,砰然跪地道: “西楚忠烈苑,绝不离去,愿与吾皇同生共死!” 千人同时跪下。 萧金银、麦亦、沈知忆、会稽,同时背身跪下。 数十万民众同时跪下道: “愿与吾皇同生共死!” 第二百六十四章 毛巾会的罪行【四更求订阅~~·】 李避心生热血,他可没想到忠烈苑会来此地,便是博小二也不曾想到,忠烈苑中还有这般热血战士。 借着轻功,李避跃下高耸的城墙,忙对着群民道: “各位请起,朕不过是新皇,什么都没做,可当不起你等的跪拜。” 戒吹双目微转,什么都没做嘛? 独闯西域十五国。 寻夏城鏖战孙王孙黎枫。 夔州死战毛巾会。 姑臧城血战夺魂门。 居功却不自傲,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道吧。 李避扶起刘三,听闻他的小儿是刘易川,不禁想到那个为了保护韩嘉杰的秘密,将重要的东西藏于腹部的年轻人。 “他是西楚最好的士卒,他没有辜负您!” 刘三满眼带泪,不住地拍着李避的双手道: “我等皆可战,皆可战!” 一丝异样的情绪在众人心间传递开来,他们终是西楚的城民,离开这里,这天下又怎么能有容身之处呢? 李避安抚好刘三,转身落于高台之上,看向群民道: “朕所言,绝不变卦。 寻夏城门, 开!” 城楼之下的黑色大门,缓缓开启,封隔了近十日的寻夏城楼终于大开。 李避看向博小二道: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去留皆随众人,万不可强加干涉。” 近二十万人,却无人动弹一步,刚刚忠烈苑的气氛,又岂是轻易就能打破的呢? …… 李避跃身离去,算起来几日未见李之之了,自从得到夺魂门的东西后,她便一直不曾外出。 叩响李之之的房门,感受到其中并无声响,李避慌忙推门而入。 诺大的梨木床上,李之之捧着两本书,双目通红,径自流泪。 “哥!” 看着李避进来,李之之一头便扎进了李避的怀中,这才放声大哭。 李避心头暗自责怪着自己,倒是自己这几日忙着开城之事,忘了对李之之的陪伴。 待着李之之哭了个尽兴后,李避这才出声道: “发生了什么嘛?” “哥,我们必须铲除毛巾会! 他们在做一个惊天的计划。” 听着李之之语无伦次的话,李避擦去李之之眼角的泪水道: “慢慢说,这书里都记载了什么?” 李之之展开手中的书,更咽道: “毛巾会中,有一名医师,他发现两个强者的后代,在分娩之后,产出的孩子将更有武学天赋。 但是这种武学天赋,却是不可控的。 他寻到了某种独特的方法,通过提取某个强者的身体、包括尸体中的东西,就可以自行完成分娩一事。 也就是可以创造出无数的新天才。 但是,他创造出的东西,必须依托着六岁以下的孩童才能付诸实践。” 李避一愣,这才是毛巾会倒卖死尸,拐卖孩童的真正原因么? 李之之摊开一页,刚止住的泪水,瞬间又崩溃而出。 李避顺着李之之所指,翻阅起来。 毛巾会居然收集到了六朝先帝的尸体,除了被烧焦的李趋,其余皇室之人的尸体,皆有收集。 怪不得李之之会痛哭呢,她的父亲,不也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么? 看着源自夺魂门的记载,李避面上一阵错愕。 “收皇室先帝尸体,得皇室气运; 收边关将士尸体,得杀伐之气; 收江湖高手尸体,得经脉通达; ……” 如果说收集尸体是大不讳的话,那么拐卖儿童,来进行试验,未免有一点太过于残忍了! 千人存一,有多少孩童莫名地死去呢? 又有多少家庭悲痛一生呢? 李避错愕地一愣,无怪乎当年皇恩榜的高手,会出现喷涌式的增长。 莫不是这些人,都是毛巾会培养出来的? 李避忽然想起李之之似乎可以听懂猴语,好奇地问出原由,听闻和她自身的特殊能力有关。 捏着下巴,李避想到,这夺魂门中,恐怕有和李之之相同能力的人。 不然这般消息,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收集而来的。 怪不得李之之会如此难过呢,这毛巾会所做之事,岂止是惨绝如寰? 简直就是罄竹难书! 翻至页尾,李避却看到一行以“苏锐”落款的笔记: “夺魂门、龙令! 大胆猜测: 整个天下能行这般事,却又滴水不漏的,可不是泰安某个诸侯,或者赵邦可以做到的。 这盘大棋的布置者,不知是道佛禅三宗,还是那圣山长景岳呢? 单论医术的话,似乎长景岳的嫌疑更大。 吾等不可轻举妄动,烦请各位继续调查,收集更为重要的信息!” 如果说这是苏锐特意留下的笔迹,那么这是在给李避示警,还是在挑拨李避和长景岳的关系呢? 大战将起,随着寻夏城门的打开,西楚势必会遭到十四路诸侯的同时联击。 这个天下,似乎就要不太平了。 现在李避并不能确定,这十四路诸侯,是否一定会全力来进攻自己。 但是他不得不做好应对一切的准备: 譬如,将留下的城民,送往西域绿地密地; 在雁门关的背后,再竖起一座长城。 “之之,你说你这能力是只能和猴子交流呢,还是可以和百兽都交流呢?” 李之之抽了抽鼻子,摇头道: “我只和猴子交流过,不知道其他动物行不行。” 李避抬起头,看到屋顶悠闲的八只猴,轻声道: “你可不可以问问它们,能不能帮我们建城呢?” “建城?” 李避点点头,解释道: “我之前让黄三千去绿州,便是因为那里有旗木得留下的西楚长城手稿图。 虽然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的这个东西,但是不得不说,这对于我们建城来说,可是必不可少的。” 李之之皱起眉头,看向李避道: “你要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在雁门关的背后再建一堵城墙? 别的不说,光材料你就没有啊!” 李避神秘地一笑道: “当年西楚在向着西域那面,曾经构筑了千座长城,其中不少已经荒废。 我就让梁泽惜带着破枪门去拆墙了,只是现在缺少的是运送的人手。 如果能找来大象什么,那一周的时间,建成一座长城也不是梦啊……” 第二百六十五章 李避的决断【五更完成约定】 李之之恍然大悟,抬起头看着屋顶的猴子道: “你们看我哭了那么久,都不来哄我,我生气了!” 四只金毛猴,四只银毛猴,慌忙从屋顶跳下。 跟着李之之的他们,这几日的伙食那可叫一个丰盛。 只是前几日,李之之在洗澡时,几只猴子偷看,被李之之发现后,她是大发怒火。 整整让八猴饿了三天。 饿过的八猴,更知美好生活的来之不易。 现在一听这小姑奶奶又生气了,他们怎么敢不着急? 李避只看着八猴围绕着李之之,毕恭毕敬的模样,当真是让人赞叹。 李之之冲着李避竖起大拇指道: “他们说没问题,还告诉我说,我的这个能力,在夺魂门中也有人拥有。 但是那人给他们的感觉是冰冷冷的,不可反抗。 而我的,则是属于温暖的。” 李避的猜测成真,当即带着李之之向着雁门关赶去,万一李之之真的可以调动百兽,岂不是西楚也就有了活路? 二人赶路之时,李避皱眉道: “怎么感觉少了那个跟屁虫,我还有点不适应呢。” 李之之瞪大了眼,看向李避道: “哥,你看不到他么?” 恩? 李避忽而一愣,他还纳闷为何这么久没见戒吹,莫不是…… 内力一动,李避当即加速而出,瞬间旋转身体,身后却是空无一人。 看着李之之盯着自己的背后,李避意识到,这戒吹分明一直都在自己身后,只不过他没有任何发现罢了。 “八门遁甲,开门,开!” 既然戒吹要和自己玩,那他便奉陪到底! 看着面前突然消失不见的李避,戒吹冲着李之之摊开双手道: “没办法了,这八门遁甲太赖了。” 李之之捂嘴偷笑,戒吹居然没有发现,李避早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 弯臂、锁喉、十字固! 李避可不会给戒吹丝毫逃生的机会。 百般无奈下的戒吹,慌忙拍着李避的右手,涨红着脸,眼看就要休克了。 李避缓缓松开手,看着趴在地上剧烈喘息的戒吹,疑惑道: “这就是佛门绝学,遮影步?” 戒吹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道: “现在的遮影步还不完整,不然就算你是八门遁甲,我也能一直跟在你身后!” 李避忽然想到,似乎墓陵军一直就在用这招。 “你和楚大学的?” 戒吹眯起眼睛,笑着道: “那天看楚大出手,心有所悟,也就融会贯通了。” 久不曾出声的楚大,忽而出现在场中,看向戒吹道: “这一招可得谨慎使用,对付寻常高手还行,一旦被江湖高手认出了,怕是我以前得罪的人,都会来找你算账。” 当日别看夺魂门的三人,被楚大一人逼退,这只能说明楚大的强,并不能说明夺魂门的弱。 戒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看来以后这招可不能随意使用了。 “少主,臣一直想问,对于空城寻夏,你要如何处置呢?” 李避转身看向背后,轻声道: “我也不想放弃寻夏城,可是西楚在这里根本不可能得到发展,反而会处处受着制衡。 我们如果放开寻夏城,倒是可以让十四路诸侯争一争这里。 反正我们有绿州密地,衣食住行皆不愁。 现在又得到了江晔的三十万装备,现在的我们,可以撑下来一场战争。 寻夏城,当作是一个战场倒也不错。 咱们的高手众多,极适合在城镇中作战。” “所以,你是打算先以单人的实力,抵挡这十四路诸侯的联军么?” 李避咧嘴一笑道: “他们如果真的是联军而来,我倒是有点害怕。 但是这十四人,又怎么可能任由一人欺压在他们的头顶呢? 他们肯定要分道而来,我们就要在寻夏城给他们足够的痛! 让他们进得寻夏城,却夺不下,反而要在寻夏城吃个大亏。” 楚大缓缓点头,对于运兵布阵他倒是并不擅长,李避的说法,他只能落实,却给不出建议。 “有件事,还是想嘱托您。” “楚大哥,但说无妨。” “皇恩榜上的强者,能不杀,最好不要杀。 还有最好不要喝酒,你受得伤,自己应该清楚,都是不可逆的道伤。” 李避微微颔首,看着楚大消失于场中,三人加速朝着雁门关赶路而去。 …… 姑臧城, 王婼熙听着钰秋濯的汇报,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当真是厉害,就算西楚当日复国,这般算来也不过十日。 十日居然在民众之中,就有了如此威望,这李避当真不是凡人。 也对,不然我又怎么能看得上呢!” 寻夏城开城,居然只有数百人离去,要知道那可是有着二十万人口的城市啊! 瞿麦听着王婼熙的念念有词,不禁皱起了眉头,原本他还在看王婼熙手中的毛巾会资料,只是越看,他越害怕。 他记得自己曾经有个父亲,似乎对自己很好。 但是此刻,他的脑海中所有的映像,只有瞿尽。 中间那段缺失的记忆,却是他回忆不起的。 瞿麦脑海深处烙印最深的,还是自己突然地爆发,从夔州萧府中杀出,遇到瞿尽的画面。 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到底从何处而来。 按照书中所言,他岂不是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孩童的受体? 弱小的孩子,承受不住那般力量,便会死去。 但是活下来的,却基本都成了皇恩榜的高手。 这就是自己的身世么? 先后三次离开寻夏城,瞿麦自始至终都没有去看过李避口中的,他的父亲。 可是他有感觉,似乎每次自己进入寻夏城之后,都有一种被跟踪的感觉。 似乎他若是去见了那个人,一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想来那个人的实力也格外不俗。 李避也是瞿麦的好兄弟,既然瞿麦不愿提起,他又如何能强行帮着自己的兄弟,去回忆那段不堪的过去呢? 瞿麦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生父,也是皇恩榜上的高手——庄稼汉麦亦。 至于王婼熙刚刚口中念叨的李避,瞿麦可是一点都不在乎。 第二百六十六章 选夏女皇的魄力 但是瞿麦这般模样,落在钰秋濯的眼中,那可是痴汉的形象! 王婼熙走向沙盘,看着那金陵城所在的方向,重重地挥下手,就要出声时。 瞿麦霍然起身,摇头道: “不要碰金陵! 金陵有那个女人在,她肯定在算计着一切,卜算子的大名,不是你我能够撼动的。” 王婼熙的眉头锁起,美人颦蹙却改变不了瞿麦的坚定。 “卜算子?究竟是何人?” 瞿麦指向祥符道: “即便深似海的泰安,都不敢招惹的女人,我不觉得你现在可以去招惹她。 当年和西楚黄三千能坐而论道者,说起道行来,说不定还在道佛禅三宗之上。 她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个谜。” “哼!” 王婼熙冷哼一声,她自然知道这般利害关系,只是瞿麦这般说话方式让她极度不爽。 旋即,王婼熙又看向益州,低声道: “那只能从益州宣平侯、孟谦恩下手了!” 钰秋濯和瞿麦不再言语,谁能看不懂王婼熙的目的呢? 但凡是要对西楚动手的诸侯,她说什么也要插手一番。 一旁的方静伦,看向王婼熙这般强硬的模样,不禁轻声道: “姐姐,你到底是要复国,还是帮西楚呢? 你如果一意孤行的话,等那几个家伙来了,只怕这姑臧城可由不得你说了算。” 方静伦一旁的钰叔,也是背起了双手,他们姐妹之间的恩怨情仇,他可多说不得。 眼瞧得争执要起,钰叔早早侧身走出了房门。 六龙两凤中,这王婼熙可是被当作首龙来培养的。 即便是当年的选夏先皇,生得这般丽珠,也从不曾娇生惯养。 用他的话来说: 选夏的不分男女,只论强弱! 可一旦剩余的选夏皇子回到姑臧城,依靠着各自背后的钰,选夏城可少不了一番争斗。 这般现成的基业,谁不想横插一手呢? 王婼熙咧嘴一笑,看向方静伦道: “妹妹,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把你接回来的目的,就是让你通知他们么? 不然我一个一个去找他们,得多麻烦啊,索性借着你,一杆子捅到底。 敢来姑臧城,我岂会容下他们?” 方静伦的背后生出一丝冷汗,她突然后悔不该通过钰叔给那些人传信。 “来人,传朕的旨意! 命震字军,莫泊怀,率千人去破坏金陵城周围的长桥。 命幽刀军,夏昱珩,率千人去徽州,安国侯安江晔只要敢离开,你们就大胆地攻城。 命葬剑军,任易辰,率军中所有人,和朕一起攻打益州。 命乔薛为为各军提供好丹药。 战争开始,不用刻意结阵杀敌。 化整为零,各自为战,主要目的拖延,将伤亡减少至最小。 钰秋濯和钰叔,你二人负责替各军传信。” 一连下出若干道命令,王婼熙看向身后的黑衣男子。 男子摇摇头道: “你不能指挥我,我只会跟着你!” “我不用你保护,你兄弟比我更需要你。” “我是个重色轻友的人。” “你倒是对自己很了解……” 道统三年六月二十日, 泰安进行全国科举大考。 祥符城中,来自各地的文采不俗之人,皆是入朝大考。 整整两百人,静坐于巍峨的大殿中。 二十人之高的长柱,六人都难以合抱。 皇家的朱红,遍地的金黄,一大半来自于偏远之地的考生,又如何见过这般阵势? 众人身前之桌,产自成周,由百年大树雕刻而成的案板,反射着阵阵油光。 桌上有粗细不同的狼毫之笔四支,单是从西域而来的原料,就让它们携带着一股西域的杀伐之气。 楚庭的端砚,庐州的宣纸,这桌上又岂有凡物? 这就是泰安迎接天下书生的气量! 这是天下一统之后,第一次恢复大考,他们将成为第一批新生代的为官者。 面对不确定的试题,不少考生额头渗汗,更有甚者,频频入厕。 谁又能想到,今日主持大考的竟是当朝左尹,司徒智川! 这个连江湖高手,都能提笔排榜的男子,一手著出皇恩榜,谁人见他,还能淡然自若? “辰时已到,大考开始!” 司徒智川话音刚落,四周便出现一个个覆甲黑衣人,手持屏布,将这四周考生分隔开来。 忽而传来一阵呼声: “大人,我只是如厕而已,为何就不能进入了呢?” 司徒智川瞥了一眼屋外之人,轻声道: “频频如厕,不受礼度; 逾时不到,不受信度; 大庭喧哗,不受气度; 再敢出声,当诛!” 门外男子心有不甘,想到自己苦读寒窗数十载,才迎来今日的机会。 若是就这样离去,传回家中,父老乡亲又会如何议论他呢? 听闻朝中人人皆靠关系行事,男子朗声道: “吾乃益州宣平侯,孟谦恩钦点的解元! 烦请大人通融一下,小生之后定有厚赏送上。” 群生不语,不知若屋外的男子,知道负责考试之人是当朝左尹,还敢不敢如此出声。 司徒智川缓缓展开手边的卷轴道: “场中既剩一百九十九人,本伊便先给你上一堂朝规之课。” 说罢,司徒智川起身,看向屋外蹦蹦跳跳的男子道: “你是孟侯爷的人?” 男子一听,以为有戏,当即滔滔不绝地讲述起自己的不俗,从入宣平侯的眼,讲到四抬大轿送来祥符的种种经历。 司徒智川耐心听完后,轻声向着众人道: “为官之道,首要为听。 听完所言何事,听清所言何意,此乃重中之重。 其次为行,当断则断,莫要瞻前顾后,考虑其身前身后名。 方能为一正官!” 司徒智川看向一旁的蓝衣宦官,轻声道: “童让,殿试喧哗者,当如何?” “斩!” “去!” “喏!” 一道惊鸿清影掠过屋外,朝间再无嘈杂声。 屋内屋外寂静无声。 这便是庙堂,规矩却又不规矩。 司徒智川轻声道: “本次试题分两道。 其一为:为这篇《蝶恋花》写评论; 其二为:治世之道。 先完成第一题,第二题的题目,待收卷后,再行作答。” 第二百六十七章 祥符科举大考【两更求订阅~~】 压下刚刚死人带来的惊讶,众人看着归来的童让手边的血迹,不禁咬牙,静心做题。 一众读书人看着这《蝶恋花》,却是暗自惊奇。 这般细腻的描写手法,似是来自江南,可这不被世人重视的情爱之事,居然在文中被大肆描写。 这是要写夸赞此文文笔的评论? 还是要去写贬斥这般媚俗的现象呢? 一众考生,下笔有所停顿,唯有二人在细致地翻阅后,同时提笔,同时落笔。 这般淡然的模样,当真是让人称赞。 司徒智川有意看了两人一眼,一人腰间别着木斧,另一人竟是异瞳,果然是不凡人便有不凡样。 时辰到后,司徒智川命人收回宣纸,却不看群生答案。 坐正身体,司徒智川轻声道: “道统三年六月一日,泰安祭祖,召回西北王何运鸿。 何运鸿义子,经过常年的蛰伏,抓住何运鸿离去的机会,一举带领西北之军反叛。 西楚复国,新皇为李避。 如今十四路诸侯,即将要去讨伐西楚,诸位可有何种见识,但写无妨。 可写军事、可写政、亦可写民,单是对征讨有益之事,皆可书写。 时间为三个时辰,开始吧!” 司徒智川眯眼看向远处的屏风之后,十四路诸侯竟是端坐其中,观详着场中答题的考生。 “天子啊,这般阳谋,岂不是让众诸侯,如虎添翼?”司徒智川心有所念,轻轻收回目光。 想着抱病卧床的赵邦,司徒智川不禁心生悲意,得了天下又如何? 守不住,终是一场空。 一直听题的众人,此刻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 居然真的有人还敢反叛,还在这般关键的时候,偏偏泰安居然将此围剿之路作为试题? 这到底是要选哪一个方向的人才呢? 众人不愧是各地才子,当即便反应过来,这是泰安在为应对反叛,选择相应的人才。 而他们答题的方向,也就很大程度决定了他们的从政方向! 道统三年六月二十日, 天下大震。 栗帝之子李避,重出江湖。卧薪尝胆,逆袭西北,趁何运鸿前往祥符之时,篡权成功,复国西楚。 更让天下人震惊的是,这李避居然与西域异族还有勾连。 何运鸿从西北离开之时,曾带回一本《蝶恋花》的奇书,传闻这是西域异族之女对于李避的求爱书。 一时间,洛阳纸贵,《蝶恋花》被各种渠道,各种方式流传开来。 甚至连祥符的说书人,都不再说天下事,而是捧着《蝶恋花》高声诵读。 尤其是祥符的达官贵人的妻子们,皆是将此书爱不释手。 曲折离奇的情节,加之说到心底的文字,众人读的那里是书,分明是一个印刻着自己影子的女子,在诉说这情爱之事。 而让这本书,真正名声大震的原因,还是此书竟是此次科举大考的第一道试题。 说有一个来自钱塘的年轻人,腰间挂一木斧,字字透纸,笔力称奇。 其大胆猜测此文的作者是一名女子,言辞有所依,细处寻真章,所写文章让司徒智川心生敬服。 说还有一个异瞳男子,双眼如蛇,从字里行间论证出此女子的西域异族身份。 借以文章细枝末节,凭着合理的猜测,他更是推测出西域女子和中原男子有所垢染。 要知道,第一题,可是在司徒智川,还未告诉众人李避复国的消息前所做啊。 这两人单就第一题,便从众人中脱颖而出。 司徒智川问其二人的身份,没想到木斧之人竟是皇恩榜第五十五的鬼斧,苏野。 另一人竟是孙黎枫的义子,血刀门少主,胡言歌。 无怪乎两人能未卜先知,写出这般文章。 于是这般征讨之文,便由二人合力写出,字字直指西楚李避,告知天下。 西楚造反,本就是大罪,现在居然又冒天下之大不韪,和西域异族联合? 世人不知的是,科举大考并未张榜公布各个考生成绩的原因,并不是试卷批改时间慢,而是这泰安又用一计。 司徒智川根据赵邦之令,让十四位诸侯,根据一百九十九位考生第二题的答案,各自挑选最满意的一个。 根据各人应对反叛的方法,选择最适合自己的良才。 这简直就是在给十四路诸侯送军师!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司徒智川竟是直接将十四人选到的年轻人,给予十四位诸侯,并传圣旨: “率先破寻夏城者,赏黄金千两,官升半品,赐探花之名; 破雁门关者,赏黄金万两,官升一品,赐榜眼之名; 灭西楚者,封号一品武将,钦此科举状元。” 无怪乎赵邦近十多日不让诸侯离去,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众人。 此番行为,既能给各个诸侯提供自行选择才子的机会,又能检验各个才子真实的能力。 更重要的是,不仅能铲除复国的西楚,还能用一个小手段,就可以将十四路诸侯分割开来。 泰安最怕的是:十四路诸侯,齐齐造反,这样单凭泰安自己的力量,可无法抵制群雄的反叛。 如今却是用出了这样一个二桃杀三士的阳谋,十四路诸侯明知赵邦的用心,可他们又必须去灭西楚。 谁能拒绝良才辅佐呢? 谁又能容忍自己的头上,再出现一个、甚至多个人呢? 可即便是赵邦也没想到,自己这十几日的耽搁,却给西楚带来了一线生机。 …… 雁门关, 博小二看着眼前的高耸的长城,瞠目结舌。 李避居然真的用十五天的时间,就在雁门关背后修出了一座长城? 不! 准确地说,这座长城应该是李之之和秦佳凝修建的。 李避只是陪同着李之之见证她兽语的用法。 和观察人的境界一般,李之之的特殊能力似乎每日只能和三种动物沟通。 雁门关附近凶兽居多,这里的居民几乎不会外出,野兽见到的也多是冷血的军队。 听闻有人类可以沟通交流,百兽接连来此。 李之之的温暖,似乎可以使群兽臣服。 第二百六十八章 楚烈城【求订阅呀~~~】 修筑城墙的砖块比之寻常砖瓦要有十倍之大,长宽高皆为一尺正方块,约莫有五个成年人之重。 放在过去,三人一组,交替滚动原木,半天之久,才能运送一块巨石。 有了李之之后,她居然找来深山中数百只巨象,短短几天就完成了数万人都要三五年,才能完成的任务。 只是这石块,毕竟是破枪门之众用武力拆卸下来的,难面会有碰撞损伤。 秦佳凝在黄三千的治疗下,身体康复了不少,当即带着一众铁匠,快速对每一块残破的巨石进行修补。 有了旗老三留在绿州的长城图纸,加上现成的原料,建造这座全新的长城也就简单了许多。 拆去近百座废弃的长城,九万块巨石构成了这巨大的屏障。 一座横亘在雁门关之后的长城,将整个雁门关的腹背,牢牢地包裹了起来。 戒吹站在长城之上,拍着厚实的砖块,看向博小二道: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啊。 施主先前不是说,十五天的时间,绝对不可能建出此城呢? 现在既已做到,是不是就没有当初的那些借口了?” 博小二狠狠咽了口口水,站在这座甚至要比抵挡西域的长城还要雄厚的长城上,呆若木鸡。 看着雁门关外的人声鼎沸,发愣的博小二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 现在可不是惊叹的时候,他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戒吹看着博小二冲下城楼,笑着看向趴在城墙上发呆的李之之道: “西北狐到底名不虚传,居然这么快就就反应了过来,我都不用点拨他。” 李之之面向朝阳,双手撑在这厚实的城墙上,轻声道: “二十万的居民,全部安排在雁门关中,空间应该不够吧? 寻夏城就真的要空出来,由我哥一人去守么?” 戒吹合十双手,面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凝重道: “所有的演兵场,都安置好了道道帐篷,让这二十万居民暂时居住本无问题。 有绿州密地的食物供给,和一万名将士的维持秩序,短时间暂住雁门关,肯定没有问题。” “吹吹哥,你觉得我在乎的是这个么?” 戒吹深吸了口气,摊开双手,迎着朝阳的金光,面上浮现出一丝佛气之光道: “放心吧,我会去陪着他的,自己的兄弟怎么能放任不管呢? 这么多场战斗,哪一场也没把我们逼上死路呢。” 一声吹吹哥,胜参十年禅。 摆动着衣袖,戒吹飘然落于城墙之上,俯视而下。 足有寻常城墙两倍之高的长城,让地面的巨象,都显得渺小。 若不是雁门关中军令如山,没有一众江湖人的帮助,没有百兽的运送,这座奇迹之墙,断然不可能立出。 李之之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道: “我哥让我留在这里,用我的能力帮助群民盖建新的房屋,可我的心却根本不在这里。 即便我知道,他这是为了我好,或者说是为了西楚好。 可是,吹吹哥,我可不想某一日,突然听到你两扬名天下的消息。 戒吹神掌全部打出,地动天摇又如何? 八门遁甲齐开八门,毁天灭地又如何? 这个西楚,没有你们,我宁可毁了也罢!” 戒吹轰然而震,这一次,李之之没有将他和李避分隔开来,她说得是你们,一个们字又让戒吹何其动容。 僧袍之内的双手,攥紧了拳头,戒吹眉开眼笑道: “十四路诸侯而已,又不是那些老怪物都来,我们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李之之岿然不动,双臂盘在城墙之上,下巴轻轻地枕在其上道: “说到可得做到!” “出家人不打诳语。” 戒吹笑着飘然而下,向着寻夏城冲刺而去。 今日的朝阳,格外暖。 李之之闭着眼睛,感受着日光的沐浴,心头呢喃道: “哥,你要我守后方,我一定给你最坚实的后盾。 你可不能死!” “钰苓!通知昭念校尉,玄青营登城!” 没有过多的庆祝仪式,三年不卸甲不言语的昭念走上这座奇迹长城,目光微震地看向李之之。 李之之心头触动,知道这是昭念在询问她此城的姓名,轻声道: “楚烈城,悼念西楚百年烈士而造之城,从今往后,西楚既不怕西域,也不怕中原!” 昭念举起手中的金铜槊,玄青营近万将士齐声高呼: “西楚! 楚烈!” 携带着守城的武器装备,玄青营开始忙碌于城头之上。 李之之冲着昭念抱拳道: “我哥吩咐过,守城之事,由您一人断言。 至于城上的装备,是我哥特意为你们留下的。 需要什么东西,可以随时告诉我。” 李之之轻轻掖好腰间的乾坤袋,将夺自江晔的装备,按照李避的吩咐,提前放在楚烈墙上。 乾坤袋的秘密可不能让众人知道。 昭念看着崭新的装备,眼中竟是生出了层层浪花,三年了,整整三年,他们西北将士的装备,何时更换过? 看着李之之离去的背影,昭念不禁握住了手中的武器,除非他死,否则断然不会让十四路诸侯联军攻破此地。 现在,李之之还要指挥百兽继续运送木材,近二十万人的住所还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博小二打开雁门关的城门,指引着众将士将寻夏城居民,有序地安排进演兵场的帐篷之中。 临时搭建的场地,虽有狭窄,但在众军士有条不紊地调度下,二十万人却不显得混乱。 井然有序地向着城内走去。 当众人看到那堵高耸的城墙之后,饶是见多识广的人们,都不禁捂住了嘴。 世人只听说西楚有千座长城,抵御西域异族百年,可真正见过长城的又有几人呢? 高耸的城墙如同擎天之柱,悍然立于众人的心头。 先前摇摆不定的恐惧之心,此刻消失不见。 更有不少西楚老卒,满脸泪水道: “长城,长城啊! 有了它,我们又怎么会怕区区泰安?” “十四路诸侯联军又如何?西楚大兴!” “老夫还能射箭,我愿为西楚守城……” 第二百六十九章 后防线的布置 更有人在人群中,自发道: “我们有手有脚,可不能混吃等死。” “既然是西楚的国民,这般国难当头之时,我们也该做点什么!” …… 得到众人的响应,博小二有意识地将众人安排进建屋的队伍,无论男女老少,皆是嚷嚷着要出力。 这般场景,让西楚众将士没有想到,让博小二也没有想到。 百姓们看着运送木材的居然是凶兽,开始还有惧怕之心,但当他们发现这些凶兽似乎格外尊敬一个小女孩后,先前的恐惧全部消失一空。 打听之下,众人知道这是西楚的皇后,心中的叹服更盛。 人兽合力,事半功倍。 一时间,整个雁门关都陷入了一种蒸蒸日上的朝气之中。 修建房屋的动力十足。 现在,可没有人会怀疑,西楚还会败! 连天地造化之物都能御使的皇后,还有什么坎他们过不去呢? 一座座房屋,在雁门关中拔地而起。 李之之看着从她身旁擦肩而过的老者,轻声道: “黄爷爷,那刘三是你安排的吧? 还有今日进城的那群老卒,他们也是你安排的吧?” 带着斗笠的老者,步履虽有蹒跚,背影却是异常高大。 没有直接回答李之之的疑问,黄三千轻声道: “之之,你特殊的力量,可不能告诉别人,不然带来的杀身之祸,可是会害死你哥的。” “您知道我的身世,对么?” 黄三千微微摇头,停下的步伐,再次迈开。 “说不得,算不得,黄三千知世间三千大道,却更觉自己渺小。 多少道言不成,说不得。 多少人,病而不能救,知命倒不如不知命……” 李之之深吸一口气,轻轻吹出一个悠长的哨音,一只黑背蓝喙的小鸟,扑腾着双翅落在李之之肩头。 “小蓝,我哥不让我去寻夏城,寻夏城的消息就拜托你们啦。” 小鸟人性化地用脑袋蹭了蹭李之之的面庞,飘然飞出雁门关。 振翅轻鸣,山间有数百只同类小鸟,同时飞出。 掐算着日子,雁门关中的强者们,皆是停下了手中的活,齐齐向着寻夏城赶去。 庄稼汉麦亦,安排好绿州密地的种植之务,骑马而去。 黄三千头戴斗笠,缓步行于黄沙之中,身影落寞,却又有通天豪气而生。 萧金银身边的标宗马之初,磨好秘器笊雀九尾,向着寻夏城出发。 女匠秦佳凝,安排好炼制的器皿,轻笑道: “可别给姑奶奶丢人,待我去将这泰安小儿,杀个丢盔弃甲!” 百姓以为西楚会在楚烈城迎敌,却没想到李避会在空城寻夏独自拒敌。 …… 昭念不语,心却有不甘。 一如西楚旧将,段秋生、霍冥、柳志远,何人心头不恼火? 十四路诸侯的联军,偏偏要让李避一人去抵挡,他西楚三十万大军是吃干饭的? 三人偷着从西域前线赶回后防,看着这雄伟的楚烈墙,虽有震惊,可心头怒意更盛。 凭什么西楚复国,他们就只能远远地看着? 凭什么需要帮忙的时候,不告诉他们一众将领? 直到博小二拿出李避早就写下的圣旨: “霍冥你他娘别在这骂朕,朕现在的父母先人,可不是你能骂的,那可是大不逆之罪。 柳志远,生气归生气,别拿扇子扇风,伤寒可不好治。 段秋生,你的长刀有更需要的地方,不要在后防耀武扬威。 ……” 霍冥刚说了句:“猫曰的李避!” 柳志远手中的蓝扇虎虎生风,段秋生的长刀更是凌空劈了几圈。 三人同时面红耳赤,这李避未免太了解他们一点。 “朕既然敢一人独挡泰安联军,自有朕的用意。 我此刻最担心的倒不是这些联军,他们过来不过是做样子罢了。 真正让朕担心的,还是得知这般消息的西域,此番他们一定会全力攻城的! 西楚的安危,重仗还在你等的肩膀。 若是雁门关正门被破,你三人也不用回来见我了,直接把头卸下来当夜壶吧。” 三人看着这圣旨上龙飞凤舞的大字,不禁大呼痛快。 心病已解,此刻他们还要赶回各自的防线。 “三位校尉,请稍等。” 李之之空灵的声音,三人早已熟悉。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三人终身难忘。 数百头大象,身上扛着密密麻麻的巨型竹篮,篮中便是这武器都有近万之数啊! 西楚有了李避,不缺食物,不缺药物,现在最缺的就是这武器装备。 三人瞠目结舌之时,李之之玩味道: “我哥说,领一件装备,需要杀敌两人。 各位想领多少,便先立军令状吧。” 还不待另两人开口,霍冥咧开嘴道: “给我吧,我就能杀西域十万之敌!” 李之之捂嘴轻笑:“这里的装备可不止五万呦。” 段秋生下意识道:“二十万呢?” 李之之再次摇头,三人眼中大放异彩,超过十万的装备,可是足够装备他们各自军队的。 柳志远猛然一合手中的长扇,兴奋道: “都给我,我能灭了西域!” “放屁!” 霍冥合段秋生同时开口,军中无戏言,柳志远当真是在给自己惹祸。 李之之也不再逗三人,将数百头巨象,一分为三,分于三人。 “三位校尉,可记得所立军令状,务必请保雁门关正面安宁。” 西楚的将士们,长刀早就卷了刃,该是有多久没有补充过新的装备了。 摸着崭新的铠甲、锋利的长刀,三人同时抱拳离去。 李之之此刻才算想通,为何这些人不能正面参战。 这些夺自江晔的装备,若是出现在江晔面前,岂不是先前做的戏都泡了汤? 现在的西楚,如履薄冰,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 只要江晔保持对赵邦的怀疑,他们就不会用全力来攻城。 完成了这里的事,李之之又马不停蹄地奔赴下一个地方。 百兽的好处在于它们比人类有更强壮的身体,但是这里又只有李之之能和它们沟通,简单点的工作还行,一旦复杂,诸多野兽就容易闯祸。 这不猩猩和猴子们又战斗了起来…… 第二百七十章 皇恩榜第一百零三睡修赖穆宁 寻夏城头, 李避惊讶地看着身前的两名女子,任他再怎么想,也没想到这变脸枪戚胡琉和画魅钟童鸢会来到寻夏城。 跟在李避身边的破枪门门主,梁泽惜,看着戚胡琉就是一肚子怨气。 就是这女子,一枪破了自己的臀部。 若不是当日李避的救助,只怕今日他还得顶着这破臀。 感受着臀部传来的酥麻之意。 梁泽惜手边的青色长枪,微鸣不已,若不是李避在此,说什么他也要用这六合枪为自己挣回面子。 钟童鸢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摆出了笔墨纸砚,做出一副就要现场作画的模样,左手研墨,口中叼着一根粗毛长笔,不停地催促道: “打啊! 六大门派最强的枪客,和曾经闻名一时的戚家枪,到底谁强谁弱? 你们不想去争那个枪王的称呼么?” 今日的戚胡琉一身黑底黄纹戏服,盔头之上两根细长的翎子随着微风晃荡,红色的面孔使得戚胡琉英姿飒爽。 钟童鸢几笔勾勒之下,画卷之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栩栩如生的戏子。 只是这画面只有形,却无意,想来这也是钟童鸢想让戚胡琉出手的原因。 唯有真正见过画中人出手的气度,才能将这画像,画出传神之意。 李避无奈地看着这个赤衣女子,轻声道: “画魅姑娘,你再这样挑拨,我可也要封住你的穴位了。” 钟童鸢遗憾地收起画笔道: “无聊,我可是为了取材才来这寻夏城的,不打起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余光瞥着戚胡琉的面庞,钟童鸢压下心头的惊讶,几日不见,这李避似乎又强了几分,居然可以封住皇恩榜第一百零七的变脸枪? “喂!” 城头之上,混乱之时,寻夏城下有一道粗厚的声音传来: “这城门关着,怎么进去啊? 我可是得了重病的,还能不能救?” 李避充满歉意地看了一眼戚胡琉,撑着城墙,看向下方道: “这位大侠,还请上来一叙。” 看不清面孔的男子,听着李避的声音,竟是直接顺着城墙走了上来。 饶是李避见过世间诸多神奇的轻功,能在城墙之上如履平地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一身褐色衣袍,双袖呈颜色更深的棕色,带着一股奇怪味道的男子,跃上寻夏城头。 “呦,都是熟人啊,钟姑娘好久不见啊……” 刚开口的男子,忽然闭口,一道涎长的口水,落于地面之上。 李避眉头一皱,倒不是这男子见色起意的模样,而是李避看到了他口中流出的口水,竟是呈着浓黄之色。 这般特殊的颜色,怕是肝脏有问题。 钟童鸢一脸嫌弃地看着男子,慌忙收起自己的东西,深怕碰上这男子的口水: “赖穆宁,你怎么还是这么恶心?” 赖穆宁? 皇恩榜第一百零三,睡修赖穆宁! 传闻此人因遭爱妻偷奸,盛怒之下,杀妻剁人,屠灭一村。 被泰安巡捕追缴百次不死,曾连续三十日不眠不休,战斗之时,总是一副睡眠的状态,以睡拳闻名天下,获睡修的封号。 当然,这并不是这家伙出名的地方。 真正让这家伙被天下人知晓的,还是他见女人就会流口水的模样。 李避看着赖穆宁狼狈的模样,轻声道: “你的病,恐怕不轻。” 赖穆宁左手蒙上自己的眼,不去看钟童鸢,右手扯起袖子捂住嘴,这才止住了口中的口水。 “嘿嘿嘿,不愧是来自长景岳的,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病。” 李避眉头锁起,他这才明白这家伙的双袖为何颜色会如此之深,只怕是因为常年用双袖擦口水,才会如此吧。 “哼!” 戚胡琉冷哼一声,竟是凭着自己的内力,挣开了李避的点穴束缚,面色不善道: “在联军战斗结束之前,我不会对手下败将出手的。” 一身戏服的戚胡琉转身离去,只是先前通红的面庞,变为了白色的六分脸。 梁泽惜握紧的长枪,不停地转啊转。 以他现在的实力,当真没有去和戚胡琉战斗的勇气。 李避无奈地看着戚胡琉走入城楼之中,回头看向梁泽惜道: “面子有多重要呢? 我要不拦着她,或许她三招就能杀你。” 梁泽惜知道这般事,是因他而起,感受着空气中凝而不散的枪势,这才低下了头。 六合枪当真是不如霸王枪! 只是,他不愿承认罢了。 李避走向赖穆宁,闻着这般古怪又恶心的气味,面上却是无恙道: “我来给你号号脉。” 赖穆宁从手缝间看着李避一脸淡然,心中一顿道: “你……是这么多年,第一个敢主动靠近我的!” 李避侧过头,顺着赖穆宁的指缝中,看到了那深邃的眼神中,所带着不信任的敌意。 想来也是,世间怪病千百种,被人歧视才会导致最重的心病。 “放心吧,我只是对你的病感兴趣。” 赖穆宁缓缓放下遮在眼前的手,露出一道断眉,高耸如山的鼻梁旁,有着深陷的双眼,如鱼唇一般的嘴边,带着黄色的口水印记。 “你……就是西楚新皇李避嘛?” 李避笑着道:“需要我怎么证明呢?” “夺魂门说,杀了你,就能得到黄金万两。 如果你治好我的病,我便帮你杀一路诸侯; 若是治不好的话,那我便要带着你的头去夺魂门,看一看能不能换黄金万两。” 李避一愣,旋即一笑道: “那把手给我吧。” 这次可轮到赖穆宁惊讶了: “你不怕治不好我就杀了你?” 李避摇摇头,索性一手挑起赖穆宁的右手,毫不嫌弃地撸起他的衣袖,双指搭紧他的脉搏道: “病痛之前,可没有生死一说。 我只治病,能不能治再说,先让我看一看。 后事再说……” 闭眼的李避,浑身似乎带上了一股特殊的气息。 一旁的钟童鸢当即瞪大了眼。 道韵! 这家伙的身上居然有道韵? 赤衣女子瞬间展开手中的画卷,钟童鸢也顾不得地上赖穆宁的口水,她可要将这一幕画下来。 第二百七十一章 乐门偷袭 便是道宗强者,都不一定能够修出的道韵,居然在西楚新皇的身上出现了。 泼墨几许,斑斑条纹勾勒而出,形似李避的郎中被画于长卷之上。 细细看去,画像上李避的四周居然有一股大道的韵味。 城楼之中,一众高手负手而立。 居中之人正是黄三千,只听他轻声长叹道: “不愧是画魅,仅凭气息就能画出形神意,这般修行功法倒和禅宗极其相似。” 庄稼汉麦亦,一边扣着手指缝中的黑沙,一边看向黄三千身旁的无眉老者,呢喃道: “想不到,左丘的朱日居然还活着。 西楚已经复国,前辈又是何种打算呢?” 朱日回头,手中的长弓轻鸣: “我原以为你会一直浑浑噩噩下去,这般迷失,倒是让你的武艺精进不少。” 麦亦抱拳道:“前辈谬赞了,不过是打开心结,有所领悟。” 朱日岔开了话题,麦亦也不多问,很多事情大家都清楚,说穿反而没了意思。 只是麦亦在思考,这朱日是不是带着朱耀风,以西楚的气运来养左丘的国运呢? 走入楼中的戚胡琉,环视一圈,众人中,她也只识得戒吹。 一身僧服的戒吹,身旁也站着一名僧衣之人。 只不过这灰白的僧衣之后,却有一个巨大的算字。 若不是此人手中握着一柄金色的小算盘,谁也不会认出,这个光头居然是皇恩榜第二十七的铁算盘,阎纪淮。 此人的气息,可不在黄三千和朱日之下。 戚胡琉带着白色六分脸,站定于戒吹身边,轻咦道: “你二人身上的佛源之气,为何迥然不同?” 戒吹看着这可怜女子,细声道: “同为佛,佛不同。” 阎纪淮紧跟道: “同走道,道不同。” 秦佳凝透过戚胡琉的双眼,看到她眼中的不解,走上前道: “久闻戚家枪,不知能否看一看女侠手中的霸王枪?” 若是寻常人想要看戚胡琉手中的武器,戚胡琉铁定会一枪刺出,但是当她看到秦佳凝腰间的铁锤时,双眼生出了疑惑。 秦佳凝带着双眼的欣喜,渴望的眼神全部集中在霸王枪之上,喃喃自语道: “这便是我父亲留在世间的十八柄神兵之一么?” 戚胡琉毫不犹豫地递出了手中的霸王枪,这女子不正是继承了匠之名的秦佳凝么? 摸着父亲所造的神兵,秦佳凝双眼含水道: “谢谢你,将它保护的这么好。 我爹临死前,说这柄枪丢在了西域,是他一辈子最大的遗憾。” 提到西域,戚胡琉的思绪便飘向了那个她最爱的男人,拓跋胡琉。 世间之情,又有几人能说得清楚呢? 高手相见,摩擦自然不可避免,只是今日,众多皇恩榜上的强者于此,可是为了李避而来,自然也就收敛了许多。 有仇之人,便拉开距离,无仇之人,也不结交相谈。 这些人,哪一个放出去不是闻名于世的人,皆是孤傲的性格,场中的喧哗声也就少了许多。 “有杀气!” 三个字如同惊雷一般,炸破了场中的平静。 众人看向角落之中,最擅长刺杀的标宗马之初,声音正是从他口中传出。 一众高手并未轻举妄动,马之初能感知到这杀气,对方却不一定能感受到他们。 众人皆是屏住呼吸,避免打草惊蛇。 伺机而动,众人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咚!” 一道炸响从远处传来,声音如浪,直逼城头李避。 闭眼不动的李避,似乎沉浸在赖穆宁的脉搏中,丝毫不顾这声浪的攻击。 “何人敢在西楚放肆?” 梁泽惜青枪横起,六合枪出如龙,径自将那声浪一分为二。 分割开来的声浪,撞在寻夏城头,轰轰作响。 是何人,单凭声势就有这般杀伤力? “咚咚咚!” 三声即出,众人这才分辨出这雄厚的鼓音,能以鼓声作为进攻手段的,整个江湖也寥寥无几。 鼓声刚起,又有一声长鸣骤然而起。 凤吹声如隔彩霞, 不知墙外是谁家。 重门深锁无寻处, 疑有碧桃千树花。 这竟是那已经消失于江湖之中的乐器笙? 黄三千一手按在窗边,一手挑起一根银线道: “笙,十三簧,象凤之身。 一鼓奏天寂, 三鼓齐开鸣。 笙出魂钟随, 杀人不见血。 谁能想到乐门居然也会来趟这摊浑水呢?” 黄三千的话音刚落,便有一道钟声,自山间回荡开来。 鼓声、笙响、钟鸣。 三声齐出,杂而不乱。 三道声音瞬间糅合在一起,形成的气浪,已然出现了波动之痕。 “六合枪出破天际!” 梁泽惜感受到空气中的不寻常,当下哪里还敢托大,马步一扎,出手便是破枪门的绝学。 内三合:心、气、胆。 外三合:手、脚、眼。 眼与心合、气与力合、步与招合。 六合枪出,势要破开此般音攻之力。 “刺啦!” 梁泽惜的长枪与这声浪接触之时,寻夏城头骤然而出一道刺耳之鸣,金属的摩擦声如同划在众人的心口。 难受! 梁泽惜涨红了脸,倒不是他的攻击无法破开对面的音攻,而是他的内力如何能以一敌三? 擅长乐器者,内力本就深厚,这三人分明是合力之境的高手,加上登堂入室的武学造诣,梁泽惜能撑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 梁泽惜挡不住的攻击,竟然直接击碎了寻夏城头的砖瓦。 如同攻城利器一般的攻击,让城楼中的众人都惊叹不已。 赖穆宁本要出手,奈何李避的双指竟如山一般,死死地扣住赖穆宁的手腕。 “再不出手,那声音过来,咱俩都得玩完!” “脉失津濡,脉络紧张,脉象端直而长,如按琴弦,这般弦脉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赖大侠,张嘴让我一瞧。” 赖穆宁可是服了李避,这家伙居然是个认死理的家伙,一旦开始治病,对于外界之物竟是不管不顾? 狠了狠心,赖穆宁张大嘴巴,索性豁出去了,反正这般攻击可伤不到他。 李避看着赖穆宁舌苔之上,浓黄之中头有淡绿,这可是绝命之兆…… 第二百七十二章 我有一屁【五更求订阅哈~~~】 显然这赖穆宁体内的顽疾,已经威胁到了他的生命,就如同戚胡琉一般,生命已经不归自己所控。 每一秒,他的生命都在流逝,随时都有去世的可能。 “我看看你的眼睛。” 李避不慌不忙地用右手翻着赖穆宁的双眼,丝毫没有注意那节节败退的梁泽惜。 此刻的李避已然可以肯定,这赖穆宁是因为肝火过剩之后,伤到了肝脏。 加之修炼功法的特殊,常年不好好睡觉,这才会出现浓黄色的唾液。 这个病,只能缓,却不能根治。 城楼之中,一众高手正准备出手之时,腾然而起的佛光,将众人笼罩。 “各位不用费力,西楚新皇自有打算!” 众人看向这佛光的源头,看清是戒吹时,一众高手的心头皆有所思。 僧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这般浓郁的佛源之力,佛宗会有嘛? 肯定不会! 黄三千则是看向了阎纪淮,看着对方重新剃度,他可是知道当年佛宗那个宣称圆寂的大弟子没死。 阎纪淮,已经以法严的姿态,活过来了么? …… 李避将双手负于背后,兀自起身,转过身体,用后背对着梁泽惜,看向赖穆宁道: “你的病治不了,但是你的命,我可以给你延一年之久,你可愿意?” 赖穆宁瞪大了双眼,还能活一年? 这可是比自己随时要死去,好太多了啊! 梁泽惜此刻心头懊悔不已,早知如此,自己当日何必非要去八震门看病呢? 被连哄带骗地被弄来西楚,偏偏还要为西楚卖命。 “陛下,臣……撑不住了!” 后退的梁泽惜感受到后背传来的温度,当即喊道: “陛下,快退,你不是这攻击的……” 对手两字还没说完,梁泽惜便感受到自己似乎被抛了起来。 下一秒,背对着音攻的李避,左手不动,右手倒提着梁泽惜,抛向赖穆宁。 城楼之上的众人,看着李避似乎要以一己之力,独抗这般音攻。 不禁低声道: “这可是音门的攻击,未免有点太托大了吧?” 标宗马之初双手按紧窗户,突然庆幸到,幸亏他刚刚没离开这里,不然现在要面对这般强攻的就是他了。 李避身旁的钟童鸢,看着漫天的攻击,眼中一亮,当下也是不顾一切地作起画来。 先前画上的李避身旁,又出现了一个新的李避,这次没有道韵缠身,却有背后强大的音攻冲杀。 赖穆宁看着这两个疯子,轻声道: “别人总说我不正常,那可是因为他们没见过更不正常的!” 李避深吸一口气,面对这般音攻,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音破音。 他不会狮吼功,这般能用嗓子发出的巨音,却想到了另一个方法。 八门遁甲微启一丝,将臀部的肌肉一紧一放。 “砰!” 一道闷雷传出,声音不大,奈何带着一丝道韵之力。 将梁泽惜逼得步步后退的音攻,竟是瞬间被李避的屁给震碎开来。 以音破音,震煞众人。 远处的攻击者,不明所以,只以为李避有什么护身之物。 可是李避身旁的钟童鸢,可是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一屁定乾坤! 寻夏城城楼之中的众人也是一阵汗颜,这家伙……居然用一个屁,就破了梁泽惜耗尽体力都没拦下的攻击? 当然,梁泽惜耗去了这攻击中一多半的力,只是收尾却是被李避一个屁就解决了。 未免太让众人震撼了一点。 “不愧是西楚新皇,居然有这般护身之物,怪不得我们的妹妹要来找我们帮忙呢!” “李避,我们音门,并不想为难你,交出那日断我妹妹乐器之人,我等便离去。” 两道声音,遥遥传来,但闻其声,不见其人。 “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落下,一个光头僧人轻落于寻夏城头,挡在李避背后,戒吹轻声道: “果真是臭屁不响,响屁不臭啊,居然一点味道都没有。” 戒吹吐槽几句,旋即便调动佛音道: “小小音门,居然有如此大的口气,莫不是你们妹妹没告诉你们,她们的对手是谁么? 你们连西楚皇帝的一个屁都破不了,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谈条件呢?” 音门本就擅长远攻,这般隐藏在远处,众人拿他们也没办法。 戒吹索性开口激将,想让其三人暴露出身形。 “大言不惭,你可想好了,我等若是露出真身,那可便是不死不休的战争了。” “咚!” 一声鼓响,似是挑衅,似是愤怒。 借着这道鼓声,戒吹瞬间判断出对方的方位,当即一道佛音,破体而出道: “连屁都破不掉的家伙,居然还敢放肆?” 五颗巨树散开,炸出五道身影。 于乐渝,身穿淡绿短裙,露的修长的双腿,腿上驾着一个胡桃木的琵琶。 另一女子,卢予诺,一袭黄裙,双手按着一倒立的古筝,肥胖的身形让人过目难忘。 戒吹看向其余三人,轻声向着李避介绍道: “皇恩榜第七十七,汗血巨鼓,邓秉煜。 皇恩榜第七十八,大笙遗音,史以煦。 皇恩榜第七十九,魂钟,袁其琛。 这下可不好办了,乐门合阵的实力,可是多一种声音,就会强好几倍的。 你那屁,估计没用了。” 乐门不入凡尘,不喜争斗,唯有江湖中在某种乐器上,造诣高深之人,才有可能被乐门纳入麾下。 即便是六朝征战之时,也没有势力敢去招惹乐门之众。 很久以前,泰安十五路诸侯中最强的可不是孙王,而是平左公,乐正岚。 乐正岚仗着自己的姓氏,强行想要吞并乐门。 用十万大军围堵乐门三人,也就是李避面前的三名男子。 不曾想,乐门齐出十人,与这三人汇聚一起。 十三种乐器,合奏一曲《笑傲江湖》。 传闻那一曲石破天惊,除了那十三人,周围方圆五十里,再无一活物。 从那以后,平了左丘的乐正岚,一蹶不振,再无过去嚣张跋扈的模样,沦为泰安寻常势力。 手下最强的十万精兵,从此消声觅迹…… 第二百七十三章 箫声破乐门 十三人可歼敌十万,这可是寻常江湖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李避想起自己看过的乐门合阵的传闻,能记载在书中的秘闻,可不会有夸张的嫌疑。 李避这才感受到这一次,似乎闯了大祸。 魂钟袁其琛听闻李避用屁破了他们的合击,面上生红,他乐门如何能受这般侮辱? 垂下魂钟于身前,灰色的巨钟在阳光下映射出不凡的光茫。 袁其琛白色长袍下,马步扎出,粗壮的手臂,配上满脸的狰狞,更显得凶神恶煞。 “今日,乐门攻城!” 一道钟声响起,万籁俱寂,唯有回音阵阵,浮于李避胸口。 被瞿麦一剑破器的二女,眼底带着恨意,看向城头的李避。 带火的双眼,似要将李避吞进去。 月女琵琶、于乐渝, 碧泉古筝、卢予诺, 二女不知从何处寻来了这般乐器,尽管威力比起金陵城已经小了一半,但是这叠加的声势下,谁又能小看呢? 邓秉煜亦是一身白色长袍,只是消瘦的身材似乎和这巨鼓格格不入。 手捧青绿色十三孔长笙的史以煦,鼓着两个巨大的腮帮子,笙声一动,黄沙滚滚。 独音不成曲,合奏可斩人。 乐声带起的丝丝长风,划过寻夏城的城头,宛如锋利的长刀砍在城头的砖瓦之上。 凌乱的风口,撕开了城头的防御,见多识广的一众皇恩榜强者,也是在城楼之中,惊叹不已。 朱日转动着手中的长弓,向着黄三千询问道: “需要我出手嘛?” 黄三千微微摇头道: “诸位来此,不过是帮西楚新皇抵挡联军而已。 若是这区区乐门就暴露了我们所有的实力,只怕十四路诸侯还会有所警惕。 倒不如,静观其变。” 秦佳凝本就是炼器出身,对于气息的感应格外敏感,听到这乐声阵阵时,不由得皱眉道: “现在想阻止来不及了,前奏已过,接下来,便是正曲的杀伐之音了! 黄大人,可能确定李避能抗下这攻击嘛?” 黄三千捋着白须道:“可不要小看我们西楚的皇帝!他可是李趋的儿子!” 钟声厚重如山,似是巨手,拂过寻夏城,凝而不散,让这钟声环绕住寻夏城头。 鼓音阵阵,带动着众人的心跳,改变着寻夏城中各个高手经脉里的传递之力。 但凡是内力不足一合之力者,皆是会被鼓音透体,逆血而亡。 寻夏城楼中的皇恩榜强者们,皆是深呼吸,调动起内力,与这声音相抗衡。 笙声入耳,引领着合音之力,裹挟出通杀之气。 真正致命的还是群声中,柔和的琵琶与古筝之力,犹如暗藏的匕首,伺机而动,一击毙命。 一开始,戒吹凭着佛音浩荡,还能勉强抵挡,但是五音汇聚之后,站立于城头之上的戒吹,当即被倒推而回。 赖穆宁缓缓站起身,今天他的心情格外差,本来来寻夏城看病,就是碰碰运气。 想不到还不容易有了眉目,竟会被这乐门,给搅黄了局。 从来只有他欺负别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欺负他了? 调动内力,赖穆宁轻声呢喃道: “假寐!” “醒来!” 刚闭上眼的赖穆宁,正要冲杀而出,却被李避一指定头,生生从假寐之中震醒而来。 李避眼中带着担忧道: “既是我的病人,这里就不需要你出手。 况且以你现在的状态,强行调动内力,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赖穆宁从假寐中清醒过来,不禁瞪大了眼,这还是他第一次从自己的秘术中被外力惊醒。 这李避,未免太强了一点。 赖穆宁不知,这便是李避给他号脉,用了这么久的原因。 看着乐门的合阵还未攻来,李避冲着钟童鸢喊道: “麻烦你们先去城楼之中……这里交给我来!” 钟童鸢感受着周遭滚滚而来的巨力,咧嘴一笑道: “这么好的素材,我可不愿放过!” 赤衣一展,一根粗壮的毛笔直击而出,弹射在赖穆宁的脚下,将其直接射向城楼之中。 空中动弹不得的赖穆宁,被黄三千用银丝接下,不禁瞪大了双眼。 皇恩榜第二的三千银丝,黄三千,居然也在这里? 环顾屋中众人,赖穆宁不禁咽了下口水,今天是怎么了,皇恩榜的强者大聚会嘛? 李避看着钟童鸢在这般响动中,还能淡然自若的作画,索性也不再多说。 “不知道八门遁甲第二门的屁,能不能将这合音震退。” “李避!” 戒吹扛着音力来到李避身边道: “别再放屁了,你的那个部位,可经受不住你八门遁甲之力。 我用戒吹神掌第四式,估计之后三天不能帮你,你可得坚持住了,我答应李之之要活着带你回去呢。” “不行……” 李避正要和戒吹争执之时,一道箫声兀自从寻夏城中爆发而出。 箫声如清泉,虽无巨大的杀伤力,却是破坏了五种乐器的和谐。 和谐的五音,多出一道箫声,平衡不在。 音门之阵既破,纯纯的乐声,又如何能伤到李避? 戒吹浑身佛光大阵,一道金黄手掌印脱体而出,层层轰鸣声如万佛朝宗,透亮的佛印直射场中五人。 “戒吹神掌第一式,万家生佛!” 轰鸣声不绝于耳,场中奏乐声戛然而止。 魂钟袁其琛瞪大了眼,这寻夏城居然有乐律造诣如此之高的人? 李避感受到轻响,回头看去,竟是子舒昆定背着旗思芸来到了这里。 那决绝的萧声,不正是旗思芸吹出的么? 旗思芸放下手中的绿笛,想到先前李之之慌忙求助的模样,心头不由得轻叹一口气: 若是自己的姐姐,也能收获这般爱情该有多好? 解决这里的麻烦后,旗思芸肩头的蓝喙小鸟,腾然飞去。 乐门之众,面上皆有震惊之色,倒不是戒吹击退他们的佛光种佛源高深,而是这箫声中所蕴含的思念之情。 越是乐器造诣之深的人,表达的情感越纯粹。 喜怒哀乐四大情,唯有以情入曲才能感人至深,才能真正将从声音中获得超脱武者的力量。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一见生仇再见倾心 袁其琛弯眉紧蹙,锁紧的眉头下,清澈如水的双眼中带着一丝凝重。 “这箫声可不是中原该有的声音,是这大西北独有的情感嘛?” 消瘦的邓秉煜,双手按在自己的鼓面之上,咬牙切齿道: “这般充斥着荒原之感的思念之意,分明是西域独有的! 看来泰安没有撒谎,这李避当真敢和西域异族有染。 师兄,这西楚,必须灭!” 袁其琛明白,这邓秉煜如此痛恨西域的原因,还和他手中的汗血巨鼓有关。 原本这邓秉煜不过是西北的一个牧民,因为误入西域之境,他最爱的汗血宝马竟是被西域曲人抽筋扒皮,制成了这巨鼓。 原本只会两三脚功夫的邓秉煜,因为巨大的愤怒,以怒如音,破武之道。 凭借着鼓声报仇的邓秉煜,在山间敲鼓发泄之时。 恰好碰到了乐门外出采风的门主,这才将其收为乐门之人。 邓秉煜既然说这箫声来自西域,那可是实打实的真相了。 放下手中的笙,史以煦回头看向两个师妹,皱眉道: “你们若是早点传信回乐门,我们又岂会让你们在金陵城受委屈。 这般箫声能破我们五人的合音,也不怪你二人不敌他们。 袁师兄,这寻夏城看样子可是铁板一块。 抛开这箫声和刚刚那充斥着佛源之力的攻击,再加上还有师妹所言那天下第一的剑客,咱们五人没有必要强攻这里。” 袁其琛的钟声特殊,他早就感受到了,这寻夏城楼中还有十多道实力不亚于他们的强者。 随即借坡而下道: “说来也是,反正十四路联军即将到达这里,我们的确没有必要和他们死磕。” 袁其琛说这般话时,有意看向邓秉煜道: “我们不需要给别人做嫁衣!” 邓秉煜收起手中的鼓槌,看向寻夏城头,愤声道: “那也不能让他们好受,我们便将西楚和西域勾结的消息,告诉江湖人。 这李避不是还想替江湖人治病,以此来换取高手帮他么? 让他痴心妄想吧! 无怪乎这些年边关无战事呢,原来西楚早就和西域打成一片了。” 五人一拍即合,在袁其琛的吩咐下,五人向着不同的方向离去。 他们要以乐门的名义,告诉这来围剿西楚的诸侯们,李避早和西域勾结在了一起。 …… 突然而来的战争,突然结束。 这五人虎头蛇尾的模样,却没有让李避松口气,反而让李避的面色又凝重了起来。 何运鸿到现在还未归来,不知是生是死。 日轮花窥探回来的消息,却又很有限。 李避现在只知道,司徒智川用《蝶恋花》作考题,还有十四诸侯即将联合起来对付他的消息。 至于其他中原事,李避是混然不知。 “何运鸿,你可别就这么死在中原啊,不然我怕是会愧疚一辈子的。” 李避只当是这何运鸿被赵邦扣留了下来,他却不知何运鸿已经被罢黜。 这自然赵邦的计策,这种秘密只有一众贵人才知道,即便日轮花能将碟探送入祥符,他们也无法调查这般消息。 一旁的画魅钟童鸢看着李避沉思的模样,手中画笔再动,又一个沉思的李避跃然于纸上。 一张宣纸上,竟是有李避道韵、医治、以屁破敌和沉思四种模样。 钟童鸢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画作,款款在角落写下: 西楚新皇,李避,于寻夏城头四面玲珑。 没有人知道,这张画将在此次战争之后,被江湖人争相临摹,李避的大名也是被传遍整个江湖。 当然这是后话了。 钟童鸢吹干画卷,收起自己的东西道: “你就这么放乐门离去,只怕对你不会有好结果。” 李避一手按在城墙之上,咧嘴一笑,满口血牙让钟童鸢瞬间瞪大了眼。 也对,即便是这乐门的合声之阵被破,可毕竟李避在最前面抵抗,又怎么会没受伤呢? 压下胸中的逆血,李避苦笑道: “没事的,十四路联军,估计也不会让我们好过。 不和乐门死磕,也算是我们少了一个敌人。” 旗思芸握紧手中绿笛,怔怔地看着这个男子,心头生出复杂之意。 她没有想过自己的父亲会是毛巾会之人,被仇恨冲昏了头的她,对自己的父亲下了死手。 待她清醒过来,在绿州密地醒来之时,心头的悔意,不停地冲刷着她的心理防线。 之前她总将姐姐的死,归于李避,现在想来,姐姐因自己而死,父亲也因自己而死。 面前的仇人,何尝又不是自己的恩人呢? 轻纱飘飘,旗思芸绝美的脸庞上,还未出声,先流下两行热泪道: “对……不起……” 李避回身,见这旗思芸宛若蝉衣的纱衣下,包裹着能令天下男子血脉喷张的身姿,轻声道: “你没有必要给我道歉,既然答应了你父亲,我便不会杀你。 心脏肥大,是病。 但对于武者来说,这未尝不是一场机缘。 你既然已经离开了绿州,想必黄三千已经治好了你的病。 西域、中原,想去哪里,我都不会阻拦。 还有,你姐姐的《蝶恋花》,我已经让它传遍中原了。 昔日我救你,今日你替我退却乐门强敌。 恩怨清了,你自由了。” 豆大的泪水顺着旗思芸漫长的睫毛下滚落,那不曾用胭脂涂抹的面庞上,滑落两行细线。粉白的脸上,如同露珠轻点。 “我……我已经没有亲人在世了。 你……吻过我,按我们西域的礼节,你就得娶我!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李避一阵头皮发麻,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王婼熙还没弄明白,这里又惹上了一个旗思芸。 “大师!” 赖穆宁见着城头的战事结束,当即从城楼中走出,原本他是想询问自己还有一年的续命法。 可当他看到李避身边那落泪的女子时,他的双眼几欲变成爱心的形状。 这世间居然有如此美人? 大滩大滩黄色的口水,顺着赖穆宁的嘴边滚落,双眼无神的他,径直向一旁栽倒而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 赖穆宁的决绝【三更求订阅】 看着赖穆宁晕倒,李避如蒙大赦,赶紧离开这旗思芸的身边,向着赖穆宁跑去。 钟童鸢看着李避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这世间人,能让我画出一个完整模样的,便已是绝非凡人俗子。 这李避竟是能让我一口气画出四个不同的他,想来这四个他,也会为他吸引四个绝然不同的奇女子吧? 不愧是皇室之运,这般桃花,一般人可驾驭不住。” 想到姑臧城的王婼熙,钟童鸢嘴角一咧道: “这两个女子,皆为世间明珠,却又截然不同,有趣,有趣……” 李避蹲在赖穆宁的身边,心中诧异不止。 这赖穆宁的脉象,依旧是弦脉,只是口中这止不住的口水又是何原因呢?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李避抬起头,没想到黄三千居然也来了寻夏城! “陛下,这是准备以一己之力,独抗十四路诸侯的围攻么?” 李避挠头苦笑,他可没想到黄三千会来这里。 不过想到戒吹能来,黄三千又怎么会不来呢? 听着众人的脚步声,李避向后望去。 好家伙,近乎所有他认识的皇恩榜的强者都来了! 秦佳凝、戚胡琉、麦亦。 阎纪淮、马之初、朱日。 黄三千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在李避头上,愤声道: “以后再敢这样,我索性先宰了你,一了百了。” 李避吐着舌头,指着赖穆宁,刚想发问。 黄三千摆摆手,捋着自己的长眉,轻叹道: “世间的病,不一定全要用药物治疗。 你之前的诊断并无多错,只不过你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可知赖穆宁为何会成这般模样?” “还请黄左尹明示。” “赖穆宁是看到自己的妻子与人通奸,这般刺激之下,让他对于世间的女性都会有排斥心。 越漂亮的女子,赖穆宁看到越容易变成这般模样。 人恨之时,便会有咬牙切齿,牙根深处若是咬破,便会有这般口水延绵不绝。” 听着黄三千有理有据的分析,李避微微颔首道: “受教了。” 躺在地上的赖穆宁,怔怔地看着天空道: “那是不是说,只要我看不到世间的女子,就能不再流口水?” 李避不禁打了个冷战,想到先前这赖穆宁心狠手辣的传闻,好心提醒道: “你总不能把整个江湖所有的女子,全部都杀完吧?” 赖穆宁枕着双手,自顾自地说道: “其实很久以前,我最喜欢自己的身上香气喷喷。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每每流完口水就会沐浴更衣。 只不过后来,慢慢就变懒了,慢慢就变成了以前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你看,我现在这般狼狈的样子,可是我当年初入江湖时不曾想到的。 黄大人,我真的还能再活一年么?” 黄三千摇头道: “这你就要问西楚的皇帝了,他的医术,才是你活下去的关键。” 不待赖穆宁开口,李避轻声道: “柴胡、黄苓、当归、合欢皮、郁金、蝉衣、夜交藤、丹皮。 各取一两,微火煎熬,熬干三次,取第四次汤药服用。 护肝虽无用,却能让你多活一段时日。 若是能治好你口中黄色的口水,则有望继续活下去; 如若不行,少说也能活一年。” 赖穆宁看向李避,咧嘴一笑道: “倒是没想到今日真的能碰到好运气,既能治病,又能报仇。 这般先谢过陛下了,我赖穆宁言出必行。 这十四路诸侯中,天策公,彭逸柯,我来帮你拦下!” 说罢,起身的赖穆宁突然双指一转,直插双眼之中,狠狠地剜出自己的双眼,带着满脸的血容,朗声笑道: “如此一来,我也就不会再看到女性了。 哈哈哈……” 一众皇恩榜的强者,看着赖穆宁的模样,虽觉凄惨,却无同情。 毕竟在这里的,何人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呢? 远处的旗思芸不禁捂住了红唇小嘴,这赖穆宁决绝的模样,和自己的姐姐又是何其相似呢? 李避也没想到,这赖穆宁会用这般极端的方法,来治疗自己的顽疾。 两颗眼珠顺着赖穆宁的右手,被直接抛下寻夏城。 十四路诸侯还未至,寻夏城头先埋上了一层悲壮。 赖穆宁抬头感受着从未有过的黑暗,轻声道: “这江湖恶心的事太多,不看也罢,现在倒是让人清闲了。 陛下,不知能否为我止血?” 李避让赖穆宁盘腿坐下,倒提着一柄小刀,细语道: “忍着点疼,我帮你把这些残余的肉块,剔除干净。” 一众皇恩榜强者,皆是站在寻夏城头,看着空荡荡的平原,久久不语。 不知这十四路诸侯中,会不会也有皇恩榜的强者到来呢。 李避旋转着小刀,一丝不苟地将赖穆宁眼眶中的血管一一挑断,再倒入止血的金疮药,涂抹均匀后,这才用白净的纱布缠住赖穆宁空洞的双眼。 “李避,你说为什么十四路诸侯的联军,还未来到这里?” 戒吹张口问出众人都疑惑的问题,照日轮花送来的消息,十四路诸侯的人马早就已经整装待发了。 但是一连过去了十多日,这联军居然还没有到达。 黄三千操着那双假手,轻轻地掐算着,泰安向来雷厉风行,怎么会在此次的战事上,一拖再拖呢? 李避整理好自己的药箱,起身时看到旗思芸的注视,他的脑中轰然一震。 《蝶恋花》作为了泰安科举的试题,自己原本打算让何运鸿借着这个机会回来,现在看来,倒是有可能变成自己和西域联手的把柄! 李避看向远方道: “或许,赵邦想用我们来帮十四路诸侯练兵吧。” 麦亦皱紧了眉头,这般帝王权术他可不懂,当即问道: “帮他们练兵,岂不是让这泰安更不安定,赵邦不会这么傻吧?” 李避冲着还未打过招呼的高手一一抱拳,解释道: “过去乐正岚最强,前不久孙黎枫最强。 连番两次硬仗,让这两个强大的诸侯,都归于平静。 现在的十四路诸侯,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中,没有谁最强,也没有谁最弱……” 第二百七十六章 厨界皇帝昊家! 李避负手,继续道: “这反而是赵邦不愿意看到的,这种情况下的诸侯们,是最谨慎的,谁都不想当楔蚌,所以都不会主动出手。 但是,这次的练兵就不一样了,谁能破了我们西楚,势必整体实力会上升一个层次。 赵邦估计会将十四路诸侯,按着这次的平叛之事,排出一个一二三的名次。 越靠后的诸侯,遍意味着越危险,随时会被众人剔除。” “不对呀,攻打西楚越卖力的,岂不是损失越大? 按理来说,实力应该会减弱啊。 又怎么会变强呢?” 一直不曾说话的朱日,忽然开口道: “这就是帝王权术,让最卖力的成为收获最大的,给予最高的荣誉。 这样打残了的诸侯们,才更容易被他控制。 十四路诸侯若是联合起来反叛,赵邦也受不了。 但是现在有了西楚这个突破口,赵邦索性用这个机会,将众人分个三六九等。 打破诸侯的平衡,让这些人不会联合起来,就是泰安生存下去的方法。 至于变强的方法,泰安现在不是在科举大考么? 选拔出一个最智慧的军师,谁攻下西楚,就赏赐给谁,你说这算不算变强的一种?” 众人恍然大悟,黄三千微微叹息道: “只怕现在西楚坐实了和西域联手的名号,或许迎来的敌人,不止十四路诸侯啊。” 戚胡琉转动着霸王枪,戏服一抖道: “您的意思是,会有小势力,也来攻城,以此作为投靠泰安的投名状么?” 李避揉着太阳穴,撑了个懒腰,笑着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敌人都这么多了,还有不知情况的西域呢,也不怕多着一两个。” 黄三千心头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压了回去:被绑上道德架的西楚,说不定会迎来道佛禅三宗的拷问啊。 画魅钟童鸢,撸起赤色的衣袖,清理着身上的墨点,笑着道: “到底是新皇,就是有魄力,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不怕敌人多的。” 众人正低声叙旧时,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寻夏城下传来: “他奶奶的,老子来晚了嘛? 怎么地上还有眼珠子? 这么好的食材,就这么浪费吗?” 眼珠子能当食材? 众人听着就有点反胃,戒吹趴在城头向下看去道: “阿弥陀佛,施主未免有点太残忍了吧?这都能吃?” 身披一件白色大褂的男子,砰然跃起,竟是连城墙都不触碰一下,便落在了城头之上。 这肥硕的胖子,落地无声,他的弹跳力未免太强了一点! 浓眉肥脸,面上的肥肉几乎要将五官塞满,此人的肥胖简直要和萧金银一般。 黄三千久不出表情的脸上,突然生出一丝笑意道: “还想着今晚的饭,怎么对付呢,这就有厨子来了。 小胖子,怎么见你黄爷爷,也不打声招呼?” 骂骂咧咧的胖子,回头看见黄三千时,瞬间泪流满面道: “黄大爷,你怎么还活着啊?西楚皇宫莫不是没死完?” 说着,就要跳下城楼的胖子,被黄三千根根银丝束住了身形。 李避瞧得这胖子手中还捏着赖穆宁的眼珠,好奇道: “阁下当如何称呼?” “皇恩榜第九十九, 你太爷, 人彘、昊渊!” 昊渊? 众人同时瞪向此人,江湖一直有传闻,这昊渊和毛巾会有着丝丝勾连。 说这昊渊,使这一柄龙头菜刀,屠牛用三刀,宰象用两刀,杀人用千刀! 千刀挂体,让人无法动弹,缓缓流血而亡。 每一个被昊渊杀掉的人,都在死前,深深体验过绝望为何物。 昊渊姓昊,来自江湖中闻名的厨门大户,昊家! 这昊家毫不夸张地说,就是厨界的皇帝。 这昊渊自然做的一手好饭,没有人知道他做饭的佐料是什么。 有传闻说,那佐料就是毛巾会运来的死尸! 昊渊傻笑着看向黄三千道:“大人,您就把我当个屁的放了可以嘛?” 这还是李避第一次见到黄三千这般模样,倒也并不插口,和一众皇恩榜高手,静静地看着昊渊。 黄三千抽动着银丝,撕扯着昊渊全身的肌肉,口里不住地赞叹着: “到底是吃的好啊,你这具身体,怕是死后千年都不会腐烂。” 昊渊一脸苦涩,本来就被肥肉挤压的五官,更是看不清形状道: “我要知道您老人家还活着,说什么我也不会来这里。 当初不是说西楚皇宫四百人全被烧了么,您怎么安然无恙呢?” 黄三千咧着嘴,像是看自己的宝贝一般,在昊渊的身体上从上拍到下。 “老夫又不是皇室之人,我和李趋是朋友,就像我和你爹一样。” 提到昊渊的老爹,刚还满脸堆笑的昊渊,瞬间冷淡下来,冷声道: “我说过,我是我,他是他,我们并不是同一类人。” 黄三千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昊渊的额头,破骂道: “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老爹为了提高你的厨艺,做得还不够多么?” 昊渊不吭气,黄三千继续道: “天下谁人不知道昊家乃中原一号厨神? 按照家规,没有味蕾的你甚至都不可能活下来,若不是你爹一路杀穿昊家,你又怎么可能出现在皇恩榜上? 为了你一人,你爹不惜与全家人对抗,带着你这个累赘从昊家重围中杀出。 当年要不是你爹跪在我面前,你以为我会救你? 莫不是你还不知道,你口中的味蕾从哪里来?” 昊渊的面上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他映像中只记得黄三千救过他,至于他父亲的消息,却不曾得知。 毕竟那时的他年岁还小。 黄三千似乎早有算计,轻声道: “你父亲救活了你,为了让你生存下去,不惜自绝生命,将味蕾送给你,你才能重回昊家!” 黄三千的声音如洪钟一般,回荡在昊渊耳畔,这和他接受到昊家给他诉说的,全然不同。 在昊家的长辈口中,昊渊的父亲不过是一个为了女子,会舍弃家族利益的叛徒。 怎么在黄三千这里,他似乎有另一个身份呢? 第二百七十七章 逃还是战? 黄三千右手微动,昊渊白色大褂下,一柄龙头菜刀被银丝抽出。 看着这熟悉的刀影,黄三千面露怀念道: “昊家有刀名屠龙, 上能斩天剁白云。 下能砍蛟剔黄土, 非天赋者不得传承! 当初昊家得知出生的你,没有味蕾,当即就准备将你暗杀在摇篮之中。 如今的你,却能接受这柄刀的传承,你可知这一切是谁的功劳? 你现在可懂,这柄刀的真实含义?” 昊渊双目呆滞,这般消息对他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一点。 趁着昊渊失神之时,黄三千骤然调动银丝,缠在昊渊的脑边,怒声道: “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一众皇恩榜的高手同时瞪眼看向黄三千,刚刚那一瞬间恐怖的力量,让所有人的心头震动。 这是精神秘技? 无怪乎黄三千能是皇恩榜第二,这震撼的气息,岂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呆若木鸡的昊渊,呢喃道: “长老说,这里会有很多高手的尸体,让我来收集其精华,以备烹饪之材。” 精华? 黄三千冷声道:“精华为何物?” “眼为柔水,筋为韧土,五脏为火,血为木源,脑为天金。 五行精华,皆于人体。” 众人心中恶寒,这昊家,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避一步一步走向昊渊,这家伙居然是为了征战的将士尸体而来,还要从这些尸体上取材,这和毛巾会又有什么区别呢? 实质般的杀气锁定了昊渊,昊渊当即从这般冰冷的窖中清醒了过来。 刚才的失神,让昊渊眉头大皱,一种醉酒之后的虚脱感从体内传出,他居然断片了? “黄大人,用你的精神秘技,这般对一个晚辈,未免有点太过分了吧?” 刚刚还和自己柔情似水地讲述着自己父亲之事,转脸便用这般方法控制自己,这黄三千未免太老奸巨猾了一点。 原本黄三千还要问一问这昊家和毛巾会到底有没有关系,被李避打断,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昊渊,你们昊家是不是也和毛巾会有勾结呢?” 李避的声音一字一顿地传出,提到毛巾会,新仇旧恨瞬间汇聚起来。 场中一众皇恩榜的强者,何人与毛巾会没有仇恨呢? 感受着众人充斥着怒火的双眼,昊渊结结巴巴道: “昊……昊家,怎么会和毛……毛巾会有联系呢? 我只是……来这里寻找食材的……” 李避胸中怒意更盛,毛巾会偷尸体,这和昊渊的寻食材有什么大的区别呢? “还是要偷尸体咯?” “不不不……”昊渊慌忙摇头,被黄三千的银丝限制住身体,他倒不能大幅度地移动。 “我们需要的是新鲜的食材,必须是活人体内取出的,然后用冰块冷冻保藏,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持口感的醇正。 死尸中的器官已经腐烂,没有鲜味,对我们来说是无用的。” 昊渊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而让众人对昊家的看法,更不喜。 居然要用活人来做食材? 一旁的戒吹,缓缓松开合十的双手,疑惑地看向李避道: “让我来渡了他吧?” 李避摇头,虽说心头的愤怒难忍,但是他总觉得这昊渊还有什么话没说出口。 黄三千扯着昊渊脖颈间的银丝轻轻聚力,银丝几欲让昊渊窒息,白眉颤动,黄三千冷声道: “虽说杀皇恩榜的强者,有可能折损我的气运。 但是,我估计也活不了几年,杀也就顺手杀了。 跟我说说,你来这里的真实目的吧!” 起初,黄三千以为自己趁着昊渊精神错愕之际,就能完全控制他。 可看到他居然能从李避的杀气中清醒过来,这只能说明,从始至终,这家伙都是在假装自己被控制。 感受着脖间的凉意,昊渊惊讶地发现,这黄三千是真的要杀他了! “黄大爷,我说我说,你把这银丝稍微松一松。” 黄三千十指微动,容得昊渊有一个喘气的机会。 捂着自己的嗓子,昊渊看向李避道: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和西域异族,到底有没有勾连?” 旗思芸听到西域,她倒不知道勾连是什么意思,只以为是有没有西域的情人。 热情奔放的西域女子,哪里会错过这般表达爱慕之意的机会,当即站出道: “我就是李避在西域的勾连。” 李避一阵头大,这家伙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昊渊看着旗思芸绝美的容颜,加之西域轻纱的打扮,皱眉道: “黄大爷,如果这是真的话,我还是劝你赶紧离开吧。 道佛禅宗,本不会理会这世间的庙堂争斗。 但是泰安放出缴文,说西楚新皇勾结西域异族,准备打开国门,让中原陷入混乱。 加上这几年雁门关似乎很少遭受西域的攻击,反而是西域种种东西开始流入于中原,众人知道这并不是空穴来风。 同族之争,胜负无关乎中原隐士。 但是牵扯到异族,大家也就不会容忍了。 算着时间,道佛禅三宗,现在差不多快要到了。 我不过是想以厨子的身份,混入寻夏城,打探打探消息。” 昊渊将自己的身份一带而过,没有说自己侍奉于谁,这反而让众人更不好猜。 旗思芸看着众人面上的严肃,只当是自己又闯了什么祸,慌忙低下头道: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是这样的。” 画魅钟童鸢,看向远方,轻声道: “刚刚乐门的离去,怕是会让西楚坐实这般消息。 李避,准备战,还是逃呢?” 钟童鸢没有说自己会帮忙,反而在问李避的决断。 压下心头的愤怒,李避深吸一口气道: “战,不战这中原也不会放过我们,三年的时间,我西楚将士长刀从不向内。 既然世人不相信我们,为了生存,我们不得不战! 我父亲能为了天下,拒绝杀戮。 那我也能为了我的天下,重新杀戮。” 昊渊看着李避身上迸发出的战意,微微一愣,他握紧手中赖穆宁的双眼,轻声道: “我和你做个交易如何……” 第二百七十八章 阿芙蓉的秘密【三更求订阅~~~】 兜兜转转一大圈,这昊渊的心机也是很深厚,将李避等人引向绝境之后,才说出交易之事。 只怕这交易的事,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说来听听。” “毛巾会的阿芙蓉,是不是在你这里?” 李避的眼底生出了一丝顾虑,看向昊渊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善,这一次他足以肯定,毛巾会一定和昊家有关系。 毛巾会分会被李避破去的消息,天下人知道不假,那么,李避得到阿芙蓉的消息,这昊渊又如何会知道呢? 毛巾会可不会告诉天下人,自己曾经拥有的毒品阿芙蓉,现在全部在李避那里。 昊渊见李避不开口,自顾自道: “原本,我昊家垄断了整个泰安所有的饮食行业。 但凡是民间小吃,包括官府之宴,我昊家皆能涉猎。 不久前,有一种竹签类的烧烤小吃在民间大盛,甚至传入了官府之中。 那般小吃的模样,和西域的特色饮食很像,但是其佐料之中附带的一种食材,却是我没有见过的。 我奉家族之名,一方面是来收集新鲜的食材,一方面还是来调查这东西的源头。 机缘巧合之下,我得知那东西叫做阿芙蓉。” “所以,你想和我做什么交易呢?” 昊渊感受到李避语气中的冷淡,心中有所担忧,压下不安道: “我帮你们做饭到寻夏城破,你只需要给我一株阿芙蓉即可。” 寻夏城破? 这昊渊可真敢说。 戒吹浑身出现一丝火气,面上不悦,刚要张口,又被李避横手阻拦道: “你要阿芙蓉的目的,就是为了做菜?” “不!” 昊渊眼中猛然爆发出一种精光道: “世间的食材,断然不该让人有上瘾的趋势,我必须研究透彻这阿芙蓉的构成,才能找到对抗这阿芙蓉的方法。 菜系之中有酸甜苦辣之分,众人对阿芙蓉上瘾,只要了解了这阿芙蓉的来历,我就可以做出对抗阿芙蓉的食物。” 饶是李避遍寻全药,都不曾找到对抗阿芙蓉的方法。 李避心中一动,单手从药箱中取出一小柱圆球状的枝桠道: “你有没有想过,这阿芙蓉,可能并不是食材,而是一种药材?” 昊渊面上的肥肉抖动,笑着眯起眼道: “药终究还不是让人喝的? 既然能喝,这药材也就是食材的一种。 陛下这是答应在下了么?” 黄三千冲着李避微微点头,这小胖子虽说长于昊家,但是言出必行还是昊家的立根治本。 李避放下心来,对于克制这阿芙蓉的办法,他到现在还是没有想清楚。 既然这昊渊有心研究,不若给他一个机会,剑走偏锋,说不定还能有所突破。 黄三千收回银线,轻轻将昊渊放在城头,细声传语道: “你可不要耍花样,不然就算你逃回昊家,我也不会放过你。” 昊渊不住地点着头,看着这胖子乖巧的模样,黄三千心中泛起了疑惑,这家伙是在装呢,还是真的怕他呢? 接过李避手中的阿芙蓉的枝桠,这胖子竟是原地盘腿坐下,拿着那柄龙头菜刀,便拍打起来。 众人也是好奇这昊渊会用什么办法研究,皆是围在四周,注视起来。 阿芙蓉有四叶,红白色,上有浅红晕子,其囊形如箭头,中有细米。 昊渊小心翼翼地将这毒物节节分隔开来,一一将其放在鼻间吸闻,分辨着气味的不同。 再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碗,昊渊用手撇断枝叶,挤出阿芙蓉的**。 再用另一个碗将阿芙蓉的果壳和细籽,分隔相装。 “陛下,不知这火房在何处? 我还需要用这东西做一做菜,进一步地探究这食材的不同。” 李避将梁泽惜安排在寻夏城头,带着众人同时走向火房,一众皇恩榜的高手,都想知道这昊渊到底有什么研究的方法。 其实,众人更好奇的是,昊家密不外传的烹饪之法。 江湖人言: 昊家提刀百桌菜, 色香俱全仙开怀。 吃得一口盘中肉, 不枉人间一轮回。 皇恩榜的强者们,围在火房中。 看着昊渊制菜的场景,又让钟童鸢获得了新的灵感,当即转手画了起来。 寻夏城中的士卒走得匆忙,加之要维护秩序,所以这城主府中的火房之中,一众做菜之具,悉数俱全地留在其中。 昊渊熟练地生火,加炭,起锅,烧油。 这般美轮美奂的动作,竟是和练武一般,一招一式,呼呼作响。 原本钟童鸢是不愿画这胖子的,这般丑陋之人,当真是有辱她的作品。 但当昊渊开始做饭时,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了变化,傲然于世,独立苍天之下的孤傲感,悠然而生。 这般世间奇人,让钟童鸢画下昊渊的模样,白褂肥胖男子,在这菜肴之中,竟是有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若说许多武林高手的功法,需要因地制宜,那么,对于昊渊来说,他的主场就是在这火房之中。 没有做任何复杂的菜品,昊渊只是朴素地煎了三个鸡蛋。 只不过第一碗鸡蛋中,加入了阿芙蓉的汁液。 第二碗鸡蛋中,昊渊用那高温的油,将阿芙蓉的空壳油炸了一遍,才煎出了鸡蛋。 第三碗鸡蛋,则是在临出锅时,加上了阿芙蓉的细籽。 一众高手,自到达寻夏城之后,皆是还未吃饭,此刻闻着这满屋芳香的气息,再看着这金黄的蛋,不禁狠狠地咽了下口水。 李避和黄三千对于药材之气格外熟悉,闻着满屋的飘香,二人同时皱起了眉头,这可不是寻常的香气。 这般气味,与那曼陀罗和乌羽玉的气息极其相似。 有着致幻作用的香气,越香毒性越大。 众人不愧是皇恩榜上的强者,甚至不用李避和黄三千提醒,便纷纷用衣袖捂住了口鼻。 常年走在危险的边缘,众人已经习惯了,世间的东西越极致,越危险。 美、香、甜, 这是人们最喜欢的东西,是欲望的源头,自然也最容易被他人利用来杀人。 谁又能知道这般极致的背后,隐藏的是什么呢? 第二百七十九章 昊渊的手艺 更何况,这昊渊的背后,说不定还和毛巾会有着一丝勾连呢。 昊渊拿起筷子,挑起一块金黄的鸡蛋放入口中,细细地咀嚼着,含在嘴中,却不咽下。 转动着舌头,让整个舌尖充分地和鸡蛋接触,细细地感受着鸡蛋中所蕴含的每一个味道。 早年之时,昊渊被黄三千治好的味蕾,此刻充分地感受着鸡蛋中的每一个不同的气息。 原本是其父亲的味蕾,曾经在整个昊家都是顶尖的存在,落于昊渊的口中,自然能识得百种不同。 将嚼碎的鸡蛋吐在一旁,昊渊又用这种方法,连试其余两碗鸡蛋。 看着面前三口吐出的不同的碎蛋,昊渊皱起了眉头。 这般特殊的味道,竟是他从没有接触过的。 轻轻的亢奋感,有种酒后微醺的感觉,脑中的畅快感,不禁让昊渊轻哼一声。 怪不得这阿芙蓉做出的菜,能在江湖流行呢。 疲惫、忙碌的江湖人,何尝不想在吃饭之时放松一番呢? 双手撑在案台之上,昊渊闭上双眼,仔细地感受着自己脑中的变化。 这是一种绝然不同的爽快,像是飘浮在云端,有男欢女爱此起彼伏之时的快感。 昊渊毕竟是武者出生,不能容忍自己继续沉迷于这般舒适之中,必须想办法阻止这种感觉。 昊渊可以肯定,此刻的舒适,正是这毒品向着体内经脉深处蔓延。 大口饮下手边的醋,醋味竟是难以压制这心头的畅快。 通然睁开双眼,昊渊走向食材区,抓出一把朝天椒,塞入口中。 火辣辣的窜心火热,阻止不了这食材的快感,反而有种助推的作用。 拿起先前切好的苦瓜,极致的苦,让昊渊口中生出摊摊口水。 带着浓苦的味道,又让昊渊处于另一个爽快之巅。 切下一片柠檬片,昊渊当即含于口中。 浓酸让他的五官聚在一起,几乎就要陷入肥胖的脸中。 好家伙,酸甜苦辣竟是都没有办法制止阿芙蓉带来的迷幻感。 众人不解地看着昊渊将一个个食材放入口中,疑惑此人为何要自找苦吃? 昊渊心头懊悔万分,自己不该这般以身试毒的,他也没想到世间居然会有如此神奇的食物,让他万般无奈。 看着昊渊这般模样,李避知道这昊渊是托大了,此刻的他,显然找不到摆脱这毒品的方法。 李避从药箱中取出一片肥大、色青白的忍冬花,递给昊渊道: “试试这个。” 昊渊毫不犹豫地接过李避手中的忍冬花,全部含于空中,不停地咀嚼着。 思绪在云端飘浮的昊渊,在迷茫中,感受到一股清凉之意传遍全身。 像是被这水流从天上带回地面一般,睁开双眼,昊渊看向李避,猛然抱拳道: “多谢!” 李避拜拜手,询问道: “如何?可有什么发现?” 昊渊回忆着刚刚的感觉,皱眉道: “这种食物我还是第一次见,与其他能影响人感官之味的食物不同,这阿芙蓉居然能直接作用于人的脑中。 刚刚我吃下的似乎不是鸡蛋,而是云端的白云。 高空中的酣畅淋漓之感,倒是让我明白为什么众人会沉醉于这般食物。” “可有对策?” “不知陛下刚刚给我的是什么东西?” “清热解毒的一种药材,忍冬花。 我曾在西域给众多沾染阿芙蓉毒品的男子治疗,这药材似乎对于症状较轻的人还有作用,对于严重者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效用。” 昊渊大有深意地看了李避一眼,轻声道: “你就是在那时和西域勾连上的么?” 戒吹冷笑一声道: “你别急,等十四路诸侯打来之时,你再看西域之众进攻有多疯狂,就知道这些人有多恨李避了。” 昊渊不语,托着面颊上的肥肉静思着,人言可畏三分寒,三人便足以成虎,他只相信他的眼睛,却不信道听途说。 思索着刚刚忍冬花的效果,昊渊突然想到,若是将这忍冬花像汤药一般熬制出来,是不是也可以压制这般毒品呢? 只可惜现在没有中毒深厚者,不能进行尝试。 “咕噜……” 一众皇恩榜的强者,肚子却在此时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麦亦挠着后脑勺,轻笑道:“一天没吃饭了,倒真是有点饿了。” 眼上缠着白布,扶着子舒昆定的赖穆宁,朗声道: “昊胖子,整点吃的来啊,好久没吃过你做的的东西了。” 昊渊抬头,看着眼上缠着纱布的赖穆宁,嘲笑道: “呦,这是看哪家姑娘被刺瞎了眼? 倒真是得到一个好归处啊!” 赖穆宁也不在意对方的讥讽,无所谓道: “赶紧的,让我尝尝你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因为阿芙蓉的缘故,众人并未离去,紧盯着昊渊做饭,深怕这家伙弄点什么不该有的东西进去。 再次颠勺的昊渊,这一次可向众人展示出了他真正的本事。 左手颠锅烧油,右手提龙头菜刀快速切菜,一心二用,毫无减速。 转动着汤勺,没有丝毫犹豫地挑着种种调料,似乎一切皆在胸中,流畅的手法让众人惊叹不已。 “番茄炒蛋, 蒜苗回锅肉, 酸辣土豆丝, 青椒韭菜, ……” 一会功夫不到,二十个热菜,全部出锅,昊渊居然还有时间摆了个盘。 名厨不愧是名厨! 众人也不客气,索性就在这伙房中吃了起来。 一菜入口,众人的表情瞬间浮现出夸张的变化,这是什么人间极品美味! 像是有惊涛在众人身后翻滚,舌尖上的酥爽传遍全身,由内而生的幸福感,让众人仿佛回到了儿时母亲的怀中。 叼着的母乳,就是人间绝无仅有的至极美味。 昊渊毫不在意他人的惊讶,自顾自道: “要是有点新鲜的人血就好了,这样弄出来的毛血旺才更有味道。 牛蹄筋到底不如武者的筋,一点嚼劲都没有……” 皇恩榜的强者们,只当没有听到昊渊在说什么。 大快朵颐之时,众人猛然放下筷子,感受着空气中的震动,这是梁泽惜的六合枪? 第二百八十章 来了!【双更求订阅~~】 “唰!” 一众皇恩榜的高手,同时冲出火房,向着城头飞去。 “砰砰!” 轰鸣声不绝于耳,李避心生焦急,八门遁甲轻开一丝,瞬间消失于众人身前。 一众皇恩榜的强者,看着李避的速度,不经感叹着: “到底是神奇的八门遁甲啊,居然能爆发出如此速度!” 能从一众高手眼前消失的速度,又岂是能用惊奇形容的? 而火房之中,却还有两人静立而站。 蒙着白布的赖穆宁,轻声道: “胖子,我这人一生朋友不多,你算一个,李避算一个。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秘密,但是我希望,至少等西楚这次的灾难过去。 你再去找他有一算一。 否则,我只能放弃一个朋友了……” 昊渊的面上带着一丝不可思议,摊开手中的两只眼珠,怔怔道: “就因为他让你多活一段时间,你不仅连眼睛,甚至连心都给他了么? 十四路诸侯联军还在路上, 现在来的,恐怕是江湖的仁义之师。 往后还有道佛禅三宗至此。 这西楚敢在这个风头浪尖上复国,又和西楚有勾连,你又为什么非要往这必死的局里跳?” 赖穆宁咧嘴一笑道: “我知道你跟了我一路,你来寻夏城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把我带回去么? 又何必编造那么一堆理由? 我赖穆宁交朋友,什么时候在意过对方的身份? 况且我还答应那家伙了,天策公由我来对付……” “放屁! 你不要命了? 你现在连屁都看不到,还对付个屁!” 赖穆宁一手扶着案板,一手正了正脸上的布条,一道泪痕从脸上划下道: “你知道,我的手,有多久没有被人握过了么?” 昊渊寂然,他似乎也忽略了他这个朋友最需要的是什么。 这个江湖,谁不愿意被人尊重呢? “我杀了那么多厌弃我的人,是因为我不愿意看到他们脸上恶心的表情。 今日在寻夏城,我愿意自扣双眼,便是因为我不再需要这双眼睛了。 我赖穆宁也有人尊重。 便是与天下为敌,又如何?” 昊渊震惊之时,赖穆宁大步走出火房,腾空而去。 没了双眼,他还有双耳,还有嗅觉。 凭着对众人的方位感知,赖穆宁朝着寻夏城头飞去。 昊渊握紧双拳,用白褂一擦龙头刀,轻声呢喃道: “他奶奶的,你小子还跟我装起来了。 不就是开了心眼么,居然差点被你给糊弄过去。 你哥哥我,既是你的朋友,又怎么会丢下你一人不管?” 顺其桌上没吃完的饭菜,昊渊走出伙房,向着寻夏城头,轻功飘去,空中留下一道声音道: “老子做饭这么多年,最讨厌吃了一半,被人打扰!” 寻夏城头, 梁泽惜使出浑身之力,却是被六人围攻,步步后退。 眼看着数百人就要攀爬上这寻夏城头,梁泽惜心生狠意,若不是先前被乐门之众给耗空了体内的内力,他又何至于此? 连信号都发不出来,就要被人凳上城头了么? 围攻梁泽惜的六人,狞笑着: “西楚不过如此,居然用这么个半吊子守城,看来我们六刀门,今日也要名传江湖了!” “杀了他,一鼓作气,攻下雁门关,破了西楚!” 眼看着梁泽惜背靠城墙之时,为首之人阴声道: “杀了他,奖白银十两!” 围攻梁泽惜的六人,顿时转动长刀,刀刀生风,呼啸而过。 十两白银,足以调动这群江湖人的激情。 还在攀爬城头的众人,听闻白银之赏,当即加快了速度,生怕自己去晚,分不到一杯羹。 “咻!” 一道身形呼啸而至,三拳三脚逼退六刀门之众。 六人倒退至城墙边缘,不禁惊呼来者高深的实力。 “他奶奶的,何方鼠辈,只敢偷袭,报上名来!” 一袭黑衣的李避,轻轻落于梁泽惜身前,淡然道: “十两白银,就要悬赏我西楚的大将,未免太不将我西楚将领放在眼中吧?” 梁泽惜看着李避的背影,心生惭愧道: “陛下,对不起……” 李避轻轻摇头,淡声道: “破枪门十日时间,能拆西楚百城,没有你梁泽惜断然不可能完成。 楚烈城有你们一半的功劳。 明明有暗伤在身,长期不休息,面对乐门,还敢挺身向前。 耗尽浑身体力,依旧愿意留守寻夏城头。 即便今日被六个大宗师欺负,你梁泽惜凭着一丝内力独拦六人,此事足以自豪! 我西楚大将,可不应该随意道歉。 相反,倒是我这新皇应该给你道歉……” 气声而出,李避顿然向着六人攻去,朗声道: “西楚皇,李避,请赐教!” 六刀门想过寻夏城会有人支援,却是没想到第一个支援的人居然就是西楚的新皇? 一思一停一惧。 气势之上,六人就占了下风,感受着李避浑天的气势,六人更是不战自溃。 “拳极崩,二震破奔马!” 若是放在寻常,六人合力,未尝不能挡下李避的这一击。 可是现在,六人哪里还有抵挡的勇气,还未举刀,便被李避轰下城楼。 至于还在攀爬的众多江湖人,皆是顺着长绳跌落而下。 李避立于城头之上,看着城下数千人,朗声道: “各位江湖好汉,未免太不讲礼数一点。 攻城之时,居然不报性命?” 回答李避的却是一阵呼啸之音,群人之中,居然有隐藏的射神铳! 长箭破空,蓄势已久的长箭,等着寻夏城头的反击,此刻便呼啸而去。 所谓的六刀门,不过是一个试探罢了。 人群之中,传出一丝冷笑,谁也没想到,六刀门这个诱饵,居然一下就把真龙给钓了出来。 “砰!” 眼看着射神铳的长箭,就要刺破那人的胸口时,一道佛光降于李避身前。 戒吹竟是一拳正面击碎了射神铳,双手负后,豪迈道: “一群乌合之众,岂能让你们这三脚猫的功夫,一上来就挑战我们的皇呢?” 击碎了? 射神铳的长箭,居然被击碎了? 此人到底是谁? 佛光阵阵,佛宗弟子嘛? 第二百八十一章 仲裁者李拐! 西楚居然和佛宗也有关联? 数千江湖人惊讶之时,一道道人影落于寻夏城楼之上。 “皇恩榜第二,黄三千!” “皇恩榜第五十七,标宗,马之初!” “皇恩榜第八十一,庄稼汉,麦亦!” “……” “这西楚到底什么来头,为何有这么多皇恩榜的强者?” 皇恩榜的强者,不以名次论实力,所谓的排名,不过是众人的成名时间而已。 看着城头之上的十多人,数千名江湖人狠狠地咽了下口水。 江湖间的小门派听说西楚与西域勾结之时,一众掌门聚集在一起,纷纷口诛笔伐,迅速就集结起了一支千人的行伍。 在红会的率领下,这才有了千人同时至此。 想着接下来道佛禅三宗、十四路诸侯的联击,他们这些小门派怕是分不到汤。 心一狠,众人索性踏着山路,提前赶来。 为了一个名声,众人也是煞费苦心。 此刻看着寻夏城头出现的一众皇恩榜强者,众人退却的心思不由得生出。 千人之中,又有三名男子的身影格外突兀。 无他,这三人的身边五步之处,竟无人靠近。 要么这是千人的领军人物,要么便是这三人性格使然。 一众江湖人,皆是看向了此次战事的召集者,红会的三位掌门! 为首那人,一头褐发,平淡无奇的面孔之上,却有一道刀疤格外瘆人。 贯穿整个面颊的刀疤,为此人添出了诸多不凡。 倒提长刀,刀身朴素,刀柄处有一根红绳捆绑在手腕之上。 瞧得此人的模样,李避心头一震,江湖使刀者,有两类。 一类是以环添重,九环为峰,全天下能用九环之刀者,不过五人; 另一类便是眼前这种,刀柄处以红绳束手。 若说第一类人是以刀术闻名,那这第二类人便是以刀凶为名! 为了避免势大力沉的攻击和反震之力,以绳缠手,便能有效降低这般逆力。 束手之刀,只为杀戮! 此人绝不是无名无姓之人! 李避定睛一瞧,这才注意到,此人身旁的二人皆是用红绳束手。 只不过所用武器不同,一人为枪,另一人为剑。 见多识广的黄三千,轻声向着众人解释道: “红会! 成名已久的江湖门派,三年前泰安的封顶之战结束后,随着西楚的名号一同消失于江湖之中。 他们曾是西楚境内最强的江湖门派,便是武林盟主瞿尽,都对他们礼让三分。 若不是他们消失,只怕现在江湖可不是六大门派,而是七大门派。” 朱日皱起眉头,转动着手边的长弓道: “听闻此门派中的强者,虽不上皇恩榜,实力却要比皇恩榜强很多。” 黄三千摇头道: “这三人可是在近三年打出了名声的,你可能还不知道,他们杀了皇恩榜上的三人。 取代了那三人的名号,已经有了很大的名声呢。” 画魅钟童鸢极通人体之气,听罢轻声道: “怪不得这三人身上,会有这般特殊的气力环绕呢。” 李避了解了三人的来历,当即抱拳道: “红会前辈至此,是要重归西楚,还是攻城呢?” 红会? 一众江湖人听着这陌生的名号,思索着脑中相关的记忆。 忽而之间,中间持刀那人,猛然擎刀向天。 像是某种特殊的信号,寻夏城周围,忽然出现众多头戴红绳的红衣男子。 红衣之众,毫无征兆地开始冲着众人冲杀而来,已经有了退却之心的诸多江湖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这红会众人屠杀一空。 面带刀疤的男子,于千尸中横立,持刀向着城头的李避,行出西楚礼节道: “皇恩榜第八十四,束手刀疤,红会门主傅落尘。” “皇恩榜第八十九,三枪,红会副门主范叙白。” “皇恩榜第九十,断鸿剑,红会副门主贾南念。” 听着三人报出姓名,戒吹咧嘴一笑道: “太好了,又有强者加入了。” 蒙眼的赖穆宁,突然出声道: “未必,这些家伙身上的气息,可一点也不像是要投诚的。” 画魅钟童鸢微微颔首,感受着空气中的血腥味,轻声道: “来者不善啊。” 傅落尘横起长刀,再次指向李避道: “我曾与先皇栗帝有约,待西楚复国时,若我战胜新皇,我便是西楚的皇帝! 李避小儿,下来受死!” 戒吹咧嘴一笑,佛光大阵,遍体而出道: “一上来就要挑战我们的王,未免有点太狂妄了吧?” 傅落尘不屑道: “你们便是一起上又如何? 只不过,栗帝诺言在前,只允许李避出手,你等可要插手?” 戒吹不懂栗帝的诺言为何物,刚想开口反驳,却见黄三千横手制止。 “吾为西楚左尹,黄三千! 不知傅门主,可曾带信物而来?” 傅落尘狞笑着瞪了眼黄三千,看向远处的树林道: “仲裁先生,劳烦您了。” 面对黄三千都桀骜不驯的傅落尘,居然会如此恭敬地看向一旁,这又是何人呢? 清风吹起,林间走出一素衣男子,剑眉傲然,耸鼻高立,深邃的眼窝透着一股高深莫测的气息。 一步一顿的男子,手中拖着一杆长秤。 一众皇恩榜的强者见着此人,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久不曾出声的秦佳凝看着男子手中的长秤,一脸不可置信道: “天沙秤!” 皇恩榜第五,天沙秤,李拐! 号称手中一杆秤,量平天下事。 诸多江湖恩怨,生死战的仲裁者。 因为其高深的武艺,因为其公平的论证,此人的名号渐渐传遍整个江湖。 到了武者高深的境界,尤其是皇恩榜上的一众强者,若是有了恩怨,不好协调之时。 便会邀请此人前来仲裁,战可分生死,亦可分高下。 此人在场时,若是生死战,即便败者能逃,依旧会被其追杀致死。 若不是生死战,甚至连受伤的机会都不会有。 传闻当初,泰安的一位武学王爷,仗着自己的权势欺人之时,对方要求生死战。 这李拐便是在祥符城中央街道,为二人仲裁…… 第二百八十二章 谁给你们勇气来篡夺皇位? 那王爷以半招落败,对战男子生怕对方报复,也没有下死手。 而这位仲裁者,竟是当着五名刺门高手的面,强杀王爷,之后安然无恙地从祥符脱身离去。 以一人之力,杀穿祥符,更是放下狠话: “若是刺门再敢纠缠,他以后定然见一个杀一个。 若没杀爽,便去祥符皇宫杀一杀!” 霸道的仲裁者一战成名,也就成了日后,江湖人恩怨之时,最为权威的仲裁者。 傅落尘居然将此人请来至此,如此,众人也就没了出手的机会! 黄三千皱起了眉头,李拐的大名他自然是知道的,这有着西楚皇姓的男子,实力可不亚于场中任何一人。 尽管此人的真实身份,从未有人知晓,但是其传于江湖之中的大名,可谓是人尽皆知。 仲裁者,李拐! 寻夏城头的一众高手们,眼中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敬重。 黄三千不再捋动长眉,看向李拐道: “仲裁者至此,不知比斗的规则是什么呢?” 自始至终没有变过表情的李拐,冷漠地看了黄三千一眼,两嘴微张道: “李趋之令,红门三人,可挑战西楚新皇。 他没有说明单挑还是群殴,在我看来,就是两者皆可。” 说罢,李拐弹地而起,衣袖中四根长棍直插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间距有百步之远。 “喝!” 一声低喝,四道白色丝绸应声而出,瞬间沿着长棍,围出一个正方形的场地。 落于地面的李拐,托起手中的天沙秤,朗声道: “挑战者:傅落尘、范叙白、贾南念! 应战者:李避。 擂台战,撞破红线者,失败! 倒地不起者,失败! 主动认输者,失败! 丧命者,失败! 李趋所言,没有平局,胜者为西楚新皇。 双方入场!” 李避知道仲裁者的威名,自然也没有必要再干站着,索性纵身一跃,飘然落于擂台之中。 黄三千双手握紧,气息旋即将擂台周围锁定,一众皇恩榜强者皆是调动起汹汹的内力,可不能让李避在这里出事。 “提醒各位一句,若是有人敢中途出手,干扰擂台之战,便犹如此地!” 李拐一声落下,一道浓郁的剑气从其天沙秤中划过。 一道鸿沟出现在寻夏城楼之下,深不见底的剑痕,不禁让众人头皮发麻。 若是他们调动自己的绝招,并不是做不到这般场景。 可这李拐甚至没有调动内力,随手用天沙秤划出,便有这般声势。 仲裁者的大名,名不虚传。 瞧得李避率先落入擂台之中,红门三人毫不犹豫地紧跟其后。 眼见四人便要开始争斗,李避忽而举手,看向李拐道: “仲裁者,不知道这场比斗,若是我赢了,又有什么奖励呢? 毕竟我现在就是西楚新皇了,拿着自己的东西,和别人比,若是我赢了,没点其他的奖励岂不是很亏? 空手套白狼,想必不该是我爹留给我的奖赏吧?” 李拐瞥了瞥嘴,拨动着手中的天沙秤,似乎没听到李避的声音,轻声道: “擂台战,开始!” 李避还在等待着李拐的回复,却没想到对方直接宣布开战。 红门三人早有准备,巨强之力,瞬间从身边爆发而出。 面上带疤的傅落尘,从腰间倒提一柄朴素长刀,蹬地而起,犹如惊鸿而起。 在高空之上,旋身而下,似那泰山压顶。 带着汹汹的刀势,直压李避而来。 三枪范叙白,人如其名,左右手同持一柄长枪,在傅落尘跃起之时,整个人人枪合一,似有三柄银枪直逼李避面门。 说是可单挑,可群殴。 这三人压根不给李避一点点机会,江湖之中,死人可没有商量的余地。 红会一心为皇,岂能给李避单挑的机会? 断鸿剑贾南念,一剑破地,李避的脚下,如那波涛震动,一道剑鸣,由下自上,破土而来。 空中、面前、地下。 三人的攻击,封锁了李避所有的逃跑路线。 西楚新皇,眼见得命悬一线。 李避唯一的活路,就是向后方逃去,可身后的白色丝绸随风而动,宣告着自己退路的范围。 李拐双眼瞥向寻夏城头,他知道自己刚刚那一手最多只能震慑众人,若是李避真遇到了生命危险,那几个家伙一定会不择手段的。 一次面对这么多皇恩榜强者,仲裁者的心头也有一丝淡淡的不安。 感受着面前的攻击,李避仰头握拳。 “八门遁甲,第二门。 开门, 开!” 一道强大的气息,瞬间从场中爆射而出。 这是李避多日来,借着前几次的感悟,攒出的特殊力量。 原本打算在和十四路诸侯联军,决斗之时再用的底牌,想不到此刻便用了出来。 李避越想越气,怎么说好的敌人还没来,倒是老爹又给自己挖了个坑。 这般怒火,加持着体内的力量,使得其身遭的绿色汗水,蒸发出更加鲜绿的蒸汽。 傅落尘面不改色,李趋的绝招他们很熟悉,毕竟当年和李趋也没少交手,这八门遁甲的神秘,对于他们来说,不足为奇。 “你若是能开四门,才有可能威胁到我们。 只开到第二门,未免有点太看不起我们了吧? 这是准备逃跑嘛?” 三个方向的攻击,丝毫不减速。 三人同时加快手中的攻击,将强大的攻势,封死李避所有移动的空间。 这样即便他有八门遁甲的速度,也不可能从三人的包围中逃脱。 李避咧嘴一笑: “被人欺负到楼下了,还能往哪跑?” “唰!” 残影一闪,场中竟是出现了三个李避。 傅落尘长刀还未落下,手肘之间便受到一记重拳。 横空而出的范叙白,长枪之上,似被人拦腰折断,通然落入地面之中,将贾南念的攻击一并击溃。 黄沙散去,李避浑身泛着绿光,静静地看着三人狼狈起身道: “就这点实力,谁给你们勇气来篡夺皇位的?” 傅落尘刚要开口,身前便出现一道虚影。 李避的身影折手顿出,长刀一斩,虚影化为空气…… 第二百八十三章 红会与西楚的恩怨 只见李避双手撑地,后脚瞪天,直踹傅落尘的下颚。 “受死!” 贾南念角度刁钻的一剑,直刺头部垂地的李避。 围魏救赵。 李避若不收回自己的攻击,铁定要挨这一剑。 “等的就是你!” 李避声音一震,倒提于天的后腿,轰然落下,如巨锤砸落。 借着双手的推力,李避险之又险地避开贾南念的长剑横扫,一脚直逼其大空的后背。 破空之声,让贾南念的后背瞬间湿透。 这一脚挨实,只怕今日他便会交待在这里…… “妄想!” 一道银枪轰然甩过,生生破解了李避这一记杀招。 被长枪甩到脚腕的李避,弯着腿,倒退而回。 他倒是没想到,这三枪范叙白的长枪,居然可以连接在一起。 红绳束手的范叙白,借着相连的两柄长枪,从李避的必杀之下,救出贾南念。 红会三人神吸了口气,短短几秒,三人几乎是在阎王殿绕了一圈。 这李避的战斗本能,未免太强了一点! 一番轰鸣般的进攻,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 眼看着李避占了上风,黄三千却是皱眉道: “不好办了…… 李避的内力所剩无几,这般连招被挡下,怕是没有多余的气力,来维持八门遁甲了啊…… 这红门的合阵手段,可还没有用出呢。” 黄三千话音落下,李避身遭的绿色气体瞬间消失,八门遁甲,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戒吹立于城墙之上,心头一沉,体内佛音轰鸣。 他从塔尔寺来,可不管这什么仲裁者。 敢伤其兄弟者,就该死! 傅落尘三人心有余悸地退在一起,三年不曾见过的八门遁甲,依旧如此强悍。 让他们纳闷的是,这李避才开了第二门,为何就有这般强大的实力? 似乎要比李趋的八门遁甲更强! 傅落尘双眼迷离之际,不由得想起了当年见到李趋的场景。 一人一马一长刀,硬生生将江湖中有名的红会逼来西楚之境。 漫天的枫叶中,那个男人手提着一壶酒,便攻上了红会的山门。 秋雨微凉,凉透人心。 三千红会好汉,以红绳束发,却是半分无法抵挡那个走上山的男子。 没有浑天的气势,没有嚣张的话语,那人仿若回自己家中一般,如入无人之境。 当年的红会,虽没有世间顶峰的强者,但是其闻名于世的刀枪剑,何人又敢小觑呢? 尤其是当时的红会,接到了道佛禅三宗的邀请,在那个时代,这三大宗门的邀请,便意味着鲤鱼跃龙门。 雄心勃勃的傅落尘众人,却没想到,那西楚的皇帝,居然敢深入中原,就这么轻松地来到了红会之中。 即便李趋出手只伤人,却不杀人。 但,这在红会三位掌门的眼中,这可比杀人诛心更狠。 强大的李趋,无异于在红会一众弟子的心中,立下了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 武学之境,有山横亘,如何还能进步呢? 就在三人要以生死战和李趋决一生死之时,偏偏又有那可恨的仲裁者出现。 一番公平的协议后,三人合力战栗帝李趋。 只不过三人后来想起,都觉得上了李趋的当,那家伙的实力,根本就不是众人可以抗衡的。 在仲裁者的监督下,落败的红会没有去道佛禅三宗赴宴,而是迁入西楚境内。 随着那个男子的消失,红会带着浓浓的怨气沉入江湖之中。 即便击杀了皇恩榜上的强者,三人心中的怒火却更难熄灭。 他们等待的是一个机会,一个将他们红会众人心中的大山绊倒的机会。 苦等多年,他们终于得知了西楚复国的消息。 傅落尘猛然仰天怒吼: “你可知我等手中武器,为何要用红绳束缚? 这么多年我们器械不离手,甚至连睡觉、如厕、吃饭……都不曾松开过手中的武器。 便是在等着今天这个时刻的到来,我们必须要一雪前耻!” 三枪范叙白、断鸿剑贾南念,同时高呼道: “红会!” 仲裁者布下的擂台周边,近三千红会弟子,同时高举手中武器,异口同声道: “雪耻!” 汹汹的声势,带出的是无尽的愤怒。 傅落尘以刀划面,刀尖沿着面上的伤疤,再次划出一道猩红的伤口。 “李避,你要记住我这张脸。 我已经等待你多年了,这些年,我甚至都已经忘了自己原来的面孔。 这个刀疤,就是我红会心中难以抚平的伤疤。 这都是拜你们西楚所赐!” 在红会弟子的高声呼喊中,旗思芸握笛站于城墙之边,红唇微张,空灵的声音传入仲裁者李拐的耳中。 “本就是以三对一,现在又有三千人用声音压迫,这般对我们的陛下,未免太不公平了一点吧?” 李拐双眼如水,波澜不惊,似是早有准备一般: “李趋当年以一己之力,辱红会三千之人,若按武艺来算,也是有以大欺小的嫌疑。 父债子尝,今日的红会想要刷洗自己的耻辱,那就要重新凭借他们自己的力量。 想不到西域异族的姑娘,看问题要比老夫还透彻。 倒是我狭隘了……” 说罢,李拐手中的天沙秤一扬,那四角之柱擎天而起。 众人不解之时,四根长棍砰然飞向更远的地方,白色绸带围绕出一个更大的圈子。 新的擂台,竟是连红会三千之众,一并包含其中。 李拐清了清嗓子,看着手中的天沙秤道: “当年李趋一人对红会三千,如今红会三千对李避一人。 这样才是真正的公平。 各位,可以继续战斗了。” 黄三千双袖一抖,根根银丝环绕于身,白发长眉,无风自动。 寻夏城头的强者们,皆是目光微冷地看向李拐。 盛怒之下的黄三千,俯视着李拐道: “你就这么想让李避去死?” 李拐丝毫不畏惧黄三千的气势,一股更为雄厚的内力,顺着李拐手中的天沙秤蔓延而出。 “这个天下太乱了,先是姑臧城的选夏,再是雁门关的西楚。 若是我再不制止,怕是什么左丘、盛乐、睢阳,就都要复国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儿子,怎么能让爹失望呢? “这个好不容易安宁下来的天下,我可见不得再重新乱起来。 一群小孩子瞎打瞎闹,真不知道你们这些老东西,在凑什么热闹。” 李拐有意无意地看向黄三千身旁的朱日,似是挑衅一般,撇了撇嘴。 朱日本无眉,看着这李拐嚣张的面孔,不怒反笑道: “不错,那我便替我家那小子,借着今日的盛况宣布了。 我左丘,今日复国!” 李拐没想到朱日会有这么一手,正想开口讥讽之时,却见朱日从怀中掏出一块黄玉。 朴素无华的黄玉,像是被历史的车轮给熏染,透露着一股厚重之感。 横起左手的无弦之弓,朱日将那枚黄玉固定在长弓握柄之上的空缺处,双指番飞,一根金黄之弦瞬间将弓填满。 帝弓! 左丘的传世玉玺,皇印所构造的帝弓。 李拐看着天沙秤倾斜向一旁,皱眉道: “朱老头,你可是认真的?” 立起长弓,朱日将长弓瞄准了擂台中的众人,轻笑道: “既要复国,说什么也要做点惊天动地的事情。 比如,一箭替西楚新皇复仇,灭杀红会三千之众,听起来似乎就很不错!” 寻夏城头的强者们,看着李拐吃瘪的样子,冷眼而笑。 至少在今日,这仲裁者,可不是公平的…… 趁着这般间歇,李避抓紧时间恢复着自己的体力,擂台之外的狠话再狠,和他也没有关系。 毕竟面对三千敌人的,可是只有他一人。 就算这些人能给自己报仇,那也是自己死后的事情。 三千壮汉…… 这就是老爹给自己留下的磨砺么? 这么想着,李避突然浑身一颤,似乎他将自己的老爹想得过于简单了。 他既然能惹江湖之众,又怎么会没去招惹那些强大的诸侯呢? 说不定此刻就有诸侯全军出击了,说到底,李避还是错估了天下人杀他的决心。 或者说,李避低估了李趋给他挖下的坑。 “别人都是坑爹,我怎么有这么个坑儿子的爹呢?” “哩!” 李避思索之时,一只黑背蓝喙的小鸟,忽而落于李避的肩头。 全神贯注的李避,竟是丝毫没有发现这只奇特的小鸟,本想挥手驱散这喏小的生灵时,李避忽而一愣。 这小鸟的眼中,竟是有人性化的情感? 感受着肩头的重量,李避蓦然发现,这小鸟的脚上居然抓着乾坤袋。 李之之的乾坤袋? 李避心头瞬间明了,怪不得旗思芸到来之时,会有一只小鸟倒飞而回。 看样子,旗思芸能到的恰到好处,肯定和李之之关系匪浅。 有了乾坤袋,李避便有了用不完的药粉。 现在的他,群战无敌! 深吸一口气,转动着手腕,李避心头反而不再去多想之后的强敌。 既然老爹相信自己,可以处理这些事情,那就放手一搏。 就算老爹看不到今天的自己,但他既然敢如此布局,也就说明了他对李避的信任。 儿子,怎么能让爹失望呢? “西楚! 冲锋!” 此声一出,便是正权衡利弊的李拐,和那一众寻夏城头的皇恩榜上的强者们,皆是傻了眼。 原本众人还打算,用这般威胁,替李避多拖一会时间。 待他恢复八门遁甲,今日的仲裁之战,才有可能获胜。 只是…… 这家伙,怎么开始主动冲锋了? 饶是傅落尘都是心头一惊,朱日的大名他不曾听闻,但是左丘出名的穿云箭,那可是如雷贯耳。 那手持着不俗之弓的老者,既然敢放言左丘复国,自然很有可能拿红会立威。 傅落尘三人想要替红会铲除心中的魔障,这样红会在未来,才能步步高升。 现在倒好,这老头居然一句话,就堵死了红会的未来? 权衡着杀与不杀之时,这李避像是脑子搭错了筋一般,主动冲锋而来? 一人面对三千人,居然还让他先冲锋? 舔了口划到嘴边的血,傅落尘狞笑道: “管他的死不死…… 红会!” “雪耻!” 三千弟子,齐声怒吼,得到掌门的肯定,那就是进攻的信号。 他们要让这个年轻人懂得自大的代价! 三千人杀一人,还需要什么阵型? 众人当即旋着手中的武器,冲着李避同时奔跑而来。 李避见着众人的冲锋,毫不减速,反而是又有几分加速的趋势。 江流奔海不知返! 李避一头扎入这人群之海中,便是寻夏城头眼力不俗的皇恩榜强者们,此刻都难以找到李避的身影。 黄三千原本有心出手,但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避的兄弟,发现戒吹的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他这才放下心来。 连戒吹都不担心,那就是李避的后手,足以让他不惧这三千之众。 想到这,黄三千收回身边的银丝,对于场中的战斗,他反而更好奇了起来。 蠢蠢欲动的皇恩榜强者们,看着黄三千收回了内力,心中虽有疑惑,却依旧保持着沉默。 不知道一对三千,这李避又会给众人什么惊喜呢? 扎入人海之中的李避,丝毫不在原地停留,凭借着游鱼身法,一点不给诸人触碰他的机会。 李避知道一旦他稍有停留,这红会的弟子便会瞬间将他围堵在原地之中。 之前在寻夏城中,大破孙黎枫的拒奔军的辛辣粉,又被李避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坛坛辛辣粉被李避高高扬起。 一众红会弟子,只顾得围剿李避,那里还有时间去关注李避抛出的是什么。 见着坛子飞出,众人也不去思考这坛子的来历,携带着浓浓的怒火,瞬间击破这坛子。 对于挥洒而出的粉尘,根本不去阻拦。 李避在人群之中,每多活一秒,就是对众人赤裸裸的多侮辱一会。 这般愤怒,刺激着红会每名弟子。 人群之外,傅落尘长出一口气,捋顺自己的呼吸,看向自己的两位副门主,轻声道: “还是用那招合击吧,这小子古怪的很,若是万一逆境爆发,真的让他开出了八门遁甲第四门,只怕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断鸿剑贾南念,持剑而立…… 第二百八十五章 辛辣粉再显神威【三更求订阅~~】 剑客,本就对气息感知格外敏感。 贾南念转动着绑在手腕上的红绳,疑惑道: “奇怪了,这小子不对我们的弟子出手,在这乱跑什么呢?” 三枪范叙白握着足有两根长枪之长的武器,猛然抬头道: “不好! 上当了,你们可曾还记得,这家伙可是来自长景岳的医师。 他这般行动,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在下毒……” 傅落尘猛然意识到,似乎这群战似乎和对付李趋一样,同样不适合对付李避。 握紧手中的长刀,傅落尘恶狠狠地看向那仲裁者,这家伙将红会弟子全部放入擂台之中,现在看来可是没安好心! “李趋、李避、李拐! 真的只是单纯的姓氏相同么?” “咳咳……” 李避整整抛出二十坛辛辣粉后,周遭擂台之中,被这辛辣的粉尘弥漫,红会少数弟子们开始剧烈的咳嗽。 傅落尘怒吼一声: “红会弟子,内息!” 武者自有悠长的呼吸,越是境界高深者,一气便会越悠长。 内息是武者的基础,普通人憋气也可数十息,这红会的弟子,自然不下数百息。 范叙白咧嘴一笑,手中的长枪再次拆开来,双手持枪,看向擂台上弥漫开来的粉尘道: “小孩子的把戏,居然用来对付我们红会?” 傅落尘伸手拦住范叙白,轻声解释道: “我们的弟子,最好能自己翻过那座大山,你我不必着急出手。” 傅落尘没说的,还是对于长景岳的忌惮。 若是这粉尘中有什么剧毒,他们三人可不能出事,不然红会可要终结于此了。 傅落尘三人处于人群之后,却不知道这辛辣粉,不仅能从口鼻而入,连睁开的双眼同样会受到影响。 以为稳操胜券的三人,却不知中心处的红会弟子,已经倒下了一片。 李避紧闭着双眼,内息之法循着体内经脉环绕,道韵之力弥漫全身。 在黑暗之中,李避仿佛可以感知到身体周边有着无数团火焰,每团火焰就代表着一个红会弟子。 横拳,竖掌,肘击,侧踢…… 在这般特殊的环境中,寻常红会弟子又怎么能影响到李避呢? 没了六感,众人即便想要听声辩位,却也分不出旁边是敌是友。 毕竟他们的敌人只有一个,偏偏倒下之人的惨叫声,又在影响着众人的判断。 李避也不动众人的要害,只用轻点这些人的咽喉处,让辛辣粉顺着众人的气管进入体内,对方自然也就失去了战斗力。 这场战斗,似乎比李避想象的还要简单。 “掌门,似乎有点不对劲,中心之处倒下了很多我们的弟子。” 贾南念感受着擂台之中的气息,中心之处,已经倒下了近两百名红会弟子。 傅落尘冷哼一声,握紧手中的长刀,怒声道: “武者的颜面,只能靠自己争取,这么多人,还抓不住一个李避的话,他们也不配做武者!” 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先前不适应的红会弟子,已经慢慢习惯了周遭的环境。 既然互相看不到,索性挽起手,横扫而过,如此一来,既不会留下空隙,也不会被逐个击破。 傅落尘所收的一众弟子,当即吆喝着众人互相挽起臂弯,向着李避的方向冲去。 原本还能肆意游动的李避,发现自己可移动的空间越来越少。 先前一击倒地的众人,像是变强了不少,不仅不会轻易摔倒,反而容易让自己瞬间就被包围。 李避索性倒飞而出,感受着距离差不多时,轻轻眯起眼睛。 一股辛辣味,顺着眼角便钻入李避的眼中。 怪不得众人会觉得难受不已呢,便是李避退至五十步外,还有如此浓郁的辛辣之感,更何况这些红会的普通弟子呢? 强忍着眼中的不适,李避这才看清众人竟是双手连成了一个圈,缓缓向他包围而来。 虽说办法笨了点,但却是此刻最有用的。 李避看着众人头顶的辛辣粉尘,瞬间计上心来。 口中含入一片甘草片,以缓解这般辛辣粉,李避朗声高呼道: “小小红会,未免太放肆了一点。 三千之众,攻寡人一人,居然还用这种下药的下三滥的手段,当真是无耻至极。 今日我就在此,和你等大战一番。 我要让你们知道,战斗你们打不过寡人,口水战你们三千人同样打不过寡人。” 脾气暴躁的范叙白,当即怒声道: “明明是你下的药,居然反咬一口! 西楚小儿,莫要猖狂,老夫今天便用手中的三枪,告诉你西楚究竟是谁的!” 李避咧嘴一笑,愤声道: “手中的三枪? 你便是用上你裤裆中的银枪,怕也打不过我。 可要当心你的枪头,万一弄折了,我可治不好!” 红会中刚想开口反击的弟子们,瞬间干咳,泣不成声。 辛辣粉着实让他们难以控制自己。 “都把嘴闭上!” 傅落尘一把按在范叙白的肩膀,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李避分明是在勾引着众人开口。 范叙白愤怒道: “掌门,这样你还能忍?” “你冷静一点,你这一点就着的脾气,最容易被人利用。 这李避,就是在挑逗着我们和他吵架,这样才会吸入这神秘的粉尘。 你现在独自一人杀上去,我们的合阵之击,岂不是用不上了?” 贾南念转动着手中的断鸿剑,看着李避的方向,轻声道: “既然拉开了距离,索性让我们门下的弟子散开。 这般无端的伤亡,属实没有必要。 就按掌门所说,我们三人用合击之力,一击必杀!” 范叙白心有怒火,可是想到先前李避的恐怖实力,咬咬牙,握紧双拳道: “那我们现在就动手!” “稍等等,让弟子们清理一下这些粉尘。” 傅落尘眺过红会弟子,望向远端的李避,低声呢喃道: “不愧是李趋的儿子,居然还有这么一手让我们进退两难的办法。” 感受着空气中的风向,贾南念高声呼道: “红会弟子听令,所有人向着正西方移动……” 第二百八十六章 十四路诸侯联军 “脱下你们的上衣,顺着风向扇动风。 待着空气中的粉尘散尽,再张口说话。” 李避遥遥听着贾南念的指挥,心头凛然: 不愧是红会的长老,一点都不受激将法。看来这三个老家伙还有没有使出的手段,倒是可惜了,若是辛辣粉被这些人吸入,还能减少不少压力。 三千人面对李避一人,不去进攻,却在原地扇风。 既然有这么好的话柄放在这,李避也不会轻易放过。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既然对方如此不要脸,他也没必要和红会以礼相待。 深吸一口气,李避回忆着戒吹调动佛音的方法,气沉丹田,一丝道韵顺着胸腔而出: “谁给你们红会的勇气,来这里攻城? 三名登堂入室的高手,三千精锐弟子。 居然在这般仲裁者设下的擂台中,寸步难行? 你们现在的敌人不过是朕一个人,若是朕西楚百万精锐齐出,你们红会又岂能活下去? 听闻你们红会离开西楚后,便投靠了六皇子赵侃的手下,不知今日你们是不是接了什么秘密命令呢?” 李避早就收到了日轮花的秘闻,称十四路诸侯、皇城司的碟探,皆已到达寻夏城四周。 虽说对方的耳目在自己身前,限制了自己的发挥,但是这何尝不是李避可以利用的呢? 李避也不管这红会到底是谁的组织,张口就是一顿胡说,反正都是和自己为敌的势力。 能挑拨一个,就挑拨一个! 范叙白浑然大怒,当即反驳道: “李避你在放什么屁!” 傅落尘有心按住范叙白,奈何还是晚了一步。 李避心底偷笑,若是对方不回自己,他便是一拳挥到了空处。 现在对方既然不承认,他倒是可以做一番文章,讲给暗中的碟探们,好好让他们汇报给他们的主子。 “范副门主,若不是寡人说痛了你,你又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 听闻当初萧君赫的貔貅军,便是被你们红会带去攻打孙黎枫的? 还有那体宗,也是被你们引导着去攻打益州的宣平侯的嘛? 你们可真是六皇子最忠心的狗啊,这么快就开始剔除各个诸侯的势力了么?” 李避的声音,加上道韵的神奇力量,竟是如同戒吹的佛音一般,轰轰传向远方,在林间回荡。 “唰唰!” 听到这般秘闻,一道道身影瞬间从周围的林中离去,傅落尘当即意识到不好,李避这般瞎说八道,若是落在有心的诸侯心中,可是会有想法的! 这样,就算他们拿下西楚的皇位,只怕也会遭遇毁灭性的打击啊! “动作快一点,将这片粉尘清理干净。” 在擂台之中的傅落尘,可不敢去追杀那些离开的碟探,眼下只能快速腾出一条通路,一举拿下这李避。 至于那传出的消息,只能以后再想办法了…… 离寻夏城百里之处, 林间的一大片空地中 一队队诸侯率着城下之军,汇聚于此。 十四个豪奢镶钻的长轿静立于此,这便是泰安所赐下的免死金牌,凡江湖人莫不可袭杀此轿之人,不然就是向泰安皇室宣战。 长轿之后,便是十四位诸侯手下的十万精锐,此刻静立于此的大军,竟有十万之众。 此处通往寻夏城之地,皆为一马平川,再无遮掩。 诸侯们等待于此,各有各的考虑,一些人是在等待着攻城器材的运送,一些人则是在联络着门下的江湖食客。 但更多的人,还是在等待着前线的战况。 乐门和红会率领的千人之众,估摸着此刻已经和西楚交上了手。 他们还需要对西楚的实力,来一个估算。 虽说灭了西楚的奖励丰厚,但是爱惜羽毛的十四路诸侯,可谁也不愿意去打先锋。 “咻!” 林间骤然而响,竟是有高手,踏叶而来。 原本分散开来的乐门五人,发现十四路诸侯居然聚在一起,心生疑惑之时,索性五人并行而来。 十四路诸侯身旁护卫,见有五人居然能轻立叶头,心中暗惊对方武力高深之时,瞬步来到各自侯爷身前。 覆甲将士,如临大敌! 征战之将,不怕被包围,只怕这些拥有万军中取将之首级的江湖侠客。 将为军心,将不死,军不灭。 将若死,则万军不存。 原本十四路诸侯的麾下,还有和身旁不同势力的将士,攀比之心。 此刻却是心无旁骛,万众一心,百万人怒视前方五人。 上一次十四路诸侯联手,还是三年前的封顶之战。 想不到今日会因为西楚,再次让十四位诸侯联手。 魂钟袁其琛,放下背后的古铜色之钟,看着这百万之军的嗔视,一掌拍向身后之钟。 钟声通天,于林间回荡。 群鸟奔飞,不落林间。 直击双耳的钟声,让众人一时间错愕不已,群将士微微发愣,足有三五息的时间,这才清醒过来。 苏王苏君临,本是平躺在轿中,等待着前线的消息。 听闻钟声,这才起身掀开门帘,一个坚实的背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心有担忧的苏君临,瞬间放心了下来。 “苏野,来者何人?” 一身青衣的男子,斜靠在轿边的门帘,左手撑着一柄碎花鬼头斧,右手捏着下巴上的胡须,轻声道: “乐门之人,很强。” 苏君临很少听到苏野对于他人的夸赞,一手扶住门框,低声询问道: “怎么说?” “乐门的实力,以乐器的种类划分,多一种,实力就增长一倍。 比如这魂钟袁其琛,一对一,不是我的对手。 加上他身旁的汗血巨鼓、邓秉煜,这二人我便打不赢了。 再加上他身后的三人,五人同时奏乐的话,恐怕这里要死不少人。 奏曲的乐声数量,会让他们的实力,呈现恐怖地增长。 当然奏出这般灭杀之乐,他们八成也活不下去。” 苏君临咽了下口水,五个人就能让这里死不少人,这江湖中的高手还真是让人恐怖。 “明明感觉以前见一个高手,都很稀奇。 怎么最近,这江湖上一下子冒出这么多高手……” 第二百八十七章 乐门报信 苏野扭头看向西方,声音中带着一丝思念道: “苏王可记得当初苏野拜入您门下的愿望?” 苏君临心头一震,对于这般强者的愿望,他又如何能忘记呢? 夺魂门…… 苏野的敌人就是夺魂门。 只是现在,苏君临看着这般江湖强者,心中不禁生出了疑惑。 夺魂门可是连泰安的皇子都敢悬赏的门派,其底蕴与强大,又岂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比拟的呢? “苏野,你和我说一句实话,倘若我真的给你十万大军,攻下夺魂门,需要耗费我多少兵力呢?” 苏野坐直身子,左手轻轻扬起,将那钟声带起的余浪击溃道: “其实我想杀的不过是夺魂门的龙令,若是那人大开杀戒的话,没有两三万人,是不能让他气息不畅的。 当然只要他气息不顺,我就能瞬间袭杀他! 现在天下已乱,大人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 这一次的天下混战,可要比之前的六朝逐鹿中原,还要惨烈。 毕竟上一个江湖,有栗帝和瞿尽坐镇,江湖是江湖,庙堂是庙堂,多多少少的武林强者还不敢肆意妄为。 现在李趋不在,瞿尽也不在,江湖人的野心,可要比庙堂之人还要高远。 皇帝谁都想当,但是有些人统一天下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天下人,纯粹是为了自己。 所以,你手下的兵,数量是没有用的,高端的战力,才会决定胜负。 除非双方都有强者互相制衡,这时你的凡人士卒,才能起到一点点作用。” 苏君临心头暗惊,倒是他想当然了。 随即苏君临心中一动,若是有近万名江湖高手,征战的话,岂不是事半功倍? “必须将苏野留在自己身边!” 苏君临心头做下这般决定,将目光移向场中。 十二路诸侯身前皆有高手出手,不露声色地拦下这钟声中蕴含的攻击。 唯有幽州的石王石鹿闵,和那姑苏的崔王崔佳述,二人身前没有强者出手。 那豪华的驷马轿屋,轰然炸裂,名贵的木板,四飞而出。 身穿蟒服的石鹿闵和崔佳述,狼狈地滚落于地面之上。 “大胆!居然敢偷袭泰安诸侯?” 魂钟袁其琛轻轻一笑道:“偷袭?我若是想杀他,恐怕碎的就不是轿子了。” 石鹿闵体态臃肿,摔落的模样,尴尬无比。 若是没有身后护卫的搀扶,只怕一时半会还无法起身。 抹去脸上的黄土,今日的石鹿闵,颜面扫尽。 顺手抽出身旁护卫腰间的长刀,石鹿闵一刀斩去二人的头颅。 即便是养尊处优了三年,这石鹿闵的刀法依旧狠毒。 不是那护卫二人不抵挡,而是不能挡,正在气头上的石鹿闵,若是不拿他们发泄,那他们的家人也就遭了殃。 另一边, 崔佳述身上的紫底蟒袍,被飞起的木块挑断一大截,袒露的后背,感受着林间的微风,崔佳述不禁愤怒道: “御卫何在?” 两名口中带血的男子,单膝跪于崔佳述的身前。 先前的钟声,二人感受到了蕴含的杀机,奈何他二人实力不足,才会让这钟声伤到崔佳述。 “属下实力不足,愧对崔王!” “今生不悔入崔门,来世再报侯爷恩!” 两名男子带着一丝决绝的眼神,甚至没有去看崔佳述的神情。 十四路诸侯同时至此,让他们的侯爷如此丢面,二人岂有面目再去面对自己的王? 与其让侯爷出手,倒不如自行了断,想着刚刚石鹿闵身旁护卫绝望的表情,二人毫不犹豫地将长刀摸向喉咙。 “胡闹!” 两人已经感受到刀锋之寒时,手中的长刀却无法再向前进一步。 崔佳述握住二人的手腕,愤声道: “你们自裁了,何人来保护本王呢?” 拿下二人的手腕,崔佳述低声道: “自葬剑宗消失于姑苏城,我的麾下便再无高手,你二人技不如人,本王如何会怪你们? 这乐门五人,可都是皇恩榜上的强者,打不过才是正常! 下去控制好手下人,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出手。” 石鹿闵见得崔佳述这般作态,不禁冷声道: “崔王倒是会收买人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演这么一出,你不觉得恶心么?” 崔佳述,摸着空荡荡的后背,索性脱去自己的上衣,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道: “石王言重了,我本只是个偏远地区的诸侯罢了。 我能有今天,离不开每一名将士的支持,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关心自己的孩子,何谈演不演戏呢? 莫不是石王,平常对待手下的方式,都是靠着演戏来收买人心么?” 见着石王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崔佳述不去挑衅他,而是看向身前乐门五人,朗声道: “久闻乐门大名,以声习武,当真是让本王涨见识了。 不知今日,如此挑衅本王,是欺负本王的葬剑宗不在呢? 还是欺我姑苏无人?” “喝!” 崔佳述的声音落下,身后的一众将士们,整齐地向前踏出一步,稳稳地站在崔佳述的身后。 袁其琛若是再敢出手,迎接他的,一定是十万人的冲锋。 一众诸侯心生感叹,但是收买人心这一块,崔佳述可是比石鹿闵强得多。 今日之事,高下即分。 这崔佳述面临如此羞辱,还能面不改色,当真是一大强敌。 袁其琛放下手中的魂钟,微微一抱拳道: “崔王不愧是能得到六大门派葬剑宗青睐的人,这般脾性,他日成真王也不是不可能。 我今天来此,不过是有两件事向你们传达。 其一是寻夏城中,有数十皇恩榜的高手; 其二便是西楚新皇李避,不仅与西域有勾连,甚至已经有西域强者加入了李避的麾下,其实力更是在我乐门之上。” 说着,袁其琛甩手扔出十四道信封,十三道信封稳稳落入接信者的手中,很快便被传入各个诸侯的手中。 唯有石鹿闵,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在自己手中打了个旋,落于地上的信封。 这乐门之人,可一点也没将他放在眼中。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三器开泰 压下心头的愤怒,石鹿闵捋着这般之事,和葬剑宗一般,幽刀门几乎是同时离开了幽州。 这也是二人今日,为何身边没有高手的缘故。 若是说这两个宗派有什么异常的话,那便是同时去参加了姑臧城的武林大会,直到现在,那武林盟主还没有对天下公布。 六大门派幽刀门、葬剑宗,又先后消失,这未免太巧合了一点。 石鹿闵猛然瞪大双眼,一个大胆的猜测从他心头涌出: “莫不是幽刀门和葬剑宗,投靠了某个势力,已经开始筹备建国之事了?” 乐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还没等十四路诸侯反应过来之时,他们便消失在了场中。 石鹿闵看着乐门消失的方向,暗暗将结下的梁子,悬入了心头。 “各位……” 只见一男子缓缓走出轿子,浑身披甲,宛如冲战的将士。 “益州宣平侯,孟谦恩,烦请各位面谈一番。” 眼下的僵局的确需要有人打破,听闻有人相邀,一众诸侯纷纷走出自己的长轿,在各自护卫的陪伴下,相聚于场中。 众人看着崔佳述的眼中,多了一丝忌惮,对于石鹿闵,却多了些不屑。 喜怒不形于色,这石鹿闵的道行,还差了许多。 孟谦恩冲着众人一抱拳道: “各位,今日于此,不过是为了灭除西楚。 那我便不拐弯抹角了,有一件事,我认为比现在灭除西楚还要重要。” 孟谦恩回想着那日归于自己的才子,所写的连纵之术,快速在肚中打着腹稿。 “过去李趋在时,江湖是江湖,庙堂是庙堂。 江湖人不插手庙堂事,庙堂也不去干涉江湖事。 可是现在各位也看到了,一个小小的乐门,居然对我们指手画脚。 现在江湖的风气,可已经坏了,谁都想当皇帝,谁都想拉结一番势力。 过去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现在这些江湖人,各个居心不良。 不瞒各位所说,先前体宗攻我益州,几乎要了我的小命。 一个江湖高手,若是投入战场,可堪比一个十人的小队。 若是有一支全是江湖高手的队伍,只怕以我们现在的兵力,除了人海战术,压根无法去填补这实力的差距。 所以我认为,现在我们需要联手对付李避的皇恩榜的高手们,而不是为了攻破西楚的大门,而各自为营。 一旦我们分开,只怕会被逐个击破!” 孙黎枫满身红衣血甲,他已经明白了这孟谦恩的意思,无非是为了提前获得这联军的控制权。 既然众人要联合,那势必会有一人成为十四人暂时的头目。 孟谦恩深吸一口气,环视众人面上的表情道: “我们既要成联军,就不能没有盟主。 在我们十四路诸侯中,唯有我益州先前遭遇大战,我的实力最差,不会影响到各位的实力。 这样诸位若是对我的策略不同意,也可以随时提出不同的意见。 我们也不至于一家独大。 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孙黎枫冷哼一声,语气不善道: “就你益州遭遇大战? 我宗周城还被十万貔貅军进攻呢,那标宗马之初,将我手下一众副官全部射杀了个干净。 单论实力,我还在你之下呢,凭什么让你当联军之主?” 孟谦恩面不改色,一脸淡然道: “诸位都是明白人,你和九皇子赵泽的关系不浅,若是让你当了我们联军之主,谁知道你有没有异心呢。” 皇恩榜的强者,恐怖程度不亚于先前的乐门。 十四路诸侯若是单对单地面对,似乎众人很难成为他们的对手,想到先前乐门的恐怖,十四人已然决定联合起来。 先打败李避,再谈瓜分西楚之事。 就在众人争执不下之时,一道道黑影瞬间落入诸位诸侯的大军之中。 十四人心照不宣地同时回身,走入军阵之中,去看手下带回的密报,刚好众人也思量思量到底谁适合来当这联军之主。 听闻手下碟探的汇报,一众诸侯也是面露怒色。 “好你个孟谦恩!” “居然已经和六皇子勾搭上了,孟谦恩倒是一个会布局的人啊。” “可笑,刚刚我居然差点就信了孟谦恩,居然会和红会联合并入六皇子手下?” …… 众人之中,又以孙黎枫最为愤怒,宗周城的损失,被他知道了罪魁祸首,他又如何能放过这孟谦恩? 孟谦恩握紧碟探带回的情报,几欲要将口中的牙齿咬碎道: “狗……狗曰的李避! 你他娘在放什么臭屁?” 刚刚自己的一番口舌,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现在孟谦恩得立刻想办法,向众人解释清楚。 …… “阿嚏!” 眼看着自己的辛辣粉被吹散开来,擂台之上的李避不禁狠狠打了个喷嚏。 “是辛辣粉的缘故?还是有人想我呢?” 揉了揉鼻头,李避看着红会三位门主款款向他走来,心中也是生出了浓浓的战意。 不用阴谋诡计,结结实实地战一场,看看到底是不是老爹高估了自己。 握紧双拳,李避同时向着三人走来。 傅落尘感受着面上疤痕的温热,左脚弓步向前,双手立刀于耳旁,不动如松。 贾南念右脚虚步探底,左手扬起断鸿剑,和傅落尘一左一右,摆出形似神不似的起手式。 二人之中,范叙白猫腰立步,双眼透着寒光,锁定了李避。 一左一右的手中,两柄寒枪,直指李避。 “三器开泰?” 黄三千一声惊呼,猛而破口大骂道: “傅落尘,你还是人么? 居然用李趋教你们的招数,来对付他的儿子? 你是不是想当皇帝想疯了?” 传闻世间曾有双修者,能以刀剑齐鸣惊天动地。 武学天才李趋,在刀剑齐鸣的基础上,又添入一般武器,名为三器开泰。 这般合击阵法,可让一众江湖人士,头疼不已。 而这招术的名字,现在已经成了禁忌,泰安的地盘里,什么招数能三器开泰呢? 感受着混然融为一体的剑势、枪势、刀势,黄三千身遭的银丝再次轰鸣而出……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三枪,何为三枪?【四更求订阅~~】 画魅钟童鸢,不嫌事大地惊呼道: “太好了,这下我的画,终于可以变完整了。” 铺开那副画有李避四个模样的画卷,右边之处是乐门五人的音响之功,在那左边的空白处,钟童鸢张手便写下: “三器开泰!” 将笔墨砚铺开,钟童鸢旋绕笔尖,三两笔就勾勒出了刀枪剑三器之势。 李拐大半精力都集中在黄三千的身上,算起来,他也很久没有和黄三千交过手了。 傅落尘一边凝聚着力量,一边放声回应黄三千道: “天下皇帝,哪个不是无所不用其极? 少跟我在这扣大帽子,李趋既然愿意将这招术交给我,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放屁,这是李趋教你的绝招。 是让你在国难当头之时,对外部之敌去使用的。 当初西楚灭国不见你,此刻有了皇位的诱惑,你居然要用这对外的招术,来对自己人?” 傅落尘、范叙白、贾南念,异口同声道: “你懂个屁!” 黄三千声音一噎,这三个家伙,莫不是还另有隐情? “刀鸣!” “剑起!” “枪吼!” 三道尖锐之声,瞬间从三人手中的武器之上爆发而出,若不是把柄处的红绳相连,只怕三人的武器,早就要脱手而出了。 寻夏城下,狂风忽起。 这三人的攻击居然带动起了风势的变化。 道家有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凑齐三器开泰的攻击,蕴含着万千的变化,一股浓郁的道威出现在场中。 赖穆宁惊呼道:“哪里来的如此浓郁的道韵之力?” 感受着自己门主的强大,红会的弟子们双眼出神,对于场中残余的辛辣粉不管不顾,高呼道: “红会! 红会!” 声声惊呼,震入李避的脑中。 剑为道、枪为道、刀亦可为道。 风为道、气为道、声亦可为道。 道心所在,道韵自生,世间万物皆可为道。 佛渡人,道纳万物,禅自心生。 原来这便是这座江湖的三座大山。 心头的顿悟,带动着李避的经脉中,涌出一丝丝道韵之力。 仿佛在和这红会三人的攻击,应和一般。 李避居然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道韵有脱体而出的冲动。 借着道韵之力,压缩已久的内力,轰然破开。 一股强大的气息,瞬间弥漫李避的全身。 “还不够!” 李避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道韵似乎还差了许多,他明明已经触碰到了道韵第一层的台阶,可是他体内的储存似乎并不够。 突破便是如此,储备不够,很容易错过突破的机会。 世间有多少天才,都折在了这一步。 李避摇头一笑,既然没有缘分,那也不必强留。 “八门遁甲,第二门。 开门。 开!” 感受着体内充沛的内力,现在的自己,才是八门遁甲第二门最完美的开启状态。 李避深吸一口气,似是有龙吟之声从体内传出,完整的开门,竟是比先前强大了两倍不止。 失去视力的赖穆宁不敢置信地惊呼道: “好强!此人是谁?李避的父亲嘛?” 昊渊咽了下口水,怔怔道: “是李避……这家伙,居然还有如此恐怖的招数。” 标宗马之初看向麦亦道: “庄稼汉,你挡得住现在的李避么?” 麦亦看着浑身冒着绿光的李避,微微摇头道: “我能杀他,但是我挡不住他!” 马之初咽了下口水,眼底生出一丝怀念:萧大人,你没有赌错。少主跟了他,肯定会前途无限的。 “喝!” 双方怒吼着,同时相向而出,一方是刀枪剑的三器合攻,另一方却是赤手空拳。 只是那赤手空拳的绿光,似乎要比另外一方的速度更快。 “拳极崩!” 感受着对方最外侧的刀势,李避通而出拳,拳与空气生出爆破之音,轰然击溃那汹汹的刀势。 借着拳力,李避扭转身躯,右腿倒提而出道: “腿极崩!” 刀剑齐鸣,鸣声还未出,便被李避一腿击破。 面对最后的长枪之影,李避砰然抬起双膝,朝天阙! “膝极崩!” 将一道长枪击向空中,李避止住身体的后仰,双肘轰然砸落道: “肘极崩!” 一套七十二连击,将另一条长枪砰然击退。 轰轰出手,李避将三人手中的武器,全部击飞。 李避的体术动作,居然强到了这种程度。 这便是医者的好处,因为对骨骼的熟悉,李避可以操控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来进行进攻。 眼看着面前的三人,手中空无一物,李避的心头突然生出一丝毛躁之感。 未免太顺利了一点…… 范叙白看着李避,咧嘴一笑道: “打够了嘛? 打够的话,轮到我们了。 你可知…… 我为何被称为三枪?” 腾空而起,范叙白出手之时,正是李避一气贯通之时。 半空中的李避,无处借力,如何能改变自己的方向? “因为我啊…… 与敌对战,只出三枪。 三枪一出,不杀人,便废人!” 寻夏城头, 一道戏服之影,轰然跃下,变出黑白五花脸的戚胡琉朗声道: “三枪! 留他一命,我将霸王枪给你!” 范叙白狞笑道: “我们红会等了这一天这么久,岂能因为一柄破枪放弃皇位?” “砰!” 戚胡琉的身影,却是被人一掌逼退。 托着天沙秤的李拐,皱眉道: “你们不要试探我的底线。” “戒吹神掌第一式,万家生佛!” 戒吹浑身荡出佛音阵阵,焦急地朝着黄三千喊道: “黄老头,快去救李避!” 腾空而去的黄三千,根根银丝舞动,眼看就要飘下之时,被戒吹佛音笼罩的李拐,怒吼一声: “世间何为公!” 怒问破佛音。 破开戒吹的束缚,李拐轻描淡写的一拳,便将黄三千击退。 覆盖在黄三千身边的银丝,竟是将其余出手之人给拦下。 这么一耽搁,李避又如何还有生路? “三枪破!” 一股巨力席卷,李避的身体倒飞而起。 这一击,好巧不巧就击中了李避的百汇穴。 通体发麻的李避,瞬间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第二百九十章 李避败了? 傅落尘和贾南念同时跃起,双手砰砰击在李避的身上。 围攻李避的三人,手中虽没有武器,但那凛冽的势头仍在。 傅落尘双手如同手刀,轰鸣着击打在李避的四肢之处,关节的错响,分明是断骨之声。 贾南念则是拳拳到肉,凌厉的剑势,几乎将李避全身的筋脉挑断。 只因为黄三千被击退,银丝将众人阻拦的一瞬,李避的身体已经足足挨了上百拳。 红会的弟子们,看着自己的三位掌门,大发神威,当即高声欢呼。 眼见得李避毫无还手之力时,一对小小的石头从李避的手中落下。 打火石,能擦出火花的石头,不露痕迹地落入了场中。 “哧!” 高空落下的打火石,落地时相互碰撞出了一丝火花,浓郁的火焰瞬间覆盖了正片擂台。 盛夏时节,西北的天气本就干燥,先前被李避抛洒而出的辛辣粉,其第一个功能是让人难以呼吸。 但其真正的威力,还是在遇到火花之后的爆炸,产生那带着辛辣的痛意的火焰。 这还是当初李避在长景岳摸索出来的新奇玩意,只要这般粉尘,在空气中以一定的浓度呈散开来。 遇到明火,就会发生巨大的爆炸,生出难以扑灭的火焰。 身体还悬浮在空中的李避,咧嘴一笑,心头默念道: “打不过面前这三个家伙,三千人击退两千九百九十七,应该也不算太差劲吧?” “轰!” 剧烈的响动,从擂台中传出,红会的弟子身上本就沾染着辛辣粉,场中的火焰循着这般粉尘便欺身而上。 “靠!这火焰,怎么扑不灭。” “好痛,好辣,这火焰有古怪。” “咳咳……” 辛辣粉在火焰的助威下,终于爆发出了真正的威力。 李避重重摔落之时,心头默念道: “本是留给十四路诸侯的秘密武器,这下倒好,全被用在这里了…… 老爹啊,你有没有必要,给我留下这么强的敌人?” 和李避同时落地的还有红会的三位长老。 只是三人此刻的面色,惨白不已。 看着火焰中的红会弟子,半跪着的傅落尘猛然站起身,对着李拐道: “前辈,能否出手救助我门下的弟子?” 李拐接连承受两道攻击,心情本就不好,没好气道: “有心上擂台,就该有要死的觉悟。 要么就直接认输! 再敢有无关擂台之战的事,老夫可要痛下杀手了。” 李拐的声音中携带着浓浓的怒气,戚胡琉的攻击着实让他难受,黄三千的实力本就不俗,那光头小僧的佛源之力,同样让李拐不好受。 强压下经脉中的不适,李拐这才注意到擂台中红会的变故。 汹汹的火光,在场中绽放,将擂台一分为二。 李拐眉眼如水,看不出喜怒哀乐,单论实力,李避也就勉强算个中流。 但是论心计,这臭小子未免太聪明了一点。 不谈他哪里来的这奇怪的粉尘,但是最后点燃这粉尘的技术,可是让人万万没有想到。 旁人只看到李避是被三人击向空中,可是在李拐看来,分明是这小子借着精妙的计算,借着三人的攻击,飞向空中,而后扔下那打火石。 时机、力度、方向…… 这些东西,缺一不可。 在抵挡的空档,居然还有时间去想后路。 明明是难以完成的任务,偏偏就被他用不可思议的方式完成了。 傅落尘一咬牙,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道: “红会弟子,退出擂台,请李拐前辈灭火。” 一众红会弟子在这般火焰之中,早已经挨到了极限,若不是红会的规矩在前,他们早就要四散去寻水源了。 听到撤退的命令,众人纷纷走出擂台,脱离火焰的范围,一番就地打滚,这才将身上的火焰熄灭。 烧焦的衣服携带着辛辣的气味,让众人一时间更加难受。 原本仲裁者李拐设下的擂台足以容纳五千人的战斗,此刻因为李避点燃的火焰,让这空间急剧缩小。 三千对一,却被李避用这种方式消灭了一大半人,傅落尘三人的面色格外难看。 尤其是那辛辣粉带来的后遗症,致使很多红会弟子倒地不起。 贾南念捡回三人的武器,刚刚的攻击对他们来说,消耗也是巨大的。 强行调动出三器开泰的阵势,再连番对李避进行攻击,现在距离他们胜利,只剩最后一步。 傅落尘看着趴在地上的李避,拖着疲惫的身子缓步走来,轻声道: “西楚新皇,不过如此。 虽说我们不愿承认,但是李趋那可是真的强。 即便面对整个江湖的追杀,他可以逃,但他绝对不会倒下。 只是没想到,他的儿子会是这么个窝囊废。 估计他也算到了,这西楚交给你,可不会繁荣的。 所以才会安排我们,在这里等待着你。” 刀光映射着头顶的艳阳,红会三位长老,在背后火焰的映衬下,身影修长,气场庞大。 寻夏城头的皇恩榜强者们,看着李避趴在地上,不禁愤声道: “仲裁者,李避都成这样了,为何你还不宣布结果? 就算是他输了还不行么?” 拖着天沙秤的男子,却不回话,只是每一个想要跃下城头的人,都会遭到一记威亚之力的攻击。 李拐静静地看着场中的一切,只怕得知真相的人,也会很难受吧…… 戒吹款款解下身上的僧衣,露出富有肌肉线条的上半身,忽而盘坐于场中,开始诵念起佛门的经文。 佛经颂罢,出佛便入陀。 戚胡琉转动着霸王枪,麦亦倒提黑色圆锹,秦佳凝握紧了手中的小锤,朱日手中的帝弓更是金光四射…… 眼见得一场顶尖大战即将爆发,李避竟是以不可思议的模样,站了起来。 双臂耷拉而下,分明是关节处脱臼,李避低垂着脑袋,他仿佛能感受到身体每一块肌肉的哀鸣。 剧痛! 内八的双脚,双膝弯曲紧扣,李避便以这种姿势,静然而立于场中。 低沉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 “来……来啊……” 第二百九十一章 戒吹战李拐 三枪范叙白混然一顿,左手凭着长枪立住身体道: “还不够么?” 傅落尘气息越来越弱,默念道: “一百零八个要害穴,都被点中了,按理来说,不应该还没完成啊。” 贾南念手中的断鸿剑一抖,忽然开口道: “对了,他修了八门遁甲,全身的经脉就多了一条运行的方式。 无怪乎他还能撑到现在呢,最后一击,便是那直通死门的章门穴吧?” “你们……三……一起上……” 本已经收刀的傅落尘,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怒声道: “既然他一心求死,就别给他活下去的机会!” 三人凭着最后一口气,轰而奔向李避。 刀指喉头, 枪逼心房, 断鸿剑刺丹田。 这般攻击落实,李避又怎么可能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呢? “忽雷震!” 李避低吼一声,身前的地面上,同时爆开四枚丹药,无味的粉尘瞬间扬了三人一身。 原来李避的双臂没有脱臼,他不过是假意借着脱臼的模样,来掩盖自己抛下丹丸的动作。 震鸣从李避的身体中爆发而出,李避为这次战争准备的最后一记后手,轰然而出。 五颜六色的药粉,顺着先前的粉尘,将这三人紧紧覆盖。 来自西域十六国的毒药,被李避夹藏在衣物中,事不可为时,只用爆发出震之力,这些药粉便会通体而出。 傅落尘如何也不会想到,这李避居然还有这么同归于尽的一手。 既然不确定自己得了何种的毒,不管能不能活下去,还是得先杀了李避。 三人手中的武器,没有丝毫迟钝,瞬间拍向了李避的身体。 没有劈砍,没有刺斩,三人竟是用各自的武器,拍向李避的身体。 戒吹不再隐忍,砰然起身,遍体金光四射而出。 佛音蒸汗,汗呈金芒。 “戒吹神掌,第二式。 一佛出世!” 一轮彩圈从戒吹脑后生出,世间寂静,天光黯淡,真佛驾临。 世人只知世间有佛三千六,却不知佛名何许,拜佛不过是为了了却心头的祈求。 阎纪淮合十双手,手中握有金色的算盘,双目紧盯着戒吹,自言自语道: “为了自己的兄弟,不惜成佛。 莫不成你要放弃那女子了? 如此,值得么?” 皇恩榜的强者们屏住了呼吸,戒吹的这个架势,可不是小打小闹。 牵动着佛之本源的气息,分明是在表达着李避对他的重要。 李拐的上衣同时绽裂,露出比戒吹更夸张的肌肉,单手托起手中的天沙秤,朗声道: “佛源又如何? 我之禅,便为世间公正禅。 但若世间有不公,我便不死不灭生。” 戒吹推动着蓄积已久的右掌,似是回应阎纪淮,似是回应李拐,似是回应自己的心声道: “佛有戒,七情六欲,超脱者视为佛。 佛不念道,佛却参禅。 我有一禅,秀色可参。 此禅于心,佛陀不得,我自值得!” 戒吹的身上忽而出现一道死气,沿着其右半身子,盘旋而动。 戒吹再次推出自己的左掌,高声道: “戒吹神掌,第三式。 活佛涅槃!” 佛灭陀生! 戒吹的身体,竟是一半佛,一半陀。 魔陀附身,同是佛源,却一正一邪,两道截然不同的气息,协调地出现在戒吹手中。 右手金光,左手黑气,砰然挥出。 李拐不敢小觑戒吹的这道攻击,当即起身,横动天沙秤,将这掌印牢牢地挡在身前。 寻夏城上一众强者,却发现自己难以动弹。 “这是……天地大势么?” 钟童鸢有心画下这一幕,只是此刻的她,却握不住手中的笔。 这边的变故,同样影响到了擂台中的四人,甚至连场中的大火都不再飘动。 寻夏城,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在无声的环境内,李避忽而听到了自己跳动的心声。 连番在乐门的声音进攻后,李避对于声的律动感知格外敏锐。 此刻听到自己有节奏的心跳,李避不由得纳闷起来: 照理来说,自己全身死穴被点中,心脏不该是这般生机勃勃啊。 凭着医者的感知,李避闭上双眼,用着内力顺延着自己的经脉循环一圈。 不看不知道,看清自己经脉的变化,李避的双眼在这般压力下砰然睁开。 自己的经脉哪里是断了,分明是被拓宽了一大截! 按着李避的天赋来说,他本就是武学天才,先天经脉全通,照着江湖记载也是万中无一的奇才。 而此刻,他贯通的经脉,居然又被生生拓宽一倍多。 莫不是因祸得福? 不对! 世间绝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 这红门三人一直嚷嚷着杀自己,为何他们进攻中却没有丝毫的杀气呢? 借着这般停顿的时间,李避这才回想起着奇怪的一幕幕。 先是必须由自己一人而来的挑战,营造出只能自己迎战的局面。 再借势让三千红会弟子,带入其中。 李避扪心自问,自己真的能在三千人中,用游鱼身法分毫不伤么? 不可能的! 若是那三千红会弟子不顾一切地出手,哪里会有自己七进七出的局面? 古时虽有赵子龙单枪匹马救阿斗,还不是因为那曹操惜才? 三器开泰…… 李避默念着这名字,心中忽然闪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莫不是这红会,真的是来帮自己的? …… “哒哒!” 整齐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一望无际的平原上,竟是出现了一线天的黑云。 十四路诸侯联军,终至寻夏城。 百万雄兵,静立场中。 最右侧的豪华大轿中,走出一名紫袍蟒服,嘴角边仰着八字胡的男子。 满脸怒意的宣平侯孟谦恩,双手叉着腰,一副兴师问罪地看向前方三千名红会弟子道: “红会掌门何在? 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你们居然还没有打下这里? 一群废物! 都退下吧,剩下的战斗交给我来!” 孟谦恩此刻心中有火,因为碟探传来的消息,致使其余十三位诸侯皆是对他不满。 他要和李避好好说一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二百九十二章 红会的真实目的 至于联军的盟主? 那可真是想多了。 十三人一致决定,让孟谦恩独自先攻打西楚的寻夏城。 既然孟谦恩说他是被李避污蔑的,那就先让二人对峙一番,看看到底是李避在给他扣屎盆子,还是孟谦恩自己做贼心虚。 诸侯就是诸侯,一旦和皇子们牵连起来,总归是让人看不起的。 比如在另一个角落的孙黎枫,此刻又有何人会正眼瞧他呢? 过去,十四路诸侯都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打下的这番势力。 而孙黎枫却是凭着和九皇子的关系,以及和那毛巾会不清不白的关系,听闻其门下还有道藏派那种众人不耻的门派。 孙黎枫的地位,甚至还不如孟谦恩。 苏野横手拦住了就要探头的苏君临,轻声道: “大人小心,前方可是有巅峰高手在进行内力缠斗。” 苏野的声音不大,可场中毕竟寂静一片,他的声音自然被他人听到。 众人抬头望去,果不其然,那寻夏城头当真有二人在空中对掌。 只是让众人奇怪的是,为何那片火焰,像是静止了一般呢? “大人,您看! 那不是西楚的复国之主,李避嘛?” 一众诸侯借着人缝间的缝隙看去,红会的三位掌门,不正是在李避的身前,眼看着就要夺去他的性命了么? 只要李避死了,这复国的西楚,又有何种后手呢? 定江伯江晔,轻轻掏出了怀中的锦囊,安国侯安江晔,同样展开了紧握于手中的紫色小包。 “皇命难违,你二人今日去围剿西楚,切记母后给你们的三个锦囊。 若是你等到时,李避还未死,便打开这紫色锦囊; 等到孟谦恩着急离开时,再打开这绿色锦囊; 最后一个锦囊,若是有赵邦的圣旨到,你等再打开。” 江晔、安江晔,这二人便都是卜算子的儿子,一门两诸侯,卜算子的大名可是让泰安都不敢轻易招惹的。 二人的紫色锦囊上,却有不同的话语。 江晔手中的是:无论如何,万不可对李避出手。 安江晔则是:假意对李避出手,调兵之时,派手下精锐将你等来路封死。 江准看着远处,轻声道: “想不到李拐居然也在这里,晔儿可要当心了,今日的寻夏城怕是不好过。 你看那寻夏城头,全是皇恩榜的强者,唯一一个不是的,居然能和李拐僵持到现在。” 江晔皱眉道: “李拐?是那个曾经闯过祥符的仲裁者嘛?” 江准点点头,解释道: “当初若不是他杀了那侯爷,咱们救驾有功,你弟弟也不会得到安国侯的位置。 仲裁者的大名在江湖中,还是响当当的。 能和他战平的僧人,只怕不一般啊……” 众人议论之时,戒吹和李拐的攻击,砰然炸裂开来。 没有丝毫余力的泄露,二人同时后退。 佛力与禅力,似是在空中抵消一空。 戒吹狠狠地撞在寻夏城头上,在坚硬的城头石上留下了一道人影,李拐则是连退三步,一步比一步的脚印更深。 黄三千顺势就要出手,李拐砰然扬起手中的天沙秤道: “不要用你们的方式,去干涉李避的命,他有他的机缘。” 仲裁者这是在恳求? 那个霸道不已的男人,居然不再直接出手,而是张口说话了? 赖穆宁动动笔尖,摸着脸上的纱布,轻声道: “刚刚出手的是谁,居然让李拐受伤了?” 人彘昊渊当即解释道: “是那一直跟着李避的小和尚,只是他身上的佛源之气,似乎并不是中原的佛宗。” 赖穆宁低喃道:“这世间的佛,又怎么会分中原佛,异域佛呢?” “不好!” 子舒昆定一声怒吼,众人这才意识到,李避还在命悬一线啊! 眼见那三柄武器就要落于李避的额头,先前站都站不直的李避,竟是左手握拳朝上,右手平掌立于其,行出了西楚皇室独有的礼节。 这是在求饶? 傅落尘见得此番情景,手中的长刀生生停在了李避的额头一寸处。 范叙白的枪,贾南念的剑,同样离李避的要害只有一寸。 强行停住自己的攻击,可是会承受那反震之力的。 场中诡异的场景,让寻夏城头的皇恩榜的强者们不解,同样让十四路诸侯不解。 这红会,究竟是在搞什么名堂? “他奶奶的……他奶奶的…… 哈哈哈哈……” 傅落尘仰天大笑,另二人更是陪同着大笑,笑出了泪花,依旧不停止。 三人的思绪回到了西楚被灭的前夕,他们一生何曾敬佩过人? 偏偏就是那个李趋,单是看着他,众人就能安下心来。 即便当时的西楚,和今日一样,被一众诸侯包围。 那天夜里,李趋看向三人道: “三位是不是以为现在就要用三器开泰,为西楚打出一条生路呢?” 红会的三位掌门,那时还没有皇恩榜的称号,但是江湖人,受人恩惠,报其恩,便是天经地义的事。 即便他们是被李趋骗来西楚的。 日久生情,待在李趋的身边一久,就会自发地去敬佩他。 李趋那以德服人,以理化人,以情感人的模样,深深印刻在三人的脑中。 当年的红会根本没有逃跑,只不过他们接到了更重要的任务。 “三位大侠,我西楚命不久矣,怪我独吞天下武者之气运,得了天下第一,却是耗尽了西楚的国运。 我留下了一口活气,只是那活气却不通顺。 三器开泰是我的私心,不用在今日用出,你等修练的道韵,不过是辅佐之物。 若是有一天,西楚复国了,你们便去挑战一番。 若是你们赢了,便吞了他的道韵,这样你们就可以踏上武学的巅峰。 若是你们意外输了…… 便说明,朕的眼光从来不会看错人,烦请你们照顾照顾那个西楚了。” 傅落尘三人没有想到,李趋留下的后手,居然是自己的儿子。 且不管他说三人赢了李避,就可以吞食他的道韵来强大自身,是刻意还是计谋。 但是这番格局,就是三人远远不及的…… 第二百九十三章 此生不奉第二主 原本三人不过是想教训教训这西楚的新皇,让他知道天外有天,却没想到,这臭小子在最后一刻,居然对着他们用上了西楚的礼节。 他已经弄懂了他父亲的意图,那他们倒不好再去画蛇添足了。 三人兄弟一场多年,又岂是忘恩负义之人,吞了李避身上的道韵,成就武学之巅,可不是他们能做出来的事! 毕竟,当年就该陪着李趋一并死去的红会,依旧活到了今日。 红会越是蒸蒸日上,他们的心头便越难受。 因为只要西楚不复国,他们欠下李趋的恩情,就永远也无法偿还。 今日,看着李避在绝境中,爆发出一股又一股的潜力,尤其是他们对于道韵的感悟,可要比李避还深。 所以,借着李避破开三器开泰之时,他们便将自己浑身的道韵之力,全部通过攻击打入了李避的体内。 没了道韵,此刻拿着武器的三人,不过是一介凡人。 李趋说过,他们可以吞了李避的道韵。 自然,他们的道韵,对于李避来说也是大补。 这般话语,李趋虽没有告诉他们,但是他们如何能不懂呢? 傅落尘受伤最重,浑身的道韵传入李避体内后,又被这毒粉侵入身体,便几乎不能开口。 贾南念倒转断鸿剑,看向李避像极了李趋的面孔道: “这场战斗,我们输了。 照你父亲所说,我们应该尝试着去帮帮你…… 可是,我们红会本该是三年前随同西楚一并消失的宗派,苟延至今,只为报恩。 我三人修炼多年的道韵,全部奉还于你,这是偿还李趋教导我们的授业之恩。 接下来,红会便要替当年的西楚复仇,来报知遇之恩。” 范叙白咧着嘴笑道: “李避,你比你老子还差了点。 我们兄弟三人,当初进入西楚就许过诺,此生不奉第二主。 所以啊,我们不会再入西楚的。” 李避双眼泛红,只是道韵入体,似是改造这他体内的经脉,让他的双腿无法迈开步,甚至连谢谢都无法说出口。 傅落尘摸了摸李避的额头,眼中充斥着长辈看晚辈的羡慕之情。 “你老爹,没有看错人。 看你是, 看我们也是!” 调转身子,贾南念和范叙白搀扶起傅落尘,倒提着武器,朗声道: “红会生当为何?” 场中三千红会弟子,本是狼狈不堪,听闻此声,咬牙忍住浑身的痛苦道: “雪耻!” 三千声怒吼,带动着三千人同时起身,一股奇特的力量从众人体内生出,这一刻的他们,似乎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范叙白将手中的两柄长枪,接连在一起,再问一声: “红会死当为何?” “报恩!” 红会三年,不曾收人。 傅落尘说过,红会当初若是不和李趋一并回到西楚,铁定会被六朝的征战毁灭。 大宗派诸侯不敢惹,小宗派又岂能独存? 本就该和西楚一并消失的红会,生生存活了三年,是为了雪耻,更是为了报恩。 江湖人,恩怨情难了。 范叙白心中有痛,过去他可是欠人一文钱,都会心生难过的汉子。 欠了他人三年的命,他又该多痛苦? 脾气的暴躁,性情的大变,喜怒无常,便是心头所欠导致。 今日…… 今日红会,终于可以谁也不欠了! 三千红会弟子,在三位掌门的带领下,同时向着当年包围西楚的诸侯们,发起了冲锋。 贾南念横起断鸿剑道: “今日可得杀个痛快!” 范叙白看着眼前百万大军,更是朗声笑道: “尔等百万小贼,莫要逃跑。 你们已经被我红会包围了……” 寻夏城头的众人,只瞧得一条火红的长线,扑向了那黑压压的潮水,瞬间就被湮灭。 中了李避的辛辣粉的红会弟子,连呼吸都难,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们,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奔跑出了如此快的速度。 将道韵传给李避的傅落尘、范叙白、贾南念,体内甚至连一丝内力都没有,静若凡人的他们,又怎么能抵挡射神铳呢? 仲裁者李拐,深吸一口气道: “此战,西楚皇,李避胜!” 李拐的声音明显有了底气不足,硬生生承受了戒吹两掌的男子,连番轻跳消失于场中。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李拐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这狼藉的现场。 西楚和十四诸侯的联军战斗,似乎一点也引不起他的兴趣。 黄三千用银丝将寻夏城下的李避吊起,一众皇恩榜的强者,看着面前黑压压的潮水之军,虽有惊讶,却是不如李避的平安无事让他们放心。 “唰!” 感觉到体内的道韵恢复,李避忽然横向一转,轻飘飘地重新落于地面。 深吸一口气,李避看着场中渐渐熄灭的火焰,轻声道: “各位,我等的战斗,能否稍作停缓? 让我先收回这些人的尸体如何?” 红会二字,此番作为,如同一柄巨锤,重重地敲在了李避的心头。 若是他早一点领悟红会的意图该多好?若是他早一点识破这三人的伎俩,他们是不是就不用这般死去了? 孟谦恩此刻当真是气炸了肺,他刚刚开口说完话,怎么就像是惹毛了那红会,他也没说错什么啊,对方为什么就不要命地朝他冲锋而来? 三千人的冲锋,还是三千个经历过大战的红会弟子。 姑且只能算半个实力的江湖门派人…… 一个照面,就消灭了十四路诸侯近三万精兵。 平均每个人都能杀十个人? 这些家伙几乎都是力竭之后才被杀死,一众诸侯不由得想起先前孟谦恩所言。 果然,这江湖人若是参战,战事的惨烈程度,似乎瞬间就上升了一个档次。 孟谦恩抖抖后背的冷汗,看向那独自一人立于城下的李避道: “等? 你觉得我们会给你们喘息的机会么? 收回这些人的尸体……你休想! 他们三千人杀了我们三万人,你居然还想要回他们的尸体? 我一定会把他们切碎了喂狗的。 李避! 你现在还是多担心担心你吧!” 第二百九十四章 骑虎难下的孟谦恩 孟谦恩深怕李避直突而来,向身后一挥手,三排覆甲之士瞬间出现在其身前。 前排将士跪地提盾,有一人站立之高的巨盾,足有三千面,牢牢将孟谦恩护在身后。 中排将士手提一丈六寸长矛,轻轻搭在巨盾之上,矛锋寒立,严阵以待。 贴近孟谦恩的地方,又有一排黑甲卫士,时刻提防着远处的李避。 红会的弟子倒了一地,红色的头绳,让众人的尸体格外显眼。 道韵之威,沿着李避的身体向着四周散去。 “你, 刚才说要怎么对他们的尸体?” 有了身边众人的掩护,孟谦恩也有了底气,昂起头颅高声道: “一刀一刀,切得整整齐齐的,再用改刀切成丝条状,轻轻剁碎,弄成肉丁去喂狗! 这次听清楚了嘛?” 这孟谦恩虽是李避第一次见,但是坊间多有这十四路诸侯的画像,李避自然认得这八字胡的男子。 李避转动着手腕,看向孟谦恩道: “孟大人,这份气度倒是让人佩服。 先前我只听闻民间有毛巾会,喜好吃人肉。 没想到孟侯爷也喜欢吃,还喜欢切碎了吃。 您这般特殊的癖好,是跟着毛巾会养成的,还是跟着六皇子养成的呢? 还记得那日你和赵侃演得好戏啊,他在姑臧城摆下擂台,你在半路去截杀体宗。 体宗不是你益州的招牌么? 对了,说不定是您喜欢吃这种武者的肉,对么?” 李避的语气不可谓不冷,炎炎夏日覆着厚甲站在孟谦恩身前的将士们,皆是感到背后一寒。 孟谦恩,喜欢吃人肉? 如果不是的话,他刚刚又为何描述的那么清楚呢? 其余十三路诸侯,皆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李避和此人的对峙。 所谓的联军,却没有丝毫出头的意思。 不远处一身血甲的孙黎枫,倚着自己的轿子,讥讽道: “孟侯爷怎么不解释了? 刚刚不是对着我们十三人一番担保么? 是李避在说假话呢,还是你在故意演戏呢? 话又说回来,我倒是宁可多信一点这西楚复国的皇帝,反而是对你有怀疑呢。” 孟谦恩被李避的一番反问弄得哑口无言,尤其是这家伙骂人居然不带一个脏字。 现在再听着孙黎枫的嘲讽,孟谦恩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咻!” 一道黑衣男子突然从众人身后跃入场中,径直向着孟谦恩的方向奔跑而来。 周遭的将士先是一紧张,待看清此人包头头巾的蓝色条纹后,握紧的武器瞬间一松。 这是益州守城将士特有的装束。 可是,益州的守城将士,为何会出现在在这里呢? 孟谦恩正在构思如何反击,看着此人到来,当即意识到不好。 “孟大人!十万火急……” 孟谦恩见着家伙口里说着十万火急,却无下文,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 “你特么的扭扭捏捏地干什么,说啊!” 这般消息,守城将士也不知合不合适当众说出来,想到益州此刻的情形,看着孟谦恩的焦急,不由得开口道: “有千名武林高手攻入益州城外城,若是大人再不回防,益州…… 要破了!” 孟谦恩面色大变,他当即环顾四周,似要隔着轿子看清各个诸侯的表情。 究竟是谁,在这个时候,来了一手釜底抽薪? 好深的算计,趁着自己不在益州,居然直接去攻打自己的老巢? 孙黎枫看着孟谦恩额头的汗水,冷笑道: “贱人自遭雷劈,看来我们马上就要成十三路诸侯了。” 孟谦恩握紧拳头道: “孙黎枫! 你居然敢偷袭我?” 孙黎枫不屑地呸了一口,冷声道: “老子在北方,你这益州城,干老子屁事? 不要见人就泼脏水。” 一听泼脏水,孟谦恩更是气上心头,他不就是被人泼了一身的脏水么? 孙黎枫说罢,便退回了轿中,看向轿内的胡言歌道: “言歌,本王从科举众人中选你,可不是因为你是我义子,而是看中了你的才华。 你现在替我分析分析,这十四路诸侯中,谁敢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去偷袭孟谦恩呢?” 胡言歌眼中的异瞳微动,他轻声道: “先前我只觉得应该是天策公,彭逸柯,因为在众多诸侯手中,也只有这天策公和武林人的交际最多。 但是如果从地理方位上来看,这益州左邻徽州,右邻金陵。 只怕当初天子将宣平侯放在益州,还是为了不让徽州的安江晔和金陵的江晔联合起来吧? 现在这么看来,这二人的出手动机最足。 毕竟兄弟两人的母亲,可是那卜算子。 世间少有卜姓之人,唯有曾经睢阳的《三都赋》中曾经提过: 卜偃前识而赏其隆,吴札听歌而美其风。 卜算子,八成就是睢阳的人。 若是我的猜测不错的话,接下去要复国的就是这礼乐之风的睢阳了!” 孙黎枫听着胡言歌头头是道地分析,当即掀开轿子的后窗道: “让血刀门的人,跟紧这孟谦恩,若有落单的机会,杀了便是。” 孙黎枫一边搓着手,一边兴奋道: “有趣了,看来这六朝都没有死绝啊,如此一来,这争斗才会有趣几分。” 孟谦恩此刻着急着回去,比起官升一阶的诱惑,显然自己的大本营显得更重要。 只是近十万大军,要想在这百万雄兵中掉头离去,也太困难了一点。 且不说其他诸侯会不会让他离开,单是他刚刚说要进攻李避,此刻还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趁着诸多诸侯愣神的时间,李避将红会弟子的尸体,一具具背回。 很多红会弟子的面孔,李避甚至还没见到过,却是被自己这般辛辣粉的火攻给烫坏了面庞。 李避压下心头的愧疚之情,加速着自己的运尸之路。 因为不同的立场,注定了李避和众人无法站在同一条阵线上。 范叙白说得很清楚,江湖人不同于庙堂人的原因也在于此,他们可以毫不畏惧地去死,但他们不会臣服于第二个主子。 即便这个人是李趋的儿子…… 第二百九十五章 卜算子的计划 这是武者的尊严和骄傲,所以他们才会选择飞蛾扑火一般的死去。 李避此刻体内被浓郁的道韵灌溉,经脉内的道韵之力源源不断地从四肢涌出,这便是红会三位掌门留下的帮助方式。 用他们修练的道韵之力,传功给李避,让其变得更强。 轻开一丝八门遁甲,李避得抓紧时间将众人救回。 普通的红会弟子,只是和百万诸侯大军有一个短兵相接,捞回他们的尸体也就轻松了许多。 但是傅落尘三人,却是在弟子们的帮助下,以凡人之体踏到了诸侯们的面前。 他们已经没了内力,充其量也就是个身体强壮一点的凡人,却被惊慌失措的诸侯们下令,用射神铳钉在霖上。 粗壮的箭头穿过三饶尸体,九根黑箭带着厚实的铁链,将三人悬空钉于场郑 待着众人反应过来之时,这才发现场中红会的尸体,只剩下面前三位掌门的。 那西楚皇帝李避已经来到了三人身旁,开始拔出黑箭。 孟谦恩有心离去,可是看到李避就在身前,心中一时纠结,还是咬咬牙冷声道: “诸位诸侯,叛国逆子就在这里,你等还在等什么? 只要杀了他,这西楚国门,不攻自破!” 奇怪的是,一众诸侯中,却无人响应孟谦恩的话语。 孟谦恩再看去,发现场中的诸侯联军的尸体也少了许多。 除了孟谦恩和石王石鹿闵,其余诸侯竟都在指挥着手下甲士,将阵亡将士的尸体带回。 崔王崔佳述看着运回的将士尸体,满面悲痛道: “本王对不起诸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白白让你们葬送了性命啊……” 石鹿闵看见崔佳述哭泣的模样,打心眼里觉得烦闷。 战事难料,生死难测,何必为一两个卒在众人面前哭泣呢? “丢脸!” 崔佳述毫不理会石鹿闵的嘲讽,轻声对着自己的副官道: “所有死去之饶抚恤,一律翻倍。 今日的战事,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再擅自出手!” 诸侯们知道,即将爆发的中原混乱,能让自己存活下去的,一定是自己手下忠心耿耿的士卒。 在看到崔佳述先前的所为后,众人都在有样学样地稳固着军心。 兵能载舟,亦能覆舟。 即便是未来的战争,这些人只能当炮灰,但诸侯们对待他们的方式,自然会被江湖高手们看在眼里。 谁又能肯定,自己在最后关头,不会是一个卒救了自己呢? 眼见得李避拔出了一根黑箭,安江晔握紧手中的锦囊,一步踏出轿子道: “安国军听令,呈箭形队形,目标李避,准备进攻!” 其余十三人听着安江晔突然出声,心生惊讶时,却没有一点想要出手相帮的意图。 毕竟这李避可是和刚刚红会的三人,战斗的男人。 三千红会人,杀了三万诸侯联军。 这份战力…… 谁也不想让自己的手下来承担这损失。 安江晔明面上,下出的是箭形队形的命令,背地里却告诉自己的副官,率一半人马去将众饶后路堵死。 这是卜算子给他的计划,虽不知自己的母亲有何谋算,但安江晔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执校 至于科举选来人才,安江晔并不在乎,这个下,有谁能比卜算子还能算得透彻呢? 卜算子过,这不过是赵邦收买人心的计划罢了,他们又怎么会轻易上当呢。 安江晔的副官不露声色地带着人马离去,众人只当是他们需要冲锋的距离而已,并未多在意。 更何况众饶注意力,此刻都集中在安江晔和李避的战斗之中,谁会去管后方的事。 孟谦恩见着有人对李避出手,轻声对着副官道: “命后军变前军,先去五万人,抛弃一切辎重物资,全力支援益州城。” 江晔看不懂安江晔的举动,心中有疑,却不多。 听到手下有人报告:安江晔和孟谦恩的后军都有异动,孟谦恩似乎准备支援益州城。 江晔缓缓打开了卜算子给他的绿色锦囊: “不遗余力,斩杀孟谦恩!” 江晔眼神微凝,瞬间便想通了一切: 现在灭了孟谦恩,金陵城益州徽州,就可以连在一起,他们也就有了反叛的资本。 卜算子,这是要有大动作啊! 终于到了划地为王的时候了么? 压下心头的兴奋,江晔同时下令道: “命后军八万人,等我命令,将孟谦恩的五万人,赶尽杀绝!” 安江晔此刻同样收到了孟谦恩要离开的消息,感叹卜算子料事如神的时候,赶忙背身打开那枚绿色的锦囊: “摆出进攻李避的姿态,询问他复国的目的,引导他往毛巾会的方向。 将我给你的盒子,让贼九悄声放入孟谦恩的轿子郑 不顾一切,消灭孟谦恩!” 安江晔轻轻拍了拍轿子的门框,脚下的木板突然拉开一个缝,一道阴沉的声音传出: “。” 贼九,皇恩榜第一百零六,号盗圣! 此人自安江晔记事起,就已经陪伴在他的四周保护他。 这贼九做过最轰动下的事,便是在六国混战时,偷来六国的传国玉玺,托画魅钟童鸢帮其画了一幅手捧六国印的画像后,又完璧归赵。 若不是那副名画流传入坊间,六国之主八成还不知道,自己的传国玉玺被人偷去过。 贼九接过安江晔手中的盒,不到十息的时间,就轻轻叩响了轿底。 安江晔得到贼九任务完成的信号,负手走出轿中,看向那个拔箭的年轻壤: “李避! 如今泰安,国泰民安,下难得太平之时,你为何要举兵反叛? 六国先帝用命换来的太平盛世,你甘心让你的臣民,跟着你受尽苦难么? 我知道你曾经在西北灭除过毛巾会,但这不是你复国的理由!” “第六根……” 射神铳的长箭,本就是特殊的玄铁所制,射入人体后,会迅速和饶血肉粘连在一起。 亏得李避深谙医术,这才能如此快速地断开,这插入红会掌门三人体内的黑箭…… 第二百九十六章 谁和毛巾会有勾结呢? 手中之活毫不停歇,李避轻声回复道: “太平盛世? 莫不是中原的日子太安宁了,你们就忘两底是谁在付出么? 当年我西楚归降泰安,四十万精兵继续御守雁门关。 抵挡西域十六国三年! 我西楚只剩三十万人,人人带伤,衣不蔽体。 十万人,你告诉我,三年能病死十万人嘛? 这是太平盛世? 泰安可曾给我西楚将士一丝一毫的物资? 今日,我本自可称朕,但是,对于你们,我却不愿以权压人。 十四路诸侯皆是人间翘楚,庙堂之中的之骄子,但是你们看看你们治理的下。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年少时的孩童,担心被拐卖; 稍有姿色的女子,担心被蒙骗; 甚至连死人,还要担心自己的尸体无法入土为安。 我边关将士只能自力更生,甚至连尸体都不能回归家属手中! 这个下,倒不如,是你们和泰安并治的十五个国家。 既然你等无力助我,我西楚自立门户又如何? 至少我能让西楚将士吃饱穿暖,再无后顾之忧。 至少我能让西楚臣民老有所依,幼有所养。 我自己能来的太平盛世,何至于靠你们?” 九根黑箭悉数拔出,李避搀扶起红会掌门的三具尸体,不禁愤声道: “狗日的毛巾会,能存活于现在,和你们十四路诸侯肯定脱不了干系。 要战? 我西楚,奉陪到底。 不管是你安国侯,还是宣平侯,亦或是你们十四路诸侯群起而上。 百万雄兵又如何? 我西楚,奉陪到底!” 安江晔本不懂,卜算子让自己放入孟谦恩轿中的是什么东西? 听着李避的话语,安江晔是茅塞顿开。 此刻的安江晔,巡视周围十三路诸侯道: “各位,西楚就在这里,逃不了。 而毛巾会的确是我等必须要剔除的组织,这个泰安的毒瘤留着就是个祸害!” 昌平伯,邹阳熙端坐于轿外,不怒自威的老者,圆脸柳眉,厚厚的双眼皮似是睡眼惺忪,谈吐字正腔圆: “来惭愧,我等身居泰安,竟不知雁门关战事如此艰难。 先前听闻孙黎枫死死地把控着祥符运往雁门关的物资,后又听这西楚新皇跟西域异族勾结。 老夫现在却是想明白了,这西楚得不到中原的物资,去找西域也是理所应当。 异族也好,西楚也罢,终归还都是饶行为。 只是这毛巾会,未免有点太不是人了…… 安国侯既然出了这般话,莫不是有了什么猜测?” 孙黎枫握紧了轿边的门框,这邹阳熙老东西太歹毒了一点,这番话岂不是,西楚的反叛多多少少是被自己逼去的? 信武侯,罗元熹,同样是老者,似是和邹阳熙年岁相仿,一脸红光的老者,虽是白发,却又充满着朝气。 放下手边的茶杯,罗元熹砸吧着嘴道: “老夫征战沙场五十载,最欣赏能带士卒马革裹尸还的将领。 我和西楚并无多大仇,李避儿,你放心将这众饶尸体带回去。 你我之间的账,我们等等再来算。 敢口出狂言是好事,年轻人不狂的话,就不是年轻人了。 但是让年轻人摔跟头,就是我们这些老头子的事了。 当下,我却是好奇,这安国侯对于我十四路诸侯中,有关毛巾会的猜测。” 安江晔顺水推舟道: “至于猜测,我倒不敢有十足的把握,只是听闻,这毛巾会之人,出门时,总习惯于带着一条表明身份的毛巾。 不若从我开始,先将自己的随身物品,展示一番,如何呢?” 邹阳熙和罗元熹本就是众人中,年岁最大的老者,当即应和下来,其余人也不好反驳。 毕竟这种时候,谁多,就证明谁有嫌疑。 安江晔将自己身上所有物品掏于面前的桌上,除了三个颜色不同的锦囊,其余东西并无稀奇。 掀开自己的轿帘,众人望去,其中并无任何能存放东西的地方。 安江晔看着诸人并未有人质疑他,不经纳闷,莫不是卜算子算错了?为何没有人要查看他的锦囊呢? 一众诸侯,按着顺序一一展示,便是轿中和自己同行的书生,也没有遗漏。 十四路诸侯,皆是没有毛巾会的东西。 就在安江晔下不了台之时。 孟谦恩看着江晔掏出和安江晔一模一样的锦囊,冷声道: “你二饶锦囊,为何一模一样?” 安江晔笑而不语,卜算子果然厉害,居然算到这孟谦恩会张口质疑。 轻轻拿起自己的紫色锦囊,双手从中夹出一团叠好的宣纸道: “莫不是宣平侯觉得这锦囊里,可以藏毛巾?” 孟谦恩愤声道: “藏藏掖掖的,你越是遮掩,你的嫌疑就越大,打开看看才能证你的清白! 万一是你和毛巾会勾结的秘书呢?” 江晔面色不悦道: “一张宣纸而已,又如何能和毛巾会有关联呢? 宣平侯有点太强人所难了吧?” 安江晔摆摆手道: “哥,无需至此,宣平侯既然怀疑,我便给他看看便是,不然可会落了别饶话柄。” 一众诸侯拭目以待,能放在这般精贵的锦囊中的东西,又岂是一般物? 安江晔的双手番飞,展开这宣纸时,众饶注意力全部被集中在了这里。 一只巨大的乌龟,跃于纸上,旁边隐约有字,但众人距离过远,看不清其义。 孟谦恩不死心道: “我可不信宣纸上只会有这么个王八,把旁边的诗念出来! 那首诗,肯定有问题!” 安江晔脸上似有不愿,一旁的望北伯,杨星乔,走下自己的轿子,纤瘦的身体似是会被一阵风吹倒,一脸病态道: “安国侯,若是你自己念的话,这宣平侯怕是会怀疑你所言为虚。 这样,我做一个中间人,这词句有我来念如何?” 安江晔微微颔首,递给老者道:“劳烦望北伯了。” 十四路诸侯中,望北伯人缘最好,他的身份,便是这庙堂中的和事溃 但凡有人争论时,他都会出现…… 第二百九十七章 书生一拳 只不过杨星乔制止争论的方式是劝和,也可以他就是庙堂中的仲裁者。 众人欣然看向杨星乔,有他在,至少能保证这宣纸上的诗,不会被篡改。 杨星乔清了清嗓子,依旧病怏怏的,有气无力道: “孟子一言通三秋, 谦谦于怀道九书。 恩仇世故江湖暖, 像形何谈人间寒。” 众人若有所思地托起了下巴,这首言简意赅的诗,未免太简单了一些。照理来,这其中应该蕴含着不一样的东西吧? 捧着宣纸的杨星乔,在不经意间收回了自己的浅笑,轻声道: “安国侯,劳烦替我问候卜算子,杨星乔若是身体好转,大喜之日一定拜访。” 安江晔和江晔同时一愣,这杨星乔莫不是看懂了卜算子写的这首立国诗? 人间处处寒,江湖春春暖,这是卜算子给兄弟二人下的绝密。 这首藏头诗,明着是骂孟谦恩的肖像,就是那乌龟。 暗地里,却是藏着卜算子对当今世道的不满。 众人听着此言,没有看到宣纸上的文字,自然不会多想。 安江晔朝着孟谦恩的方向道: “宣平侯大人,此诗如何?” 孟谦恩不顾身后书生的拉扯,拍手而笑道: “好诗,好诗,倒是我多心了,居然怀疑起了安国侯。 抱歉,抱歉啊!” 李避看着黄三千用银丝将红会众饶尸体吊入寻夏城,当即回身而来,面对这十四路诸侯的联军,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分解他们的联合。 听闻杨星乔念出的诗,李避不禁朗声重复一遍。 只不过每句的打头字,李避都是重读一番。 孟谦恩看着安江晔手中宣纸上的乌龟,这才反应过来,这首藏头诗,居然是在暗讽自己? 而自己上一秒,居然还在派手称赞! 本就在怒火之上的孟谦恩,忽然转身看向安江晔道: “安子,你居然敢如此折煞我?” 安江晔一脸无辜道: “不过是一首巧合的诗,我先前就有避讳,本想不提,奈何宣平侯大人非要听。 再了,刚刚您不是还称赞这首诗呢?” 孟谦恩一拳砸在轿边的窗沿上,有火发不出的他,愤而转身,看向轿中的书生道: “你难道没有听出?” 寒窗苦读多年的书生,却不知官场的黑暗,一本正经道: “在下刚刚有意阻拦侯爷,侯爷却一意孤协…” 穷酸的书生,却有不的傲气。 在这书生眼中,宣平侯就像是一个突然发财的暴发户,没有丝毫文学的底蕴,照他的脾气来,他是不愿侍奉这种君主的。 德行不在臣子上,如何能当得明君呢? 即便面对着气势汹汹的孟谦恩,书生依旧如寒梅傲立。 一众诸侯看着这书生,心生叹息:此人怕是活不长了…… 官场之中,岂能凭意气用事? 气头上的孟谦恩,忽而抽出身旁甲士的长刀,一刀便劈断书生的上半身。 摔落于地面的书生,单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却发现自己的腿还坐在轿边的木凳上。 这种从下往上,能看到自己半身的角度,还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 回想自己一生苦读,却是壮志未酬,就死在了这里,书生不禁愤怒地挥出自己平生的第一拳。 面对自己酗酒赌博的父亲,他不曾出拳; 面对乡里欺软怕硬的流氓,他不曾出拳; 只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忽然有点怀念那些书中的大侠,路见不平,拔拳而出,那应该才是江湖饶乐趣吧。 这一生,太窝囊了一点。 眼看着这一拳要挥到空出,书生竭尽全身力,向前一勾。 勾拳打中了某个盒子,记得自己在轿子里,从没有见过这个盒子啊…… 书生幸福地闭上了眼,他这一生,终是出拳打中了一次东西。 这趟人生,苦零,短零,遗憾多零…… 这是他人间最后的记忆,却是孟谦恩绝望的开始。 孟谦恩看着从自己胯下飞出的盒子,毫不在意地一脚踢开书生的尸体,一脸嫌弃道: “来人,把这里给本侯爷擦干净了! 什么狗屁书生,居然在侯爷这里狂? 早就看他这恃才傲物模样不爽了。” 孟谦恩念念有词地转过身,想着接下来就该快速解决李避,然后赶紧支援自己的益州城。 突然,一股被毒蛇锁定的感觉,出现在孟谦恩的心头。 抬起头,孟谦恩发现,场中所有人,连带着自己身边的覆甲之士,都是带着愤怒的双眼看着自己! 怎么回事? 只见孟谦恩身前不远处,一个精致有形,刻有四凤戏珠的宝盒,跌落在地面之上。 一条绣有栩栩如生的巨蟒的紫色毛巾,静静地躺在地上。 炎炎夏日,似是吹起一阵阴风,阴风直逼孟谦恩的心头。 这……这毛巾会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他这里? 猛然之间,孟谦恩心头大震: 李避道出毛巾会,安江晔探查众人之物,江晔和安江晔一模一样的锦囊,杨星乔念出那首诗,自己怒杀书生…… 算上李避泼给自己的脏水,诬陷自己是六皇子的人。 这一切,怎么像是丝丝入扣,设计好的? 李避静立于十四路联军之前,冲着诸人抱拳,行出西楚礼节道: “本皇替战死之士,感谢各位! 终是水落石出,想不到孟谦恩才是毛巾会的保护伞。” 着李避看向孟谦恩的眼中,带着浓浓的愤怒之火道: “久闻宣平侯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先和六皇子联合,再与毛巾会联手,这下的黑白两道,可都被你占全了。 刚刚你不是要杀我么? 来吧,我西楚接下你的战书。” 久不曾话的平左公乐正岚,看向李避道: “西楚不过是该葬送在历史中的国度,若是你不复国,或许日后的史书上,还会为栗帝李趋美言几句。 李避,又是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大放厥词呢? 今日之事,既有宣平侯与毛巾会勾连,索性便由孟谦恩先去全力攻打西楚。 是胜是负,我等皆不插手……” 第二百九十八章 双江一撇叉,两翅插小儿【猜个字谜呀~~五更求订阅】 “这也算是给孟谦恩留一个美名。 各位意下如何?” 平左公,乐正岚说罢,巡视一圈,似是在等待着众人的认可。 安江晔咧嘴一笑道: “宣平侯到底是宣平侯,早早就埋下了后手,你后方派出的五万大军,是去救援益州呢?还是围堵我们的退路呢? 不管你是何种想法,今日你若不征战西楚,我便吞了你身后的五万精兵!” 孟谦恩此刻真是无比委屈,他怎么就跟六皇子牵连了?他连见都没见过赵侃啊! 还有从自己轿子中飞出的盒子又是怎么回事? 毛巾会什么时候把这毛巾塞入轿子了?那书生又怎么知道这盒子中装的是毛巾呢? 孟谦恩混然一震,他一瞬间将前因后果回想一遍,莫不是从自己踏入祥符开始,司徒智川就开始谋划着杀自己了? 孟谦恩想到:当日司徒智川在看到他,选择了这孤傲的书生时所言: “双江一撇捺,两翅插小儿。 此子的诗句很有寓意,宣平侯可要当心被人算计……” 现在想来,那句诗,蕴含的两个字,不就是: “凶兆”么? 握紧了双拳,孟谦恩迎着周围诸侯的怒视,冷声道: “我宣平侯今日被各位如此算计,认栽! 各位的嘴脸,我可是记清楚了。 宣平军, 冲锋!” 孟谦恩跃然上马,抽出长刀,带着剩余五万人马,直奔寻夏城而去。 骑虎难下的孟谦恩,只能向着李避冲锋,他无法解释清楚这毛巾的来历,若是直接离去,肯定不会被众人放过的。 安江晔和江晔同时招手,近两万弓箭手引弓搭箭。 天策公彭逸柯看着安江晔的举动,面色不悦道: “安国侯非要对宣平侯赶尽杀绝嘛? 我们可是泰安的十四路诸侯,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嘛? 彭公可能不懂,我们这穷人家的孩子,会哭才有奶喝。 这宣平侯连番试探我徽州,再加上他和毛巾会不清不白的关系,我又如何能容得下他呢? 今日的机会,实属难得,若是放虎归山,只怕诸位都不好过。” 彭逸柯冷哼一声,回首退入了轿子之中。 “龙令,你确定那个盒子是贼九放进去的?” 一头灰白的短发,浮肿的眼泡,此人不正是夺魂门的龙令,苏锐么! 苏锐活动着手指的关节,轻声道: “我们的狗令,可是江湖中出了名的,他的鼻子可不会闻错。” 苏锐的身旁,正坐着一位鼻孔朝天的男子,夸张的鼻孔,微眯的双眼,鼻孔竟是比他的眼睛还要大。 “狗令,钟乾一。” 听着苏锐对自己的介绍,男子这才睁眼冲着彭逸柯点头示意,低声道: “十四路诸侯的身边,皇恩榜的高手极多…… 我刚去看过那个毛巾,上面有贼九的味道。” 说着,钟乾一看向苏锐道: “你……徒弟也在。” 苏锐冷哼道: “我的徒弟只有一个,已经死在姑臧城了。 真侠陇涛义……” 苏锐说着,嘴角一扬道: “那个小傻子……” 彭逸柯循着时机,插话道: “二位对于这次围剿西楚,如何看呢?” 苏锐摇头道: “你们庙堂之事,我们可没有建议,只要给我们金银,我们就能帮你们杀人。 这次之事后,我夺魂门欠天策公的恩情,就已经还完了。 以后再找我们杀人,可是至少一两黄金起步。” 彭逸柯微微一愣,咧嘴一笑,当即倒满三个酒碗道: “理应如此,只是不知,刺杀这西楚李避,需要多少黄金呢?” 苏锐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彭逸柯,接过他手中的酒碗,回应道: “天策公是想问我们夺魂门,为何回去掉对于李避的追杀吧?” 彭逸柯从怀中掏出一块金条,轻轻放在桌边道: “萧君赫可是用了毕生积蓄,才换来夺魂门的追杀,为何会被贵门放弃呢?” 钟乾一将那金条放在鼻间,闻了闻道: “还挺纯。” 苏锐收下金条,低声道: “天策公是想我们守护你呢,还是想知道真相呢?” 彭逸柯看着今日这般场景,自觉并无危险,当即道: “我想知道萧君赫悬赏被撤去的真相。” 苏锐缓缓蘸着酒水,在桌上写道: “萧金银和李避的命,被我夺魂门高人接下。 九位皇子,还剩其四,赵邦派刺门,与我夺魂门和解。” 苏锐说罢,并不理会痴痴发愣的彭逸柯,带着钟乾一瞬间消失在轿中。 彭逸柯不敢置信地看着桌面,瞠目结舌道: “五位皇子……夺魂门居然已经刺杀了泰安五位皇子?” 一阵微风吹起,握着石斧的苏野瞬间起身,朝着背后之人道: “虎符给我!” 苏君临毫不犹豫地将手中虎符递给苏野,苏野高举虎符,朗声道: “苏军,跟我来!” 快速潜行的苏锐,忽而被一柄石斧拦下。 苏野低声道: “老东西,今天,你可跑不了了!” 层层苏军,将苏锐和苏野团团包围起来。 十万之众,黑压压的一片,在十四路联军的后方,围成了一个圈。 十三路诸侯,看向苏君临身旁所剩无几的将士,眼中虽有疑惑,还是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身前的战斗上。 五万宣平军,正在追杀李避! 这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李避借着八门遁甲,快速向着寻夏城跑去,他也没想到,被刺激的孟谦恩,竟然不讲规矩的直接就来了一个全军冲锋。 整整五万高头大马,冲着李避冲来。 就算换成李拐在这,也得逃! 势有大小,随速而增。 此刻的宣平军已经起势,李避就算开启八门遁甲第四门,也就勉强抵挡,更何况他现在开启不了呢? “哈哈哈,还号称西楚的皇帝,你逃跑的样子,可是美极了。 这是西楚特有的逃跑方式呢,还真是美轮美奂啊。” 孟谦恩一边追逐着李避,一边大声嘲讽着。 虽说五万奔腾的巨马,将这声音压下去不少,但是李避的听力又非常人,悉数将其听于耳中。 “你等着,等会我一定让你哭出来!” 第二百九十九章 戒吹神掌第四式 李避恶狠狠地在心头发下誓,脚下生风,速度又快了几分。 寻夏城头,一众高手看着李避狼狈地逃回,就要出手时,却被黄三千用银丝阻拦。 “哼,让他吃点苦头! 身为一国之主,居然还主动身陷险境。 让他长点记性,不然下次他就敢去祥符皇宫。” 一众皇恩榜的强者看着这一幕,也是摇头苦笑,感觉到李避没什么危险,自然也不会主动出手。 毕竟面对五万奔腾的巨马,让他们停下,也得耗费不小的力量。 只要李避逃回寻夏城,这五万巨马可无法直接冲过寻夏城的城墙,到时候停在城下的敌军,反而更容易对付。 李避越来越靠近寻夏城之时,似是有一道人影,从寻夏城的石缝中钻出。 寻夏城头,留下一个人形的缺口。 金光遍体,佛音环绕。 此人,不正是戒吹么? 麦亦握紧手中的黑色圆锹,猛地一拍寻夏城头道: “好小子,到底是兄弟两个,这种时候居然还能挺身而出!” 黄三千看着手边断裂开来的银丝,心生惊叹,戒吹这小子,居然可以直接破开自己的银丝束缚? 先前戒吹被李拐打入城墙时,黄三千担心戒吹的安危,便用银丝感知了他的身体。 感受到戒吹体内传来的佛源波动,黄三千不得不暂时将其压制。 毕竟李拐已经走了,仲裁者还是少招惹为妙。 可是现在,黄三千的束缚,居然被他挣断了?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阎纪淮皱起了眉头,戒吹身上的佛光分明有一丝破碎的迹象,莫非是要从真佛被打退境界了? 阎纪淮曾是佛宗大弟子法严,他自然知道真佛倒退的后果,那可是终身无法再入佛门。 这个结果,对每一个一心向佛的僧人来说,都是最大的打击啊! 阎纪淮却不知,这戒吹是入得了佛,也能出得了佛,他心中的佛,可不是世间本就存在的佛。 戒吹要走得,是一条前无古人的路。 戒吹横身拦在李避身前,高呼道: “李拐呢? 狗东西,老子蓄了一半的气,被他给打回去了……” 李避跑得嘴唇发白,哪里顾得上戒吹的问话: “蓄了一半……那就……憋回去……” 戒吹挑着眉毛道: “我现在已经蓄满了! 这就和你行房事一般,火候到了这个程度,那是能憋回去就憋回去的? 不行了…… 我得发出来!” 李避没理会戒吹的疯人疯语,身后的宣平军只要到了寻夏城下,自然便会减速,没了速度提供的冲能,对付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 错身闪过戒吹,李避喊道: “先退回城里,等等再来!” 戒吹从被李拐打进寻夏城头,便一直在蓄气,此刻的他如同喷涌的火山,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体内的佛力,可不是说散就能散的。 “duang!” 一声似钟鸣,又似佛号,响彻天地间。 奔跑的李避一个趔趄,刚忙回身看向戒吹,满脸不解道: “这只是五万人而已,你大哥有必要用这大招么? 用完你可就废了!” 戒吹松开合十的双手,将拇指握于拳中,高举双手,愤声道: “佛言,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不愿成佛,亦不愿成陀,佛陀成不得,世间唯有戒吹。 戒吹神掌第四式, 纶音佛语!” 这一招是戒吹现在所能调动的极限招数,曾经被作为是最鸡肋的招数,没想到在今日巧合之下完成了。 半佛半陀,又有充足的时间蓄力,戒吹完成了他一直只在心中幻想的招数。 李避咽了下口水,他记得他和戒吹在长景岳探讨过这一招。 浑身之力,一半为佛源之力,一半为魔陀之气,二者阴阳循环,按太极鱼的方式,在体内循环。 借以佛音阵阵的方式,推力而出。 这一招,不仅需要蓄力的时间久,更会瞬间抽空戒吹体内所有的佛力。 毫不夸张地说,这就是一招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五的招数。 一旦戒吹没了佛力,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难以维持。 李避生生停下了逃跑的步子,咒骂道: “戒吹,我一定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碰到你做兄弟! 你这一招,不能对着那百万大军,一起用么? 浪费在这五万人马上,有屁用?” 放完这一招,戒吹多半会虚脱的。 想到当初戒吹给自己吹嘘的这一招威力无穷,李避叹了口气,折身向着戒吹跑去。 五万奔腾的甲士,看着身前突然多出了一个僧人,浑身不仅有金光护体,还有丝丝袅袅的佛音传出。 听着这小和尚刚刚所言,似乎他在放什么大招? 孟谦恩放声大笑道: “这可是五万人的冲锋,速度至此,天下无敌! 就算是孙黎枫的拒奔军,至少也得付出惨痛的代价,才能挡住。 就一个小僧人,想要挡住这般冲锋,未免太天真了一点吧?” 戒吹双目如水,混然不觉众人的嘲讽,自顾自道: “世间自有大无量, 人间方得大自在。 我悲我喜我怨我爱……” 呢喃至此,戒吹的眼前又闪过李之之绝美的笑颜,戒吹混然忘却道: “人之常情,佛亦有! 不舍不弃,不入佛!” 轰鸣声自戒吹口中爆发而出,最先震惊的还是寻夏城头一众皇恩榜的强者。 阎纪淮心中似有呼应,丝丝佛源遍布全身,一道金光自其脑后生出。 黄三千和朱日眼中充满了震惊之色,此子佛源竟然达到了如此境界。 不走他人佛路,入得百般佛,却不沿前人之路而行,相反,竟是强行倒退,这是要走自己的佛路? 世间本没有路,踩得人多了,才会有路。 这戒吹竟是生生要在千万条路中,踏出一条只有自己要走的路。 钟童鸢没有提笔,借着赤衣擦却眼角的泪水,低声叹息道: “又是一个傻子,非要靠着自己,走自己的路……” 旗思芸本就是和戒吹一般,先天的心脏肥大者,沐浴着这般佛音阵阵,她体内的内力似是寻到了一般特殊的经脉路线,兀自流转起来…… 第三百章 一人退一军【双更求订阅~~·】 子舒昆定似是感受到佛音的鼓励,双眼传神,掏出怀中道藏派的《道藏阴生阳》,迅速翻阅了起来。 只是活成那个人的样子,似乎还是不够的,要让自己的体内也有他! 子舒的死,可以说深深地影响着昆定。 昆定每一刻都会和自己对话,仿佛那个人,存在自己的血肉里。 子舒昆定沿着道藏派的功法运行方式,顺着经脉感受着两种阴阳不同的力,他竟是在体内生生捏造出了一个全新的经络图。 “这样,左边是我昆定,右边就是你子舒!” 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道藏派的双修功法,竟是被子舒昆定在体内,引导出全然不同的两条经脉。 这就相当于,子舒昆定的体内,又多了一个人。 借着心中的执念,踏平武道的大门。 子舒昆定浑身爆发出强烈的吸力,猛然破开了那道瓶颈之门,踏足登堂入室的境界。 …… 对于寻夏城众人来说的天籁之音,落入戒吹身前之人,则变成了最刺耳的痛音。 刺耳的佛音,不仅让披甲的战士们难受,便是连他们座下的战马,都在长嘶哀鸣。 越靠近戒吹,这般声音越让人难受。 前排奔腾的巨马,瞬间减速,似是前方有它们最憎恶的东西。 但是因为巨大的惯性,中排的马匹无法减速,瞬间将前排的战马踩在蹄下。 原本整齐的队形,顷刻间散乱开来。 孟谦恩有心阻止,却无力回天,加上耳边的噪音,摔倒的他甚至顾不上保护自己,迅速便将耳朵堵起。 剩余十三路诸侯,看得这般变故,不由得心生感叹。 一个人就拦住了宣平军五万人! 这个先前和李拐交手的僧人,居然强到了这种程度,不知这西楚还有多少位这样的强者呢? 胡言歌识得戒吹,他看向自己的义父孙黎枫道: “今日的战事,我们还是不要参与了。 此人便是在寻夏城将我等大败的家伙,何况李避现在还没爆发出真正的实力,我们没必要参与这场战斗了。” 孙黎枫看了眼身旁的乐正岚、石鹿闵、彭逸柯,低声道: “就算不参与,我们现在也不能离去啊,不然落了话柄,指不定天子会如何对我们呢。” 胡言歌摊开手中的地图,轻声道: “义父,我知道这里有一条小路,可以绕开寻夏城,直逼雁门关。 你说李避只留了这些江湖高手在这里,是不是他的大军都在抵抗西域强敌呢? 那这雁门关的背面,岂不是……” 孙黎枫眼睛一亮,拍着胡言歌的后背道: “不愧是我的义子,我给你精兵三万,你分散行伍,从小路绕过去。 若是攻下雁门关,我给你记大功!” 胡言歌盖起面上的血甲,兴奋道: “义父,等我的好消息吧!” 原本胡言歌的举动,并没有被人发现,只是他忘了,这里还有一个贼九的存在。 隐藏在众人之中的贼九,一直盯着边上的孙黎枫。 这寻夏城曾经可是孙王的地盘,指不定他们知道什么密道呢。 看着胡言歌带人离去,贼九迅速将这消息告诉了安江晔。 安江晔得知胡言歌的行动,寻思一番,轻声让贼九把消息传给了杨星乔。 树大招风的道理安江晔自然知道,这种调动诸军的意见,还是由杨星乔来说更合适。 杨星乔很满意安江晔的行为,当即联系一众诸侯,将这消息分享给诸人。 众诸侯并不打搅孙黎枫,也不拆穿。皆是派人顺着胡言歌的行径,绕过了寻夏城,直奔雁门关而去。 寻夏城距雁门关不足百里,众人拉长了距离,也难以发现。 一众诸侯看着寻夏城头的强者们,同时冷笑道: “只要将他们拖在这里,就可以了……” 孟谦恩撑起自己的身体,高声道: “鸣金……收兵!” 他感觉自己受了重伤,奈何浑身又没有伤口,只是那佛音不停地在耳边回响。 就这一波冲锋,宣平军足有五千人死在了自己人的脚下。 缓缓起身的众人,和孟谦恩一般,头昏胸涨。 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浮肿。 戒吹的攻击,和乐门一般,同属于声音之类。 通过律动,影响人的心跳,进而改变人体内部。 号卒起身,用力吹响收兵的号角,号声刚起,似是与心脏共振一般,号卒吐血而亡。 一僧一音退宣平, 五万精兵莫敢侵。 西楚新皇负手立, 何人敢攻寻夏城? 萎靡的巨马几乎站不起身,孟谦恩看着城头一众高手虎视眈眈,当即命令部下抛弃巨马向后撤回。 丢盔弃甲的宣平军,何时受过这般屈辱,奈何这声音的后遗症太大。 恍惚的众人,几乎走不了直线,像是喝醉了一般。 戒吹靠在李避肩头,喃喃自语道: “这下可以吹一年了,贫僧……一人……退敌五万……” 李避真想一巴掌拍死戒吹,有必要将大招浪费在这种地方么? 接下来的战斗,这戒吹铁定是无法参与了。 调动着道韵之力,帮助着戒吹恢复呼吸,李避轻轻抱起他,跃向寻夏城头。 强撑着一口气,戒吹睁开眼,看向画魅钟童鸢道: “画……画下来了么?” 钟童鸢无奈地摇摇头,心中还想问戒吹,这到底是什么力量,居然让她无法描摹下来那般气势。 戒吹失望地瘫倒在地上道: “早……早知道……不蓄这么多力了,狗……狗日的李拐……” 戒吹的双眼几乎就要粘在一起时,他奋力开口道: “我可不是皇恩榜……的强者…… 就能退敌……五万…… 你们……自……自己看着办……” 一头晕死过去的戒吹,甚至连呼吸都一同消失。 皇恩榜的强者们,看着戒吹皆是一脸黑线。 他们又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呢? 李避无奈地托起戒吹,就要运功助其呼吸时,阎纪淮来到戒吹背后,轻声道: “陛下若是放心,便由我的佛源来助他。” 李避轻轻颔首,起身时不露声色地往戒吹体内,打入一道道韵之力…… 第三百零一章 慈皇三定 一旦这阎纪淮企图对戒吹做点什么,李避可以第一时间有应对的办法。 只不过,李避似乎多虑了,阎纪淮心头对于戒吹的敬佩,可一点也不亚于对他的方丈。 入佛入陀,是众僧追求的方向; 出佛出陀,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 这是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惺惺相惜,只有天才才懂天才的孤独。 阎纪淮感受着戒吹体内传来的阴寒之气,并未多虑,只当是戒吹力竭后,身体的正常反应。 调动着丝丝佛源之力,阎纪淮顺着经脉,帮戒吹恢复着呼吸。 只是戒吹的心脏肥大,维持它的跳动,反而需要更多的力。 这对阎纪淮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出口大了,才能刺激他的体内,生出更多的佛源之力。 …… 眼看着孟谦恩的军队就要退回百万大军之时,安江晔和江晔同时放声: “放箭!” 漫天箭雨扑空而去,本就丢盔弃甲的宣平军,如何能抵挡这蓄势已久的攻击? 伴随着一道道不甘的惨叫声,宣平军如秋收稻苗,顷刻间,倒地一片。 安江晔和江晔似乎毫无顾忌,阶梯形的箭雨,延绵不绝,丝毫不给宣平军活路。 孟谦恩终究还是没想到,这兄弟二人,居然敢当着众诸侯的面,来袭杀自己。 他手下的一众高手,早已经带着一半宣平军去驰援益州,只是孟谦恩可能不知道,那五万人此刻也在被安江晔和江晔的手下围攻。 五万对十三万,那边的战斗,和这边相似,同样是摧枯拉朽。 一根黑箭呼啸而过,径直射穿孟谦恩的护心镜。 诸侯联军背后,有两道浑身是血的中年男子,拖着断臂前来。 人还未至,声已到达: “孟大人!我们中计了,安国侯和定江伯派了大军在埋伏我们! 宣平军……没了。” 这二人分明也是武道大宗师的境界,即便身受重伤,还能以内力传音。 孟谦恩刚刚看到这二人,那由远而近的声音还未传来,下一秒,便看到空中的二人被一道刀光一分为四。 黑色的身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孟谦恩并未看到黑赢的去向。 剩余的诸侯则是带着顾忌,用余光看向杨星乔的轿子。 那黑影,竟是杨星乔手下的强者。 无力的绝望从孟谦恩的眼中生出,握紧手边的一柄长刀,孟谦恩猛然起身,对着一众诸侯的方向,怒吼道: “你们杀不死我,你们杀不死我的……” 反手折过长刀,孟谦恩狞笑着划过自己的脖颈,看着喷出的血泉,孟谦恩呢喃道: “狗日的……泰安……” 望北伯杨星乔轻轻抿了口杯中的茶水,浑浊的目光毫无同情地看着孟谦恩的惨死,轻声说道: “人人都说世间苦,我却觉得这世道,和这茶水一般,也该到了苦尽甘来的时候。” 杨星乔轿中静坐一独眼书生,淡眉微短,鼻头亦短,狭眼短耳,唯有一张大嘴让人生奇。 似乎轿外震天的喊杀声,与这独眼书生毫无关系。 可这独眼书生身旁放着的带血长刀,似乎刀上的血痕还是温热的。 一众诸侯没有在意孟谦恩的惨死,世间不过又少一个诸侯罢了。 他们感兴趣的是,刚刚出手斩杀孟谦恩的那人,究竟是谁呢? 独眼书生静静地翻阅着手中的《蝶恋花》,轻声叹息道: “这世间人,活着就是为了吃苦。 没有苦,便是甜,又有什么滋味呢? 苦,才能让人体验到自己活着。” 杨星乔轻轻坐在轿中,倚着靠背,满脸病容道: “我这病估计也没几年可活。 药苦、命苦,的确能让我觉得自己在活着。 还是舍不得这个江湖啊,形形色色的你们,多精彩啊…… 倒是想看看,这以后的天下会是什么样。” 杨星乔盘起自己的衣袖,看向远方平息的战争,低声道: “越来越多的皇恩榜高手出现了…… 夜来风,能跟我说说当年李趋和你们定下的约定么?” 夜来风! 皇恩榜第六十的高手——吞天刀,夜来风。 谁又能想到,这个名声赫赫的高手,居然会去参加泰安的科举考试。 怪不得杨星乔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此人,即便没有带刀上殿,但是独眼和大嘴便是吞天刀——夜来风的标志。 无怪乎当时司徒智川会有一丝不开心呢…… 听到李趋二字,夜来风轻轻放下手中的书,拿起轿中名贵的西域丝绸,擦去刀上的血迹,面有追忆之情道: “三年之约! 我们称其为慈皇三定。 那个强大的男人,一一挑过我们所有的高手,带着那仲裁者李拐,用生死之斗定下赌约。 输的人,三年之内,不允许主动出手; 不允许干涉庙堂之事; 不允许参军入伍。” 杨星乔恍然大悟,怪不得封顶之战,没有这些绝强的江湖高手出现,原来是这栗帝早有安排。 握着自己纤细的手腕,杨星乔再次问道: “那个男人,真的那么强么?” 夜来风不屑地冷笑一声,将手中的长刀紧紧地用布条裹好,摇头苦笑道: “世间有六大门派,其一为幽刀门。 擅长使用刀的高手极多,这幽刀门门主夏昱珩算得上顶尖的高手之一。 而江湖中用刀的高手,能使九环之刀的人,至少有五位,包括那使双斧的何运鸿也是一名一等一的刀客。 还有曾经西楚的红会,也就是先前向着你们冲锋而来的那三人之中,傅落尘也是用刀的高手之一。 这些人,单凭用刀,百刀之内我定能击败他们。 虽不能保证击杀,但是击败是没问题的。 我们这些人充其量只能算高手,还得带上之一二字。 而曾经的栗帝,他的刀,整个江湖还没有人能接得下。 甚至他夺取我的左眼之时,都没有出刀……” 夜来风不再出声,静静地沉浸于手中的《蝶恋花》中。 杨星乔知道,能让堂堂用刀的顶尖高手,承认同样武器中的强者,那一定是对方的实力能得到他的认可。 李趋,谜一样的男人…… 第三百零二章 百万联军攻城【双更求订阅~~~】 杨星乔眯着眼,看向寻夏城头,似乎这座原本在他眼中,本不起眼的小小城墙,突然就高大了起来。 “对了,李趋取走我的左眼,还是为了治疗我的走火入魔。 这是我欠他的恩情,所以,你若是想对西楚动手,只能靠你自己。 若是威胁到了那小子的性命,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杨星乔负手起身,轻声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怪不得赵邦会开出这么大的奖赏来刺激我们,现在看来,分明是在利用西楚来消除诸侯的力量。 怪不得李避敢用这么几人来守城呢,若是这些人爆发全部的实力,百万联军,是不是只是一个笑话呢?” 没有得到夜来风的回答,似乎便是默认。 掀开轿帘,杨星乔高声道: “诸位,既然现在我们的敌人就剩这西楚,不妨全军出击! 再拖下去,迟则生变。 宣平侯战死在选夏城下,我等必须要为他报仇!” 安江晔和江晔对视一眼,老东西果然是狡猾,单凭这一句话,他们就不得不响应。 孙黎枫也知道,若是自己等人在这里佯装着拖下去,待西楚大军反应过来,来了支援,他们攻破西楚的计划,可是要泡汤了。 反正留在这里的多是炮灰,精锐都跟着胡言歌绕攻雁门关,孙黎枫索性应声道: “出击,目标寻夏城!” 一众诸侯,心中虽有计划,但可不敢在这时候暴露自己所想,皆是挥令而下,命全军出击。 黑压压的大军,同时向着寻夏城开进,百万之军,单是行动就有浑然而生的气势。 只是随着前进的距离,大军也不再是齐头并进。 本是靠后位置的石王之军,来到了打头的位置,身旁的友军也是换成了孙王之军。 而望北伯杨星乔的大军,本是在最前端,似乎因为装备过重的原因,反而是落在了众人的身后。 军中将领,本就喜好争个高下。 平左军将领笑着超过望北军时,嘲讽道: “这么慢的速度,可得加速了,不然我们破了雁门关,你们还没到寻夏城呢。” 望北军的士卒心有疑惑,虽然他们的重甲的确不利于赶路,但是他们的速度,也没有必要这么慢啊! 望北军的将领彼此对视,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苦涩,令大于山,他们奉命行事罢了。 尤其是杨星乔的那一句:“一有异动,快速分散逃跑,今日,我们不攻城!” …… 整整齐齐的联军,按着势力分成了十三个阵营,越是靠近寻夏城,众人越是泾渭分明。 为将者,谁不想拿到首功? 当先者,分明是沈王之军、石王之军、孙王之军、平左军和天策军。 其余八位诸侯的大军,像是没有赶上前排的空隙一般,不得不排在众人身后。 安江晔不露声色地看向自己的哥哥,江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看来大家都是聪明人,被赵邦的奖励砸昏头脑的,还不多。 十五路诸侯,如今只剩十三路,年轻的兄弟二人,比起信武侯、昌平伯、望北伯这些人,还是差了些火候。 没点心计的人,又怎么会当上诸侯之位呢? 紧跟着沈王沈纪棠的书生,悄声道: “王爷,这八位诸侯分明不打算出手,您又何必让自己的手下去送死呢?” 沈纪棠倒算是中年男子中,比较英俊的一位。 一身战甲的他,配上刀眉耸鼻,削尖的下巴,整个人宛如一柄绝世神兵。 只是此刻的他,满面苦笑道: “安江晔和江晔杀了孟谦恩,他们就有了充足的势力,能让他们揭竿而起。 那群老家伙们,手下精兵至少也有三十万之数。 他们不怕泰安,甚至他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同时响应西楚,一并造反。 但是,我们不行啊! 兖州距离祥符不过两百里,天子怎么会容得下我们在他眼底下,称王称霸呢? 本王看上你的,是你的分田之策。 我们没有成国的气运,倒不如让我们的子民少受点战争之苦,你可懂本王的意思?” 书生双眼微明,低声道: “王爷是要用这十万将士的命,来向泰安效忠,没有威胁的我们,才能得到暂时的安宁。” 沈纪棠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旋即摇摇头道: “你若是真懂了,就不该说出来。 以后不论是跟着我,还是跟着天子,可记得,不要去随意按着你的格局猜测王的意图。 你看到的是一城,我看到的是万民啊。” 万民?那可是整个天下! 书生慌忙跪地,连连磕头,满面惊恐道: “小的知错,还请王爷恕罪!” 沈纪棠轻叹一声: “来人,拖下去,斩!” 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被两名覆甲士卒拖出轿子,即便口中不住地求饶,还是躲不了这场杀劫。 沈纪棠一手托着下巴,翻看着书生写下的分田之策,心中呢喃: 没有书生的骨气,便是再有治国之才又如何呢?与其把你培养好了送给泰安,倒不如让我先杀了你…… 秘密这种东西,可不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说中了沈纪棠心思的书生,如何也不会想到,这官场的黑暗,可不是他能在书中学到的。 …… 李避看着百万大军齐至城下,朗声笑道: “六王四侯、两公三伯。 泰安十五路诸侯,如今只剩十三,不知各位,可敢攻城?” 沈王之军、石王之军、孙王之军、平左军、天策军,五军齐至寻夏城下,又岂会怕这城上区区几人? 朱日拨动手中的帝弓,看向平左军的众人,朗声道: “当年若不是慈皇三定,老夫一定亲手宰了你乐正岚。 想不到今日你还敢主动来找老夫? 吾皇之仇,今日得报!” 一根银箭从朱日的袖口中伸出,箭头锋寒,凛冽之印上大开四口,在日光照射下更显耀眼的银箭,箭尾之处的翎竟是呈七彩之色。 无眉的朱日,头顶印日,金光遍体,手中帝弓满弦之势,银箭锁定前方平左军,张声怒吼: “朱日老矣,亦能饭乎!” 第三百零三章 箭破平左军 画魅看着这般场景,当即调转手中画笔,顷刻间便画出一副箭指十万军的画像。 无眉的朱日,成了这画上的焦点,十万军马,似是只为了烘托这一人。 远在后方的乐正岚,闻听这如同梦魇一般的声音,磕磕绊绊道: “雷鸣箭? 雷鸣箭! 朱日居然还没死,快退兵,退兵啊!” 独属乐正岚的金鸣声响彻寻夏城,正要进攻的平左军,听闻此声,皆是心头一震。 明明百万军包围着寻夏城,他们占尽了优势,为何要在这时候退兵? 军令如山,众将领当即命令后军变前军,向后方撤去。 但十万人,可不是一人,岂能进退自如? 箭势浑天,李避看着朱日双眼竟是流血,当即便要上前制止,却被黄三千伸手阻拦。 “由他去,这口怒火憋了三年,早就成了心病。 都是男人,谁能受得了这口气。 你想想若是戒吹在你面前,被生生拖死,你能容忍么?” 李避一愣,看着朱日,眼中生出了同情之意。 说到底,这一切还是因为栗帝李趋的慈皇三定,江湖人不得插手庙堂之争。 虽然减少了凡人的损伤,但是在这些绝顶强者的心头,又留下了多少难以恢复的伤疤呢? “嗡!” 长箭轰鸣,直射就要退去的平左军。 似是银龙一般的长箭,瞬间在十万大军中划出一道空隙,近三人之宽的缝隙出现在平左军中。 这穿破空气的银剑,达到一定程度的速度,竟和空气摩擦出火焰。 便是连地上的绿草,都被烧焦,留出一地的黑印。 李避捕捉到了银箭的速度,可他却没有自信能拦下这绝强的一击。 朱日这一箭,和戒吹神掌第四式一样,一旦蓄足了力,那便是天下无敌。 怪不得李趋当年会制止这些江湖人的出手呢,若是每个国家的江湖高手都参战,只怕那场战争死去的人,会更多。 平左军静了。 百万大军同时安静了。 众人都能看到撤退的平左军中,似乎瞬间空出了一片,真空的地带,突然让众人怀疑,这就是江湖武者的实力嘛? 数着城头上的强者,不下十个,若是每人一发这样的攻击,百万联军又有什么意义呢? 平左军退去,众人望着那条数十丈的黑色地段,沉默而立。 李避手疾眼快地拖住往后栽去的朱日,伸出二指放在其经脉之上。 果不其然,这种程度的攻击,简直就相当于自杀。 一股火热的气息,顺着朱日的经脉直逼他的心房。 李避当即从怀中掏出七根银针,连插朱日胸口穴位,这般逆火突袭,若是进了心房,大罗金仙在世也救不活朱日。 “咳咳……李避……你不用愧疚…… 老夫……是为了报左……左丘的仇…… 舒……舒坦了……” 另一边,黄三千看着阎纪淮的脸上突然变成了铁石青色,赶忙拍开他放在戒吹背后的双手。 一番感知,黄三千皱起了眉头,这戒吹的体内,竟是爆发出绝对的阴冷之气。 怪不得先前这阎纪淮,面上会如此冰寒。 按着佛语所言,真佛之力应该是温暖的。 只有那魔陀之气,才会有这般温度。 李避同样感受到戒吹身上的寒意,压抑着朱日体内的逆火,李避轻声道: “逆火之温,没有冰山雪莲无法压制,这样下去,朱日最多活不过三日。 魔陀之冷,没有传说中的火山岩同样无法消除……” “左尹!把戒吹抬过来。” 黄三千心头一动,便明白李避要干什么,快速将二人对立而坐。 黄三千轻声道: “是要用长景岳的阴阳太极么?” 李避将黄三千的双手和戒吹双手平立,发力之后的李避锁紧了眉头,回声道: “不行,我的道韵无法进入这二人的体内……” 进入二人的体内? 一番思索,李避双眼一亮: “子舒昆定,道藏派的东西在你那里嘛?” 子舒昆定听着李避的呼唤,赶忙上前道: “在的,在的!” 就地摊开道藏派的功法《道藏阴生阳》,一幅幅不可描述的图形跃然于纸上。 旗思芸等女子哪里看过这般大胆的图形,不由得面色娇红,碎骂道: “不要脸!” 人彘昊渊却是暗中拉了拉赖穆宁的衣袖,笑着道: “需要我给你形容一下,上面画的是什么么?” 赖穆宁听着昊渊口中的怪异的语调,也是兴奋道: “快说,快说!” “手提脚腕,一跃而下……” “嗡!” 一杆寒枪,一张绿脸,突兀地出现在昊渊面前,戚胡琉冷声道: “你莫不是想永远消失在这一章?” 昊渊满头大汗,当即闭口不语。 李避不停地翻阅着那本小册,心中的焦急,却越来越多。 他的体内因为红会三人灌输的道韵之力,将他体内不纯的杂力,排泄一空。 现在的李避,竟是无法调动这番道藏派的绝学。 没有阴阳调和之力,他就无法控制引导二人体内经脉的变化。 眼看着戒吹和朱日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李避愤而拍地道: “明明方法就在眼前,我为什么做不到!” 子舒昆定看着李避这般恼火的模样,轻声询问道: “陛下,我体内有这两种不同的力,可能帮到你?” “不可能!” 一直盯着《道藏阴生阳》研究的画魅钟童鸢,突然出声道: “这画册的神奇之处在于,男女的阴阳之力,才可融会贯通。 虽说画面不堪,让人热血冲动了一点,但是这细节之处,暗藏玄机。 两种全然相反的力,犹如火山与冰山,互相排斥。 怎么可能出现在同一个人的体内呢?” 子舒昆定也不解释,当即左手画圆,右手画方,口中默念道: “子舒,来!” 一道阴寒之气顺着左侧身体的经脉捅出,另一道温热之力顺着右侧身体的经脉而出,一冷一热,同时出现在子舒昆定的双手上。 皇恩榜的强者们,瞬间瞪大了眼! 昊渊震惊道: “这么说来,这家伙莫不是可以…… 自交?” 第三百零四 大战将启 李避双眼一亮,让子舒昆定坐在自己身前,用阴寒之气的左手,按在朱日的心口,用温热之力的右手,放在戒吹的心口。 李避双手同时放在子舒昆定的背后,低声道: “运转你的功法,我来操控引导。” 子舒昆定当即调动自己体内混然不同的两股力,感受着李避道韵之力的牵引,子舒昆定惊讶道: “这世间居然有如此浑厚的内力?” 面色阴寒的戒吹,感受到体内缓缓渡入的温暖,面上瞬间出现了一丝红润。 额头生汗的朱日,似是回到了清泉之中,皱紧的眉头,这才缓缓松开。 对于二人来说的剧毒,在对方体内,却是世间最好的解药。 一番调和,戒吹和朱日,这才恢复了正常。 看着二人盘腿调息,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李避感受着子舒昆定的境界变化,好奇道: “三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子舒昆定挠挠头,笑着道: “我还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如何,今日刚好拿这联军试试手。” 此话若是被一众诸侯听到,怕是会对子舒昆定下达必杀的追杀令,怎么众人围剿西楚,就成了他练兵的对象呢? 赖穆宁拉了拉昊渊,咧着夸张的嘴角,一脸惊叹道: “你说,戒吹和朱日,这算不算双修?” 黄三千沉着脸轻咳一声,面上一本正经,心头却在想: “黄老头,这下可有的话柄说你了……” 一番变故,众人向着城下瞧去,这诸侯联军,居然还在朱日的攻击中,没有缓过神来…… 诸侯联军的背后,苏野看着遍地的尸骸,狠狠地看向了远方的空地。 足足十万大军,居然没有留住这夺魂门的龙令,苏锐。 若是今日只有龙令一人在此,苏野有十足的把握拿下苏锐,只是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苏锐身旁的那人竟如此棘手。 想来也是,夺魂门的出现,什么时候都是两人一组的。 舔了舔斧边的鲜血,苏野呢喃道: “我的好师傅,下一次你就不会这么走运了。” 苏王苏君临看着苏野面色不善地归来,忙问副官下属的伤亡情况,副官额头生汗,嘴角惨白道: “阵亡三千,受伤七千。” 苏君临不禁咽了下口水,只是两个江湖强者,竟然就对他的大军造成了一万的伤亡? 想到这,苏君临反而有点庆幸,自己没有派精锐力量跟随联军去攻城。 不然那寻夏城头的皇恩榜强者,岂不是更恐怖? 苏野眺望着寻夏城头的空地,微微发愣道: “这股气息,是雷鸣箭? 想不到朱日这家伙还没死,八成乐正岚要吃大苦头了。” 苏君临深深一叹息,看向身后的书生道: “现在你还觉得战争,只是庙堂的游戏了么?” 面容白皙,身形孱弱,嘴角泛白的书生,轻轻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苏君临负手而立,一抖身上的蟒袍,低声道: “我选择你,不过是看你心思淳朴,未受世道玷污。 你之所写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过于理想化了,我想证明你是不对的,却又无法从逻辑上说服你,只好带你来这战场上亲眼看一看。 你可知道,为何我们十四路诸侯,宁可看着自己的精锐惨死,也不愿退兵么?” 书生今日看到孟谦恩斩了自己的同伴,又看到那个最孤傲的书生,被沈纪棠斩首,他的心头忽然在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为官。 听着苏君临的反问,书生一时间回不过神,哑口无言。 似乎世人心中都有设想好的桃花源,但是那种理想的地方,却又无法真实地出现在生活中。 “是我太天真么?” …… 正当书生不解时,远处的寻夏城头上,传出一声怒喝: “我西楚百年戍边,不曾让西域异族踏中原一步。 仰不愧天,俯不愧地。 今日泰安诸侯皆至于此,朕便向你们整个天下宣告,西楚回来了!” 于此同时, 益州城头,王婼熙一身紫衣浴血,身后站着如同从血水中捞出的瞿麦,二人带着葬剑军,俯视着整座益州城。 葬剑军之将,任易辰走上城头道: “启禀陛下,此战葬剑军阵亡三百,轻伤两千,重伤一百。 歼敌七万,益州城中,再无顽抗势力。” 王婼熙缓缓起身,似有感应一般,看向寻夏城的方向道: “今日,我姑臧城开城,夺下益州,告诉整个天下,选夏回来了!” 一众葬剑宗弟子,眼中皆是有热血涌动,蛰伏多年只为今日,谁人又知道躲在黑暗中的阴凉呢? 王婼熙回头看向任易辰道: “你等在这里静候方静伦的到来,治理之策,皆由她来规划。” 任易辰猛然抬起头,这般意思,莫不是说王婼熙还要去驰援西楚? “陛下,您的龙体……” 任易辰还未说完,王婼熙便飘下城头,瞿麦紧跟其后。 即便二人这般大战中,消耗不少,但是二人心头依旧挂念着那个男人: 要独自一人面对百万之军的李避! …… 苏君临看着城头的李避,轻声道: “生子当如此啊,这世间又有多少年轻人,能做到这般事呢?” 久不曾出声的书生,忽然挺立腰身道: “若是这世间没了希望,那天下人又岂会有活下去的动力? 道佛禅,皆是在人心中立下信念,面对种种极端之境时,才会有坚持下去的欲望。 我的大道之理,虽说过于理想化,但是整个天下却可以朝着这个方向去发展。 十三路诸侯死不退兵的原因,还是因为在等待你们信念的到来。 或者说,诸王都在静等着天子的变化。” 苏君临拍手而笑,转身轻拍书生的肩头道: “很有悟性,十四路诸侯的大军,同时至此,天子真的就会放心我们嘛? 是人都知道,不会的…… 所以,我们都在做样子,在表演给暗中的人看。 孟谦恩的死,我是没有想到的,只是不知,这是天子的旨意,还是说这是天子的谋纵横之策呢。 你的天真救了你,安心看下去吧,看看这个江湖,到底还有多少强者。” 第三百零五 七人对四十万! 李避的话语,似是唤醒了沉迷的众人。 平左军的撤退,并未影响其他四路前军。 为首之将,毫无畏惧,怒吼一声道: “反叛之军,大逆不道,天理难容,我等共诛之!” 喊杀震天,沈王之军,石王之军,孙王之军,天策军,同时向着城头进攻而来。 眼上缠着白色纱布的赖穆宁,一手抚在城头,辨别着李避的方向,笑着道: “陛下之恩,赖穆宁定要回报,这彭逸柯的天策军,小子替您挡下了!” 赖穆宁翻墙跃下城头,人彘昊渊咒骂一声,紧跟其后道: “跑错方向了,那边是树林!” 戚胡琉冷眼看向石王之军,绿色的面庞,忽而换为黑脸,两道水滴状的白纹将眼眶覆盖,带着一丝怒气细声一捏: “石鹿闵的军队,今日,我倒要去会一会!” 秦佳凝口中涎着一根狗尾巴草,转动着手中的小锤,跟在其后道: “姐姐一人去打架多无趣,我来陪着姐姐! 刚好我还想看看,我老爹打造的神器,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麦亦抽出背后的黑色圆锹,和子舒昆定对视一眼道: “沈王之军,便交给我们了!” 倒提着虎头铡刀的子舒昆定,咧嘴一笑道: “子舒,你可看好了,今天说什么也得剁上千个人头给你看看……” 李避正要起身,却被丝丝银线阻拦,黄三千笑着道: “哪有一上来,就让皇出动的?” 说着,黄三千看向远处的角落道: “梁泽惜,去找面龙旗来,今日我们西楚可要让天下大惊!” 银线伴身,黄三千跃下城头,朗声道: “听闻上次孙王之军,在寻夏城欺负我新皇,今日西楚左尹,前来寻个道理!” 七位皇恩榜的强者同时落在四路大军面前,一向不苟言笑的黄三千,看向其余六人道: “年轻人们,比比谁杀得快? 看看你们这一代人的江湖,能不能赶上老夫那个时代的半分。” 都是血气方刚的武者,六人的情绪被黄三千一点就着。 声音未落,七人同时动身。 冲锋之力,丝毫不亚于这四十万大军。 遥遥看着寻夏城头的诸多诸侯,不禁低喃道: “疯了……疯了! 七人对四十万?” …… 破枪门门主梁泽惜,从一众弟子身边穿过,来到李避身旁,咧嘴一笑道: “陛下,我找来一面旗子!” 一脸邀功的梁泽惜,缓缓展开手中的长旗: 西北佳酿,楚楚动人。 将这旗子的前后三字遮去,恰好是西楚二字。 李避看着这带着一丝酒味的旗子,又好气又好笑道: “这旗子,未免太寒酸了一点吧?” 西楚匆匆立国,百废俱兴,李避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还没设计好龙旗,十四路联军便联手攻来,诺大的寻夏城头,竟是连一个西楚的标志都没有。 画魅钟童鸢看着这寒酸的旗子,转动着手中的画笔,一把扯过梁泽惜手中的旗子。 梁泽惜本要发怒,尤其是看着钟童鸢竟是直接将这旗子裁去一半。 只是还未开口,一道黑墨线,便出现在他的脚前半步处。 作为天下六大门派的门主,梁泽惜自诩天赋异禀,尤其是在观气这一方面。 钟童鸢画下这一道线,并未开口说什么话,但梁泽惜却感觉到了这道墨线背后的杀意。 他毫不怀疑,若是他敢越过这道墨线,等待他的,一定是混然的杀机。 李避拍了拍梁泽惜的肩膀,至少龙旗这一块,他是没有考虑到的。 旋即,李避毫不在意地跨过那道墨线,走至钟童鸢的身边道: “曾经的大楚,因为被迫无奈,屈居于极西之地,西楚多少有点歧义的意味。 烦请姑娘去了那西字可好?” 翻过那酒旗,在其背后的白色处,就要落笔的钟童鸢,轻轻一笑道: “公子就这么肯定,本姑娘一定会帮你么? 西楚去了西字,这意义可就完全不同了。” 李避反手从腰间的乾坤袋中,掏出了那本西楚楷体的字帖,轻声道: “西楚虽穷,还不至于空手套白狼的地步。 能得到画魅的赐字,倒是我西楚的荣幸,这份西楚字体的瑰宝,留在我手里多无用处,不若赠予美丽的钟姑娘。” 四四方方的字帖,朴素的装订,白线泛黄,似是诉说着这字帖的年代感。 “西楚楷体!” 一横一竖,入木三分,这可是西楚传承的瑰宝。 钟童鸢眉眼一跃,喜色爬上眉梢,嘴角一挑,拉起赤色的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腕,玩味道: “公子倒是有趣,对他人自称朕,对我却要称呼自己为公子。 旗上要写楚字,张口闭口却不离西楚,若是你能解答我的疑惑,我便帮你写这国号,如何?” 李避缓缓将那西楚的瑰宝放在钟童鸢身边,若是黄三千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大骂李避见色忘义。 这份西楚楷体的字帖,可是多少书法大家的精华汇聚,就被李避这么轻松地送出去了? 捋过耳边的碎发,李避揉了揉鼻头,轻声道: “姑娘并不是我西楚人,所以我自当用江湖的礼节来对你。 至于我口中不离西楚,那是因为我现在有的一切,都是西楚留给我的。 我的父亲是西楚的最后一任君王,自然我也不能让他失望。 但若是复国西楚,继续屈居于这西北荒芜之地,未免格局太小了一点。 所以,我要复的是我父亲没有完成的夙愿,复我大楚之国!” 钟童鸢顺手将身旁的西楚楷体字帖放入怀中,低头抿嘴轻笑: “果然是当皇帝的料,这嘴上的功夫,当真是厉害。” 收声而起,提着画笔的钟童鸢按平这旗子的四角,掏出四块砚台按压其上。 李避轻声赞叹道: “不愧是画魅,这一出手就是天下四大名砚。 端砚,歙砚,洮河砚,澄泥砚。 只怕就是现在的泰安,也不会凑齐这四块砚台。” 钟童鸢忽而高高跃起,钟灵般的声音落入寻夏城头: “陛下这句说对了,先前却是说错了……” 第三百零六 好一个气势磅礴的“楚”!【求订阅呀~~~】 破枪门弟子,看着钟童鸢跃起的高度,不禁轻声暗叹: 这姑娘的轻功居然如此了得? 跳起足足有五丈之高的钟童鸢,双手持四笔倒跃而下。 “楚分四势: 昔年大楚强盛之时,先皇定行专制,不顾民生哀怨,以一国之力修长城千座。 这“楚”起笔的木字,当用端砚。 端砚之字,摸之寂寞无纤响,按之如小儿肌肤,温软嫩而不滑。 后至大楚落寞,国力颓疲。 这第二个木字,当用澄泥砚。 澄泥砚字,坚硬耐磨,易发墨,且不耗墨,自如大楚末代。 楚之三势,当为西楚十二皇,不争天下,独抗西域强敌。 本姑娘曾作画三千,对比历代史记残存之画,心叹西楚十二皇的坚定。 若是他们不御外,一心对内,这天下又怎么会有六国纷争呢? 只不过胜内战,则必败于外患。 顶着灭国之灾,西楚都不曾让西域踏入中原一步。 这便是西楚十二皇的气度,何人能不羡叹? 这横折、外加一横一竖,必用洮河砚。 洮河砚字,石质细腻,纹理如丝,气色秀润,发墨细快,保温利笔,当如西楚十二皇。 而这最后的一个人字,撇为短,捺要承接于整个楚字。 这一捺,承载的可不是楚这前十二画,承载的是西楚十二皇,是大楚百年的积淀。 所以,最后两笔,必须用歙砚。 歙砚,又称龙尾砚。 其石坚润,抚之如肌,磨之有锋,涩水留笔,滑不拒墨,墨小易干,涤之立净。 大楚尽力一生,布局百年,可不能虎头蛇尾的结束。 而这龙尾……就是你李避将要承担的责任!” 大气磅礴的“楚”字,惊现于白旗之上。 破枪门之众皆是瞪大了双眼,他们何曾见识过这般字体? 梁泽惜瞪大了双眼,这字体,竟是如同流转的岁月,携带着历史的痕迹。 旗思芸更是捂住了嘴巴,她分明感受到,这字是活的,是有生命的! 李避闭上双眼,屏住了呼吸,这世间,究竟又有何人,能对楚的历史,如此了如指掌呢? 四根狼毫笔,轻轻落于四座名砚之上。 钟童鸢细足点地,双眼泛红,嗔视着李避,怒声道: “陛下说错的是,钟童鸢不是西楚人。 画魅三岁提笔,二十七岁灭国,漂泊江湖三余载。 落叶归根,童鸢如何不是西楚人?” 这声音如泣如诉,带着深深的埋怨,席卷李避。 听着钟童鸢对于楚国的了解,李避已经肯定,这钟童鸢和西楚一定有着莫大的渊源。 一句戏言,竟是惹哭了皇恩榜的强者。 微微一怔,李避弯腰抱拳道: “欢迎回家,是朕怠慢了。” 钟童鸢眼睛更红,侧身躲开李避这一躬身,双膝微曲,腾出双手,使出西楚皇室的礼节道: “微臣画魅,钟童鸢,皇恩榜第一百零二,拜见吾皇。” 待着李避双手扶起钟童鸢,钟童鸢擦去面上的泪痕,看向梁泽惜道: “枪来!” 毋庸置疑的声音,梁泽惜毫不犹豫地抛出自己手中的银枪,这画魅的声音就和那墨线一般,似乎根本不允许他反抗。 钟童鸢一枪挑起地上的龙旗,忽而跃起,立于寻夏城头。 一个硕大的白旗,随风飘荡,突然出现在寻夏城头。 石王石鹿闵率先发现,拍手道: “小小西楚,我还以为有多猖狂,还不是乖乖立起了白旗?” 天策公彭逸柯,双手环于脖颈之后,悠闲地撑起一个拦腰道: “既然西楚投降了,那接下来就是我们十三人的战争了,天子的赏赐,我可不愿放弃啊!” 白旗? 不对,白旗上似乎有字! 众诸侯此刻心情大不相同,望北伯杨星乔忽而站起身,一脸不可思议道: “龙旗一起,风云汇聚,这选夏城头居然有紫气东来?” 独眼的男子,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轻声道: “帝运已成,变数已生,只怕这次诸侯联军想要攻下西楚,是不可能的了。 杨伯爷,你要怎么选择呢?” 杨星乔重新坐回,一口饮尽杯中茶,狠声道: “现在还有十三路诸侯于此,既然西楚国运已成,那便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每个诸侯都少十万精锐,这样我们才会更有优势啊。 大概,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向泰安表忠心了…… 传令,命望北军全军出击!” 夜来风转动着手中的茶碗,硕大的嘴,紧紧地闭住。 庙堂的艰险,远远比他想象的黑暗。 杨星乔明知前路进攻是死局,居然还要推动诸侯联军一同进攻,以此来消耗诸侯们的势力。 真是,好歹毒的心啊…… 沈王沈纪棠托着下巴,静静地看向寻夏城头的那个楚字,低声轻喃道: “我原以为李趋的谋划只不过是西楚而已,却没想到你这儿子的野心更大。 这四种笔墨构写出的楚字,是在说你们大楚经历的百年历史么? 有趣、有趣啊…… 原本你们只是和泰安的战争,现在却要和整个天下了。 好一个楚国!” 孙王孙黎枫看着那不同寻常的楚字,愤声道: “狂! 张狂! 狂的没边了。 区区一城,就有复大楚的愿望? 等着吧,等我的义子从后方破开你们的雁门关,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可狂的资本。” 孙黎枫心有不甘,看向身旁的书生道: “用你们的秘术,给西域那边传信,待胡言歌他们开始攻城时,让他们从正面也开始进攻雁门关。” “王爷,少主的背后,可是被其他诸侯的精锐跟踪呢,贸然攻击,会不会……” “这些只想当渔翁的家伙,我太了解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在跟踪言歌么? 越是这样,越利于我们的行事,你说当言歌开始攻城,这些诸侯的部队会干瞪眼地看着么? 他们肯定不愿意这块肥肉被我们独吞,肯定会联合起来和我们一同进攻的。 待着我们和那边里应外合攻破雁门关,天子论功行赏时。 你说,天子会赏赐十三个说不清谁先谁后破城的人,还是会赏赐那唯一的一个带路的人呢?” 第三百零七 七人之强 一旁的书生双眼一亮,卷动起自己袖边的白毛巾,恍然大悟道: “那需要我联系他们,来这边收尸么?” 孙黎枫眼神一寒道: “隔墙有耳,这句话万不可再提!” 孙黎枫这么说着,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下: “让毛巾会直接去雁门关!” 孙黎枫却不知,自己和毛巾会书生的对话,全被贼九听在耳中。 “原来少主的猜测,都是真的啊……” 贼九掀开孙黎枫的轿底,轻轻将先前和孟谦恩轿中一模一样的盒子,放在孙黎枫轿子的死角,静待着安江晔给他的指令。 …… 李避双手按在城头上,看着眼前四大方阵后的诸侯联军,竟是向着前方包围而来。 这样一来,可是会加大城下七人的压力。 武者也是人,这般消耗战,这七人怕是凶多吉少。 转动着药箱,李避实则从药箱中的乾坤袋中,掏出了一坛西楚缥醪酒。 原以为只是坐镇的其余联军,居然在这时候同时参战。 李避心头思忖道:“看来,又要进入那个状态了。” …… 望北伯杨星乔,给还在后方的一众诸侯传令道: “皇城司,来了!” 诸侯们知道,天子一定会派人来督战的,他们的表现,自然也是日后论功行赏的一部分。 此刻收到杨星乔的消息,再看着望北军已经率先加入战场。 他们又怎么会放弃这样一个表忠心的机会呢? 这一次的围剿之战,肯定会决定未来天下的走势。 挥手而下,后方坐镇的七路诸侯人马,同时向着前方冲锋而去。 诸侯之中,唯有安江晔和江晔依旧按兵不动,他们可不会跟着他人人云亦云。 卜算子没说的,他们就不会去妄动。 更何况,他们早就知道暗中有人监视,此刻看着杨星乔的好心之举,兄弟二人只觉得多此一举。 这分明是个圈套。 一个众人无法拒绝的圈套! 寻夏城头的梁泽惜,锁紧了眉头道: “陛下,诸侯联军突然出动,他们七人会不会吃不消啊?” “那倒不会,但凡江湖高手深陷阵中,只要对方没有强者制衡,在内力耗空之前,他们是不会惧怕群攻的。” 李避嘴上解释着,不过是为了安抚城墙上的甲士,他心中的焦急,又如何能当面说出来呢? 虽说这百万联军,气势汹汹地汇合在了一起,实际上真正能接触到这七人的士卒,少之又少。 联军只能向潮水一般涌向这绝强的七人,七人如同礁石,将这潮水一波又一波地推开,就看哪一方先将自己耗尽。 七人之中,声势最大的,是那一身戏服的变脸枪戚胡琉,和女匠秦佳凝,别看二女瘦弱,手中的招式可是虎虎生风。 戚胡琉的霸王枪,每一次扫击,带出的都是一大片空地。 繁冗的戏服下,却又有灵活的身手,时不时脸上换去一副别样的面孔,将周围联军惊吓一番时,破阵杀敌犹如探囊取物。 至于秦佳凝的攻击,简直就是一力降十会。 戚胡琉捅出一条缝隙,秦佳凝便会生生凿入其中,将联军好不容易调整的阵型,瞬间撕裂开来。 不论对方是圆盾,还是巨盾,皆是无法阻拦这二女的步伐。 眼看着两人已经踏入了石王之军的中段。 石鹿闵在后方愤而怒吼: “一群酒囊饭袋,连两个臭娘们都拦不住,死了活该!” 石鹿闵却不知,攻来的戚胡琉,目标就是他…… 和这边的气势磅礴相反,子舒昆定和麦亦的进攻,则显得安静了许多。 没有大开大合的招式,但此二人的进攻,却带着汹汹的杀机。 别看二人走得慢,可这两个家伙的背后,没有一个活口! 子舒昆定仰着那柄虎头铡刀,毕竟是女匠秦佳凝的得意作品,刀身不沾血,刀锋不卷。 凡是被子舒昆定遇到的,先是被道藏派的功法定住身形,下一秒便是断头台的行刑。 照理来说,武者的气息应当是逐渐减少的,而这子舒昆定,却是每杀一个人,身上的气焰就涨一分。 猩红的血液将二人脚下的沙地,染红变黑,寻夏城前,竟是出现了一条黝黑的血泥。 沈王之军历经多年的战斗,屠城、歼敌、大大小小的战役经历了多次,许多老兵可以说是身经百战。 只是今日,面对这两个无声的杀神,他们真的害怕了。 这人间,居然有这种屠夫啊! 若说子舒昆定的斩头剁首,一众将士还能勉强接受,那麦亦的攻击,简直让他们胆战心惊。 一身粗布麻衣,面向普通到放入人群中,还以为是迷路的农民。 就是这样一个人,带着手中的一柄黑色圆锹,给沈王之军,留下了一场绝对黑暗的记忆。 这家伙杀人,宛若割麦! 凡是靠近麦亦三步的士卒,皆是被拦腰斩断。 那锋利的黑色圆锹,在麦亦手中,竟如庖丁解牛一般,顺着士卒的铠甲一划,一挑。 众多士卒的身体,便如秋收时的麦穗,被那农民轻轻斩断。 若说这些人的死相,还不算残忍,那高举盾牌的将士们的尸体,才是真正令沈王之军胆寒。 麦亦似是用圆锹挖地一般,径直铲入这些人的体内,一挖一挑,五脏六腑皆是被扬于沙场之上。 麦亦的身后,居然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中原的战争,终究是平和了许多。 三年的养尊处优,沈王之军又如何见过这般血腥的杀戮场面? 若是换成和西域异族对峙百年的西楚军来,只会习以为常,不会大惊小怪。 遍地的头颅,一分为二还在蠕动的尸体,四处血腥的内脏,沈王之军今日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沈纪棠默然而立,静静地眺望着自己下属的死去,轻声道: “适者生存,接下来的中原,只怕是会更血腥。 你们若是适应不了的话,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天策公彭逸柯面色不善地看着前方大军溃败,若是自己的大军遭遇那气势汹汹的二女,或者杀伐果断的麦亦二人,他都能理解…… 第三百零八章 马之初的诺言 只是看着那稀奇古怪的两个家伙,居然如此轻松地攻破自己的大军,彭逸柯的心头,便有无数的愤怒。 那蒙着双眼的家伙,似是昏睡一般,在自己阵中大杀四方。 明明看着一众将士的攻击就要落在他身上,总会被他身形怪异地扭开。 彭逸柯猛然想到,自己庐州城中,曾经便被一个嗜睡的年轻人入侵。 便是当时夺魂门的高手在,都不曾拦下他,蒙眼的家伙,莫不就是此人? 那跟在他身后,倒提着一柄菜刀的家伙,又是谁呢? 也就是彭逸柯不在场中,若是让他听到人彘昊渊口中的话语,他怕是要调集庐州的大军全部攻来。 昊渊手提着菜刀,跟在睡醒赖穆宁的身后,喃喃自语着: “这眼睛不错,黑白分明,定是大补。 这耳朵真赞,又肥又大。 脸色红润,心脏一定健康,收了收了。 面有煞气,印堂高光泛红,定是肝火旺盛者,收了。 ……” 昊渊像是在地摊买菜,寻到满意的货物便提刀而上,挖出所需的东西,转身就走,毫不停留。 跟在赖穆宁的身后,昊渊只用在赖穆宁偏离前进方向的时候,调动内力,引导赖穆宁转向即可。 就是说起来简单的活,昊渊还是被赖穆宁的攻击击中两次,似乎肋骨断了四根。 强忍着伤痛,昊渊收集材料的动作,却好不减缓。 可怜天策军,先被酣酣大睡的赖穆宁击退,再被昊渊细细挑选。 二人的四周始终有近百人围攻,只是围攻的众人,时而少了眼、时而没了耳、恍惚间心肝便会不翼而飞。 而七人之中,进攻速度最快的,当属黄三千。 皇恩榜第二,可不是浪得虚名。 三千银丝环绕四周,本是围攻黄三千的士卒,瞬间调转手中武器,浑身不受控制的,朝着自己战友挥刀而向。 伴随着黄三千四散开来的毒物,黄三千竟是已然杀通了孙黎枫的军队。 “小小孙黎枫,当真是过分,居然敢欺我西楚之皇?” 此刻的黄三千宛若一个护犊子的老者,白胡飘飘,眉头紧锁怒意。 杀穿孙王之军,迎面而来的便是一众联军,黄三千得意地回过头,看清寻夏城头,画魅钟童鸢高举的“楚”旗。 黄三千瞬间大笑道: “倒是老夫愚昧了,复国西楚? 屁的西楚,我家少主竟有如此雄心。 今日,老夫说什么也要去瞧一瞧这十三路诸侯,这些年到底有什么变化!” 三千银丝直指联军内部,本在撤退的平左军,此刻却因为后方队伍的进攻,被夹在其中,进退两难。 拥挤间,竟是有士卒拔刀相向,这一混乱,瞬间导致了联军的大乱。 寻夏城头,标宗马之初看着城下的混乱,暗自叹声道: “谁能想到,西楚会有这般实力?” 李避看着后方悄然不动的两个势力,借着对方的旗帜,自然轻易辨别出那是安国侯和定江伯。 “马大侠,我有一个问题……” 马之初闻听李避一言,自知对方并没有将其归入楚国之中,索性抱拳道: “但说无妨。” “你护在萧金银的身边,是护一时,还是一世呢?” 马之初握着怀中的笊雀九尾,狭长的双眼微眯道: “您,是何意呢?” 李避指着远处按兵不动的双方,轻声道: “睢阳若是复国,你是继续留在萧金银身边,还是要回睢阳呢?” “恩?” 马之初微微一愣,睢阳也能复国? 不可能,当初睢阳的皇子们,虽说也有存活下来的,但似乎早就被雁门关的何运鸿囚禁了起来,不知死活。 以他对睢阳的了解,似乎国内,并无能扛起此番大任者。 马之初轻叹一声,只当是李避在考验他,当即回应道: “我本就是要死之人,承蒙大人救治,才能苟活于此。 我马之初一生重恩,萧君赫对我有大恩,这份恩情我自然会回报在他儿子的身上。 只是可惜,萧金银不是睢阳的皇子……” 李避咧嘴一笑道: “他日若是马大侠有心违反此诺言,可记得…… 我不会让你带走萧金银,甚至于,你还要欠我楚国一个人情。” “大人是责怪我,没有出城迎敌么?” 李避摇摇头,轻声道: “看下去吧,等等或许有人会来寻你,只愿你能言行一致。” 马之初不解,却也不多问,心怀死意的他,倒不会思考以后的事。 谁又能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呢? 马之初眼有追忆道: “到底还是皇室弟子好,做什么都有人,铺好了路。” 这声音很轻,李避紧盯着场中的战斗道: “人人都说皇室好,却不知这老天最公平。 寻常人,一生过不好,最多丢人而已,无伤大雅; 皇室弟子,但凡错一步,就会丢命。 有多少人,只羡慕人前华丽,却不知背后之苦呢? 楚国的今天,是每一位前辈都在铺路,我不过是一个继续铺路的人,怎么能坐享其成地直接摘果实呢?” 马之初的身形一顿,双眼清明道: “受教了,若有人攻上城头,标宗定为楚国出手。” 话音未落,只见百万诸侯联军中,有一道身影,踩着士卒的头颅,直奔寻夏城。 人潮之中的七人,被周身的士卒牵连,根本无法出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离去。 想来也是,十三路诸侯的身边,又岂会没有绝世的强者? 马之初轻轻展开手中的笊雀九尾,眼光不善地看向来者。 能从百万联军的头顶,直踏而来。 这般轻功,怕是不再登堂入室的境界之下。 感受着浑天而来的强压之势,马之初手中瞬间射出两柄暗标。 暗标呈方形,虽不是笊雀九尾,却有偷袭之力,能探一探来者的深浅。 迎着这道攻击,不知名的蒙面高手双指一伸,夹住一枚方标的同时,猛然踏空跃起。 凭空发力,踏空步? 这可是登堂入室巅峰才会的招数! 马之初隐藏的后手,落在了空处,直射城下的联军…… 第三百零九章 江准逼城 一枚暗标,竟是直接射穿了十人的身体。 身穿厚甲的甲士们,致死还不知道这攻击从何而来。 蒙面男子,平稳地落在城头,看向马之初道: “暗标生方标? 原来标宗也归了西楚啊……” 松开指间的方标,拉下面罩,男子冲着李避抱拳道: “不知西楚新皇,可愿与我谈谈?” 李避感受着男子身上并无杀气,用眼神制止了马之初的出手,轻声道: “这位大侠,横踏百万军,若说直捣黄龙还差不多,就为聊聊,未免有点让人难以置信。” 男子轻笑道: “我就是想看看,能让我那个窝囊废的师弟,变成名震江湖的真侠。 不知这李避,究竟有什么本事?” 师弟? 真侠? 鹰派? 李避一愣,苏锐当初说过,似乎鹰派还有一人,只不过那家伙早就离开了。 “阁下是?” 男子红唇白齿,皓鼻微挺,双手从怀中掏出一柄精致的小斧。 斧上栩栩如生地刻画着一个骷髅头,斧刃处,在阳光下映射着青蓝两色的微光。 细腻的木柄上,竟是雕有一只神物——凰! 李避和马之初或许不认得此人,但是却识得这武器。 皇恩榜第五十五,鬼斧,苏野! 苏野越过城头,背靠着城墙,静静地坐下道: “现在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嘛?” 李避摇头道: “陇涛义本身就是江湖的侠客,并不是我对他做了什么,相反,倒是我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眼下,诸侯联军还在进攻我寻夏城,我若是在这和苏大侠畅谈,未免有点太不恰当了。” 苏野双眼转动,看向李避道: “我之名号,鬼斧一称,自有十步无敌的说法。 你我之间的距离,怕是这标宗的笊雀九尾无法阻拦的。 若是不愿与我畅谈,你不怕我能杀你?” 高举着楚旗的钟童鸢,面向城下,轻笑道: “画魅虽说不擅长战斗,但是自诩防御的功夫还不错的,十步之内,你若是能起身,我便任你所为可好?” 声音中带着一丝挑衅,画魅右手拿旗,左手间多了一根神笔天晶。 苏野皱紧了眉头,背身的女子他到没注意,竟是那向来不谙世事的画魅钟童鸢。 这家伙笔下的“固步自封”,似乎正好克制他的鬼斧之功呢。 苏野一脸释然,换了个轻松的语气,打破场中的剑拔弩张道: “我不过是想来问一问李避,有没有见过我的父亲,苏锐呢?” 苏野是苏锐的儿子? 李避一愣,本要开口,心中有所保留道: “陇涛义的师傅,自有一面之缘,在真侠的坟前,我们曾有过短暂的交流。” 闻听二人见过面,苏野总算是摸清了自己心中所惑,阴沉一笑道: “我父亲可是夺魂门的人,他没有杀你? 当初姑臧城突然封闭,夺魂门三人消失于其中,现在看来,这猴令和猪令,八成是遭你们毒手了…… 见我老爹能不死,李避…… 你是不是也加入夺魂门了呢? 怪不得夺魂门会撤去对你们的追杀呢。” 苏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根本不等李避回答,双手向着画魅举起,以示自己没有威胁,缓缓起身。 苏野就要离去之时,一道气息忽然锁定了他。 苏野的背后瞬间湿透,这种感觉,他也只有在面对夺魂门最强的老家伙才有过。 “你当这楚国的地盘,是你能来就来,能走就走的地方么?” 苏野爆发全身的内力,当即想逃,却被楚大一掌拍在背后。 “折梅手!” 感受着后背的痛楚,跃下城楼的苏野,踉跄地托着身子消失在联军阵中。 强压下自己的逆血,苏野双眼生恨地看向寻夏城头,恨意之下,却又带着一丝恐惧。 寻夏城居然还有如此强者? 马不停蹄地赶回苏君临的轿中,苏野将这消息告知于苏君临,却是隐去了那绝世高手的讯息。 苏君临当即向安江晔和江晔二人传出一道讯息: “标宗在城头!” 听闻这般消息,江准瞬间起身,直奔寻夏城头。 马之初,可是当初睢阳的三大强者之一,他又为何会帮西楚呢? 莫不是他也被策反了? 江准说什么也要问马之初一个究竟! 黄三千先前看着蒙面男子飞过,想着墓陵军还在暗处,心中并无担心。 此刻看着绝强的江准,再次直逼城头,黄三千的心头不由生出一丝焦急,当即怒喝道: “你我七人,加速破阵,围魏救赵!” 不知那江准的目的,七人只能反向救援,就看双方谁的速度更快了。 此刻的七人,瞬间不顾内力所余,皆是加速破阵。 画魅注意到楚大时,不禁惊讶道: “你居然都没死?” 楚大笑着摇摇头道: “欢迎回家……” 说罢,便消失在暗处。 李避看着这道身影以更快的速度直奔城头,心中也有了八九不离十的猜测,只是对于楚大的来无影去无踪,心中吐槽道: “怎么感觉,这家伙越来越会装了?” 江准毫无阻拦地落于寻夏城头,看着城头上寥寥无几的破枪门弟子,和一众红会三千人的尸体,微微愣神后,目光则是看向了李避。 “第十一的断江指,江准…… 不知江大侠,这般落于我楚国城头,是为何事呢?” 江准尖脸尖眼,双眼放着幽光道: “庙堂之内,你倒是我见过最有趣的一人,今日高兴,我便不杀你。 先前我定江伯三十万的装备,我也就不和你计较了。” 随后,江准深吸一口气,似是赞叹道: “不复西楚,而复大楚。 这般格局可不是一般人该有的…… 你若是不知我来这里的目的,我可一点也不相信。” 李避对着江准回礼道: “就喜欢这种说话痛快的,咱们也别拐弯抹角的。 苏野回去,八成告诉你,标宗在这里。 此时此刻你我皆是敌人,虽说只是势力不同而已,说不定未来,我们还有结盟的可能。 毕竟睢阳若想立稳脚跟,可得看身后的楚国和选夏支不支持……” 第三百一十章 诺言这种东西就是用来打破的 江准瞪大了眼,不愧是楚国之皇,居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目的。 李避依旧看着前方,甚至不再正视江准,似乎城下的战争,才更让他担心。 马之初看着这二人,忽然明白了李避先前的话语之意,刚要开口,却被李避的声音打断: “标宗离开睢阳后,侍奉于武安侯萧君赫。 萧君赫身死后,率十万貔貅军进攻宗周孙黎枫。 一心求死的他,被我所救,他和西楚不过是一命之恩。 因为一心报恩,所以现在待在萧君赫的儿子,萧金银的身边。 萧金银归于我楚国,所以标宗才会在这里。 江大侠,莫要兴师问罪,标宗也不过是身不得已。 标宗于楚国,只是我礼部侍郎的护卫,并不属我楚国。 所以,他若自愿和你们离去,便任由他去。 但若是他不愿,他便是我楚国之人,你若想明抢的话,最好回去问一问卜算子。 复国的睢阳,因为一个高手,招惹到楚国和选夏,到底值不值得。” 李避的声音很轻,轻到似乎有一丝漫不经心。 若论实力,江准定在李避之上,但是此刻显然不是纯粹的江湖争斗,涉及到了庙堂的复杂事,江准一时间却无法做主。 稍微一回味李避的话,江准这才心头惊讶道:选夏居然也复国了,还和楚国绑在一起? 按着江晔和安江晔的意思,江准来此,不过是要向马之初问个明白。 此刻突然得到了李避的回应,江准一时间却难以决断。 江准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这般谋断之事,确实是他妻子更擅长,此刻的他却又不敢擅作主张。 “到底是英雄出少年啊,李避你这一步棋,可是让我们难受的很啊。” 李避充耳不闻,只是静静地看着城下之众的争斗。 选择已经给了对方,他可不想和两位皇恩榜的强者,再有什么交流。 毕竟,言多必失。 看着城下七人,已经深入联军阵中,李避说不担心,那都是假的。 标宗马之初收起自己的笊雀九尾,越过身前二人,看向李避的背影道: “大人……” “不必! 马大侠只需记得自己先前许诺过我的话语便可,无需再对我阐释,不然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马之初静立于李避身后,似是心有纠结,身前的江准只说明一个问题,昔日的睢阳还没灭绝,他的国家,也要重新站起来了。 心中的死意,瞬间被强烈的情感凝聚,马之初的身上,竟是生出了一丝雄浑的内力。 这可是境界提升的标志。 死而后生,焉知非福。 如同凤凰涅槃一般,马之初终是破开瓶颈,从武学大宗师踏入登堂入室之境! 江准看着马之初的变化,对着李避抱拳道: “感谢西楚之皇的成全。” “不是西楚,是楚!” 李避的声音无怒无喜,倒不是他憎恶马之初的出尔反尔,而是这个江湖便是如此。 每个人的心头,总会出现,比那个曾经视若珍贵的东西,被还要珍贵的替代。 马之初满脸愧疚道: “倒是我先前的诺言就似放屁一般了,萧金银,劳烦陛下照顾了!” 李避看着二人离去,沉默不语。 报恩与复国,哪里有什么对错可以去说呢? 李避突然想到: 若是有一天,李之之和复国,他又会怎么去选呢? 压下心头的胡思乱想,李避看向城下的战斗喃喃自语道: “赵邦,你在等什么呢? 一击必杀的机会,还是算计所有人呢?” 一众诸侯看着江准,竟是从寻夏城带出一人,不由得猜测起这家伙的身份。 不知何时,信武侯罗元熹,竟是来到了昌平伯邹阳熙的轿中。 满脸红光的罗元熹,一拳打在睡眼惺忪的邹阳熙的肩头道: “还不出手么? 再不出手,那七个家伙就要打进来了。” 邹阳熙浑然不觉,冷声道: “还不是苏野和江准非要去寻夏城头挑衅? 这七个家伙才会像打了鸡血一样…… 来了就来了,来了也没多少内力了,等死罢了。 又不关我们的事,静静等着就好,何必打肿脸充胖子。” 罗元熹搓着双手,轻声道: “我就是看着别人打架,自己不去掺和掺和,就觉得心里烦躁。 眼馋、眼馋啊!” 罗元熹双手抱着后脑勺,理了理自己的长袍,继续道: “你说当诸侯多爽,干嘛非要复国呢? 这李避和王婼熙是年轻人也就算了,现在睢阳的卜算子也要跟着凑热闹。 朱日更是放了左丘绝世的一箭,你说我们盛乐再不动弹,岂不是连汤都喝不上了?” 邹阳熙冷眼一瞪罗元熹道: “闭嘴,说不定赵邦还在等着我们出现呢。 渔网这东西,肯定得等鱼都钻进来,才能收网嘛……” 狞笑声中,一道身影,夹带着蚕蛹般的银丝,径自穿过诸侯联军。 白眉白须的老者,看向孙黎枫的方向,语气中夹杂着嘲讽道: “孙黎枫,出来让我瞧瞧是什么模样,居然敢对我楚皇出手?” 孙黎枫本是一代枭雄,三教九流乃至毛巾会皆有勾连,别人怕黄三千,他却不怕。 一把扬起紫色的门帘,孙黎枫双手揣于袖中,半昂着头颅,立于轿上,看着黄三千道: “怎么,打了小的,惹了老的出来报仇?” 黄三千左手一扯身后的银丝,孙黎枫手下强大的拒奔军,像是被丝线操纵一般,竟是在黄三千身后围出一堵结实的后墙。 “报仇? 孙黎枫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一点,我黄三千一生,只与药和人打交道。 先前我只当孙黎枫是个人名,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两条腿走路的牲畜罢了。 你说这小狗咬了人,人会咬回去嘛? 有什么现在冲我来,莫要再去骚扰吾皇。” 孙黎枫面色阴寒,这里有如此多的诸侯,黄三千分明是要把他孤立出来,如此针对自己,孙黎枫岂能忍下这口气? “为老不尊的家伙,莫不是真以为就你一人,就可以和我们十三路诸侯对抗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血色毛巾再现江湖【五更求订阅!】 黄三千笑而不语,这孙黎枫倒也是个人物,受了这般侮辱,还能和一众诸侯牵连起来,这却是黄三千没有想到的。 江晔看着江准和马之初回来,心中又多了一丝安全的保障,也是时候和孙黎枫杠一杠了。 打了个哈欠,从轿中走出,江晔慵懒地靠在轿边道: “孙黎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你这条狗,莫不是以为混进人堆里,就可以当人了? 要不你也来个率军冲锋,我让你也成为和孟谦恩一样的,为泰安捐躯的烈士。” 安江晔双手撑在轿边的栏杆上,皱着眉头道: “哥你这嘴太毒了,黄左尹也是,你们太过分了一点…… 小狗这么可爱的动物,与孙黎枫相提并论,岂不是有辱狗门? 你们信不信,这孙黎枫剁碎了喂狗,狗都不会吃。” 兄弟两一唱一和的话语,让孙黎枫的脸色更黑。 压着心头汹汹的怒火,孙黎枫看向兄弟二人道: “好你个安国侯、定江伯,这般事了,我一定会告诉天子,所有的真相!” 安江晔拍了拍手,笑着道: “听闻当初孙王在这寻夏城损失惨重,不仅丢了血刀门,更是差点和毛巾会扯上关系? 我寻思着孟谦恩一个人,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能量,这不查还好,一查吓一跳啊……” 安江晔的声音刚落,孙黎枫轿底的贼九听到这信号,一挑那小盒。 从孙黎枫的轿中,滚出一个和先前孟谦恩轿中一模一样的盒子。 半开着的盒子红,露出一条血红色的毛巾。 看着此物,安江晔一脸惊恐道: “天呐,孙黎枫大人的轿中,怎么也有这毛巾会的东西。 看着颜色,莫不是传说中的血色毛巾?” 血色毛巾? 这可是大忌讳之物! 先前,一众诸侯还在泰安祥符之时,九皇子赵泽曾向众人介绍过: “毛巾会这组织,以特殊的颜色来分其中的制度。 西北毒品阿芙蓉、边关将士尸体的倒卖,与血色毛巾和紫毛巾有关……” 先前寻夏城的驻军将军薛瑟,本是一众诸侯怀疑的对象,毕竟薛瑟的谐音就是血色。 但是孙黎枫在祥符,将自己和薛瑟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甚至为了摆脱嫌疑,不惜将血刀门逐出宗周城。 没想到,现在却是从他的轿子中,掉出了血色的毛巾。 自然一众诸侯也不是傻子,怎么就这么巧合的在这个时候,会从孙黎枫的轿子中掉出一条血色的毛巾呢? 还是孙黎枫在和安江晔争执的时候…… 安江晔的身边,可是有着天下第一神偷称呼的贼九,想来完成这种嫁祸的事情,也是轻而易举吧。 这种事情,发生一次还好,用巧合还可以解释。 两次的话,未免有点太假了。 只不过在十三路诸侯,其心各异的时候,谁都巴不得能少那么一两个竞争对手呢。 即便安江晔演得差了点,众人可不会傻傻地拆穿。 这演戏的功夫,可是一个比一个道行深。 满脸红光的信武侯,罗元熹,一脚踢开门帘,从邹阳熙的轿中走出,愤声道: “好你个孙黎枫,无怪乎我泰安境内民不聊生,敢情就是你和孟谦恩两个王八蛋惹的祸,就你这种玩意,还能当诸侯? 我呸你娘一脸黑,三天三夜洗不白!” 杨星乔锁起了眉头,在轿中轻声道: “看样子传说不假,这罗元熹和邹阳熙真的是穿着一条裤子的。 只是这二人会是故国之臣呢,还是准备新立门户呢?” 夜来风静静地捧着手中的《蝶恋花》,轻叹道: “好一个一弦一柱思华年,这天底下有的没的爱情事,都被这姑娘写尽了。 快乐的乐曲啊……” 杨星乔不解夜来风为何会突然说出这般话,静待着下文。 夜来风闭着眼,轻哼起一首童谣: “盛乐难乐心忐忑, 泰安难安人心贪。 杨伯爷,您说这盛乐的乐,是快乐的乐,还是乐府的乐(yue)呢?” 杨星乔蓦然想起,曾经盛乐有三宝: “体术、剑斩、乐府嚎。” 鬼哭狼嚎的乐曲,曾不被天下人理解,乐府便被盛乐逐出国度。 而那乐府的府主似乎就是罗元熹和邹阳熙。 二人对于盛乐的恨,念念不忘,于是就有了拉扯起势力后的复仇。 之前曾能解释的通的一切,似乎现在看来,便成了盛乐的伏笔。 只是,盛乐的先皇,真的就放心将皇朝的传承,交给一个奏不出曲的乐府么? 杨星乔不语,静静地看向场中。 当下,一众诸侯也只是装着糊涂,看着孙黎枫要如何应对。 “砰砰!” 一杆金枪刺穿人群,锤鸣声起,戚胡琉和秦佳凝杀出人群。 尖叫声四起,人彘昊渊抓着沉睡着还在出拳的赖穆宁,同时落于黄三千身边。 “还有两个……” 昊渊掐着赖穆宁的人中,将其从假寐之中唤醒,轻笑道: “该不会,死在里面了吧?” “麻烦,让一让,我两有急事过去。” 密密麻麻的诸侯联军中,竟是出现一道黑缝,麦亦倒提黑色圆锹,子舒昆定拖着虎头铡刀,缓缓走出人群。 一众诸侯联军,竟是无一人敢阻拦。 二人的身后,似是有一条血河蔓延,单论杀敌数量,这二人绝对在七人之中排首位。 带着浑身的煞气,麦亦朝着黄三千点点头道: “有点累了,就走出来了。” 十三位诸侯同时沉默,便是暗中的贼九等皇恩榜的高手,也是沉下声来。 这麦亦,未免强的过分了一点。 黄三千感知着麦亦身边的气息,轻叹道: “居然从圆锹中悟出了剑意,怪不得杀敌如此轻松,单论这剑意,你也能排得进天下前十。” 麦亦咧着一嘴黄牙道: “虚名而已,我儿子比我更强一点。” 百万诸侯联军,被七人杀了个通透,一众将领深觉颜面无存。 团团包围着这七人,从未有过的屈辱出现在众将士的心头。 只要诸侯下令,他们必要再次冲锋。 既是军人,便有豪情在心,这般屈辱,可是众人无法忍受的。 第三百一十二章 白袍楚皇提酒来 孙黎枫愤怒地一脚踢开轿边的盒子,看着血色毛巾,不禁愤怒道: “好你们十二位诸侯,就眼睁睁地看着我被诬陷对么? 这分明是和宣平侯一般的场景,是有人在暗中分化我们,你们居然还要沉默? 联军? 联个屁,都被敌人杀到面前了,你们居然连屁都不放一个。 我孙王,耻于同你们为伍。 先害死孟谦恩,再害死我,下一个就会轮到你们。 若本王猜测不错,这东西和贼九少不了干系。 安国侯和定江伯分明是在联手清除异己,你们还在帮凶。 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们不懂么?” 孙黎枫愤怒的声音落下,诸侯间自有人去响应。 石王石鹿闵看向孙黎枫道: “今日之事,还有待细察,诸侯,不能再死了! 武安侯、宣平侯,这二人的死去,已经要打破诸侯的平衡了。 若是孙王也死去,只怕我们都会陷入人人自危的境地。” 崔王崔佳述难得和石王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出声赞同道: “我们十三人还没有必要,从一开始就你死我活地争斗,各位心头都各有心思,又何必自相残杀呢? 蚕吃不下一整片桑叶的时候,就会将桑叶分割成一个个小块……” 江晔知道,今日怕是无法借着机会,再除掉孙黎枫了。 江准拍了拍江晔的肩膀,轻声道: “面前楚国七人,皆是纸老虎,别看他们气势汹汹,都是外强中干。 这般杀戮,他们不过是凭着一口气站在这里,空有气势罢了。 晔儿若是杀不了诸侯,杀这七人,也可以。” 安江晔和江晔一对视,主意瞬间从心头生起。 江晔看着孙黎枫,皱起眉头道: “既然诸位都不赞同先除了你,那便有你来处理面前这些人吧。 别说我针对你…… 毕竟,当初和李避有矛盾的,也就只有你一人而已。” 孙黎枫冷哼一声,心中暗笑江晔的天真,面上一脸不情愿道: “毕竟雁门关的头功是我的,这正面灭敌的功劳,我也没必要和你们再去争了。 天子肯定知道,绕开寻夏城,这领路人才是破开雁门关大门的重功之臣。 若是我一家独大,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还是把机会留给各位吧。” 果然孙黎枫也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众人跟着胡言歌去雁门关的事,这般说开来,反而让一众诸侯,心生惊叹。 黄三千等人此刻当真是憋着最后一口气,看着李避在城头遇险,七人不顾一切地冲至此地。 还好李避并无大事,只是他们七人,却没有多余的内力再凿回去了。 毕竟他们七人可是生生凿穿了百万之军。 也亏得七人内力深厚,换做寻常江湖人,早就内力不支,暴毙而亡了。 硬撑着这口气的七人,听闻这个消息,顿时慌了神。 李避肯定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没有高手的雁门关,就算有新城,真的能抵挡诸侯联军么? 石王石鹿闵看着众人都不动身,当即笑着道: “既然各位有心不与本王抢功,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正好我这还有二十架射神铳。 没什么高手庇护我,我只能靠着这个,一命换一命了。” 谁能想到,轿子被毁的石鹿闵,竟然随身携带着二十架射神铳。 黄三千看到石鹿闵背后的东西时,面无表情道: “等等烦请各位不遗余力跑回寻夏城,将这消息告诉楚皇,这射神铳由我来对付。” 戚胡琉微抬额头,一脸白面碧眼官腔脸,似是传递着决绝的情绪,倒提霸王枪道: “左尹大人,小女子不过一年多的活命时间,这世间早已没有期待,倒不若让在下断后。” 横起霸王枪,戚胡琉冷声清喝道: “古有项羽不过江,今生胡琉不忘家!” 百万联军堵死了七人的后路,众人却是纷纷恳请断后,不愿主动离去。 这才是最单纯的江湖。 现在身至险境,没了退路,黄三千看着六人争先恐后的模样,先是回到了三年前的西楚,身心坦然道: “老夫此生已经活够了,你们年轻人多活一天,是一天。 此事就莫要在和老夫争执了……” 石鹿闵看着七人窃窃私语,放声大笑道: “西楚余孽,勾连西域,扰我泰安大乱,伤我甲士万千。 今日,石王石鹿闵,替天行道!” 正当石鹿闵就要放箭之时,一人提酒,白袍翩翩,轰然落于场中。 斜挎药箱,左手提酒,朗声大笑道: “十三路诸侯,名不虚传,竟是将我楚国七位强者围剿于此。 只是若让我远远看着楚国的强将葬身于眼前,未免有点说不过去了。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不知哪位诸侯,先来讨教?” “陛下,寻夏城边有小路,诸侯们已经派兵去攻打雁门关了,恐怕西域那边也会从正面进攻。” 李避知道黄三千是在间接地劝他回去,但他又如何能看着七人葬身于此? “若是我楚国强军,连这雁门关都守不下来,楚国还有复国的必要么? 你等先归寻夏城,我来和一众诸侯谈一谈。” 黄三千有心劝说,却见李避回头怒视道: “够了,莫不是连朕的旨意,你等都要顽抗?” 黄三千眼睛一亮,李避分明在用唇语道:“你们先退,我有办法。” 当下,黄三千也不犹豫,转身便带着六人离去。 即便六人似有不情愿,被黄三千的银丝束缚,也无力反抗。 憋着一口气的登堂入室的高手,又岂是这百万联军可以阻拦的? 七人毫不费力地以轻功跨过众人头顶。 自然,也是因为诸侯的注意力全部在李避身上,百万联军没有诸侯的旨意,岂敢擅自出手? 江晔和安江晔同时皱起了眉头,这李避到底有什么底牌,敢孤军深入呢? 罗元熹和邹阳熙也是不解,哪有皇帝为了救人,独闯敌营的? 不对! 这小子怎么和他老爹一样,这么不怕死? 这幅场景,不正是和那李趋一模一样么? 莫不是他也能以一己之力,抵挡百万雄兵? 第三百一十三章 楚皇要醉了 即便此刻的众将士被皇恩榜的强者,强压得萎靡不振,还有一部分人马绕去寻夏城的后方,留在这里的,少说还有五十万大军。 这楚皇哪里来的勇气呢? 还是说,他对他的轻功很自信?觉得能从万人之中,轻松逃回寻夏城? 石鹿闵咧嘴一笑,看向李避道: “最要杀的人就在这里,多说无益。 放箭!” 二十架射神铳轰鸣而动,凛冽的破空声直逼一袭白袍的李避。 苏君临还是第一次见苏野受了如此重伤,看着苏野背后那道阴黑的手掌印,苏君临不由得皱眉道: “石鹿闵对李避直接出手,那个绝强的高手,还会置之不理么?” 苏野调息许久,突然强行运功,咳出一滩黑血,面色这才恢复正常。 “那个绝世高手,恐怕境界还在登堂入室之上,只是没有看清那人的面庞,不知他究竟是何人……” 盘腿坐于轿中,苏野双手缓缓下压,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边轻声解释道: “射神铳对于一般的武者还有用,这李避八成也会李趋的绝招,八门遁甲打开的话,单凭一个石鹿闵,可拦不住他。 只是不知,李避和那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苏君临看着李避身遭出现绿色的气体,口中惊呼道: “这世间居然还有这种带颜色的异术,当真是大开眼界啊!” “那是他体内运转的内力,将汗水蒸发,才会出现的颜色变化。 体术中的最强术。 整个江湖,掌握这般秘术的,也就只有李趋和李避了。 就是不知道,这李避能开到第几门。” 苏君临听完苏野的解释,也就不再吃惊,李避能轻松挡下二十支射神铳的长箭。 他的视线越过李避,看向诸侯联军后方。 立着“沈”旗与“崔”旗的大队人马,并未追击而回,竟是朝着寻夏城直逼而去。 “这沈纪棠和崔佳述还真是会钻空子,这个时候去进攻寻夏城,是为了完成天子的计划呢,还是为了不直接面对李避呢?” 苏君临自言自语着,托起下巴看向李避,轻声道: “我还是想看看,楚皇到底有什么底牌,敢直接深入这大阵之中呢。” 轻松闪躲开射神铳的攻击,李避扬起手中的酒坛,豪迈道: “今日,我替楚国先烈们,敬各位一杯,只看众位能不能接下了。” 一仰头,李避将那稀有的楚国缥醪酒,统统灌入口中。 酒香四溢,一众诸侯联军在李避身后,不由得深深吸了口这酒气。 传说中的西楚佳酿,竟有这般提神醒脑的功能。 众将士们羡慕地看着李避手中的酒坛,心生渴望,军中之士,何人不喜饮酒? 尤其是这有价无市的西楚名酒啊。 “砰!” 一支银箭将李避手中的酒坛轰然射碎,碎片落了李避一脸,残剩的酒水,将李避的白袍浇了个通透。 李避却是依旧保持着饮酒的动作,丝毫不在意自己狼狈的模样。 石鹿闵放下手中的巨弓,大喝一声: “天子说过,能杀李避者,封地封侯,赏黄金万两。 石军,给我宰了他!” 石鹿闵的话语,很快便在诸侯联军中传开。 一众诸侯看着自己下属渴望的眼神,虽说不愿与西楚结敌,但当下,的确是一个消除李避绝佳的机会。 除了沈纪棠和崔佳述的大军去进攻寻夏城,江晔和安江晔的部署依旧按兵不动,其余诸侯皆是下令进攻李避。 孙黎枫看向轿中的书生道: “让血刀门的高手来,这可是除掉祸害最好的机会。” 十指凝动,一个精细的千纸鹤跃然于书生的掌中。 隐藏在远处深林间的血刀门之众中,一名浑身释放着血光之气的男子,突然起身。 “小的们,终于轮到咱们出场了,等等进入联军之中,杀人的时候可别被其他人发现了。 我们的目的是收集新鲜的血液,可别去招惹那个煞星。 学会了八门遁甲的楚皇,又怎么可能怕群战呢?” 随即此人又展开手中的密信,看向雁门关的方向,心中呢喃道: “言歌这次却是去了最危险的地方,我可不信李避这小狐狸,会不知道这条小路。 比起正面的厮杀,或许李避更大的杀手锏还是在雁门关啊。” 近千名血刀门弟子,褪去身上的红衣血甲,换上了拒奔军的装备。 很少露面的众人,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阳光的照射。 为首的中年男子,面若婴孩,粉嫩的皮肤,一点也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只是他眼眸中的复杂,似是诉说着无尽的故事。 带着血刀门弟子,沿着小道汇入孙黎枫身后的护卫中,他人并未在意,只当是孙黎枫留下的暗哨。 孙黎枫见着血刀门的人到来,寻到那面色白皙的男子,轻声道: “胡兄,这次劳烦你了。” 血刀门门主胡奇,并未理会孙黎枫的寒暄,而是看向轿中的书生道: “让毛巾会别去雁门关了,那边可是死局!” 书生知道胡奇的身份,当即用他的千纸鹤传信而去,胡奇看向了场中那被诸侯联军团团包围的李避,轻笑道: “待这般战争结束以后,我奉劝孙大人,还是回去细细看一看武林轶事,了解一下江湖中人高手的招式。 这样在以后的战争里,才不会犯这种相同的错误。” 孙黎枫不解地看向胡奇,胡奇不语,朝着李避努努嘴道: “对付八门遁甲,最蠢的就是围攻。 恐怕,这一招,能杀上万人!” 上万人? 不待孙黎枫震惊,一直仰着头的李避,醉醺醺地转动着脖子,宛若一个醉汉,哪里还有什么汹汹的气势。 踉跄的步伐,半眯着的双眼,耷拉着的双手,就这样的李避,似乎比之前清醒的他,威胁要小的多。 石鹿闵不耐道: “喝醉了死,确实能减少痛苦,倒是便宜这小子了。 你们愣着干什么? 杀啊!” 众将士们只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堂堂楚国的皇帝,能就这么轻松地被他们杀么? 第三百一十四章 都给我坐下! 围绕在李避四周的将士们,同时刺出了手中的武器。 虽说联军并无人指挥,但是常年征战养成的习惯,却不会改变。 长刀劈头,长矛刺身,长枪断喉。 这些相同的招式,近乎是相通的,众人的攻击也就不会阻拦到他人的进攻。 远处的将士们,急切地看着场中,不知楚皇的人头,究竟花落谁家呢。 众人心底又不愿楚皇就这么死去,毕竟若是他死了,这个距离,他们连汤都分不到。 靠近李避的众人皆是军中精锐,出手自然不凡。 面对李避这个醉酒的状态,就像是在劈砍靶子一般,夹杂着汹汹的杀气,直劈而下。 “嗝……” 睡眼惺忪的李避,眼皮上泛着斑斑红点,眼看着没有死角的攻击近身之时,李避忽然双腿一盘,坐在了场中。 根根长矛本是刺身而去,此刻落在了李避头顶三寸处,接连拼凑成了一个盾,挡住了长刀的劈砍。 李避拍着地面,大着舌头,看向头顶锋利的武器道: “酒……酒品太差了,喝醉居然拿刀砍人? 我得教训……教训你们。” “轰!” 李避身遭突然出现了蓝色的气浪,不同于先前的绿色,此刻的李避,浑身之气变强了不止一倍。 “八门遁甲…… 第四门,伤门。 开!” 盘腿坐着的李避,握紧双拳,又打出一个酒嗝,这才向着地面挥去。 “不懂规矩! 喝酒……怎么能站着喝呢? 都给我坐下!” “拳极崩,三震无人敌!” 李避的双拳像是两柄巨锤,轰然麾下,整个地面竟是如同地震一般,出现了道道裂缝。 起初李避双拳插入地面时,众人只觉得微微有点摇晃。 不到一息的时间,整个地面竟是像大海的波浪一般,开始了剧烈的震动。 “咔!” 两道夸张的裂缝突然出现在联军之中,一些反应慢的士卒,瞬间就掉进了黝黑的地缝。 围着李避的众人,哪里还能握住手中的武器,摇晃着寻找着平衡,晃动间,手中的武器钩扯到了身旁的战友。 不少还没站稳的战士,竟是被身旁的武器给划伤,一些倒霉的,更是直接失去了性命。 波动依旧在持续,以李避为中心,波浪一阵一阵地向外扩散而去。 伴随着震动,李避坐着周围的地面,竟是下陷了两尺。 诡异的一幕出现在场中,静坐的李避周围,却没有一名站着的将士。 除去还在远处的大军,李避周围五万人竟是统统摔倒。 一个巨型的空地出现在场中,四周皆是粗长的裂缝,甚至还有继续向外扩散的趋势。 李避撅嘴一笑,拍着肚子道: “这样就顺眼多了,喝酒嘛,就得坐着喝。 后面的那些,你们自己找位置坐啊,别客气……” 眼见得李避四周无人,石鹿闵愤声道: “有了空间,还愣着干什么? 给我放箭,射死他!” “大人,李避的周围还有诸侯联军的将士,万一误伤……” “愚蠢,只要杀了李避,我们就能立大功。 到时候这些人还不得跟着我们沾光? 出了事,我来担着,给我放箭。” 石王之军,瞬间搭弓引箭,一阵箭雨当即将李避覆盖。 醉态的李避,身手似乎更加灵活了一点,扭转着身躯,在这箭雨中翩翩起舞。 箭能近李避,却不能伤李避。 而李避周围,因为地动而倒地的联军将士,则没有这么好运了。 细密的箭雨,根本没有给众人生存的空间。 除了手中拿着盾牌的将士,其余众人纷纷被钉死在原地。 满面红光的罗元熹,眼中透着一丝盛怒道: “石鹿闵,你他娘在干什么? 老子的兵还在里面呢!” 石鹿闵迎着一众诸侯愤怒的眼光,不慌不忙道: “火气怎么都这么大呢? 战争自然避免不了伤亡,乱世之中,唯有枭雄可以存活。 各位的伤兵,抚恤金由我来出。” “放你娘的屁,百万联军进攻楚国,楚国到现在有伤亡吗?” 罗元熹愤怒地咆哮着。 其余众诸侯听着石鹿闵的允诺,面色这才稍微好转。 石鹿闵也没想到这李避居然这么灵活,在这种箭雨下还能存活下来。 刚要继续箭雨的他,却见李避转身向着寻夏城跑去。 “诸位,可不能放虎归山!” 众诸侯同时调令,命手下将士不惜一切去阻拦李避。 浑身酒味的李避,如同一条机灵的鱼,在人潮中上下番飞。 左手拍去进攻他的长枪,右掌轰然而出,借着反震之力,李避快速向着前方穿行而过。 但凡是李避一出手,倒下之人便再无声息。 先前楚国七位武林强者,他们撕破联军的防线,还没有这么轻松。 李避的速度,竟是比那不顾内力损耗的七人还要快。 石鹿闵愤声道: “射神铳,还没准备好嘛?” 久不曾开口的平左公乐正岚,愤怒地看向石鹿闵道: “石王若是再不顾一切地出手,可别怪我和你翻脸! 我的兵,可都是爹生娘养的,不是你说杀就杀的。” 石鹿闵没想到乐正岚居然会如此言语,对方毕竟也曾是最强的诸侯,石鹿闵说不怕,还是有点慌张的。 刚好射神铳的装填需要一定的时间,石鹿闵索性借坡下驴,愤声道: “不管怎样,都不能让他跑回寻夏城。 不然我们十三路诸侯的脸面要放在哪里?” 石鹿闵很聪明,他这一点拨,众人自然知道若是李避逃回去,给他们将带来数不尽的麻烦。 到了这个地位的众诸侯,有时候,名声和面子,可比一两条命要重要。 百万诸侯联军被七人凿通。 楚国新皇凭一己之力,救回七人,再重新凿通百万联军。 众诸侯,如何能丢这个面子? 安江晔和江晔对视一眼,无奈道: “不管怎么说,世人也不会相信你我的军队没有出手。” 江晔轻叹一声,看向身旁的马之初道: “没关系,虽说诸侯联军铁定包括了我们,但是面子这个东西,丢了还可以挣回来。 毕竟我们睢阳的春天,也要来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楚皇力破诸侯联军【四更求订阅呀~~~】 马之初皱起眉头,轻声道: “江侯爷,在下觉得李避,似乎不是在逃跑。” “恩?” 江准和马之初本就是老相识,闻听此言,江准双眼微凝道: “他好像是在追沈王和天策公的军队。” 二人这么一说,江晔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觉得哪里别扭呢。 若是逃跑,肯定是直线最快捷,就凭李避一拳击倒五万人的实力,他若真想跑,只怕不会轻易被阻拦。 但是现在这李避的方向,竟是绕了一条弧线,直逼着那准备攻城的两个步行方阵而去。 先前孟谦恩的宣平军的巨马,被戒吹的佛音震于此地,似是一道围墙一般,挡住了沈王之军和天策军的前进。 借着这个被耽搁的空档,李避总算是追上二军。 李避旋着身子,白袍如雪,落于地面,挑着眉毛,喘着粗气道: “酒都没喝完……你们跑什么?” 寻夏城头的画魅钟童鸢,看着李避这般模样,询问向黄三千道: “这家伙,喝醉了?” 黄三千皱着眉头,喝醉的李避他也是第一次见,只是碍于此刻内力还未恢复,他无法调动银丝去感知一番。 “像是喝醉了,只是这实力增强的,未免有一点太夸张了吧。” 子舒昆定看向李避,他突然想起了在寻夏城的那一幕,长大了嘴巴道: “他又喝醉了? 喝醉的楚国之皇,可是很恐怖的!” 麦亦看向刚刚和自己杀了个畅快的男子,一点不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轻咦道: “很恐怖?” “现在的李避,敌我不分,但凡是靠近他的人,都会成为他的目标。 上一次这样的李避,可是连君芷茵都没法阻拦的存在。 看来刚刚诸侯联军中的空隙,八成是他弄得。 这下好了,诸侯联军要吃大亏了。” 赖穆宁趴在城头上,看着李避的方向道: “这股陌生的气息,居然会如此强大,似乎已经可以和周围隐藏着的高手相提并论。” 人彘昊渊压低声音道: “这周围还有隐藏的强者?” 赖穆宁撑了个懒腰,点点头道: “有九十个是一般的强者,九个差不多是你我这般实力的,还有一个,似乎是重伤苏野的那位。” 昊渊愤声道: “靠,这么强的人,还在隐藏什么,索性一起杀出去,将这诸侯联军杀个通透,不好么?” 赖穆宁指向诸侯的方向道: “那里面的高手也有不少,只是他们控制了自己的呼吸,我只能隐约感受到他们的强大……” 黄三千轻轻点头道: “没错,李避安排的高手,只怕是为了应对这些人的。 就像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一时半会无法恢复内力,若是大军来攻城,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着,赖穆宁忽然扬起来头,似是在眺望远方道: “远处似乎有十九道和阎纪淮相似的气息,正在快速接近着这里。” 阎纪淮皱起了眉头,盘腿调息的他,并未睁眼,戒吹攻入他体内的寒意,实在是太强大了。 “和我气息相似,是佛宗么?” 黄三千的担忧地看向李避,同是医者的他,现在却能感受到李避体内,有大量的生命力正在流失。 不知这是李避喝醉的症状,还是他开八门遁甲的症状。 诸侯联军看着李避对立而站,也是愣了一下,这家伙居然不跑了? 他跑这么远,就是为了拦住攻城的二军? 李避摇摇晃晃地走向一匹卧倒的巨马身边,看向诸侯联军,醉声道: “我们玩个游戏…… 谁接不住,谁喝酒!” “拳极崩,二震破奔马!” 有八门遁甲的加持,李避的拳力已经突破了常人理解的范畴,这一拳挥在马背之上,被佛音震晕的巨马,瞬间毙命。 它庞大的尸体,如同攻城的巨石,轰然砸向诸侯联军。 “哗!” 巨马夹带着巨大的惯性,在人群中,砸出一条通路。 什么天下第一盾的拒奔军,什么扛着厚甲的天策军,面对高速飞行的巨马,皆是玩具一般。 李避打了一个酒嗝,指着远处的众人道: “没接住,喝酒! 不许赖……” “轰!” 一脚踹向另一匹马,巨力带动着巨马的尸体,再次以高速轰向诸侯联军,又一条通路出现在诸侯联军之中。 昊渊咽了下口水,他现在才知道李避的实力究竟有多恐怖。 即便以他现在的实力,最多将那两三百斤的巨马踢个五丈远就不得了了,这李避居然将巨马当作蹴鞠来踢? 太强了! 石鹿闵瞪大了双眼,他看着落在自己不远处的巨马,双腿发颤,这种攻击,可是人能拦下的? 现在的李避,似乎不可阻挡啊! “撤退,撤退!” 众诸侯同时下令,众将士气势汹汹的阵型,在李避面前,简直就是纸糊的。 聚集在一起,只能造成更大的伤亡。 众人甚至无法靠近李避! 必须远离那块巨马阵,再做打算。 江准看向李避,轻声道: “他的这种状态怕是持续不了太久,等他酒醒了,或许就不会这么强了。” 江晔兀自点头道: “真的是强啊,一个人,竟是能将五十万诸侯联军打退。 等这般战事结束后,我们也得不惜一切手段,收买江湖高手了。” 江准长长地叹了口气道: “没了慈皇三定,真不知道这对江湖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正踢得开心的李避,不知从哪里又捡到了一个酒袋,一手叉着腰,一脚踩在巨马的背上道: “跑什么? 喝不下去,给我说啊,爹给你们带! 跑了可太扫兴了吧。” 仰头喝下酒袋中的酒,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酒嗝,李避竟是又向众人追逐而来。 被李避靠近的士卒,不顾一切地挥出手中的武器,李避轻轻拨开,笑着道: “酒品太差了,喝醉怎么能打人呢?” 李避轻飘飘的一拳,落在士卒的身上,却是如同雷霆一击,被李避拍中的人,皆是浑身骨碎而死。 那可是开了八门遁甲第四门的李避! 简直就是众将士眼中的死神…… 第三百一十六章 佛宗到! 滑稽的一幕再次出现,李避一人,竟是追逐着数十万诸侯联军。 浑身放着蓝光的李避,手中拉着两匹巨马,追逐在联军身后。 眼看着李避就要冲入诸侯阵中,江准和贼九同时起身,众诸侯的身边,皆是有实力不俗的武者,从暗中来到明处。 李避停下身形,咧嘴一笑道: “车轮战嘛? 爹爹的酒量可是你们想象不到的无底洞,今日就陪你们喝个痛快!” “拳极崩,四震神鬼避!” 李避朝着身前的地面挥出巨力的双拳,比先前震动更要剧烈的地动,瞬间覆盖了所有的诸侯联军。 赵邦赐予众诸侯的轿子,竟是同时炸裂开来,地上一道道裂缝,瞬间遍布场中。 不少将士连人带马,掉进了深不见底的地缝中。 诸侯联军一时间人仰马翻,狼狈不堪的模样,惹得李避哈哈大笑。 “怎么还没开始喝,你们就躺下了? 我可不会放过你们,今天必须喝个开心!” 望北伯,杨星乔瞪直了双眼看向李避,气愤道: “好你个李避,未免太不把我们放在眼中……” 刚要用狠话发泄情绪的杨星乔,被夜来风拦下: “没必要吸引他的注意力,他打过来,我不一定能拦住。 贱人自有天收,有更厉害的家伙来了!” 孙黎枫身旁的胡奇还未出手,猛然转身,看向身后道: “不得了,老怪物来了,这下可有人能治李避了!” 一众诸侯在身旁强者的提醒下,皆是看向身后。 佛音阵阵,沁人心脾,如沐春风。 单听着这声音,便让人有一种宠辱偕忘的快感。 “人间不值得。” 一袭红衣黄袍,道道金丝布于袈裟之上,一手竖握禅杖,一手立掌,口中呢喃着经文。 面上无皱无痕,双眼清明似水,斑斑麻点布于脸上。 佛宗第九长老,寻麻! 在其身后,还跟着十八名黄衣小僧。印着黄铜色的面上,皆是眼露凶意,这便是佛宗有名的十八铜人! 传闻十八铜人,修有罗汉法身,刀枪不入,棍棒难行。 凡是江湖中出现臭名昭著之辈,十八铜人便会替天行道。 只是让众诸侯诧异的是,久不曾出世的佛宗长老,居然会来到这里。 天子有令,道佛禅三宗,泰安不可轻扰。 这般宗门的地位,似乎还要在泰安皇室之上。 寻麻手中的禅杖有一丈零八寸,禅杖浑身涂有金光,杖尖之处,有四道月牙扣于尖头,牙锋印寒。 月牙之上又有两道圆形铁环,伴随着禅杖的动向,发出沙沙的轻响。 禅杖底座之处,有一个圆形托盘。 寻麻混然站定,手中禅杖落地,轻声一响,李避弄出的地动,瞬间归于平息。 寻麻没有理会一众诸侯的问候,双眼清明地看向李避道: “施主好大的杀气,杀了这么多人,可知罪孽深重?” 浑身酒气的李避,又怎会和这高僧去讲道理,他的攻击被打断,心头的不爽可是占据了全部。 “小光头,你不喝酒,就不该上桌子。” 寻麻一愣,小光头? 这么多年,天下人谁见佛宗不是恭恭敬敬,这西楚的新皇,居然敢如此侮辱佛宗之人? 原本寻麻下山,只是听闻有西域塔尔寺的布道者来到了中原,一番找寻无果,便打算向塔尔寺前去。 在接近这必经之路的寻夏城时,众人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佛源之力,强大却又陌生。 寻麻当即带着一众弟子追随而来,便看到了如魔头一般的李避,一人追着上万人狂奔,杀人的手法血腥又残忍。 竟是用活生生的马匹,来砸死一众诸侯联军的士卒。 本不愿沾染世间因果的佛宗高僧,这才准备出手拦下李避。 只是让寻麻没有想到的是,李避居然如此不讲礼数。 寻麻不愧为高僧,即便这样,还是能压下自己心头的火气,合十双手道: “世间芸芸众生,皆有其归数,施主何必仗着自己的武艺,强牵因果呢? 巨马因你而死,万人因你而亡,施主切勿沉迷魔障,回头是岸。” 石鹿闵看着寻麻似是并不知众人至此的目的,误会了李避和众人的关系,当即添油加醋道: “大师不知,这西楚的目的可不是复国,而是要重振当年蛮横的大楚。 而这李避,不仅篡夺何运鸿的西北之地,更是与西域异族勾连,对我中原人士,大杀特杀。 我等一众泰安诸侯,这才奉天子令,前来缉拿李避。 却不想,这家伙武艺高深,带领着一众皇恩榜的高手,杀伐果断,前前后后,我诸侯联军有近十万人遭其毒手。 轻伤、重伤者,不计其数……” 石鹿闵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讲述后,擦去眼角的泪水,双眼愤恨道: “宣平侯孟谦恩,更是壮烈牺牲,寻麻大师,您可要替我们讨回一个公道啊!” 寻麻皱起眉头,心灵通透者,自然不会被一面之词利用,他还想听一听李避的解释。 “李施主,贫僧曾与汝父有一面之缘。 当初的他,许下慈皇三定,可是让整个天下都佩服的举措。 如今,你又为何要违背你的父命呢?” 满身血腥杀气的李避,摇头晃脑,甩着双手,目光呆滞地看着寻麻道: “小光头,光说话不喝酒,可是不行的。” 一步剁地,李避竟是越过倒地的诸侯联军,向着寻麻冲拳而来。 “阿弥陀佛。” 寻麻微微低头,轻声叹息。 身后十八铜人弟子,当即纵身跃前,横于李避和寻麻之间。 寻麻轻声道: “八门遁甲第四门,又有道韵护体。 你等可用五分力。 切记,不准伤敌。” 十八铜人听闻可以使出五分力,眼中皆是放出了精光,这可是他们第一次在佛宗之外的地方,和人用这么多的力来战斗。 “喝!” 一声低喝,为首的铜人,轻描淡写的一掌,便将李避的攻击拦在了原地。 闻着李避身上的酒味,立于李避身前的铜人,轻声道: “几个菜呀,就喝成了这样?” 第三百一十七章 体术的奥义——千年杀 被拦下的李避,丝毫没有愤怒,竟是调转身子,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把花生米道: “有趣,终于有能喝的来了,吃花生米不?” “有拍黄瓜么?” 一众铜人满脸黑线,其中一人低声道: “法度师兄,寻麻长老还在看着你呢……” 和李避对掌的僧人,眼睛一转,忽然一个后空翻道: “好家伙,不愧是西楚的皇帝,居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师弟,布罗汉阵,我要用佛门大慈悲!” 一众弟子只当是大师兄真的遇到了强敌,一十七人连接一体,内力灌输一处,全力轰于大师兄的脚底。 得到师弟力量支持的大师兄,凌空而起,双峰贯耳,两道拳风直逼李避。 醉态的李避夸张地向后弯腰,这般柔韧性,可是寻常男子中少见的。 大师兄一点不意外李避的闪躲,甚至似有预判一般,旋身出现在李避的左侧,一脚踢飞李避手中的花生。 李避毫不犹豫地单手撑地,右腿横扫而出。 和李避的右腿横扫再对一击,法度借力转身后翻,张大嘴巴,怒声道: “佛门大慈……” 刚要用音攻的他,好巧不巧地用嘴接住了空中的花生,满面通红的大师兄瞬间落地,一边咳嗽一边道: “师弟们快上,这家伙邪得很,我中招了。” 寻麻面不改色,看着铜人大师兄蹲在地上,快速咀嚼着口中的花生,轻哼一声: “法度,你又破戒了。” 法度面色一红,当即拍地而起,似是没有听到寻麻的声音,怒吼道: “施主过分了,居然用这种手段,来让贫僧破功!” “十八罗汉阵!” 正要进攻李避的十七人,听到法度的声音,瞬间散开阵型。 或躺或坐,或站或睡。 十八人纷纷呈现着不同的样式,李避垂着双眼,看向吃了他花生的法度道: “吃饱了,该喝酒了!” 蓝色的气体顺着李避的周身散开,增速的李避瞬间扎入了十八铜人的阵中,没有丝毫畏惧。 砰砰的打斗声,震惊了在场所有的诸侯,以及那五十万诸侯联军。 万人寂静,看着李避在十八铜人的围攻中,虎虎生风,不禁回想起刚刚李避可怕的攻击。 这天下的江湖人,还有多少众人不知的秘密啊! 阎纪淮听着一众皇恩榜强者的议论,压下先前被戒吹寒意席卷的经脉逆力,起身看去。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寻麻? 他来这里是为何!” 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戒吹呢? 莫不是自己法严的身份,暴露了? 黄三千皱着眉头道: “暗中的高人,还不去将楚皇救回吗? 寻麻的实力,可是在老夫之上的,楚皇若是败了,是会被佛宗带走的。” 回应黄三千的,只有远处的打斗声。 墓陵军像是消失了一般,再无声息。 …… 十八铜人中十六人,站定于场中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法度和他二师弟则是循环于李避周身,按着顺时针的方向,引导十六人依次与李避交手。 众人每次只触碰李避一下,便会退回阵型。 但凡李避要往相反的方向前行,皆会受到法度二人的阻止。 众诸侯只看得李避在阵中得心应手,却不知李避的每一个动作,都是被十八铜人安排好的。 切莫小看每一名僧人与李避一碰就退,他们不过是调动着体内的佛源之力,通过接触打入李避体内的经脉。 武者体内,除去任督二脉,最为重要的经脉有十六条。 四周的佛宗弟子,便是在通过自己的攻击,一点点地封印李避的内力。 寻麻只允许众人用五分力,若是十八铜人佛源之力,全部输出的话,或许顷刻间就能封印他们眼中的魔头。 感受着李避体内渐渐浮现的佛源之力,法度暗笑着: “还真是无趣的战斗,倒是我高估这楚皇了,不过是一个酒鬼而已。 先前还以为是醉罗汉之体呢……” 连续进攻几圈后,一名铜人冷声道: “师兄,我们的封印还差一步,到你们了。” 法度和二师弟同时合十双手,二人立于李避身前身后,右手同时泛起佛光。 武者有言,任督二脉通,则百脉皆通。 此刻李避周身十六条经脉被佛源之力将要封印,只要再封住他的任督二脉,李避也就会变为普通的凡人。 “大威天龙!” 两道龙吟声,从法度二人的身体中瞬间释放,伴随着浩瀚的佛音,两道掌印一前一后,直逼李避。 “我怎么有点上头呢,没喝多呀?” 李避摇晃着交叉双腿,微微侧身,顺着二人的攻击,竟是寻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完美避开了这封印的掌法。 “嘿嘿嘿,可不能赖酒。” 李避说着,竟是伸出双手,径直抓住了挥在空处的法度二人的后脖颈。 佛宗弟子,自有不凡之处,被掐住要害,二人同时蜷身收腹,借助惯性,腾然向前翻滚。 二人向着相反的方向交错而过,李避竟是直接抛下法度的师弟不管,顺着法度的力,做出了一模一样的滚翻。 如此一来,李避依旧牢牢控制着法度的后脖颈。 “你这个滑头,不能光吃不喝酒。” 法度也没想到李避居然会追着他不放,偏偏李避又在他视野的死角,一时半会,他也想不出方法。 当即运起浑身佛源之力,怒喝道: “罗汉身!” 本就是黄铜色的皮肤,一时间金光大盛。 周围之人,看得这般色泽,都知道,法度的肉身怕是又强化了几分。 这和戒吹的铁裤裆,似有相似之处的功夫,若是寻常人在此,肯定想不到破敌的方法。 但喝醉的李避,下意识地便蹲在了法度的身后,低声道: “体术的奥义——千年杀!” 金刚罗汉身,本是用佛源之力,控制肌肉的蠕动,才会使得皮肤变得坚硬无比。 但是对于人体要害之处,眼睛、肚脐眼、鼻孔……这些地方并无肌肉,自然也就成了罗汉身的弱点。 李避这一记顺着菊花而去的直刺,瞬间破开了法度的罗汉身。 第三百一十八章 寻麻的实力 火辣辛热的痛意,沿着臀部向法度的心房迸射而去。 法度当即夹紧臀部,踮起脚尖,一手抚臀,一手伸直握拳,五官紧凑在一起,翻着白眼,长大了嘴。 “噢~” 痛苦的声音,让人听着都有一丝不寒而栗。 众诸侯捂着脸,这般儿时才会体验的痛苦,让众人不禁心疼起了他浑身金黄的小僧。 “楚皇未免太阴损了一点!” 李避阴阴一笑,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个酒壶,将酒水吞吞倒入法度的口中。 法度倒吸着气,体内火辣辣的痛意,在这酒水的浇灌下,似乎少了些许。 只是,又有一股迷醉之意,瞬间席卷法度的脑中。 “这就是喝醉的感觉么?” 佛宗弟子看着李避往法度口中灌入东西,只当是致命的毒药,一众弟子瞬间不顾先前五分力之约。 共同长大的师兄的命,可比回佛宗要承受宗规更重要。 即便他们有可能一辈子也无法再下山。 “救师兄!” “罗汉法身!” 十七名弟子,不再压制自己的佛源之力,身遭金光大震,佛源之力向着四周轰然散去。 颗颗黄沙翻滚,滔天的愤怒从佛宗弟子身边发出。 离得近的诸侯联军,竟是有种睁不开眼的感觉。 寻夏城头,画魅钟童鸢当即拿起画笔道: “十七个罗汉真身,大战八门遁甲,简直就是千古绝画!” 金光缠身的十七人,不顾一切地释放着体内的佛源之力,古铜色的皮肤瞬间附上了金光灿灿的亮度。 “降龙罗汉!” “伏虎罗汉!” “看门罗汉!” “长眉罗汉!” …… 十七位罗汉真身,带着金光,围着浑身蓝光的李避。 这一幕,可是让十三路诸侯,大开眼界。 “庐山升龙霸!” 降龙罗汉猛然一击朝天阙,正蹬腿直击李避的下巴,他的速度居然比开了八门遁甲第四门的李避还要快。 只一击,便封死了李避体内的一条经脉,这可比先前不痛不痒的攻击总和,要痛的多。 “青松败虎鞭!” 李避被降龙罗汉击飞,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再被伏虎罗汉劈头盖脸的一击,直接踹回地面。 …… 十七人轮番出手,狂轰乱炸一般,将李避击溃。 一袭白袍再无清白,斑斑血迹覆盖全身。 李避被浮空十七连击,宛如落叶,轰然落地。 李避平躺于碎石之中,十七人不看李避,只关心他们的大师兄如何。 法度面色潮红,带着一丝媚笑,舔着嘴唇道: “人生不过如此啊!” 好家伙,这哪里是中了毒,分明是喝了个尽兴。 缓缓撑起身子,李避醉醺醺地看向身前之人,破骂道: “欺负人……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可不能输!” 醉态的李避,猛然仰天怒吼,凄厉的声音,却是带着浓浓的道韵之力,瞬间将场中维持的佛源之力破开来。 “八门遁甲,第五门。 杜门……” 蓝色的气体消失不见,李避的周身竟是出现一丝淡淡的紫色。 黄三千按在寻夏城头,怒声道: “不好,楚皇这是要祭奠自己的本源之力,来强行打开八门遁甲!” 本源之力,便是生命之力。 寻常武者,在将死之时,总可以凭着回光返照之时,破开武学的瓶颈。 便是因为生命最后的时刻,点燃了生命之力的缘故。 此刻若是让李避直接点燃了生命之力,那楚国的未来怎么办? 黄三千握紧了双拳,怪不得子舒昆定会说,现在的李避敌我不分。 这家伙,根本就没有自我的意识。 或者说,现在的李避,是另一个全然不同的他,这个他,从不服输。 奈何寻夏城头的一众皇恩榜强者,皆是再无内力,凭着现在的他们,或许无法冲破面前诸侯联军的拦截。 钟童鸢收起自己的画笔,阎纪淮转动着手中的金算盘,二人跃下城头,直奔李避而去。 只是,这个距离,似乎根本来不及阻拦李避。 下一秒,手持禅杖的寻麻突然动身,跃过佛宗弟子,挥出一掌。 “佛本慈悲!” 一道惊天的掌力,轰然出现在场中,这般攻击的气力,瞬间震慑住所有人。 钟童鸢和阎纪淮静止不动,一众诸侯联军皆是瞠目结舌,这世间的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 十八铜人的罗汉法身,瞬间撤去,便是醉酒的法度也是两眼通红地低下头。 十八人合十双手,面朝身后,不再乱动。 “年纪轻轻,动辄便杀人无数,一遇强敌就要点燃自己的生命本源。 李施主,未免太不尊重生命了一点。 心头魔障难平,贫僧可不能容你在世间继续祸害天下,给我醒来!” 寻麻提起手中的禅杖,静立于深坑之边。 一道五指掌印,以李避为中心,深深沉于地下。 足有三人之深的五指印,将李避按入地面之中。 一众诸侯惊叹: 多少人曾以为自己就是一人之下的江湖主角,今日看来,他们对整个江湖的了解,未免太肤浅了一点。 寻夏城头的皇恩榜强者们,也是久久不语。 寻麻的掌印,竟是让众人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心。 这就是绝世强者的压迫! 空气中的佛源之力,凝而不散。 黄三千轻叹了一口气,至少这寻麻也算是变相地救下了李避,不然楚皇真的点燃生命之力,怕是楚国复国,就成了天下一大笑话。 鸦雀无声的寻夏城下,众人皆在看着那个僧人。 他不动,谁敢动? 一只黑背蓝喙的小鸟,翩翩飞走,万籁俱寂的天地间,唯有一鸟还敢飞行。 寻麻扬起额头,看向飞走的小鸟,脸上的麻子聚集在了眉间: “是错觉么? 还是说,又有天地的宠儿出现了?” …… 雁门关前。 焕然一新的楚国之军,穿着李避从江晔那里偷来的新装备,迎接着三年来最险恶的战争。 大刀锋寒,此刻却是刀刃卷起。 不是江晔打造的兵器掺假,实在是今日战事的惨烈,远超平常。 千座长城,被李避去掉百座,今日竟是被西域异族,连破数百。 第三百一十九章 雁门关前后之战 霍冥气喘吁吁地坐在雁门关最后一座长城之上,黑炭般的脸上,带着盛怒: “他奶奶的,这西域异族,为何实力突然变强? 还想着结束这边的战争,去支援吾皇呢,现在倒好,连丢长城数百座。 我霍冥没有脸见楚皇!” 段秋生提着的刀柄处,还在滴血,握紧颤抖的右手,看向远处整装待发的西域异族,段秋生气愤道: “这些蛮子怎么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不仅会战法,还会布阵。 更可气的是,交替使用的不同兵种,简直神乎其神。 我西楚这些年来,还没吃过这般大亏啊!” 看着气愤的二人,面容白皙如女的柳志远,轻声道: “不知你们有没有发现,这西域异族的阵中,还有不少江湖高手。 这些人往往能以一己之力,扭转一场战役的胜负。 我们丢掉的那些城头,不都是被一人杀穿的么? 而且,我还有一个猜测,这西域三国,或许已经被统一了!” 白狼柳志远,整个虽然阴气沉沉,但是他的智慧可丝毫不在博小二之下。 霍冥和段秋生听着柳志远的猜测,没有立即否定,而是轻轻颔首道: “西域各国,信仰不同,怎么能轻易被统一呢? 这可不像我们汉人,武力制胜……” 柳志远展开自己的扇子,一点一点地合起扇子的每一个褶皱道: “或许是另一种方法的统一,比如说,攻下了寻夏,便给你楼兰国当领地;打下了宗周城,给你乌苏国当领地。 提前把蛋糕分好,这样每一个部落,就有了统一的目标。 就像这扇子一般,轻松地就能合起,展开。” 段秋生眉头一挑,若有所思道: “这般智商,西域若有人有,怕是早就想到了。 以他们的智商,八成做不到这件事。 能有这般纵横之策的,怕是只有中原人才有。 你是猜测,有中原人为了一统天下,不惜反其道而行之?” 霍冥满面怒声,狠狠一顿手中的巨锤道: “不可能,我中原人,岂会勾连异族?” 柳志远轻轻摇着扇子道: “不要把每个人都想的那么天真,当年若不是有人泄露了我们西楚的军情,先帝也不至于在最后时刻,放弃所有的计划。 孤注一掷地去保全种子,而灭杀整个西楚皇室。 这个江湖存在为侠义献命的人,就会有不择手段实现自己目的的人。 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太好了,不然西楚还要再步入灭亡之路。” 霍冥瞪大了双眼,一把拉起柳志远的衣领道: “成天阴阳怪气地在说什么东西,柳娘子,你若再这般满口胡言,我一定宰了你!” 柳志远冷眼看着霍冥,二指微微一动,便将霍冥击退,冷声道: “在没有查出那个人之前,我不会信任你们任何人! 你也不要和我说什么忠义礼全,我柳志远,此生只认栗帝李趋。 我西楚之内,肯定还有当年祸患的碟探,千万不要是你们二人中的一个。” “都他娘闭嘴,闲着没事干,就他娘的去杀那群蛮子。 有劲没处使? 自己在墙上凿个洞,使劲往里怼,自己泄火去。 老子堂堂一个武者,本应该跟着吾皇去前线杀敌,现在跟着你们待在这么个鸟地方。 胜仗一场没打过,外城全部丢空,我又得帮你们挡那些高手,还得替你们治病。 你们倒好,外头不行,窝里挺横。” 严不苦一边给城头的伤兵换药,一边骂骂咧咧地看向这三个将军。 身为武者的他,感受着百里之外的寻夏城,传出的一阵阵震动,内心的急切早就不可按捺了。 只是今日的西域,似乎太奇怪了一点。 先不说那丰富的战术,一进一退皆是有模有样,万军如一人一般,这般带兵之术,会是谁呢? 不待严不苦思索,一道凄厉的声音从城头传来: “敌袭!” 城头高处的哨兵吹响防御的长号,一众人瞬间带着手中的武器,横立城头。 霍冥、段秋生、柳志远,当即起身来到城头,奔向各自的军属。 吵架归吵架,敌人一来,他们就是背靠背的兄弟! …… 比起雁门关正面的白热化战斗,雁门关的背面,则残忍了许多。 遍地的尸骸,近四十万诸侯联军,竟无一活口,全部葬身于此。 玄青营校尉,昭念,提着一柄金铜槊,静静地看着城下的尸山尸海。 四十万人的尸体,当真是一个让人难忘的恢弘场面。 只不过这场战斗,似乎与他们毫无关系。 昭念抬起头,看向坐在城头的娇小的背影,谁能相信,就是这个十五岁的女孩,几乎凭借一己之力,就灭除了这四十万联军? 李之之在指挥动物帮助城民建城之后,便来到了雁门关楚烈城之前。 先是让十万土拨鼠,将楚烈城前的土壤全部松动,而后在其中埋入了数千斤的蜡油。 又让巨象往两侧的山头搬了近千块巨石,静侯于两侧山林之中。 将李避曾经准备好的辛辣粉,分成小坛,让苍鹰带走。 昭念起初还不信,能有人绕过寻夏城直逼雁门关而来,给李之之蜡油时,还有一丝迟疑。 再听到李之之让众人只准备火箭的时候,他心中的不屑更盛。 小小女娃,怎动战争的残忍? 可当昭念看着近四十万诸侯联军,突然出现在楚烈城前时,他心头的震惊无以复加。 李之之凭借着能言善辩的嘴,轻松就将一众诸侯联军,引入了城前设好的埋伏圈。 胡言歌看着这座新城,心中生疑,带着两个护卫,悄然立于一旁,却没想到成了诸侯联军中,这场战争的唯一见证者。 四十万联军脚下突然塌陷,一人之高的深坑并无法阻拦众人。 只是接下来的苍鹰撒粉,巨石滚落,不禁打乱了众将军的阵脚。 辛辣粉让众人在狭小的空间内,难以呼吸。 随即而来的火箭,便成了众人最后的致命符。 蜡油附身,本就难以扑灭。 此刻加上李避辛辣粉的火攻,四十万联军,全军覆灭。 第三百二十章 我能成佛,不知你能奈我何?【五更求订阅~~】 胡言歌满头大汗地离开,这一幕绝对让他众生难忘。 与他擦身而过的黑背蓝喙鸟,看着胡言歌的背影,人性化地翻了个白眼: 人类居然还会尿裤子…… 李之之听罢蓝喙鸟的消息,当即翻下城头,一条满身花斑的金钱豹,高高跃起接住李之之,高速向着寻夏城冲去。 李之之握紧了双拳,当年大师傅说过,这个江湖,能将李避从醉酒状态唤醒的人,还不存在。 而大师傅的下一句话便是,唤醒的李避,怕是会让他经脉大乱,血液逆流。 所以当初高手众多的长景岳,没有人去阻止李避的耍酒疯。 这就像告诉奔腾的巨马,如果突然停下,它的心脏会被回流的逆血冲爆。 而今天,佛宗的人,居然止住了李避! 如果李避有事的话,李之之一定不会放过佛宗。 “佛宗!” 李之之双目通红,异样的色泽从她的双眼中渗出。 座下飞奔的金钱豹,感受到李之之气息的变化,顾不得心头的恐惧,当即加了几分速度。 …… 站在五指深坑边的寻麻,微微抬起头,看向天空道: “不愧是大气运者,居然有人能为了你,从四面八方赶来,今日我倒是想瞧一瞧,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有什么招数!” 气息流转,寻麻看向身后的法度道: “降龙罗汉,吃了花生喝了酒,是不是该干正事了?” 法度面色通红,快步走到寻麻身前,挥出一道金光之掌,封住了李避最后一条任脉。 法度大有深意地看了李避一眼,说到底,还是这家伙让自己破戒。 他不恨李避,反而心头更有感激。 若不是李避,自己这一辈子,估计也不会尝到美酒的味道。 僧人修苦禅,要破心头之欲望,只是触碰了诱惑的美味,如何能真正拒绝呢? 只不过自己和李避,终究无法成为朋友。 “唉……” 寻麻挑起眉头,双眼似是深邃的海水,直射法度的心底: “叹息,是因为感叹世间少了一个你的酒友么?” 法度低头不语,寻麻继续道: “还是因为你不满足长老的决定,不该如此对待这楚皇?” 法度深吸一口气,轻声道: “众师弟因我安危,怒而化法身,这本无错。 可是法身之力,岂是寻常人可以破的? 这楚皇天赋异禀,体内的道韵混然自生。 被我等一十八人封去了经脉,再被九长老用慈悲掌封形,这一生,他便只是凡人了。 九长老为何又要带他走呢?” 寻麻长叹一声,口中呢喃自语道: “所以说,你们不如法严。 你只看到了第三层,以为长老应在第二层,殊不知,我其实在第五层。 他是天生道韵的天才,他的修行之路,自然会踩着许许多多的天才上位。 可那些死去的人,就一定该死嘛? 没有天才之力,他还有楚皇的身份。 我等一心向佛者,没有天才之力,又何日能成佛呢? 这一点,法严却是早早就想通了……” 法度听闻法严这个禁忌之名,不解地看向寻麻长老,不知他为何此时提起那死去的故人。 “法严,见到贫僧,也不过来问候一声么?” 画魅钟童鸢瞪大了双眼,寻麻这一声,解开了对阎纪淮的束缚,却又加重了对自己的束缚。 阎纪淮就是当年,名震天下的法严? 钟童鸢转动着秀美的双眼,看着阎纪淮朝着寻麻而去。 “法严见过九长老!” 低头的阎纪淮,让十八铜人同时大惊。 佛宗年轻一辈,唯有一人独领风骚。 生前无人可超越,死后亦无人可超越。 法严,在佛宗可是堪比真佛的存在。 今日,竟是死而复生,出现在众人眼前? 活生生的传说,未免让众人太难以置信。 一众诸侯此刻突然变成了配角,却是不敢出声。 至于江准等强者,以及暗中的强者,皆是在心头叹息。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寻麻不让众人动,众人根本就无可奈何。 寻麻看着阎纪淮手中的算盘,轻咦一声道: “你悟了?” 阎纪淮看着坑中的李避,突然就想到了不顾一起的戒吹。 自己当年若是有这样一个生死相依的兄弟,自己也不会沦落至此啊。 阎纪淮轻声道: “九长老是为西域的布道者而来吗? 是了,若不是西域的布道者,十八铜人和长老又怎么会出山呢? 那布道者就在寻夏城头…… 只不过,我建议九长老在请他去佛宗之前,最好解开对于李避的束缚。 不然,佛宗大劫自此生!” 法度等弟子混然一惊,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对九长老说话。 法严不愧为法严,居然敢直接威胁寻麻长老,不知他们口中的布道者,又有什么新奇之处呢? 寻麻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手中的禅杖微抬,猛然一剁地。 李避的胸口瞬间绽放出一道血花,本就低迷的气息,再次消沉下去。 “法严,你要知道,对于佛宗来说,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死人在教长老做事嘛?” 法严合十双手,低头皱眉,声音不变道: “佛宗本该是不沾世间因果的,九长老何必要多此一举?” “哼!” 寻麻冷哼一声,阎纪淮倒退三步,砰然跪地,一丝黑血顺着他的嘴角落下。 “佛宗有佛成百上千,九长老一心苦修,却成不得佛。 阎纪淮今日知道原因了,九长老的心头,始终还存在着一道偏见。 你连真实的自己都不识得,如何能成佛呢?” “口出狂言!” 寻麻左手向着阎纪淮一拍,阎纪淮转动着手中的金算盘,挡下这一击的同时,借力翻身落入五指深坑中,一把提起毫无意识的李避。 寻麻看着阎纪淮的动作,轻声道: “法严,贫僧可当作从未见过你。 你这般作为,却又是让本长老,不得不替佛宗,将你押回。” 阎纪淮横起手中的金算盘,身遭之力,混然而起,一丝绝强之力,在其体内涌现而出。 “九长老,我能成佛,不知你能奈我何?” 第三百二十一章 迟到的帮手 寻麻横起手中的禅杖,后脑金光四散,佛源之力遍体而出,冷声一笑: “借战斗的压力,来突破成佛么? 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这般行事呢?” 一道金光从寻麻右手的禅杖中,轰然而出,直击阎纪淮的胸口经络。 阎纪淮也没想到,寻麻手中的禅杖,居然封有一道纯正的佛之力。 似是压缩了数百倍的佛源之力,真佛之力一出,四周的佛光,瞬间黯然失色。 眼见得躲不开这般攻击,阎纪淮冷声怒喝: “算心自成佛!” 金色的算盘环绕着阎纪淮旋转,浓浓的佛源之力,顺着阎纪淮身遭散出。 越来越浓郁的佛源之力,似是在向着真佛之力转化。 寻麻见阎纪淮这般强行入佛的状态,冷笑道: “你知道为何成佛时,不能受干扰么? 因为一旦佛源不纯,你成佛走得路,就容易迷路。 这样,你以后又如何成佛呢? 即便成了佛,你也只能寸步难行。” 法度皱起了眉头,寻麻长老今日的行为,太过于异常。 制止李避的杀戮,无可厚非,但是这般强沾因果,又是为何? 伤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的李避,乱法严的成佛之路,这般行为,可不是佛宗长老该有的。 莫不是说,此刻的寻麻,才是真正的寻麻? 浑身金光遍体的阎纪淮,被寻麻禅杖中的真佛之力击中,脸上的血色混然一变。 寻麻轻笑道: “是不是迷路了?不知道自己成了什么佛? 贫僧都成不了佛,你凭什么能成佛呢?” 阎纪淮微微摇头,深吸一口气,冲着寻夏城的方向,怒吼道: “大师还不清醒,更待何时? 我可要撑不住了!” 佛音浩荡,直逼寻夏城。 阎纪淮的声音,破开了寻麻对一众皇恩榜强者的束缚。 朱日和戒吹同时睁眼,因祸得福,二人互补的冷热之力,让二人的修为不退反进。 戒吹听得这般真佛之音,当即起身,看向远处。 李避,躺展了? 顾不得询问四周,戒吹径自向李避冲去。 佛光遍体,踏空而来的戒吹,踩过联军的头顶,宛若一道金色旋风,加速而来。 瞧得戒吹将来,阎纪淮嘴角吐血,眼底再无担忧,看向寻麻道: “今日,便让你大开眼界,给你看点你不会的东西。” 转动双手,翻花而出,阎纪淮连点周身九九八十一穴,怒喝道: “戒吹神佛, 我不成佛!” 轰鸣之间,阎纪淮浑身的真佛之力,竟是瞬间散去。 法度等人瞪大了眼,寻麻同时不可思议地看着阎纪淮。 成佛再退佛? 这法严不要命了? “不对!他的气息没有减弱。” 寻麻看着阎纪淮的变化,不禁握紧了双拳,自己连佛路都找不到,这家伙居然成佛还能不受损的退佛? 那自己禅杖中的真佛之力,岂不是浪费了? 阎纪淮擦去嘴角的鲜血,学着戒吹的语气道: “这佛,我想成,我便是佛。 我不想成,佛能奈我何?” 一道佛源之力,直落李避身前。 戒吹双眼含怒,直射寻麻。 一道金色的光影,在寻夏城头一闪而过,穿梭过诸侯联军,脚底冒火地落在李避左手边。 坐于金钱豹身上的女子,怒瞪戒吹一眼。 “你就是这样保护我哥的?” 又一道漫天飘香的绝美之女,身披龙袍,径自来到李避右手边。 “该死,经脉全部被封住了……” “秃驴,你伤的我兄弟?” 最后来者,无影无形,唯有惊天一剑! 一众诸侯狠狠地咽了下口水,谁能想到楚国的身后,还有这般强者? 江准、贼九、苏野,异口同声道: “皇恩榜第一,瞿麦!” 雄浑的剑势从天而降,似是天外陨石,挟裹着汹汹火焰,力压而下。 这就是天下第一的实力! “嗡!” 下一秒,诸侯联军皆是瞪大了双眼。 这声势浩大的一击,居然被寻麻长老二指夹住。 寻麻微微抬头,看向从高处落下的瞿麦,不屑地一笑道: “皇恩榜的强者,都被赵邦宠坏了,这点实力,就能当天下第一么?” 一时间,众诸侯心头对于佛宗的神秘,又加厚了几分。 无怪乎赵邦从不招惹这三大宗派,江湖中的皇恩榜、什么六大名门,比起这三大门派,似乎看都不够看。 这还只是佛宗的九长老,也是说,佛宗比此人要强的,至少还有八人。 “这座江湖,莫不是没了李趋,就连教养一同丢了么?” 先是有李避称他为小光头,再有瞿麦叫他老秃驴,寻麻看着瞿麦,眼中的怒火更盛。 王婼熙双手谈着李避的脉搏,双眼喷火,怒声道: “所有的经脉都被佛源之力封死,生命本源枯竭,现在的李避,就是一个寻常的凡人。” 李之之不敢相信,慌忙将李避的另一只手递给王婼熙。 她知道人的经脉有左右之分,说不定这只手会有什么奇迹呢! 王婼熙绝美的容颜,微微摇头,李避的经脉如同顽石一般,早已经僵硬。 唯有若即若离的道韵之力,包含李避的经脉。 戒吹一步踏出,和瞿麦并肩而站,轻声道: “怎么样?” “强得离谱!” “比楚大强么?” “差不多。” 戒吹一听,心头飞速盘算着,楚大的实力他并不清楚底,但是他知道,即便他不惜本源去进攻楚大,楚大也丝毫不会受损的。 现在四人中最强的瞿麦,借着高空之势,下落的进攻,都毫无办法。 这寻麻,就是无敌的存在。 戒吹敏锐地感觉到:王婼熙和瞿麦体内的内力所剩无几,想来是在益州也有一番大战。 李之之体内的内力,浮躁异常,似是就在奔溃的边缘。 咧嘴一笑,戒吹一步踏出。 僧袍呼呼而动,锃亮的光头上,隐射着佛光阵阵。 “塔尔寺,布道者,首席大弟子戒吹! 向佛宗,论佛!” 论佛,这是一种僧人比斗的方式。 近似于江湖人为了不打打杀杀,一比高低时,时常会用内力来进行比试。 论佛,便是双方对于佛性的参悟。 第三百二十二章 赵邦的止战令 寻麻瞥了一眼还要拔剑的瞿麦,轻声道: “你若是拔出你左腰的佩剑,与我还能斗一手。 单凭你右手的剑,还伤不到老夫。 今日本长老顾不得你们,他人再来与你算清这一声秃驴的仇。” 于佛宗而言,塔尔寺代表的是中原之外的佛,与戒吹的论佛,可比什么一心杀戮的楚皇、什么皇恩榜榜首的争斗,要重要的多。 戒吹回头看了眼李之之,想到她先前地呵斥,见她满眼担忧地看着李避,心中虽有话想说,张开了口,那声之之却叫不出声。 此禅,戒吹不愿参。 瞿麦随即明白了戒吹的打算,他握紧左腰之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论佛失败的话,会怎么样?” 戒吹咧嘴一笑道: “我会赢的,不仅要赢,还要加一点彩头。 只要赢得佛宗十八罗汉的舍利子,我就能破开李避体内的封印。” “你不擅长赌!” 戒吹背过身,向着寻麻走去,轻声道: “赌上命的战斗,我还没输过。” 李之之瞪着通红的双眼,就要去和寻麻拼命,只是李避的小指轻轻钩住了李之之。 李之之愤恨自己为何如此弱小,看着李避一身红血,李之之不争气地哭起了鼻子。 这个在寻夏城伏杀四十万联军,面不改色的女子,此刻却是双眼通红。 金钱豹只知李之之能通百语,看着她这般可怜模样,轻轻舔着她的手。 “这里的事,由他们去吧,贫僧想和佛宗,好好论佛。 额外的因果,我们不要再牵扯。” 戒吹的话语,得到了寻麻的赞同,寻麻握紧了禅杖,瞪了眼瞿麦,经脉被封的李避,可不会再入他的法眼。 佛宗离去,诸侯联军,纷纷向着各自的阵营靠去。 石鹿闵似乎被瞿麦刚刚惊天一剑给吓住,此刻却也顾不得继续进攻李避。 树林之间,突然有三人狼狈地跑出。 这个方向,不正是进攻雁门关的小路么? 三人之前的男子,是双目无神的胡言歌。 血刀门门主胡奇看着自己的儿子这般模样,当即上前搀扶住,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本以为是喜讯的众诸侯,看着胡言歌时,心头出现了一丝不安。 胡言歌颤抖地缩在胡奇的怀中,更咽道: “雁门关……雁门关又修出了一座……新长城! 四十万联军……全被杀了……” 胡奇毫无意外这般消息,李避若是没点后手,岂会在这里和众人生死战? 一众诸侯则是不敢置信。 这李避到底还有什么后手? 有心询问详情,可是胡言歌现在的状态,压根无法好好说话。 百万联军损伤一半,反观楚国,先不说那寻夏城头的皇恩榜强者,面前还有两名绝强的剑客。 敢穿龙袍的女子,莫不是泰安的皇后? 越美丽的事物,越危险。 此女的容颜似是还在国色天香之上,未知的美丽,最为致命! 再加上皇恩榜第一的名头,足以威慑众诸侯。 一众诸侯,皆是收声,谁也不愿意触这二人的霉头。 宋王宋岳仝,缓缓走出轿子,国子形的方脸上,带着一个鹰钩一般的鼻子,他轻声道: “毛巾会也罢,西楚复国也罢,今日的战事总要有个结束的。 百万联军全部死在这里,并无必要,况且我们这里声势浩大的进攻,万一被西域得知,雁门关岂不是要遭大劫? 诸位,可做好破了西楚,抵挡西域异族的准备?” 今日的宋岳仝,久不曾出声,这一出声,就准备结束这场战争嘛? 十二位诸侯各怀心事,看着宋岳仝的眼神,带上了一丝不善。 结束这战争容易,可是面对泰安的指责,谁来承担这个责任呢? 宋岳仝缓缓搓起自己的脸皮,从其下巴处,轻轻揭开面上的画皮。 清秀的面庞上,出现一道贯穿面部的刀疤,这熟悉的脸,众诸侯何人不知晓? “前任泰安大皇子,赵海!” 谁能想到宋岳仝的真面目,居然是泰安的皇子? 赵海很享受众人面上的惊讶,缓缓从怀中掏出一道金黄的卷轴。 圣旨?! 见圣旨如见天子,场中仅剩的五十万联军,同时跪地。 江晔与安江晔对视一眼,卜算子居然早就算到了会有泰安圣旨。 罗元熹径自坐在了邹阳熙的身边,低声道: “不知赵邦会如何了结这事呢?” 邹阳熙低声回应道: “无人破楚国国门,怕是赵邦还会想办法来安抚的,我等的计划,恐怕还得再等待一段时间。” 诸侯可见天子而不跪,赵海深深地看了一眼,远处站着的褐袍男子,以及那让他感到陌生的龙袍女子。 一个是三年之内,梦魇一般的存在,居然真的完成了千破祥符皇宫的重任。 “皇恩榜第一,你大爷,瞿麦。” 赵海重复了一下此人的名字,却不知那女子是谁,看着场中还未跪下的武者,心头叹息道: “我若也是武者,该有多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何运鸿侵夺西楚皇权,灭杀西楚皇室四百零三人,今日沉冤昭雪。 本皇与栗帝之子李避,早有商议,三年之约,西楚联军替朕悍守西北国门,功不可没。 众诸侯皆被何运鸿给算计,差点诬害我西楚忠良。 今日之事,无论损伤,皆因何运鸿而起,众诸侯,烦请快速归去,勿扰西楚。” 静。 比先前寻麻出手时,还要安静。 十二路诸侯皆是感到被戏耍一般,百万联军,一半葬于此地,到头来,就是个误会? 何运鸿何德何能? 他一个人就能抗下所有的罪? 西楚又何时与赵邦定下了这般协议? 那宣平侯孟谦恩,岂不是死了个糊涂? 怒火与不甘充斥在众诸侯的心头。 安江晔和江晔同时打开手中的最后一个锦囊,卜算子秀丽的字体,却带着浓浓的杀意呈现其上: “泰安欺我,我等不愿再归顺泰安。 睢阳皇朝,今日复国!” “告诉瞿麦身旁的女子——王婼熙。 选夏六龙,我替她灭四龙,换取益州城!” 第三百二十三章 诸候分崩! 安江晔捧着手中的锦囊,看向江准道: “老爹,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江晔微微点头,让安江晔宣布复国之令,他带着标宗马之初走向了王婼熙。 听闻卜算子的手笔,王婼熙也省得麻烦,想着自己那六个弟弟,他们若是出现,势必会影响她的皇位。 当即同意了江晔的交易,王婼熙的初衷不过是杀孟谦恩罢了,现在一城换选夏短时间的安宁,自然会换。 只是她眼前的李避,又不知未来当如何呢? 安江晔深吸一口气,在一众将士的注视下,冲着赵海抱拳道: “泰安大皇子,常年伪装宋王宋岳仝,倒是让我等诸侯没有料想到。 今日之事,因为一场误会,便导致我手下将士损失惨重。 理说得过去,情说不过去。 我等睢阳臣子,归入泰安之后,只想能有一个太平美满的生活。 如今看来,这泰安给不了我们,索性我等便不再追随泰安了。 金陵、徽州、益州,我睢阳便要收回了。 既然泰安无情,也就别怪我们睢阳无义了。 三年了…… 我睢阳今日复国!” 赵海紧锁着眉头,这般变故可是他没想到的。 如今这十三路诸侯,去掉他假扮的宋王之军,还能继续归属泰安。 再去掉面前的江晔和安江晔,所剩不过十位诸侯。 少了近三分之一的诸侯震慑,泰安如何国泰民安? 天下可是真的要乱了。 绝美的王婼熙,别人识不得,罗元熹可知道。 这位姑臧城封城的女子,如今一袭龙袍,她的身份不言而喻——选夏新皇! “有趣,原本我等还在说时机不到,想不到西楚、选夏、左丘、睢阳,先后给我们创造机会。 如此以来,我们到也不能只让诸位抢占风头。 我盛乐,蛰伏三年,今日重归!” 满面红光的罗元熹从邹阳熙的身旁站起,面上的期待与兴奋,传遍四方。 不怒自威的邹阳熙,吐出一口混气,静静地看向赵海道: “回去告诉赵邦,没了慈皇三定,过了约定的日子,我们盛乐和泰安的旧账,可要好好算一算。 你们泰安,欠下我们盛乐的债,可太多了……” 安江晔和江晔的身边,有江准、贼九、马之初这些皇恩榜上的高手。 罗元熹和邹阳熙身边可没有,赵海目光一寒,与其让麻烦存在,不如快到斩乱麻。 向着身后一挥手,隐藏着的皇城司的高手,瞬间出击。 “轰~” 一声乐器轻鸣,粗壮的手臂抱着一口巨钟的白袍男子,飘然落下。 魂钟袁其琛,以钟声震碎皇城司高手的攻击,笑着道: “乐门,等待盛乐多年了。” 将巨钟往身后一掷,袁其琛猛然蹬步而出,直逼被钟声震晕的皇城司高手。 双膝凌空压碎他的胸脯,一声怒吼: “乌鸦坐飞机!” 盛乐的独门绝学,乐门之人用出,自然是不再掩饰众人之间和盛乐的关系。 月女琵琶,于乐渝! 碧泉古筝,卢予诺! 汗血巨鼓,邓秉煜! 大笙遗音,史以煦! 乐门四人,同时落于邹阳熙身后。 赵海额头生汗,泰安算计十五路诸侯,何曾想到会被十五路诸侯,反向算计呢? 如此一来,泰安十五路诸侯,两死四叛,瞬间分崩离析。 如今剩下的不过是五王二公一伯。 望北伯杨星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向四周的诸侯,轻声道: “孙王、苏王、石王、崔王、沈王、天策公、平左公,如今看来,也就剩我等八人还没有找到归处。 这个纷乱的时代又要开启了,你们打算继续依靠泰安呢,还是随便选一个复国之朝加入呢?” 赵海看着杨星乔话里有话的模样,面上的疤痕轻抖,冷声道: “望北伯,莫不是你想要收复其他诸侯么?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你也要和泰安决裂嘛?” 杨星乔抚须展颜,想着刚刚强大的佛宗和一众江湖高手,心头微定,摇摆的心思不复存在道: “西楚、选夏、盛乐、睢阳、左丘,五朝皆留后手复国,在暗中蓄势三年的他们,你我都不知道他们的底牌是什么。 但是,想来他们首要的目标肯定是集火泰安。 今日我等便被泰安当作打手,硬抗西楚,损伤近五十万诸侯联军。 到头来却是一场可笑的误会,若我等今日归去,是不是下一次便会有和其他四朝的误会呢? 白白当一个打手,未免太不把我们诸侯放在眼中。 若是各位不嫌弃,我们可以结为攻守同盟,只为在这个乱世中,能生存下去。” 石王、崔王皆是用力点头,眼看着大乱将起,没有什么依靠的众人,自然希望能抱团取暖。 沈王摇了摇头,扯了扯身上的蟒袍道: “我沈纪棠此生只认一个主子,能被天子派为战前先锋,是我的荣耀,你等诸侯,太让我失望了!” 赵海眼睛一热,果然是患难见真情,这沈王居然在这种时候会站出来。 平左公和天策公闻声响应,泰安有泰安的底蕴,何况他们这些离祥符近的城镇,又岂敢站在他人阵中呢? 赵海看向还未表态的二人,苏王苏君临摊手一笑道: “我和泰安的缘分也就到这里了,这个江湖还很精彩。 这些年我已经厌倦了杀戮和勾心斗角,这般事了,我便打算要荣归故里了。” 孙黎枫迈着八字步,巡视一圈诸侯道: “我和苏王一样,不打算和诸位争这个天下了。 但是我的人马还在手里,诸位若是需要资助,放心来找我。 只要带上钱,或者能让我满意的东西,没什么是可以不商量的。” 孙黎枫说着,还朝苏君临抛了个媚眼,分明是在说: 你想功成身退,实在是太天真了一点。 孙黎枫不可谓不歹毒,三言两语便将苏君临真正的目的,向众人展示清楚。 僵局之中,王婼熙和李之之将李避放在金钱豹的身上,径自从诸侯联军中穿过。 五十万联军,此刻无人再去阻拦,静静地看着豹子背上的男人…… 第三百二十四章 江湖震动【晚点还有一章,求订阅呀~~】 即便李避被佛宗长老击败,但是他留给众人的冲击力,是难以磨灭的。 眼见着这场风暴的中心散去,一众诸侯也是带着各自的麾下,向各自城池离去。 算上赵海伪装的宋王,十三路诸候,今日分崩离析。 今日一别,怕是十三路诸侯再也不会像今日一般,站在同一条战线之上了。 下一次见面,只怕就会是敌人。 赵海忧心忡忡地看向祥符的方向,今日之事,是父王算到了? 还是说没有呢? …… 道统三年,七月一日, 泰安大震。 一件件噩耗,震动泰安万民。 先有十四路诸侯围剿西楚,后闻宣平侯战死。 再有何运鸿身披叛国、篡权等一十八条罪证,深陷死牢。 后有宋王宋岳仝是泰安曾经的大皇子、赵海。 结束诸侯围剿西楚战争的,便是赵海带出的结盟圣旨令。 十二路诸侯闻听此令,瞬时间分崩离析。 安国侯,安江晔;定江伯,江晔,联手皇恩榜强者,复国睢阳,占据徽州、益州、金陵城。 信武侯,罗元熹;昌平伯,邹阳熙,联手乐门,复国盛乐,占据成周、广陵城。 望北伯,杨星乔,与石王,石鹿闵;崔王,崔佳述,皆是回到自己领地,并未回祥符复命。三人结成了攻守同盟。 苏王,苏君临;孙王,孙黎枫,为中立之王。 依旧归顺泰安的诸侯,只剩天策公、平左公、和离祥符最近的沈王。 左丘前任太师,强势复国,以一支雷鸣箭,射穿平左军,强势向乐正岚宣战,号左丘复仇战。 姑臧城武林盟主之谜,随着姑臧城城开,而浮出水面。 选夏新皇王婼熙,手持选夏天子令与武林盟主令,双令傍身,号召天下高手前往朝见。 至于最让人惊叹的,当属雁门关之战。 楚国士卒三十万,硬抗西域一十六国合围,百万西域异族精兵强将依旧没有破开中原的大门。 传闻称,西域一统,一十六国归为一国,不明身份的西域皇,扬言中原: “三年内,必灭中原。” 另有一道小道消息: 雁门关靠近中原的方向,多出了一座名为楚烈的新城,似是长城一般,雄伟壮阔。 当日曾有四十万诸侯联军,被吞杀于此地,没有活口,也就没有真相。 但是民间消息称,百万诸侯联军,经剿楚一战,损伤过半。 于是众人对于这般道听途说,也就有了深信不疑。 随着画魅钟童鸢的画作流入江湖,李避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己之力,怒退红会三千人! 一身英气,独占乐门五人! 一腔孤勇,逼退诸侯联军五十万! 一身肝胆,八门遁甲独占佛宗十八罗汉法身! 栗帝之子,丝毫没有损伤他父亲的威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一众诸侯各回其处后,首当其冲的第一要务,便是向江湖发出召集令。 这一次的战争,让众人深深地认识到了,一个绝顶强者对于战争的重要性。 于是,众诸侯开出的条件,不仅诱人,更是让寻常人羡慕不已。 江湖人不愿受约束,石鹿闵便给出了,居住地不受限,只在必须出手之日,与敌阵高手过招即可。 江湖人喜好钱财,崔佳述便开出了,一人千金的豪壮之举。 甚至有诸侯开出了入豪门,送女儿的举措。 针对江湖人不同的需求,一众诸侯是想尽了办法。 毕竟只有垄断这些巅峰战力,在未来的战争中才能拥有一丝话语权。 想着那一日被李避一人追逐的诸侯们,再想到那佛宗长老,一掌就击退了不可一世的李避。 诸候们便决定不仅要广收江湖高手,道佛禅三宗也是他们的目标。 能和佛宗相提并论的道宗、禅宗,自然也不会弱。 大战之后的泰安,瞬间归于平静,所有势力都在抓紧时间寻找着江湖高手。 祥符皇宫中, 面色惨白的赵邦,半卧在龙椅之上,气息孱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暴毙身亡。 坐在赵邦面前的,正是皇室幸存的四位皇子。 面上盖有刀疤的赵海,静坐于最左侧,双眼如鹰,直勾勾地看着赵邦。 九皇子赵泽,被先前夺魂门的攻击,卸去了一条胳膊,空荡荡的蟒袍,悬于身侧。 六皇子赵侃捧着《蝶恋花》津津有味地读着,似乎皇宫中的压抑,与他毫无干系。 三人之中,稚嫩的韩风宸拄着下颚,微微发呆。 这就是步步惊心的相符皇宫,回想着死在自己面前的几位皇子,韩风宸再看向任何人,都觉得像是杀手。 那个从他一入皇宫就伺候他穿衣洗漱的嬷嬷,居然在用膳之时,将三皇子一剑封喉。 血液染红了三皇子喝了一半的牛奶,那嬷嬷端起猩红的血奶,仰头喝下,还对着韩风宸说了一句: “这五人杀完了,不能再陪你玩了。” 说罢就决断地消失在了自己眼前,直至今日,韩风宸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 谁说这祥符,就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呢? 赵邦没有睁眼,气游若丝道: “夺魂门没有杀得了你们,便说明你们的气运深厚,承得起我泰安的皇运。 死的……都是该死的…… 现在朕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谁知朕让赵海颁那条圣旨的原因?” 赵海毕竟是过去的太子,已经习惯了第一的他,自然率先开口道: “让有心思的诸侯,露出马脚!” 赵海回想着当日诸侯们的反应,心中不禁生出怒气道: “那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太过分了一点,吃我泰安多年粮,临了反咬一口。 那日若不是我身边的高手……” 赵邦不耐地挥了挥手,赵海一脸不情愿地收住了口,他心头的怨气,可是从太子被取缔时,就开始累积了。 赵侃合上手中的书籍,揉了揉僵硬的脖颈道: “是为了结束战争吧,毕竟父皇先前也不会想到,真正吃亏的会是诸侯联军。 原本设好的圣旨,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拉楚国一把。 却没想到成了诸侯分裂的导火索……” 第三百二十五章 赵邦末路【五更求订阅】 赵邦依旧不言语,费力地抬起手,指向了九皇子赵泽。 赵泽理好空荡荡的袖管,咧嘴笑道: “父王是为了给李避一个台阶下,也给诸侯一个台阶下。 就像我们十位皇子,如今去掉不知下落的二哥赵涛,剩下的不就是我们四个了么。 父亲给双方都给了机会,只有活下去的人,才能继续争斗。” 赵邦半睁开眼,看着金碧辉煌的大殿,突然心生一丝悲凉。 这个天下,自从没了瞿尽和李趋,似乎就变得好生无趣啊。 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弄不懂他们父王的心思。 “爷爷是在留后路……”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祥符皇宫中。 赵邦转过头,看向四人之中的韩风宸,一脸苦笑道: “想不到最懂朕的,不是姓赵的,却非要姓韩。 这就是隔代亲么……” 韩风宸没有解释,三名皇兄瞬间明白了韩风宸没有说出的话。 不将一个势力逼死,不就是在给自己留生路么? 三人的心间不由得生出一丝惊慌,莫不是泰安的统治,真的走到了末路? 留后路是留泰安的后路,还是众皇子的后路呢? 赵邦撑起身体,轻轻叩响身旁的长椅。 一身青袍,满面粉白的黎倾,低头碎步,走入殿中。 随即而来的是羽扇纶巾,浑身书生之气的当朝左尹,司徒智川。 “朕昨夜做了一个梦,梦到这天圆地方的边缘,四根撑天的柱子,砰然断裂一根。 厚重的灰雾,让朕迷了路。 一个恍惚间,朕像是拨云见日,去到了一座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 一颗参天巨松下,坐着两个下棋人。 那棋盘好生古怪,车马炮样样齐全,唯独没有帅……” 赵邦说着,看向身前众人,眼中的浑浊像是充满污垢的浑水。 只是这眼神,落在四位皇子心间,却如同惊雷炸响。 司徒智川收起了手中的羽扇,灰雾乃死气,棋盘无帅自为皇朝无帝,赵邦的这个梦,可是大凶之兆。 黎倾弓着腰,静待着赵邦的吩咐,也是赵邦自顾自地讲述,忘了让其平身。 而黎倾,自始至终,都不曾晃动一下。 赵邦突然站起身,看向大殿之下的四位孩童,怒声道: “西楚、选夏、左丘、睢阳、盛乐。 当年他们都在和朕赌,赌朕治不住这十五路诸侯,让这天下难得太平。 朕自然知道西楚、选夏的后手在长景岳。 朕也知道剩余三国的太子,在何运鸿的保护下藏在了雁门关的武德营中。 睢阳的卜算子,算计了一生,不就是为了两个诸侯位,好东山再起? 盛乐自导自演的蠢戏,驱逐乐府成乐门,真当朕看不懂么? 朕都知道! 朕就是要装傻,让这五国都以为自己的后手,都拥有翻身之力。 只是他们没想到,雁门关中的五国太子,都被朕用自己的孩子替代了。 夺魂门杀去的五位皇子,不过是五国留下的种子。 而那在雁门关的龙子,能活便有实力和你们争天下,活不了也是命。 只是不管是谁得了天下,只要不是西楚和寻夏,朕就不会输!” 赵邦语速越来越快,异样的红色飞速布上他的面庞,眼中精光一闪,赵邦轻声道: “朕去世之后,七日之后再发丧。 违者,就地,斩立决! 黎倾、司徒,韩风宸便拜托你们了,年岁虽小,心智成熟,此子不凡。 赵海去佛宗,那里有朕给你的机缘,若是能带回佛宗十八铜人,则泰安有你容身之地。 赵侃去禅宗,悟了禅,至少以后说书的时候,也能有点底蕴。若能将禅宗弟子带下山,则泰安还有一线生机。 赵泽去道宗,若是泰安不保,道宗便是泰安的最后一条生路。 留给你们的刺门之人,可保你们一生无忧,朕对你们只有一条要求: 若是赵涛归来,你们切勿自相残杀……” 赵邦说罢,用力一挥,三位皇子在刺门的挟裹下,消失于场中。 黎倾和司徒智川同时带着韩风宸离去。 诸人都能感受到,此刻的赵邦,命无多时。 赵邦坐在空荡荡的龙殿之中,颓然无力地坐下。 “你这又是何必呢?” 百香俓娥君芷茵缓缓从殿后走向殿前,神情微动,轻轻坐在赵邦身边。 朝堂之内,再无他人,赵邦浑浊的双目中,现出一丝解脱之情。 “朕这一辈子,做过后悔的事情,只有两件。 一是和瞿尽和李趋,赌这天下的归属,最终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二便是没见到自己最疼爱的女人,为自己生下的儿子。” 君芷茵摇头叹息,擦去赵邦脸颊上的泪水道: “你选了这天下,我本不怪你,可你却没想到,你选的天下容不容的下我。 若不是我一身武艺,我又怎么可能将这般秘史沉冤昭雪呢? 你呀你,就是太逞强,李趋和瞿尽,强你多少? 那二人都能放弃的天下,你为何放不下? 还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比他们强?” 赵邦倚在君芷茵的手中,低声道: “对不起……我好像,走岔了……” 感受着赵邦越来越僵硬的身体,君芷茵轻声讲述着二人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牵手…… 那时的他还不是天下的君王,那时的他还不知她乃绝世的高手。 只是当君芷茵问道: “下辈子,再来一次的话,你还会不会娶我?” 赵邦终究没能回答君芷茵的最后一问,留给整个泰安的,便是龙袍下,伏在君芷茵怀中僵硬的尸体。 赵邦没有说,他做的梦里,和他下棋的二人,正是三年不见的李趋和瞿尽。 “真如你们所说,这个天下,自有他的乐趣。 只是没了你们,那乐趣对我来说,也就不乐了。” 这一日,泰安宫中大震。 一众娘娘们被通知前往龙殿,赵邦驾崩,整个泰安后宫皆是大惊不已。 有真心哭泣的,亦有假意敷衍的。 赵邦的死,对于一众娘娘来说,可是一场官门宴。 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得到天下呢? 谁能拒绝泰安国君的诱惑呢? 第三百二十六章 李避的决定 一众娘娘们,看着君芷茵抱着赵邦的尸体,心中各有算计。 她们知道这个曾经血洗后宫,而不死的女人,实力究竟有多么可怕。 没有人敢主动上前,生怕一不留心将,惹怒这个足以灭杀她们全部的女子。 于是众女远远静立,一面假意哭泣,一面轻声探寻着发丧之事。 毕竟争权,也得在丧礼之后。 赵邦乃泰安天子,更是一统天下的男子,国丧岂是小事? 一众娘娘各抒己见,讲述着自己对于国丧的要求。 司徒智川有心劝说自己的妻子,不要跟着她姐姐皇后娘娘,去参染此事。 奈何女子的心,又岂是书生能动摇的? 众人在皇后娘娘的带领下,走向那个恐怖的女子,只为商讨发丧之事。 尸体静置三日,便须尽快入土,负责尸体破了相,可是有损泰安国威的。 君芷茵依旧保持着怀抱赵邦的姿势,轻轻捧着他的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喃喃自语道: “你看,你这生爱与不爱的女人们,都来了。 她们都希望表达对你的爱意,你们说是么?” 君芷茵的声音很轻,落在一众娘娘们的心头,却如重锤一般,众女慌忙点头。 一道迎风掌,从众娘娘脖间划过,君芷茵的声音回荡整个龙殿: “既然爱他,就该陪着他。” 多年前曾有君芷茵血洗后宫,今日再有君芷茵血洗大殿。 刺门的强者,在暗中静立而观,即便是皇后娘娘都不曾逃脱这场杀戮。 只因为赵邦生前有令,七日后发丧,违者,就地斩立决。 这七日内,但凡是知道赵邦死讯的人,都将是刺门的关注对象。 胆敢有一丝泄露,迎接他的,便是刺门的必杀一击。 黎倾和韩风宸同坐于书房之中,满面慈祥的老者,除了一脸粉白,再无其他不讨喜的地方。 “皇上,这七日,我等应当做何事?” 韩风宸像老头一般负着双手,轻声道: “睢阳、盛乐,几月内必将进攻泰安,如此一来,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给孙黎枫、石鹿闵、崔佳述、苏君临、杨星乔传令,天子大寿,商讨赏封之事!” 饶是黎倾见惯了权谋之术,听闻此刻韩风宸的决断,不由得心生惊叹: 这还是不到六岁的小孩么? …… 泰安秘不发丧,世间却有识得龙气之人。 经过王婼熙几日的治疗,李避早已经清醒,对于自己体内毫无内力之事,他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选夏国事未定,王婼熙和瞿麦匆匆离去,麦亦又一次错过了与瞿麦的会面。 静静地坐在寻夏城头,李避看着祥符的方向,轻声道: “泰安的紫气,散了,赵邦怕是归西了。” 黄三千担忧地看着李避,生怕坐在城头的他,自寻短见,袖中的银丝随时准备着出手。 听到李避的声音,黄三千看向天边,不由得轻声说道: “上个时代,终于结束了,你们的时代,重新开启了!” 黄三千说出此话的时候,心头不由得更咽一番,没了内力的楚皇,如何在这个武者的时代称王称霸呢? 李之之和钰苓走上城头,将李避寻求的面具,递出道: “哥,你干嘛要两幅自欺的面具?” 伪造的人皮面具本就是选夏皇朝钰姓之人必学的技艺,分有羞答、张胆、自欺、不露四种境界。 羞答境界最低,应付一般凡人还行;张胆境界虽有提升,一般武者看不出,但是内力深厚者还是能看穿气机的不同;自欺便是恍然照铜镜,可以将自己都瞒过去的高境界。 李避自然知道,钰苓赶制这两幅面具,怕是没少花功夫,急忙跳下城头,低头道谢。 “我准备去江湖走一趟。” 黄三千和李之之同时一愣,走江湖? 现在这个乱世,没有丝毫内力的李避,凭什么去走江湖呢? 李避将二人的不解看在眼中,轻声解释道: “至少在三个月内,这江湖还不会爆发大的战争。 没有内力的我,反而更容易存活,不会被武力高深者感知到。 况且暗中不还是有墓陵军保护我么? 我去看看中原各城的规划,为之后的攻打,做一番调研。” 黄三千皱眉道: “我们不是有日轮花嘛,陛下,何必要亲身犯险?” “日轮花毕竟能力有限,在这西北还能畅行无阻,而且他们调查的方向一直是西域各国,至于中原,日轮花的消息太有限。 况且我作为一国之君,实地考察,更能了解对方的破绽在哪里。” 李之之不解道: “那这自欺的面具,你为何要做一份你的呢?” 李避刮了刮李之之的鼻子道: “到时候,你就戴上,必要的场合模仿我。 毕竟这里对我最了解的,只有你了。” 李之之一听李避不带自己,当即就要哭闹。 可是想起那一日王婼熙说出的话: “爱,可不是束缚,现在的你,不过是李避的拖累。” 李之之咬住嘴唇原地不动,准备好迎接李之之哭闹的李避,不由得微微一愣。 今天的李之之,似乎有些许变化。 “好!” 干脆的答应,让李避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庆功宴吧。” 李之之强忍着泪水,攥紧两个粉拳道: “那你今天晚上,抱着我睡!” 钰苓和黄三千听着这话,眯着眼,轻声走下了城头。 李之之贴在李避怀中,低声道: “你是想用这次外出,看看这二人有没有问题嘛?” 李避将下巴放在李之之的头顶,闻着淡淡的芳香,轻声道: “当年的西楚,肯定有他国的碟探,而且位置还不低。 不然以我父亲的权谋,又怎么可能在最后时刻放弃所有的计划么? 倒不是我怀疑他们有问题,而是现在的我,不能随便相信别人。” 李之之双手环过李避的腰间,更咽道: “可是你这样不是很危险? 你说是去走江湖,还不是会去泰安找何运鸿,去佛宗找戒吹? 李避你可听好了,我不管你,不是因为我得体大方……” 第三百二十七章 李避走江湖【二更求订阅~~·】 李之之擦了擦眼睛,继续道: “而是因为我相信你! 你答应我的事,就得做到,说好娶我,可不能骗我! 你得活着回来。” 李避揉了揉李之之的头发,笑着道:“放心吧,说不定这一趟有什么机缘,我就解开了体内的封印呢。” 李避的身体突然一顿,他感觉自己的下体似有一股凉意。 李之之握着手中的西楚承影剑,按在李避的下身道: “你可记住了,我现在能和所有的动物交流,它们都是我的眼线。 若是你在外面敢和别的女人,做点什么,我一定会咔嚓了你。” 李避坏笑道: “咔嚓了我,你不是也没有幸福生活了嘛?” “哎呀!你讨厌!” 李之之钻进李避的怀中,拼命地呼吸着,想要将这个味道,牢记于心中。 李避看向了远方,谁又能想到,这个十五岁的姑娘,把自己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呢? 戒吹被佛宗带走,论佛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到时一定会惊动江湖高人。 若李避以楚皇的身份,怕是不会被佛宗默许进入。 如此以来,只能用这种笨本法,一路摸过去了。 况且李避的心头,还有一个疑惑,何运鸿说到底还是自己父亲留下的人,他又怎么可能叛变西楚呢? 这里的隐情,还等着他去发现了。 去晚了,何运鸿怕是会没命的。 夜将起, 雁门关内, 锣鼓声天,如同白昼。 雁门关前,损伤五万楚国士卒,退却西域强军百万。 雁门关后,零损伤,斩诸侯联军四十万。 寻夏城,一众皇恩榜高手,无一受伤,怒退百万联军。 这般神话一般的战绩,足以让整个楚民骄傲。 在麦亦的带领下,众人耕种之术与日俱增,来自绿州的粮食,让众人不再忍受饥饿。 此番大胜,不仅打出了楚国的名号,一并打响的,还有楚国各方面的产品效应。 萧金银借着这个机会,不断将楚国的玉石,运往中原各地。 号称楚国将士,就是带了这枚玉佩,才会有如神助,刀枪不入。 沈知忆继续管理着城中各项法制之事,安宁祥和的日子,让楚民赞不绝口。 严不苦的医治之术,让群民不再因伤寒而困扰。 这般生活,快意之至。 狂欢的夜晚,楚民们看着城头的李避,纷纷高举酒碗,欢呼雀跃。 压抑久的人们,庆祝起来,便会格外癫狂。 六岁的小男孩,学着大人的模样,饮下碗中酒,对着自己喜欢已久的女孩,轻轻啄了下脸颊。 八十岁的老太太,捧起身旁六十岁的大爷,狠狠地来了个舌吻。 楚民太苦了,压在心头的大山,今日才被掀翻。 整个雁门关,都被欢天喜地的庆祝声笼罩。 只是, 楚民们,没有人知道,这一战,楚皇经脉被封。 同样没有人知道,坐在城头的,是带着李避面皮的李之之,真正的李避早已消失在黑夜中。 皇恩榜的强者们,也是喜欢上了这里的生活,众人没有选择离开,各自寻着地方住了下来。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众人知道,让李避变成这般模样的,还是为了救他们。 江湖人,不就是重一个情字么? 众人已然决定,在雁门关教授将士们,最有效的伤敌之术。 若是碰到有缘人,还要收几个徒弟。 但是更重要的,还是众人要抓紧时间,在这里继续提升自己的实力。 佛宗夸张的强大,在众人的心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欠人的恩情,总得还了才是。 至少下一次,他们得用勇气,和佛宗的强者斗一斗。 李之之的四周,被九十九名墓陵军的强者包围,跟随李避的,唯有暗中的楚大。 “哥,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 …… 一身布衣,李避的肩头又扛起了一杆画有“江湖游医”的旗子,沿着大道,径自向着祥符走去。 去其他城市看看? 这不过是李避的一个说辞,他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去泰安,寻那何运鸿。 再去佛宗,看一看论佛的戒吹。 夜路之中,李避猛然侧头,看向一旁的树林道: “你怎么出来了?” “感知还挺敏锐。” 楚大靠着一棵粗壮的槐树,鼻孔中喘着粗气,询问道: “怎么样,心头有没有很难过?” “为什么难过?” “没有点落差感?” “因为被封了经脉,就要有落差感嘛?” 楚大似乎很满意李避的回答,笑着道: “其实被封了经脉,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李避笑着道: “是呀,不然以我的速度成长下去,迟早有一天,把你摁在地上打。” 楚大也不生气,双指一弹,一粒碎石击中了李避的臀部,酸麻的痛爽感,传遍全身。 “小心眼,说两句你就生气了。” “那一日,你开八门遁甲后,是不是还有意识?” 李避揉着屁股,轻轻点头,跟楚大交流,他有种很放心的感觉。 “意识一直有,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感受到体内经脉的运行方式。” 楚大一愣,像是想明白什么,抬头看向月光道: “原来如此,其实你以前一直不会八门遁甲。 直到寻夏城第一次暴走,才学会了一点八门遁甲开启的方式对么?” “恩,就是好像我体内的内力,并不够支撑我一直维持八门遁甲。” 楚大走向李避,轻声道: “现在你浑身经脉被封,反而拥有了锻炼肉身的机会。 你想不想多开几道八门遁甲?” “可以嘛?” 楚大双手指着自己全身的经络,向李避解释道: “其实,八门遁甲是最原始的一种体术。 他是运用人体对于肌肉的爆发力,来对各个动作进行变化。 你父亲不过是走了一条捷径,越过了对身体的锻炼,通过内力刺激肌肉来产生相应的力。 你之所以感受到那个力不够,原因便在此。 况且你的经脉被封,体内的道韵却不受影响,依旧可以滋润你的身体。” 李避双眼一亮,激动道: “岂不是说,我又能拥有自保的能力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无心插柳 楚大点点头,继续道: “一旦你的肉体,真的修行到可以在自己清醒的情况下,打开八门遁甲第四门的时候,你浑身的经脉封印,会不攻而破。 以后的你,就是一头不知疲倦的战斗野兽。” 李避兴奋地握紧了双拳,随即他又冷静了下来,出声道: “饼给我画了这么大,可一点也不冲饥啊! 直说吧,我还要付出什么代价?” 楚大看着李避的镇定,有点意外,不愧是一国之皇,没有被惊喜冲昏了头。 “照理来说,你被佛宗长老瞬间击溃意识。 你体内的雄浑之力,应该会迅速逆行,直逼心脉,导致你心室受损。 巧合的是,十八铜人又封住了你的所有经脉。 这也就导致那股力量留在了你体内,即便你之后,修练通了经脉,也会面临一次冲击。 所以,我想,索性把这股力量用在对你肉体的淬炼上。 通过挤压肉体,来将这股难得的八门遁甲逆行之力,全部揉入你的经脉之内。 只是这个过程会很痛苦……” “没关系,西楚苦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倒下,我吃点苦,算不得什么。” 楚大早有准备一般,将身上的灰衣布袍解开来,递给李避道: “穿上它,就是修行的开始。” 李避一愣,修行还要换衣服? 没有多想,李避伸手接过这件看似普通,不过是有点厚重的灰衣布袍。 “砰!” 李避连带着整个身子,被这灰衣布袍拉倒在地上! “这是衣服嘛? 怎么这么沉?” 楚大一愣,瞬间明了,不好意思道: “抱歉啊,我忘了你不能调动内力,这个重量对你来说,太重了点,倒是我把你想得太过天才了。” 楚大刚要起身收回这件衣服,李避忽然制止道: “别动! 虽然你的激将法很低俗,但是我还就吃这一套。” 扎起马步,李避下盘使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这灰衣布袍全部提起。 这绝对是李避此生穿过最重的衣服。 光是双手提起,就已经让李避快要窒息,真不知道穿着这身衣服的李避,该如何修行。 憋红了脸,李避咬着牙齿,这才将自己的身体钻进这灰衣布袍之内。 此刻李避的感觉,便是后背有一座山。 怪不得楚大会说,行走就是修行,现在的李避往前走一步,要喘息数十次。 更别提什么转向、抬臂、举手了。 楚大看着李避倔强的模样,有心测一测他的忍耐程度,在旁边不断道: “可以了,可以了,脱下来吧?” “放下吧,干嘛和自己过不去呢?” “放弃吧,这样修练没用的。” …… 一向高冷的楚大,此刻成了一个话痨,不停地在李避耳边,说着一个个经典的放弃语录。 这灰衣布袍是对李避肉体的修行,楚大滔滔不绝的话语,绝对是对李避精神的冲击。 走了数十步的李避,忽然感觉体内久不曾感觉到的道韵,突然出现在酸麻的肌肉上,一番滋补,他似乎感觉身上的重量轻了些许。 楚大没有骗他! 李避双眼一亮,当即甩着双手朝前走去,尽管这样让他的体力消耗的更快,但是出现的道韵之力也更多。 李避身后的楚大,吃惊地看着李避,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胡诌,竟然真的有效。 先前为了修行自己的肉体,楚大一直穿着这灰衣布袍,今夜看到李避行走如风,他灵机一动,想让李避也试一试自己的修行之法。 好不容易编了一堆,才让李避相信自己的说辞,却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 “真是一个怪才。” 楚大看着李避越走越快,心头对于李避的欣赏也越来越多。 至少从始至终,李避都没有责怪过他,为什么当初寻麻长老出手时,他不出手。 漫漫夜路,月光拉长了二人的身影,楚大心头轻叹: 去自己打开真相吧,那才是输于你自己的路。 李避举步维艰的模样,属实怪异,为了不引起路人的好奇,李避便选择在山中行走。 从西北走向中原,树木开始变得异常繁密高大了起来,穿行于林间,空气倒是清新了些许。 一连七日的行走,除去必要的睡眠,李避已经习惯了身上的重量。 此刻前行的他,像是大病初愈的病人,除了行走得慢一点,与常人再无任何区别。 让李避惊奇的是,浑身道韵对于肉体的滋补。 若是换成寻常人经历这般苦修,没有极好的药材修复身体,只怕是一日便会精疲力竭。 古人言,武者,当以循序渐进为重。 而李避承受的重量,可是连楚大这个绝对的强者,都觉得沉重的。 道韵神奇也就神奇在了这里,它像是一滩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泉水,无时无刻不帮助李避恢复着身体。 一提起楚大,李避就恨得牙痒痒。 这家伙从苦修第二天起,发现李避依旧生龙活虎,没有被压垮以后,就告诉李避让他自己捕食。 整整吃了六天野果的李避,含着口中酸苦的口水,愤愤地在脑中幻想,将楚大摁在地上摩擦的样子。 奈何现在的自己还太弱! 李避无奈地仰头看着面前的巨树,深谙药理的他知道,周围的食物中,只有这西北果,含水量最多,能提供足够的水分给他。 只是这粗糙的树皮,以及足有五人之高的大树,让李避心头犯愁: 爬上去?显然不可能,自己现在也就勉强能走,爬树这简直是一项无法完成的挑战。 放弃吗?已经多半日没有补水了,错过了这西北果,谁知道后面是个什么情况呢。 李避咬着牙,思索着办法。 其实他的乾坤袋里什么都有,但若习惯了不劳而获,又怎么能进步呢? 李避的脚边,静静地躺着一块五角形的石子。 楚大在暗中捧着一把五角形的石子,口中咀嚼着风干的牛肉,眯着眼睛看着李避的选择。 如果李避从乾坤袋中取什么东西补给的话,他绝不会再出手帮助他,没有自控能力的人,也不值得被他重视。 第三百二十九章 苦修 自楚墓之后,李避的每一场战斗,楚大都看在眼里。 虽说李避胜多败少,但是在楚大看来,这些战斗,只能体现李避的战斗智商而已。 李避的进攻方式,无非是用蛮力,带着八极之变,配着八震之力而已,遇到打不过的,也就只能用毒攻。 这种方式虽然有效,但是在遇到绝对实力的压制后,便会黔驴技穷。 就像当日寻麻长老一掌压制李避一样,在这些绝顶强者的面前,一切花俏的招数,都会不再实用。 楚大托着下巴,虽说当日他不出手的原因有很多,但最重要的还是,他得让李避吃个亏。 不然李避一遇到麻烦,就会想着用喝酒来进入醉酒状态,这种没有意识的战斗力,弊端还是极其明显的。 众诸候都不傻,一旦再遇到李避这般情况,只用一小部分人引导他,他就会变成敌人手中的秘密武器。 无法控制的实力,终归无法成为自己的王牌战力。 所以,现在的李避,只有通过这种极端的苦修,来让自己的肉体能习惯这般极致的重量。 这样,他之后才能凭着自己的意志,开启八门遁甲。 楚大知道,少了李趋对于整个江湖的压制,形形色色的老妖怪们都会出来。 李避的对手,怕是不会只有这些诸候和复国的其余四国,连泰安都还有一个刺门,谁能保证其他王朝没有隐藏的后手呢? 更何况,这个江湖的水,可要比李避看到的,深得多。 李避得罪的毛巾会,可是完全沉入了水中,谁也不知道他们下一次会从哪里进攻? “少主啊,留给你的时间实在太少了。 但是这些年从长景岳,到红会那三人给您的传承,你身上的底蕴已经足够了。 就看你要如何开启这宝藏了……” 李避微微弯腰,捡起脚边的五角形石子,爬不了树那就直接砸下来,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但就是这个弯腰的动作,却让李避感受到了全然不同的压力。 “看来我不能只用行走这一个动作,这样承担重力的肌肉是有限的,得换着不同的姿势来。” 想起儿时和戒吹、瞿麦,在树林中用石子砸果实的场景,李避的心头不禁生出一丝温暖。 这一幕多么熟悉,只是身边却只有自己。 想到戒吹为了自己,不惜去佛宗论佛,李避的心头便生出一丝愧疚之情。 别人不知道论佛的危险,李避却是知道: 败者,佛灭心了却! 佛宗弟子还好说,败了还有宗内的长老帮持,即便输了,还不会致死。 但是戒吹就不行了,他若是败了,没有人提供佛源之力给他,他可是独木难支! 为了救自己,戒吹不惜陷入必死之地…… 握紧手中的石子,李避呢喃道: “等着我,等我来救你!” 用力扔出手中的石子,李避幻想着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会直接击中西北果的根部。 “噗!” 下一秒,让李避红脸的是,自己的动作因为灰衣布袍的重量,出手时的方向,出现了极大的偏差。 那五角形的石子,甚至还没有击中树干。 在这重物的压衬下,李避的每一个动作,似乎都要从头练起。 深吸了口气,李避忽然发现这苦修,可不一定非要行走,在这般重物的限制下,每一个他无法正常运行的动作,都将是一场蜕变的过程。 再次捡起手边的石子,李避控制着自己的方向,细细感受着身体每一个受力点,努力掌控着方向。 依旧没有击中。 但是这一次,李避发现了不同: 自己在行走时,身体发力的部分主要是腿部和腰部,对于手臂的锻炼极少。 这也就导致了李避现在上下半身受力不均衡,再次捡起一块石子,以前两次丢失的准度来计算,李避大致在脑中模拟出了一个实用的方案。 抬手至六十度的方向,扭转腰身,腿部发力,让力在身体内有一个传导,从腿部传力至手指尖端。 “咻!” 五角形的石子,砰然击中了西北果的根部。 但也只是击中而已,有了准度,却失了力度。 李避毫不气馁地捡起石子,看向西北果,双眼微转。 标宗马之初出手的模样,浮现在李避的脑海中,不同的武器,需要调动不同的身体部位来发力。 马之初的方标,可从来没有像自己一样,用这般夸张的动作,去投掷出。 即便没有内力,李避也能将马之初的动作,模仿得八九不离十。 按照寻夏城头马之初出手的模样,李避手指旋转,掷出五角形的石子。 “砰!” 跌落的不仅是一枚西北果,那石子竟是直接洞穿了一条枝干。 李避双眼微明,过去果然是他狭隘了,内力对于江湖武者来说,非常重要。 但是武者的招数,不一定是内力多,才声势大。 就像这五角形的石子,并不是说你要用多大的力,投掷它,他就会有多大的力。 相反,威力的大小,取决于你出手的方式。 捡起地上的西北果,李避轻轻擦拭一番,背靠着大树,扎起一个马步,开始补充水分。 即便是进食,也要让自己的身体,处于一个修行的状态。 西北果不愧是天下第一水果,这一口咬下,似是咬开了一个阀门,奔流不息的汁水,全部滑入了李避的口中。 沁人心脾的清凉,瞬间通透李避的全身。 这一瞬间,连发麻的大腿,都出现一丝舒适的低吟。 感受着体内的变化,李避缓缓站直身子,他可不能让自己在舒适区中,待太久。 不然停下了脚步,再往前走,可是很费力的。 拍了拍手掌,李避看向身前的大树,刚刚口渴的他,还没有勇气来攀爬他。 现在得到了舒缓,李避就要从这个大树开始,继续自己的苦修。 伸出双手,感受着西北果树的粗糙,李避缓缓用十指扣紧了大树。 弯着腰,双手发力的同时,李避抬起右脚踩在树干之上,只要保持这个方法,他就能一点一点地爬上去。 第三百三十章 君子剑岳岚 只是左脚刚刚离地,李避便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幸亏树下落叶厚实,不然这个重量的李避摔倒,怕是会有内伤遍体。 没有丝毫气馁,李避当即爬起身,再次尝试。 接连摔倒数十次,李避不厌其烦地起身。 咦! 这一次起身的瞬间,李避忽然发现哪里不对。 第一次他摔倒的时候,是费力地翻过身,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的。 这一次,他居然靠着单手就把自己的身体,撑了起来。 这么一会的时间,他居然就变强了这么多? 李避嘴角裂开一丝苦笑,正儿八经地爬树没提高自己的实力,摔倒却是把自己摔强了。 再一次来打大树旁,李避深吸一口气,抬动着双手,双脚同时发力,手脚协调,缓缓爬上了这颗大树。 果然是万道入门难,入门即坦途。 李避很轻松地爬上了大树,坐在树干上,李避看着远处的日出,忽而豪气从心头升起: “这个天下,我还会回来的,归来一定是王者!” 狠狠冲着太阳挥出自己的拳头,李避放声大吼道。 “啪!” 帅不过三秒的李避,连带着树干一并砸到了地面上。 倒是他忘了,自己这身重量,又岂是这枝树干能承受的呢? 李避却没有发现,在树干的根部,插着一枚五角形的石子。 暗中的楚大撇了撇嘴道: “连走路还没怎么会,倒是先喘起来了……” 楚大的眼底,分明带着一丝浓浓的惊奇,任谁看到天才的进步,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此刻的李避,宛若一头开启传承的远古凶兽,每一秒都在变强许多。 楚大双手抱着头,轻笑道: “这个江湖越混乱,反而越有趣啊,少主,该让整个天下再震惊一下了。” 单手撑起身体,李避忽然想到: “自己行走的话,是练下半身,如果倒过来走,岂不是就能练到上半身了么?” 想到就做,李避当即倒转身子,用双手撑着身体,倒立着向前走去。 重量让李避憋红了脸,几欲窒息时,他才会正着走几步。 这般极限的苦修方法,自然也让李避尝到了甜头,短短三日,李避就能随意地挥动自己的双手。 上下身的肌肉,也变得平衡了起来。 满打满算下来,十日的苦修,便让李避习惯了这般重量。 现在的李避,已经不满足于行走,他在林间奔跑、跳跃、翻滚,宛若脱缰的野马,放肆地奔腾着。 虽说每行动一段时间,李避就需要休息调整一番,但至少现在的他,行动起来,宛若常人。 山林间的风,也变得轻快了些许,吹在脸上,带动着一丝暖意。 这便是亏修的回馈。 …… “救命啊!” 眼见得李避快要跑出这片密林了,忽然出现了一道求救的女声。 声如泉音,通透轻鸣,那焦急之情,让人心惊。 李避的心头出现了一丝犹豫,这深林之中,为何会有这般女子的求救声呢? 行走江湖,常人有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多一份出手,就多一份麻烦。 可李避乃堂堂楚皇,即便明知此事有诈,李避还是决定暗中去窥探一番。 有些事情如果不去做,就会像鱼刺一般,深深地扎在喉咙里。 抛开其余情况,万一真的是寻常女子,被人欺辱呢? 李避不想让自己后悔,即便现在的自己没有丝毫内力,顶多扛着这灰衣布袍,和他人来个肉搏,遇到江湖高手,也就只能认栽了。 随着距离的靠近,几道声音传入李避的耳中: “光天化日,何人敢在这里行凶?”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若不是您,小女子怕是要被这禽兽玷污了。” “哈哈哈,我花花公子,可从不在乎有人拔刀相助,小子,最好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多说无益,我君子剑,最看不惯你这禽兽所为。” 砰砰的交手声从林间传来,李避也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这么多人,听着声音,出手之人也是极为不凡。 “就你这点实力,居然还学别人行侠仗义,去死吧!” “公子,公子!你醒醒啊,救救我……” 听着越来越远的声音,李避当即加速,朝着声音的源头赶去。 一片空地间,躺着一个手握长剑的男子,想来这便是行侠仗义不成的男子。 李避轻叹一声,这般密林,实在难以寻找被虏去的女子。 转过药箱,李避上前准备救治这倒地的侠客。 背对着李避的男子,蜷缩着身子,轻微地颤抖着,似是奄奄一息一般。 李避一边安抚着男子,一边轻声道: “我是江湖游医,大侠莫要紧张,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趴着的侠客,似是听到了李避的安慰,缓缓转过身。 “咻!” 还不待李避看清这男子的面容,一团白灰直接扬起。 白石灰! 李避下意识地闭上了眼,身体却是依旧半蹲在男子身边, 那侠客左手握住李避的衣领,右手托住李避的,显然是熟能生巧的捧摔。 若是寻常人被这般擒拿住,凌空摔下,伤到后腰,只怕一时半会无法起身。 让那男子没有想到的是,他哪里是抓住了一个人,分明是一座山! 他屡试不爽的招数,终于踢到了铁板。 意识到面前男子的不俗,趁着李避还未能睁开眼,男子当即高声道: “小人,居然敢偷袭救援之人?我拼死也不会让你伤害他!” 清脆的剑鸣,在李避的耳边回荡。 让李避纳闷的是,自己的身前,似乎只有一个人。 可是面前打斗的气息,也不像是作假啊…… 还是说,另一人非常擅于隐藏自己的气息呢? 白石灰散去,李避小心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面色惨白的男子。 柳叶眉,微胖的脸上,似有不俗的英气。 塌陷的鼻子下,有一张厚实的嘴唇。 男子一把拉住李避道: “大侠,您没事吧?” 李避摇了摇头,觉得哪里不对劲的他,没有急于表态,看向男子道: “是我该问你没事吧?”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不仅骗我,还演我? 男子摇摇头,一脸担忧抱拳道: “在下君子剑客,岳岚,不知阁下为何会来这深林之中?” 之前因为红会之人传入的道韵,李避的头顶也是生出了短发,配上钰苓特制的黝黑面具,李避倒也有几分苦修之人的模样。 擦去脸上附着的白石灰,李避轻声道: “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皇恩榜第九的高手,君子剑。 在下江湖游医,黎歌。” 李避没用自己的本名,只是因为,他对于面前男子的还有一丝怀疑。 况且现在江湖上,何人不知楚皇一怒退兵百万? 岳岚看着李避道: “黎歌……倒是我孤陋寡闻了,居然没有听过您的大名。 但是我先前看您以一己之力,没有被那花花公子捧摔,想必您的实力也绝不一般。 不知阁下师出何门?” 李避将刚刚发生的一切,连在一起,若是那花花公子实力高深的话,他又为何要离去呢? 不解。 李避摆手道: “区区小门小派,不足挂齿。 家师在我下山前,曾有言,不可与人提他的名讳。 还望大侠包含。” 岳岚微微点头,自各诸候广收江湖好手之时,许许多多不曾闻名的高手,先后出现在江湖之中。 想来此人,也是家中有高人。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能喝就行。 相逢就是缘分,黎大侠可愿与我一道前行? 前方不远有个城镇,我好请黎游医吃顿饭,压压惊。” 李避心头想着有熟人带路也好,当即便应下了声,只是心底的怀疑,丝毫不减轻。 “刚刚那花花公子,又是何人?” 听到这,岳岚深深叹了口气道: “阁下不知,这花花公子是本地一大害,强抢民女都是常事。 我也是看不过眼,特来为名除害。 只是没想到这家伙不仅诡计多端,轻功也异常了得。 我每次都刚好差一点点就能捉住他,刚刚若不是被他调虎离山,怕是今日就能将他擒拿。” 李避心头想着那可怜的姑娘,不由道: “只是可怜了那姑娘,我第一次行走江湖,就遇到了这种事,心头还是难以平复。” 岳岚转着眼,指向一旁密林,低声道: “黎大哥,若是我猜测不错,那家伙应该是从这跑了,你可愿和我一起去追他?” “正有此意!” 路上,这岳岚是滔滔不绝地细数着花花公子的每一个缺点,似是对于他了如指掌。 待着二人走入一片樟树之林时,李避心头生出了丝丝警惕。 樟树之内,自有瘴气,白色浓雾,将前方的路途遮蔽起来,能见度不足三五步。 忽然, 本在李避身旁的岳岚,似是被一股巨力拉扯,还没来得及发声,便消失在了李避身边。 李避皱起了眉头,自己又没露财,怎么会被人盯上呢? 暗中无声无息的高手,有必要这般针对自己么? 从一开始的求救,到现在的樟树林,李避总觉得有一丝怪异,却又说不出来。 “桀桀桀!” 凄厉的笑声,瞬间传遍整个树林,李避的四周都被这令人生寒的笑声环绕。 “君子剑,你以为找来了帮手,我就怕你么? 今日莫说是那女子,我要连你们的身子,一并享用了。 无知小儿,还不报上名来?” 李避一愣,虽然说话的声音不同,但是每个人说话的特点是无法掩盖的,这暗中高手的气息,似乎有点熟悉啊。 “江湖人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吾乃体宗传人,齐思猊!” 暗中的高手,声音一顿,一股雄浑的怒气瞬间发出: “放屁,先不说体宗早已灭绝。 刚刚我可是听到了你明明是黎歌,怎么就成了齐思猊? 真当老夫是白痴么?” 这道怒气似是将整个樟树林都震颤,李避却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道: “岳岚,别装了,出来吧。” 刚刚还动荡的瘴气,瞬间安静了下来,似是被李避一语平定了所有的混乱。 “一个人分饰三角,还演得像模像样的,若不是我略通一二声音之理,怕是要被你骗来骗去的。 你若再不出来,我可要走了啊……” 李避见周围没有反应,便转过身,准备沿原路返回。 “哼,我可不管你是黎歌还是齐思猊,你若敢离开,我一定把你打出屎来。” 李避轻轻扭动脖颈,恶狠狠道: “我这一生,最恨别人骗我,你不仅骗我,居然还演我? 我要把你打出屎来,再打进屎里,再用屎打你!” 一路苦修的李避,好不容易遇到个活人,却没想到被对方差点骗过去。 想着自己先前的担心,李避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道韵之力怎么会感觉错? 那花花公子的声音、求救的女声、君子剑的声音,现在看来,分明就是一个人的声音。 不知这岳岚用这办法,骗过多少人。 踏出樟树林,李避便看到一脸谄笑的岳岚,正在搓着手等自己。 “嘿嘿嘿,高手,你是怎么看穿我的? 我这招数,可是连大宗师都糊弄过,你一定是大宗师之上的高手吧?” 李避没好气地瞪了岳岚一眼,说到底,二人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冲突,李避也就懒得理会此人。 擦肩而过,李避只当是被浪费了一段时间。 “高手,高手! 给我五句话的时间,您再决定要不要直接离去可好?” “你还有四句。” “佛宗论佛。 我收到了请柬,但是……” “成交!” 刚说了一句半的岳岚,忽而瞪大了眼,这么干脆就答应了自己? 岳岚张张口,却没说出声。 李避看着岳岚双眼,似是透射灵魂一般: “你这皇恩榜的名号,该不是骗来的吧?” 岳岚摇摇头,目光生情,宛若追忆一般: “曾经我有一个很爱的姑娘,奈何君子剑放不下手中的君子情,浪荡半生,辜负了她,于是便散去了浑身的功力。” 李避看着岳岚这做作的模样,皱眉道: “说人话!” “我的心上人也会去佛宗论佛,我找不到高手陪我,所以才出此下策……” 第三百三十二章 佛宗的消息【五更求订阅呀~~~】 李避一脸黑线,自己怎么有种被人招亲的感觉,但是想到岳岚不靠谱的模样,李避又冷下了脸。 岳岚慌忙从怀中掏出一封深褐色的信封,浓郁的檀香味,瞬间扑鼻而来。 这股正宗的佛宗檀香,没有一二十年的熏陶,可不会有。 细密的纹理,在信封上排出一道佛宗特有的印记。 但是闻着这檀香,就有沁人心脾,心旷神怡的感觉。 毕竟论佛是一件大事,这佛宗的多年的底蕴,也不会差于此。 李避接过岳岚手中的信封,轻声道: “你也不怕我收了这信封,就直接跑路了?” 岳岚嘿嘿一笑,腆着脸道: “我先前之所以演戏,就是为了和我同去的高手,也得有君子之心。 再来您被我如此欺骗,刚刚都不准备出手伤我,说明您心中如有神明。 况且这佛宗到时肯定会验明身份,若是我不去,单凭这一信封,高手也是进不去的。” 李避微微颔首,将那信封揣在怀中道: “既然如此,那便由我来保管这信封,你我也不会被对方欺骗。 不然我可怕,等等有冒出什么花花公子呢。” 岳岚呲着牙道: “距离论佛的时间,还有一个月,高手准备去哪里呀?” 李避轻声道: “走一段路,入一座城,见一个人。” “我和您一起。” “你就不怕我走的是死路?” “高手小看我了,我君子剑,一诺可抵千金。” 岳岚拍着自己的胸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李避缓缓先前迈开步子,呢喃道: “你可一点也不像君子呢。” 跟在李避身后的岳岚,混然一震自己的身体,瞬时间便换了身行头。 一身白袍,一柄黑扇,腰间挂剑,倒是一个书生浩荡的君子。 一展手中的扇子,一个绝美的女子容颜展于白扇之上。 “可以,浑身的气息假了点,这画上的钟童鸢倒是有那么点味道。” 岳岚眼睛一亮,抬头道: “高手认识画魅钟童鸢?” “皇恩榜的高手我都认识,至于他们认不认识我,那就不知了。” 李避敏锐地捕捉到了岳岚眼底的一丝失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李避也不好奇二人之间究竟有什么。 “佛宗会给皇恩榜上所有的高手,都发这信封么?” 岳岚点点头,当即收起面上的思念,换了副面孔道: “皇恩榜的高手,相当于是泰安承认的江湖高手。 因为李趋的消失,一些老怪物,估计也会重新出山。 江湖的势力,估计会被重新清洗一番。 倒是可怜了那楚国的新皇李避啊……” 李避一愣,好奇道:“为什么说他可怜?” 岳岚笑着道: “过去的栗帝李趋,那可是一人一刀就能震慑一座江湖。 当年他可是一点不留情面,踩着这些老家伙的脑袋,在地上摩擦。 对了,就是上一次道宗论道的时候。 天下豪杰皆在道宗,那李趋一人一刀,站在群雄之中,高呼着: ‘这天下的道理大家都懂,今日我给大家讲讲我的道理,三年之内,江湖人若敢主动插手庙堂事,我便来问候一下这座江湖。’” 岳岚负着手,像是在模仿李趋的表情,迈着八字步,继续向前道: “那时候的江湖可是精彩,谁都不服谁,三教九流各立山头。 大小宗师满地走,登堂入室随处可见,武学九道的高手都有不少。 但是唯有那李趋一人是绝巅,绝顶之巅! 道佛禅三宗的老怪物,联手都挡不下李趋的一刀……” 说着岳岚又恢复了一脸的贱样,贱兮兮地道: “父债子尝啊,多少人打不过李趋,便会将这仇恨转移到他儿子的身上啊…… 惨呦,我估摸着,这次佛宗请李避,李避也不会去。 没了老子的庇护,李避过去只怕是会被使劲欺辱。 就算他能一人战红会三千,一力退诸候百万,一拳震佛宗十八铜人,面对真正的高手,还是无济于事啊……” 李避面不改色,心中叹息道:看样子,老爹太强,也不是什么好事。 “对了,高手,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呀?” “黎歌。” “那齐思猊是?” “气死你呗。” 岳岚的呼吸突然停顿了一下,他忽然发觉他有点喜欢这家伙了,这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幽默,还挺对他的胃口。 “高手,实不相瞒,我见过的高手中,只有你最强!” “何以见得?” “一般的高手,被我糊弄一番,便会气息不稳。 我观黎大侠的气息,竟是丝毫感受不到,宛若常人一般。” 李避心头苦笑,他可不就是常人么? 岳岚狠狠咽了下口水,李避那混然如大山的身体,可是让他震惊的。 登堂入室的境界之后,便是武学九道,一道一重山。 许多人寻不到登山路,登上了也不可能走得远。 但是这武学九道,有一个标志性的特点,便是他们的气息和身体,便像是大山一般雄浑。 岳岚不确定李避走到了第几道,但是他的心头,已然将李避当作了踏上武学九道的超级大高手。 李避也懒得解释,这种时候,越说自己不是高手,对方反而越不相信。 “你修行嘛?” 岳岚一愣,李避这种高手,居然问他修不修行?是要指点自己嘛? 岳岚点了点头,李避轻声道: “那我们跑着走吧。” 说着李避便小步轻跑了起来,岳岚看着李避的背影,忽然一愣。 跑步的修行? 岳岚突然咽了下口水,感受着李避每一步落下,地面的震动之意。 一丝冷汗从岳岚的额头落下,他忽然想起先前李避说他来自体宗,似乎他没有骗人。 体宗的修炼之法,不就是不停地锤炼肉身吗? “捡到宝了,佛宗,等着我这次的大闹吧!” 岳岚连忙跟在了李避的身后,二人便穿梭在林间,向着祥符赶去。 呼啸的风声从耳旁吹过,两人在山林间快速地穿梭着。 只是不知道,若是岳岚知道二人的目的地是祥符时,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般淡定。 第三百三十三章 奇怪的兖州城 五日之后, 岳岚骑着一匹马,跟在李避身旁,此刻他已然确定了李避的身份,对方肯定是体宗密不外传的弟子。 不然,这江湖可没有哪个人,能连续跑五天,还毫不停歇的。 别说是人,就是马也不行啊! 这已经是岳岚换得第二匹马了,反观李避,居然越跑越兴奋。 越靠近祥符,李避二人越觉得周围的气氛异常紧张。 官道上的甲士多了不少,各个城池通关的案牒手续,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便是山林小路间,都有了不少碟探盯梢。 这时候,李避也就格外庆幸自己遇到了岳岚,若不是这家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只怕二人也不会这么轻松地通过层层阻拦。 眼看着距离祥符还有最后一个城池,沈王沈纪棠的地盘,兖州。 踏入兖州城的那一刻,李避和岳岚很明显地感受到了这里的不同。 先前二人走过的城池中,百姓的脸上,多半是黯淡的死灰色。 那是一种对于生活绝望的表情,但是这兖州不同。 从检查进出城的士卒,到城中叫买叫卖的商贩,人人脸上洋溢着的,全是一众难言的幸福笑容。 这个表情,李避见过,也就只有在雁门关见过。 这可不是泰安的本事,而是沈王沈纪棠的本事。 李避回想起那沈纪棠的模样,刀眉耸鼻,削尖的下巴,整个人宛如一柄绝世神兵,想不到这样的人,居然还有治理之能。 “岳岚,你觉不觉得这里似乎少了一种人?” 岳岚环顾着四周,他觉得哪里很怪异,却又说不出来,整座城,似乎少了某种东西。 “乞丐!” 诺大一座兖州城,居然没有乞丐? 照理来说,可是不应该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可是紧盯着他们的笑容,你又会发现他们笑得是那样不自然。 李避有意撞倒身旁的路人,若换成寻常人,怕是早该骂骂咧咧的了,可是被李避撞到的男子,依旧咧着嘴,像是没事人一样。 古怪, 这里绝对有问题。 不苟言笑的二人,在这兖州城中显得格外突兀。 就在李避和云岚向着城内走去时,一队士卒冲着二人摆手道: “内城不对外城人开放。” 没有丝毫的询问,单凭面向就能判断出二人不是兖州城的人? 李避和岳岚对视一眼,皆是感觉到了一丝奇怪。 寻着一处高高的酒楼,想着可以坐在高处俯瞰四周,二人走入其中,找到一个靠窗的好坐处,岳岚高声道: “小儿,听闻这兖州城的烧鸡最出名,给我来两只!” 咧嘴笑呵呵的小儿,高声吆喝道: “烧鸡两只~” 这一次,一直盯着小儿面庞的李避,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这些人的嘴角虽然是上扬的,但不一定这些人就是在笑啊。 更让李避感到奇怪的,是这店小二居然会朝着每一个桌子都走一趟,即便那是张空桌子。 这店小二,像是傀儡一般…… 巡视一圈,李避顺着窗口看下去,没有错,所有人的嘴角,都用一个夸张的角度上扬。 伸出双手,李避按在自己自欺的面皮上,面色黝黑的他,学着众人的模样,咧开嘴。 不到三息的时间,李避便感受到自己嘴角的酸楚。 这些人又是如何忍受的呢? 岳岚也是第一次来这兖州城,看到这般场景,好奇道: “黎大侠,你说我们是不是因为没有这个笑容,才会被拒绝进入内城的?” 李避轻轻点头,照理来说,这兖州城的这种变故,应当被天下人皆知,为何自己先前从未听说过呢? 情况只有两种,要么是知情人不说,要么就是沈纪棠的把戏了。 芳香四溢的烧鸡,因为二人的心事,变得没了味道。 麻木地吞下这烧鸡,岳岚皱起了眉头道: “似乎这烧鸡也少了点味道,说不上是什么。” 李避轻声道:“咱两也保持这种假笑的模样,试试能不能进去内城看看。” 岳岚当即点点头,有高手傍身的好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皆是如履平地。 酒足饭饱,正要结账的二人,却被小二告知,他们的饭钱被人付过了。 不仅如此,付钱之人,还在酒楼第三层,请他们上去一叙。 李避带着面皮,肯定不会有熟人,那此人,八成是君子剑岳岚的故人了。 纳闷之时,二人踏上这第三层。 一袭青衣,面上有一团夸张的胡须,胡须虽长,显然是被精心打理。 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男子声音雄浑道: “君子剑,岳岚,你能来兖州城,可是我兖州的幸事啊。” 李避自然认得此人,皇恩榜第六十一的无影手,蔡髯。 这大胡子,就是他标志性的特征,莫不是他和君子剑有旧? 岳岚听到这声音后,明显浑身出现了一丝不自在,仰起头道: “我也没想到,那日一别,你居然来了这兖州城。” 蔡髯咧嘴一笑,手中翻花,桌上竟是霎时间,出现了两个茶杯。 并未看到他的的手动,两个茶杯中,竟是出现了金黄的茶水。 无影手,果然名不虚传。 “请!” 旋转的茶杯,轰然向着李避二人飞来。 岳岚后退一步,李避同时伸出双手,握住这茶杯。 一股巨力从茶杯中传出,不断旋转着的茶杯,似是有无穷无尽之力。 也就亏得是李避,前些日子的倒立行走,极大地增强了李避的双手之力。 换成是常人,怕是不松手的话,便会被这巨力炸裂双手。 “茶杯不错,幽州琉璃泉,九冷九热,八十一道工序才能烧制的凤凰杯,一雌一雄,世间难得。 若是摔碎了,只怕我们用一百只烧鸡,也赔不起。 茶是好茶,上等的金陵龙井,味苦却不腥,回甘甜而不腻。 若是洒了,实属可惜。” 李避将左手的茶杯,递给了岳岚,轻声道: “唯独就是请人喝茶的礼节,差了点……” 蔡髯皱起了眉头,原本他是想逼着岳岚出手,如果他不接,这茶水掉在地上,他也就有了话柄…… 第三百三十四章 蔡髯的提醒【双更求订阅~~】 现在被半路杀出这么个高手,没有调动丝毫内力,便接下了他无影手旋出的茶杯。 打乱了他试探君子剑的计划。 而且, 此人,似乎也是扮猪吃老虎的家伙呢。 岳岚饮尽杯中茶,砸吧着嘴道: “当初誓死不入诸候城的人,为何会在这里等我呢?” 蔡髯放声大笑,伸手指着面前的一张板凳道: “坐!” 两个人,一张板凳。 蔡髯分明是想试探,面前二人的身份高低。 君子剑不再出手的事,他自然清楚,而这神秘的高手,不知是岳岚的侍从,还是好友呢? 冒着得罪人的风险,蔡髯用出了这不怎么聪明的伎俩。 岳岚冷笑一声道: “若没事,我便离去了,蔡髯你真是越活越傻了……” 李避微微摆手,吃了暗亏的他,这般离去,可不符合他的性格。 双手微动,这用百年梨树通体雕刻的长凳,竟是被李避用双手生生一撕为二。 “这样就有两个板凳了。” 依旧没有内力的波动,面前的凳子竟是一分为二。 那可是号称世间最坚硬的木头,百年梨树最坚硬的部分,号称百年不倒,倒而百年不腐,居然被人手撕了? 蔡髯捋着胡子,掩饰着自己的尴尬,看着坐于身前的李避,轻声道: “阁下乃何方高人?” “齐思猊。” 蔡髯舔了舔嘴唇,意识到李避是个硬茬,便看向岳岚道: “我现在跟着沈王,今日碰到你,所以想替沈王,将你招安。 不知你二人……” 岳岚不屑地一笑道: “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脸? 你蔡髯既然背叛过去的自己,我两便不再相识!” 蔡髯深吸了口气道: “你不想去找楚国新皇李避报仇么?” 李避一愣,君子剑,也和自己有仇? “哼,技不如人罢了,输就输了。 再说当日我也没有出剑,不然我又岂会挡不下李趋的一刀? 我最看不起你们的就是,哪来的父债子尝?” 蔡髯擦去嘴边的茶水,一字一顿道: “我听说,画魅钟童鸢也在楚国,还为那楚皇一连画了四张像!” 蔡髯想象中岳岚愤怒的模样,并未出现,岳岚双眼平静道: “童鸢说过,寻常人不过能让她画一次。 能让她画四次,我反而对楚皇有点好奇,但是我对那点仇恨,可一点也不感兴趣。 缘分到时,自然会相见。 我又何必像某些人,跪在地上求一个名分呢?” 蔡髯没想到君子剑的变化会这么大,心头的盼望也冷了下来,轻声道: “那你们便离去吧,这兖州城怪的很。 我劝你们,不要去内城,出城的时候,不要反抗喝下那茶水。 这样,对你对我,都比较好……” 蔡髯还想说什么,复杂的眼神看着岳岚,微微张口道: “岳岚,你说那时我们同闯天涯,是不是生死相依的兄弟?” 岳岚轻轻点头,今日的蔡髯,也变得如此奇怪。 “北城之处,有一个运枣的老头,你们去那里说不定能收获些什么……” 说罢,蔡髯倒满了面前的茶碗,便转过身去。 茶满送客, 岳岚和李避记下蔡髯的话,同时起身,一分为二的梨木凳砰然倒地。 李避拍了下桌子,桌子微微一震,李避笑着道: “那便多谢款待了。” 二人离去,蔡髯不停地重复着李避报出的名字: “齐思猊……气死你?” 怒极反笑的蔡髯,轻轻一碰身前的桌子,那名贵的梨花木桌,竟是瞬间炸裂开来。 “好你个齐思猊,原来体宗还没有死绝啊……” 离开酒楼的李避二人,并未直接出城,寻到一个偏僻之处,二人静静地打量着这座奇怪的城市。 兖州城共有四个门,允许百姓正常进出的只有通往祥符的东门,和紧靠着北方山林的北门。 无论是谁,出城之时,都必须饮用一碗茶。 这个奇怪的举动,引起了李避的好奇,进城出城交钱还可以理解,这喝茶又是为了什么呢? 托着下巴,李避轻声道: “你觉不觉得他们笑得很奇怪?” 岳岚轻轻点头,这怪异的一幕,早就让他不舒服了。 “要不我们拦个人研究研究?” 想到先前蔡髯说过的老头,二人走向了北城之处,藏在暗处,寻找着那个老头。 二人刚到城边,迎面便走来一个推着一车红枣的老汉。 炎热的天气,让这老人的上身早已湿透,年迈的岁数,推着这满满一车红枣,明显有体力不支。 即便如此,老汉依旧咧着嘴傻呵呵地笑着。 似乎生活格外幸福,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透过老者发白的面目,李避一眼便断定,这老者明显进入了油灯耗尽之时,怎么可能还会笑着干活呢? “大爷,您拉这红枣,要去哪里呢?” 老汉似是没有听到李避的问话,径自推着小车,向前走去。 三轮的木板车,撞在李避身上,宛如怼在了一堵石墙上,混然无法继续前进。 让人奇怪的是,这老者居然依旧在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停了下来。 岳岚来到老者身后,反手一记手刀,劈在老者脖颈之后,款款将他眩晕的身体放在地上,询问道: “黎大侠,你不是江湖游医么,要不看看这大爷怎么了?” 李避刚要上前,他和岳岚的眼底,同时掠出一丝惊芒,二人同时后退一步。 两柄小小的匕首,落在二人先前站立的地方。 一个身穿褐色丝绸,腰缠十柄匕首,满眼英气,一脸怒容的少年,立于老者身前。 “你们要对我爷爷做什么?” 除去蔡髯,这个少年,还是李避和岳岚在这兖州城,见到的第一个拥有不是笑容表情的城民。 岳岚踢出插在眼前地板上的匕首,这锋利的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好奇道: “字母连环匕?你一个小小的凡人,怎么会得到这武学的秘宝?” “外来者,你得搞清楚,是我先提出的问题。 如果得不到满意的答案,我可是会让沈王之军出动的!” 第三百三十五章 苍泓的请求 岳岚听闻这小子居然可以调动沈王之军,八成这城中的秘密他也知道不少,当即一脸悲痛之色道: “我本是来报恩的,只是没想到我的恩人居然不认识我了。” “恩人?我爷爷救过你?” 李避瞧得岳岚又开始一本正经地吹牛,当下也不揭穿,暗中静静地观察着这少年。 没有丝毫内力的气息,宛若常人,和老人相似的鼻形,八成是有血缘关系。 只是不知这兖州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岳岚轻皱着眉头,声音低沉又带着一丝磁性,目光柔和地看着老者道: “那年祥符大雪,我因为一场变故,被逐出祥符,流荡江湖。 重伤之下,难抵风寒,本因冻死于路边,是这位忠厚的大爷。 当时他还是壮年,没有如此斑白的头发。 是他给了我一件大衣,给了我烈酒,才有了今天的我。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他竟识不得我……” 岳岚似是说到了动情处,双眉低下,睫毛带泪,双眼红肿,像是勾起了一场无限的伤心事。 李避心头叹服,居然有人能讲故事,把自己讲哭,这岳岚当真是一个天生的骗子。 不对,应该是一个天生的戏子。 只是腰间缠着匕首的少年,一点也不为所动道: “我爷爷从未离开过兖州城,从我记事起,他就和我在内城了。” 内城? 李避眼中思索起了这小孩话语中的信息,莫不是兖州城内城中,都是正常人,外城便是这些会笑的人? 岳岚丝毫没有被拆穿的慌张,反而是从容地抹去脸颊两边的泪水,目光带着追忆道: “想来那时你还小,你父亲肯定会知道的…… 既然他忘了我,但是江湖人,可不能忘了恩情。 你有什么想完成的目标嘛? 君子剑,岳岚,说什么也会替阁下完成。 即便是身死,亦不足惜!” 听到父亲的之时,小男孩的眼底明显波动了一下,李避当即捕捉到了这一丝变故。 随即,小男孩很快收起眼底的悲伤,惊讶道: “皇恩榜第九的君子剑?” 小男孩的脸上出现一丝惊奇,君子一诺,价值千金。 这句江湖流传的话,他早就耳熟能详,看着岳岚一脸严肃,小男孩咬着下嘴唇道: “我可以相信你嘛?” 岳岚一看有戏,横出自己的长剑,剑柄微动,露出三寸的剑身上,写着一个浩气凌然的“君”字。 “君子剑在此,阁下大可放心!” “你们跟我来吧…… 别动我爷爷,他醒了之后,就会继续送货的。 就算你们带走了他,他一有意识,还是会回到这里的。” 李避和岳岚对视一眼,眼底的迷茫更多,当即更着少年穿过一间木屋,钻入阴暗的地下室。 潮湿阴暗的小屋,露出一道缝隙,刚好可以看到晕倒在地的推车老汉。 岳岚不愧是专业的骗子,到了这种时候,还不忘记自己的身份道: “这里应该安全了,可以告诉我,我的恩人,为何会变成这样嘛?” 小孩没有直接回应岳岚的问题,而是询问道: “能跟着君子剑的人,想必也是高手,虽然我不是武者,但我能感觉到,你和内城那几个家伙,一样强。” 小孩深吸一口气,目光炯炯地看着岳岚,一丝希望的光茫从眼底生出。 “你们……能打过武学二道的高手嘛?” 武学九道,踏上第二道的,便被称为武学二道。 这兖州城中,居然有这种高手? “爷爷清醒的时候说过,想要脱离兖州的控制,最起码也得是武学二道的高手。 皇恩榜上的君子剑,你是什么境界的高手呢?” “控制?武学二道?” 岳岚轻声重复着,眼底露出一丝复杂之色。 小男孩看着岳岚这般凝重的表情,自知此事八成无望。 爷爷提起过,江湖的大小宗师虽有很多,但是能踏入门槛,进入登堂入室境界的高手太少了,更别提那之后的境界了。 期望越大,得到的失落就会多深。 小男孩眼底刚刚生出的希望之光,重新黯淡下去。 想来还是自己太天真了,怎么可能随便就碰到一个绝强的高手呢? “算啦,不是的话,你们还是不要知道这般消息了。 只要你们不强行离开这里,你们的性命是不会有问题的。 只是,你们的后半生,可能就得在暗中度过了。” 岳岚横起自己手中的长剑,看向小男孩道: “区区武学二道而已,就让我的恩人成了这般模样。 逃? 恩人太过小看我了,这仇我报定了!” 说着岳岚瞬间释放出自己浑身的气息,此刻的岳岚,宛若黑夜中的明火,瞬时间照亮了整个阴暗的小屋。 小男孩惊讶地长大了嘴巴,瞪直了双眼,这股武者的气息,对于他们这种凡人来说,冲击力可是巨大的。 暗处的李避则是一脸黑线,这算什么事? 通过内力驱动,将身后蜡烛的光茫笼罩在自己身边,假造出一副浑身泛光的模样,真是没有再比岳岚更假的江湖高手了。 但是李避不得不承认,岳岚这一手的确是很有用。 无论是从声势,还是从气势上,岳岚现在的表情,那可是天下第一的傲气。 至少现在小男孩,是完全将岳岚放在一个绝顶高手的位置了。 岳岚微胖的脸,在这背后的光茫映衬下,似有无数豪气生出: “我岳岚,苦练武艺数十载,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将我丢掉的东西,全部拿回来。 区区武学二道,就敢伤我的恩人,将我这个绝巅的颜面,放在何处?” 饶是李避做好了岳岚吹牛的准备,还是被这家伙的不要脸给震惊了。 诺大一个江湖,敢称为绝巅的,也就只有李避的老爹,李趋一人。 这岳岚也不怕风大闪着了舌头,居然敢如此放肆? 放下腰间缠着的十枚匕首,小男孩猛然跪地道: “岳大侠,溪木钟山,射匕之后,苍泓,请大侠救我们啊!” 名为苍泓的小孩,双手捶地,额头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之上。 第三百三十六章 兖州内外城之秘辛 “哼!” 岳岚冷哼一声,收起眼底的一丝惊讶,怒声道: “想那射匕也曾是一代名门,怎么有你这样懦弱的后人? 男儿膝下有黄金,若是再不起来,我可要离去了!” 苍泓赶忙起身,双目含泪,多年的委屈,全部随着热泪,汹涌而出。 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一个人承受了太多。 岳岚知道李避八成没听过射匕的名号,轻声解释道: “溪木钟山,这是过去曾和刺门、夺魂门,同名的天下三大刺客组织。 后因为招惹到西楚,被李趋一人之力灭去,那溪木钟山的门主,苍佘,便加入了夺魂门。 成为蛇令之后,凭借着杀人只用一匕首的名号,得到了射匕的尊称。” 李避不露声色地咽了下口水,又知道老爹惹下的一个强者。 岳岚双手环于胸前,看向面前的少年道: “苍泓,你爹去了哪里了?” 苍泓早已经泣不成声,一边抽噎着,一边伸手指向后方道: “我爹……我爹被他们抓起来,在内城中浸泡着。” 浸泡着? 李避忽然想到了一个组织,收集强者尸体的毛巾会! 莫不是这兖州的变故,和他们又有关系? 岳岚拍着苍泓的后背,轻声安慰道: “你爷爷与我有恩,我肯定会帮你报仇,但是我们现在对于兖州城的信息,一点都不了解,你将你所有知道的,统统告诉我们。” 苍泓擦去眼角的泪水,吸溜着鼻涕,轻声道: “兖州城分内城和外城。 外城之人,都是从内城中淘汰出来的。 他们只保留了最基本的意识,只会笑和简单的工作。 就像我爷爷一样,现在的他,只要一清醒,就会去沿着那条固定的路去送枣。 除去一些特殊地点的人,比如酒楼、士卒,还能和人进行基础的交流,其余人都像是活死人一般。” 岳岚握紧了拳头,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传闻,只当是天方夜谭的他,却没想到真的事出有因。 “内城之人,如何被淘汰呢?” 苍泓压低声音道: “内城的人,每天都会喝一种特殊的药水,如果清醒过来了,就可以继续在那里生活。 不少人因为喝下那神秘的水,还变得格外强大。 但多数人还是无法清醒,只会露出那诡异的笑容,像是在嘲讽这个江湖一般。” 李避轻声道:“那你是……” 苍泓知道李避是在质疑他的存在,目光闪泪,低声道: “我父亲虽然被他们控制,但是他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所以就用我的命来威胁他们。 如果我死了,我父亲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死亡。 所以,只要我不离开兖州城,他们都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内城之中,还有我父亲的朋友,那个人也特别强。 为了摆脱那些人的监视,在那个人的帮助下,我就从地下一路挖到了这里。 这里过去是爷爷和我父亲练功的地方,我每天都会来这里看爷爷。 内城的人也知道,我自己是无法离开兖州城的,所以也就没人再来理会我。” 李避和岳岚对视一眼,说不定二人的踪迹已经暴露了,苍泓到底是把成年人,想得太简单了。 岳岚继续道: “这么多年过去,为什么兖州城外,都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你们知道离开兖州的人,都会喝一碗茶水么?” 那奇怪的茶水,可是给二人留下了很深的映像。 看着二人点头,苍泓解释道: “据说喝了那茶水,所有关于兖州城的记忆都会变得模糊。 你只会记得这里的人过得很幸福,却记不得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且…… 这些年,在兖州城失踪的人是最多的。 我偷听过他们说话,说以前很多边关的尸体、夔州的活人,都会运来兖州的内城。” 李避心头生出一丝怒火,果不其然,这毛巾会居然隐藏在这兖州城中。 对方莫不是在研究让人变强的东西? 细细回忆着在长景岳看过的医学之书,李避记得吴茱萸、彼岸花……这些东西似乎能混乱人的记忆。 但是有针对性地对于某种记忆的混淆,似乎普通的药材根本不可能做到。 能让人变强,或者能让人只剩假笑的东西,似乎并不存在啊。 李避正想着,忽而想到了自己和毛巾会起冲突最大的东西: 阿芙蓉! 中药做不到的,迷幻精神的毒品可以啊。 李避走向苍泓,轻声询问道: “你知道我们能如何进入这兖州的内城嘛?” 苍泓双眼闪烁,似是不愿直面李避的问题。 李避明白,蔡髯既然有心提醒他们二人来这里,八成这里就是前往内城的突破口。 岳岚自然知道,现在能让苍泓信任的只有自己,必须将他的骗术继续使用,否则,二人是无法得到进入内城的方法的。 “苍泓,你是不相信我君子剑的实力,还是放心不下我的人品? 若是我们无法进入内城,又怎么帮你救你的父亲,解决这兖州的麻烦呢? 我君子剑,可不愿背负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号!” 苍泓内心挣扎一番,眼中生出一丝坚定。 轻轻掀开了阴暗角落中的一块砖瓦,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穴。 “不要出声,路上千万不要说话,跟着我。” 李避和岳岚透过一丝小缝,看到苍泓的爷爷已经醒来,再次推着红枣车向前走去。 果真和苍泓说得一样,这些人的记忆里,似乎只剩下了一丝执念。 跟着苍泓走入昏暗的密道中,人为开凿的痕迹很明显,每隔一段距离还有细小的气孔,方便呼吸之用。 摸着墙边潮湿的印记,李避心生疑惑,这样一个从内城通往外城的密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狭窄的密道很长,三人走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这才看到远处一丝昏暗的光线。 临近出口时,苍泓回首示意二人不要露面。 轻轻掀开面前的遮盖,苍泓小心翼翼地跳出后,又将那遮盖物,物归原处。 李避和岳岚借着遮盖物上的小孔,悄悄观察着外界的环境…… 第三百三十七章 地底现乞皇 这一看,倒是让二人一惊,外界的构造,和二人见过的城市完全不同。 一个个小房间,依次环绕开来,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 房间之外,细密的铁柱牢牢将门堵住。 谁能想到内城会是这般模样? 这是如蜂巢一般的监狱! 苍泓将床上的假人小心地收起,平铺那构造假人身体的稻草,换上假人的衣服,张望着四周。 发觉没有守卫注意到自己时,苍泓坐在床沿,敲响了旁边的墙壁。 “咚。 咚咚。 咚咚咚咚。” 富有节奏的敲响声,很快得到了一阵回应。 随即而来的是长久的沉默,一道浓郁的叹息声,像是回荡在岳岚和李避的耳边。 这种境界的高手,肯定是踏入武学之道的! 李避的额头渗出一丝汗水,吹嘘自己是绝巅高手的岳岚,更是连嘴唇都被吓得发白。 二人怎么也没想到,苍泓说帮他的高手,居然强至如斯? “咔……” 轻微的声响从苍泓的脚下传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盖子被掀开,通道中伸出一只枯燥的手,冲着李避二人的方向,挥了挥手。 苍泓瞧着四周没有守卫之时,快速打开二人的遮盖物,引导二人进入了地穴之中。 随即,苍泓又将床上布置出一副假人昏睡的状态,跟着二人一并进入了地穴之中。 依旧没有任何交流,李避等人再次在黑暗中穿梭了许久,这才进入一间酒窖之中。 四周皆是原木桶装的酒水,刺鼻的酒香味,让李避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是原浆? 谁能想到兖州内城中,在蜂巢一般的监狱中,会有如此多的酒水原浆? 这个熟悉的味道,分明是有价无市,西楚的缥醪酒! 李避惊讶地巡视着四周,昏暗的光线中,似乎布满了酒桶。 一个赤裸着上身,瘦到只剩皮包骨,满头碎发遮住面孔的老者,声音嘶哑道: “苍泓,救父心切,我们可以理解。 但是,你坏规矩了……” 苍泓咬着牙齿,低头道: “他们是君子剑岳岚,绝巅的强者,完全可以改变我们这里的状态!” “呵呵呵……” 阴森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骨瘦如柴的老者,言语中带着一丝不屑道: “绝巅?整座江湖,又有几个绝巅呢? 若他们真的是绝巅,沈纪棠又岂会对你坐视不管? 过去沈纪棠能对你去外城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你不仅带回了外人,更是将我们多年的计划,全部暴露。 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们么?” 老者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浓浓的遗憾,仿若功亏一篑一般。 审时度势的岳岚当即站起身,他可不能让自己哄骗而来的小恩人受委屈,一脸傲意道: “这位前辈倒是将事情想得太悲观了一点,我等既然敢来此,若没一两招傍身之术,岂会托大?” 干瘦的老者,突然抬起右手,似在脑后抓住了什么,将其放入口中,叽叽地咀嚼着,轻声道: “也是,虱子再小也是肉。 一个十年不出剑的君子剑,不知又有什么底气在这绝境放屁呢? 还是说,你养了十年的剑,真的可以一剑破绝巅?” 李避微微一愣,先前他只当是身旁的骗子,一直在冒充君子剑,岳岚。 先是蔡髯,再有现在的老者,二人皆是认出了岳岚的身份。 看来这没有什么武力的家伙,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没有告诉自己呢。 岳岚咧嘴一笑道: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那干瘦的老者,撩起面前的碎发,露出一张紫红色的嘴。 “我看看你这君子剑,还有多少实力?” “呸!” 一道浓黄的痰,照面射来,目标却不是岳岚,而是一直静不作声的李避。 李避也没想到会有突如其来的攻击,直接冲自己而来,眼见得躲闪不及。 “呸!” 李避也是张口吐出一道浓痰。 两痰相遇,狭路相逢勇者胜。 李避的白痰,终究不如老者的痰辛辣,被那黄痰包裹着倒射而来。 虽说力度不如老者,但李避的本意也不是力敌,而是改变对方的方向。 “呵呵,有趣。 我还以为是一个不怕死的凡人来了这里,这么一看,你倒是比君子剑还要靠谱的多。 小鬼,报上名来。” 李避六成的余光,还聚焦于那道黄痰砸落的地方,仅仅是口水,就能击穿地面? 蓦然之间,想着兖州城缺少的乞丐,李避抱拳道: “晚辈,黎歌,见过乞皇。” 岳岚一愣,乞皇? 皇恩榜第一百零四的高手,乞皇,冶驰? 老者双手竖起自己眼前的碎发,露出黝黑又干瘦的面庞,高高的颧骨,托出一双金芒的大眼。 “不错,单凭老夫的一口痰,就能认出我的身份。 你的师傅,想必也不是无名无姓之人。 你既不提师门,是不愿跟我攀上关系,还是因为心有顾忌呢? 若是有顾虑的话,大可不必,进了这兖州城,能离开的人,除了李趋,再无一人。 你的下半生,就要和老夫在这里度过了,你我不妨坦诚相见?” 李避丝毫不理会冶驰的试探,继续打着太极道: “师命难违,不提也罢,不如前辈和我们讲讲这兖州城的变故?” 冶驰咧嘴一笑,看向三人道: “为了让你们能安稳地生活在这里,我手下两个重病的乞丐,可是替你们而死了。 我表达了我的诚意,你们为何不表达你们的诚意呢?” 岳岚一愣,随即听到一震嘈杂声,只见冶驰身后亮起一道火光,众人这才看出,这酒窖中竟有一个巨大的锅炉。 炉口微启,两道人影在火炭中挣扎,片刻,二人便化为斑斑火星。 凄厉的声音,不正是生生被烧死的两个活人么? 苍泓轻声道: “你们进入时,其实就已经被内城的守卫发现了。 按照他们的规矩,有人进来,就得有人去死。 两位丐帮的前辈,替你们去死了。” 听这话的意思是,李避二人就得永远呆在这里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诸候之战的后遗症 岳岚微胖的脸上,露出一丝冷色道: “我君子剑,一生从不愿欠别人的人情,何必要让他人替我去死? 便是内城的守卫又如何? 我即可一力抵挡,你等为何不经我的同意,就擅作主张呢?。 丐帮帮主,你未免太不尊重我等了!” 李避察觉到,这次的岳岚不像是假装,似乎是真的生气了。 尽管李避的心底,也不怎么接受对方的说法,无缘无故的众人,怎么会替他们二人献出生命呢? 这份因果,李避可不愿随意承担。 转动着手中的长剑,岳岚向前踏出一步,身遭呈现出一股剑势道: “丐帮本是天下为数不多的穷苦之人的门派,过去历届帮主都是敢和权贵斗争的高人,想当初,我君子剑可是将你冶驰视为同道中人的。 如今的你,未免太让人失望了一点,常年生活在地底,是不是已经失去了你的锐气? 居然让你门中的弟子,替我们去死? 你倒不如让我直接与这内城之敌,酣战一番,我君子剑,宁可死在征程之上。 这恩情,我君子剑可受不了!” 李避忽然发觉自己有点看不懂岳岚,分不清他到底是真是假了。 看着冶驰嘴角扬起的笑容,李避感觉事情似乎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只怕冶驰的心头还有没有说出的密事。 拍了拍岳岚的后背,李避轻声道: “前辈不妨将心头的事,全部说出来,不然你我的误解,怕是一时半会无法解决的。” 冶驰没有回答李避的话,反而是看向苍泓道: “苍小子,我冶驰一辈子欠人恩情可不容易,你当真是要将我欠你父亲的恩情,用在这里? 要知道,过不了几日,待着沈纪棠离开,我就能救出你父亲。” 苍泓摇摇头,眼神中露出不似这个年纪该有的淡定,少年咬着下嘴唇道: “劳烦冶驰帮主告诉他们真相了,我有预感,他们似乎可以打破这兖州的死局。 虽说救出我父亲,是我多年的夙愿。 但是今日去看了爷爷,他依旧是那幅模样,我突然想到,若是我父亲被救出,也是那般模样,该如何是好呢? 无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再多的歧路,都是异想天开。 君子剑既然敢承诺他是绝巅,他肯定有办法,破开这兖州的死局! 我相信,他不会骗我的。” 苍泓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似乎自己也不敢肯定,岳岚就真的能做到。 李避看着岳岚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由得佩服他的装腔作势的功夫深。 冶驰走向一侧,瘦弱的手臂,抬起那巨大的酒桶,毫不费劲。 打开酒桶,舀出三碗酒,自己留下一碗,苍泓很有眼色地将剩余两碗,递给李避和岳岚道: “丐帮的规矩,无酒不成书。”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丐帮的酒水中,会参杂什么东西,为防万一,李避还是很小心地含下解酒的银杏花。 李避和岳岚,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清冽的酒香下肚,一丝火辣直通心肺,回甘更甜,犹如春意盎然,百鸟花香。 隐约间,又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空旷感。 岳岚瞪大了眼,此酒不正是那有价无市的,西楚缥醪酒! 岳岚不似李避,单凭味道就能闻出这酒的来历。 李避也不便暴露自己的身份,跟着岳岚,他也沾染着学会了浮夸地表演: “我的天呐!这就是传说中的缥醪酒么? 怪不得我尝着如此特殊……” 只是李避品着此酒的后劲时,却又发现这酒还有一丝特殊,似乎不是单纯的西楚缥醪酒。 混淆着一丝杂醇,不似缥醪酒该有的味道。 冶驰毫不意外二人的反应,轻声道: “要说这内城的奇怪,就不得不从这缥醪酒说起。 酒有酒酿,得到了原始的酒曲,就能源源不断地生产这种味道的酒。 比起西楚的缥醪酒,你们喝的,不过是有缥醪酒味道的粮食酒罢了。 但这特殊的味道,足以以假乱真,除了深谙酒理的老饕客,一般人,可尝不出来。” 岳岚靠着身旁的酒桶而坐,和李避一脸疑惑,这铺垫未免太长了一点。 即便这酒在名贵,他和这内城的秘密又有什么关系呢? 冶驰压根不理会二人面上的焦急,端着手中的半碗酒,自顾自地继续讲述道: “而这酒曲的来历,源自于缥醪酒本身的酒浆中。 一定浓度的缥醪酒中,就能过滤出少许的酒曲。 受到这个道理的启发,一个特殊的组织,在有心人的引导下,开始设想。 武者的体内,会不会也有某种神奇的东西呢? 这人若是和酒一样,假若一个武学之道上的高手,从他的体内提取出某种类似酒曲的东西,注入平凡人体内的话,我们是不是就能得到和这个高手一般的,伪武学九道的高手呢? 如果成功的话,岂不是武林高手,就可以量产了? 你们可能不知,大概半月之前,百万诸侯联军进攻刚复国的楚国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僧,怒退一路诸候。 七名皇恩榜的强者,将诸侯联军杀了个通透。 那楚皇一己之力,逼退百万诸候联军。 这就是武者对于战局的影响。 受到了这次战争的刺激,沈王沈纪棠归来后,原本不在乎这项技术的他,开始花大价钱去做这项实验。 过去,这些实验,因为见不得人,沈王也就不会大张旗鼓地去做。 这次,他竟是直接开始了活体的实验。 许多凡人,受不了这武者身上提取出来的东西,重则毙命,轻则失去意识,沦为傀儡般的活死人。 在那个组织地干扰下,这些人服下一种叫做“展颜笑”的毒药,就有了外城那些只会笑的城民。 至于外来人,在离开兖州城之时,都会被灌下一种“忘笑粉”的茶水,这东西,会让你忘记最近一段时间,所有对你有过笑容的脸。 这些,便是最真实的兖州城……” 李避握紧了双手,这个神秘的组织,他如何能不知道? 第三百三十九章 苍泓的愤怒 咬着牙齿,李避一字一句道: “是毛巾会么?” 冶驰无奈地点点头,看向李避眼中的怒火,想必他和毛巾会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冶驰挠了挠脸轻声道: “所以啊,这世间的年轻人,老乞丐我还是尊敬那楚皇。 敢以一己之力,掀翻了整个西北的毛巾会。 先不说做到这事需要多少勇气…… 这个庞然大物可不是好招惹的,若不是李避之后的动静一个比一个大,暗中的毛巾会只怕早就对他动手了。 别人都说,李避复国是痴心妄想。 在我看来,这却是死局中,唯一一步活棋。 若是他没有这般气度,敢让整个天下知道他的名气,只怕他也不可能安稳地活到现在。” 岳岚好奇道:“怎么听冶驰帮主的话意,您对这楚国的新皇,很看好呢?” 冶驰面露怀念,干瘦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道: “老夫不过是欣赏这些活力四射的年轻人。 不仅是他,那个敢号称你大爷的皇恩榜榜首,老夫也看好的很。 其实,你们喝的酒水中的酒曲,就是栗帝李趋那小家伙,当年留给我的。 若说老夫真正心服口服的,也只有李趋一人,没有之一。 他才是真正的绝巅,一刀便破了我丐帮多年的绝学。 数十代人的精髓,比不过栗帝一人,想来也是讽刺…… 只是算无遗术的他,肯定不会想到,这毛巾会居然会窃取他留给我的技术,开始这量产江湖高手的实验。” 李避心头一叹,难得自己老爹没给自己留下敌人,却是留下了一个比敌人更难对付的毛巾会。 “冶驰帮主,您有这份实力,为何不去解救内城中的人呢?” 冶驰看向李避,摇头一笑道: “黎歌大侠不知,每个人的江湖各有不同,以前我们在阳光下乞讨,不畏强权,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争夺一个生存的空间。 现在我们在地底,我就是这里的皇帝,我们有吃不完的东西,喝不完的美酒,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属于我们自己。 我为什么要去替内城的人,解决困难呢? 不要见着弱者就起恻隐之心,你永远不知道,你面前的善人,在某种时刻,就是这个天下的恶人。 你不知这些人当年的嘴脸,又何必劝我多行好事? 话又说回来,若是真的量产了江湖的高手,我倒也挺期待的,这些人上去统一了整个江湖,这江湖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打打杀杀了。” 无怪乎这老者有这个实力,却会甘心居于此地呢。 这里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生存环境,他又何必浪费精力去打拼呢? 冶驰站起身,将打开的酒桶关上,看向苍泓道: “我和你父亲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你该回你该待的地方去了。 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地底的丐帮,不会再护着你了。” 苍泓一惊,冶驰催他离开,却没有说这两人的去留,分明是要留下他们,苍泓当即满面焦急道: “冶帮主,这两人我还要靠着他们打破内城的桎梏,您不能言而无信啊!” 冶驰冷下脸来,黑瘦的面庞带上一丝狠辣,冷声道: “我答应你,将内城的秘密告诉他们,但是我可没答应你,还要将这二人完璧归赵。 先前你也看到了,我丐帮的弟子,可是为了这两人而死。 他们必须留在这里! 至于你, 你若是也想加入我丐帮,就等着下一个丐帮弟子,正常生老病死吧。” 言辞间,两个身穿布袍的赤脚男子,披着头发来到苍泓身后。 苍泓眼睛一寒,腰间十枚匕首一闪而过,两名丐帮弟子,瞬间被击退。 苍泓看着匕首上的血迹,呢喃自语道: “冶驰,亏我父亲还极力推崇你,说你是品德极佳的高人。 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你丐帮两大长老:行者依旧被浸泡于内城之中,丐帮前任长老,无耳渔翁,也被当做实验品,每日提取身内的精血。 你可倒好,明知他们在受苦,却不思进取,反而一心在这里贪图享乐!” 冶驰狞笑着靠近苍泓道: “我本就对天下高手一点不感兴趣,能让我动心的只有我的家人。 你不必在这里跟我软硬兼施,这激将法太次了一点。 况且……” 苍泓还瞪着眼睛,等着冶驰下半句话,好寻找言辞的空隙反驳他。 苍泓却没想到,冶驰突然加速,绕后一掌将他击晕了过去。 轻轻将苍泓递给身后两名丐帮弟子,冶驰轻笑道: “父辈们的战争,还轮不到一个孩子来插手。 带他回去吧……” 说着,冶驰看向李避和岳岚道: “你二人既是被我丐帮弟子性命替换,我便将你等视为丐帮之人。 我等待这一天很久了,二位且跟我来。” 李避二人看着冶驰前后大相径庭的变化,不由得一愣,旋即便想明白了。 冶驰不过不想让苍泓,再欠着他的恩情。 若是真的带着这小家伙进入,岂不是带了一个拖油瓶? 随着步步深入,李避和岳岚同时发现,这冶驰竟是带着他们,继续朝着地底深处走去。 不明所以的二人,有心提问,还是保持了心底的沉默。 所谓艺高人胆大,便是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能够应付一切可能出现的变故。 凭着李避对岳岚实力的猜测,对方因为某种原因不再出手,但其真实实力估计也在武学之道左右。 而这丐帮帮主,乞皇冶驰的实力,似乎还要比两人更强一点。 李避虽然没有内力,但是现在的他,若是脱去身上的重物,足以打开八门遁甲第二门,就算打不过,凭他的速度,逃跑还是绰绰有余的。 沿着暗道走入地底,冶驰的动作也变得轻柔了起来,时而低身,时而屏息,似是在躲避着什么东西的探查。 寻着一处发着幽绿光的地方,冶驰带着李避二人,一头钻入其中。 久不曾开口的冶驰,轻声道: “接下来,你们就将看到这兖州内城,所有的秘密。” 第三百四十章 霸下铜门【双更求订阅~~】 跃过一座独木桥,李避和岳岚感受到头顶的声响,不禁抬头看去: 好家伙,头顶之上,竟是一个巨大的球形蜂巢。 夸张的弧度沿着四周缓缓散开,二人定睛看去,这不就是先前苍泓呆着的牢房么? 冶驰轻声道: “这里的人被称为寄主,有从夔州买来的,有从泰安境内各地偷盗来的,也有消失在兖州城的外城之人。 他们便是所谓被试验的对象,居住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着生死试验的到来。 成了,这些人就能活下去; 死了,便化为我们烧酒炉的养分; 傻了,便回到兖州的外城,静静地活到死……” 李避不禁倒吸了口气,如此大的手笔,不惜以万民为实验对象,这沈纪棠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岳岚轻声询问道: “那这个培养高手成功的概率是多少呢?” “一万人中能出现一个吧……” 李避抬起头,看着密密麻麻的蜂巢一般的牢房,轻声道: “也就是说,每一个高手的出现,伴随着的,是至少近万人的死亡或者变傻。 好狠的毛巾会啊,好狠的沈纪棠啊!” 冶驰轻轻掀开脚下的木板,指着暗处一个个发光的绿缸,轻声道: “这里的人,便被称为母体。 那些类似酒曲的东西,便是从这些人的身体中,调取出来的。” 李避愣愣地看着缸中人,让李避奇怪的是,这些人,似乎并不是武林高手。 岳岚同样感受到了这里的异常,当即低声道: “冶帮主,这些人身上也就只有杀伐之气,哪里有武者浑身的内力契机呢?” 冶驰摇摇头,指向身下道: “这里一共有九层,前三层不过是一些边关士卒的尸体,死于沙场之上,浑身有浓浓的怨气,与汹汹杀气。 中间三层,多是一般的江湖高手,一些曾经昙花一现的高手,便在那里。 至于最后三层,也就是苍泓他父亲等人的囚禁地点,我一个人无法进去。 前六层我常来,得到的信息极为有限,看到黎歌大侠今日的气血之力,我才打算下来一试。 那第七层的铜门,古怪的很!” 李避看着这些浸泡的士卒,忽然想起那一日旗老三曾经说过,毛巾会可以利用这些死去将士的血煞之力,以及武者尸体内残余的内力,进而直接加注于常人的身上。 这样培养出来的高手,既有内力,又有沙场的血煞之力。 握紧了双拳,李避看着这些曾经为悍守国门而死的尸体,愤怒道: “最后三层,要如何进去?” 冶驰双眼一亮,感受着李避身体内强烈的气血之力,当即道: “黎大侠,不知你能抬动多重的东西?” “冶帮主是因为被巨石阻路?” 冶驰微微摇头,也不多解释,索性带着众人朝着深处走去。 有些东西,一时半会描述不清楚。 冶驰知道,这里的能人异士极多,在这里每多呆一会,就会多一丝被发现的风险。 三人小心翼翼地避开巡查的守卫,冶驰心头嘀咕着: 之前来这里时,明明守卫要多得多,今日为何,如此之少? 足足少了九成的守卫,让三人的前进速度,加快了许多。 有冶驰的带路,三人很快来到了第六层底部之处,只要打开身前的门,三人就能继续前行。 比起之前的通路,这第七层处,多了一个巨大的铜门。 铜门之上,刻有栩栩如生的龙之九子。 其中又以龙的六子霸下,最为庞大。 形似巨龟的霸下,平生好负重,力大无穷,被用于此,分明是在以力镇压着什么。 龙之九子,共退邪神。 民间常传的驱鬼辟邪的方法,被用于此,难道真的是迷信么? 冶驰指着铜门,轻声道: “这道巨门,我曾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尝试过用强力破之。 但是我的内力,一旦触碰到此物,便会被霸下的龟壳分解开来。 内力无法聚集于一点,自然也就不能破开此门。 我猜测,这道铜门,只能用肉体的力量来抬动。” 岳岚上前,双手抬起铜门底端,轰然使力之时,面红耳赤道: “这起码有五百斤重,您确定有人能抬动它? 最奇怪的是,一旦调动内力,内力似乎就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般,瞬间就离体而去了。” 冶驰轻声道: “所以我说,这门只能用纯肉体的力量打开。 烦请黎大侠出手,若是打不开,我等速速离去,被守卫发现的话,我们很难平安逃脱的!” 不能动用内力,只能用肉体的力量,怎么看都像是专门给李避设计的考验。 李避不知楚大是不是在暗中观察,双手放于铜门之上,缓缓发力。 这铜门的重量虽然沉重,但是先前纹丝不动的铜门,竟是出现了一丝缝隙。 冶驰和岳岚同时皱眉,二人已然确定,这黎歌,铁定就是体宗的后人。 想来也是,体宗已经全部亡于益州之上,还能存活下来的,只怕是会被毛巾会盯上。 无怪乎这黎歌,会不说出自己师承何处呢。 只是二人不知,他们眼前的,哪里是什么体宗传人黎歌,分明是那楚皇李避。 看着铜门被抬起一道人可爬行的空间,李避当即出声道: “二位,快进去,我撑不了多久!” 冶驰和岳岚当即顺着那缝隙,钻入第七层中。 “不用担心,我随后就来!” 李避听着二人的脚步声走远,随即站直了身体,这点重量,倒还不如他身上的负重三分之一重。 抬头看着铜门之上的卡扣,李避单手托住铜门,另一只手从乾坤袋中,摸出一枚五角形的石子,顺手便击碎了那道卡扣。 卸下这巨大的铜门,转手将这铜门放入自己的乾坤袋中,李避砸吧着嘴道: “这么好的东西,以后放在我楚国的城门,一定威风凛凛啊!” 迈着轻快的步伐,李避快步走进第七层的密室。 还未拐弯,便见冶驰和岳岚疯狂地跑来,口中大喊着: “闹鬼了,闹鬼了!” 三人退回通道之中,里面恐怖的东西却没有追出来。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一模一样的红衣守卫 冶驰挠着干瘦的后背,看着铜门消失之处,疑惑道: “黎大侠,那铜门呢?” 李避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解释道: “我把铜门抬到三分之一的时候,似乎暗中激活了什么机关,那铜门自动消失在了门顶之上。 倒是你们,看到什么东西了? 居然将两位高手吓成这般模样。” 岳岚扶着墙,喘着粗气道: “人,一群一模一样的人,第七层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若说这江湖有一模一样的人,几乎是不存在的,即便是双胞胎,也有些许的差异。 三胞胎、四胞胎更为难得…… 这第七层的人,居然全部都长得一模一样? 岳岚补充道: “我二人没有丝毫暴露自己的气息,可是一进入其中,那群家伙像是疯狗一般,闻着我们的味道就追来了。 即便我藏进旁边的水缸中,他们都能找到我的踪迹。” 冶驰不愧是丐帮帮主,此刻依旧保持着冷静的分析道: “先前的铜门会吸收内力,想来这里的人,八成也有古怪。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江湖中曾经有一个小门派,他们对于武者内力的感应极其敏感。 不论是何种高深的屏息之术,都瞒不过他们的窥探,只要有内力在经脉中运行,就躲不过他们的探知。 我怀疑刚刚那群一模一样的武者,八成是会这般秘术。” 李避微微点头,轻声道: “那我来试一试,我体内的内力,是无法流动的。” 李避的声音很轻,但是落在冶驰和岳岚耳边,却如同惊雷。 体宗最高深的境界,不就是掐断经脉中内力的流通么? 液体是流动的,但若是经脉中充满了内力,内力也就无法流动了。 古往今来,只有大毅力者,才能做到这一步。 断却经脉内力的流动,只保持最纯粹的肉体之力,化为世间最凝重的力量。 这就是体宗为何强,却又少有人去练的原因,稍有不慎,便会断力而亡。 冶驰看着李避小心地进入第七层之内,疑惑地看向岳岚道: “你是怎么遇到这么个活神仙的?” 岳岚也不好说自己是骗来的高手,双眼紧盯着李避的身形道: “天机不可泄露啊……” 李避借着水缸掩藏着自己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屏住自己的呼吸,先前二人所说,外貌一模一样的人,李避到现在还没看到。 借着墙壁上的微光,李避看着脚下沙地上的脚印,斑斑混乱的痕迹,倒是证明了这里刚刚有不少人踩过。 顺着光的方向,李避轻轻捅开面前的木门,借着门缝看向其中。 这一看,若不是李避捂嘴的动作快,只怕这吃惊的声音,又会惊动屋内的人。 岳岚和冶驰没有说错,这里的人的确是一模一样的。 门口的红衣男子们,皆是三角眼,一字眉,吊着的嘴角,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但是岳岚和冶驰却不知道,这里一模一样的人,是分阵营的。 近百个相似的脸围聚在一起,划成了一个个阵营,似乎每一种脸型都是一个团体,李避细细数去,场中竟有二十多种长相不同的阵营。 但是每个阵营的人数,又极其多。 这些相似的人,又是怎么来的呢? 正疑惑间,李避却看到,众人深处的角落中,又走出了一个赤裸着身体的男子,寻到自己面庞的阵型,男子款款走入其中。 那个地方,似乎可以不断地生产这些人? 李避看着众人的面孔,除了门口红衣之人,其余人的眼底,没有一丝神采。 是不是说,这眼底有光的众人,就是这里的护卫呢? 若是能将门口之人吸引开,李避就可以得到进入深处的机会。 探清情况的李避,当即转身而出,将自己的发现告诉门口的二人。 冶驰毫不犹豫道: “既然你可以不被感知到,你便先潜伏起来,我二人替你将那护卫吸引开,你趁机钻入其中,一探究竟。” 冶驰在这地底呆了多年,说不好奇都是骗人的,三两下便确定了行动的方案。 三人都是高手,李避也不客套,当即应下声来。 冶驰算着李避进入的时间,差不多时,便和岳岚一同走入第七层中。 果然不出李避的预料,这二人一出现,门口眼神放光的红衣守卫,当即夺门而出。 顺着各个方向,向着二人冲刺而去。 相似的面庞,一模一样的红衣众人,直奔冶驰二人。 冶驰和岳岚也有了经验,丝毫不慌张地退出第七层,来到洞口之处。 “这些家伙,似乎对光很敏感。” 岳岚注意到,这长相一模一样的守卫们,似乎不能见光。 倒不是他们不能离开第七层,而是此刻二人所站的位置,有一道第六层的光,直射了进来。 趁着这些守卫离开的时间,李避瞬间摸入了第七层深处。 不同于第七层门口的铜门,这第七层通往第八层处,居然畅通无阻。 正在思索的李避,忽然被身后的声响惊动,本以为被敌人发现的他,意外地发现,这走上来的人,也是双目无神。 似是傀儡一般,和外城傻笑的众人,并无两样。 李避重新躲入角落之中,摸进第八层。 凭着自己双手的力量,李避慢慢沿着墙壁爬上通道的上方,看着前方的光亮,李避犹豫了一下,在高处固定好自己的身子,探头而出俯视下去。 这一次,即便李避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整个第八层密室,比之前所有密室加起来,还要大。 像是一个大型的作坊一般,密密麻麻的人群,在不停地忙碌着。 四周的墙壁上,被夜光石覆盖,将整个洞穴,照着恍如白日。 墙的边缘,站着一排和第七层一样的红衣守卫,依旧是三角眼,一字眉,吊着的嘴角。 李避定睛看去,仔细地观察着第八层中的所有人。 所有身穿红色衣物的守卫,目光不停地监视着四周。 身穿绿衣的男子,似乎是这里的劳工,不停地在手底下做着什么动作…… 第三百四十二章 再见红会三位掌门 随着众人依次做罢,最后一个绿衣人的身前,便会站起一个浑身赤裸的男子。 若是这男子双眼有光,便会被穿上红色的衣物,套上一个面皮,站在墙壁四周。 若是男子双眼无光,便会被周围的守卫,引导着回到第七层。 正当李避要退回之时,一道爽朗的笑声出现在场中。 “哈哈哈哈……” 这熟悉的笑声,李避如何能忘记? 寻夏城前,曾给了他天大机缘的傅落尘! 看清此人的面庞时,李避心头一惊,这家伙除了面上没有刀疤,其余身形、走路姿态、笑声,都和那束手刀疤,傅落尘,一模一样。 好奇间,李避却发现,那面似傅落尘的男子,居然进入了下一层。 莫不是这第九层,就是所有的成品聚集的地方? 屏住呼吸,李避继续观察着场中的变化。 没多久,三枪范叙白、断鸿剑贾南念、又一个傅落尘,皆是赤裸着身子站起,走向了第九层。 这第九层,可是让李避格外好奇。 爬在洞口顶部观察许久的李避发现,这周围的红衣守卫,似乎只是看着眼前的绿衣男子,丝毫没有观察头顶的习惯。 轻轻活动手腕,李避触摸着身旁的岩石,似乎可以从头顶,爬入这第九层之中。 说干就干,李避丝毫不犹豫。 他倒要看看,这第九层,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前几日的苦修,让李避的力量增强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加之道韵遍身,李避轻巧地从墙壁的边缘爬到了第九层的通道之上。 尽管李避也担心,夜光石照耀的影子会不会暴露自己。 但是这些红衣护卫,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影子的变化,他们的眼中,只有那站起的傀儡。 借着高处,李避这才看清场中的全景。 一个个面相不同的人,紧闭着双眼,从洞穴中移出,被第一个绿衣男子扒光衣服,不论男女平放在桌面上。 众人身下的桌面,似乎可以移动,缓慢地向着前方滚动。 每经过一个绿衣男子的地方,众人便会有一次蜕变。 接连三人,往这些运来的裸体之人的口中滴药。 每滴入一次药,便有绿衣男子检查其反应。 第一次活下来的,才能有被第二次滴药的机会。 若是死去,第四名绿衣男子,便会带着这尸体走向另一个通道。 第二次滴药后,若是这些实验品活着且双目有光,便往其脸上贴上面具: 三角眼,一字眉,吊着的嘴角,怪不得这些人长得一模一样…… 第三次滴药后,这些实验品若无反应,便会被套上红色的守卫服,极少数者,会自主地撕掉面上的面具。 带着大笑,和红会三位门主相似的面庞,进入那第九层中。 李避心头生恨,小心地从一旁拿起一套红衣守卫的衣服和一张面皮,重新爬回通道顶部。 带着汹汹的怒意,趁人不备时,李避爬进了第九层之中。 比起第八层的明亮,第九层中明显昏暗了许多。 李避十指发力,牢牢扣紧顶部的岩石,如同蜘蛛一般,绕过崎岖的洞顶,进入了这第九层的神秘密室。 没了夜光石的照明,密室内的细貌难以看清,李避不得不循着光亮继续前进。 !!! 饶是李避心理强大,还是被场中的景象狠狠地触动了一下。 有近十人,竟是瞪着铜铃般的双眼,直直地看着他。 李避的背后泛出一丝凉意,像是被未知的危险锁定一般,不寒而栗。 硬着头皮,李避想象着岳岚骗人时的淡定,暗暗在心头安慰着自己: “看不到我,我就是一只蜘蛛,你们看不到我……” 屏息的李避,发觉下面注视自己的人,丝毫没有出声,这才敢向着众人看过去。 这一看,李避差点从洞顶直接滑落。 皇恩榜第八十四,束手刀疤,傅落尘。 皇恩榜第八十九,三枪,范叙白。 皇恩榜第九十,断鸿剑,贾南念。 …… 这三个明明死在寻夏城下,已经被自己厚葬的红会之人的尸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是他们从未离开过这,还是说他们的尸体又被人偷了出来? 除去这三人,还有六人的面孔,李避却觉得很陌生。 但是对方身体上丝丝强大的气息,显然也不是一般人。 九人躺在一口朱红色的棺木中,额头靠在棺沿之处,浑身被淡蓝色的液体覆盖。 九口棺材呈着九龙戏珠的姿态,分占周天九角,环绕着居中的金色棺材。 那口棺材中不知装有何人,棺身上竟是刻有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丝丝金黄的鳞片环绕在棺材四周,一颗巨大的无眼龙头,直对着洞顶的李避。‘ 李避咽了下口水,这口棺材太特殊了,沈王沈纪棠绝对不敢自己用这五爪金龙的。 “莫不是,给赵邦准备的?” 想到那日在寻夏城看到的东方紫气消散,李避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冷颤,人死还能复生? 若不是这样的话,又怎么解释红会三人睁眼的样子呢? 对了! 李避脑中惊芒一闪,刚刚进入这里的裸体之人,又去哪里了呢? “哒哒……” 两道脚步声由远而进,缓缓而来。 “现在我们有一万人的军队了嘛?” “数量是够了,但是还不知能不能熟练控制,就怕出现什么万一……” “哼,蔡髯我可得好好感谢你的万一,若不是你信誓旦旦地保证,又怎么会有红会三人的背叛呢? 原本那可是我们费尽心思提炼出来的道韵,到头来,却是便宜楚皇李避了! 这个责任,可得你来承担。” 两道声音,李避都熟悉。 愤怒的问话者,是那沈王沈纪棠,呜咽着的便是酒楼中有过一面之缘的蔡髯。 听着二人的意思,似乎红会之事,还另有隐情? 沈纪棠顿住身子,冷声道: “那两只老鼠,被丐帮带回去了么?” “是,丐帮自焚了两名帮中弟子。” “那就不要再拖了,迟则生变,我们现在就进军祥符!” “大人……莫不是真的要对泰安宣战?” 第三百四十三章 廾匸二字传秘闻 沈纪棠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从怀中拿出一封蓝绸信封,轻声道: “你可知我沈纪棠为何一生从不娶妻纳妾?” 蔡髯摇头不语,沈纪棠展开手中的蓝绸,语气中带着无限的温柔道: “你我既然上了同一条船,我便告诉你我最大的秘密。” 李避伏在洞顶,恰好看见了沈纪棠蓝绸信封中,包裹的字: 廾匸! 这两个让蔡髯陌生的字,熟读医书的李避却是识得。 gongxi! 沈纪棠看着娟秀的字体,似是回忆起了温暖的回忆,那段青春里,只有他的她,无比的美好。 深吸一口气,沈纪棠娓娓道来: “六月桂花香的时候,我遇到了那个桂花香的姑娘,昭仪…… 那时的赵邦不过是六国之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色,可我为了得到这个梦寐以求的王位,不惜将她进献给了赵邦。 我亲手斩断了自己的红尘,却在这沈王的位置上,孤寒多年。 女人是欲望,我却自己毁了我自己的欲望。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如今的她贵为一国之后,你可知她给我这封信的含义?” 蔡髯乃一介武夫,如何识得这不像字的字? 沈纪棠也不为难蔡髯,轻声细语道: “开不见头; 亡不见首。 遇尔所爱,却道恭喜,隐藏爱意,是为遗憾。 她是在向我求助,求我救救她死去的爱人。” 蔡髯大惊,一国之后的爱人?莫不是赵邦驾崩了? 先前不是还听说赵邦在过寿辰么,怎么变故如此之快? 蔡髯的眼角多了一丝疑惑,他的身份特殊,可他却不知道这般秘闻。 沈王握紧手中的蓝色丝绸,负手而立道: “我本以为早就忘却了她,现在却发现,自己多年活着的目标,不就是为了随时能帮她么? 十年前,六月桂花漫天飞舞,我送你入泰安为后。 十年后,七月栀子花开四野,我便接你回家!” 蔡髯已知,此刻的沈纪棠心意已决,绝不会再有半点放弃。 无影手挥动而出,一道掌印拍在墙体之上,李避感受到轻微的震动,似是有什么东西,在洞中蠕动。 两道墙壁向着一旁展开,露出一个空旷的广场。 谁能想到,这第九层密室之下,竟然还有一层! 李避借着高处,俯视入洞。 好家伙! 空旷之处的近处,居然有成千上万名密密麻麻的赤裸着上身的男子,更让李避惊讶的是,这些人身体上混强的气息。 这可不是一般武者能拥有的气息,至少也是登堂入室的高手! 定睛望去,第十层中的众人,分为九个阵营,九个阵营九种面孔,不正是这李避身下棺材中的男子么? 沈纪棠真的量产了如此多的江湖高手! 蔡髯站在沈纪棠身边,看着第十层中的高手,不禁皱眉道: “你若用这些人进攻祥符,造成了他们的损伤,可是会惹怒毛巾会的。” 沈纪棠双手环于胸前,不屑道: “有些人的江湖,包含着天下苍生,自会认为毛巾会,乃无敌之姿。 我的江湖中,可是只有我和她…… 你说,我又岂会怕区区一个毛巾会呢?” 蔡髯自知无法阻拦,继续道: “没有毛巾会的帮助,我们无法牢牢控制这些人,万一他们策反呢? 这可是近万名登堂入室的高手,足以毁灭整个武林!” 沈纪棠咧嘴狞笑道:“毁了也好,这个江湖又与我何干呢?” 蔡髯握紧了双拳,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道: “沈王…… 您变了。” 沈纪棠低喝一声,轻啸声瞬间传遍整个山洞,一名名红衣护卫似是得到信号,瞬间进入此地。 密密麻麻的红衣护卫,面孔相似,眼中泛光,静静地站立于沈王身前。 沈纪棠看着蔡髯,咧嘴一笑道: “蔡髯,我知道你是皇城司的人……” 蔡髯周身的内力瞬间大放而出,他的秘密绝不会有人知道,那么他又是如何暴露的呢? 沈纪棠款款折起自己的衣袖,摇头道: “我说了皇后是我的爱人,自然我也就知道你们皇城司的大部分隐秘。 原本你作为皇恩榜的强者,归于我的麾下,我也在想,你是不是为了我内城的秘密而来。 但是我又离不开你这样的强者,所有我们才能井水不犯河水的共处到今天。 所以, 今日,我希望你不要阻拦我。 我去进攻祥符,八成也无法活着回来,我留在这里的一切都归你了。 我只想去见见我的爱人,看看应当如何能帮助她。 蔡髯,你要怎么选择呢?” 蔡髯捋着自己嘴角边的大胡子,有意无意地抬头看向洞顶,轻笑道: “您能知道我的秘密,照理说,我就不应当让您久活。 但是,我还是想劝您,毕竟我们这几年的情分放在这里。 不要去祥符送死,泰安的水,可不是这些高手能弥补的。” 李避低头混在红衣守卫中,幸亏他在第八层时,顺了一套红衣守卫的衣服和面皮,不然此时多半是要暴露了。 李避注意到蔡髯抬头,看着自己先前呆着的地方,心中泛起了疑惑: “这蔡髯,到底是发现了我,还是没有呢?” 蔡髯终究没有出手阻拦沈纪棠。 谁的江湖里,没有一个忘不掉的她呢? 沈纪棠和蔡髯擦肩而过,沈纪棠面有焦急,却依旧道: “蔡大侠,有缘,江湖再见……” 蔡髯回头,似笑非笑: “泰安祥符正面难破,若想找寻皇后娘娘,唯有从野庙中穿过,直达后宫。 娘娘屋中,又有密道,直通大牢。 沈王,保重!” 李避被周围的红衣守卫,簇拥着涌向第十层的广场之中,蔡髯的话落在李避耳边: 野庙可以到后宫,后宫可以到地牢! 此刻的李避,已然顾不上和岳岚、冶驰告别,屏住呼吸,悄然无声地藏于众人之间。 刚刚还满当当的第九层密室,瞬间就剩下了蔡髯,和那九具棺材中不知生死的高手。 蔡髯知道,这地底第十层处,有一条直通外界的通道,想必沈纪棠便要带着大军,直接偷袭祥符…… 第三百四十四章 毁尸灭迹【四更求订阅呀~~~】 看着两侧墙壁慢慢合住,蔡髯轻声道: “我说了让你们归顺沈王,你们不听; 让你们乖乖喝了茶水离开,不要来这内城,你们还是不听。 两条路你们都不走,偏偏要走这条死路。 君子剑,你这君子现在可是让我很为难啊……” 岳岚和冶驰发现红衣守卫的变故,当即跟随着众人来到第九层之处,没有看到李避的身影,却是发现了第九层之下的秘密。 岳岚听到蔡髯的声音,当即不再遮掩,径自从黑暗中走出,轻叹道: “蔡大哥,你也知道,我这好奇心重的很,若是冒犯了您,您就担待担待吧。 再说了,若是把我这一剑逼出来,岂不是两败俱伤?” 岳岚说着,大大咧咧地走近九棺之处,看着棺中之人,轻声道: “蛇令,溪木钟山的霸主,苍佘。 皇恩榜第八十八,亡命赌徒,鄱辉。 皇恩榜第九十一,行者,白凡。 皇恩榜第九十二,毒龙镖,彭无念。 皇恩榜第九十三,无耳渔翁,樊邬月。 红会的三位掌门……” 看着第九口棺材时,岳岚不禁瞪大了眼,神色夸张道: “皇恩榜第三,鬼医散仙,张南山!” 蔡髯咧嘴一笑,抖动着面上的胡须,轻笑道: “怎么样,当年的仇人们,是不是都在这了?” 岳岚看着最后那个满面白色的水波痕的男子,心生恐惧道: “蔡髯,你到底是谁? 你怎么可能将鬼医散仙给击败?” 蔡髯轻轻靠在张南山的棺木旁边,眼中带着爱怜之意,轻轻抚摸着张南山的面庞道: “我是谁? 我不过是张南山的爱人罢了,或者说,我是张南山的哥哥。 你现在知道了我的秘密,你觉得你还能离开这里嘛? 还是说,你觉得藏在暗处的丐帮老头,真的能帮到你么?” 看着冶驰扶着墙壁从暗中走出,蔡髯笑着道: “冶前辈,好久不见啊,这些年地底的生活可还满意?” 冶驰看着蔡髯,黝黑的面孔轻轻摇头,他看着棺材中两具丐帮之人的尸体,呢喃道: “行者、渔翁……若是我知道,他们所说延续生命的方式是这样,又怎么会答应他们呢?” 汹汹的内力从冶驰的身遭泛出,一根闪着青光的碧玉之棍,出现在冶驰的手中。 棍身通体青蓝,半透明的模样,在昏暗的洞穴中,格外扎眼。 “丐帮第一十八代帮主,冶驰,今日,替天行道!” 蔡髯刚要出手,九棺同时发出一丝轻微的震动,深吸了口气,蔡髯眼中带着一丝嘲讽道: “算你们今日运气好,不然我可真想领教领教你们的绝学…… 岳岚,好好活下去,我蔡髯这生朋友不多,你可不能死在别人手里,我还期待着看看你养了十年的剑呢!” 岳岚和冶驰对视一眼,不知这里又会出现何种变故。 刚要动身上前的二人,感受到暗中传来的一丝雄厚的气息,当即向后方闪躲。 三名浑身黑甲的男子,轰然击中二人先前站立的地方。 这一次,饶是心中再有疑惑,岳岚和冶驰都不再出手。 黑甲之人,肘间膝上,皆是带着铁刺。 除了泰安的刺门,还有何人有这种特殊的装扮呢? 三名刺门之人,也不追击,砰然击中坑道顶端之处,密室第九层的坑洞轰然塌陷。 一阵地动山摇,岳岚和冶驰看着面前被堵死的洞穴,面面相觑。 这显然是蔡髯早就备好的后手,这般震动,想必是连接到地平面的土壤被击穿,就算二人想要挖通,没有十天半个月也是做不到的。 岳岚愤愤地一脚剁在地上,双手叉腰道: “好一个金蝉脱壳,所有的秘密都放在了下面……” 冶驰想到什么,瞬间往回跑去,没了第九层密室,至少还有上面八层的密室呢。 这一回去,二人又傻眼了,这些绿衣男子像是有过商量一般,早早就将所有的东西全部销毁,而后竟是直接割喉自尽。 整个密室之中,像是被清洗了一遍,没有留下丝毫重要的东西。 便是那浸泡的尸体,也是被倒入了某种腐蚀性极强的液体,早已不成人形。 冶驰怒声道:“无怪乎今日的守卫这么少,看来是沈纪棠早就做好了清除这里的准备。” 岳岚看着混乱的层层密室,却又像是被精心处理过,当即询问道: “会不会是沈纪棠已经完成了在这里的实验?所以才会遗弃这里。” 冶驰倒提着丐帮的秘宝打狗棒,冷声道: “既然他要抛弃这兖州城,那我便毫不客气地接纳了,刚好我丐帮也多年不曾见过太阳了。” 二人不语,快步走出这地洞之中。 刚刚回到酒窖,冶驰便看到一众丐帮弟子,正在焦急地守在洞口。 身前的两人,冶驰自然熟悉,这心腹之人,正是先前他派去送苍泓回牢房的二人。 “帮主,不好了!” 这二人平常可是处变不惊的,今日这异常的举措,自然让冶驰格外重视。 “怎么了?” “蜂巢……蜂巢塌了!” 塌了? 这兖州内城的蜂巢监狱塌了? 在地底住了多年的冶驰,自然知道这空心的蜂巢,一旦倒塌,造成的伤亡可是难以想象的。 岳岚想到先前刺门之人填住的洞口,莫不是那里连接着整个蜂巢的承重柱? 冶驰惊呼道: “苍泓呢?” 此刻冶驰面上的担忧,一点也不似先前的满不在乎。 故人之子,便如他子。 灰头土脸的苍泓,扒开人缝,焦急道: “冶帮主,我没事,你看到我爹了么?” 冶驰轻声安慰苍泓,当即下令道: “丐帮弟子听令,从各自通道前往蜂巢之处,寻找还活着的人。 我去地面探察一番,我们丐帮,要重回有光茫的地方了!” 顾不得听众人的欢呼声,冶驰带着苍泓和岳岚,当即沿着密道冲向地面。 冶驰心头隐隐有一个猜测,以沈纪棠的心计,只怕地面上的外城之人,也不会安然无恙。 回到地面的三人,随即张大了嘴…… 第三百四十五章 鬼医散仙张南山 整座兖州城,原本还有着麻木的居民们虚伪笑容的外城,竟是变成了一座死城。 半日之间,所有的外城城民,都咧着嘴,笑着离开了这座江湖。 …… 跟着红衣守卫前进的李避,很快就适应了众人的步伐,有节奏地按照众人走路的频率,一步一合。 躲在人群中,李避悄然无息地观察着前方的沈纪棠。 他的口中一直吹着某种莫名的声音,这种韵律,全然不同于乐门用声音做武器的声响。 似乎有一种凝神安神的作用,却又影响着体内经脉的波动。 只不过李避的经脉被佛宗十八铜人封印,对于这般声音的影响,丝毫没有作用。 每次随着沈纪棠声调的变化,红衣守卫的阵型就会出现一丝改变。 至于众人包围着的那群赤裸着身体的江湖高手,则在时不时地狂笑几声,翻来覆去说着让李避弄不懂的话语。 “行者无疆,天地如何束缚我?” “以天地为鱼塘,老夫只钓一场春秋。” …… 原本还耐心琢磨着话语中的意思,听到后来,李避也是有点烦躁。 只是看着这些人的状态,李避也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这些人的实力,似乎与回不回应沈纪棠的声音,有点关系。 面相是红会掌门三人的一众裸着身子的实验体,最听沈纪棠的话,每道声音都能按时回应,想来实力也就比较靠后。 其余六人中,又以面相上是白色水波痕的老者,最不服从,虽然他们的人数极少,只有区区不到十人,但是从始至终,他们对于沈纪棠的声音口令,充耳不闻。 余光看着这些像是同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人,李避心头也在想着脱身的计划。 跟着这些家伙进攻祥符的话,他就算不暴露,也会有生命的危险。 浩浩荡荡的大军,还未靠近祥符,便遇到了数十次的阻击。 那面上是水波痕的老者的实力,更是让李避大开眼界。 无论是三千步卒,还是一千冲锋的骑军。 那八个面孔一模一样的水波痕的老者,皆是挥出一掌,一掌开道,所向披靡。 掌力破空,似是有无穷无尽之力浮于空中。 这般强者,李避还真是第一次见识到。 直到距离祥符二十里之时,李避才通过面前战败的十万大军的将领口中,得知了除去红会掌门之外的六人身份。 双眼如蛇,幽暗无光,眉成一线的诸多实验体便是苍泓的父亲,夺魂门蛇令,苍佘。 其余五人,无一例外,全是皇恩榜上的强者。 而先前出手的最强的八名老者,竟是传说中号称鬼医散仙的张南山。 整座江湖,能有仙的称号的,唯有张南山一人。 对于此人的名号,李避在长景岳可没有少听。 若是按辈分算起来,这人可以当李避的师伯。 当初,此人似乎因为医治天下的方式,和长景岳救死扶伤的本理有了冲突,才会被逐出长景岳。 但是李避的师傅说过,单论医术,连他也不如此人的。 李避牢牢将此人的面相记入脑中,同时心头疑惑升起,这般强者,居然会沦为毛巾会的实验体? 在没有遇到张南山之前,李避还曾经假想过,这毛巾会的背后,会不会就是此人。 毕竟对于活人和死人的研究,可是这张南山最感兴趣的事。 现在看来,暗中还有更厉害的人,还藏在水底啊! 近一万人的大军,在沈纪棠的带领下,没有直逼祥符而去,而是偏向东南,朝着一处寺庙而去。 靠近祥符之后,那八名老者似乎和沈纪棠商量什么之后,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这一幕可是把李避吓了个够呛,这些赤裸的强者,居然有自己的意识? 这是这些实验体在没成为这些高手时的意识? 还是这些高手自己的意识呢? 若是如此,八个张南山,一千多个傅落尘,八百多个苍佘…… 未免也太恐怖了一点吧? 自从八人离去后,整个沈王大军,再也没有遇到丝毫阻拦,便进入了祥符不远处的寺庙中。 想来八成是这张南山,去八个方向,截住了进攻的泰安军。 沈纪棠像是回到自己家中一般,径自走向空荡荡的大殿,掀开佛像背后的开口,露出一个黝黑的通道。 环视一圈,沈纪棠心有所思,深吸一口气,接连吹出多个哨音后,沈纪棠这才跟在一众红衣守卫的背后,进入其中。 待着红衣守卫依次进入一半后,赤裸着身子的高手们才开始鱼贯而入。 李避静静地候在一边,他发现,同是傅落尘的实验体中,似乎也有隐约的不同。 “这个密道是通往祥符后宫的嘛?” “估计是了,看样子,这是要和泰安动手了。” “沈纪棠倒是好算计,莫不是他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可怜的情种,不知皇后娘娘不过是和赵邦演了一场戏,就把他骗到了现在。” “我们也进去吧,寻着空子逃了便是,这个江湖,才刚刚开始呢。” “别天真了,若不是毛巾会给我们毒药,以毒攻毒,我们又如何恢复意识?” “活了还是得看人脸色啊,白瞎了我这么厉害的身体……” 若不是李避跟着岳岚几日,练就了绝厚的脸皮,只怕此刻他都要绷不住脸上的淡定。 六个傅落尘在对话,一模一样的面孔,声音却是有粗有细,可是将李避给惊了个一塌糊涂。 李避咽了下口水,跟着身前之人,踏入了密道之中。 “咻!” 不知从哪弄来一身名贵之服的张南山,忽然落于庙中,哑着声音道: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红衣守卫中,应该不会保留他们的意识。 刚刚那小子,有点奇怪呢!” “呵,红衣而已,不过是炮灰,反正这次也是去送死,别多想了。” “安心享受强大带来的好处吧,窝囊了一辈子,总算也是踏上了高手的行列啊。” “毛巾会还真是神奇,也不知道这些花招,他们是如何想出来的?” …… 第三百四十六章 沈纪棠的殇【两更求订阅】 李避没有听到众人的对话,但是他已经肯定,这些人的意识八成是先前的实验体的,这些人像是被淬炼了肉身一般,只是得到了一具强大的肉体罢了。 让李避不解的是,这些人的思想,又是如何被控制的呢? 看来毛巾会,八成和泰安还有诸多的联系呢。 李避走出密道,不禁被眼前之景,震慑了一番。 诺大的屋子,六根四人才能环抱的巨柱撑起来这一屋的富丽堂皇,柱上刻凤,凤口涎珠。 顶上被一块块金砖镶嵌,四周被名贵的玉石装点,白色的象牙床边,静静地放着一口华贵的棺材。 沈纪棠一手捧着牌位,一手抚着棺材,泣不成声。 这里便是泰安皇后的闺房,李避却不知昭仪皇后,因何而去世? 李避同样也不知,为何皇后已死,却秘不发丧。 随着一众高手的到来,李避感觉到,自己的身边多了几股注视的目光。 明明他和其他红衣守卫穿着打扮一模一样,为何会被人盯上呢? 想到那几个有意识的人,李避心头已经打算离开,正好趁着沈纪棠弄出的混乱,他可以潜入天牢之中,去找何运鸿,好好谈一谈。 这才是李避这次江湖行的目标之一。 “砰砰!” 随后而来的高手们,竟是无目标地冲着一众红衣守卫虐杀起来。 听闻这般响动,沈纪棠红着眼,看向张南山模样的几人道: “这是作甚?” “我们怀疑有人混进了红衣守卫之中。” 沈纪棠狞笑道: “混进来? 你泰安混入我势力的还少么? 先安排蔡髯,再安排毛巾会来取代我的实验体,你们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沈纪棠轻轻放下手中的牌位,身上的气势混然一冷。 “原本我还给自己留了一丝退路,现在昭仪死了,它也就没有必要了。 赵邦、司徒智川、黎倾,你们真的以为你们可以一辈子地算计我么?” 双手顿然旋转,沈纪棠从怀中掏出一支唢呐,咧着嘴笑道: “世间有百音, 唯有唢呐入我心。 你们研究了那么久的音韵控制法, 真当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嘛?” 沈纪棠腮帮子一鼓,奋力吹奏手中的唢呐,似是要将满胸的悲伤,倾吐干净。 祥符后宫,唢呐震天! 近一万名沈王之军,连带着先前交流之人,包括张南山在内,皆是目光呆滞。 沈纪棠又哭又笑地吹着唢呐,传出一道道指令: 红衣守卫,进攻祥符仓库,用火烧之。 一千名苍佘,进攻天牢,不可杀人,只用打开所有的牢房,制造混乱。 皇恩榜强者的强者们,从后宫杀向前殿,见人就杀,不留活口。 八名张南山,进攻祥符大殿,杀刺门,杀皇城司! “今日,我沈纪棠要屠了这祥符城!” 沈纪棠一脚踢开房中居中的八仙桌,搬动压在其上的西域之玉,指着密道,用唢呐指挥着一千名苍佘模样的高手进入其中。 擦去眼角的泪水,沈纪棠感觉眼睛一花时,似乎有穿着红衣守卫衣服的人进入了这个密道。 “不重要了……” 借着一名高手的武力,沈纪棠打开了被钉死的昭仪皇后的棺材。 看着曾经闭月羞花般的深爱之人,此刻半张脸已经腐烂,沈纪棠不顾尸臭,静静地躺在尸体的旁边。 即便那尸水瞬间就将沈纪棠的蟒袍侵染,沈纪棠毫不嫌弃地躺在昭仪皇后的胸口,轻声道: “昭仪啊,我回家啦,你再也不用害怕打雷了。” 屋顶之上,君芷茵右手握刀,左手提着一壶酒水,静静地看着一众高手散去。 终了,她还是没能对沈纪棠下杀手。 这个江湖,谁能没有过爱呢? 昭仪皇后寄出的“廾匸”,还是通过君芷茵的手,只是君芷茵没想到,沈纪棠居然会反将泰安一军。 从不忤逆赵邦旨意的沈纪棠,居然有这般狠辣的决绝。 一滴泪珠从君芷茵的眼角滑落,这一瞬间,她想起了自己从未见过的儿子,想到了初识赵邦的岁月。 这个江湖,若是没有欺骗、没有权术,该多好呀? 君芷茵再次钉死了昭仪皇后的棺材。 连带着一脸笑容的沈纪棠,和那可以终止众实验体暴乱的唢呐,被君芷茵统统钉死在了那棺材之中。 沈王,沈纪棠,成为第三个死去的诸候。 同时兖州城破,内城塌陷,除丐帮之外,再无一活口。 空荡荡地来这个世界,空荡荡地离开,沈纪棠留给这江湖的,只剩这一万多的高手。 到死沈纪棠都不知,他不过是被赵邦和昭仪玩弄的对象。 或许他知道,只是他不愿知道。 不然,这个沈纪棠,又靠什么支撑着活下去呢? …… 进入天牢的李避,丝毫不顾及周围的苍佘,他知道,短时间内,这些人只会毫不犹豫地执行那唢呐的号令。 李避听不懂那号令,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先于这些人找到何运鸿。 可不能让何运鸿死在这些人的手里。 祥符皇宫, 司徒智川锁着眉头,静静地伏于桌案之上。 西楚立于西北,在赵邦遗愿的吩咐下,成了泰安的联盟国。 选夏占据姑臧城,大半江湖高手源源不断地向其涌去。 睢阳占据金陵、益州、徽州,泰安经济命脉被其牢牢霸占。 盛乐在成周和广陵,将泰安与西方的联系,全部隔断。 左丘不知下落,但各地左丘遗民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十五路诸候,死去其二,抛除赵海一直假扮的宋王,和那复国的四人,只剩八路诸候。 望北伯杨星乔,和石王、崔王,结成同盟,占据南方之地。 苏君临和孙黎枫也不再理会泰安的召唤,便是天子令,为赵邦过寿,二人都不曾前来。 至于剩下的三人,乐正岚是担心左丘的报复,彭逸柯是为了靠着泰安躲避江湖追杀。 最忠心的,也就只剩沈纪棠了。 司徒智川双手托着下巴,深深叹了口气,谁能想到曾经互相制衡的十五路诸候,竟是成了如今这么一盘散棋…… 第三百四十七章 百家姓的何运鸿 先前,司徒智川得知韩风宸用赵邦诞辰一事,召集中立诸候,本以为是高明之计,却不想一众诸候皆是充耳不闻。 除了乐正岚和彭逸柯,其余诸候压根没有理会泰安的召唤。 韩风宸登基后的第一条圣旨,便受到了从未遇到的阻碍,足足二十日过去,赵邦依旧没有发丧。 司徒智川横转着桌面上的毛笔,双眼无神地思考着: 天子,这是在等待什么呢? 夏日炎炎,若不是泰安国库中秘宝不少,种种镇尸、清香、寒冰……全部放于赵邦的棺木之中,怕是赵邦的尸体,早就要腐烂了。 只是众人不知,那棺木之中的尸体,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像往常一样结束早朝,司徒智川将全国各地的动荡记于胸中,群臣退潮之际,忽闻一道雁唳落于祥符龙殿。 鹊声报暖春,雁唳啼叛军。 让众人惶恐不安的泰安,莫不是又遭遇了哪个诸候的背叛? 皇城司之众,看着韩风宸稚嫩的模样,不禁心生长叹,这个年纪的天子,又如何镇压叛军呢? 报信之人,双手伏地,声音凄厉道: “启禀皇上,沈王沈纪棠率一万强者直逼祥符,连破祥符九道防线,消失于十里之外。” “黎爷爷……” 龙椅之上的韩风宸一声轻呼,佝着背的青衣黎倾,碎步踏入龙殿之上。 皇城司报信三人,对于黎倾的恐惧,远盛于对韩风宸的敬畏。 “回皇上,奴才在这里。” “沈叔能带一万强者,想必实力皆是不俗。 皇城司强者如众,但是我却不想见这皇宫再有人死去。 这不到一月的时间,皇城司去世的人,太多了…… 你等护送群臣百官离去,不用与敌发生冲突,我自有退敌的办法。 沈叔是我等了很久的客人。” “喏!” 几日的相处,黎倾已然发现,韩风宸的睿智,丝毫不亚于赵邦,应声而去。 托着下巴,韩风宸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心头苦笑道: “李避哥哥,这皇帝可真难当啊,太费脑子了,不知道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可又要给你添麻烦啦。” …… 同一日,天下大震。 泰安发出讣告:忠臣沈纪棠,被召回祥符时,在中途遇刺。 看着泰安发出的讣告,众多诸候则是皱起了眉头,他们收到的消息,明明是沈纪棠带兵进攻祥符,怎么就成了遇刺呢? 还不待众人有所反应,天子赵邦驾崩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中原。 让众人心生期待的九子夺嫡并没有出现,坐上皇位的人,更是众人从未听说过的皇子韩风宸。 赵家皇朝,居然给了一个外姓之人做皇帝? 这是司徒智川的计谋,还是黎倾弄出的傀儡呢? 赵邦的驾崩,众人虽有预料,但是这个时间点,未免太巧合了一点。 会不会和行刺沈纪棠的人有关? 还是说沈纪棠的人,成功杀了赵邦,故而找到的脱身计呢? 众诸侯无法去猜测,只是静等着泰安的变故,赵邦的驾崩,宣告着上一个时代的结束,以及全新时代的开启。 没有再去关注赵邦驾崩的真相,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地发展。 没了李趋对于江湖的震慑,没了瞿尽对于武林的束缚,现在连泰安的天子都不再掌控整个泰安。 中原乱势已现,众人占地为王。 天下大乱! 一座瀑布下,李避迎着湍急的落水,盘腿而坐。 算来他离开祥符的天牢已经有三日之多,此刻他的心头却依旧难以平静。 癫狂的何运鸿,临死前歇斯底里地怒吼,搅乱了李避心中所有的思绪。 何运鸿出身于乱世之中,他设想过的生活,便是成为一方大将,雄踞一方。 可战争却不会同情任何天才,成王败寇,天经地义。 底层士卒的何运鸿,不断被俘,不断被投入新的战场。 他的身份一直在变换,他替每个国家都战斗过,每个国家却都不认可他,因为他不过是一个炮灰式的战俘。 机缘巧合下,他遇到了神秘的毛巾会之人,他们用他的身体做实验,将强者体内提取出的精血,注入他的身体之中。 那一批五万人的战俘中,他成了唯一活下来的一个。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何运鸿却是陷入一个又一个黑暗之中。 他好不容易借着机会逃离了毛巾会的控制,却没想到这是泰安和毛巾会演出拙劣的配合,他却傻傻地选择了相信。 以为脱离苦海的他,却没想到陷入更深的漩涡中。 赵邦对他的赏识,让他再次死心塌地。 也是通过何运鸿,泰安得到了控制这些实验体的方法,这也是沈纪棠带来的大军,没有对泰安造成任何伤亡的原因。 沈纪棠致死都不知道,自己竟是给泰安,培养了一支绝密而又强大的军队。 一心报恩的何运鸿,得到赵邦的授意,前往西楚,在必然的安排下,偶遇了栗帝李趋。 李趋一眼就看出了何运鸿体内身中剧毒,同情他的遭遇,不禁以情相待,以礼允之。 心头被李趋颠覆对泰安看法的何运鸿,照着李趋的安排,一步步完成了他定下的计划。 百家姓的何运鸿,从没有过自己的思想,他只是不断地完成着一个又一个的任务。 赵邦召回何运鸿后,又用声音控制了何运鸿,并将他放于大牢之中。 赵邦给何运鸿的最后一个任务便是:李避一定会来找你询问前因后果,杀了他! 阴差阳错下,沈纪棠在皇后屋内吹响的唢呐声,传入了何运鸿的耳中,被控制的他这才清醒了过来。 看着不畏艰险站在自己身前的李避,何运鸿满面悲伤,他被这命运玩弄又玩弄。 临到终了,他才认得自己到底是谁。 失声哭泣的何运鸿,双手扯着李避的衣服道: “和尚死了叫圆寂,皇帝死了叫驾崩,诸候死了叫薨。 我何运鸿死了,必叫这天地铭记!” 何运鸿生生扯断了自己的肠子,用自己的鲜血在脚下写道: “楚皇李避,不得好死!” 第三百四十八章 脑后冒绿光的通缉令 口中吐着黑血的何运鸿,靠在牢边的栏杆上,看着李避道: “我恨你父亲,我却又同情你。 李避,快跑吧,我会让整个天下都来追杀你。 狗……狗日的楚国,我怎么突然想起,我好像也出生在楚国……” 李避逃脱了泰安的追杀,却背上了刺杀何运鸿、刺杀沈纪棠的大逆不道之罪。 整个江湖,又将李避的危险程度提升了几分,李避可是继瞿麦之后,唯一一个在祥符内连杀两名朝廷命官而逃生的人! 按着皇恩榜的规矩,这一日,李避取代何运鸿,成了皇恩榜第一百零八名,西北王。 李避忍着满腔的泪水,他又如何不懂,这是何运鸿给他最后的礼物。 一众诸候疑惑地看向祥符,那一日,李避被佛宗长老重伤,这可是他们亲眼所见。 不到一月的时间,李避不仅康复,居然还能杀入祥符,先斩何运鸿,再斩沈纪棠? 泰安没有说沈纪棠被何人所杀,但显然李避具有最大的嫌疑。 尤其是泰安洒出无数的强者,满江湖搜索李避,不死不休地追杀令,也将泰安的底蕴瞬间暴露。 谁能想到,泰安的刺门,居然有上千名登堂入室的强者呢? 没有人知道,这些强者,其实是沈纪棠用来进攻祥符的,最后却沦为别人的嫁衣。 原本对泰安蠢蠢欲动的盛乐和睢阳,看到这一幕,也不禁暗暗收兵。 单论江湖实力,泰安就凭着这上千名登堂入室的高手,随便就能拿下任何一城。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泰安追杀李避的身上,却没有人发现,泰安国丧埋下的棺材中,压根没有尸体…… 李避深吸一口气,从瀑布中走出,仰面躺在草地上。 沾了水的灰衣布袍变得更加沉重,只是这沉重,却比不得李避心头的沉重。 与其说这个江湖是武者的天下,倒不如说,这是个碟探的江湖。 想必那个时候,自己的父亲已经注意到了暗中的毛巾会。 面对这个全新的对手,他也不知如何下手,于是选择了何运鸿这样一个特殊的实验品。 李趋成功了,他策反了何运鸿,为他完成了一步步后手。 可是何运鸿呢? 何运鸿又如何记得自己原来的模样呢? 李趋不过是掀开了毛巾会的面纱,却没有触碰到对方真正的模样。 能生产登堂入室的高手的毛巾会,其内怎么可能没有武学九道的高手坐镇呢? 李避枕在自己的双手上,想不通的事情,的确让他心生无穷的苦恼。 “啾啾……” 一只黑背蓝喙的小鸟落在李避脑边,看着这熟悉的鸟儿,李避回想起这不就是给自己送乾坤袋的小家伙么? 对了! 之之就是在用这个小鸟,了解自己的生活。 轻轻抚摸着小鸟的后背,李避轻声道: “放心吧,哥的第一件事,已经办妥了,接下来就去佛宗,接你吹吹哥回家!” 望着黑背蓝喙的小鸟,振翅而飞,李避转转身体,当即向着佛宗的方向走去。 虽说和岳岚等人断了联系,但是以岳岚的脑子,肯定会想到在佛宗等待他吧? 泰安对李避发出了追杀令,奈何李避换了面孔的事,他们并不知道。 于是张榜贴出的,还是画魅钟童鸢在寻夏城画出的李避。 李避摸着下巴,挤在人群中,看着那张追杀令。 一笔一墨,勾勒出他的五官,形神皆备,栩栩如生。 淡绿色的墨纹环在画卷上李避的脑后,便有不知详情的人惊呼道: “这楚皇的脑后为何会冒绿光?” “莫不是他这么年轻,就被人给绿了?” “你们懂个屁!那可是体术的绝学,八门遁甲!” …… 李避一脸黑线地走出人群,这些家伙还真是敢说,自己还没结婚,怎么会被绿呢? 想到自己的悬赏金额,李避不由得心叹,这泰安当真是铁了心要杀他,居然开出来五万黄金的天价。 这可是一些小的城镇,十年的收入啊! 混在人群中,李避寻着一间酒楼走去,这里是距离佛宗最近的一个城镇,敬佛镇。 诸多收到佛宗邀请的江湖高手,停留在此处,静候着佛宗开门之日。 李避想着岳岚肯定会在这里等他,索性也不去寻找,就静静地等候在酒楼之中。 听着说书人对近来江湖事的吹嘘,李避端着茶水,不禁喝红了脸。 这外界居然将他吹嘘成了,三头六臂无所不能的大罗金仙。 什么一掌喝退百万联军, 一脚踏破寻夏城前, 什么怒破祥符皇宫,怒斩何运鸿,手撕沈纪棠…… 偏偏这些说书人,像是亲眼目睹一般,一下更比一下夸张地讲述着。 还有不少好事人,在一旁补充着: “不对,不是一掌,那一日,楚皇李避是双手同出,怒退诸候百万联军。 还有那雁门关前,楚皇李避拔了根头发,轻轻一吹,就出现了一座全新的长城。” “不对不对,楚皇李避是吐了口气,就有长城出现。” …… 李避的碗中没有酒,听着众人的夸赞,他却醉的像条狗。 “公子? 这位公子!” 李避飘飘然的时候,听到有人呼叫他,这才红着脸睁开眼。 不知何时,这小小的酒楼中,居然坐满了食客。 李避瞧得面前的女子,淡妆素抹,淡淡的胭脂香环绕于身,双眸含水,如秋波涌动,英红的小唇轻启,静静地注视着李避。 李避一阵错愕间,脸上又一红,只是黝黑的面皮遮住了他本身的红脸。 “姑娘有何事?” 清秀的姑娘轻声道: “不知大侠能否让出身下的桌子? 我家小姐愿以白银一两来换取座位,还能替你买了这桌酒菜。” 李避已经吃得差不多,坐在这里,纯属打发时间。 看着一个侍女都能如此彬彬有礼,想来她家的主子也不会是凡人。 李避无心闹事,微微点头,笑着道: “一个位置而已,无妨,不用姑娘付钱。 些许酒钱我还是有的,我已经吃罢,叫小二来打扫,你们坐下便是……” 第三百四十九章 岳岚来碰瓷了【三更求订阅~~】 侍女一喜,当即转身走出酒楼,双手推着一个木椅,椅下有四个圆球的轮椅,走入酒楼之中。 看着身着素衣的女子轻纱遮脸,李避心头叹息着,好一个天妒红颜,这般女子竟是半身残疾。 李避起身,让出位置,正要抱拳招呼时。 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砰然坐在了李避对面,解下腰间的大刀,狠狠地拍在桌上,带着厚重的低音道: “小二,还不来收拾桌子?” 推着轮椅的侍女一愣,赶忙走上前道: “这位大侠,这桌子可是我们先预定的。” 李避见这侍女这直接的话语,便知道她要吃亏,这蛮横的汉子,岂是能好好说话之人。 刚要开口,迎接李避的却是那放在桌上的大刀。 眼如秋水的侍女,哪里见过这般血煞之气,当即闭起眼睛,咬着牙,把头扭向了另一边。 像是被吓傻的她,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僵硬于厅中。 本就不宽敞的酒楼,听闻这呼啸的刀声,说书人也是停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随即调转而来。 “大胆!” 数道声音从酒楼各处升起,光天化日之下就要行凶,还要辣手摧花,一众江湖高手可看不下去。 但是出声喝止的原因,也是因为距离太远,众人压根来不及出手阻拦。 眼见着这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要凋零在这大汉的刀下。 悬空的刀,骤然停在空中。 李避拍了拍胸脯道:“吓死我了……” 说罢,扶着大汉坐于凳上,轻声道: “大侠厉害,收放自如,果真是武功盖世的刀客。 只是下次,可不要再和我开这种玩笑啦。” 李避转身扶着侍女坐在凳边,又将轮椅上的女子推来桌前,笑着道: “二位敬请慢用,我就不打扰啦。” 场中的凶险,来的快,去的也快。 众人见得没了热闹,也就不再关注,转身继续着自己的食饮。 寻常人看不出刚刚发生了什么,但这酒楼中的高手可不少。 一枚不起眼的花生,就封住了这壮汉的哑穴,这个面黑的男子,可不是寻常人啊…… “谢谢公子。” 声如山间幽泉,清脆轻鸣,声声动人。 单论这声音,可是李避遇到所有女子中,最动听的。 李避注意到暗中有几道气息,瞬间笼罩在自己的身上,他也不想惹麻烦,错身而过,就要离去。 “公子,不知姓谁名何?” “路见不平而已,姑娘莫要放在心上,你我有缘再见……” 看着李避走出酒楼,侍女注意到那大汉依旧一动不动,悄声道: “少爷,这人是不是很厉害?” “很强,感受不到内力的波动,只怕是武学之道上的高手,就是不知他是第几道。” “您怎么认出来他是您要找的人呢?” “直觉吧,原本只想试探试探,现在我能肯定这家伙的身份了。” 侍女瞪大了眼,果然能来佛宗的,都是藏龙卧虎之辈。 “少爷,那这人……” “杀了吧。” “好咧!” 侍女脚下一动,坐着不动的壮汉腹部,深深地没入了一柄小刀。 致死,他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感受着自己留在李避身上的追踪之物被剔除,轮椅上的女子轻声道: “有趣的人,钰儿,咱们去找那人……” 直到众人食后离去许久,一位食客碰到了壮汉的身体,僵硬的身体砰然倒地,众人这才意识到,这壮汉已经死去多时。 众人不由得把怀疑的方向,放在了那面色黝黑的年轻人身上。 于是在这敬佛镇中,一个黑色皮肤的杀人魔,被众人传播开来。 …… 距离佛宗开门,只剩一日,李避依旧没有等到岳岚,却是等到了不少人对他的追杀。 起初李避还以为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后来却是弄清起因,那个被自己封住穴位的壮汉,居然死在了酒楼中。 李避心头也是生出了疑惑,自己点中的不过是他的哑穴,怎么可能会直接致死呢? 扣在自己头上莫须有的罪名,让李避不得不带上斗笠度日。 晌午之时,李避刚刚进入一间酒楼准备吃午饭,便听得街道上出现一阵争吵。 凄厉的男声,瞬间引来了一群好事的看客。 “打死人了,光天化日地打死人了啊!” 李避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心头一震,这骗子君子剑,一来就开始唬人了? 没有着急相认,李避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静静地看着岳岚又要如何表演。 此刻的岳岚,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左手按着那柄从未出过鞘的长剑,右手扶着腰,就差满地打滚道: “各位江湖好汉,可要替我做主啊,这两个臭娘们不是个好人,居然白日行凶。 哎呦,我的老腰啊……” 李避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这岳岚居然会和那日酒楼中,有过一面之缘的二女起冲突。 似乎岳岚并没有大伤,却不知为何要和这两个女子纠缠不清。 莫不是看上了对方? 岳岚这么个五大三粗的男子,会被坐着轮椅的女子伤到? 众人看着岳岚的神情,皆是带着一丝不屑。 李避寻着四周看去,待他看到那嘴上沾着瓜子皮的黑瘦老者,一直注视着自己时,李避不由得一阵头大。 怎么丐帮的帮主,也跟着来了这敬佛镇? 这二人知道自己跟随着沈纪棠去了祥符,而后祥符便传出李避刺杀何运鸿和沈纪棠的消息,这般巧合,会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烦心的事情,越想越烦。 李避索性假装没有看到冶驰,专心致志地看着岳岚地表演。 岳岚的身前,坐在轮椅上的那人,幽转的声音从轻纱下透出: “这位君子,为何非要如此咄咄逼人呢? 我本行动不便,又怎么可能坐在轮椅上,伤到你呢?” 人们一般都会同情美丽的、弱小的人,这般动听的声音,只怕是个绝美的女子。 于是人群中出现了一道道嘲讽的声音。 “碰瓷居然碰到这里了?” “太丢脸了,别在这佛宗之下敲诈他人了……” “哼,好一个贱修!” …… 第三百五十章 身份暴露 岳岚根本不在乎他人的嘲讽,像是根本没听懂对方话语里的暗示,一副无赖样,瘫坐在地上,拍着地面道: “家师留给我的佛宗请帖,可是让我来见世面的。 你二人若好言相劝,我带你们进入便是,为何非要当街明抢? 你这蛇蝎心肠的女子,仗着自己会两三脚的功夫,如此伤我…… 莫不是欺我丐帮无人?” 李避看着岳岚一本正经的模样,暗中摇头,这家伙演技简直堪称一流,这对女子,十有八九是被岳岚讹诈了。 君子剑岳岚,何时又有了丐帮的师傅? 侍女模样的女子,当即从怀中掏出那封檀木香的信封,气愤道: “胡说,我们收到的信封上,可是写着我们名字的。 这明明是我们师傅的名字,又怎么成了你丐帮的东西呢?” “哼,佛宗给我留下的檀木香信封的边缘,被我撕去了一个小角,其上写着的可是丐帮亲启。 你这两个狐媚的女子,可敢打开信封,让诸位一瞧?” 说着,岳岚展开了手中的纸片,其上正是款款写着的几个大字: “丐帮亲启!” 丐帮? 这个曾经天下人数最多的帮派,在多年前突然消失不见,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只是世间的乞丐们,无人组织,各自为营,众人才注意到丐帮的消失。 莫不是随着天下大乱,丐帮今日也要重出江湖了? 侍女双眼含水,她不知他们费尽心思得来的东西,为何会被这个满嘴跑大马的家伙知道。 眼下,骑虎难下的却成了这两个姑娘。 “姑娘,你只要自己清白,给我们打开一瞧便是。 若是他所言为假,本公子替你做主!” 一众响应声四起,谁不想当那护花使者呢? 侍女展开信封,众人陷入了沉默。 那信封正中,不正是缺了一大块么? 莫不是这里还有什么隐情! 坐在轮椅上的那人,再次开口道: “堂堂皇恩榜第九的君子剑,怎么就成了丐帮之人?” 每次这女子说话,众人都觉得如闻天籁,尽管这次的消息,让反应过来的众人惊讶不已。 君子剑岳岚? 人们根本无法将那位堂堂君子之称的大侠,和面前这个死皮赖脸的家伙画上等号,君子剑会有这般无赖的姿态么? “咻!” 一声棍声落地。 不待岳岚回答,场中走出一名黑瘦的老者。 围观的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不是因为这老者的身遭散发着多么强大的气息,而是这家伙手中拿着的那根玉棍。 丐帮帮主的信物,打狗棒! “丐帮第十八代帮主,冶驰,见过各位江湖好汉。 二位姑娘,应该物归原主了吧?” 众人冲着冶驰抱拳行礼,主事人出现了,这两个女子又是什么来路呢? 坐在轮椅上的女子,抬起双手,冲着冶驰抱拳道: “拜见乞皇冶驰,先前只当是丐帮消失已久。 为了不使这东西落入歹人之手,我等才会替丐帮保管。 冶驰帮主可要小心,近来骗子是越来越猖獗了……” 众人知道这姑娘是指躺在地上的岳岚,听闻是丐帮,众人也就理解这男子不修边幅的形象。 只是对于他君子剑的身份,众人还是持有怀疑的。 “钰儿,把东西完璧归赵。” 侍女眼中似有不舍,还是乖巧地将手中的信封递给老者,转身推着轮椅,离开了人群。 没了热闹,众人纷纷散去,只是对于黑瘦老者的忌惮,又多了几分。 李避带着一脸坏笑走来,看着地上的岳岚道: “啧啧啧,君子剑啊,你怎么越来越贱了? 问女人要东西,还要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嘛?” 岳岚依旧坐在地上,眼中却没有丝毫看见李避的欣喜,而是对着冶驰道: “不简单,他们能轻易的将东西吐出来,就说明他们有信心还能抢回去。” 冶驰冲着李避点头示意,看向远处道: “今夜,注定不太平啊……” 李避一愣,不知二人这般话语的原因,当即开口询问起缘由。 岳岚缓缓撑起身子,一瘸一拐的模样不似假装,他居然真的受伤了。 拍了拍李避的肩头,岳岚阴阳怪气道: “我们可不是楚皇李避啊,想什么就能有什么,去趟祥符都能功成身退,斩两人。 你说是不是啊? 陛下?” 李避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冶驰毫不在意道: “抓紧时间回住处吧,佛宗请的人很多,但没请的人更多。 一个信物能带两个人进入,多少强者准备在这里明抢豪夺入佛宗的名额呢。 观论佛一次,可比自己参悟武学多年,有用的多。 今晚的客人一定很多,烦请陛下到时也能出手,我两便会对楚皇的身份,守口如瓶。” 这可倒好,压根没给李避解释的机会,看来自己的身份暴露,也是迟早的问题了。 三人不紧不慢地进入一间客栈中,此间客栈当属敬佛镇最豪华的客栈,每个房间都带着一个小庭院,方便这些武林高手在院中练功。 一个小小的圆桌上,冶驰不知从哪里弄来三只叫花鸡,倒满酒水,却不开吃。 瞪着眼睛,静静地看着李避,似是等待着他的开口。 岳岚砸吧着嘴,一瘸一拐地从屋中拿来泰安的悬赏令,自顾自道: “怒破西北毛巾会, 寻夏恶战血刀门。 复国为楚立西北, 姑臧城中斗豪强。 逼退红会三千余, 杀的西域百万退。 诸侯联军莫敢敌, 祥符城中灭双王。 现在我倒是有点相信,你真的是李趋的儿子了,不然一般人怎么可能做到这些事情? 就算你从长景岳下来,一身道韵,开得八门遁甲,你怎么就能这么强呢?” 岳岚的语气中,只有浓浓的钦佩,却无丝毫杀意,这和蔡髯先前所说,似乎有点出入啊。 李避见自己也无法在隐瞒,索性一摆头道: “是,我就是李避,冶帮主,你能别这么看我了么?” 李避承认的一瞬间,空气似乎凝固了一分,冶驰压下心头的战意,狠狠道: “算了,故人之仇,干你屁事。 吃肉喝酒!” 第三百五十一章 二女造访 李避往口中塞入一片银解酒的杏草,这才大口大口吃着面前的叫花鸡,三人之间,维持着一个尴尬的静谧。 岳岚抬头,冶驰也抬头,李避停下狂啃,嗦了嗦手指的油腻。 “你……” 岳岚和冶驰同时开口,却又同时停止,相互谦让着: “你先问,你先问。” 岳岚喝了一大口酒,酒壮怂人胆道: ”八门遁甲,你能开到第几层了?” 李避自知不能将底牌全部暴露,轻声道: “最多开到过四层,把问柳楼的牌面给打碎了,没有试过极限。” “钟童鸢真的在楚国么?她是楚人对不对?” 李避噎了一下,敢情这家伙第一个问题就是开场白,压根就没想知道答案。 岳岚的心思,全在钟童鸢的身上。 李避点了点头,岳岚欣喜道: “那,陛下,我也想加入楚国……” “噗!” 李避如论如何也没想到,先前口口声声要杀楚皇李避的家伙,居然来了这么一出。 冶驰拍了拍岳岚的肩头,示意到自己了。 “那个,朱日和黄三千是不是都在楚国啊?“ 看着李避点头认可,冶驰咧嘴一笑道: “好,等我去杀了他们,再来杀你!” 李避浑身一抖,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自己的身份就这么吃香么? 谁都想杀自己…… 岳岚撩开自己的长袍,咧着嘴道: “李避,你不是号称江湖游医么,你帮我看看我这伤能不能治。” 李避看着岳岚大腿上的淤青,不由得皱起眉头道: “高手,打伤你的当真是高手。 这血海穴、萁门穴,足以阻断你足三阴经的内力运行,一旦你强行发力,你这半边身子都会瘫痪。 好狠的出手……” 岳岚没好气道: “还不是今天那两个小娘皮,若不是打不过她们,我也不至于用那种方式。 话说回来,今天你还得感谢我,要不是我拦住她两,吸引了众人在那,只怕今天遭殃的就是你!” 李避一愣,岳岚是为了自己? “你进入敬佛镇的时候,丐帮的眼线就告诉我们了,奇怪的是,我们发觉,那两个姑娘一直跟在你身后。 于是我两也没打草惊蛇,暗中观察着他们想做什么。 那日你在酒楼救下二人,那壮汉被推轮椅的姑娘,一刀入腹,连刀柄都没入皮肉之中…… 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实力。 今日我等看到她二人又要接近你,本要上前阻拦。 却没想到被那轮椅上的姑娘,一击就让我倒地不起……” 敢情这两个家伙,一直在暗中监视自己,李避看着碎碎叨叨的岳岚,突然发觉他这一瞬间还有那么点可爱。 冶驰看着李避为岳岚治疗,心有所思道: “李避,你脸上的面具,可是那选夏的自欺?” 李避一边替岳岚按摩红肿之处的穴位,一边解释道: “故人赠予的宝物,不然我那张脸,怎么能活着走进中原?” 冶驰端起面前的酒杯,轻声道: “是了,无怪乎他们二人会盯上你呢。 那我大概知道那家伙是谁了,只怕今晚,会有一场恶斗!” 李避由上而下反复搓揉着岳岚的大腿之处。 变掌为拳,反复捶打。 见淤血散开后,两手拇指向内,四指向外,上下反复揉捏,两侧交替进行。 一开始岳岚觉得肿胀,继而是爆裂开来的疼痛,后来便剩酸爽的感觉。 待着李避治疗后,岳岚发现自己竟然不瘸了。 轻快地走了几步,这游医未免太神奇了一点。 刚要道谢的岳岚,看着李避伸出一只手,不明何意。 “一两白银!” 岳岚一愣: “一两白银?你怎么不去抢? 我要不是为了帮你,我会被她偷袭么? 我从兖州九死一生才出来,浑身最值钱的就是这条命,你要你就拿去!” 李避也没想到岳岚会耍无赖,顺手拿起他的佩剑道: “那这剑先做抵押!” “轰!” 一丝漫天的杀气,瞬间覆盖李避身遭,岳岚瞪着双眼,气势一变,冷声道: “放下。” 十年不出剑,这剑便是岳岚的逆鳞,旁人触不得。 “钱,我会想办法给你。 现在,先让我们接客人吧……” 接过李避手中的佩剑,岳岚又重新恢复了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笑咧咧地冲着屋外道: “来了就来了,还等在外面干什么,进来聊聊天呗。” 这前后逆差的反应,让李避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刚才莫不是假装的? 腾然一转手,李避也不去想那么多,索性捧起吃了一半的鸡腿,既然岳岚这么强,便让他去应付暗中的强敌吧…… “咚咚咚。” 三声叩门声,从院外传出。 岳岚刚刚分明感受到了一股不亚于自己的内力气息,此刻却又和他一般,敛于常形。 身前的李避懂得控制内力气息,院外之人也懂得控制内力气息,武学九道之人才会的招数,想不到这里会汇聚如此多的高手。 冶驰索性将手上的油,擦在了身上,看向轻扣的木门,含着满口的鸡肉道: “门没锁,进来吧。” 一只秀手轻轻推开院门,顽皮的少女眼睛一眯,笑着道: “我们又见面啦?” 推着轮椅进入院中,白日冲突的众人,竟是如此快得再次相聚。 “晚辈拜见冶帮主、通医术的大侠、和这无耻的君子剑……” 空灵的声音依旧如山泉一般,让人回味不绝。 只是二人的身上,却沾满了厚重的血痂,分明是二人经过一场大战后,还未清洗,便来了这里。 冶驰款款从桌下提起打狗棒,起身向前走出三步,一步一停顿。 三步之后,气息混然提升到了顶峰之处。 轮椅上的女子,微微摆手,轻声道: “晚辈来此,不过是和诸位商量一些事的,倒不是为了抢夺佛宗的邀请函。 为了表达诚意,钰儿……” 扶着轮椅的侍女蹦蹦跳跳着走出院门,推着一个如小山一般高的的小三轮车,进入院中。 黑厚的帘子,刚好盖住车上的东西,随看不到其中之物,但浓郁的血腥味,让众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第三百五十二章 你有兴趣,加入我的选夏么? 轮椅上的女子,合十双手放于腿前,轻声细语道: “这些试图来抢佛宗邀请函的高手们,已经都被我们处理干净了。 这样,我们的谈话,也就不会被人打扰了。” 钰儿适时地拉开帘子,小小的三轮车上,竟是堆满了满满当当的尸体。 这些尸体,可不是寻常人,分明是一些成名已久的江湖老怪。 “金陵十三刀,薛人贵,据说十三刀齐出,可破一城。” “崂山回马枪,谭铜,曾有斩杀武学二道高手的战绩。” …… 近八十名江湖好汉的尸体,此刻就像垃圾一般,堆放在三轮车上。 冶驰横起打狗棒,冷声道: “二位姑娘杀了这么多的高手,莫不是想让我丐帮背这个黑锅? 我丐帮的邀请函,刚好能带我身旁的二位,进入佛宗。 多余的位置,我提供不了了,希望二位莫要强人所难。” 钰儿看着岳岚直起身子,不禁惊讶道: “这君子剑居然康复了,被少主的攻击打中,居然这么快就好了?” 坐在轮椅上的女子,一手捂着额头,叹息道: “倒是我小看这位大侠的医术了,原本我还想着将你二人杀了,来得到进入的名额呢。 如今看来,你却要比我想象中的强。 你有兴趣,加入我的选夏么?” 选夏? 她的选夏? 选夏不是王婼熙的么? 头戴轻纱之人,似是知道李避的疑惑,笑着取下轻纱道: “对了,我都忘了自我介绍。 先前诸位称呼我为姑娘,可不对呦,我可是纯爷们……” 像是被刀剑削过的脸颊,尖尖的下巴,白入洁玉的皮肤,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靓丽的女子。 这般天籁一般动听的声音,配上这句纯爷们,怎么听怎么尴尬。 丐帮掌握着天下各个势力的信息,冶驰瞬间反应过来,不禁皱眉道: “选夏皇朝当年逃出六龙二凤,所谓龙凤不过是用来混肴视听的,八位传人,应当是五男三女。 近来卜算子前前后后杀去了选夏的四条龙,想必你就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选夏皇子,王梓健吧?” 李避忽而想起,王婼熙曾经提到过,她还有五个哥哥。 其他的王朝复辟,皆是留有后手,互相帮衬。 可这选夏却不同,选夏先帝奉承着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本就是江湖出身的选夏先帝,和瞿尽一样,认同只用能从众人中脱颖而出的,才会拥有成为皇的资格。 所以对于自己的后背,选夏先帝留下的遗志是:各凭本事厮杀,活下来才为新皇。 这个江湖,从来就不重视女性,只把女人当作是繁衍的工具。 一旦王梓健重回选夏,势必会让诸多帮派倒戈相向,此刻稳定的选夏,顷刻间便会化为两股势力。 李避算着欠王婼熙的十条命,总不能每次都让一个姑娘来救自己吧,他可不习惯欠着别人的。 “王梓健,你回去是打算复国选夏嘛?” “那倒不是,只是去拿回输于我的身份罢了。” “捡现成的吃,你的胃口未免太好了些吧?” “莫不是大侠和王婼熙是朋友,想要阻拦我?” “你就这么肯定回去你就能成皇?” 岳岚和冶驰都知道李避的身份,此刻听着这带有火药味的问话,二人也是同时缄默,看着这两位新皇的斗争。 王梓健可不知李避的身份,只当他是一个武艺不俗的江湖游医,况且李避的装扮和肤色,都不像是有华贵的家室。 “没错,待我重归姑臧城时,选夏便将奉我为皇,你可愿追随我?” 李避摸着下巴,轻声思索道: “选夏复国的不是那武林盟主王婼熙么,你为何这么肯定自己能收回一切呢?” 王梓健不屑地一笑,掐着兰花指,撕碎手中的面纱,双目微寒道: “王婼熙? 一个女人,怎么能占据男人的位置? 他不过是要沦为他人胯下玩物的娘们,又怎么能承担起我选夏复国的重任呢?” 李避端起倒满酒水的碗,咧嘴一笑道: “虽说王公子面相阴柔了一点,心中的阳刚气还是十足啊。 既然你有心复国,我便来敬你一碗酒可好?” 王梓健的声音依旧如百灵一般婉转动人,只是这声音落在李避心头,不过是一个求死的讯号。 这家伙要争夺王婼熙的皇位也就罢了,居然还敢侮辱她? 就算王婼熙不是李避的女人,李避也忍不下这口气。 对于王婼熙,李避是因为李之之的缘故,才会不爱。 面对这般不加掩饰地嘲讽,李避可不会给这王梓健好脸色。 “请!” 刚要接酒的王梓健,双手落空,那酒碗清脆地砸在了地上,酒碗中的酒统统泼在了他脸上。 “这酒的味道怎么样呢?” 看着李避一脸讥讽,钰儿如何能忍? 秀手一番,一枚三寸长的短刀出现在钰儿手中,双腿蹬地,一招仙女摘桃,直逼李避下身。 阴险的攻击让李避皱起了眉头,身体微微向左扭去,借着扭动的力,李避瞬间爆发出混强之力,右腿如铁鞭一般,抽在钰儿的身侧。 带着一丝轻视,钰儿双手叠合,准备直接这段李避的迎面骨。 待着手腿触碰时,钰儿瞬间变了脸色。 这哪里是腿,分明是一座山! “砰!” 李避轻描淡写的一脚,便将钰儿踹出了庭院。 “王公子,对于手下的管教可是欠妥了一点。 我这般喧宾夺主,是不是有点不好?” 李避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王梓健,坐在轮椅上的他,必须将命留在这里。 要怪就怪他的口无遮拦吧! 冶驰皱起了眉头,前前后后算来,他和这王梓健也是打了三次交道。 照理来说,这家伙应该不是这般放肆之人,莫不是他在试探什么? 王梓健轻轻鼓着掌,歪着脑袋,莞尔一笑道: “大侠真是好功夫。 钰儿技不如人,我这主人甘拜下风。 在大侠取我命前,能否先让我报恩,将那日给我的恩情了却了?” 岳岚和冶驰大有深意地看着王梓健,太古怪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体修的愤怒 至始至终,这王梓健面对三位高手都太平静了一些,仿佛世间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对于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李避反而最为忌惮。 “恩情? 那日我当是王公子是位身体不便的姑娘,心软之下,才会出手。 如今看来,不过多此一举,你我何来恩情一说? 听闻王公子之后的打算,我倒是很想取了你的命呢。” 王梓健款款转动着轮椅旁的轮轴,这个他第一眼就认出的“自欺”面皮,可是只有选夏的钰才会制作的。 他们是天生的敌人! 王梓健捏着兰花指,心头已经肯定了面前之人的身份,轻笑道: “选夏皇朝曾有六龙两凤,一凤落西北,一龙一凤上长景岳。 西北之凤,无足轻重,方静伦而已。 这上了长景岳的,身份可不一般。 我要感谢的,可不是大侠那一日,在酒楼的挡刀相助之恩。 而是感谢您对于我那小内人,这些年来的照顾。 还没出生时,就已经被许配给我的内人…… 李避啊,李之之近来可好?” 岳岚和冶驰同时一愣,李避的身份暴露了? 还有这恐怖的杀气是怎么回事? 若说先前李避打算杀了这王梓健,不过是为了替王婼熙消除选夏的后患。 但现在,提到李之之的王梓健,可算是触碰到了李避的死穴。 “砰!” 还不待岳岚和冶驰有所反应,李避竟是一掌,直接将王梓健按翻在地面之内。 轮椅炸裂, 灰石地板露出一道缝隙, 清秀的王梓健,口中带血,陷于地面之中。 “咚咚咚。” 李避如同擂鼓一般,一拳一拳,重重地砸在王梓健的胸口。 凹陷下去的胸骨,渗出黑血的嘴角,王梓健在李避砸下第二拳的时候,就已经昏死过去。 岳岚咽了下口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盛怒的李避。 倒地的王梓健,像是一个血包,被李避生生打成了血浆,染红了他的身子。 体修之人,果然恐怖! 从愤怒中清醒的李避,擦去拳上的鲜血,这一瞬间,他才反应过来,这王梓健似乎一直在逼着自己杀他…… 意识到自己踏入圈套之中的李避,不屑地吐出一口痰,管他什么阴谋诡计,先杀了再说。 夏日的阳光,穿过空中厚厚的乌云,一道金色的光线落在庭院之中,照亮了静谧的院落。 王梓健和钰儿杀掉的人,加上破损的地面上大滩的鲜血,在这阳光的照射下,显出一丝瘆人的诡异。 “沙沙……”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毫不加掩饰的内力气息,表明了来者不俗的内力。 双目如清水一般的钰儿,手中提着一个泛着血腥味的木桶,一瘸一拐地走入场中。 “少爷……我没来晚吧?” 李避冷眼瞧着钰儿的模样,正要出手时,却见身下不成人形的王梓健爬出地坑,双手撑着地面弹射而出,来到了钰儿的身边。 近乎是被打断身体的王梓健,居然还没死? 王梓健一头扎进木桶中,大口大口吮吸着桶内的红血,身上的伤势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这般奇景,可是让岳岚大开眼界。 “我凑,我听过神医能妙手回春,这家伙莫不是体内住着神医?” 冶驰握紧了手中的打狗棒,这个岁数的他,自然知道许多江湖隐秘。 看着王梓健腹部露出的蘩经的符号,冶驰冷声道: “王梓健,你堂堂选夏一朝皇子,居然皈依了禅宗?” 王梓健擦去面上的鲜血,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回味道: “一朝皇子怎么就不能入禅宗了? 莫不是你丐帮的弟子,就不能有其他的信仰了么?” 说着,王梓健接过钰儿手中的小刀,直接挑开两侧腰部坠着的烂肉,借着血水,在身上刻画起符箓来。 “我若不入禅宗,当年又怎么可能从瞿尽的手中活下来呢? 又怎么可能从卜算子必杀的死阵中,走出来呢? 又怎么可能从这楚皇李避的手中,重新站起来呢? 桀桀桀……” 岳岚看着王梓健这恐怖的模样,听着传闻中最神秘的禅宗,不禁好奇道: “老乞丐,这禅宗就能起死回生了?” 李避也是第一次听说禅宗的名头,款款擦拭去拳上的黑血,也不着急出手,静静地等待着冶驰的解释。 冶驰黑瘦的脸上,竟是出现了一丝汗水,这般恐惧的模样,还是岳岚第一次见。 “所谓禅宗,我所知道的也很有限。 当初我丐帮前任帮主,在和禅宗一位高人交手后,弥留之际,留下一段文字。 禅宗修禅,禅有不同。 蘩经的符号,代表的便是生死禅。 他们修练的方式,从一开始数十天不吃饭,到后来打断自己浑身的骨头,或是死穴…… 将自己的生命维持在生死一线。 泡在禅宗特质的药水中,在生死之间,寻找神灵的庇护。 传闻参透生死禅的人,可以不死不灭,无论受再重的伤,也可以恢复过来。 以前我还不信这妖法,却不想今日看到了现成的……” 在这个江湖,怎么可能会有这般神奇的武功? 李避不信,莫看这王梓健面上无恙,轻松无必,他能恢复身体,一定和他刚喝下的东西有关。 握紧拳头,李避瞬间蹬地而出,怒声道: “能打没你一次,就能打没你第二次,捏碎你的骨头,我看看你拿什么复活。” 李避跳起而来,落下时全凭着浑身的重力,汹汹的风势,直逼撑在木桶边的王梓健。 “生无相,死无相,摩诃摩诃,万物无相!” 一股浓郁的血煞之力,迎着李避落下的身形而来。 空中的李避躲闪不及,竟是被两道血浪交叉着浇在胸口,一个血红的叉出现在李避的前胸之处。 虽有这般变故,但是李避的攻击可是瞬息而落,丝毫没有被这血浪阻止。 “轰!” 王梓健推开钰儿,李避重重地砸在二人之间的空地上。 地晃一般的声势,可是将岳岚吓了个哆嗦。 “老乞丐,刚刚这李避,全凭着是肉身之力么?” 第三百五十四章 天生的敌人【二更求订阅~~~】 冶驰砸吧着嘴,一手搓着黑瘦的脸,叹息道: “天才啊,单是肉体就能修练到这般极致之态,若是动用八门遁甲之力,又该多强?” 岳岚兴冲冲地握拳道: “那这次我们去佛宗论佛,岂不是很有可能进入战论了?” 冶驰咧嘴一笑,看着岳岚道: “你还在为当年在道宗,没能亲自对李趋出剑而遗憾么?” 岳岚嘿嘿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低声道: “君子剑,唯有一诺,只战最强,不杀弱者。” 冶驰双手抱着后脑勺,倚在树边,喃喃自语道: “也对,有李趋在的江湖,我们尽可以去攀登巅峰。 只是现在没了李趋,似乎这江湖的庙堂气息,更重了几分。 若是真的由世间最强,统治了这个江湖,只怕这江湖的趣味,也就没了意思。” 岳岚看着李避道: “若是他也想垄断整个江湖的强者,我一定会先杀了他的。 只不过,现在这个江湖,比他要强的人太多了。 就看这六国和诸候们,谁能更快地得到这些隐士高人的支持了。” 攻击落在空处的李避,扭头看向侧面,王梓健提着木桶笑着道: “楚皇李避,可怜人啊…… 这次你想入佛宗的可能性可要没有了。 被我这血煞之气附体,佛宗可不会允许你这般魔头进入。 打了我这么多拳,你真当以为我就是个软柿子么? 我可不是那么好杀的! 再告诉你个秘密,我修的禅可不是生死禅,而是咒禅,血的诅咒。 现在的你,被我的诅咒封印,已经无法调动内力了,你这一辈子都别想调动内力了。 就算你是武学之道的高手又如何,还不是被我玩弄在股掌之间?” 冶驰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家伙一直刺激着李避出手呢,原来是在用自己的血做出这封印的诅咒。 只不过,他被打碎的身体,又是怎么复原的呢? 冶驰看着钰儿背起了王梓健,刚想出手阻拦,却被李避伸手制止道: “你们别进这片血的区域,这里充斥着血煞之气,你们的内力会被侵蚀的。” 王梓健再次鼓掌道: “不错,自己陷入泥潭,还能阻止别人进入,单凭这份气度,我也该称呼你一声楚皇。 你可千万别来佛宗呀,我会看着你的兄弟…… 那个和尚叫什么来着? 对了,是戒吹! 我会看着他死的,所有跟你有关的一切,我都不会放过。” 最后的一语,王梓健压低声音道: “凭什么王婼熙会如此爱你? 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钰儿提起手中的短刀,轻声道: “少主,这般强敌,现在除了不是更好么? 这万血大阵可不好在布置了!” 王梓健舔了舔嘴角,冲着李避伸出中指道: “我感受到了你周围有一股强大的气息环绕,虽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但是今日的你很幸运! 钰儿,我们走。” 钰儿背着王梓健转身离去,寻着一处无人的角落,将王梓健放下,担忧地看着王梓健道: “少主,你有胡来,这万血大阵,可是会损伤你的元气的。 压抑不住你的血煞之气,我们怎么进入佛宗呢?” 王梓健擦去嘴角的血迹,咧嘴一笑道: “去佛宗干嘛? 咱们去那楚国看看,先找我的小内人聊聊天,多好的机会啊。” …… 许久之后,李避四周的血腥气才缓缓散去,感受着刚刚那股神秘力量的束缚,李避内心对于禅宗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那诅咒的力量,不仅封住了他的内力,甚至连八门遁甲都无法使用。 冶驰看着款款走出血阵的李避,担忧道: “果真是一身的血煞之气,李大侠,此番还是莫要前去佛宗了。 你的身份既然已经暴露,去了那里,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李避摇摇头,将岳岚的邀请函扔给他道: “这份邀请函给你们,我会想办法用丐帮的邀请函进入其中的。 若是佛宗追杀我,二位不必出手,莫要沾染没有必要的因果。 江湖有缘,我等再见。” 岳岚接住邀请函,看着李避的背影,突然张口道: “李避,你真的是为了王梓健口中说得僧人,才会来佛宗的嘛?” 李避想着戒吹的模样:八成现在正坐在一群老和尚面前,紧张不安。 没有回应岳岚,李避心头低声道: 戒吹,你可得等我,我马上就来…… 道统三年,七月七, 佛宗宴请天下豪杰,一众皇恩榜高手,连带着许多老怪物们,皆是收到檀香木请柬,于这一日,齐至佛宗。 久不对外开放的佛宗寺门,今日大开。 一众僧人,静立于佛宗门外,等待着天下豪杰的到来。 李避踏在巨型的石板上,循着山路一步步走上佛宗之门。 昨晚匆匆告别岳岚二人,还是因为李避发现自己体内的异常,王梓健的血咒,似乎和自己体内十八铜人的封印有了一丝呼应。 此刻李避的身上,不仅没有血煞之气,反而是多了一丝纯正的佛源之力。 佛不容魔,王梓健区区血咒,又如何和佛宗十八位得道高僧的封印相抗衡? 也正是在这般血咒的刺激下,才将李避体内深埋着的佛源之力,给刺激了出来。 道韵之力,佛源之力,李避的体内同时出现这两种不同的内力,却是让他浑身的气息有了改变。 想着岳岚和冶驰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李避还是选择换了一身乞丐的打扮,手中提着一只烧鸡,踏上了佛宗之路。 王梓健没有说,他是如何得到佛宗给丐帮邀请函的。 李避不知这邀请函需要什么东西验证,索性大摇大摆地晃上山门,若是对方不允许,那就只能硬闯了。 佛宗有言:成佛之路,需经九九八十一难,缺一不可。 通往佛宗的路,印证这九九之数,由九百九十九块巨型的灰石铺成。 若换作凡人来此,没有一天一夜,休想凳上这九百九十九层阶梯。 隐隐之间,李避感受到身体竟是在逐渐变重,想来这便是书中记载的佛宗威严…… 第三百五十五章 千阶大道【感谢书友……27867的3000打赏!!】 传闻道佛禅三宗之内,都有镇宗之物,释放出的威严,不仅能驱退邪魔,更能阻拦一般心智不定的武者。 李避穿着楚大给他修练所用的灰衣布袍,早就习惯了这般重量的他,对于佛宗的威严,却是丝毫不在意。 李避可是在扛着近千斤的东西行进,区区佛宗威严,又有何用呢? “戒吹,让我看看你是吹嘘的自己佛法无边,还是真的有点本事呢。 可别我还没到,你就已经欧西了……” 李避行至一半时,一道熟悉的剑气,从他的身旁擦肩而过。 腰间别着双剑的瞿麦,微微顿身,立于李避身前道: “这位大侠好生奇特,道韵佛源同贯于身,不知您是皇恩榜上的何人?” 李避看着瞿麦一脸惊奇,压下心头相认的想法,毕竟还没进入佛宗,万一出了什么差池,这可不好。 “体宗幸存之人,齐思猊。” 瞿麦双眼中泛起一丝怀疑,以他的实力,怪异的第六感可不会有错。 冥冥之中,他感受这黝黑的年轻人身上,有一股他熟悉的气息,却又不知心头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我倒是很期待和体宗的交手,我在山顶等你。” 说罢,瞿麦背手一闪,身形如电,似一柄利剑,直逼山门。 李避撇了撇嘴,不屑道: “还真是臭屁的很……” 登山之人,少有李避这般,一个个台阶地前行。 擦肩而过的众人,李避看到了不少熟人。 皇恩榜第五的天沙秤,李拐。 皇恩榜第十一的断江指,江准。 皇恩榜第五十五的鬼斧,苏野。 …… 众人路过李避时,虽有好奇,却无人再应声。 江湖人,喜好交友的,还是少数。 李避也乐得清闲,慢慢前行的他,却感受到了这台阶之上蕴含的一丝奇特。 先前李避以为这威严是逐步上升的,细细感受下来,这才发现环绕在台阶之上的威严,似乎按着某种奇特的韵律在波动。 时而增强,时而减弱,起起伏伏的韵律,传递着某种特殊的讯息。 李避双眼一亮,竟是转身朝着山下走去,有一些一开始错过的东西,没有来得及品味,李避当即决定重头再来。 “咦?” 站在山顶,佛宗之门外的长眉僧人,突然睁开了眼。 今日佛宗论佛,乃天下大事,居然有人不急着入山门,反而下山而去? “六长老,何事惊动了您?” 一旁的灰衣小僧,看着坐镇寺门的六长老,突然睁眼,赶忙上前低声询问。 长眉老者目光微动,肥硕的双耳向前一倾,感受到李避竟是从山底开始重新攀登,不由得咧嘴一笑: “有趣,又是一个参悟千阶大道的年轻人,想不到除了西域的僧人,我中原也出现了这般绝高悟性之徒。” 灰衣小僧闻听此言,不禁心生羡慕,目光灼灼地看向山下。 六长老当初剃度出家时,便是在这千阶大道上悟通了心中的佛,刚入佛宗,便成真佛,法号寻真。 多年之后,再有那栗帝李趋悟得佛宗之密,竟是一刀斩碎千阶大道的传承,留下山间九百九十九道台阶,留出豪言: “这千阶大道,应当破去。 害人之物,不可再现。 若是长存,佛宗至佛便不可再现。” 众僧震怒,却不敢多言,在活弥勒叹心长老的坚持下,佛宗再没有重修这千阶大道。 这也就导致了佛宗的僧人,无法继续在这里参悟千阶大道的佛宗之秘。 几天前,跟着寻麻回到佛宗的戒吹,竟是在此参悟,几欲成真佛,随即却又舍弃所得,轻笑道: “若佛宗真佛单靠此千阶大道,则佛宗无佛。” 当时灰衣小僧虽有不服,奈何这些年再无人能参悟这条长路,也就只能任由其说。 况且对方特殊的身份,让一众佛宗小僧,觉得颜面无存。 自己家的绝学,被别人悟出,还被嘲讽,偏偏他们又无法反驳。 如今,总算有了中原人能替佛宗出了这口气,灰衣小僧,如何能不激动? 寻真长老,款款眯起双眼,看着身旁的灰衣小僧激动的模样,不由得轻叹一声道: “区区羞辱,便能让你等乱了佛心,靠着他人来泄愤,你们又如何修的出自己的佛呢?” 灰衣小僧满面通红,当即低头不语,唯听得山间树叶悉索作响。 起风了。 九百九十九级台阶,李避完成登顶。 面对身前的佛宗之门,李避却没有直接进入,反而是闭上眼,思索起来。 佛源之力化为这条长路,每级灰色的台阶,便有不同的威严,高低起伏的变化,蕴藏着一种特殊的语言。 “…… 世间真佛修不得, 唯有他路可成佛。 七情六欲终乱弃, 苦海方知空成佛。 ……” 这九百九十九级台阶,汇成了九百九十九字的成佛箴言: 那成佛之人,以抛弃七情六欲为主念,推崇吃尽万般苦,成得人中佛的理念,指出了一条成佛的路。 但是这一条路,却又堵尽了其他所有成佛的路。 这是一条霸道的路,他不允许世间有其他成佛的方式,只以这一条路为尊。 李避轻轻睁开眼,甩了甩手中的鸡腿,将其塞入口中,呢喃道: “幸亏这路被人毁去了,不然这佛宗所有的成佛之人,岂不是都一模一样么?” 说到一模一样,李避不由得想起了沈纪棠的后手,那些一模一样的人,不知有没有在祥符翻云覆雨呢? 话说回来,这千阶成佛之道,和那培养江湖高手的地底密室,根源上都是相同的。 “莫不是这佛宗,也和毛巾会有关系?” 李避抬起头,这傍山建立的佛宗,朱红色的院墙,和山林的起伏,很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 一种浑然一体的感觉,充斥在李避心中。 这佛宗一点也不像是人为建立的,像是它本来就在这,它一直都在这,从来如此。 两人之高的院墙,算不得高,却能很好的遮住人探知的视线。 顺着院墙看去,一座小小的寺门镶嵌在院墙之上…… 第三百五十六章 寻真长老的试探【双更求订阅呀~~】 朱红色的牌匾上,轻描淡写着佛宗二字。 佛似深山,容林百千;宗似大海,包含万水。 那寺门像是映衬这牌匾一般,微微张开一道小缝。 两名僧人站在小门之处,一老一少,静静地等待着李避上前。 和寻麻一样的打扮,李避感受到此人浑身的佛力,不由得挑了挑眉毛,这家伙,似乎比寻麻还要强。 “施主,倒是有缘人,为何悟佛不成佛?” 听着寻真的问话,李避回想着那九百九十九字的箴言,回应道: “路不通,终有止境。” 寻真错愕地看了一眼李避,一次感悟,竟是真的悟通了这千阶大道的秘密? 千阶大道,只能成伪佛,这是佛宗密不外宣的秘密啊…… 寻真低头噤声,灰衣小僧合十双手,轻声道: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请出示您的请柬,报上您的名号。” 递出丐帮的请柬,李避借着自己的衣服擦了擦油手,笑着道: “丐帮,黎歌。” 灰衣小僧看清请柬,眉头一皱,刚要出口却被寻真阻拦。 扬起长长的眉毛,寻真依旧闭着眼,嘴唇微起道: “三分道韵,十八分佛源之力,一丝血煞之气。 这位施主的体内混乱的很,就像你这人一般。 带着假面具,用着假身份。 虽说您悟通了千阶大道,可我还是想问,施主来佛宗,是为何事呢? 丐帮黎歌? 还是应该称呼您体宗,齐思猊呢?” 仅仅一个照面,自己所有的谎言便被拆穿,李避面上却没有丝毫震惊。 大概这就是多日和岳岚相处的好处,脸皮足够厚! 李避混然不惊,扣着牙缝中的肉丝道: “我来找戒吹。 听闻他的佛法无边,原本我要去楚国找他,听说他来了佛宗,我就找到了这里。” “您的邀请函是?” 李避撇着嘴道: “抢了王梓健的,还被他那什么血咒,弄了我一身血煞之气。 他说有了这血煞之气,佛宗就不会让我进。 于是我又去找了几本经书,整了点佛源之力,压下自己身上的血煞之气。 没想到,还是被长老一眼就看穿了。” 寻真不言语,李避这真真假假的话语,他可不会轻易相信。 “我好奇,你在千阶大道上悟到了什么,若是你说得对,我让你进入佛宗也无妨。” 李避挑出牙缝间的一个肉丝,笑着问道: “如长老所言,这世间事,何为对何为错呢? 那位前辈心中所想,大体上是好的,因为这般成佛之路,一定是能成就最纯粹的佛。 但是或许也正是他这般霸道的作态,才会被后人毁去您口中所说的千阶大道,没了初始的第一层,何人能凭借这条路成佛? 我观察长老的身上,似乎带着和千阶大道相似的气息,或许您的佛,便是从其中受益的。 我丐帮弟子千千万,却不曾听闻哪位丐帮前辈,制定出一套乞讨唯一的办法。 大家各自凭本事,乞讨的到,就算是对。 我等不偷不抢,只凭本事。 有人断臂断腿,以博他人同情,得以乞讨成功; 有人街头卖艺,以一技之长,混的两口饱饭吃; 有人倚老卖老,单凭花白的头发,得以混抱; 更有人不愿乞讨,在街头巷尾,和野狗缠斗,夺得一丝残羹剩饭; …… 若是打一比方的话,乞讨成功就算是佛宗的成佛之路。 我们的路,可不止这一条! 我丐帮的格局,可比你们佛宗设下这条什么千阶大道的前辈的格局,要大得多。” 灰衣小僧脸色一沉,面前这个乞丐,居然用他们令人不齿的乞讨行为,来玷污他们心中无比神圣的佛。 “放肆!” 灰衣小僧一掌劈出,直接落在了李避的胸口。 单凭这进攻的气势,就有小宗师的实力,佛宗的底蕴,果然不是一般的深。 倒不是寻真长老想让李避吃一点苦头,而是寻真还在思忖李避的回答,看似粗鲁的话语中,却透着一丝耐人寻味的意味。 灰衣小僧击打在李避身上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面前邋遢的男子,竟是连内力护体都没有。 下一瞬,更让灰衣小僧吃惊的事情出现了。 李避纹丝不动。 缓过神来的寻真,心头同样一惊,自己宗门小僧的实力,他是清楚的。 这破雨除云掌,虽说力道一般,但若是打在了实处,一般的大宗师之人都受不了。 接下小僧一掌的李避,笑着道: “你看我丐帮之人,常年在地上摸爬滚打,练就出的一身功夫,不逊色于你们的金钟罩吧? 来而不往非礼乎,我这里也有一掌,还给这位大师。” 没有丝毫内力波动,寻真皱起了眉头,若是先前这丐帮之人是用肉体挡下的攻击,那他的肉身该有多强? “好了,这位施主,是我佛宗无礼……” 寻真本想轻描淡写地接下李避的攻击,来给他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面前之人,才是真正地扮猪吃老虎。 像是一座山,轰动在了手心之处。 眼看着自己双腿,就要在这巨力的带动下,离开地面。 他堂堂佛宗长老,可不能在自家门前丢人。 寻真双眼骤然睁开,两道长眉无风自动,肥硕的双耳狠狠一扇,一道金光瞬间包裹他的身体。 “千阶大佛,我自成佛!” 七彩的佛光出现在寻真后脑勺之处,金色的手掌,缓缓横向握住李避这一掌,双腿生根扎定在地面之上。 灰衣小僧如何也没想到,这看似不起眼的一道攻击,居然瞬间就让久不出手的寻真长老展开了真佛之体? 来者究竟是何人? 这股震动,瞬间惊扰了佛宗之内的高手们,居然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敢和佛宗长老动手? 众人纷纷施展轻功,出现在佛宗不高的院墙上,看着场中这一幕的变化。 瞿麦握着右手边的细柳剑,皱起了眉头,这个不起眼的邋遢男子,居然有这般实力? 朱日和黄三千对视一眼,眼中的震惊无以复加,凭他的猜测,早就猜到李避换了个身份,离开了楚国……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丐帮?还是体宗?【感谢丶拂衣的千赏~】 戒吹是李避的兄弟,他来佛宗生死论佛,李避怎么可能不来? 朱日对于到场的高手们,早早就留意了起来,那些他没见过的江湖高手,很有可能就是李避假扮的。 眼下这黝黑皮肤的家伙,体内带着一丝道韵,能和寻真战到这般程度,让朱日不禁怀疑起他的身份。 可是李避不是被封了经脉么? 封了经脉,还能力战寻真的真佛之体嘛? 看着黄三千面上的淡定,朱日当即就肯定了此人就是李避,楚皇岂能用一般常识去猜测? 一众皇恩榜强者,也认出了这漫步在佛宗之路上的年轻人。 让众人心惊的是,这江湖之中,何时出现了这般高手? 岳岚和冶驰咽了咽口水,这李避,未免太强了一点。 众人不知的是,此刻李避可不是用实力在和寻真战斗,他纯粹是以肉体的力量。 真佛内力之强,岂是寻常人能抗衡的? 但是寻真先手失了先机,被李避肉体爆发出的巨力,给压了下去。 此刻寻真面对的,不过是一个体型比较重的胖子,他也不好一击将李避击伤,毕竟他出手可不是为了和李避生死决斗的。 先前灰衣小僧擅自出手,已经坏了佛宗的规矩,若是他在伤到了对方,未免会让江湖人对佛宗的待客之道有所怀疑。 于是,场中就有了这惊人的一幕。 没有丝毫内力的邋遢男子,竟是随手一掌,就和佛宗真佛分庭抗礼。 寻真心头惊讶,面前黝黑男子的体内,爆发出的巨力之中,包含的可是纯正的道韵之力,和那雄浑的佛源之力。 强大的寻真长老,竟是被不知名的男子,给逼退了…… 瞧得四周的人越来越多,想来这长老也无法不让自己进入佛宗,李避咧嘴一笑,右手的手掌腾然握紧,只留食指和中指在外。 寻真见对方撤去了力,当即也是收力站定。 “剪刀赢布! 长老你说我赢了你就能进去,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喔。” 李避摇晃着脑袋,在众人的震惊中,走入了佛宗之门。 寻真也是借坡下驴,散去浑身的佛力,静静地回想着刚刚的变故。 那丐帮之人,没有丝毫内力的波动,单凭他的肉体实力,配上佛、道之力,竟是就有这般强大? “丐帮是假,体宗才是真吧。 看来,体宗也出了不世的天才……” 意识到刚刚自己的动静太大,寻真淡定地冲着众人鞠躬道: “打扰各位施主了,寻真无礼了。 论佛即将开始,烦请各位施主进宗静等。” 皇恩榜的强者可不是来看寻真道歉的,多数人当即散去,明显他们对于敢对寻真出手的年轻人,更感兴趣。 “铛!” 一声钟鸣传遍山林之中,雄浑的声音,从佛宗之内传出: “论佛之斗,巳时开启。” 听闻论佛开始,众人抛下刚刚的小插曲,他们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这论佛之争。 在灰衣小僧们的指引下,众人来到了佛宗布置好的场地之中。 一众高手登上二层的楼梯,静静地看着身下锋寒的论佛场地。 两个三人之高的平台,对立在场中。 平台之间,有一百零八根两人之高梅花桩,每根梅花桩间距约有一步之远。 桩桩之下,锋利的兵器直直冲上。 刀、剑、刺、矛、枪…… 十八般武器,布满场中空地,显然掉落到地面的人,可不能生存。 李避感受着一道冰冷的眼光已经锁定了自己,抬头望去,却看到大胡子的蔡髯在对面,冷冷地看着他。 让李避惊讶的不是蔡髯的眼神,而是他的身边,竟是站着遮着面孔的九名泰安巡捕。 这个人数可不是巧合,莫不是遮着面孔的人,就是那九人? 张南山、苍佘、傅落尘、范叙白、贾南念、鄱辉、白凡、彭无念、樊邬月。 莫不是已经培育成功的实验体? 蔡髯就不怕暴露这般秘密么? 蔡髯身旁,站着一位年轻人,此子正是泰安的皇城司总管,黎倾之徒,童让。 看着李避的目光转向他处,蔡髯轻声道: “这家伙有古怪,身上居然有王梓健的血咒之力,还有十八铜人的封印。” 童让没有去看李避,回声道: “无妨,师傅说过,我们的目的不是他,安静地去看这场论佛吧。 若是佛宗输给了西域塔尔寺之佛,我们也就有了足够的出兵理由。 这一次,佛宗可不会再中立了……” 此次论佛,可是将皇恩榜的强者统统凑齐在了这里,一些人的心头,难面活络了起来。 这可是一个收复高手的好机会! 先前姑臧城的武林大会,争什么武林盟主,众人是不感兴趣的。 在他们眼中,不过是过家家一般的争斗,小孩子的把戏。 而佛宗的论佛,他们可是有可能借助佛音,破开自己武功的瓶颈。 对于真正的强者来说,权力、钱财,不过是束缚他们的世俗之物。 若是能在武学之道上,多走几步,这世间又有什么能阻拦他们呢? “巳时到,双方登场!” 九名佛宗之僧,瞬间落于场中的平台之上,没有丝毫言语,九人同时落座。 看着九人的衣着,李避不禁替戒吹紧张了起来。 九人之中,一名灰衣小僧,七名红袍长老。 居中的那位袒胸之人,宛如巨型的野兽,身形要比其余八人大了一倍不止。 侧躺在平台之上,肥嘟嘟的肚子,瘫在木板上,耷拉着的眼皮,似是因为过度的肥胖无法睁开。 偏偏他的嘴角又是天生上扬,好一般滑稽的作态。 看着此人的出场,皇恩榜的强者们,却无人敢嘲笑。 众人也没有想到,这老古董会出来参加论佛…… 便是当年李趋打上佛宗,这人都不曾露面,他却选择居然在今日现身? 众强者的额头渗出一丝汗水,不禁感叹道: “活弥勒! 叹心!” 场中的喧闹,随着此人的出现,瞬间寂静。 佛宗的镇宗之人,何人还敢大声喧哗? “唰!” 一道轻响,戒吹落于平台之上。 第三百五十八章 论佛的规则【双更求订阅~~~】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平台上便出现了那西域小僧,戒吹。 空荡荡的平台,因为他的出现,却没有丝毫突兀,仿佛至始至终,他都在那里。 浑然一体,佛宗大自在的境界。 单凭这一点,众人便不再小觑这个西域小僧。 即便他要一对九! 论佛之人,已到齐。 “铛!” 钟声响起,四周大开的屋门,款款关闭。 一位手提着扫帚的白衣僧人,飘然落于场中正中心之处。 每个寺庙中,功夫最深的,一定是喜欢扫地的。 扫地神僧的威名,让整个江湖都在忌惮。 扫帚点在梅花桩上,白衣僧人双手握着扫帚,双脚竟是定于空中距地面不足一寸的地方。 “老衲佛宗主持,叹息。 今日于此召集各路英雄豪杰,只为论佛一事。 论佛之前,老衲先将规矩讲一讲: 一、恩怨情仇,不准擅自在佛宗内出手,违者,老衲必杀! 二、可以交谈,不准高声喧哗,不准影响场中论佛的双方,不准在佛宗内拉人入伙。 三、参与论佛战斗的人,点到为止,可杀可伤,我佛宗概不负责。 ……” 叹息正要继续,却被一道鼾声给打断。 顺着声音看去,不正是那身形巨肥的叹心么? “砰!” 白衣僧人叹息神僧,仅仅一瞪眼,酣睡的叹心瞬间坐直了身体,狠狠咽了下口水。 能让叹心如此慌张的,整个佛宗唯有叹息神僧了。 “我刚才说得第四条规矩是什么?” 叹心额头生汗,熟睡的他又怎么知道,叹息刚刚压根没有说第四条规矩。 “大日如来!” 叹息说出手便出手,一道掌印从天而降,叹心浑身泛出七彩金光,高声道: “弥勒法身!” “铛!” 叹息的掌印,落在叹心的法身上,发出一道金属般的回音。 一众皇恩榜的强者,哑口无言,这杀鸡儆猴的一招,足以震慑四方。 乐门的一众高手,看向魂钟袁其琛,原本他们还带着盛乐皇朝的圣旨而来,打算在这论佛之时,招纳几位强者。 可现在看到叹息的强势,众人不得不放弃心中的想法。 白衣僧人叹息,收回浑身之力,朗声道: “刚刚动用了一成的功力,老衲把丑话说在前面,违背老衲的规则,不论强弱,老衲一定用十成力灭杀你。 当然了,若是你们像叹心一样,有足够的本事,能挡得住我的杀招。 这规则,也可以为你更改! 希望诸位,都能活着离开。 接下来,是论佛的规则。 第一轮,言论,戒吹有三次机会,佛宗派出三人,只能以言辞讨论佛为何物,哑口无言的一方失败,三轮两胜。 第二轮,力论,比拼双方的内力高低,三轮两胜。 第三轮,战论,双方在场地中战斗,每人可以邀请三名场中的高手,进行武力争斗,三轮两胜。 三轮论佛,两胜者为赢,败者灭佛葬身。” 叹息说罢,便落于身后二层的蒲垫上,盘腿而坐,横起自己的扫帚在腿上,朗声道: “佛宗论佛,现在开始!” 戒吹平摊右手,咧嘴一笑道: “塔尔寺,布道者,戒吹。 请!” 佛宗这边,灰衣小僧站起身,合十双手道: “佛宗,首席弟子,法情,见过戒吹师兄。” “你我不信相同的佛,何来师兄之说?” 介绍完毕的戒吹,率先发难。 众人凝神聚力,对于戒吹的佛法,众人也有了一丝期待。 这般寻着对方言辞的缝隙,见缝插针的本事,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本事。 法情一愣,他也没想到戒吹会直接以此论证。 微微一思忖,法情开口道: “世间佛,万般佛,皆为佛 西域佛,中原佛,同为佛。 师兄比起贫僧,就像佛宗登山路,在高层者,不论年纪,便为师兄。 贫僧愚钝,可没有以一人之力战一宗的气魄,故以戒吹为师兄。” 戒吹咧嘴一笑,张口便问道: “你既然称呼我为师兄,依你所言,以你佛宗之路相提,你在第几级台阶? 我又在第几级台阶呢?” 法情坦然道: “法情不过是初登佛路,本在第一层而已。 至于师兄,不论是在第二层,还是在第九十九层,乃至九百九十九层,就看师兄自己想在哪里了?” 法情滴水不漏的回答,让众人暗暗点头,缜密的逻辑,可谓是严丝合缝的防守。 戒吹在这严肃的场合,竟是扑哧一笑,摇头道: “初登佛路,却不知路在何方。 我不让你称呼我为师兄的原因,是因为你并没有走上佛路。 你走的是九百九十九阶的山路,至于你佛宗门前的千阶大道,那可是被人削去第一层的佛路。 连第一层在哪里都不知道,你又如何能踏上佛路呢?” 法情一惊,面上的镇定瞬间消失。 千阶大道,他只当是一个名字罢了,尽管他感受到了那台阶上的韵律,却不知其中的佛源之力意义为何。 今日听得戒吹一眼,茅塞顿开,如同醍醐灌顶。 “多谢师兄,法情今日才得以踏入佛路。 这第一场,您胜了。” 胜败不馁,这法情倒也算是个人物。 法情刚坐下,便有一红袍长老起身,红鼻大耳,嘴有残疾,歪到侧脸,合十双手道: “佛宗二长老,寻觅。” 寻觅? 周围的皇恩榜强者都愣住了,若说这天下言辞最凌厉的佛宗之人,非这寻觅莫属。 曾有舌战群僧的寻觅,不修武力,单凭单纯的佛性,便以传佛踏入真佛之路。 谁能想到,他会第二个出场? “贫僧年轻时,曾遇一少女,年少轻狂,以心许之。 不想她却身患重病,为不拖累我,在大喜之日时,坠崖而下。 贫僧纵力一跃,撞碎了半张面容,却只抓到她的一丝衣角。 寻觅遁入空门,游苦海却寻不得苦果,戒吹,你说我修得是什么佛?” 寻觅长老的声音轻快而有力,短短数字,便在戒吹心中刻画出了落崖的悲情画面。 一行泪水从戒吹的眼角落下,李之之的面孔出现在戒吹的眼前…… 第三百五十九章 戒吹的对战策略 想着那古灵精怪的女子,戒吹轻叹一声道: “生死自在心中。 爱她何必非要得到她? 她的快乐,便是我的快乐,江湖人称之为舔狗,却不懂此为感情的真挚。 万事,何必非要追求一个结果? 戒吹不知长老修的是什么佛,但是戒吹的心中,也有这般佛。 此佛只有自己懂,讲于他人却言不得衷。” 寻觅长老看着戒吹落泪的模样,心生感慨道: “阿弥陀佛,寻觅寻觅多年,寻不到心中佛,却是寻到知己。 你说不出我的佛,我也道不出你的佛,此局,就算平手可好?” 戒吹擦去眼角的泪水,轻轻点头。 平局? 佛宗二长老似是还未说什么,就和戒吹战成了平局。 言论第二场,开始的快,结束的更快。 寻觅长老刚刚坐下,九人之中便有一人瞬间起身。 “佛宗,第九长老,寻麻!” 面上无皱无痕,双眼清明似水,斑斑麻点布于脸上,寻麻站起身,冲着戒吹微微鞠躬道: “我该如何成佛?” “你想成什么佛?” “不论什么佛,我想成佛。” “不知自己想成什么佛,却一心要成佛,你不知佛为何物,不去想佛为何生,一心成佛。 这道信念,足以让你成佛,足以让你不成佛。 恰似你想成为天下第一,你是想成为别人口中的天下第一,还是真的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第一? 这需要的,是你自己去一次次的战斗,没有败过,便是天下第一。” 寻麻不解,一众皇恩榜的高手却是双眼大亮。 对了,世间便有这种无敌之道。 不去和打不过的对手战斗,只参加势均力敌的战斗,孕育自己的无敌之气,百战不败方有无敌之姿于胸。 这般心态,足以破开武学瓶颈,在武学之道上,才能前进更快。 一位位强者当即盘腿而坐,一丝无敌的气息从身上浮现,众人久不松动的武学瓶颈,在今日出现了裂痕。 寻麻直起身子,一脸疑惑地看着戒吹道: “我为何成不了佛?” 戒吹冷声道: “佛言,你是谁,你在哪,你要去哪?” 寻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情愿,随即又有剧烈的挣扎出现,这个绝世的强者,心头分明是有巨大的遗憾。 心结不解,何以成佛? 握紧了双手,寻麻怔怔地不再言语,原地盘腿坐下。 远处的叹息神僧,轻叹一声,原本他是想让寻麻借着这个机会走出那一步的,此刻看着寻麻面上的痛苦,他不禁心生叹息。 久不回答的寻麻,已然陷入了自己思维的潮海中,按照规则,胜负已分。 “第一轮,戒吹胜!” 不喜不悲,戒吹的脸上没有丝毫欣喜,因为他知道,这第二轮比拼内力,他根本不可能赢。 “叹息神僧,这第二轮,小僧便不比了。 你们三人,我即便拼赢了一人,也无法赢那两人。” 叹息邪魅地一笑,声音带着一丝诱惑道: “拼赢两个,三局两胜的论佛,你可就赢了,都没有必要去进行第三轮。 不拼一下就放弃,你不觉得可惜嘛?” 戒吹挠了挠后脑勺,像是心有犹豫,叹息继续道: “况且佛宗这边都是普通的长老,以你的真佛之力,你的赢面还是很大的。” 戒吹眼中的犹豫似被一丝坚定取代,叹息神僧继续添油加醋道: “这论佛最残忍的便是战论,你孤身一人,陷入那般死斗。 即便我能保你不死,但你要承担的压力也很大啊。 索性不如让这论佛结束在第二轮。” 一众皇恩榜也巴不得戒吹选择坚持,这内力的对抗,势必会形成佛源之力的空间,众人在这佛源之力的空间中,也能得到不小的收益。 自然众人最期待的,就是这第二轮的内力拼斗。 戒吹握紧了双拳,面色有一丝红晕,像是在幻想自己的成功。 李避心生焦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分明是叹息长老在引蛇出洞。 戒吹混声道: “那就拼一回!” “佛宗,七长老,寻人。” 清瘦的老者站起身,身形像是能被一阵风吹倒,合十双手,病怏怏地抬头道: “戒吹,做好准备告诉我,能在圆寂之前,见到你这般天才弟子,当真是我佛一大幸事。” 戒吹轻轻点头道: “寻人长老,晚辈得罪了。” “轰!” 下一秒,混强的真佛之力,从寻人的身遭爆射而出。 铺天盖地的佛源之力,让周围的强者欣喜,当即闭眼开始感悟这般纯正的佛源之力。 只要戒吹张开自己的真佛之力,二人就会瞬间黏合在一起,直到一方认输,或是一方内力不支。 以这佛宗的强硬,只怕戒吹就算认输,也会被寻人吸干体内的内力。 李避刚要不顾暴露,出声提醒戒吹,却见戒吹压根没有爆发内力的意图。 挠了挠头,迎着漫天的佛源之力,戒吹一脸无辜道: “寻人长老,晚辈认输。” 寻人病态的脸上出现一丝愤怒的红晕,像是一拳挥在了空出,偏偏他又无法反驳。 这戒吹分明就是个滑头,怪不得他会有那般故作扭捏的姿态,纯粹是为了戏耍佛宗的强者。 叹息的面上也出现一丝不自然,到底还是他将戒吹想得简单了一点。 戒吹呲着牙,笑着道: “下一个!” “佛宗第五长老,寻气……” 寻气长老的声音还未落下,他只当是戒吹也会故技重施,并未及时调动真佛之力,瞬间被一股不亚于寻人的真佛之力覆盖。 内力争斗,便看时机,先下手为强。 此刻戒吹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就算他内力深厚,可是内力不能笼罩整个身子,此刻的他,甚至无法释放出自己的真佛之力。 这分明是寻人对戒吹的方式,被戒吹学来,用在了他的身上。 叹息神僧摇头苦笑,到底还是他们小看了这戒吹,年纪轻轻就能成佛的家伙,又岂是能以常理去揣摩的? “罢了,这第二场,我们输了。” 叹息神僧替寻气长老认输,也给了寻气一个台阶下。 第三百六十章 寻生长老问【双更求订阅~~】 而如今,戒吹可是拿到了赛点,只要他拼下最后一场,佛宗便输了。 谁也没想到论佛会发展到这样一个程度。 黄三千双手撑在栏杆上,看着戒吹奸笑的模样,低声道: “当初我们可都吃过这小子大亏的,今天看着不可一世的佛宗吃了这般大亏,我的心里怎么就这么畅快呢?” 庄稼汉麦亦脱去左脚的草鞋,扣着右腿的腿毛,笑着道: “若是佛宗就这样输了,岂不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佛宗九人中,站起了一位无臂的老者,双目中似有荒芜的大地,流露着无尽的悲伤道: “佛宗,四长老,寻生。” 说罢,没有丝毫犹豫,寻生长老便将真佛之力环在自己周身,冷眼看着戒吹道: “认输,或者比斗。” 吸取七长老寻人被戏耍的经验,寻生长老静静地看着戒吹,等待着他的选择。 戒吹摇头晃脑地活动一番,在那高台上蹦跳着,左右活动着身子,拉起一个弓步,戒吹看向寻生道: “稍等我一下,我活动活动,赢了你,就可以结束这场论佛啦!” 皇恩榜的强者们,此刻看着戒吹,心头皆是生出一丝凝重。 看着玩世不恭的年轻人,寻生轻叹道:此子心计、谋略、实力,都是上上乘。 若是谁在被他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欺骗,只怕会吃更大的亏。 莫看这第二轮力论,戒吹似乎一胜一负很轻松,真正的凶险这些皇恩榜的强者们可是了解的。 同源之力,佛源抗衡,这般凶险可是比单纯的内力比斗,要危险的多。 一旦双方佛源之力有接触,铁定是一场石破天惊的内力抗争。 但是这戒吹,先示敌以弱向叹息神僧。 再引诱七长老寻人内力轰压,压根不去用内力抗衡,营造自己是弱者的局面。 面对五长老再以相同的办法力压寻气,让对方甚至连佛源之力都无法释放出来。 这西域小僧戒吹,可没有众人想象的那么单纯。 此刻戒吹可是丝毫没有大意,按照他的想法,这第二轮就要拿下这佛宗的。 拖入第三轮的话,虽说他看到了瞿麦,可是这佛宗连老怪物叹心长老都派出来了,他根本一点胜算都没有。 那就只能拼了。 “寻生长老,请您准备好,这一次,我将不遗余力!” 若说戒吹突然爆发内力,众人还觉得可信,面对戒吹一脸严肃的模样,众人都在怀疑戒吹会有什么阴谋在盘算着。 盘腿坐下,戒吹轻轻低下头,双手手背贴紧膝盖,手心朝上,呈托举之状。 一丝莲花的清香从戒吹的身遭散出。 白衣神僧叹息当即皱起了眉头。 佛源生莲香,自在已成佛? 这可是得到高僧,对于佛法的领悟达到一定的境界,才会出现的意向。 叹息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过,这戒吹会不会是哪个返老还童的老怪物? 佛经中,曾有记载,佛法无边之人,在圆寂之时,可以带着这一世的修为,横渡至下一世。 叹息神僧虽未见过,但是他毫不怀疑,戒吹很有这种可能。 不然年纪轻轻的僧人,没有经历世间百种磨难,怎么能有如此高深的见解呢? 淡黄色的佛源之力,顺着戒吹的身体散开,炎炎夏日,似有一丝清凉,弥漫整个论佛之场。 相较于其他人的惊讶,寻生更能感受到这股佛源之力的浓郁。 戒吹没有说假话,他是真的准备动用全部实力了。 寻生无臂的衣袖轻轻飘荡,似有环抱江湖之状,众人心惊之间,同时感受到了被佛源之力包裹的感觉。 乐门之人,对于气息的感应最为敏感。 皇恩榜第七十八的大笙遗音,史以煦握紧了手中的乐器,低声道: “做好防备,别让这寻生的力量侵入了你们的体内。” 史以煦不是多话之人,他这番话没有压低声音,周遭的强者皆是听入耳中,毫不犹豫地撑开内力抵挡着寻生的内力。 人彘,昊渊转动着手中的菜刀,冲着身旁的睡修赖穆宁,低声道: “为什么要抵挡这寻生的内力侵入啊? 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感受佛源之力,来突破的么?” 赖穆宁轻轻按着眼前的黑布,失去了视力的他,反而增强了其他感官的作用力。 “寻生……我还以为当初他死了,没想到居然还活着。 经历过死劫的人,法号寻生,便是因为他的佛源之力中,透着一股死气。 当年他是唯一一个能拦下瞿尽的人,横贯江湖无敌手的瞿尽,却是被这寻生阻拦整整一天一夜。” 死气! 站在赖穆宁身旁的李避,锁紧了眉头,活人有死气,这可不是好征兆。 先不说这场战斗戒吹胜负如何,一旦二人的内力接触,无法避免的会有内力流通。 死气最爱沾染的就是活人之血,戒吹这般强大的佛修,更是死气最喜好的。 即便戒吹胜了,死气入体,戒吹怕也活不了太久…… 皇恩榜的强者们,可不是没有脾气的老好人,场中一道道内力迸发而出,直接将寻生环绕他们身遭的内力挣开。 瞿麦转动着手指,一道凛冽的剑气,瞬间刺破身边的佛源之力。 破开佛源之力的剑气,逆行而上,顺着寻生的内力,直逼寻生而去。 袒胸的叹心,微微抬了抬眉毛道: “佛宗比斗的规矩,你应当清楚,下不为例” 厚重的手掌,接住了瞿麦的剑气,叹心看向瞿麦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没有情感的冷淡。 一脸笑意的叹心,果真是强到了极致。 瞿麦靠着柱子,毫不在意双手抱着后脑勺,看向戒吹道: “佛宗有佛宗的规矩,我瞿麦有我瞿麦的规矩。 小吹子,别和这家伙拼命了,放弃,我们打第三轮。 你随便挑一个,我帮你斩了。” 作为新晋的皇恩榜榜首之人,瞿麦的大名众人都听过,那你大爷的拉风称号,可是吸引了不少人的仇恨。 暗地中,不少人看向瞿麦的眼神中,都带上了一丝浓郁的贪婪。 第三百六十一章 李避出手! 叹息神僧用眼神喝止就要出手的叹心,冷声道: “我佛宗欠瞿尽一个人情,所以这次,老衲不计较你擅自出手之事。” 戒吹看向瞿麦的方向,呲着牙学着叹息神僧的语气道: “我戒吹不愿欠别人人情,所以这次,贫僧就不计较你擅自出手之事,就算你帮我,我也不会领情的。” 瞿麦没好气地倚着旁边的长柱,愤愤道: “那你最好赢,若是输了,我可不会给你收尸。” 瞿麦话音未落,戒吹的佛源之力便和寻生的佛源之力,碰撞在了一起。 静, 绝对的安静, 风静树不动,空气似停转。 无人再在乎寻生佛源之力中的死气,静静的感受着两位高手的佛源之力拼斗。 传闻佛宗之人,力论之时,若佛源之力充足,甚至可以勾勒出真佛的模样。 众皇恩榜强者,也有一丝期待,不知这寻生,能不能画出完整的佛。 “天地生死,不过轮回,轮回之外,方为吾佛。” 四字真言寻寻而出,铺天盖地的佛源之力,瞬间在寻生的背后,勾勒出一尊佛的轮廓。 虚影一出,戒吹的压力增加了不少,这可是单纯境界上的压制。 “吾佛证道,虚影得现,妖魔鬼怪,群群退散。” 占了上风的寻生,可不打算给戒吹反抗的机会,继续用佛源之力描摹着背后的真佛虚影。 虚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填充起来。 低着头的戒吹,猛然抬头,眼中似有微光流转,在这般压力之下,戒吹竟是咧嘴笑道: “原来佛宗的佛,都是照着画出来的,那么我也可以。” 戒吹的双肩同时往后一沉,打直后背的戒吹,面朝天空,怒声道: “世间无戒吹,则此世间毫无意义; 江湖因我而在,天地因我而存。 真佛为我,我为真佛!” 两道金芒在戒吹的背后生出,似是画笔一般,轻轻勾勒出一幅佛的虚影。 手握着天晶笔的画魅钟童鸢,望着这一幕,不禁吃惊地捂住了嘴。 戒吹用佛源之力,勾画真佛的模样,不正是当初她在寻夏城头作画使用的画千百式么? 没有雄厚的内力支持,没有左右手的协调,画千百式断然不可能出现在戒吹背后。 用自己的招式,借着佛源之力,按照寻生勾勒真佛虚影的方式,戒吹生生在自己背后画出了佛的轮廓。 钟童鸢不禁呢喃道: “天才!” 岳岚瞧这戒吹这一幕,钟童鸢的画千百式他如何不熟悉?不禁眼底泛红,低声呢喃道: “莫不是他就是童鸢的心上人?画魅居然将这般密不外传的招数,都给了他!” 皇恩榜上的众人,几乎都见识过画魅的作画之法,此刻看着戒吹用出,众人的眼底都生出了一丝怪异的神色。 戒吹混然忘却外物,他只是借着寻生勾勒佛像的领悟,对比着钟童鸢作画的样式,在身后勾佛。 虚影即出,戒吹的压力瞬间少了许多。 寻生看着戒吹背后的真佛之影,轻声笑道: “真佛有不同,无座之佛为最低,九莲之坐佛身为中,而我佛宗千年传承,千阶大道所成之佛,为世间绝强。 戒吹,若是不放出真佛之影,或许你只会败得干脆一点。 现在的话,我身后的佛可不会放过你身后的佛影的,今日,怕是你要将命留在我佛宗之内。” 寻生周身的佛源之力不断汇聚,金身佛影,三头六臂,那勾勒的佛逐渐变为实体,蕴含着浓浓的佛之威严 除去面庞还未浮现,寻生已然完成了背后佛影的刻画。 天地生佛,九莲之座,熠熠生辉。 丝丝佛源之力侵入戒吹的双耳,蕴含着死气的佛源之力,让戒吹瞬间失去了与周身之外的感知。 戒吹还有后手没有使用,但是和寻生的境界相差太多,竟是被拖入了佛语苦海之中。 丧失了对身体的感知,戒吹寻不到逃出生天的方向。 此刻的戒吹,像是在湖中心迷了路,他可以选择前进的方向,但若是没有见到彼岸,他可是会迷失在这苦海之中的。 瞿麦瞧见戒吹遇险,当即就要出手,早有准备的叹息神僧,紧紧地用佛源之力,压制着瞿麦。 无形的对抗出现在瞿麦身前,叹息感受着这剑力的不俗,心生疑惑时,手中的威严之力又加重了几分。 佛宗不能输! 叹息神僧感受到皇恩榜强者中的蠢蠢欲动,也不再留手,周天的威严之力,全部付诸于场地二层之中。 “诸位,莫要破坏我佛宗的规矩!” 准备出手的黄三千众人,感受到这般压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戒吹遇险? 寻生双手合十,合着背后的佛影,看向戒吹道: “力论成佛,寻生取命,戒吹小儿……” 眼见得戒吹身后不成人影的佛像就要奔溃,寻生当即要一鼓作气,用自己的佛影,碾压戒吹背后的真佛之影。 一道笑声却是打断了寻生的出手。 笑声似有独特的韵律,忽而高忽而低,一众佛宗长老皆是回头看向笑声的出处。 他们皆是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这笑声所蕴含的韵律,不正是佛宗门前千阶大道之上的韵律么? 黑脸的丐帮弟子! 众人自然认得这在佛宗门前,曾和佛宗六长老寻真,分庭抗礼的家伙。 他此刻的笑声又是何意? 坐在平台上的叹心收起了脸上的不屑,眉宇中透出一丝凝重,口中轻喃道: “单纯肉体之力,就能爆发出这般力量么? 是体宗? 还是李趋的八门遁甲?” 叹息神僧同样皱起了眉头,在自己的威严下,依旧还能出声的,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内力在自己之上,显然这不可能;要么就是对方的体内,有不惧真佛威严的力量。 世间有这种力量么? 有,当年的李趋,便是如此。 此子,到底是何身份? 李避爽朗地笑罢,怒喝一声道: “戒吹小儿,我黎歌不远万里来与你一战,可不是要看你死在别人手里的。 还不给我醒来?” 第三百六十二章 寻生悟了……【双更求订阅~~~】 身处苦海之中的戒吹,骤而听到这道嘲讽的笑声,独有的千阶大道的佛宗韵律,突破寻生长老的封锁,给迷路的戒吹指明了方向。 这道熟悉的气息…… 李避? 他居然敢来佛宗! 戒吹的心头出现一丝暖意,如此以来,他的两个兄弟可都到齐了。 不仅如此,感受着寻生勾佛之力的变化,戒吹咧嘴一笑道: “原来如此,真佛的勾勒手法,我懂了!” 寻生听着李避的笑声,心生不妙的同时,加大了手中佛源之力的灌输,只要现在用内力压垮戒吹背后的真佛之影,他就不会醒来! “砰!” 戒吹背后的真佛之影,砰然炸裂开来。 寻生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如释重负,擦去额头的汗水,合十双手,轻身轻语道: “承让。” 叹息神僧瞧得此幕,撤去周遭的威严,眉中带笑道: “戒吹真佛之影破,怕是要迷失在这苦海之中,这第二轮我佛宗获胜。 若是他无法醒来,老衲只能遗憾地宣布,塔尔寺布道者论佛失败了。” “无耻!” 睡醒赖穆宁的声音,出现在场中,不禁让一众皇恩榜的强者震惊,更让佛宗的弟子面上不悦。 “何人敢出言不逊,出口污蔑佛宗的神僧?” “堂堂佛宗,以大欺小,车轮战不说,居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伤人。 这佛宗哪里是论佛,分明是要为自己杀人,找一个借口罢了。” 人彘昊渊赞同着赖穆宁的话语,今日一幕,可是让他对佛宗大失所望。 号称千年传承的佛宗,从来都是人间正道的化身,今日这一幕,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着实让众人心生不满。 寻生长老合十双手,身后的真佛之影还不曾散去,当即笑道: “戒吹本就是西域外佛,来这中原,说不定带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佛慈悲,佛宗要对千千万中原人负责,灭除灾害,乃义不容辞的责任。 阁下替这西域人说话,莫不是已经被策反?” 口中叼着一根野草的秦佳凝,砰而一锤砸在木栏之上,开口咒骂道: “你个死秃驴,先前寻生用死气笼罩我们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自己卑鄙? 现在赢了对手,还如此诬陷,莫不是,这就是你佛宗的待客之道?” 一杆霸王枪,金灿之力,通然击溃身前的木栏,一身戏服的女子,变出黑脸包公的面谱,朗声道: “好一个霸道的佛宗,大不了就战一场吧!” 皇恩榜的强者们,心生怨气,开口辱骂者不在少数。 “哼!” 一声冷语传出,压下四周的喧闹,寻麻长老望向四周道: “黄三千、朱日、秦佳凝、戚胡琉、赖穆宁、昊渊、麦亦…… 你等这些帮着楚国复辟的皇恩榜强者,如此帮戒吹说话。 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江湖传言,传闻楚皇和西域之人有所勾连,现在看来,此言不假啊……” 寻麻的话语,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皇恩榜的强者们,再有窝里斗,也不会坐视西域异族入侵不管。 这简单的一句称述,瞬间将一众开口之人,从皇恩榜强者中孤立了出去。 场中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双方人马似是都陷入了蓄力中…… “我戒吹还没死,你们这佛宗在着急什么? 勾勒真佛之影难道就是力论的有效证据么? 我早就说过,你佛宗千阶大道的成佛之路,是不对的。 这佛,过去在,现在在,未来自然也会在。 在哪里? 至少它不会是被临摹出来的,而是被悟出来的。 给你们看看,我的佛!” 戒吹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同时寻生背后的佛影再次金光四射。 戒吹的身后,似有一道金黄的人影走出,佛源之力,寻寻升空。 众人看着戒吹背后的佛影,不由得惊呼了起来,那佛影,分明是一个放大版的戒吹啊! 成佛,还能成自己? 戒吹指着寻生背后的佛影,笑着道: “悟了一辈子的佛,终了还是拿着一个无脸的佛。 你悟出的佛,都不好意思承认他是佛,无脸见人。 这就是你们佛宗的千阶大道,沿着一条路,只悟一个佛,寻生,你还不醒悟?” 叹息神僧看到戒吹背后的实体之影时,便意识到了不好,此刻听罢他所言,当即释放威严之力,巩固寻生周遭的佛源之力道: “寻生,醒来!” 坐在平台上的寻生,双目无神,戒吹直击灵魂的话语,让他意识到了这些年他到底缺的是什么? 年少时,沿着千阶大道悟出的佛,似是经人引导一般,成就的佛却看不清五官。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多年。 以至于他在武学三道的境界,停滞了多年。 今日,他终于想通了。 “我学了一辈子的字,却不知字为何意,只是按照先辈们雕刻的印记,在临摹罢了。 临摹的佛,终究是别人的佛,我却不懂佛……” 缓缓地抬起头,寻生看向天空的戒吹佛影,微微一笑,进而扣身伏地道: “寻生,悟了!” “砰砰。” 寻生背后的佛影,轰然炸裂开来,叹息神僧的威严却无法巩固寻生的自爆。 此刻寻生的身遭,再无佛源之力。 一众佛宗长老疑惑地看向寻生,他们九人中,悟性最高的寻生,居然会在力论之时,散去自己多年的佛源之力? 寻生的话语,回荡在众人的心头,盘旋不散。 叹心拍着自己的肚皮,冷喝一声道: “够了,这句力论,双方平手。 戒吹破而后立,成就真佛,是我佛慈悲。 寻生顿悟,散却佛源,亦是我佛之缘。 二人皆有突破,已然超过了力论的范畴,二者不分高下。” 叹息神僧眼神微冷,看着自己最看好的弟子,居然自废佛源之力,他的心头不由得生出团团怒火。 “第二轮,平局! 双方调整,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进行论佛最后一轮。” 照理来说,这最后时刻,分明是寻生败了。 但毕竟这里是佛宗的地盘,对方有理有据的借口,众人也不好再去找瑕疵…… 第三百六十三章 戒吹遇险 何况,刚刚叹息神僧,一人震所有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谁会自讨苦吃冲佛宗的避讳呢? 有人能忍,有人就不能忍。 瞿麦抽出右腰的细柳剑,满脸鄙夷,一副随时要出手的模样道: “佛宗的确是会说,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本事,果真是天下第一。 谁敢不服?老子还就他娘不服了! 明眼人都看到寻生败了,却能被你们说成平局……” “噗!” 瞿麦刚说罢,牛气哄哄满脸得意的戒吹,吐出一口黑色的血箭。 血箭之中蕴含着一股特殊的力量: 死气! 瞿麦瞬间闪身来到戒吹身边,寻生刚刚蕴含死气的佛源之力,铁定是已经进入了戒吹的体内。 叹息神僧也不说话,静静地点燃一炷香,将其弹射入梅花桩之上。 分明是在说:不管戒吹受了多重的伤,给他调息的时间,只有这一炷香。 死气入体,一般人怕是瞬间便会死去,饶是戒吹浑身真佛之力,依旧扛不住这道死气的侵扰。 瞿麦束手无策时,想到那熟悉医术的李避还在旁侧观看,当即凝声道: “臭乞丐,还不过来帮忙? 你不是要和戒吹单挑么,先救活他,再随你单挑。” 刚刚李避的笑声,让戒吹清醒,别人不知道这乞丐的身份,瞿麦却是肯定了这乞丐的身份。 能让自己在佛宗门前,生出熟悉之意。又在戒吹危难关,仗义出手。这世间除了李避,还有谁? 李避也不推辞,摆动着一身破烂的衣物,来到戒吹身前,双手同时捏起戒吹的左右手腕。 脉搏跳动明显出现了阻力之感,戒吹天生肥大的心脏,照理来说,脉搏应是动力十足的。 此刻,竟是变得如此滞弱。 肉眼可见的黑青色,涌上戒吹的面庞,灰绿的死亡之气,瞬间袭上戒吹的印堂。 李避连点戒吹心脏条口穴、溪求穴、天泉穴,封住心脉,暂时不受死气的侵扰。 眉头禁皱的戒吹,闭着双眼,丝丝汗水,顺流而下。 瞿麦焦急道:“怎么样,救不救得活?” 李避施展浑身解数,奈何自己没有内力,无法逼出戒吹体内的死气。 那死气在李避的逼迫下,听于戒吹的胸口处,盘踞于戒吹的胸前两点上。 “寻生,你要干什么?” 黄三千的声音,分明是在提醒背对着众人的李避和瞿麦。 瞿麦倒转细柳剑,丝丝剑势盘旋而起,若是寻生有丝毫威胁,他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斩杀。 “二位施主,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能救他!” “我为什么相信你?” 咄咄逼人的瞿麦,丝毫没有让寻生震怒。 寻生合十双手,低头道: “有些话,还想和戒吹大师,谈个清楚。” 瞿麦看着李避点了点头,让出半个身位道: “你若敢乱来,我一定屠了这佛宗千年的传承。” 肥壮的叹心长老听闻此声,扑哧笑道: “笑话,我佛宗可是你这贱修能灭的?” 叹心有意将剑字重读了几分,瞿麦搓了搓鼻子,眯起眼道: “一次灭不了,就来两次。 能杀一个,就多杀一个。 大不了,我就和你佛宗死磕了,打不过你们这些老怪物,欺负点小僧,还是绰绰有余的。” 此话若是别人说出,众人一定会嘲笑。 可这瞿麦,传闻中可是偷袭祥符皇宫近千次而不死啊! 过去众人还怀疑泰安的实力,直到那日,近万名登堂入室的高手出现,众人这次意识到泰安即便没了赵邦,依旧是庞然大物。 而瞿麦面对这般底蕴的泰安,还能刺杀千次而不死,他的实力,也当得起那高调的称呼。 你大爷就是你大爷! 叹心久不出佛宗,挠着肚皮道:“我拭目以待。” “那你最好祈求,我这兄弟没事,不然我一定让你佛宗,鸡飞狗跳!” 寻生看着戒吹体内被围攻起来的死气,不由得惊叹道: “封穴逼毒术? 我还以为这是传说中的医术,想不到居然有人能用这招数,逼出我的死气。 果真这江湖还是卧虎藏龙的,不知张南山是你何人?” 李避没想到自己的医术会被寻生看出,正想开脱之策时,寻生摇头道: “不重要了,世间的答案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连我心心念念的佛路,都是一条别人走过的破路,答案又有什么用呢?” 寻生摇头苦笑道: “施主,方才我散去了佛源之力,此刻却是吸不出这死气。 但是我能够将其固定在某一个部位,然后你来直接剜出它,可好?” 李避其实先前就想到,这寻生八成是在用自己的佛源之力,供养这死气。 佛源之力,与死去生生相息在寻生的体内。 如今,没了佛源之力的寻生长老,八成是不能勾引出这死气的。 想来这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李避轻轻点头道: “多谢寻生长老了。” 寻生转动双手,按在戒吹胸前两点处,再次皱眉道: “这死气太顽固了点,居然不愿离开这里,只能将它们暂时固定在这里了。” 李避强忍着笑意,严肃地点头道: “那就固定在这里吧,为了活命,想来戒吹也可以理解。” “我已固定好,施主来剜出他吧。” 李避捅了捅瞿麦,低声道: “剜得好看一点,一定要完整。” 瞿麦咬着下嘴唇,喃喃道: “他醒来,会不会找我们拼命?” 李避一本正经道: “生气?没了这两个东西,又不会影响什么,命要紧! 生气那是活着的人才拥有的权利,至少先让他活下来再说。” “铛铛铛!” 金属般的响声从戒吹的身上传出。 远处的叹息神僧闻听此声,突然皱眉道: “天生的金刚之体? 能已己身成佛,形成佛影,这家伙,莫不是哪个老家伙的转世?” 瞿麦一脸黑线道: “这家伙怎么这么皮糙肉厚?” “你这剑客,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剑么? 居然连这么个东西都割不动。” “哼!” 听着李避的嘲讽,瞿麦双腿微屈,迸射一力,怒声道: “剑来!” 第三百六十四章 寻生闻道圆寂行【双更求订阅~~】 一众皇恩榜的高手,闻得此声,感受着瞿麦身上的剑势,不由得惊呼道: “这是什么力量?” 梅花桩下,倒插着的江湖名剑,腾空而起,凝聚于瞿麦身后。 亏得是不少皇恩榜强者内力不俗,不然他们可无法控制手中的长剑,看着剑鞘中跃跃欲试的长剑,众人不由得惊叹着瞿麦的实力。 这年轻人居然在号令周围所有的剑? 朱日冲着黄三千轻声道: “上个江湖中,一句剑来三千六的老怪物,是不是也姓李啊?” 黄三千知道朱日是在问,那姓李的和李避有没有关系,心生暗叹,咽了咽口水,也不解释道: “真不知道这些家伙是怎么修练的,我们这八十多年,感觉都白活了……” 百柄长剑居于瞿麦身后,瞿麦抽动细柳剑,借着浑天的剑势,两剑剜去戒吹身前两点。 先前戒吹如同金属的身体,此刻却是像豆腐一般,被瞿麦的长剑没入体内。 等在一旁的寻生,接过被剜下的棕褐色肉团,一口吞下,合十双手道: “一生不食荤腥,终了尝一尝这肉味,倒也不错……” 瞿麦和李避面面相觑,看着寻生走上梅花桩,不由得脑袋一大,这之后要怎么给戒吹解释? 谁能想到寻生会直接吞了那东西? 行至中途的寻生,步伐越来越慢,直至后来,竟是坐在那插着短香的梅花桩上,微微摇头道: “朝闻道,夕死足矣。 满足嘛? 为何我却是一身悔意呢,悔不当初,悔不该受你蛊惑啊! 你他娘的才是孤儿……” 寻生笑着指向叹息神僧,面上被灰绿色的死气覆盖,双目清明的他,冲着叹心不屑地一笑,静静地低下了头。 多年前的哪个雨夜,寻生躺在父母的尸体中间,感受着逐渐变冷的温暖,还未体验人生生命绚丽的他,却是得到了死亡之气的眷顾。 寻生遇到了避雨的叹心神僧,年幼的他,不知佛为何物,却有向生之心。 不谙世事的孩童,对于生命的理解,却是超脱了苦活一生的叹息神僧。 踏上千阶大道,悟性本真的少年,得到了一条众人所言:成佛必经之路。 他有过怀疑,但是因为对叹息神僧的信任,他毫无置疑地顺着这条路走了下去。 小僧、外门弟子、内门弟子、首席弟子、长老、红袍袈裟长老。 寻生顺着这条路前行,一路走到了今天。 也只是在今天,寻生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生,似乎走了一条别人的路。 戒吹背后走出的佛影,让寻生深深震撼,无数个夜晚,他都在对着自己无脸的佛影深思。 过去,他以为是他忘记了父母的面庞,只记得那似温暖,才会修得这般佛面。 如今,他却是明悟,临摹了一生,他早就在那个雨夜,失去了自己。 世间活着的只有寻生,却再无他。 收回戒吹体内的死气,寻生本可以将其封存起来,他却是吞下了那对他来说,已经是剧毒的死气。 这团死气,是他父母身上得来的。 也只有这样,寻生才能证明,这个世界,他来过。 对叹息神僧尊敬了一辈子的他,终了时,爆出了那句憋了多年的粗口: 你他娘的才是孤儿…… 论佛之日,寻生圆寂,佛宗震动。 肥壮的叹心长老,收起了嘴角的笑容,他没有去看叹心神僧,寻生发现的秘密,他们佛宗早就知晓,却又无法更改啊…… 传承千年的宗派,自有传承千年不敢丢的东西。 一朝之兴,不过百年,纵是强盛的大楚,不过两百年之久。 一宗之兴,能传千年,谁也不愿去当那个断了传承的罪人。 明知有错,却不得不沿着错路前行。 因为没有人能脱离千阶大道,成就新的佛,于是佛宗只能沿着这条伪佛之路,日复一日。 叹息神僧挥挥衣袖,两名小僧施展佛门秘术,封印其体内的死气,抱回寻生的尸体。 终日与死气作伴的寻生,终究成了一个死人。 叹息神僧表面无恙,身下的白袍上却是多出了一道手指印。 自他接下佛宗宗主以来,这还是叹息第一次压不住自己心头的杀意: 自己的爱徒,竟是就这样圆寂了…… 若不是这戒吹,佛宗的秘密,又如何会被捅破? “论佛第三轮,战论,现在开始!” 战论,双方在场地中战斗,每人可以邀请两名场中的高手,三轮两胜。 众人先前还觉得这个规则对接吹不利,毕竟西域的小僧,在这中原,又怎么会有朋友呢? 现在一看,不算戒吹身前的两名高手,光是皇恩榜上的强者,先前出手要帮戒吹的就有七人。 这般龙争虎斗,看起来,倒是很有意思呢。 不知道这调息的戒吹,还能不能参加战论? 叹心站起身子,挺着肥硕的肚子,一脸笑意似有慈眉善目,看向瞿麦道: “我佛宗三轮出战者,活弥勒,叹心。 以及我佛宗三长老寻花、八长老寻心。 抛开我师兄的那些规则吧,你们可以一次性请九人上来,凑齐十二个打我们三个。 我佛宗倒下一人,就算输!” 叹心的话语很嚣张,但他的确有嚣张的资本,活弥勒之名,可是从上一个江湖,流传到了这个江湖。 传闻曾有叹心亲传弟子下山布道时,被一群马匪虐杀。 叹心闻言,下山复仇,一人独杀马匪三千六百人。 原本泰安应当是十六路诸候,那一夜,和马匪牵扯到的诸候,生生被叹心打死。 与那诸侯相勾连的七十二路江湖门派,被叹心一人,悉数打散。 七天,叹心只用了七天,便让整个天下知道了佛宗的恐怖。 笑面阎罗的称号,不胫而走,活弥勒一怒,江湖便成血海滔天。 叹心虽不再出山,可江湖全是他的传说。 今日, 这叹心替佛宗出战! 西域小僧,再神奇,也不会是叹心的对手啊! 李避解开戒吹浑身的穴位,没了死气的制衡,戒吹的心脏很快便恢复了以往的活力…… 第三百六十五章 突如其来的偷袭 面色红润的戒吹,看到身前熟悉的瞿麦,再看着满脸黝黑的李避,瞬间明白。 刚刚在无尽苦海中的声音,铁定是这家伙发出的。 看着李避为了进入佛宗,换上了这般丑陋的面皮,戒吹阴阴地笑道: “多谢这位丐帮大侠,戒吹有礼了。” 本想继续嘲讽李避的戒吹,低头之时,却发现自己上身赤裸。 当着众人的面,赤裸上身,虽有不妥,但也不至于让戒吹面红耳赤。 真正让他气愤的是,他胸前的两点不见了! “我的肉呢?” 戒吹的胸口,像是浓妆的姑娘流下两行清泪,红色的血水,拖出一道红色的印记。 没了胸前的两点,戒吹像是缺失了什么,浓浓的失落感涌上他的心头。 带着哭腔的戒吹,一把拉回瞿麦,刚要调动剑势和叹心等人对抗的瞿麦,被戒吹拉了个趔趄,面色不悦道: “被寻生吃了。” “吃了?” 戒吹凄厉的声音,瞬间传遍整个场中。 带着眼中的悲伤,戒吹转头看向一旁的白衣叹息神僧道: “神僧,这般战斗结束后,能不能借寻生长老的遗体一用?” 叹息神僧皱着眉头,这戒吹的脑子活泛的很,稍一不留意,便会进了他的圈套。 叹息神僧索性挑挑眉,意思不言而喻,要寻生的遗体做什么呢? 戒吹指着胸前两道血线道: “他把我的胸眼吃了,我得从他肚子里挖出来。” “……” 一道实质般的杀意从叹息神僧的双眼中射出,自己的爱徒圆寂,他心头本就难过。 而且寻生死前,爆出的粗口,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捅在了他的心上。 现在的戒吹,居然还要剖开他徒弟的尸体? 这分明是在挑衅他。 叹息神僧面上没有丝毫表情,但是佛宗弟子都知道,这是住持要发怒了。 握着长长的扫帚,叹息神僧冷下声道: “叹心,不要活口!” 李避无奈地看着刚清醒的戒吹,就又惹了祸,轻声道: “那个东西,说不定还能长出来呢……” 瞿麦冷着脸,一点也不客气道: “正常掉了还行,我剜的时候,把根子也给去了,它不可能长好的。 当然了,你今天的对手太强了,八成你也活不下去。 要那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加油吧……” 李避和瞿麦同时一点头,朝着两边跳去。 众人一愣,什么情况,这两个家伙不打算帮戒吹么? 看着戒吹心疼地捧着自己胸口的模样,众人觉得又好笑又可怜。 没了胸前两点的戒吹,似是连朋友也失去了一般,二人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去,只留下戒吹一人在场中。 高台之上的戒吹,像是失了理智一般,竟然没有找任何帮手,直直冲着叹心冲刺而来。 口中还不停地咆哮着:“还我胸眼!” 一连踏过五道梅花桩,戒吹高高跃起: “无耻的佛宗,把我的宝贝吐出来!” 空中的戒吹,没有借力之处,他如何敢这般狂妄? 未免太不将佛宗的强者放在眼里吧? “佛光照大地!” 众人也没想到,空中的戒吹的攻击居然是通过刺眼的金光,来迷惑对手? 可是众多皇恩榜上的强者,没了视力,也能从空气的波动,感受对手的方向。 这般小孩子的伎俩,又有什么用呢? 闭眼的众人一愣,一股浑天的剑势,突然出现在侧面,冲天而起。 似是撕破了这金灿灿的佛光一般,直逼佛宗三人而去。 瞿麦! 原本离场的瞿麦,竟然在此刻突然出手! 他们是计划好的,才会表演这样一场戏? 叹心面上的笑容不变,雄厚的声音传入场中: “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否极泰来!” 宽厚的双掌直接迎着瞿麦的长剑而来,成名已久的叹心,如何会在乎这点力度的攻击? “砰!” 两者接触之时,叹心心头一震,这道攻击,居然只有声势,根本就是虚晃一剑。 大意的叹心,因为出手,拉开了和身旁两位长老的距离。 瞿麦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说,山间要有风,风自山间来!” 汹汹的剑气,直逼八长老寻心。 没了视力的八长老,不慌不忙地从梅花桩上跳起,这道剑气虽然不俗,但速度不快,就是他的弊端。 借着佛源之力的感知,寻心很自信,只要自己后跳半步,这道攻击就不会伤到他。 腾空而起的寻心,刚露出一丝笑容,下一秒那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砰!” 像是有一座大山撞在了他的胸口,居然无声无息中就有一人靠近了自己? 寻心当即想到,六长老寻真曾给众人说过,这次论佛众人中,似乎有一个纯修肉体的家伙。 “这般力量,怪不得六师兄,会打开佛身呢!” 寻心知道自己遭了对方的算计。 战斗便是如此,你的大意,随时会让你丢命。 佛源之力雄布于身,寻心当即就要施展真佛之力。 下一秒,他却发现,体内的真佛之力,丝毫无法迸射而出。 “戒吹!” 像是力论一般,戒吹用自己的佛源之力笼罩住了寻心,让他的佛源之力无法透体而出,这样他就无法开启真佛之身。 寻心惊讶时,却感受到呼呼的风声从背后而起,先前躲开的瞿麦攻击,竟是在此刻又绕了回来。 “该死。” 先被李避撞击的寻心,再被瞿麦的攻击结结实实地砸在后背。 佛光散去,众人恢复视力,便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一个照面,佛宗的寻心长老竟是口中吐血了? 第三轮的战斗刚刚开始,佛宗就步入了下风。 不到一息的时间,众人还没感受清楚场中的变故,便看到寻心受伤了。 三长老寻花,面色阴柔,桃凤眼眯起,冷声道: “不宣而战,未免太可耻了一点!” “可耻?” 李避反问一句,撩起自己身上的布片道: “你们叹息神僧先宣布战斗开始的时候,可没问问戒吹要不要找帮手。 我和这剑客瞿麦,站在平台之上,难道就不能进攻了嘛?” 第四次上推荐感言 客户端,武侠分类,人气专栏推荐。 第一本书从头到尾满共上了三次推荐位,这一本书快到八十万字的时候,居然就上了第四次推荐位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上起点客户端的推荐。 刚刚开始发文的时候,总是担心没读者看,天天在点点圈里发广告,期待着增加点人气。 收藏什么的涨一个就会激动很久。 但是长时间下来,还是觉得文的质量更重要一点。 第一本书基本有点花,样式还是模仿着五六年前的套路文写的,订阅很惨,咬牙坚持下来的时候,还是会被自己的努力yy到。 时常幻想哪一天突然就火了呢? 第二本的确是用心了不少,至少很多东西不敢再去胡编乱造了。 阅读了很多中医类的书籍,历史的权谋类,武侠的分格类,尽量避开熟悉的套路,写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 在这里还是想感谢【星辰】编辑,逢问必答。 同样再次感谢【文轩小强】,江湖人称“童老师”,当真是我网文路上的启蒙老师。 很大程度上他的支持,让我才有继续写下去的动力。 关于剧情的探讨,关于人物的架构,关于权谋类的写法。 时不时还会给我分享许多武侠类的视频,精简后发我,给了我很多新鲜的想法。 甚至还将自己的剧情大纲发我,供我借鉴,童老师,简直就是世间少有的大善人。 再有还是要感谢我的运营官,每天坚持的打开,也是我坚持的一大动力。 这段时间期末论文,要写的东西很多,我能写作的时间也就被压缩了不少。 然后两个战友来找我,还准备带他们去一趟“独库公路”。 所以更新量会降一降,出去散散心,放松放松一直紧绷的神经。 第四次上推荐了,还有许多未点亮的成就,我觉得我能做到。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成为一名全职作家。 坐在车里,突然觉得我很幸运。 一路贵人相伴,不开心的全部都会过去。 不要加油,要开心! 写文码字,沉浸故事,真的是一种非常开心的感觉。 这条路很长,我想一直一直走下去,啰里啰唆地说了这么多,一起加油吧~~~~ 做一个笔匠。 第三百六十六章 身份暴露 “叹息神僧没问我们是不是要帮这戒吹,直接宣布比斗开始,岂不是就说了,我们就是戒吹的帮手么? 你们怎么有脸说我们无耻? 连活弥勒叹心都搬出来,就不怕上个江湖的人,托梦骂你们? 实力差了这么多,脖子伸给你们砍,原地等死,就不无耻了?” 戒吹应和着李避,笑着道: “这佛宗之人,都入那千阶佛道,入傻了,不懂得变通。 还以为这江湖都是他佛宗的呢……” 叹心看着寻心站起了身,关切道: “寻心师侄可还好?” 寻心摇摇头,一把扯下身上的红袍,露出精壮的上身,淡然道: “他们的攻击,伤不到我。 接下来的战斗,得认真了!” 叹心很满意寻心的战意,看向戒吹道: “很不错的战术,虽说没有什么威力,但你们至少动脑子了。” 戒吹看着毫无大碍的寻心,回头低声道: “这论佛最后一论,主要看的还是对于佛源之力的领悟。 你们的攻击八成伤不到他们的罗汉身,你两给我掩护,我蓄个力,用戒吹神掌招呼他们。” 瞿麦不屑地瞥嘴道: “连胸前双点都没有的男人,就不要指手画脚了,我有我自己的办法。” 李避咧嘴一笑道: “我丐帮别的不说,什么都吃,就是不吃苦,什么都干,就是不干活。 我可不想替你打苦工,我来对付这个娘娘腔。 老规矩,谁赢的慢,谁辈分垫底。” 寻花听闻自己被叫做娘娘腔,心中的怒意铺天盖地而来。 三人的团战,硬生生变成了一对一的单挑之战。 李避对上了寻花,瞿麦对上了叹心,戒吹也就只剩下了寻心长老。 六人站定于梅花桩上,先前的偷袭,让佛宗三人收起了小觑之心。 瞿麦抽出腰间的细柳剑,左手按在另一把剑柄上,轻声道: “叹心前辈,既然有三局两胜的规则,那我们便一对一得来解决自己的战斗。 你我双方都是三个人,哪一方被击倒了两个,哪一方为败者,你觉得可好?” 叹心眯着眼,拍着肚皮道: “你就那么自信,他们二人能胜我佛宗的长老?” 瞿麦同样一笑道: “我就是那么自信,我一定能赢!” 叹心忽然俯身,朝前冲来,瞿麦横剑而挡,却不想叹心根本没有对他出手的心思。 借着瞿麦脚下的梅花桩,叹心的身形一转,径自向李避飞奔而去。 戒吹有真佛法身,瞿麦剑术不凡,三人看下来,唯有这个没有内力波动的李避,最好对付。 “回神腿!” 一记横扫,叹心粗壮的右腿,直逼李避的面门。 这一击,分明是要将李避踢下梅花桩,三人只要缺一人,剩下的战斗,叹心不用参与,佛宗都会胜。 “砰!” 下一秒,众人同时瞪大了双眼。 这般威势的攻击,居然没有丝毫伤到李避,反而被他单臂挡下了? 叹心收腿而立,面上多了一丝惊喜之色。 “怪不得,怪不得你的体内没有丝毫内力波动呢。 怪不得你非要替这戒吹出手呢,想不到楚皇李避,居然敢来我佛宗?” 叹心攻入李避体内的佛源之力,被十八道封印之力给消磨之时,叹心瞬间猜到了李避的身份。 被寻麻带着十八铜人封去经脉的楚皇,居然还能来这里?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李避的身份一暴露,不少皇恩榜的强者看向李避的眼中,或多或少多了点炙热。 泰安悬赏五万两黄金的人头, 曾经天下第一人之称的栗帝李趋的儿子。 李避身上的秘密太多了,或许李趋会将绝巅的秘密,留在他儿子的手中。 先不说李避能不能从这场战斗中活下来,周围众人,看着李避的双眼中,皆是充斥着贪婪。 李避身份暴露,他就不可能活着离开佛宗。 叹心看着李避揭下面具,双手叉腰,轻声道: “寻夏城前一人之力,追杀五十万诸候联军; 入祥符杀何运鸿,宰沈纪棠; 今日又敢独身闯我佛宗。 你李避是哪里危险闯哪里啊,跟我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死法?” 李避毫不理会叹心的嘲讽,扭头看向瞿麦道: “你把他拦住,我去败了那娘娘腔,再来帮你。” 戒吹扯了扯瞿麦的袖子,一脸怒意地开口道: “还吹嘘自己是皇恩榜榜首呢,连这么个胖子都看不住? 给我十五息,让我给你看看,我是如何战胜强者的。” 瞿麦听着二人的嘲讽,当即看向叹心道: “活弥勒,我有一剑,不知当斩不当斩?” 叹心眯起了眼,不屑地看向前方。 叹心的出手,让黄三千等人意识到,佛宗居然真的派这老怪物出手了? 那日戒吹为了救李避,被迫论佛,被寻麻长老带走的模样,还在众人的心头盘旋。 黄三千巡视一圈身旁的皇恩榜强者,寻夏城头的一战,众人对彼此的了解都加深了些许。 此刻,看着众人眼中的注视,黄三千自是明白众人的心意。 根根银丝寻绕身遭,黄三千朗声道: “叹息神僧,先前你等制定的规则,不是每个人还可以邀请三个人嘛? 如若要直接一轮定胜负的话,我们岂不是可以上九个人?” 叹息神僧微微点头示意,而后转动着手中的扫帚道: “自然是可以的,只是这战论,可是会死人的,你等还要帮他们么?” 黄三千一步踏出,飘绕落于李避身后道: “我楚皇在此,楚人又何惧一死? 三千大道,黄三千,请赐教。” 言辞之间,又有一蓝袍无眉老者,手提一柄无弦之弓,静立于黄三千身旁,唯有箭吟回荡在佛宗之中。 “左丘雷鸣箭,朱日!” 一锹一锤,同时砸落场中,一男一女同时翻落于梅花桩上。 “宗周庄稼汉,麦亦。” “女匠,秦佳凝。” 四人维护着居中的三人,分明是要决战到底。 叹息神僧皱起了眉头,这楚皇的号召力超过了他的想象。 这可是佛宗论佛战,这些皇恩榜的高手居然不顾生死,也要帮他? 第三百六十七章 十二对十二 又有一个浑身肥肉闪动的家伙,蹒跚地爬上梅花桩,扶着一旁的盲人,额头渗汗道: “咱两打谁?三个秃驴,一个壮,一个娘,还有一个吐了血。” “打壮的!” 昊渊当即怒吼道: “人彘昊渊,睡修赖穆宁,请佛宗壮汉赐教!” 紧随二人其后,又有一杆金枪如苍龙出云,映着头顶的金日,带着雄浑的响动砰然砸落场中。 一身绒袍戏服的戚胡琉,面上刻画着绿皮三眼青,手握霸王枪,单腿立于梅花桩上,戏语一声: “戚胡琉!” 七位皇恩榜的强者,同时出现于楚皇身后,这些人顶多是让叹心面上的横肉一颤,真正让叹心目瞪口呆的,还是后来之人。 一身灰袍,胸口绣有一个“算”字的阎纪淮,空中踱步,如蜻蜓点水,一步一声佛音震响,款款落于戒吹身后。 “法严!” 那个因入歧途,误了成佛之路的天才佛宗弟子,本已被佛宗抹杀,今日却是无师自通,已成真佛。 这可是甩在佛宗脸上的,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啊! 佛宗绝了法严的成佛路,法严却是从他处成佛。 叹息神僧怒而起身,手中的扫帚不知何时泛上了一层淡黄的光茫,佛宗弟子心惊,神僧竟是动了杀心。 阎纪淮冲着佛宗众人问好,行出的是江湖的抱拳礼,却不是佛宗的合手礼。 这微小的差别,更是让叹息神僧怒意更盛。 “法严,莫不是离了佛宗,就忘了佛宗的规矩?” 面上无悲无喜的阎纪淮,注视着叹息神僧道: “世上已无法严,唯有以算盘入佛的阎纪淮。” “好,好啊,太好了!” 叹心袒露的上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起伏伏,显然是气愤到了极致。 活弥勒嘴角的笑容,像是一柄锋利的刻刀,喷涌着浓浓的杀气。 阎纪淮活着,还成就了真佛,这无疑是证明佛宗之路走错的有力证明。 叹息和叹心知道,若是阎纪淮不死,今日给佛宗留下的隐患太大了。 维系佛宗威严的方式,便是佛宗弟子对于本佛的坚信不疑,但是阎纪淮的存在,让这坚信不疑有了裂痕。 即便佛宗弟子不说,但是这世间居然除了佛宗,还有可以成佛的道路,这颗小小的种子,悄然种在了众人心间。 阎纪淮,必须死! “笔墨画春秋,墨杀负心人。 寻花长老,画魅钟童鸢,今日来为家父讨个公道!” 赤袍红足,身背长筒,钟童鸢带着一阵墨香,落于梅花桩上。 寻花锁起了眉头,谁能想到,他日仇人之女,居然还活在这世间? 九人九恩怨,齐立楚皇旁。 九位皇恩榜的强者,同时出现在李避身后,目光灼灼,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 他们的自信,源自于多年驰骋江湖的无敌,更源自于他们身前的男子。 十二对三! 这般变故是叹息神僧没有想到的,面上没有丝毫异常,叹息轻声道: “既是战论论佛,便各由其事,规则允许双方带人,人多人少便说明了各自在江湖的地位。 我佛宗有一百零八金刚大阵,有七十二罗汉伏魔,有三十六次佛天轮,有一十八铜人法身,更有九位袈裟长老。 这是我佛宗的底蕴,千年的传承,若是用来和楚皇对阵,未免有点以大欺小。 不若各位在场的江湖人,有谁愿意出手,无论胜负,我佛宗以三日武经阁为奖赏。 我佛宗需要九位好汉,相助于此战。” 佛宗武经阁, 便览知江湖。 “我佛宗长老还可以亲自陪同,针对各位所修练的武功,提出相应的见解。” 这一句话,可是在一众皇恩榜强者中,产生了不小的波动。 这些几乎到达自己瓶颈的强者们,何人不期待自己能在武学之道上再有突破? 正当有人要开口应和之时,忽闻一道粗声,从众人身后传出。 二楼木栏上,无影手蔡髯,扯着胡须道: “叹息神僧,他日我曾有言,佛宗有恩于我,不知今日,能否将这个报恩的机会给我? 我等待这一天可是很久了。” 叹息神僧皱着眉头道: “蔡施主,老衲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无妨,我等只是单纯报恩,并不是为了武经阁的传承。 若是叹息神僧放心,这一战,大可交给我们。” 李避瞧着这二人虚伪的模样,分明是事前商量好的,此刻却又做出这般为难的假戏。 “还真是拙劣的演技……” 李避看着身前的寻花长老,捉摸着蔡髯口中的佛宗恩情。 莫不是这佛宗,也和毛巾会有关系? 蔡髯和这佛宗一再推辞,叹息神僧这才允许蔡髯出手。 众人听这蔡髯,居然拒绝了佛宗武经阁的奖赏,压下了心头要出手的冲动。 此刻若是强行出手,可是会惹上蔡髯这条恶狗啊。 九位高手砰然而出,一模一样的装束,遮着面庞,看不清是何人。 众人靴前勾起,带着一丝诡异的长钉,一身黑袍,其上刻着道道红色云朵。 泰安巡捕? 李避对于蔡髯的真实身份多有了解,那一日地洞中他和沈纪棠的对话,全被李避听在耳中。 皇城司的蔡髯,和泰安巡捕有关系,李避也就不会吃惊。 但是对于其他江湖人来说,无影手蔡髯和泰安有了关系,就让人寻味了。 已经到了江湖高手开始站队的时候了么? 这个已经开始混乱的天下,没有李趋的慈皇三定,岂不是说江湖人也可以影响一方势力了? 原本已经习惯不沾世事的众人,突然想到自己的武艺,也可以影响一朝的归属。 众人的心头又开始活泛了起来…… 十二对十二,眼看大战将起。 场中突然出现一个黑瘦的老头,满面愤怒的红光,瞪着蔡髯。 岳岚一愣,明明还在自己身旁的冶驰,居然有这么快的速度! 在场的皆是高手,举手投足间就能看出一个人武功的深浅,单凭这乞皇冶驰入场的速度,怕是都能排在众多高手之上。 “蔡髯,我丐帮的两位长老呢?” 第三百六十八章 大战将起 蔡髯没想到这冶驰居然从地洞中逃出了,照理来说,刺门破去了地底的承重柱,所有人都该被活埋啊,怎么还会有幸存者? 蔡髯不知,冶驰等人在最初进入地底之后,就开始自主地修建地穴。 毕竟丐帮人多繁杂,众人各自在土洞间寻着居处。 久而久之,也就将自己生存的地方,支起了许多厚实的长柱。 这也是丐帮的地洞丝毫没有倒塌的原因。 “冶驰帮主真是幸运呢。 今日既是佛宗论佛之战,西域小僧还在这里,我们私事放在以后说。 冶帮主可得顾全大局呢,莫让外人看了笑话。” 蔡髯当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三言两句就给冶驰打好了台阶,堵死了冶驰继续前进的路。 若是冶驰再强行出手,就要背上勾结西域的罪名。 只是蔡髯,小觑了冶驰对于丐帮长老的寻求之心。 叹息神僧看向冶驰,乞皇的身份虽有忌惮,但是这可是佛宗的地盘,当即面露不悦道: “冶驰,莫要干扰正事!” 这个战论的环节,本是叹息和蔡髯早就商量好的: 若是戒吹请来了帮手,蔡髯带着人出手,拖住戒吹的帮手就可以,佛宗的长老足以有充足的时间杀了戒吹。 让二人意外的是,戒吹不仅找来了帮手,甚至找来了众人最想杀的人,楚皇李避。 有李避在这里,战斗就不能那样简单结束了,必须将李避的命留在这里。 更让叹息神僧没想到的是,这江湖居然有如此多的楚皇追随者。 蔡髯舔了舔嘴唇,原本以为红会三人体内的道韵足够了,却没想到三人的道韵只是附属之物,并达不到他们真正的目的。 虽说寻夏城一战,给李避送去了道韵,让他的实力又有了突破。 但也从侧面证明了一点,李避体内的道韵,就是他们的实验真正需要的力量。 紧随其后的佛宗寻麻,带着十八铜人,将李避的经脉封印。 蔡髯原本还想着寻个机会,去趟寻夏城,将李避抓捕了,没想到对方居然敢来佛宗,自寻死路。 这简直就是天赐良缘,即便看到冶驰的出现心底有一丝不悦,但想到今日就能捕捉李避,收了道韵之力,就可以完成最后的实验。 蔡髯也顾不得自己的秘密会暴露,冷声道: “冶驰帮主,烦请你让出比斗场,我蔡髯还要给佛宗报恩呢!” 一反常态的强硬,今日的蔡髯,似乎有了一丝不同。 即便是蔡髯有泰安的势力,可这丐帮,却是一块打不死,撵不走的烦人狗皮膏药。 蔡髯居然敢直接挑衅冶驰? 冶驰转起手中的打狗棒,轰然打出一道掌风,想要吹散九人遮着面孔的黑布。 叹心直起身体,轻描淡写地劈开这道掌风,沉声道: “小驰子,你有点过分了!” 被拦下一道攻击,冶驰没有收手的打算,凝聚起力量,就要再次出手。 叹心一脸笑意,横身挡于众人身前道: “小驰子,这么多年不见,何必一见面就要打打杀杀? 你这般出手,总得给老衲一个理由吧?” 冶驰死死地盯住那九名泰安巡捕,靠右的二人。 “我丐帮两位长老的气息,我不会感知错,他们之前最痛恶的就是泰安。 我可不信他们会变为泰安的狗,我得亲口问问他们!” 叹心眯着眼,看向身后的九人,以他的实力,自然能感受到这九人体内的特殊。 “莫要多事,你丐帮的事就是事,我佛宗的事就不是事了么? 冶驰,你莫要蹬鼻子上脸!” 叹息神僧横手推出一股巨力,冶驰变了脸色,当即横起手中的打狗棒。 “砰!” 强大的冶驰,竟是被直接推入了墙壁之中! 叹心一脸的笑容,看不出是喜是怒,疑惑地问到叹息神僧: “师兄?” “先赢了战论,你闭关多年,有些事我得慢慢给你讲。” 戒吹看到身后这么多人的出现,不禁冲着众人抱拳道: “小吹子谢过各位仗义出手,拳脚无眼,待会还请各位一定要小心。 若是不敌,可退,切不可受伤。” 瞿麦转着手中的细柳剑,没理会戒吹的客套,看向叹息神僧道: “这群架,怎么打?” 叹息神僧也没想到这战论会出现群战的场面,低头一思索,便想到了应对之策。 “双方论佛之人,戒吹和叹心,站立于各自的平台之上,对手没有到身前时,不可离开平台。 但你二人,可以通过佛法之功,远程对你的同伴进行佛力加持。 其余二十二人,在梅花桩上进行战斗,哪一方所有的人先倒下,哪一方便为败者。 出于对戒吹的照顾,若是两柱香的时间,我佛宗一方没有攻下你们,便算我们失败。” 众人一愣,叹心居然不能直接出手,佛宗竟然如此照顾戒吹? 不愧是传承千年的佛宗,居然有这般度量。 李避听着周围之人的赞叹,撇了撇嘴道: “度量? 这叹心修行佛法多少年,他懂得加持之术,肯定比戒吹多得多,戒吹怎么可能比得过叹心的佛法呢?” “没关系,论佛不就是这样么,不仅看悟性,还要看缘分。 认识你们就是我最大的缘分,今日说什么也要让中原人,看看我塔尔寺的绝学!” 李避看着戒吹一脸笃定的样子,心中不禁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仿佛戒吹就要离他而去一般。 两柱香的时间,对于高手的对决来说,一分一秒都足以分出生死,更何况这么久呢。 黄三千等人纷纷低头交流,面对佛宗的两名长老带队,九名泰安巡捕,不明对手的实力,先行试探比较好。 众人出谋划策着应对的方法,却听得李避三兄弟嘀咕着。 “瞿麦,等等我直接用肉体的力量,砸断他们身下的梅花桩,趁他们在空中的时候,你来整一剑?” 戒吹看着李避道:“我这有个佛音加持,还可以让你的血液流速变快,肉体的实力更强一点。” 瞿麦摸着细柳剑道:“那就先砍掉八九个人,剩下两个老的,最后杀。” 第三百六十九章 泰安巡捕的真面孔 人彘昊渊,摸了摸腰边的菜刀,呢喃道: “听他们的口气,怎么像是砍虾兵蟹将一样,这可是佛宗和泰安巡捕啊……” 赖穆宁转向李避三人的方向,他虽然看不到那三人的飒爽英姿,却是能感受到三人语气中的自信。 赖穆宁不禁轻叹道: “到底是集大气运于一身的楚皇!” 叹息神僧招手抛出两根长香,一个点燃,一个未点,朗声道: “佛宗论佛,第三轮,战论开始!” 黄三千等人刚刚落位,却见李避已经高高跃起,冲向对方。 巨石冲天,陨石坠落。 李避这一击,分明是泰山压顶! 佛宗一方可没有体修的强者,听着李避肉体破空的声音,众人皆是四散开来。 叹心会心一笑,轻声道: “小家伙,像破坏场地么? 意图未免太直接了一点吧?” “金佛固身!” 丝丝金色的佛源之力,顺着叹心的身下流露而出,叹心身前的梅花桩,皆是变成了金灿灿的模样。 “duang!” 李避一拳砸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得亏是近来体内的道韵之力,一直在反哺李避的肉体,不然这一击,足以让他的右手骨折。 李避疼得呲牙咧嘴地倒退而回,佛宗之众,可不会给他来去自如的机会,当即就要包围李避。 “不动明王!” 戒吹的佛音同时而至,只是这声音并不是戒吹先前所说,加快血液流速只用的,而是让众人的身体有了一丝迟疑。 佛宗之众一十二人,瞬间像是被禁锢了一般。 像是早就商量好的一般,瞿麦的攻击紧随而至。 虽说戒吹对于众人的控制只有短暂的一息,但是瞿麦的攻击,将速度和力量拿捏得刚刚好。 “我说,山间要有风,风破群山来。” 瞿麦连点梅花桩,一脚踏于空中的李避之上,借着李避的后背,腾空而出,毫不犹豫地冲着众人便挥出一剑。 寻花和寻心长老,感受着这股剑势的方向,微微一愣,当即挣脱戒吹佛音的束缚,就要拦截。 却不想,攻向他们的剑,抖出一朵剑花,便消失不见。 电光火石之间,李避和瞿麦同时落回了己方的阵中,只留得一众泰安巡捕和佛宗长老面面相觑。 站在叹心后方的江湖高手们,看着三人的这一次连击,不禁心生疑惑: “如此声势,只有这般收益么,未免也太虎头蛇尾了一点吧?” 叹心的笑容却是凝固在了脸上,连带着的,是叹心身前的高手们。 泰安巡捕九人的面纱,竟是被全部挑开!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便是议论了起来。 “怪不得冶驰会进入场中呢?” “蔡髯是怎么把这些人搞到一起的?” “泰安又是用什么诱惑,收买的这些强者的?” …… 李避和瞿麦狠狠地一击掌,瞿麦笑着道: “藏头藏尾的,就知道你们没有好事,江湖争斗,居然不报名号。 蔡髯大叔,从哪里搞来的这些强者呢?” 李避顺着声音,添油加醋道: “别闹,这可是来给佛宗报恩的,可能就是淋了雨,没有衣服穿,这才全部披上了泰安的皮。” 李避知道,这九人,八成是地底的实验体。 只是这般惊世骇俗的消息,如果现在说出来,只怕他会被众人认为是疯了。 先前看到冶驰的变化,李避心中便有了打算,明面上说出自己的进攻方式,实际上是暗度陈仓地讲进攻方向放在众人的面罩上。 九名泰安巡捕: 皇恩榜第二的鬼医散仙,张南山。 曾经的溪木钟山,如今的夺魂门蛇令,苍佘。 红会的三位掌门,束手刀疤傅落尘、三枪范叙白、断鸿剑贾南念。 丐帮的两位长老,行者白凡、无耳渔翁樊邬月。 皇恩榜第八十八的亡命赌徒,鄱辉。 皇恩榜第九十二的毒龙镖,彭无念。 这九人,可没有哪一个是泛泛之辈,皆是成名已久的江湖高手。 更让人生疑的是,这九人可是生死之敌,如今居然会联手为泰安效力? 蔡髯双目喷火,看着李避的方向,几乎要用眼光杀死李避。 戒吹砸吧着嘴,合十双手道: “蔡髯施主,这般场中的争斗,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为何要以如此狠毒的眼神,看着我们? 莫不是自己的秘密被揭穿,恼羞成怒了嘛?” 蔡髯怒极反笑,双手扶着面前的木栏,轻声道: “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议论。” 蔡髯的话语,像是吹起了进攻的号角,九位眼中泛光的强者,同时朝着戒吹的方向攻击而来。 黄三千散出三千银丝,混然向前道: “都是老对手了,各找各的吧。” 一根银丝直逼张南山。 九人对九人,梅花桩上战成了一片。 众人很有默契地留出了中间的空位,寻花和寻心迈步而来。 瞿麦横剑就要以一敌二,却是被寻心两掌逼退,生生改变了前进的方向。 “佛音浩荡!” 戒吹和叹心的声音同时传来,交叉着砰响于场中,显然二人也是隔空对众人开始了庇护。 只是对比之下,叹心的声音笼罩的区域,要比戒吹大得多。 被佛音笼罩的众人,血液加速,内力加速,速度均是加快了几分,众人的眼中也迸射出火花般的兴奋。 黄三千等人皆是发现,在叹心的区域内,他们的实力大受限制,在戒吹的声音区域内,他们则是得到不小的提升。 同是境界相差无几的高手,点点差距足以影响战局的走势。 于是众人皆是在各自佛音笼罩的区域边缘,与敌战斗。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戒吹的佛音区域,似乎还在步步减少。 叹心的佛音范围,在步步蚕食着戒吹。 一旦戒吹被叹心彻底压制,只怕这场战斗,也就失去了悬念。 照理来说,戒吹身为塔尔寺首席弟子,在佛源之力上,或许不如叹心这种老怪物,但是对于佛音的理解,应该不至于被压得这么惨。 李避的余光,穿过人缝,观察到戒吹似乎还在背后准备着什么…… 第三百七十章 不可思议的杀戮【双更求订阅~】 想到之前戒吹蓄力而放的那一招,能直接逼退宣平侯孟谦恩的攻击,李避这才放下心来。 现在的戒吹,一定是在盘踞着力量,准备着后手。 李避知道,这场战斗不能拖,面前这佛宗三长老寻花也不会给他拖时间的机会。 迎难而上,李避向着寻花,直冲而来。 眼见得场中众人酣战在了一起,不远处的墙壁中传出一阵闷响。 看清九位泰安巡捕的面庞,冶驰当即就要冲上前去,问个清楚,却是被不知何时来到楼下的岳岚,死死地摁在地上。 “君子剑,你放开我,我必须替我丐帮的长老问个明白! 他们不会投靠泰安的,就算是死,他们都不会投奔泰安的。” 熟悉的气息,加之面前的事实,冶驰心中再有镇静,还是被这事实冲昏了头脑。 岳岚横着手中十年不出鞘的长剑,死死地压在冶驰的后背道: “你冷静一点,现在是论佛之战,你擅自出现,他们就有了名正言顺的机会杀你。” “杀我?我死前说什么也能带走他们两!” 岳岚知道冶驰没有看到当日九棺之中的场景,今日才会有这般巨大的变化,但他也不好直接告诉冶驰,丐帮的长老被别人控制了。 “你冷静一点,蔡髯分明是故意让丐帮的长老露出气息,这样暴怒的你就会出手。 他也好利用你的出手,掺和进场中的战斗。 这是他的目的,蔡髯是皇城司的人,你应该知道泰安的底蕴!” 岳岚的话无法让冶驰安静,此刻的冶驰,满眼都是兄弟三人当初的回忆,信誓旦旦的抗击泰安的统治,怎么那两人就加入了泰安巡捕? 外面的打斗声愈演愈烈,墙内的冶驰也在积蓄着浑身的内力,岳岚的双手都在发抖,他快要控制不住冶驰了。 “咚咚咚……” 一跳一跳的声音出现在二人耳边,似乎有人进入这暗中。 “让我来吧。” 声音很轻,轻到岳岚以为是虫蚊叮咬,刚一愣神的岳岚,迅速便被冶驰挣脱。 就要爆发内力,冲出论佛场的冶驰,忽然顿了下身子。 丐帮打狗棒法中,有一式蛇打七寸不得生,此刻冶驰的感觉便是,自己的七寸被人轻轻捅了一下。 就这一下,冶驰浑身的内力皆是散去,瘫倒在地,不得动弹。 黑暗之中,一个粗糙的手,拍了拍他的脸道: “冶驰啊,你还是这么个急性子。 不然当年你也不会被黄三千和朱日,这两个中看不中用的玩意给打倒。 你现在上去能干什么呢? 找白凡和樊邬月问个清楚,还是找蔡髯碰一鼻子灰? 人家佛宗的论佛战,被你丐帮搅黄了,是不是有人就可以拿这个和你丐帮做文章了? 天下已经乱了,你这刚来地面的丐帮,又是天下人数最多的宗派,若是跟着乱了,有心人不就会借此生事了么?” 冶驰面朝地面,愤愤地吐出一句: “狗日的李拐,你们姓李的每一个好东西……” 墙壁之外,无影手感受着身下消失的内力,不禁皱起了眉头道: “照理来说,冶驰应该冲出来了啊,他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蔡髯身后站着一位蓝衣小童,手捧着一本书籍,看着场中的战斗道: “这楚皇李避的进步未免太快了一点。” 蔡髯摇头叹息道: “黎公公说你去过寻夏城,想必应该见过这李避,你口中所言进步太快,是为何?” 童让低声道: “初见李避,他不过是内力十几石的武林小白,再见时,便有醉后的八门遁甲大破血刀门之众。 如今的李避,像是已经踏上了武学之道,满共算起来,不到四个月,他的变化居然如此之大。” 蔡髯笑着摇摇头道: “这可不是四个月,大楚为了今日的江湖,用了百年的时间; 西楚为了让整个江湖丰富多彩,远离异族的入侵,又用了百年的时间; 曾经公认的天下第一,栗帝李趋,光是布局就用了十几年。 一人一马踏西域,踏中原,踏遍整座江湖,攒够了气运,甚至不惜交出自己占据的国运。 灭己国,亡因果,这才有了普天之下第一无二的道韵。 给这个家伙的准备,又何止四个月之久?” 童让吃惊地看着蔡髯,蔡髯笑着指着他手中的《蝶恋花》道: “说出来你不信,这本书的作者,其实写得就是她自己的一生。 母亲是日轮花的碟探,父亲是毛巾会的紫毛巾,偏偏生下的她们姐妹二人,又是连体婴儿。 唯有经历过天下的不幸,才能写出如此幸福之书。 童让,黎公公让你来这里最真实的原因,还是看看这个江湖中的强者,看看这些至强的人,又是多么可怜。 终了一生,不过是他人手中的玩物。 论佛?多少人在借着这个由头,无尽的杀戮呢?” 童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蔡髯轻声道: “这世间,最锋利的刀,永远是别人的刀……” 蔡髯转动着手中的哨子,趁他人不留神,吹出一声让九人停滞的哨音。 叹心和戒吹同时念着佛音浩荡的经文,尾音刚落的一瞬间,场中九名身穿泰安巡捕衣服的皇恩榜强者,身体瞬间一顿。 黄三千等人以为是戒吹突然爆发的逆力,控制了众人,当即便使出浑身绝学。 “三千银丝封喉线。” “射日!” “锄牛犁地。” “笔墨画春秋,墨杀负心人。” …… 九道攻击带出了九人的轻咦,即便对方没有拦住自己的攻击,即便对方被戒吹的佛音控制,他们也不该这么轻易地倒下啊。 九人疑惑地看着彼此,刚刚一瞬间,众人的感觉,分明是砍在了一具死尸上。 八位皇恩榜的强者,带着夺魂门的蛇令,在众人不可思议地注视下,砰然砸落在梅花桩上。 跌落桩下,众人的尸体径自插在桩下的利刃之上,血红的兵器,破体而出。 静, 万籁俱寂。 满脸笑意的活弥勒叹心,也是当即起身,谁能想到九人会同时阵亡? 第三百七十一章 暴怒的冶驰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叹心无知地瞪大了眼,他看着戒吹也是满眼疑惑的起身,当即明白,众人又被耍了。 暗中还有高人,控制这九人! 联想到先前感受到这九人体内的死气,叹心深深地看了一眼叹息神僧。 若不是他和泰安有什么古怪…… 这九位强者为何会同一时间死去? 蔡髯朗声道: “李避,你是真活腻歪了,居然敢用八门遁甲的道韵,定住我泰安巡捕,致使九人死亡? 你这个杀人不扎眼的魔头,我泰安定和你不死不休。” 托着天沙秤,坐在洞中控制着冶驰的李拐,听闻这一声惊呼,当即意识到了不好。 还没有等来真相的冶驰,却没想到等来了自己兄弟死去的噩耗。 “不!” 野兽般的怒吼,从墙壁中爆射而出,一道骇人的速度,直射场中梅花桩。 黝黑的老头,双目通红,看着梅花桩下的尸体,呆若木鸡。 皇恩榜九十一的行者,白凡,葬身乱刀之上。 皇恩榜第九十三的无耳渔翁,樊邬月,被银寒的长枪,洞穿了腰腹,悬挂于半空中的长枪之上。 一众皇恩榜强者们面面相觑,此刻的冶驰宛若一座喷发的火山,肆意的内力不受控制地击打着四方。 画魅钟童鸢站在白凡和樊邬月尸体的上方,转动着手中的天晶笔,紧盯着二人倒下的方向。 两朵死亡的花,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 血液和绽放在尸体上,搭配着锋寒的兵器,成了钟童鸢眼中最迷人的色彩。 只是这一幕落在冶驰眼中,无疑是玷污了他死去的兄弟。 “纳命来!” “duang!” 冶驰手中的打狗棒,狠狠地撞在了岳岚的长剑上。 若不是岳岚的出现,发愣的钟童鸢,怕是要被这一击夺去性命。 岳岚愤声道: “冶老头,你先弄清楚场中发生了什么,再发火!” 蔡髯看着期待已久的一幕,朗声大笑道: “冶帮主,我本想让你兄弟三人,论佛之后再相聚,好好沟通一番。 有些话,你的兄弟可是等了很久才准备告诉你的。 现在楚皇的人夺了他们的命,我也就爱莫能助了。” 黄三千等人皱起了眉头,明显众人是被摆了一道。 “冶驰、岳岚! 再敢影响我论佛之战,你二人都得留在这。” 蔡髯咧着嘴看着愤怒的冶驰,心头轻声道: “去吧,快去雁门关复仇吧。 带上你们丐帮所有的弟子,去进攻楚国吧。” 感受着场中肆意的内力,叹息神僧却并未出手,毕竟现在占着下风的,可是他们佛宗。 很隐晦地和蔡髯对视一眼,叹息神僧放下了手中的扫帚。 这一幕没有躲过叹心的双眼,只是笑眯眯的他,分明看出了冶驰和岳岚真实的目的。 “这冶驰和岳岚,似乎也在演戏?” 佯装着佛源之力出现一丝漏洞,叹心维持的佛音浩荡微微一震颤,冶驰趁机,忽而抽起自己的打狗棒,怒吼道: “必须得有人,为我的兄弟偿命!” 岳岚横起剑鞘,左手握紧剑柄,将钟童鸢护在身后道: “冶驰,你不要逼我。” 地底生存多年,支撑着冶驰的,便是自己还在疗养的兄弟。 可是今日,白凡和樊邬月就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冶驰坚持多年的信念骤然崩塌。 这一刻,他只想复仇。 而站在兄弟二人尸体上的,不就是钟童鸢么? 蔡髯煽风点火道: “可惜了丐帮长老,居然被一介女流,击杀至此!” 冶驰倒提打狗棒,高高跃起,丐帮绝学: “天下无狗!” 钟童鸢是岳岚等了多年的人,为了他,他甚至可以十年不出剑。 一个剑客,一个十年不出剑的剑客,他对于钟童鸢的爱,同样是最真挚的。 岳岚不能让钟童鸢出事。 “噌!” 银光一闪,岳岚出剑了。 没有浑天的响动,没有汹涌的气势,岳岚抽出了一柄特殊的剑。 剑柄朝上,剑尖却朝下。 岳岚手中握着的,不过是一柄随风飘动的纸剑。 昊渊站在李避身后,脱口而出道: “半天还以为是高手,想不到装了这么久,出了个鳖头?” 装? 岳岚最擅长的就是装,可是他真的在装么? 李避摇头道:“不,这一剑,很强!” 瞿麦一手搭在左腰的剑柄上,呢喃道: “单凭我右手的细柳剑,挡不住这一剑。” 蒙着眼的赖穆宁,轻声道: “好强的剑势,是瞿麦么?” 昊渊听着三人的话语,惊奇道: “怎么可能,一柄纸剑,还能杀人?” 场中众人惊奇、思索、沉默…… 种种表情各自不同,唯有一人,最为特殊。 钟童鸢看着这柄纸剑,不禁捂住红唇,惊呼道: “你真的留着它?” 当初禅宗论禅,那天下第一李趋的风采是多么耀眼,犹如皓月,遮住了群星的风采。 一众江湖高手,纷纷登场,挡不下李趋的一刀,能坚持多久,便成了这些人实力的象征。 谁知那日,一道刀光竟是在场上改变了方向,直奔正在作画的钟童鸢而来。 便是这岳岚,拦下了这一记来自李趋的刀光,甚至还没有出剑。 钟童鸢见着青梅竹马的岳岚,竟然没有出手挑战李趋,不禁好奇地询问。 岳岚以这么多人挑战一人为由,过于不耻,他堂堂君子,不惜如此。 一个仅用刀鞘就挡下栗帝李趋一刀的天才剑客,成了当日唯一一位挡下李趋刀光的人,却以君子之约,婉拒了出手。 君子剑,响彻江湖。 没有人知道岳岚的痛,那记刀光,斩碎了他还未出鞘的剑。 更是斩碎了岳岚剑修的尊严! 若不是常年行骗,任谁也不会将那羞耻的一幕,变成自己的骄傲。 钟童鸢为了感激岳岚救了她,便送给了岳岚一柄纸剑。 心上人的崇拜,反而成了岳岚背不动的枷锁。 为了自己的威名,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尊严,岳岚发誓: 出剑之时,必斩天下第一! 十年养剑,今日示君,纸剑一出,谁与争锋? 岳岚蹬地而起,直逼冶驰而去。 第三百七十二章 十年退弥勒 棍乃丐帮传承物,降伏世间诸多妖。 剑乃心上人所画,孕育十年斩苍天。 众人期待的龙争虎斗的场面并未出现,二人竟是相错而过,奔着身后之人而去。 冶驰手中的棍棒落在了寻心的额头,岳岚的长剑顺着寻花的眉心一闪而过。 叹心愣住了,叹息神僧同样没有反应过来,一众佛宗弟子更是目瞪口呆。 寻心长老的额头,像是熟透的西瓜,带着裂纹崩出红白相间的液体。 寻花长老的身体,号称金刚不坏的肉身,被这纸剑一分为二。 剑势不减少,直冲寻花身后的叹心而去。 “散!” 叹心浑身一震,身边坐着的佛宗长老们,纷纷落下高台。 慈眉善目的叹心,怒吼一声,身后金光大震,一拳抡在这纸剑的剑尖处。 原本站立不稳的纸剑,这一次却是异常坚硬,和叹心的右拳,死死地抵住。 岳岚冷声道: “这一剑,名十年!” 钟童鸢铺开手中宣纸,昊渊和秦佳凝同时接住画卷两侧,钟童鸢唰唰起笔,凌空画下这世间绝少的一幕。 十年退弥勒! 纸剑崩碎,活弥勒收回右手,负于身后。 李避疑惑地看着叹心,冶驰和岳岚的这般作态,他早有预料,让他意外的: 是这叹心明明可以出手阻拦二人的攻击,却任由两人将这一幕戏完结。 莫不成,佛宗的长老性命,在他眼中如此不值一提? 蔡髯看着场中不可思议的一幕,他如何也没想到,这冶驰和岳岚,居然会演这样一出戏。 更让蔡髯惊奇的是,活弥勒叹心,受伤了! 一道血滴,顺着叹心的右手流下。 不待叹息神僧开口,叹心站起身,看着众人道: “你等先前出现,佛宗没有直接杀你,这是因。 所以导致了两位长老的身死,这是果。 这般因果已成,各有各的命缘。 今日,莫要怪老夫开杀戒了。” 按照先前的规则,叹心身前再无他人,他的确是可以出手了。 冶驰和岳岚浑身无力地落在梅花桩上,对视一眼道: “这场戏,可真难演啊。” 岳岚舔着嘴唇,看向身后的钟童鸢,笑着道: “我说过,我一般不出剑,一出剑必死人,若不是被这死娘娘腔挡了一下,我铁定能斩了这叹……” 岳岚还没说完,便被叹心一脚踹入墙壁之中。 冶驰刚要起身,瞬间被叹心再次踹回和岳岚相同方向的坑洞中。 黄三千等人当即向前而来,九人在前,内力雄浑流转,他们可不能让这三个年轻人先受伤。 活弥勒的恐怖远超众人能想象地步,单凭前两次出手,黄三千便肯定,这家伙的实力,铁定在武学六道以上。 寻常的皇恩榜强者,便是武学二道就已经不得了了,能是武学五道已经是极限,可是这叹心分明还要更强。 “咻!” 道道呼声出现在场中,九位皇恩榜的强者,面对叹心的强大,毫无还手之力,像是沙包一般,砰砰被打入墙内。 黄三千有心抵抗,但叹心的强大,岂是单凭勇气就可以弥补的差距? 几息之间,场中便只剩戒吹、瞿麦、李避三兄弟。 “等等……” 一道黑影站在洞口,天沙秤李拐稳稳地接住众人道: “先别急着出去,叹心将你们全部打进这里,分明是知道我也在这。 先看看场中的变故,不然你们的实力,出去也只能送死。” 黄三千面有不悦,他有许多大招,只不过因为蓄力的原因,刚刚还没来得及放出来,便被叹心打入墙内。 皇恩榜的强者们,皆是心底骄傲者,此刻,岂能容忍李拐的轻视? “够了,他们三个不会有事的。” 墙壁边缘的阴影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男子。 众人肉眼见得到此人,却无法感知他身上的内力之气,那只有一种情况,此人的实力远超众人。 黄三千熟悉此人的声音,暗中保护李避的楚大,居然能潜入这里。 想来也是,有此人在,李避自然不会出事。 只是托着天沙秤的李拐,怔怔地看着角落中的男子出神,一时不知想起了什么。 梅花桩上,李避和瞿麦对视一眼,同时拉出长弓步,叹心的速度,他们的肉眼几乎难以捕捉。 如此一来,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李避看着叹心停滞在场中,当即开口道: “叹心长老,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要说出口么?” 叹心看了眼叹息神僧,微微摇头道: “来吧,用你们最强的招式攻击我,如果我后退一步,此战便算我输了。” 三人一愣,叹心将一众皇恩榜强者逼退,就是为了看他们的绝学? 叹息神僧皱着眉,握紧了手中的扫帚,沉声道: “叹心,佛宗不能输!” 叹心咧嘴一笑道: “佛宗传承了一千多年,也是赢了一千多年。 有时候我就在想,可能是我们赢的太久了,反而忘了该如何去输,该如何去输的体面一点。 这般论佛之后,烦请师兄告诉我,近些年,佛宗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着,叹心身形一闪,竟是直接来到李避三人中间,同时冲着三人攻击而来。 瞿麦和戒吹刚准备蓄力,却没想到这叹心居然会偷袭,恍惚之间,三人同时被击退,分散在梅花桩上。 叹心深吸一口气,膨胀的肌肉充斥在全身之上,怒声道: “我只用一成的力,你们若是能击败我……” 正说着,叹心又一闪,直接出现在李避面前。 呼啸的右拳,如重锤一般,砸向李避的面门。 李避下意识地向后倒去,双手撑住地面,撩阴腿直接袭向叹心的下体。 叹心看着李避的右腿距离自己的裆部只有一拳远,眯着眼睛疑惑道: “怎么不踢了? 这可是男人的要害之处,破了这里,我就起不了身了。” 李避翻身后退道: “听闻佛宗的铁裤裆名动天下,晚辈倒不想以鸡蛋碰石头。” 这叹心的战斗方式太狡猾了一点,每次说到众人静心去听时,他便会突然进攻,丝毫不给人反应的时机……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两个魔陀 李避三人,已经不再关注这叹心会说什么。 “小避子,我好了!” 从战论起始时,戒吹就一直将右手背在身后,即便背诵佛音浩荡时,右手都不曾掏出。 此刻决战之际,终于蓄力好了! 李避和瞿麦同时翻身向后,朝着戒吹的方向奔腾而去。 一直追逐众人的叹心,感受着戒吹身上迸发出的气势,双眼一亮道: “这么多年了,终于有和我相似的人出现了。” “喝!” 两道惊呼从二人的口中吐出。 戒吹圆目怒瞪,身后出现半尊实体真佛。 让人奇怪的是,这个佛,竟是被从中一分为二,像是被切割过一般,只有一半。 叹心则是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弥勒不笑,魔陀自来。 一尊深红色的魔陀,出现在叹心背后,血腥的气息充斥场中,先前慈眉善目的叹心,一脸凶神恶煞。 真实的魔陀,夸张地朝上咧开嘴,口水带着血水一同从嘴角流出。 谁能想到,天下最嫉恶如仇的佛宗,竟然会有如此凶物。 佛宗修佛,却藏魔陀。 以叹心的实力,本不用将自己的佛身露出,奈何多年没见过同道之佛,他心头的激动,难以遏制。 戒吹身形一震,感受到熟悉的魔陀之气,当即在身后画出另一半缺失的佛,竟是一个和叹心背后相似的魔陀。 半佛半魔,这便是戒吹凝聚的力量。 两个魔陀出现之时,空气中似有共鸣,众人心头的血液似是凝固了一般。 大凶之物,当真不凡。 借着二人施展法身之时,瞿麦收回细柳剑,左手按在左腰的剑柄上,静静蓄力。 众人看着场中一幕,怔怔出神,再看那楚皇李避时,一阵错愕出现在周围众人的面庞上。 这李避,居然在脱衣服? 暗中的楚大,满怀激动地看着正在脱去灰衣布袍的李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次的李避会强到哪种程度。 一个月的修行,这对于李避来说,足以算作是一次脱胎换骨。 在灰衣布袍重力的压制下,习惯了这般巨型重量的李避,举手投足间便有了雄浑的大山之力。 这是他体内蕴含的道韵之力的反哺,加上王梓健的血咒之气,误打误撞地激发了李避体内封印的十八道佛源之力。 纯粹的佛源之力,在很大程度上,为李避的肉体,提供了更强大的帮助。 楚大轻叹着:只怕去了灰衣布袍的李避,随便都能爆发千斤之力,这要是进入八门遁甲的状态,简直就是强的变态啊…… “战斗前脱衣服,是怕衣服被撕坏么?这楚皇倒是会勤俭持家。” “只怕是这楚皇知道无法战胜佛宗长老,才会用自己的肉体来诱惑吧?” “逼着活弥勒犯色戒,而破功是么?” …… 一道道不堪入耳的声音传出,众皇恩榜的强者们,对于李趋的记恨,那是恨之入骨的。 此刻再见到李趋的嫡子,岂能有好话? “轰!” 灰衣布袍落地,竟是直接砸碎了一片梅花桩下的锋利武器。佛宗坚硬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空洞。 吞天刀夜来风,吃惊地张大了他那可以吞下一个人头的嘴。 看着地上掀起的一片尘土,惊叹道: “这衣服得有多重?” “至少八百斤!” 夜来风看着突然出现在他身旁的男子,半信半疑道:“你怎么知道?” “之前去萧君赫那里,偷金子的时候,一箱金子砸出过这样的坑洞。 那箱金子,差不多有八百斤……” 夜来风叹了口气,对于这贼九的话语,当下也不再怀疑。 “你来找我是何事?” 贼九款款揭下自己的下半截面罩,露出一道娇艳的红唇道: “卜算子让我转告你,望北伯此次怕是活不长了,你若没有归处,可来我睢阳。” 贼九原来是女的! 夜来风一愣,顾不得这惊人的消息,随即便想明白了贼九话中的意思。 皇恩榜的强者皆在这里,若是有心人在外的话,只需一个普通的登堂入室的高手,就能大杀四方,若是有武学之道的高手,只怕会是所向披靡。 夜来风的头上渗出一道汗水,他突然发觉,这佛宗的论佛,似乎背后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刚要起身离去的夜来风,却感受到了叹息神僧的一道瘆人的目光。 这道眼神分明是在说:敢离去,就要死! 冶驰和岳岚的大闹,这叹息神僧都不曾出手,如今自己不过是刚有动作,就受到了这般警告? 夜来风合上的嘴,微微摇头,熟读兵书的他,心头瞬间明了: 好一招釜底抽薪啊! 用佛宗论佛,抽空整个江湖的高手,然后借此契机,消灭不安分的势力。 夜来风想着那日泰安突然出现的,近万名登堂入室的高手,不由得心头轻叹道: “望北伯,保重啊!” 楚国、选夏、睢阳、盛乐,距离泰安的距离都很远,那么,危险的就是这些不顺从泰安的诸候了。 抱团的望北伯、石王、崔王; 中立的苏王、孙王、宋王。 贼九带回下半截面罩,轻声道: “卜算子说,你很有想法,睢阳欢迎您。” 夜来风并未回答贼九,现在的他,需要静一静,这次的选择,可是会关乎到他的生死的。 …… 浑身杀戮之气的叹心,感受到地面的震动,余光瞥向李避道: “不错,你肉体的力量,竟是给我一种佛门大金刚的感觉,这样战斗起来,才会有快感! 现在让我看看你们三个,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 “轰!” 叹心动了,带着漫天的血气,径自冲向梅花桩上的三人。 那三人之高的平台,瞬间炸裂开来。 叹心连点两步便到了三人身前,所点两根梅花桩,和那平台一般,皆是无法承受住叹心的力量,炸裂为两半。 此刻的叹心,哪里还有一丝佛宗正派之人的模样? 叹息神僧望着戒吹背后的半佛半陀,压下心头的担心,喃喃自语道: 原本还担心叹心出手的话,会受人以把柄,如此倒是好极了,两个魔陀…… 第三百七十四章 戒吹神掌第五式! 不对,半佛半陀? 叹息神僧忽然想起了佛宗内远古时传下的只言片语: 佛陀浑生,灭宗大难。 叹心握紧了手中的扫帚。 佛陀、皇恩榜榜首、道韵楚皇,这三个天选之子,这次可都得把他们的气运,留在佛宗! 佛宗大劫又如何,叹息神僧早就有了应对的方式。 “乱陀千掌!” 叹心没有针对某一个人,而是朝着面前的三人,同时挥动拳风,打出道道强攻。 掌风如影,遍布场中,似是一团黑色风暴,瞬间吞噬了李避三人。 三人身下的梅花桩,连带着桩下的锋利兵器,瞬间便被这般掌风摧毁。 “秒杀?” 皇恩榜的强者们,感受着这掌风的恐怖气息,狠狠地咽了下口水。 虽说这攻击,距离众人,还有不远的距离。 但是这掌风带动的空气,已经让众人望洋兴叹了。 感同身受的将自己代入李避三人的位置,不少强者发觉,自己竟是没有丝毫生存的可能。 这般掌风之中,蕴含着浓郁的血腥之气,就算是大宗师境界的武者在这里,也会瞬间被侵蚀的走火入魔。 墙壁之中的黄三千等人并未轻举妄动,楚大还没动,就说明那三个家伙没事。 叹心魔陀般的法身,露出一丝凶狠的笑容道: “有趣,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接下我攻击的人。” 随着掌风散去,众人赶忙看向场中,原以为已经命陨的众人,毫发无伤地倒退上梅花桩。 更让众人惊奇的是,似乎刚刚是戒吹一人就拦下了这般攻击? 合十双手,低眉颔首,戒吹精瘦的上身上泛着一道红金色的淡光。 挡下叹心的攻击,不过是让戒吹身上的佛光,稍有黯淡。 戒吹咧嘴一笑,反身而上。 “来而不往,非礼也!” 戒吹腾身而动,直逼叹心,怒吼道: “戒吹神掌第一式,万家生佛!” 一道金黄手掌印脱体而出,层层轰鸣声如万佛朝宗,透亮的佛印直逼叹心而来。 紧接其后,戒吹的声音再次喷薄而出: “戒吹神掌第二式,一佛出世!” “戒吹神掌第三式,活佛涅槃!” 一轮彩圈从戒吹脑后生出,世间寂静,天光黯淡,真佛驾临。 戒吹背后的半佛半陀,似是融入了戒吹的身子。 同是佛源,却一正一邪,两道截然不同的气息,协调地出现在戒吹手中 戒吹怒而打出戒吹神掌第四式,纶音佛语! 借着佛陀之力,伴随着攻击,戒吹的回应,不可谓不强硬。 叹心没有丝毫小觑戒吹的攻击,翻身落于身后的梅花桩上,径自绽放浑身的魔陀之气,嗔怒道: “魔陀布衫!” 暗红色的气息,似是血液一般,瞬间缠绕在叹心的周身。 戒吹的攻击光线,一旦靠近叹心,便如同进入泥潭一般,丝毫无法前进。 便是那混强的声音攻击,也不过是将叹心的护甲,打出一道波纹而已。 攻击没有打在实处,挥空力的戒吹,瞬间遭到了自己攻击的反噬。 一守一攻,加上先前力论时的消耗,戒吹不禁压不住心口的逆血,喷出口中。 李避看着戒吹跪倒在梅花桩上,心头的焦急更甚,明明他距离八门遁甲第一门就差一点点,奈何那道韵之力,就是无法进入开门之中。 这和楚大所言,似乎不同,莫不是自己肉体的力量还不够? 瞿麦闭着眼,喃喃自语着: “小吹子,再坚持一会,大哥马上就好了!” 瞿麦腰间的左剑已经出鞘一丝,丝丝锋利的剑气已经环绕周身,奈何这拔剑的力道,还差一点火候的酝酿。 李避和瞿麦同时陷入最后的蓄力瓶颈之中。 叹心心有余悸地散去身遭的血甲,戒吹刚刚的攻击,丝毫不亚于武学三道的高手。 若不是他放弃了身后的防守,将所有的魔陀之力用于身前,只怕这一击足以触碰到他的肉体。 叹心看着脚下跌落的一根麻绳,这可是自己的裤绳! 这个江湖是有多久没有出现过这般强者了? 当初闭死关,没有和那天下第一的栗帝李趋,武林盟主瞿尽交上手,可是叹心心头的一大遗憾。 他在的江湖,没有对手,他才会进入死关。 如今横跨了两个江湖,他居然被一个年轻的小僧,逼出了用魔陀布衫来防守?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戒吹,这一战就算你败了,你也足以自豪!” 叹心转动身遭的魔陀之气,腾空一掌,直逼跪倒在地的戒吹。 李避和瞿麦眼睁睁地看着戒吹就要遇难,奈何二人因为这般蓄力,无法中途终止,异口同声道: “戒吹!” 比起先前的试探,叹心这一次的攻击,似是将所有的魔陀之气,压缩在了一个点上。 掌风凝实,雄浑的魔气,直逼戒吹的面庞。 叹息神僧双肩微微一沉,放下心头的石头,已经盘算起了论佛之后的事。 下一秒,一股恐怖的气息,不禁让他握紧了手中的扫帚。 跪倒在地的戒吹,猛然抬头,双眼之中,异瞳乍现。 左眼为金,金光之佛,佛于眼底,底迸金光。 右眼为红,红颜魔陀,陀生眼圈,圈生红气。 戒吹扬起额头,冲着那道凝实的掌印,砰然砸去: “戒吹神掌,第五式。 泥多佛大!” 在众人的惊呼中,戒吹竟是瞬间就穿破了这道凝实的掌印,身后跟着汹汹的魔陀之气,一头砸在了叹心的右掌之中。 戒吹在这般局势之下,居然还有这般强大的攻击? 尽管他没有伤到强大的叹心,但是能和叹心的肉体接触,这已经是多少年没有人完成过的奇迹了? 叹心咬着牙,一掌将戒吹按在身前的梅花桩上。 桩碎人落,叹心不再理会气息孱弱的戒吹。 到底还是他小看了这群年轻人。 好一个半佛半陀! 叹心握拳的右手心中,竟是多出了一道红印,他多少年没有体验过这种痛苦的感觉了。 “武学五道!” 这戒吹蓄力已久的招数,竟然有这般强度,那么还在蓄气的两人,又会给他什么惊喜呢? 第三百七十五章 楚皇怒战活弥勒 叹息神僧瞧着叹心眼底生出的兴奋,暗叫不好,低声道: “叹心,两柱香,只剩最后半柱了!” 按照先前的规则,香尽若李避等人还在梅花桩上,这论佛他们可就赢了。 叹心咧嘴一笑,甚至没有看叹息神僧,自顾自道: “你有你的处事方式,我有我的规矩,莫要再影响我!” 叹心在论佛开场时,已经给足了叹息神僧面子,若论真正的实力,叹息神僧如何能和活弥勒相提并论? 叹心刚要安抚二人继续蓄力,却是发现场中少了一人,只剩瞿麦依旧闭眼,按着左腰的剑柄。 楚皇李避,却是消失不见。 “唰!” 绿光一闪,李避出现在场中,他的手中多了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小僧。 戒吹半眯着双眼,看着兄弟二人道: “失算了……没想到他们派出了武学九道的老怪物……这次是没戏了……” 戒吹的声音很低,但是场中皆是练武之人,如何能听不清戒吹所言? 武学九道! 这个江湖绝强的存在,只差一步,就是绝巅。 众人只知道活弥勒很强,却没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强。 此刻听闻切身战斗之人所言,众人的心头,不禁对戒吹生出了一丝钦佩之意。 先不说戒吹的立场正邪,光是能和武学九道之人交过手,就足以傲视江湖。 “佛宗,不要脸了一点,居然派出这般强者!” “这就是底蕴啊,不服不行,传承千年的宗派,怕是只有道宗、禅宗,可以相媲美了吧?” “武学九道,倒是一座我们难以攀登的高峰啊!” …… 李避拍了拍戒吹的肩头,安慰道: “没关系,这次你最先输的,以后你就是三弟了。 剩下的战斗,交给我们了!” 戒吹听着这安慰的话语,差点背过气去,若不是李避用银针点上了他的章门穴,硬提一口气,只怕戒吹当即就要不省人事。 众人一惊,这种时候,这二人还不放弃,还要继续战斗? 要和武学九道的强者,继续战斗? 这楚皇,究竟还有什么后手! 站在二层之上的皇恩榜强者们,纷纷来了兴趣,这场战斗,可是远超众人的实力。 叹心看着李避不断攀升的肉体气息,双眼放出一丝精光道: “是了,你既然是他的儿子,肯定会他的成名绝学。 我叹心一生的遗憾,就是没和上辈子的八门遁甲交手。” “如你所愿,八门遁甲,开门。 开!” 李避一声怒吼,砰然打开了八门遁甲第一门。 和李趋相似的面庞,浑身释放着相同的气息,若不是众人知道这是李避,只怕还会以为是李趋转世呢。 丝丝蒸发的绿色汗水,包裹着李避。 这一次进入八门遁甲的李避,瞬间感受到了和先前与众不同的感觉。 过去,自己就像是沿着别人走过的路,在体内顺着经脉模仿着八门遁甲的运行方式。 这一次,李避分明感受到,自己身体中每一块肌肉都在雀跃。 像是在主动迎合他,欢快地让道韵之力灌布全身肌肉。 别看他只看了第一门,此时的李避可比他开了第三门,还要强。 李避扶正戒吹的身体,一步步顺着梅花桩走向叹心,轻声道: “楚皇,李避,请赐教!” 叹心也不加速,顺着李避的方向,逆向而来。 二人站定于梅花桩前,相距一步的距离,同时单腿而立,摆出出拳的预备式,竟是要进行肉搏。 夜来风握紧了背后的长刀,此刻的李避,同样给他一股莫名的压力。 甚至他的心底生出了一丝疑惑:望北伯死了,我真的该和贼九一起去睢阳么? 面前的男人,才是世间真汉子啊! 肉搏单挑武学九道,试问天下,还有何人? “他怎么没有内力的波动?” 众皇恩榜的强者皆是发现了这个问题,莫不是楚皇是一个凡人? 黄三千等人,来到墙壁的破洞处,看着场中的李避,不禁心生豪情壮意。 这就是他们的楚皇! 人彘昊渊挺着一脸横肉,怒声道: “佛宗十八铜人就算封了我楚皇的内力又如何? 今日我楚皇,仍敢战你佛宗武学九道!” 先前的人彘昊渊,不过是为了陪同赖穆宁,才会来到楚国。 他对于李避并无多少好感,今日的一幕,楚皇彻底征服了他。 远处的皇恩榜强者们,鸦雀无声。 被封了内力,还有这般实力? 这就是曾经天下第一人的后代嘛? 叹心扬起右拳,砰然轰出道: “让我看看你狂妄的资本!” 魔陀之气,环绕着叹心的右手,直逼李避的面庞。 如同血色的巨虎,张开了血盆大口,这般速度,场中众人甚至来不及捕捉。 “砰!” 李避挡下了叹心的一拳,或者更直接的说,是李避击退了叹心的这一拳。 雷鸣箭朱日,惊叹道: “好快的速度,一息之间,居然出了这么多拳。” 若是李避一拳就能击退叹心,这也太扯了。 刚刚那一瞬间,李避将八门遁甲之力,全部集中在双臂之上,一连轰出百拳。 拳拳正向叹心的右拳,叹心气势汹汹的一拳,竟是被李避用这般方式挡下。 叹心不怒反喜道: “不错,这世间能用这种办法,挡下我攻击的,也就只有八门遁甲才可以做到了。” 李避大口喘着粗气,莫看他击退了叹心的攻击,他付出的代价可是极大的。 拳拳用上八极拳,拳拳辅以四震之力。 近百拳的消耗,如何能使李避好受? 此刻李避的双臂,已然失去了知觉。 八门遁甲的好处就是增强肉体的力量,但如李避这般不顾后果的使用,自然造成的损伤也不小。 李避感觉到大量的道韵之力涌入了他的双臂,这分明是重伤之后,才会出现的状况。 叹心甩了甩右手,看向李避道: “没了双臂,你要用什么和我战斗呢?” 李避的双臂以不自然的角度下垂着,感受着空荡荡的双臂,李避笑着摆摆腿,拉出了一个长弓步道: “手没了还有腿,腿没了还有头,堂堂武者,哪来那么多的借口?” 第三百七十六章 瞿麦拔剑 双更求订阅 “戒吹来和你们论佛,我不过是为了不让他死! 只要自己的兄弟活着,没什么是我不能丢弃的。 你们佛宗有佛意,我楚国有我们的国风,那便是一个都不能少!” 岳岚握紧手中的长剑,满脸热泪道: “他真的是为了自己的兄弟来的,他真的是为戒吹来的。” 钟童鸢看着岳岚握着冶驰的手,不禁撅着嘴道: “重友轻色! 这个时候你该拉谁的手不知道嘛?” 岳岚面颊一红,转向钟童鸢道:“其实我有个秘密还没告诉你,我也是楚人了!” “倒插门的楚国女婿么?” 众人起哄着一笑,黄三千冷声道: “长香还有四分之一,战斗还没结束呢。” 一盆冷水浇在众人的头,岳岚等人赶忙看向场中的战斗。 叹心背起双手,腾空而起,右腿如银枪一般,横扫而出。 李避耷拉着双手,双脚同时发力,借着梅花桩的反弹之力,砰然跃起,一脚直逼叹心的攻击。 二人在空中也不调息,左腿右腿交错着相击相离,似是两柄绝世神兵在场中砰响。 叹心并未仗着自己的魔陀之气,来压制李避,而是纯粹以佛门的内力来抗衡李避的攻击。 近百腿的对撞后,李避先行变招,骤然加速,朝着叹心身下的梅花桩跃去。 众人还以为是李避双腿无力,踩空落下。 心叹楚皇虽强,终究翻不过武学九道的大山之巅。 却不知李避竟是双腿蹬在梅花桩的桩身之处,借力反弹而起,空中折腰,双腿如银矛刺空。 “腿极崩,四震之力!” 叹心一阵错愕,李避加持着八门遁甲的攻击,速度超出了他的想象。 “砰!” 双手缠绕着魔陀之气,叹心挡下了李避的这道攻击。 黄三千等人不禁兴奋地叫出了声,托大的叹心,终是尝到了苦头。 李避顺着叹心双臂的震动之力,反身坐于戒吹身旁,咧着嘴笑道: “三弟,你觉得大哥这套连招怎么样?” 戒吹看着李避双脚流下的红血,半睁着眼睛,轻声道: “你个狗日的,不好好在楚国照顾李之之,干嘛非要来这送死?” 此刻李避的四肢已经毫无知觉,若不是近日修来的顽强,只怕他也会当场昏迷。 “他奶奶的,来救你还救错了? 我有点不习惯你不在身边的日子,没有你的光头照着,我和之之可一点也不幸福呢!” “呸!” 兄弟二人,一个盘腿而坐,一个耷拉着四肢,在这般绝境之中,却是开怀大笑。 叹心看了眼还剩八分之一的长香,摇头道: “可惜了,若是你八门遁甲能开到第六门,我们或许还能放开打一场……” 叹心说得可惜,却是想到叹息神僧八成不会让李避活下去,心头不由得生出一丝遗憾。 如此算来,个江湖的栗帝李趋,说不定他真的打不过。 世人不知,活弥勒其实是最大的武痴,错过了个江湖的强者,他心头的难受,可胜过丧子亡妻。 “论佛,佛宗终究是输不起的。 你们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原以为我都不用登场的,却不想落了一个以大欺小的名号。 你们认输吧!” 李避和戒吹同时抬起头,崭露着一模一样的笑容,异口同声道: “认你娘个腿!” “哼。” 叹心微微抬手,一道红色的掌印直射李避二人而来。 黄三千等人当即就要出手,竭尽全力的二人,如何能挡住这般攻击? 武学九道的随手一击,只怕会顷刻间就将二人毙命。 坐在一旁的李拐轻声道: “先不说你们出手有没有用,你们跌落了擂台,已经算输了。 再强行出手的话,岂不是相当于直接认输? 这两个年轻人死都不不愿认输,莫不是你们想毁了他们这么久的努力?” 众人一怔,抛开能不能拦下的问题,他们可不能让这二人就这样死去啊! 楚大低声道: “最强的来了。” 最强的? 一众皇恩榜的强者正吃惊之时,庄稼汉麦亦眼底迸射出浓浓的兴奋道: “虎父无犬子!” 按压着左腰的瞿麦,瞬间挡在李避和戒吹面前,左手长剑还未出鞘,便有雄浑的剑势,破开了叹心的魔陀之气。 叹心看到自己的随手一击被破,当即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这个浑身剑气的年轻人身。 “皇恩榜榜首么?” 瞿麦余光看着李避和戒吹道: “不能行就不要装,这般对手能是你两能对付的么? 要不是今日我来了这里,你两还能活着回去么? 下一次听大哥的话,不要随意逞强,这山外有山,楼外有楼。 你们这样太让大哥操心了,严重影响了你们大哥帮你们追大嫂的时间……” 叹心瞧得这瞿麦居然丝毫没有理会自己,不怒反笑道: “这个江湖,倒都是有趣的江湖人啊,看来也该出去看一看了。” 瞿麦瞧得李避和戒吹不理会他,转身看向叹心道: “叹心大师,我两个兄弟多有得罪了,这般论佛之事,将你佛宗破坏成这样,当真是我等的不该……” 叹心身后的魔陀之影寻寻而动,摊了摊手,叹心径自攻向瞿麦道: “你比前两个差了一点,居然想着拖延时间,这样的行为,可不是剑客该有的。” 瞿麦将叹心引向另一边,微微摇头道: “大师弄错了,我可不是为了拖延时间。 我想说的是,他俩的动静闹得不够大,这般大战,若是不破坏点建筑,岂不是白来了? 我接下来的这一剑,估计要让您和佛宗吃苦头了。” 众人错愕地看着瞿麦,就算你是皇恩榜第一,未免有点太狂妄了吧? 面对一个武学九道之人,居然还敢说出这般狠话? 叹心刚要开口,感受到瞿麦身的气息,远处的叹息神僧怒吼道: “叹心,别让他出剑!” “晚了……嘿嘿嘿。” 瞿麦笑着,怒而拔出左腰之剑,朗声道: “禅剑!” 禅宗悟禅,以心中所念之物入禅,得已超脱世俗。 第三百七十七章 终了还是落败嘛? 先前王梓健是有大悲仇,才会悟得诅咒之禅,如今这瞿麦,竟是以剑入禅。 唯有世间最为偏执之人,才能得以入禅。 偏偏瞿麦又是以人间最锋利的剑入禅,无怪乎瞿麦的实力会这般强呢。 墙壁之中,楚大看向麦亦道: “庄稼汉是何时悟得此禅?” 麦亦双目含泪,似是勾起悲伤的回忆道: “我一生的武器不过是手中的圆锹,因被奸人所害,我的妻子临死时用自己的长剑,刨出了怀中的孩子,也就是瞿麦。 或是他母亲的在天之灵保佑,或是他看到这世的第一物,便是这剑,所以才会悟得剑禅吧。” 麦亦心头多有难受,看着自己的儿子在身前,却终不得相认。 但他的心中,同样又有自豪,这就是他的儿子,天下第一,敢向武学九道拔剑! 禅宗的禅剑,禅意破万力。 只是这瞿麦的剑中,似乎还蕴含着其他的东西。 叹心愣了愣神,错愕道: “这是封尽之力?” 将自己的一丝绝强的攻击,封印在武器之中,这可是唯有一些老怪物们,宠溺自己的孩子,才会给出的东西。 这是瞿麦的父亲留下的遗物么…… 瞿尽嘛? 叹心可不知瞿麦身世的曲折,只是感受着漫天混然的剑势,当即调动起浑身的魔陀之气。 这道封印的攻击,一点不亚于武学九道,怪不得这瞿麦会如此嚣张呢。 “死物终究不得台面,只是可惜了这柄好剑。” 叹心浑身一震,当即冲天而起,冲着瞿麦而来。 瞿麦也不犹豫,迎着叹心,劈出手中的禅剑道: “我说世间要有剑,剑自天来,挂得银川七月天!” 剑势冲天,空气中的每一丝风,都融入了瞿麦的禅剑之中。 这一剑,夺去了天地间的种种声音。 没有武器的叹心,面对这般利剑,总归是会吃点亏,变掌为拳的叹心,也不再压制浑身的内力。 “魔陀慈悲荡日拳!” 独属于叹心的绝学,丝毫不逊色于瞿麦禅剑的气息,本无声的世界,似是被叹心击碎了屏障。 一剑一拳,如同两个世界撞击在了一起。 刺耳的声音传入场中,瞿麦禅剑中的禅意,被叹心的魔陀之气克制,全部压制于剑中。 而那封印的攻击,如同阳春融雪,被叹心的攻击丝丝剥离融化。 瞿麦酝酿了许久的纯粹禅意,无法爆发而出,使得他那唯一一次的武学九道的攻击,压根没有爆发出该有的实力。 “轰!” 瞿麦前进无果,索性改变了战术,向着四周佛宗的建筑,偏移了攻击的目标。 叹心终究没有完全压住瞿麦的攻势,禅剑从他的拳头前倒射而出,滔天的剑势,肆意地向着四周扩散而去。 一阵波纹闪过,众人头顶的佛宗建筑,像是被齐齐切去了顶层,空留着断木朝,阳光没有阻拦地洒在场中。 坚硬的梅花桩同样被这般剑气斩断,锋利的十八般兵器被冲散开来。 瞿麦重重地倒在了地。 一众皇恩榜强者,狠狠地咽了下口水,这道擦着他们头皮过去的攻击,着实让众人大惊。 被封印的武学九道的攻击,竟然有如此威力! 叹心散去浑身魔陀之气,合十双手,恢复了一脸的笑意道: “承让了。” 禅剑之强,即便是被叹心拦下,众人依旧心生赞叹。 武学九道是每一位江湖强者的梦想,尤其是这些踏武学之道的皇恩榜强者,今日见到如此年轻的少年,发出了这般攻击。 两位武学九道高手的对拼,让众人多有所得。 即便这份攻击并不是瞿麦自己的,但皇恩榜榜首的位置,已然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可惜的是,这场比斗,他遇到的是佛宗的老怪物活弥勒,但凡是换个人,都无法挡住他的攻击。 两柱长香燃尽之前,还有最后一点火星,瞿麦却是比那火星要先落地。 如此以来,戒吹三人全部战败! 不对! 落在地的分明只有戒吹和瞿麦,唯独缺了那楚皇。 众人惊讶之时,却看到场中还有半截梅花桩的边缘,挂着一道人影。 四肢不能发力的李避,竟是死死地用牙咬住了那断了一半的梅花桩。 血丝从李避的嘴角流下,瞿麦的禅剑削过整片梅花桩,切口的边缘锋利如刀,李避似是要将自己的牙齿镶入其中一般。 只要他坚持住,在那火星跌落之前坚持住不落下,这场论佛战,戒吹就极有可能获胜。 黄三千等人握住了双拳,钟童鸢怔怔地看着消失一半的房屋,当即铺开手中的画卷。 面对武学九道的强者,楚皇李避在夹缝中寻到了一丝生机。 戒吹用头撑着地,轻声呼唤着李避的名字,跌落的时候,他并没有听到李避的声音。 戒吹担心李避别被那锋利的武器,给拦在半空中。 “放心吧……我那一剑虽说被挡下了,但我还是将地面锋利的武器,全部给割除了。” 瞿麦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禅剑消耗了他的内力,但让他精疲力竭的,还是强行调动那丝本源的禅意。 三人之中,若说受伤最重的,还是这瞿麦。 近乎将自己体内所有的禅意抽出,以此来拔出那柄封印之剑,瞿麦距离武学九道的境界,可是差着十万八千里。 自然受到如此反噬,瞿麦的体内,可不像他表面装出的这般无恙。 戒吹咬着牙,翻过身体,看到了挂在梅花桩的李避,不禁红了双眼。 只要李避不落下,他们就不会输! 可是这般胜利,看着自己的兄弟几乎要咬碎了牙,戒吹的心头不由得生出一丝心疼。 瞿麦怔怔地看着李避道: “终究还是我们太弱了,这笔仇我瞿麦记下了,他日我来,一定平了这佛宗!” 戒吹不语, 叹心会给他们胜利的机会么? 叹心似乎并未注视到李避,呆呆望着还在空中旋转的长剑,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能将如此攻击封在长剑中的瞿尽,想来实力也不会弱,个江湖倒是有趣的很啊! 第三百七十八章 死都不能松口【双更求订阅】 旋即,叹心皱眉看向叹息神僧,刚刚一丝轻微的内力波动可逃不过他的眼。 常年扫地的叹息神僧,对于风力的把控强到了极致,这般轻微地吹起一丝微风,便改变了那柄禅剑落下的方向。 禅剑上带着道道咒印,即便没有内力灌注,那般纯粹的禅意,足以刺穿一切。 这可是瞿麦执着地为剑,才会生出的剑禅啊。 而那禅剑落下的方向,正是挂在梅花桩上的李避。 同一时刻,长香之上的火星,随同着禅剑一柄落下。 李避若想活命,只有放开手,才能避过这禅剑的攻击。 但是放手,就意为着他会在火星落下前,先行落地。 这场论佛之战,他们也就无法获胜。 瞿麦知道自己禅剑的恐怖,不顾压制体内的伤势,怒吼道: “李避!放手啊。” 戒吹看着禅剑直直从李避的额头上方落下,瞪直了双眼,奈何体内竟是无法爆发出丝毫佛源之力,只能无可奈何地咆哮着: “小避子,快躲开。” 墙壁之中的皇恩榜强者们,当即就要调动内力,打算冲入场中去解救李避。 楚大横手拦住众人,冷声道: “他不顾性命都要坚持的胜利,你们就要眼睁睁地玷污它么?” “放屁!” 庄稼汉麦亦知道这一剑的威力,寻常的长剑,刺入体内,不过是皮肉伤。 这禅剑刺入体内,可是会损坏人体所有的经脉的。 即便楚皇被佛宗十铜人封了体内的经脉,他还有可能恢复。 一旦这经脉被禅意驱毁,那可是不可逆的损伤。 在麦亦看来,这场论佛之战,即便败了,众人也能保护着三位年轻人,安然无恙地离开佛宗。 即便拼上他们的性命,他们也愿意。 但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李避就这么死在眼前,他做不到! “犁地!” 刚要动身的麦亦,却是被楚大一指钉于原地。 这般出手的气势,可是将墙壁中的众人给惊讶到。 “这位前辈,你既有如此实力,为何要在这里看着李避送死? 吾辈武者,当为后人开山凿路,保护每一位天才茁壮成长,这是我们该尽的职责。 若是这个江湖的后浪,早早地夭折,这个江湖还有什么意思呢? 更何况,这李避可是会影响整个江湖格局的楚皇……” 楚大背对着众人,看不清面上的神色,只是淡淡地释放出那股特殊的武学九道的气息,轻声道: “我说,他不用你们救。” 这股气息来得快,去得更快。 和叹心身上爆发出的气息一模一样,和先前瞿麦剑中封印的攻击气息一模一样。 黄三千等人同时瞪大了双眼,这楚大竟然也是武学九道的强者? 叹心猛然转头,看向侧面的墙壁空洞处,这里居然还有武学九道的强者? 武学九道,这是一个特殊的境界,若非对方所想,他的存在一定不会被众人感知到。 但是同处于武学九道的叹心,他自然能高手到昙花一现的气息。 看着那柄落下的禅剑,凝聚于掌心之中的内力,终究是没有打出。 刚刚楚大震慑众人的气息,主要目的还是告诉叹心,不必多此一举。 叹心自然也好奇,暗中的高手,又为何要让李避去独自承受这个残忍的抉择呢? 和叹心不同,叹息神僧可没有感受到什么变故,他眼中甚至带着一丝期许: 千万别松口,这样楚国和皇恩榜榜首瞿麦的仇恨,也就结下了。 杀人不见血,借刀杀人从来都是最高明的手段。 叹息神僧期盼着,只要楚皇死在这里,之后的一切计划,都可以顺理成章地进行。 蔡髯咧开嘴角,轻声道: “童让,待李避一死,就可以着手准备我们的下一幕戏了。” 童让点点头,转动着黎倾给他的东西,不禁心头叹息道: 可怜一介楚皇,落得如此收场。 戒吹和瞿麦的声音,传在李避耳中,李避可不知道头顶有禅剑落下。 只当是兄弟二人在反向刺激他,李避看着长香上的火星已经下坠,牙边的痛感也到了极致。 “再坚持一下下,马上就赢了……” 下一秒,一股剧烈的疼痛出现在他的后背。 “噗!” 空中落下的禅剑,不偏不倚地插在了李避的脊柱上。 剑尖一闪,通体禅意找到了宣泄口,全部没入李避的体内。 背后突如其来的痛感,顺着脊柱传遍周身,李避就要松口,可是看着那落地的火星还未熄灭,李避可不愿被叹息神僧再钻空子。 咬死牙关,李避钉于梅花桩上。 一丝清凉之意,顺着后背蔓延开来,先前以为是自己流的血,李避下一秒才意识到: 这流出的血,怎么流入脊柱中呢? “砰砰砰!” 李避体内像是有无数的爆竹,砰响声从挂在梅花桩上的男子身上,传出场中。 瞿麦无力地一拳砸在地上,看着李避的眼中带着悔恨的泪水道: “小避子……完了……” 这般响动,分明是禅意在炸毁李避的经脉。 这纯粹的剑修禅意,放在瞿麦体内,可以帮助他破开武学瓶颈。 但是放在李避体内,就是世间剧毒! 一往无前的剑,岂能容得下旁物的干扰? 李避的经脉,便成了这些剑绽放实力的场所。 爆竹声响,便是李避经脉的炸裂声,李避的武学之路,也就到头了。 戒吹红着眼,轻声道: “还能活嘛?” “活不久……” 凭着一丝愤怒之力,戒吹摇晃着站起身,看向高台之上的叹心道: “活弥勒,香已燃尽,这第三轮,可算是我赢了?” 叹息神僧横起手中的扫帚,轻笑道: “赢? 你戒吹的朋友还有何人在梅花桩上? 楚皇? 一个死人,又怎么算是站在场上呢? 我的规则可是……” 叹息神僧还未说完,却见那挂在梅花桩上的男子,竟是四肢环抱着半截梅花桩,缓缓朝上蠕动了起来。 背后插着禅剑,上身的衣服因为那剧响炸开来,露出精壮的上身。 似流水线一般的肌肉线条,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壮美…… 第三百七十九章 随他去吧 一道血线顺着李避的后背流下,宛若血色瀑布,点缀着这绝美的一幕。 四肢没有知觉,李避强行向,不禁将自己的双手双脚,弄得折成了诡异的角度。 用下巴死死抵住梅花桩,李避往蠕动一段后,又以侧脸撑起自己的身体,整个人趴在断去一半的梅花桩,用头抵住梅花桩,缓缓站起身轻声道: “我看你还要怎么赖……” 四周鸦雀无声,诡异的安静,似是掀起冷风啪啪拍向叹息神僧的面庞。 今日一战,彻底改变了整个天下人对楚皇的看法。 昔日栗帝一人一马一刀,压垮整座江湖,慈皇三定,给无数江湖人套了枷锁。 如今楚国新皇李避,在必输的战斗中,竟是寻到了一丝空隙。 八门遁甲,单挑武学九道,战论梅花桩,用牙胜敌。 单凭这股英气,便让一众皇恩榜强者叹服。 何人还敢小觑楚皇李避? 这个江湖,能将命提在手中的,何人敢不敬重。 叹息神僧也没想到,这命悬一线的李避,居然还活着? “此战,是我佛宗输了。” 一道声音落下,叹息神僧还要开口,却见叹心直接落于场中,单手竖掌,叹心低头弓腰道: “佛宗千年传承,屹立至今,却再无真佛涌现,此次当是我佛宗应反省的。 多谢塔尔寺的布道者戒吹,若不是你,佛宗现在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叹心看着再无余力起身的戒吹,轻笑着站直身子,扭头看向高出的叹息神僧道: “住持,这个问题,五十年前我就给过你建议,你好好想想吧。 老僧准备去江湖转一圈,看看现在的天下又是何般模样。” 眯着眼,叹心甩着双手,踏过被瞿麦斩去一半的二层屋檐,消失于场外。 叹息神僧并没有注意到叹心双眼中的失望。 修佛之人,应当远离世俗的干扰。 凭着叹心的实力,如何看不出叹息和蔡髯之间的关系? 只是自己的师兄,似乎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目的,和这泰安的蔡髯,竟是勾结了起来。 站于佛宗的门口,叹心感受着周遭的强者之气,长长舒了口气道: “我佛宗建宗以来,有过两次避无可避的灾难。 第一次是道佛禅三宗,争那天下第一的位置; 第二次是被栗帝李趋,一人一马一刀,攻破佛宗千般大阵。 诸位今日到此,莫不是为了让我佛宗陷入第三次劫难?” 叹心感受着四周的空荡,近千名登堂入室的高手,却无人回答他的问题。 想着今日之事的种种,叹心摇摇头,喃喃自语道: “春草而生,秋果而落。 万般之事,自有定律。 随他去吧…… 我既没有出手阻拦师兄,又何必阻拦这些人呢?” 这一日,叹心下山,佛宗唯一一位武学九道者,踏入江湖。 楚大意外地看向叹心离去的方向,这家伙居然没有为难包围佛宗的千名强者,莫不是真的不怕他出手灭了这佛宗么? 还是说,佛宗还有后手? 勉强硬撑起身子的李避,重新瘫倒在半截梅花桩,背后的禅剑,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此刻李避的体内,被三股力量给搅了个天翻地覆。 纯粹的道韵护着条条心脉,修复着破损的身体。 十八道佛源之力,顺着经脉之中,封住内力的运行,同时又在随着道韵之力,一同修复着李避的经脉。 后来的那道霸道的禅意,却是在大肆地破坏着李避的身体。 三股力量交错着斗在了一起,这般下去,李避铁定无法久活。 楚大也不再阻拦众人,黄三千等人当即涌入场中,从半截梅花桩扶下李避,担忧地看着他们的楚皇。 毫无疑问,此次论佛的胜利,和这三个年轻人,脱离不了干系。 戒吹前两回合的言论、力论,向众人展示了这个小僧的与众不同; 瞿麦的那一道禅剑,足以捍卫他皇恩榜榜首的位置; 而李避,惊世骇俗地一战,为这场战论画了圆满的句号。 周围围观的皇恩榜强者们久久不语,按道理来说,论佛已经结束,为何这佛宗的大门,还不打开呢? 冶驰握紧手中的打狗棒,将信将疑地看罢自己丐帮两位长老的尸体后,这才肯定了岳岚所言无错。 这两人只有行者白凡,和无耳渔翁樊邬月的气息,**却不是那二人的。 岳岚用手捅了捅冶驰,轻声问道: “你为何要看他们的下体之处?” 冶驰红着脸,瞧四周无人注意,这才解释道: “当初我三人偷着去青楼寻刺激,被前任帮主抓住后,在我们的私处,印了一只小王八。 这个秘密多年以来,并没有他人知道……” 岳岚一脸不信的表情,望着冶驰,似乎看穿了他们丐帮长老之间的基情。 冶驰搓着鼻子,低声道: “最奇怪的是,白凡的尸体,居然是一个女人的! 若不是你说,我这辈子都不会相信这种神奇的事情。 太不可思议了,照你这么说,这蔡髯岂不是培养了无数个强者?” 岳岚抬起头,看着高出一跃而下的蔡髯,当即道: “看吧,这无影手蔡髯,和叹息神僧绝对没安好心。” 浓密的胡子遮去了蔡髯大半张脸,众人瞧得穿着泰安巡捕火云服的蔡髯,出现在了场中,皆是将目光转移而来。 要知道,这跟着李避而来的皇恩榜的强者们,可是杀了另外九名皇恩榜的强者。 甚至连鬼医散仙张南山,都死在了这里,为泰安效力的蔡髯,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叹息住持,此次论佛已经结束,我泰安还有私事,能否借贵宗之地,处理处理?” 叹息刚一点头,皇恩榜第五十五的鬼斧苏野,当即抱拳道: “既然佛宗之事已经结束,我便不掺和蔡髯阁下的私事了,就此告辞。” 断江指江准冲着叹息神僧一抱拳,轻声道: “我等也要先行告辞了。” 不少皇恩榜的强者,对于蔡髯的私事可没有兴趣,当即就要离去。 第三百八十章 绝巅之密 感谢拂衣的千赏,求订阅呀 蔡髯却是一顿声,看向众人道: “各位别急着离去啊,我这里可是得知,一位绝巅的墓陵,单凭我泰安的实力,却无法打开,不知各位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呢?” 绝巅之墓? 这个消息可谓是戳中了众人的软肋,到这些踏入武学之道高手层次的境界,再往前修练,可以说是堪比登天之难。 而一位绝巅之墓,墓中存放的东西,即便是绝巅的尸骨,都有可能让众人感受到内力的运行变化,得到突破的方向。 这个消息的重要性,可比世间的财宝、权利、美色,对众人更有吸引力。 众人也不傻,自有强者开口道: “不知这绝巅之墓是李趋,还是?” 蔡髯摆摆手道: “李趋的尸体早在西楚皇宫便被烧成了黑炭。 我泰安保存着这个秘密多年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发觉,这位绝巅的墓中,似乎存放着绝巅消失的秘密。 前前后后算来,我泰安已经有百位高手倒在了这里,趁着佛宗将各位汇聚的机会,才会将这秘密公布。 刚刚不是有不少人,已经准备离去了么? 不知各位还有兴趣嘛?” 听着蔡髯戏谑地嘲讽,一众皇恩榜强者们,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静静地等着下文。 蔡髯也知道这里多是脾气火爆者,适可而止的道理他自然明白,一手指向李避,蔡髯冷声道: “这家伙,就是打开那个墓陵的钥匙!” 活人能当钥匙,这可新鲜了。 蔡髯不紧不慢地等着众人有所反应后,这才继续道: “那位绝巅的墓穴,需要一种特殊的力量能打开,好巧不巧,这个力便是和道宗的道韵相似,却又有不同的力。” 众人被蔡髯绕的糊里糊涂的,有人询问道: “道宗之力,不是众人虔诚烧香的道香之力么,怎么又有道韵一说呢?” 佛宗有佛源之力,禅宗有禅意,道宗有道香。 这道韵又是何物? 蔡髯捋着自己的胡须,细心地讲述道: “《道韵》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功法,创于长景岳的绝世神功。 这种功法要求极为苛刻,非大毅力者不可练;非经脉全通者不可练;非懂医者不可练。 以力证道,以医辩道,以身入道,是为道韵。 而李避的体内,便有这天下独一无二的道韵之力。” 蔡髯说到这里的时候,心底泛着一丝恨意,若不是当初红会三人将其阴了一次,他们培育多年的道韵之力,也不会到李避的体内。 费了多少心血,才得来的道韵之力,最后却成了李避的嫁衣。 蔡髯压下心头的愤怒,继续道: “经我们多年的探测,破除墓穴外的三十六道暗器关卡,我们已经触碰到了绝巅强者的墓穴之处。 只是要打开那扇门,我们尝试尽了世间一切神兵利器,便是由秦老前辈打造的十八柄神器,都被我们尝试过……” 秦佳凝和戚胡琉同时抬起了头,秦佳凝父亲打造的十八柄神器,可是响彻天下的,只是这些神兵,大多数最后不知流落向了何处。 而戚胡琉想到的是,当初霸王枪丢失时,那群古怪的强者,果然是和泰安有关系么? “你们又如何肯定,打开那扇墓陵之门,需要的是道韵之力呢?” 蔡髯心头轻叹,果然对于这皇恩榜的强者来说,最感兴趣的还是这绝巅之密。 甚至都不用他找托,就有人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心头的秘密。 蔡髯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 “因为那个绝巅的墓,是武道先行者,绝巅强者,道珉。” 道珉? 道珉之名,武学之道的强者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这武学九道的划分,便是由这位老者提出,他也就有了武道先行者的称呼。 绝巅的强者,详细地将绝巅前的九道划分而出,无数后人凳武学之道,何人能不感谢这位前辈。 只是所有的武书中,似乎都少去了那一段绝巅的往事。 故而自李趋之后,世间少有绝巅强者。 便是有,这些绝巅也似乎早有商量,对于这般隐秘,全部闭口不言。 于是绝巅对于众人来说,便成了一个可望不可及的梦。 甚至这个江湖中,连武学六道之的强者都少之又少。 武学的天花板越来越低,似乎要将这世间的高手,全部剔除干净。 李避听着蔡髯的讲述,不禁想起了大师傅那时口中所言: “《道韵》是好东西,若是让他人知道时,你还没有强大起来,它对你可是致命的。” 李避并没有要在武学成就怎样的高度,他只是想让天下的百姓不再受苦。 这一路不停地被迫变强,不过是因为一个个强者对他的逼迫。 若是当初毛巾会的强者,不要去招惹李避,李避又如何会踏这条路呢? 《道韵》的尾章之处,的确记载着道珉的信息,甚至还有他墓穴中,所遗留下来的绝巅之秘。 只是这般消息,李避在看完《道韵》后,便被大师傅销毁了,蔡髯又是如何知道的如此具体呢? 蔡髯的食指再次指向李避,李避分明感受到了一种**的盯视。 此刻的李避,就像是众人的猎物,皇恩榜的强者们,看向李避的双眼中,放着一股精光。 “得李避者,便可踏足绝巅!” 这句话,不禁在皇恩榜强者间流传,很快便传遍整个江湖。 蔡髯死盯着李避,淡淡的杀意流露而出道: “更何况,李避先杀我沈王沈纪棠,再杀我西北王何运鸿。 这半仇恨,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矛盾。” 朱日看向叹息神僧,无眉的面多出了一丝嘲讽道: “叹息住持,莫不是我等来佛宗论佛,赢了就是这般待遇么? 此事若是传遍了天下人,佛宗的颜面往哪里搁?” 黄三千身周银丝环绕,带着对佛宗的极度不满,黄三千戏谑道: “还是说,这佛宗有自信,将我们全部留在这?” 叹息还未开口,李避竟是直接朝身前喷出一口黑血。 黄三千赶忙捏起李避的手腕,这一瞬间他才知道李避受了多重的伤…… 第三百八十一章 只是单纯的不想输 先不说四肢因为强行攀爬,导致的骨折之伤。 单是李避的体内,心室四周皆是被混强的剑意破坏,肆虐的剑气,将李避经脉之内的佛源之力和那道韵,逼在角落之中。 此刻一旦那禅剑的禅意,攻破李避的心房,便是大罗金仙在世,也救不活李避了。 蔡髯瞧得此幕,咧嘴笑道: “诸位,既然楚皇已经命不久矣,不若将他交给我们? 利用最后的余热,替天下武者打开道珉的墓陵,整座江湖都会铭记楚皇的功德的。 这样和天下江湖人,结个善缘的机会,对你们刚刚复国的楚国来说,可比一个楚皇重要的多。 皇帝这种东西,可是想换就能换的,机会却是失不再来啊!” 迎着黄三千等人怒目而视的目光,久不出声的叹息神僧,满目悲悯道: “朱日、黄三千,你等莫不是误会老衲了? 楚皇能来我佛宗,是我佛宗之幸,如今发生这种事,老衲心头的难受和你们一样。 以楚皇的格局,怕是不愿就这么平淡地死去吧? 蔡髯施主所言虽过分了点,但是道珉绝巅的墓,的确能让吾辈武者,踏入一个全新的境界。 何乐而不为呢?” 面缠着纱布的睡修赖穆宁,当即破口大骂道: “狗日的老秃驴,死的不是你爹! 要是你爹死了,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李避强忍着浑身的痛意,开口道: “我不要这种没良心的儿子,会断了传承的……” …… 一众皇恩榜的强者满脸黑线,这楚皇说话,未免太不分场合了吧? 瞿麦看向黄三千,无力地张开惨白的嘴唇道: “前辈,我可以把这剑拔出来,先给他止血。” 黄三千微微摇头,轻声道: “陛下现在体内的力,陷入了短时间的平衡。 如果拔出禅剑,他体内的佛源和道韵之力,会迅速反抗禅意。 陛下的经脉,已经经不住这般剧烈的震荡了。” 戒吹趴在李避身边,有心想笑,却成了剧烈的喘息。 “小避子……你说你,干嘛非要赢呢?拼了命,值得么?” “我没有想赢,只是单纯的不想输!” “死鸭子就是嘴硬,你说你刚刚送开口,说不定你会比那最后的火星,后落地呢。” 李避努力咬着下嘴唇,保持着清醒道: “你看那老秃驴,死赖死赖的,若是我真的跳下来了,他肯定要哔哔歪歪。 咱他娘要赢,就赢得名正言顺。 对了……你他娘得叫我大哥。” 瞿麦和戒吹对视一眼,感受着李避体内渐渐消散的生命气息,不禁同时开口道: “大哥……” 李避释怀地看着天空,笑着道: “这一声不容易啊。” 戒吹和瞿麦同时扭过头去,他们很想像以前一样,开口嘲讽李避,可看着嘴角都被撕豁的李避,他们如何能出声呢? 蔡髯高声引起众人的注意力,当即开口道: “诸位可曾赞同我的提议? 若是你等不愿意交出楚皇,这可是在和整个江湖作对,你们十人,莫不是就想和我们百人战一场?” 蔡髯见黄三千等人毫无反应,冷哼一声道: “各位武林豪杰,大家都是成名已久的江湖好汉,可有人愿意同我一起拿下这楚皇?” 皇恩榜强者们陷入了犹豫之中,先前将他们征服的李避,此时再和绝巅的秘密比起来,似乎就变得丝毫无用。 只是响应蔡髯的,却无一人。 众人不是拉不下这面庞。 他们更多忌惮的,还是李避身遭十几位皇恩榜的强者。 这般战斗起来,那可是不死不休了。 众人都不傻,蔡髯既然能号召所有人,那就得先拿点能战胜这十人的底牌。 不然,众人可不愿给蔡髯当免费的打手。 而场中更多的皇恩榜高手,不过是双眼微冷地看着这一变故,他们和李避不识,和蔡髯也不熟,没有交集就不会插入他人的故事。 江湖人,明哲保身才是王道。 蔡髯掏出怀中的口哨,吹奏出一段特殊的声音。 声如黄鹂,啼叫之音袅袅而,传遍四周。 一群火云服的泰安巡捕,纷纷落于场中,即便他们遮着面孔,但是身毫不掩饰的内力波动,却是将众人震惊。 近千名登堂入室的强者! 泰安巡捕齐齐散开,按照一定的阵法之位,将黄三千众人团团包围。 让众人惊叹的是,这千人的动作如出一辙,若不是出自军旅,又怎么会有这般姿态呢? 可是,让这般实力的强者,接受军旅严苛的管理,他们真的可是适应么? 这一幕让场中众多强者不禁思量起来:即便赵邦驾崩,可这泰安的实力,似乎丝毫不受影响呢。 叹息神僧瞧得众人的模样,轻声道: “既然诸位要在我佛宗继续战斗,老衲可不能让佛宗的建筑再受到破坏。 我将布下护宗大阵,烦请各位不要介意。” 一百零八金刚,七十二罗汉伏魔,三十六次佛天轮,一十八铜人法身。 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同时落下佛宗强大的四阵。 说着是不让众人的攻击破坏佛宗的建筑,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了,这分明是叹息神僧为了不让李避等人逃脱布下的大阵! 看来今日,这楚皇是在劫难逃了。 黄三千卸去两只假手,根根银线,缠身而绕,三千银丝,瞬而绽放。 朱日转动着手中的无弦之弓,拉过一道黄三千的银丝,缠于弓,愤然道: “黄老头,今日你我比一比谁杀的人更多。” “不知道是你这箭快,还是老夫的银丝快!” 面色黝黑的冶驰一步踏至二人身边,扬起手中的打狗棒,看着二人道: “你我三人的恩怨,我总要报的,可别死在这里。” “呼!” 一道鼾声惊起,睡修赖穆宁左手抱着右腿,金鸡独立,却又倾斜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右手撑着脑袋,进入了他特有的战斗状态。 人彘转动腰间的两柄杀猪刀,狞笑道: “他奶奶的,看你们打了那么久,老子都等腻歪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李避的愤怒【双更求订阅~~】 庄稼汉麦亦扣扣鼻屎,挠挠屁股,抽出后腰的黑色圆锹,如同春种时节下地的农民一般。 秦佳凝甩动中手中的小锤,舞出一个锤花道: “一群藏头藏尾的懦夫,看看你们的头,耐不耐敲。” 戚胡琉横起手中的霸王枪,面孔换上白面流彩狐,张声唱道: “古有张翼德横刀立马长坂坡,今有胡琉为楚皇舞枪。” 画魅推开握着她手的岳岚,娇羞道: “好好表现,我可还没答应你呢!” “得咧!” 岳岚飘荡起手中的纸剑,今日君子剑重回江湖! 阎纪淮托起手中的金算盘,咧嘴一笑道: “上次七对百万大军,今日十一人对千人,咱楚国,不亏!” 十一名皇恩榜的强者,将李避三人团团环绕,在他们没倒下之前,可不会让三人再受伤。 作为年轻人,他们做得够多了。 “剩下的交给我们了。” 蔡髯刚要下令进攻,却见一只黑背蓝喙的小鸟,不长眼地飞入人群之中。 心生怒气,无影手蔡髯一掌便拍出内力,将这小鸟钉在场中半截的梅花桩上。 那小鸟吊着的模样,像极了先前李避吊在那里的模样。 李避浑浑噩噩时,像是坠入了漩涡之中,体内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已经搅成了一锅粥。 他已经看不到外界的状况,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李避知道,自己进入了生命的弥留之际,只是别人都能回光返照,可刚刚他将自己所有的力气都用了出去,连回光返照的力量,都消失一空! “这辈子好像太短了一点,满打满算,自己不过活了不到四个月。 也只有这四个月,才属于自己啊。 对不起了,之之 婼熙” 李之之的喜怒哀乐的模样,浮现在李避的眼前,他顺着那漩涡越坠越深,之之的面庞也越来越清晰。 突然,满脸是血的李之之,让李避不禁瞪大了双眼。 那道血液李避如此熟悉,分明是王梓健的血之诅咒。 想着王梓健并没有出现在这里,而楚国留下的强者中,不过是子舒昆定等人,他们如何能阻拦住王梓健呢? 李避开始不再顺着漩涡往下,忽然挣扎着要冲出漩涡。 他可以死,但是不能让李之之有危险! 强烈的求生欲,开始不断激发李避体内的道韵之力。 漩涡的吸力和李避的挣扎之力,短暂地形成了一个平衡,李避体内最后的那丝本源之力砰然绽放开来。 半睡半醒的李避,半眯着眼,便看到了吊在梅花桩上的黑背蓝喙小鸟。 这是李之之用来观察李避的小鸟,如今出现在这里,只有一种情况,便是李避刚刚所想,已经成了事实。 黑背蓝喙的小鸟,人性化地看着李避,半截身子跌落梅花桩下,它瞪着李避,眼中似是含着泪水。 用翅膀蘸着自己半截身躯下的血液,小鸟在梅花桩上刻下一个歪歪扭扭的感叹号。 “!” 危险,示警。 小鸟无力地坠落地面,再次闭上眼的李避,浑然在自己的意识漩涡中怒吼。 他不能就这么死去! 李之之在等着他去救! 禅意绞碎了李避体内的经脉,同样绞开了十八铜人的封印。 原本泾渭分明的三股力量,因为李避的强行运转,三股力量竟是被迫融合在了一起。 一丝威严瞬间从李避身上放出。 墙壁之中,天沙秤李拐看着楚大握紧了双拳,轻声问道: “原来你等的是这个,你就不怕他死了么?” “不破而后立,就永远也达不到那个境界。 与其揠苗助长,将他弄进那个不属于他实力的战斗中,倒不如让他死在这里。 这道门槛,就是我对他最后的考验。 那般痛苦的悲伤,我可不愿让他也去承担。” 李拐看着楚大的背影,轻声道: “你恨你哥么?” “恨!” “那你为何这般对他的儿子?你做的可比一个叔叔该做的,要多得多。” 楚大的背影一哆嗦,淡淡道: “父辈的恩怨,总不能牵扯到孩子的身上。 没了父亲的他,倒是比我们这些在蜜罐中长大的,要苦太多了。” 楚大捏着鼻梁,李避穿起灰衣布袍的模样,倔强的样子,和他父亲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我恨我哥,恨他将我封在了墓中,没有让我和他一起死去!” 楚大终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而是疑惑道: “不知李拐,又是楚国的何人呢?” 李拐不语,淡然地看着场中,低声道: “单是凭这力量,他可逃不出今日的死局。 叹心知道,你若出手,势必会惊动当年那个存在,你还会出手么?” 楚大笑了。 “你觉得我会和李趋一样,在乎这个世界的毁灭嘛?” 李避身上流露出的气息,让黄三千等人不禁打了个冷战。 这是一种面对天敌的感觉,就像是下位者,见到了上位者自然流露出的恐惧。 就像是普通的百姓,见到皇帝时的感觉。 低沉的吼声从李避的体内传出,似是有远古的凶兽在觉醒。 戒吹和瞿麦蓦然感受到一股熟悉而又温暖的力量,从地底传入他们的体内,似是在反哺他们先前缺失的力量。 二人面面相觑之时,久不曾松动的武学瓶颈,却是瞬间被冲破开来。 戒吹体内雄浑的佛源之力,汇聚着阵阵佛音,骤然在戒吹丹田之处凝聚起一层虚幻的台阶。 半步武学一道。 瞿麦因为先前的武学境界,加之禅意流转,瞬间便登上了武学一道的境界。 两位年轻的高手,终是在佛宗因祸得福,踏上了众人羡慕的境界。 若是二人先前有现在的实力,只怕爆发出的攻击,绝对会让叹心重视。 正要起身的二人,却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像大山一般的厚重,这力量简直让人生畏。 一众二层楼上看个热闹的众人,此刻不禁瞪大了眼,刚刚还半死不活的戒吹和瞿麦,竟然瞬间恢复了? 感受着两股强大的内力气息,这是在恢复之后,得到了涅槃重生的力量,一举登上了武学之道的境界? 第三百八十三章 杀伐诸天十三路阵【感谢小崔的万赏】 想着二人刚才进攻叹心的模样,围观的众人,反而觉得事情更麻烦了一点。 先不说围在李避身遭的十人,单是这两个年轻人: 万一戒吹再打出半佛半陀的绝强攻击 万一瞿麦再抽出禅剑 说到禅剑,众人急忙看向那个被一众皇恩榜强者围在中心的男子,似乎那禅剑,还在此子的背后啊。 叹息神僧轻轻拨动着手中的扫帚,一阵微风抚过蔡髯的面庞。 蔡髯同样看到了戒吹和瞿麦的恢复,当即吹出一阵哨音,千名泰安巡捕,同时释放出浑身的内力。 手中举着笙的皇恩榜第七十八的大笙遗音,史以煦,听闻这般哨音,双眼疑惑道: “这蔡髯抽出的哨音,怎么有种操纵傀儡的韵律感呢?” 白色长袍下,粗壮的手臂按着一口巨大的铜钟,魂钟袁其琛微微点头道: “这声音的确有古怪,先将这韵律记下,莫要声张。 两位王爷给我们的任务,不过是替盛乐找找对我们有利的高手,可不是来和泰安唱反调的。” 一女身穿淡绿短裙,露的修长的双腿,腿上驾着一个胡桃木的琵琶,月女琵琶于乐渝轻声道: “这般事了,我们是不是需要再去一趟楚国,问问那吹箫的女子,可愿加入我们乐门?” 袁其琛轻声回应道: “先看楚皇能不能从这里活下来吧,若是他死在了这里,我们找那女子便不用看他眼色了。” 史以煦锁起眉头,低声道: “只有楚皇遇到了生命危险来,我们此事雪中送炭才会被他记在心上吧? 单纯地当一个看客,未免太不好了一点。” 一袭黄裙,双手按着一倒立的古筝,整个人依在其上,肥胖的小手上提着一个鸡腿的卢予诺,塞着一口鸡肉道: “若是我们擅自出手,楚皇没有逃出这里,那么我们盛乐和泰安的梁子也就结下了。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我们出手,楚皇成功离开了这里,盛乐便多了一个强劲的盟友。 以楚皇为了自己的兄弟,能深入虎穴的性格,完全可以抵消我们先前进攻寻夏城的不好映像。 如何选择,便看袁大哥了。 你的出手,决定了敲响我们盛乐的喜钟,还是丧钟” 袁其琛拜拜手,一脸凝重道: “先看他们要如何应对蔡髯的进攻吧,我能感觉到,这泰安巡捕,似乎在构建一个阵法。” 阵法分强弱,一般沙场交战双方,便是凡人之体,按照一定的阵法排兵布阵,都能收获奇效。 更别说如今,这近千名登堂入室的高手布置的阵法了。 袁其琛在心底暗自思索着,只要李避等人扛下了泰安的阵法进攻,他就会出手,帮助楚皇逃离这里。 不得不说,这是一场豪赌。 千名红云之衣的泰安巡捕,转动着双手。 千人的动作整齐划一,寻寻内力弥漫开来,似是在相连之处,勾画出了一副内力环绕之图。 冶驰帮主瞧得此幕,不禁惊呼道: “杀伐诸天十三路阵?” 黄三千和朱日面色一惊,无怪乎他们会觉得这般阵法熟悉呢。 当年道宗论道之时,一众江湖高手不就是构建出这般大阵,来对付绝强的栗帝李趋么? 只是那时的江湖高手们,可是号称天下第一阵法的阵宗! 阵宗用九百九十九名大宗师境界的强者,凭着呼吸同步、内力同步、动作同步,构出了这般杀阵。 那一日阵中飞沙走石,杀气腾腾,死气弥漫,恐怖的阵宗让天下大震。 道佛禅三宗,以独特的传承,流传千年。 兴起的阵宗,改变了整个江湖对武学的认知。 过去的江湖人崇尚单打独斗,即便是有宗派,也不过是为了培养高手而培养高手。 阵宗却是向天下人展示:什么叫做一加一大于二? 双人阵、三人阵、百人阵、千人阵 不同规模的阵法,就有不同的威力,而这其中最强的,便是杀伐诸天十三路阵。 饶是栗帝再强,当年面对这般大震,也是进入了八门遁甲第六门,才破开此阵。 栗帝李趋灭除阵宗,却将阵宗传承散布整个江湖,这才有了后来各个门派不同的阵法。 包括此时围在外围的佛宗四路阵法,皆是源于此处。 一百零八金刚大阵,七十二罗汉伏魔,三十六次佛天轮,一十八铜人法身。 佛宗的阵法,断绝了楚皇所有的退路。 黄三千和朱日相视一眼,两位老者皆是感受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如今包围他们的,可是近千名登堂入室之境界的高手,这般阵法的威力,岂不是还要更强于当年? 吞天刀夜来风,微微摇头,大阵已成,阵中之人,绝无逃生的可能了。 断江指江准掐着手指的内力,犹豫再三,还是放下了手。 “卜算子啊,你让我和李避结个善缘,可我总不能让睢阳承担风险啊。 杀伐诸天十三路阵,这楚皇,命不久矣” 标宗马之初,早就展开了怀中的秘宝笊雀九尾,却是见准备出手的江准,散去了内力,有心出手的他,却见江准轻轻摇头。 贼九的声音出现在马之初的耳边:“千名登堂入室境界的高手,构成的杀伐诸天十三路阵,除非这里所有的皇恩榜高手一同出手,否则” 有心帮楚国的皇恩榜强者们,同时罢了手,吃力不讨好的事,众人可不会干。 更何况,只要将李避灭除在这里,他们还有机会,进入绝巅强者的墓陵呢。 大阵起, 蔡髯身旁的童让,却是皱眉道: “你说叹心明知道暗中有我等的埋伏,为何还会径自离去呢? 会不会是我们和叹息神僧的交易,被他发现了?” 叹心本是此次蔡髯最忌惮的人,原本众人计划的是给李避套上必须死的罪名,借助叹息神僧的压力,迫使叹心不出手。 武学九道的高手,在哪里都是让人敬畏的存在。 叹心的突然离去,让蔡髯不禁大呼痛快,只是现在听到童让的提醒,蔡髯也是在心头生出一丝疑惑 第三百八十四章 阵中阵【感谢BuBBle、拂衣的千赏~~】 “重要的是杀伐诸十三路阵已成,李避已经插翅难飞了。 先将我们的心头刺拔了,得到道韵,我们的目标也就成功了一半。” 蔡髯再次吹响哨音,混然不动的大阵,骤然变了声势。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如同升起四道苍利剑,剑上的声势,丝毫不亚于武学六道的高手。 泰安巡捕们的随手合击,便有这般壮阔之力。 黄三千等人一脸苦笑,却见钟童鸢铺开手中的画纸,研磨提笔,于纸上开始作画。 “当初错过了杀伐诸十三路阵,栗帝的英姿只听得众人去,如今再遇此阵,却想不到是我等成了阵心所对。 能和栗帝在同一个阵中战斗,此生足矣。” 众人刚刚低沉的战意,听闻钟童鸢此语,瞬间振奋了起来。 扬起手中武器,黄三千凝声道: “诸位,各凭本事,看看我们和栗帝的差距,到底有多少。” 两根银丝止住了瞿麦和戒吹,银丝在二饶手心,轻轻描画字意道: 我等来试探此阵的威力,你二人寻找契机,带楚皇逃离这里! 今日之事,众人已然看出,新一代的江湖已经成形,后继有饶江湖强者们,可不愿年轻的幼芽凋零在这里。 丝丝混强之力从众饶身边迸发而出,这破釜沉舟的一击,带上了众人对未来的无限期望。 没有多言,众人出手便是平生最强之眨 “三千大道探春秋!” “雷鸣箭!” 黄三千和朱日的同时出手,似是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一杆霸王枪,戚胡琉的面上换上了红颜忠臣相,横飞旋转着身子,如钻头一般的气浪,直逼正北方的长剑。 “霸王不过江!” 秦佳凝双手抡锤,借着腰部的巨力,一步砸一地,九步之时,混然而起,犹如泰山压顶,高高跃起于空郑 “九锤凿!” 同时向着南方长剑跃起的,是那肥胖的人彘昊渊,两片杀猪刀,带起的刀风,如林间虎啸,落下的同时,更给睡修赖穆宁指引了方向。 沉睡模样的赖穆宁,四肢刨地,睡相悟睡意,睡醒梦杀人。 金色的算盘直逼正东方的大阵之处,阎纪淮死盯着阵外的叹息神僧,佛宗变得如此模样,和此人难逃干系。 岳岚的纸剑,随风舞动,冶驰的打狗棒,再次高高擎起。 眼见得众饶攻击就要落下之时,众人齐声高呼道: “黄三千!” 先前众人还觉得黄三千自不量力,他人都是朝着一个方向进攻,黄三千却是仗着他的三千银丝向着四面八方同时进攻。 众人惊呼的瞬间,三千银丝倒转而回,缠在众饶腰际,十位皇恩榜强者的攻击,瞬间改变了方向。 众饶攻击,同时落于这杀伐诸十三路阵的南侧之处。 而那大阵形成的四柄阵剑,也是同时将众人击倒。 黄三千张口喷血道: “机会!” 被众人攻击的阵角之处,出现了一丝漏洞,瞿麦和戒吹毫不犹豫,搀扶起李避就要借着这漏洞离开。 黄三千等人瘫倒在地,众人不屑地看向蔡髯,即便他们留在这里又如何? 只要楚皇还活着,他们的仇,早晚有人报! 只是…… 蔡髯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张,似乎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一般。 平静, 平静地让人慌张。 钟童鸢落笔之时,杀伐诸十三路阵跃然于画卷之上,一些难以被观察的东西同时露出蛛丝马迹,她不禁轻呼道: “不好! 戒吹和瞿麦逃离的方向,不是你们打开的缺口,而是这大阵的杀阵之处。” 杀伐诸十三路阵,最为奇特的便是它是一个双重杀阵。 内阵裂开之时,外阵便会凝聚所有的阵力,形成一道必杀之剑。 在对方刚刚放松,因为破阵而庆幸的时候,给予对方绝强的一道攻击。 蔡髯轻笑道: “楚皇,你该落幕了。” 戒吹三人逃离的方向上,骤然出现一柄内力化作的长剑。 周围泰安巡捕同时坐于地面之上,似是这一击将众饶体力透支。 李拐瞧得这一幕,手中的沙秤砰然绽放浓郁的光茫,聚集的内力顷刻间就要发出。 下一秒,他和他身旁的楚大,同时露出了难看的面色。 楚大第一次全力释放自己的气息,连内力还没扩散之时,便被一道横强之力将其束缚。 朱日和黄三千同时看向身后,这道熟悉而又恐怖的气息,不正是他们多年心头的恨么? 楚大面色难看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安心看戏吧,年轻饶战斗,你们插什么手呢?” 黄三千和朱日知道,六国灭,泰安一统下的真正幕后之人,便是此人。 近乎和李趋一般的实力,深厚的算计,层出不穷的手段。 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但是他的强大,却是众人心头的阴影。 朱日牙呲俱裂,愤怒的仇恨,让他不禁回想起了种种的过往。 楚大叹了口气,看向李拐道: “帮我照顾照顾李避,我去了却一些事。” 黑影一闪,让黄三千和朱日恐怖的气息,瞬间消失不见。 黄三千的面上,出现了一丝惨白,如此一来,李避最大的底牌,也已经消失了。 看着就要将三人斩落的巨剑,黄三千不禁心生怒意,白活人生八十载,到头来,却是连个主子都护不住? 西楚灭国,他人不曾言语,但黄三千这个左尹的心中,又有多愤怒? 硬生生地在西北,苟且了三年。 楚国复国,却接连不断遭人挑衅,十五路诸候逼城,收尾之时,楚皇更是被寻麻封去了经脉。 如今佛宗论佛,还是延续着当日的战斗,只是今日的楚皇,却又要面临生死危机。 “我黄三千,有何脸面下去见那楚国百万烈士?” 白眉轻扬,雄浑之力顺着黄三千的身体骤然迸发,丝丝银线瞬间出现在戒吹和瞿麦的身前。 借着黄三千这一瞬的阻拦,戒吹和瞿麦同时调动起自己的内力。 二饶攻击很强,只是酝酿的时间也需要很久…… 百镀一下“医不容慈爪机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三百八十五章 消失的阵剑 黄三千知道二人的天才之处,忍痛道: “放心蓄力,老骨头,扛得住!” 蔡髯看着瞿麦和戒吹又再次进入了那般状态,有心出手,却是因为这阵法的特殊,只能无奈作罢。 尽管蔡髯知道自己的大阵不可能被破,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侧目看向了叹息神僧。 叹息明白蔡髯的意图,微微抬头,十八铜人瞬间来到戒吹三人就要逃脱的阵口。 “今日,这佛宗,便是你楚皇的葬身之地。” 轰鸣声四起,接吹和瞿麦这一次蓄力的时间,比之前要快得多得多。 瞿麦本就是剑修,这般阵剑虽然高深莫测,但是在他眼中,只要是剑,就有破绽。 蔡髯双眸中闪着一丝精光,心中呢喃道: “没错,寻着那破绽进攻吧,红会三人身上得来的道韵之力,会给你们一个惊喜的。” 瞿麦沉声道: “小吹子,沿着我进攻的方向来!” 阵剑的剑尖之处,似有一丝内力环绕,瞿麦知道,剑如蛇,内力环绕之处,便是蛇的七寸。 这阵剑有这般锋利,多半还是因为这内力的凝聚,只要破开此处,阵剑便不值一提。 瞿麦背着李避,拔出李避背后的禅剑,孕育禅意,一剑刺向阵剑剑尖。 接吹也是毫不犹豫,先前的论佛之战,的确让他对于佛源之力的感悟增加了许多。 顷刻之间,接吹的背后便出现了佛陀的模样,两股混然不同的力,从戒吹的双手间,砰然打出。 两道攻击几乎同时到达阵剑剑尖之处,瞿麦想象中阵剑破碎的情形并没有出现。 那剑尖,似是有无穷的吸力,竟是瞬间将二人的攻击吸入其中。 “道韵之力!” 谁能想到这阵剑中,居然有道韵之力。 佛源之力、禅意,攻击性最强。 而这道韵,包容性最强。 戒吹和瞿麦的攻击,宛如石沉大海。 吸收了二人的攻击,阵剑当即震断黄三千的束缚,带着更大的威力,轰然向前。 蔡髯放下心来,果真道韵的神奇远超乎他的想象,加入了道韵的阵剑,威力可比当初阵宗的杀伐诸天十三路阵更强。 蔡髯看着昏迷的李避,双眼不禁放出一丝精光,这个年轻的人的体内,可是带着雄浑的道韵,最纯粹的道韵岂不是更强? 只要得到了道韵之力,他们等待了多年的大计,就可以实现了! 而此刻的李避,虽说刚刚挣脱思潮的漩涡,却是面对三股混合的力,无从下手。 心有愤怒,却是无力发泄,李避的心头也是苦恼异常。 正当李避束手无措的时候,一股熟悉的气息,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道阵剑之中,道韵之力似是天平一般,左侧托着佛源之力,右侧托着锋利的禅意。 二者相互融合之时,像是太极的阴阳鱼,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这不就是三种混合之力,最协调的存在方式么? 像是有师傅在身前传授自己知识,此刻的李避就像是踏在千阶大道之上,顺着他人的路,临摹着自己体内的三股力量。 道韵本就是李避体内的自身力量,因为红会三人的灌输,李避体内的道韵,极其纯粹,这般施展起来,也是格外得心应手。 佛源之力,既有十八铜人的封印之力,又有被王梓健的血咒激发的真佛之力,还有更久以前戒吹留在李避体内中的佛源之力。 此刻在李避的身体内,佛源之力像是乖巧的猫咪,迅速便来到了李避体内的对侧之处。 残存在李避体内的禅意,源自于瞿麦常年的孕育,此刻在佛源之力的挤压下,不得不向着对侧而去。 短短一时间,李避体内混杂的三种力量,迅速按着身前阵剑中三股力量的排列方式列出。 阵剑向前,径自就要斩过李避三人的身体之时。 叹息神僧一挑眉头,阵外的十八铜人张声怒喝,佛音阵阵透过杀伐诸天十三路阵,直接将李避身旁的戒吹和瞿麦给推开。 戒吹和瞿麦正是旧力消散,新力未生之际,如何能抵挡这般佛音。 杀气腾腾的二人,倒飞而出,落于黄三千等人的身旁。 戒吹和瞿麦有心要折返,奈何这段距离,却是让二人心生乏力。 两人还未落地,那阵剑已经劈下。 阵剑之前,只剩李避一人。 “小避子!” “李避!” “陛下!” 群人发起阵阵呼声,奈何这般距离下,却是回天乏术。 墙壁之侧,李拐顿然前出,刚要出手,却是被寻麻长老拦下。 “这位施主,佛宗有佛宗的规矩,此刻却并不需要施主帮忙。” 断绝了所有的后路,眼看着阵剑就要没入李避的身体。 李避却是摊开双手,夹住了那柄阵剑。 “不自量力!” 蔡髯冷声道,这般阵剑混合着三种不同之力,一般人躲闪不及呢,这昏迷的李避,居然下意识地握住了阵剑。 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皇恩榜的强者们看向楚皇,轻声道: “可惜了,一代楚皇,终究要谢幕于此。” 戒吹捂着缺失两点的胸口,感受着体内并未受伤,不禁疑惑地看向瞿麦道: “刚刚那股佛音是被李避挡下了?” 瞿麦点点头,轻笑道: “这臭小子,不到最后一刻,从来不会亮底牌,看样子他还有后手。” 黄三千听得二人如此一说,心头稍稍放松了下来,只是看着这惊险的一幕,还是心有所忌。 阵剑发出轻响,轰鸣之时,似是在李避手中剧烈的挣扎。 骤而发出一道巨响,瞬间没入李避体内。 阵剑消失了? 强大的阵剑,居然不见了? 让蔡髯等人期望的倒下并未出现,李避落于地面之上,紧闭双眼,周身却是散发着淡淡的内力流转。 杀伐诸天十三路阵的威力,不言而喻,尤其是这必杀的阵剑。 寻常的武学三道之下的高手,若是被此剑击中,只怕会当场内力暴毙而亡。 可看着李避越来越红润的面色,蔡髯心头涌上一丝不安。 “杀了他!” 第三百八十六章 道韵之强!【双更求订阅】 千名登堂入室的强者,当即调动雄浑的内力,催生出柄柄内力长剑,直逼李避而去。 铺天盖地的剑雨,瞬间淹没李避的四周。 被剑气环绕的李避,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道: “原来如此,这便是真正的内力。” 若说这些登堂入世的高手,如果用自己的力量直接攻击李避,怕是李避还有得好受。 但是这蕴含着道韵的内力,面对李避,就像是猫见了自己的天敌。 驳杂的道韵,面对纯粹的道韵,这是阶级的差距。 对于这些长剑来说,李避无疑是它们的皇。 面对皇,它们又如何敢放肆? 千柄长剑悬停于李避的身前,似是恭候其阅兵一般,杵然而立,毫不动弹。 “散。” 李避一句轻言,千柄长剑瞬间散开来,杀伐诸天十三路阵在蔡髯的改动下,面对李避体内纯粹的道韵之力,竟是变得毫无威胁。 李避慢慢睁开了双眼,那双眸之中的清明,似是婴孩般的纯粹。 **的身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后背的伤口结住了痂,而李避身蕴含的力量,却是让众人心惊。 明明还没有踏足武学一道,不过是圆满的登堂入室之境,却是让在场的皇恩榜强者们,感受到了浓郁的威胁之力。 这一刻的李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喝!” 断然一声冷喝,雄浑的内力,顺着李避的经脉,奔腾在周身之内。 十八铜人封住的经脉,被禅意所破。 佛源之力和道韵之力,构筑起了全新的经脉,在禅意的加持下,比起李避先前的经脉,要坚韧了许多。 浑身轻鸣,李避冷眼看向蔡髯,凝声道: “还要继续战么?” 蔡髯仍不死心,只当是李避借着突破之后的气势,在恐吓他,冷声道: “你觉得你还有胜算嘛?” 李避心头挂念着李之之,本不想继续和蔡髯纠缠,却不想对方却以为他是在示弱。 “八门遁甲,第二门, 休门。 开!” 翠绿色的气体瞬间包裹了李避,道韵之力、佛源之力、锋利的禅意,绕着李避的周身,兀自旋转。 一道绿光闪过,四角的泰安巡捕,同时倒飞而出。 四人正好占据着大阵的阵眼,此时同时被击退,杀伐诸天十三路阵不攻自破。 李避冷眼看着蔡髯等人,戏谑道: “来,剩下的战斗,我一人接下了。” 众人看着李避身爆发出的混强气息,既有惊叹,又有羡慕。 这就是道韵之力,这就是传说中能通往绝巅的钥匙么? 蔡髯看着李避的变化,暗中扯了扯童让的衣袖道: “现在的李避太强了一点,如果我们强行出手的话,泰安巡捕的秘密怕是会暴露。” 童让不慌不忙地从袖口中抽出一道金黄色的卷轴,徐徐摊开道: “让整个江湖充满血腥的杀戮,倒不是我泰安的初衷。 泰安之皇刚刚驾崩,慈皇三定也已经失效,大批的江湖人开始奔赴于各自的势力。 蠢蠢欲动的江湖,卷起了滔天的杀戮。 我泰安新皇,心系天下百万苦难民,此刻却不希望卷入这场纠纷之中。 现在,便将这绝巅之墓的秘密公之于众……” 童让话音刚落,手中摊开的卷轴中,便飘然洒出千张,画有绝巅之墓遗迹的宣纸。 叹息神僧拧起了眉头,将这秘密公布,这可是泰安先前没有和佛宗商量过的。 双眉微挑,叹息神僧自然明白泰安这退步的无奈,旋即挥手,撤去四个方位的佛宗弟子。 既然泰安已经不决定杀李避了,佛宗也没有必要,增加自己的损失。 何况现在的李避,可不是一般的强大。 趁着场中众多皇恩榜强者看那绝巅之墓的位置时,蔡髯隐晦地挥手,千名泰安巡捕同时消失于四周的角落。 黄三千等人看着周围的强者散去,面刚刚露出一丝喜色,可在接到画有遗迹方位的宣纸后,众人瞬间就不淡定了。 “西北,雁门关,楚陵!” 绝巅之墓竟然在西楚的陵墓中? 众人将信将疑地看向蔡髯身旁的蓝衣太监,这是借刀杀人的污蔑呢?还是真的有理有据呢? 童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似乎在场众人的怀疑,他丝毫不在乎。 摆了摆衣袖,童让抬头看向西北道: “何运鸿本是我皇城司之人,扎根于西北三年,却不触碰西北一草一木,一方面是不想激怒西楚残存的势力,一方面是在等待栗帝李趋的后手。 只是我等没有想到,李趋的后手居然会有如此恐怖的势力,联合着西域异族,先退我诸候百万大军,再灭杀我一路诸侯,偷袭我泰安层层保护的西北王何运鸿。 楚皇这么做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将所有的秘密,隐藏起来么? 李避,若是你问心无愧,可敢让在场众人进你楚陵看看?” 童让的面孔,李避并不陌生,当日在寻夏城,三番五次请君芷茵归去的就是他。 只是李避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能让蔡髯都畏手畏脚的。 可见其在泰安的地位绝不一般。 李避并未撤去自己身遭的八门遁甲,轻笑着看向童让道: “进我楚陵,问题不大。 但是毕竟那里是我楚国先辈们安息之地,若是让你等全部进入,我楚皇的颜面何存? 不若……” “不若什么?” 童让的心底,对于李避还是有一丝忌惮的。 李避的成长速度,以及他的心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拉拢起了近十名皇恩榜强者的队伍。 若是再给他一段时间,李避必然成为泰安最大的敌人。 童让想到新皇韩风宸对于李避的评价,不由得在心头咽了咽口水。 “若是佛宗之战,无法一击必杀李避,千万不要去招惹他!” 童让没想到,李避在这种绝境中,居然还能爆发出这般实力。 明明是必死之局,生生就是被他一人给搅活了。 虽说泰安占据着风,但是那千名泰安巡捕的面孔一旦被揭穿,泰安所有的底牌也就会被江湖人知晓…… 第三百八十七章 金毛猴报险! 现在可还不是站在整个江湖对立面的时候,童让压下心中的忌惮,紧紧地看向面无表情的楚皇。 李避轻声道:“我想先去赵邦的陵墓里转一圈,然后再带诸位回楚国的陵墓,不知泰安意下如何?” “放肆! 李避,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李避迎着蔡髯的目光,看着他伸出的食指,不屑道: “赵邦是泰安的皇,他的陵墓就可以禁止天下人参观。 我大楚抵御西域异族两百年,楚国之陵,岂是你等想进就进的? 蔡髯,你干嘛让那群泰安巡捕撤去呢? 让本皇掀开他们的面纱看看,是不是千人就只长了九张面孔?” 蔡髯一噎,李避这几句话,可谓是字字诛心。 千人九面,这个秘密可是只有泰安才知晓,这李避究竟是从哪里得知的呢? 叹息神僧立身长吸一口气,看向戒吹道: “此番论佛,是塔尔寺胜了。 我中原之佛,千年不曾输过,此番之事,当然要讨个说法。 十个月后,我佛宗,将联合禅宗与道宗,共同前宛塔尔寺进行论法。”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 论法? 还是三宗联合,这是中原要对西域进行一次试探? 叹息提起手中的扫帚,看向李避道: “论法乃是中原大事,不论楚皇是否和西域异族是否勾连,烦请十月之后,打开通路,让我三宗共同前往西域塔尔寺。” 叹息说罢,便冲着一众长老微微点头,示意其送客。 佛宗开启,不少皇恩榜强者当即离去,今日佛宗之事,他们还要讲于各自的势力。 众人都是人上人,自然明白佛宗之意,这分明是要集合三宗之力,一同逼开楚国之门。 十月之后,楚国势必又有一场大风波。 黄三千等人毫无阻拦地退出佛宗,一干人等静静地看着他们的楚皇。 和来佛宗时相比,今时今日的楚皇,已然不似当初还要站在众人背后的弱小。 独抗武学九道的叹心,独破传说中的杀伐诸天十三路阵! 虽说李避只是登堂入室之境界的武者,但是爆发八门遁甲之后,李避的实力可是远超在场的众人的。 朱日满面担忧地看着李避,右手轻揉着右眼之上的无眉处,轻声道: “佛宗十月之后的约定,可没有安好心,楚皇打算如何应对呢?” 明面上说是要借道楚国,实际还是为了楚陵中的绝巅之墓,叹息神僧的心思,李避又如何不知道呢? 这般消息已经放出,只怕接下来的楚国,都不会安宁。 李避正要开口回应,却是忽而听到背后传出的两道嘶鸣声。 浑身是血,两只手持双刀的金毛猴,一瘸一拐地互相搀扶着走向李避。 别人不识得这两只猴,李避可是知道它们和李之之的关系。 想到先前给自己报信的黑背蓝喙小鸟,李避的心头不由得咯噔一下。 三步并作两步,李避上前扶住两只金毛猴,左手一横一挑,便将那只受伤较重的金毛猴放平在地。 右指轻按在金毛猴的脉搏上,李避不禁瞪大了双眼。 这股熟悉的气息,不正是王梓健的血咒之力么? 瞿麦瞧得两只金毛猴竟是如此通人性,低声询问道: “小吹子,这猴子是哪里来的?” 戒吹自然知道这小猴的来历,心中生出一丝不妙,一丝杀意从背后迸发而出道: “之之怕是有危险!” 李避从背后的药箱中掏出草药,正要给重伤的金毛猴治疗,却是被那小猴,用粗糙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吱吱吱” 重伤的金毛猴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在托付什么事情一般,握着李避的手腕越来越紧。 李避虽说听不懂它的声音,但是它眼神中传出的担心,直达李避内心的深处。 重伤的小猴握紧手边的长刀,呲着牙冲着一旁哭泣的金毛猴咧咧,双眼一狠,还不待李避有反应,便将长刀捅入了自己的心口。 一众皇恩榜强者看着这一幕,同时紧锁起了眉头。 黄三千深吸一口气,心头低语道: “为了不耽误时间,不让李避来救治自己,不惜结束自己的生命么?” 金毛猴,口中含血,怒瞪着双眼,了却了自己的一生。 一旁跪着的金毛猴,愤而起身,冲着李避叽喳一吼,迅速提刀而出。 李避自然明白这是金毛猴在给自己带路,来不及嘱托黄三千等人,仓促道: “黄左尹,你等先回,保护好楚陵!” 戒吹和瞿麦紧随李避而去,黄三千煽动手中的银丝,阻拦了其他人的追随,轻声道: “既然楚皇有令,我等便不要去打扰。 我觉得现在的楚国,才是更需要各位的地方。” 赖穆宁等人有心追随,听着黄三千的话语,不由得止住了身形。 佛宗论佛刚刚结束,众强回归,若是楚国没有强者坐镇,势必会受到其他势力的影响。 众人也不再犹豫,迅速朝着楚国领地高速而回。 连番的大战,说不疲惫自然是不可能的,李避、戒吹、瞿麦三人的体能,早就到了极限。 跟在带路的金毛猴的身后,瞿麦气喘吁吁道: “能不能慢一点?我感觉我的胸要炸了!” 戒吹愤怒回声道: “慢? 再慢一点我的之之可要出事了,你要是累,就先回去! 狗屁的天下第一,拦个胖子拦不住,憋个大招还伤自己的兄弟” 瞿麦通红着脸,握着腰间的两柄剑,愤愤道: “要不是为了救你,老子有必要来佛宗么? 暴露了禅意,这下禅宗铁定要来找我麻烦!” 戒吹毫不客气地回声道: “那你别来啊,我又没求你。 待在王婼熙的身边又怎样? 到头来还不是舔狗一只” 瞿麦没好气地剧烈喘息着,愤骂道: “你天天赖在李之之身边,你就不是舔狗了?” 李避心情正烦躁着,看着金毛猴带路的方向,皱眉道: “这是去姑臧城的方向?” 想到王梓健的身份,李避的背后不禁冒出层层冷汗。 莫不是那王梓健,真的有能力来夺回选夏皇朝? 第三百八十八章 奇怪的莫泊怀【月票活动啦~~】 瞿麦咽了下口水,忽而越到戒吹的前方,瞧得金毛猴跳跃的方向,怒吼道: “小猴子,这个方向是姑臧城么?” 金毛猴持着双刀,看着突然越到自己身边的男人,呲着牙点点头,眼中的焦急更盛。 “你们两还不快一点,王婼熙若是出事了,我和你们没完!” 瞿麦的变化,让戒吹和李避不禁翻了个白眼。 三人无声之间,更加快了几分速度。 泰安、祥符皇宫。 韩风宸静静地看着手中沾着鲜血的密报,面上露着不属于这个孩子该有的成熟。 这封来自西域的密报,穿越楚国,穿越中原各个势力,落于韩风宸面前,至少有近百人为此而丧生。 司徒智川看着韩风宸紧锁眉头的模样,不禁担忧道: “陛下,龙体为重” 韩风宸捏着密报,丝毫没有理会司徒智川,轻轻叩响桌面,一个老态龙钟的老者漫步进入龙殿之上。 自赵邦死后,黎倾似是在极速衰老。 “黎公公、司徒左尹,你们说,泰安的未来究竟在哪里呢?” 黎倾剧烈地咳嗽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手帕,轻捂在口边。 白色的手帕上,沾上了血迹,格外醒目。 司徒智川瞧得黎倾这般模样,心头不由得生出疑惑,黎倾的症状,竟是和当初的赵邦一模一样。 司徒智川轻声道: “道佛禅三宗,三位皇子若是能得其帮助,必然能使泰安大兴。 五国余孽,不足为虑,倒戈诸候,必然落败。” 韩风宸有节奏地敲着桌子,目光越过司徒智川,轻笑道: “朕的哥哥们若是得到了三宗的支持,怕是随时都会来接替我这皇位吧? 等他们回来稳定泰安,未必有点痴人说梦了。 以先皇的心计,将皇位传给朕,不过是觉得朕的威胁最小吧。 您又何必将朕当作是个小孩子来戏耍呢。 你们知道朕手中的这封密报,说得是什么么?” 黎倾止住了咳嗽,司徒智川压下眼底的惊讶,二人同时抬头,看向了让他们捉摸不透的韩风宸。 这封密报,究竟带来了什么消息,能让韩风宸如此对他们呢? “我亲爱的皇弟,虽说我们从未蒙面,但是你我二人的遭遇却是大相径庭。 我们都是赵邦的工具人,只不过,我被派在了西域。 而你,接替了那烫手的山芋。 原本我以为统一了西域,攻下中原,我就能完成我的复仇。 可是我却发现,似乎冥冥之中我的所有行为,都在被人控制着。 这西域,分明就是摆好的棋盘,等待着我来收割而已。 身在中原的你,不知道有没有接触到赵邦最大的秘密,毛巾会的真实面目呢? 你的堂哥,赵涛!” 韩风宸念完手中的密报,款款摊手于桌上,看向身前的二人道: “二位都是泰安的元老,论地位,当然是要在我之上的。 我自幼熟读兵书史记,奈何人生的阅历尚浅。 我想活得久一点,就必须小心一点,这段时间,请二位不要离开祥符,可好?” 司徒智川和黎倾面上没有丝毫疑惑,当即低头称是。 瞧得二人退出皇宫,君芷茵缓缓从殿后走出。 “风宸,你这又是何必呢? 傻傻的做一个孩子多好,干嘛非要涉足他们的争斗中?” 韩风宸捏着手中的密报,微微摇头道: “母后不知,不是我要表明自己的立场,而是他们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蔡髯带着泰安巡捕去佛宗论佛,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童让几次三番地回避着我,显然是有不可言说的秘密。 泰安的四位皇子,皆是在寻找自己的势力。 唯独我,看着是继承了泰安所有的势力,但是这明面上的势力,可不足以支撑着让我活下去啊” 君芷茵不语,若干年前她就知道皇宫的险恶,本是江湖人的她,如何能懂这些家伙的弯弯绕绕呢? 韩风宸轻轻揉碎这承载着百人性命的密报,遥望向西北道: “李避哥哥,这次不知你能不能活下来了” 待着李避三人一猴抵达姑臧城时,迎接三人的却是镇静的八震军。 莫泊怀从城头上飘然而下,还不待众人开口,便询问道: “吾皇不是去佛宗寻你们了么,为何归来的只有你三人?” 被耍了? 李避一愣,忽而转头看向那带路的小猴。 手持双刀的金毛猴,紧握着双拳,牙龈带血,眼底似有一道红光闪动。 李避突然想起,王梓健的血咒莫非是有控制的功能? 怪不得那只重伤的小猴,在自绝前,眼底会出现一丝解脱。 莫泊怀快步走向三人面前,愤怒地一掌拍在瞿麦的肩头道: “告诉我,吾皇去哪里了?” 戒吹自然明白莫泊怀心头的焦急,王婼熙失踪,这和他心头李之之失踪的情感是一模一样的。 “莫门主” “你别解释,这些事情还不都是因为你?” 莫泊怀一掌按在戒吹肩头,愤愤道: “若不是因为你要论佛,瞿麦也就不会去佛宗,吾皇又如何会失踪?” 说着,莫泊怀转身怒视李避道: “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你!” 看着莫泊怀怒挥而下的手掌,李避本想用自己的**硬接,以此来缓解莫泊怀的愤怒。 电光火石间,李避突然疑惑:以往最爱争嘴的瞿麦和戒吹,为何到现在还保持着沉默? 顺势向后一翻,李避躲开莫泊怀的手掌,看向原地一动不动的瞿麦和戒吹。 “瞿麦! 戒吹! 你两在做什么?” 莫泊怀满面诧异,他可没想到李避居然会在这种时候,逃脱他的攻击范围。 “李避,你告诉我,吾皇到底去哪了? 莫不是你联合佛宗,想要借机一并吞下我选夏么?” 瞿麦和戒吹依旧没有出声,若是在往常,二人怕是早就和莫泊怀吵在一起了。 李避起身来到金毛猴的身边,浓郁的道韵之力,瞬间从他抓住小猴的手腕处灌输而入。 果不其然,这小猴的体内经脉中,全部充斥着王梓健的血咒之力 第三百八十九章 李之之和王婼熙的消息 同是禅意,李避当即调动起自己体内的剑禅,缓缓笼罩住金毛猴体内的血咒之力。 那血咒之力,似是白雪遇暖阳一般,顷刻间消散开来。 金毛猴体内不再有血咒之力,当即反握住李避的手腕,叽叽喳喳地吼叫着。 李避拍了拍金毛猴的额头,看向莫泊怀道: “王梓健,你把李之之带到哪里去了?” 莫泊怀缓缓抬起头,面上的愤怒似是冻僵一般。 李避双手一摊,再次拍了拍金毛猴的脑袋,示意它稍安勿躁,轻声道: “你两就别装了,就这么个禁锢,真的能禁锢住你们?” 莫泊怀一愣,刚要起身,却发现身后两股强大的气息锁定了他。 瞿麦右手横卧细柳剑,戒吹左手竖立于胸前,二人身上同时散去一丝血色的气息。 莫泊怀惊讶地抬起头,咬牙切齿道: “你是如何发现的?” 一道剑气横逼,莫泊怀闪过身后的偷袭,却是没防住那柄轻软的细柳剑。 剑身倒折,瞿麦的长剑划过莫泊怀的脸颊。 三人呈合围之势,包围住了这个冒充莫泊怀的男子。 面具跌落,让李避等人诧异的是,面具下居然藏着如此清秀的女儿颜。 不是王梓健,而是他的贴身护卫,钰儿! 戒吹和瞿麦肃可不是怜香惜玉的家伙,二人当即就准备斩杀这个禁锢他们的女子,却听得一阵悦耳的声音,从姑臧城头传出。 “三日不见楚皇,竟是强大到了这种地步,能不能将你们武学突飞猛进的秘密,分享我一些呢?” 坐在轮椅上的王梓健,双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李避三人,宛如黄鹂般的声音传遍四周道: “皇恩榜榜首的瞿麦, 论佛赢了佛宗的西域僧人戒吹。 楚皇的身边,可是没有凡人呢 这般强者,又何必要为难我的侍女呢?” 瞿麦和戒吹此刻哪里有心情和王梓健扯这些没用的,二人同时出手,折过钰儿的双手,摁住她的肩膀,异口同声道: “李之之呢?” “王婼熙呢?” 钰儿倔强地想要抬起头,却是被瞿麦和戒吹死死地摁在了地上,娇美的容颜蹭在了满是灰土的地上。 王梓健微微一皱眉,细声传出道: “你们就是用这种态度来请求人的嘛?” 即便是愤怒,王梓健的声音,依旧是如此的悦耳。 “不要冲动,这家伙古怪的很!” 李避想起先前和王梓健交手时,他浴血重生一般的奇怪模样,赶忙制止了瞿麦和戒吹就要冲上城头的架势。 遥看着王梓健,李避开口道: “让我们先看看她们有没有事,再和我们谈条件。” 王梓健砸吧着嘴,向后一仰,靠在轮椅上,微眯着眼睛道: “你们三人可是敢挑战武学九道的高手,我怎么敢在这里和你们谈条件呢?” 李避揉了揉太阳穴,虽说王婼熙和李之之的实力都不俗,但是面对王梓健这诡异的功法,二女说不定就被封锁了经脉。 王梓健既然说不敢在这里谈条件,也就是说二女,很有可能不在这里。 李避调动起内力,八门遁甲随时准备开启,三人冷眼看向王梓健,无论如何,此般事了,这王梓健必死无疑! 王梓健捂着胸口,颤巍巍道: “瞧你们这看死人一般的目光,吓得我都不敢说话了。 哎呀! 我把她们放在哪里了呢? 我怎么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王梓健自说自演着,忽而一顿身,咧嘴笑道: “看你们把我吓得,现在好了,我只记得三个位置,却不知道哪个位置是真正存放她们的位置呢。” 李避三人内力环身,几乎难以压下的杀气,直逼姑臧城头的男子。 王梓健好深的算计,这是打算将兄弟三人分割开来? 戒吹轻声道: “既然有三个地方,我们三人便分开寻找。 瞿麦你等等控制王梓健,若是到了地方没寻到,再带着他来找我们。 我来控制这女的,换另一个方向,若是没找到,我就直接杀了这家伙!” 李避自然明白,戒吹这是不想让他有风险。 无论是控制王梓健,还是控制钰儿,都可能面对对方随时反咬一口的风险。 三人也不矫情,当即便应下声来。 王梓健挑着手指甲,看向李避三人道: “我给你们说啊,我用血咒控制住了她们的经脉,现在的她们比凡人还要柔弱。 她们有可能在宗周孙王府,有可能在幽州的石鹿闵那里,也有可能在泰安祥符。 王婼熙可是大美人呢,李之之虽说年纪小了点,但费点力气,还是能用的。 你们三人,自己决定去哪里寻找她们吧。 动作最好快一点哟,毕竟现在这个世道,色狼还是很多的” 这三个地方可都不是什么安宁的地方,先不说孙王府,和石王府,单是一个祥符就能让兄弟三人愁大了头。 瞿麦右手按着钰儿,左手突然从腰间拔出禅剑,怒声道: “我说世间当有剑,剑自江湖平游出!” 王梓健知道瞿麦很强,可他还是小觑了瞿麦的禅意。 本身坐拥血咒的王梓健,一点没有托大,他的禅意时刻包围着自己。 单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瞿麦不仅也有禅意,居然还有一柄搭配禅意而使用的禅剑。 禅剑配上以剑而入的禅意,饶是王梓健再强,瞬间也被瞿麦牢牢困在了原地。 瞿麦跃上城头,一把将这不可一世的家伙从轮椅上抄起,重重地摔在李避等人的面前。 钰儿也没想到,自己少爷布置了三天三夜的血之大阵,居然还没开启,就被对方破坏了。 没了轮椅的王梓健,可无法站立,趴在灰土中的狼狈模样,不禁让钰儿红了眼。 “少爷!” “少什么爷?贫僧告诉你,你最好期盼着李李之之没事,不然我会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戒吹左手控制住钰儿,一番思索后,轻声道: “瞿麦,祥符皇宫你比较熟,你带着这家伙去那里。 我去找石鹿闵,小避子去孙黎枫那” 第三百九十章 三个方向【双更求订阅~~~】 王梓健吐出一口血,狠狠地看向身后的瞿麦,轻声道: “孙黎枫本就和毛巾会有染,先前李避毁了毛巾会在西北的分舵,李避若是敢出现在孙王府,迎接他的,一定是不死不休的追杀。 至于瞿麦,你问问他敢回祥符么?” 这一句话,却是将瞿麦的弱点拿捏得死死的,当日瞿麦离开祥符时,那位不知名的强者,曾在暗中警告过瞿麦: “欠你父亲的恩情,我已经还完,若是再敢出现在祥符,必杀之!” 瞿麦眼中稍纵而逝的迟疑,自然落于李避和戒吹的眼中。 虽说二人不知王梓健为何知道瞿麦不能回祥符,单是他们已经在心头下定决心,可不能让瞿麦去受这般风险。 瞿麦咬着牙,愤声道: “王梓健,你这么迫切的想分开我们三人,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王梓健瞧着搭在自己脖子上的禅剑,瞬间惊讶道: “禅宗的至宝,为何会在你手上? 原来如此,原来你就是当年偷盗禅宗绝学的家伙! 想不到啊,当年一代英豪的武林盟主瞿尽,居然会为了自己的儿子,偷盗禅宗的至宝。 若是这般消息传出,你们父子两的英名也就算是败坏了。 所谓的皇恩榜榜首,不过是个偷盗的小贼 这下好了,瞿麦你在佛宗用出禅意之事,铁定会被禅宗知道,等待你的,将是无止境的追杀。 禅宗的追杀,想想都让人后怕呢。 哈哈哈” 听着王梓健的笑声,戒吹没好气地一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冷声威胁道: “不若你直接告诉我们她们二人在哪里如何? 不然,贫僧不介意先在这里杀了你,再去寻找她们二人。” 王梓健笑着抬起头道: “我也不瞒你们了,这座姑臧城中的所有人,包括你们楚国的所有人,都被我的血咒所侵入了体内。 现在我和他们的关系,就像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他们是蚂蚱,而我就是那根绳! 一旦我死了,所有被我血咒覆盖的人,都会死。 当然了,你们体内拥有纯粹的剑禅、佛源之力、道韵之力,自然可以破开我的血咒。 但是留给你们的时间可不多了,是帮助所有人解开血咒呢,还是先去寻找你们的爱人呢,这个抉择,交给你们了。 哈哈哈” 王梓健的声音虽说动人无比,可是此刻传来,却像是丧钟一般,重重地落在了兄弟三人的心头。 李避已经多次接触这血咒之力,自然明白王梓健所说不假,这个能混入经脉之中的特殊力量,一旦没了源头的控制,只怕会在众人的经脉中爆炸开来。 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如同李避这般的运气,道韵护体,佛源之力修复经脉。 普通人护不住经脉,便是一般的武学大宗师,面对这种情况,等待众人的只有死路一条。 想不到短短几日,王梓健竟是直接控制了两个国家的所有人。 李避余光看向身旁的金毛猴,猴脸上压制的恐惧,似是担心李避等人直接杀了王梓健,猴眼中的担忧可不似假装。 动物比起人,这一点要好分辨的多。 它们还不懂得,如何伪装自己的感情。 瞿麦咬咬牙,握紧手中的禅剑道: “我对祥符了如指掌” “好了!” 李避冷声制止了瞿麦的继续,目光灼灼地看向戒吹和瞿麦道: “你们二人还要带着两个人质,如果去卧虎藏龙的祥符,太危险了一点。 祥符就交给我吧,就算打不过,开启八门遁甲,这个江湖还没有人能跑得赢我。 你我分别后,抓紧时间赶路,一周后我们寻夏城见!” 戒吹和瞿麦有心阻止,但当下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低头的王梓健和钰儿的眼角,却是同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三人果真按照蔡髯的说法,各自选择了前往的方向。 戒吹控制着钰儿,前往宗周的孙王府。 瞿麦控制着王梓健,前往幽州的石王府。 李避则是前往泰安的祥符。 三人深深地看了彼此一眼,马不停蹄地向着各自的方向赶去。 王梓健深情地看了一眼钰儿,这个江湖,便是武力非凡又如何呢? 到头来,还不是他人手中的棋子。 又有谁能想到,还在佛宗论佛前,蔡髯就告诉了王梓健这场比斗的结果。 步步相扣,这般算计,便是提前知晓的王梓健,也是一背的冷汗。 这座江湖,到底是谁在对弈呢? 孙王府, 孙黎枫握紧了手中雕着泰安白瓷的酒杯,看着面前的红色牢笼,轻叹道: “当初我等四王四棺死书进谏,赵邦提我为辅国大将军时,他曾对我秘言。 红布牢笼现王府,诸候之命不久矣。 那日他驾崩,我只当是他唬我的戏言,谁能想到这个天下,还有如此之多的后手? 楚国、选夏、盛乐、睢阳、左丘 干他娘的王室之后,这些当皇帝的,没一个好东西!” 愤愤地将那酒杯摔碎在面前的西域毛毯上,孙黎枫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 双眼如蛇,瞳孔竟是异样的双瞳,孙黎枫的义子胡言歌起身来到红色的牢笼边,轻声道: “义父,即便是我等现在没有可依靠的皇室势力。 但是您还有我血刀门,和道藏派啊,先不说能不能称王称霸,至少我们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再说了,我们不还有血色毛巾么?” 孙黎枫转动着双眼,胡言歌至始至终都是为了这血色毛巾的称号而来,他的这点小心思,如何能瞒过孙黎枫这个人精呢? 只不过现在的孙黎枫,已经绝了争夺天下的心思。 赵邦未亡时,天下既定,十五路诸侯他为最强。 那时的他还觉得自己不可一世,还有争夺天下的机会,可是现在看来: 没了慈皇三定,单是这皇恩榜的一百零八名强者,就足以搅翻他们所有的势力。 百万诸侯联军,硬是没有打下数十人守卫的寻夏城。 孙黎枫像是看到了参天大树的蚂蚁,骤然间,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第三百九十一章 硬闯祥符 石王府, 石鹿闵看着面前的红布牢笼,兴奋地在大厅中左摇右摆。 预言真的成真了! 百万诸候联军败退之日,石鹿闵跟着望北伯杨星乔选择中立之时,他还在担心自己没有一颗参天大树的势力可以依靠。 待他返回幽州时,便听闻传说中的夺魂门的长老,在厅中恭候于他。 那人虽不曾露脸,单是他身上的气息,可比当日击退他们的楚皇要强的多。 神秘人曾言: “若是石鹿闵愿意用红布牢笼交换于他,夺魂门便可保石府安然无恙。” 高手最重承诺! 石鹿闵先前还在头疼,去哪里打造一座红布牢笼,想不到今日竟是它主动送上门? 压下心头的惊喜,石鹿闵甚至不愿去看其中是什么东西,便派人去那神秘人指定的地方,联络他。 李避静静地走在小道上,祥符他来过,只不过上一次是从地下,这一次是要名正言顺地走正门! 祥符城。 泰安的皇城自有雄踞天下的气魄,单是这祥符外城就足以傲视群雄。 完整的一块块大理石构成的墙面,不禁能防刀枪火攻,更是难以攀援。 足有十人之高的城墙,甚至要比李避在雁门关外新修的楚烈墙,还要高大几分。 身处在此城中的百姓,即便终生无法进入内城,但他们依旧以居住在祥符外城而骄傲。 城墙上随处可见的黑甲将士,浑身释放着武道大宗师的气息,暗中更是有登堂入室境界的高手巡视,泰安的底蕴,由此可见一斑。 三年, 泰安统一天下三年以来,整个祥符外城没有发生过一起命案。 或许是有,但是也被暗中的泰安巡捕给迅速处理了,至少闹在明面上的恶性争斗,还不曾出现过。 江湖中更将祥符称为,武者的墓地。 不论是何种实力,但凡赶敢在祥符闹事的,没有一个活口能离开祥符。 这也正是为何瞿麦怒闯泰安皇宫近千次而不死,就能被定位皇恩榜榜首的原因。 要知道,这么多年来,除了当年的栗帝李趋,可再无人完成这个成就。 李趋是武学九道的强者,那么瞿麦自然也就不会弱。 悍守在祥符西门外的黑甲卫士,正在一丝不苟地检查着进入祥符之人的身份。 忽而之间,两个黑色长袍上刻着道道红色云朵,腰间配有一柄古铜色的剑鞘,剑柄尾端挂有一线粉色细碎的尾絮的男子,突然出现在祥符门口。 泰安巡捕现,可不会有好事! 二人身上丝毫不加掩饰的内力气息,竟是两位登堂入室的高手? 黑甲卫士的十夫长慌忙上前,胆战心惊地看向背对着自己的泰安巡捕,小心翼翼道: “二位大人,这是何事于此?” 两位泰安巡捕握紧了腰间的长剑,没有回答十夫长的问话,看着远处的官道,二人同时皱眉道: “来了!” 话音未落,一道灰尘似是从天边,瞬间便来到了众人眼前。 黑甲卫士的十夫长咽了咽口水,能让泰安巡捕如临大敌的,只怕来者不善。 旋即十夫长又想到,过去多少个江湖人想要在祥符立威,不都是踢在了铁板上么? 声势比这大的,他也不是没见过。 压下心头的紧张,十夫长对自己身边的黑甲卫士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就在他回过头的一瞬间,两道血痕砰然溅射在他的脸上。 下意识闭眼的十夫长,只感受到面前刮过一阵气浪,随即便是一股温热的感觉从面上传来。 睁开眼的十夫长,不禁狠狠地咽了下口水。 那绝强的泰安巡捕,此刻竟是只剩下一对站在原地的双脚! 至于他们的身体,竟是直接被人撞成了血沫,甚至还有一丝血气,盘旋在空中。 静 喧闹的祥符外城,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黑甲卫士身上的黑甲,伴随着血珠的覆盖,映射出一股别样的血腥气息。 “刚才是有人进入祥符城了么?” “还愣着干什么,拉警报,有人攻城!” 十夫长一声怒吼,祥符沉寂了三年的长号警报声,骤然响起。 祥符外城的居民们,纷纷抬头,长久的安谧生活,让他们几乎要在记忆中忘却这长号声的含义。 “所有居民,迅速归返,莫要外出!” 一道道泰安巡捕的身影从街角跃出,朝着四周的居民们传递着避险的信息。 祥符外城到祥符内城间,有一条宽可容二十匹马并驾齐驱的大道。 以往,这里有成百上千种全国各地的风味小吃,从清晨到宵禁,这里永远是最热闹的地方。 只是今日,这条大道却是异常安静。 摆摊的小贩还站在原地,他们的摊位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道绿光闪过,这条长街像是被飓风席卷,再无完整之物。 闲逛的居民们摔落两边,坚硬的砖石地面被掀翻而起。 一道鸿沟,从祥符外城,通而直达祥符内城之处。 四散的泰安巡捕同时向着这里聚集而来。 始作俑者,早已离去,此地空余一地狼藉。 内城之外,势不可挡的绿光,终是停了下来。 一道佝偻的背影出现在祥符内城外,一身青袍,满面倦容的老者只是伸出了一指,便止住了这道绿光。 看清这老者的面庞,周围的泰安巡捕不禁打了个冷战。 皇城司之主,泰安暗中的尖刀 黎倾! 此人究竟是和来历,居然直接惊动了这个阴暗的老怪物? 绿光团聚,清秀的面庞出现在绿光之中。 黎倾微微张口,沙哑的声音传出场中道: “楚皇,为何要闯我祥符宫城? 莫不是以为我新皇登基,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了么?” 李避抖抖右拳,其上绿光大盛,一道绿色的经脉浮现在李避的右臂之上。 从腰间抽出三根银针,李避转动左手,直插自己右臂的曲池穴、手三里穴、上廉穴。 “不愧是皇城司的事主,这穴指的功夫当真是了得!” 沿着这条微亮的经脉,李避倒逆推动自己的道韵之力,逼出黎倾的杀招。 第三百九十二章 初遇卜算子【双更求订阅~~】 面不改色的黎倾,丝毫不意外李避能如此轻松地破开自己的杀招,便是武学二道的高手,都曾被这招直接毙命。 “长景岳的医术,果然奇特。 你闯我泰安皇宫轰,我送你一招,你既能接下,那就有了开口的权利。 说吧,来这里,是为了何事呢?” 李避咧嘴一笑,甩动微麻的右手,看着黎倾的眼睛,轻声道: “虽说王梓健的演技拙劣了一点,但是我还是想不通,你们泰安为何会和选夏的皇子联手在一起呢? 特意逼迫我来祥符,只怕目的不是为了让我救出我的爱人吧?” 黎倾轻咳一笑,眯起眼睛,自顾自道: “原来如此,王梓健说他能让你来祥符,我还当是他说大话呢。 想不到他竟然会用这种办法,逼迫你来祥符。 这场豪赌,倒是公公我输了。” 黎倾话音刚落,内城城头上,飘然落下一名身着华服的男子。 蔡髯捋着自己的大胡子,大笑道: “公公可是输我一瓶上好的酒水,这般事了,可不允许你耍赖!” 瞧得蔡髯在此,李避冷声道: “如此说来,李之之也就不会在这里了” 说罢,李避转身就准备离去。 泰安高手虽多,他若想离开,一般人可拦不住他。 蔡髯转动着手,无影手似如手花一般,绽放之时,一道掌印轰然奔向李避。 “我祥符城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面对这道声势浩大的掌印,李避不退反进,迎着蔡髯的攻击,直冲而上。 蔡髯本是单手向前,感受到空气中的压力,毫不犹豫地推动双手同时奔向李避。 凌厉的掌印随风而碎,李避似是单凭着**之力,便撞开了蔡髯的掌印。 眼瞧得李避的右拳就要挥在蔡髯的面庞时,蔡髯的双手同时挥动,掌心向上,直接托起李避的手腕。 四两拨千斤,蔡髯竟是以自身为支点,直接将李避撬起于空中。 身在空中的李避,当即意识到自己无处借力,暗道不好时,腰椎之处受到黎倾的偷袭,整个人瞬间砸入祥符外城一侧的巷道中。 道韵之力的保护,让李避丝毫没有受伤,看着远处的黎倾和蔡髯并未追随而至,李避的心头不禁生出一丝疑惑。 狭窄的巷道中,似是深不见底,一望无头的巷道中,因为狭窄的原因,光线也变得昏暗了几分。 李避明明没有感受到面前有人,却是听到了人的呼吸声。 对方似是在等待着被他发现一般,故意而为之。 这是高手! 还不止一个。 “何人?” 暗处的人影,并未回答李避的问题,而是冷声道: “初入佛宗,浑身并无内力。 传言寻麻带着十八铜人封了你的经脉,不知为何你的四周又释放着禅宗的血咒之力。 面对武学九道的叹心,依旧敢单挑,最后还能凭借瞿麦的禅剑,突破自己的封印。 该有的奇迹,不该有的奇迹,都在你身上发生了。 现在的楚皇,足以成为这些人最渴望的对手!” 清冷的女声,李避却觉得如此陌生。 李避紧缩眉头,他忽然意识到,从自己遇见王梓健,到来这祥符寻找李之之,再被蔡髯二人合力推入这巷道,这一路,似乎都是被别人算计好的。 八门遁甲附身,李避准备转身就离开这里时,一道女子的声音传入传中: “李避,我和你父亲曾经下过一盘棋,他和我说过一些话 我在巷道尽头等你。” 李避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当即道: “你是何人?” “卜算子!” 睢阳卜算子? 江晔和安江晔的母亲? 李避有心不掺和这趟混水,却是被卜算子的话拿捏得死死的,有关自己父亲的消息,李避知道的可是稀少无必的。 整了整衣领,李避一步踏出道: “楚皇李避,得罪了。” 感受着周身笼罩的内力,李避自然知道这条巷道,可不是平坦之途。 一道拳风,夹杂着空气中的声音,直逼李避的面门: “拳霸,宋韦。” 皇恩榜第九十八的强者。 传闻曾以拳入武道,每日挥拳万次,不论严寒酷暑,乃天生的拳才。 出道之日,一拳入宗师,二拳登堂入室。 三拳直逼打破武学之道的桎梏。 李避轻声一语,挥动右拳,迎击而上: “拳极崩,一震碎心肺!” 二人的拳头在昏暗的光线中撞击在了一起,没有耀眼的光线,只有轻微的肉响。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李避轻声赞叹道: “挥拳数亿次,才有这般融于万物的拳法,单论拳法,我不如你!” 看不清面貌的宋韦后退一步,在阳光的的角落露出光头,质朴的脸上出现一个纯粹的笑容道: “欠了泰安一个人情,不得不在此恭候楚皇。 此乃禁武巷,祥符街面见不得争斗,江湖人有了矛盾,就会来这里。 恩怨情仇,生死天命。 我对泰安没什么好感,索性告诉楚皇,这里一共有九位皇恩榜的强者,在等待您。 而我是第一个,击败我,您就可以继续前进。” 李避微微颔首,抱拳轻声道: “得罪了。” 李避连踏三步,无风无势,似如寻常街头行走的老百姓一般。 此般步伐落在宋韦眼中,可是如惊世骇俗的绝学。 自己挥拳上亿次,才有这般顿悟感,才能有天人合一的进攻。 而这楚皇,分明是看了自己的出招,刚刚才学会的招数。 二人的拳头依旧无声无息地碰撞在了一起,李避纹丝不动,宋韦忽而侧身道: “一日之拳,胜吾平生之拳。 宋韦服气!” 李避和宋韦擦身而过时,低声道: “泰安在你命门处留下的毒物,已被我的道韵之力震碎。 阁下,自由了!” 宋韦面上大惊失色,自己的秘密竟是瞬间就被看穿了。 他哪里是欠了泰安的人情,还不是被泰安的毒物给控制了性命。 宋韦冲着李避的背影,抱拳道: “拳霸关,宋韦,败于楚皇,心服口服!” 咬着牙齿,宋韦怒声道:、 “吾愿追随楚皇!” 第三百九十三章 八指剃头匠 禁武巷中, 剩余八人同时一震,这个只会钻牛角尖的宋韦,不仅败了,居然还扬言追随? 禁武巷外, 蔡髯拧着眉头,看向黎倾道 “我从一开始就不支持让他进入这里,现在可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黎倾抖抖袖袍,束手于身前道 “祥符外城,你我还可控制,若是让李避攻入内城,你觉得新皇会不知道你我的所作所为么?” “他只是个孩子!” “一个孩子会几乎将我的皇城司毁灭么?” 蔡髯噎声哑然,看起来不过六岁的孩童,谁能想到心计、手段,竟是堪比赵邦! 黎倾低下头,静静侯于禁武巷外,低声道 “卜算子这女子,虽说从不安什么好心,但是她说会给我们楚皇的道韵,就一定会给的。 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蔡髯深吸了一口气,站在祥符内外城的交界线上,轻声道 “黎倾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了,你我的这笔交易,一旦被司徒智川知道,肯定是不得好死。 内城和外城,就是你我的生死线。” 黎倾不语,他微微抬起头,余光瞥向角落中。 那本该在新皇身侧的童让,自己最相信的徒弟,竟是出现在了这里…… 李避来到第二人处。 斜靠在椅背上的年轻人,转动着手中造型特殊的小刀,舞出一个刀花后,反手捋向自己的侧颜。 “能让拳疯子追随,楚皇你给他下了什么迷药?” 上身黑袍,下身用长长的白布盖住双腿的年轻人,顿而起身。 和李避年纪相仿,眼神中却又多出了一丝人情世故,年轻男子摊平双手,却是只有八指。 李避眉头一挑,轻声道 “八指剃头匠?” 皇恩榜第九十五的高手, 八指剃头匠,刘发! 刘发咧嘴一笑,看向李避额头的头发道 “楚皇顶上的头发,看样子也是长出不久。 听闻你传承了楚国的大业,我这门剃头的手艺,传承的时间比佛宗还要久。 若是你赢了我,我不介意带着我一辈子的手艺,入您楚国呢。” 刘发声音未落,整个人便俯身潜入巷道的黑暗中,顺着墙壁直逼李避的面门。 李避感受着周身的刀风,不禁微微皱眉,一步横跨,避开这必杀的一击。 电光火石之间,李避想起了江湖中关于八指剃头匠的传言。 说那江湖中有一门独特的剃头手艺,传男不传女,世世代代只传一人。 初学者断其半指,出师者断其剩余半指。 对于剃头匠来说,双手的小指都是不必要的,舞刀剃头时,翘着小指总是不礼貌的。 于是就有了剃头匠断去右手小指的规矩。 而这一代的剃头匠,却是在传承手艺后,屠去师门,断去左手小指,号称要断绝剃头匠的传承。 刀风凌冽,李避再次横跨一步,刘发的短刀依旧没有触碰到李避的身体。 “传闻你清除了自己的师门,是为何呢?” 刘发倚着墙壁,四肢同时发力,骤然弹射而出。 “干你何事?” “断发剁首!” 剃头匠,掌握着上千种不伤人皮肤,只削发的技艺,自然对于杀人的技法,更是熟练。 面对刘发第三次的攻击,李避依旧没有出手,微微向前踏出一步,毫厘之间避开了这道必杀的攻击。 刘发深吸了口气,连续三次的攻击都没有伤到对方,他如何能不懂二人之间的差距? “为何不还手,莫不是看不起我?” 李避摆摆手,看向刘发道 “一年前,你屠了自己的师门。 我收集到的信息是,刘发可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好徒弟,为何心甘情愿地背上这欺师灭祖的恶名呢?” 刘发握着手中的小刀,不屑道 “真相烂在肚子里才是最安全的,不是所有的真相都该浮出水面。” 李避轻轻点头,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师门沾染阿芙蓉的毒品,若是传出去,势必会影响剃头匠一行的名声。 所以你不惜背起这般罪名,也要强行将他们全部斩除么? 刘发,我想见你很久了,这般行为,本皇不愿与你动手。 至少你,是我认可的侠!” 刘发握着手中的小刀,呆立场中。 他一个人坚守了如此之久的秘密,竟是一个照面,就被楚皇了解了? 男人不怕背锅,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但男人怕遇到知己,当一个人懂你所有强装的坚强时,便是这个男人的沦陷之时。 刘发轻咬起嘴唇。 “此般事了,我以楚皇之名,还你剃头匠一行的英名。” 李避与刘发擦肩而过,刘发满面落泪道 “臣八指剃头匠,愿追随吾皇!” 第三人, 双腿盘坐在巷道旁的石凳上,面前的石桌上点燃一根白色的蜡烛,摇曳的烛光,在昏暗的巷道中,照亮了半张瘆人的面庞。 不用此人开口,李避便想起了他的身份 皇恩榜第九十七的无面书生,苟不言! 本是泰安的太师,却因当年君芷茵灭杀后宫一事受牵连,被黎倾切去了半张脸庞。 江湖传言此人流荡于江湖之中,以替人测字为生。 李避没想到,和泰安有仇的苟不言,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内力的涌动,李避心头似有一丝疑惑,这苟不言莫不是一个普通人? “连打了两关,我本想让楚皇在这里调整一下的。 却不想,是我多心了,现在的楚皇只怕面对我九人的合攻,也不会落败吧?” 苟不言轻轻在石桌上铺开一副宣纸,倒放一支蘸好墨水的毛笔,伸手指着空处道 “不若,测个字?” 李避款款走向老者身前,看着那张不成人样的面孔,低声道 “你不恨嘛?” “为何要恨?” “毁面之仇……” 苟不言噗嗤一声轻笑,一手放在膝头,一手托起下巴道 “什么是恨呢? 年轻人才会爱恨情仇,岁数大的,什么没经历过呢? 宋韦会觉得自己中了毒,为了活命,便会为泰安打头阵。 刘发是心头有愧,不愿行走江湖,才会接受泰安的施舍……” 。 第三百九十四章 苟不言的动容【双更求订阅~~~】 “老夫和他们可不同,本来这里放着的是泰安巡捕的杀招。 老夫让那人测个字,那人却是半天提笔不落墨,所以就被我杀了” 苟不言的声音很轻,落在李避的心头,却像是轰响的巨钟。 这分明是在警告李避。 提起笔的李避,这才发现,自己身体周遭,似是被无形的压力凝固一般,无法再有丝毫动弹。 苟不言看着摇晃的烛光,低声道: “行走江湖,本就讲究一个问心无愧。 我苟不言没有保护好赵邦的后宫,所以赔上了自己的脸面给赵邦。 无言以对自己许下的承诺,我就算恨,也只是恨自己。 楚皇,不知今日,你能不能写出让我能测的字呢?” 奇怪的力量,似是封锁了李避浑身的道韵之力。 便是那分庭抗礼的禅意和佛源,此刻也是丝毫无法动弹。 李避心头一惊,面前的老者,实力至少也在武学六道之上! 这般内力的逼压,可比武学九道的叹心还要恐怖。 当日一战,叹心倒也没动杀心,自始至终和众人都是保持着相同的实力战斗。 李避等人爆发出多强的实力,他也就用多强的实力回应。 而今日,李避第一次独自面对这般武学之道的强者,这才意识到境界的恐怖。 有这压力,便是八门遁甲都无法开启,李避不禁缩起了瞳孔。 苟不言能杀了泰安巡捕,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他的行为完全归于自己。 若是自己写不下字,说不定这老家伙真的会杀了自己。 右臂绷紧,凝聚肌肉,李避打算用**的力量,撞开这苟不言的压力。 苟不言抿着嘴,抬头笑道: “当年李趋也是和你这般,想用蛮力撞开我的控制” 李避浑身一顿,老者这不屑的语气,分明是在否定自己的方法。 既然自己老爹也在这里吃过瘪,那说明一定是自己的方法不对。 苟不言闭着眼睛,自顾自地说道: “李趋那臭小子,当年居然让我给他测一个爹字! 说起我们老一辈的江湖,还是那臭小子有意思的多,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占别人便宜。 老夫那日差点就上了他的当,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个音,还好被我咽在了口中。” 苟不言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一声,差点将那烛光吹灭。 “这个江湖有无数个爹,唯一一个让我敬佩的,也就是你爹和泰安新皇他爹了。 当爹容易,袍子一脱,找个洞洞,努努力也就有了。 但是当好一个爹,可太难了。 一个李趋,一个赵邦,可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将整个江湖都给算计了一遍。 这个爹字,难写啊!” 李避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压根没有听进苟不言的话。 内力被凝固,身体被禁锢。 但是墨滴是活的,思绪是动的。 也就是说,落在纸上的字,其实是自己心中最为固执的字。 而不是自己想写什么字,就写什么字。 悬挂在李避笔尖的墨滴,已然饱和成了一个圆形的小球。 李避双眸发亮,心底的一个声音越来越强烈。 原本浮上心头的“楚”字,顷刻间被一个“侠”字淹没。 但随着“侠”的放大,李避的眼前似是浮现出了李之之的容颜。 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捧着一个大大的肉包子,哈着热气,大口吃着的模样,不禁让李避的眼圈一红。 墨滴坠落,烛光一闪。 苟不言瞬间屏住了呼吸,连他都好奇,这楚皇又会在他这里,测什么字呢? 能让墨滴落下,这楚皇的纸上,便一定会有字。 一点落下。 苟不言皱起了眉头,这一点,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李避的青梅竹马李之之的“之”字,便是这样一点。 呵 苟不言冷笑一声,左手突然间凝聚起了一道内力。 李趋打拼了一辈子的天下,落在李避这里,只剩为一个姑娘。 这样的楚皇,对这个天下来说,可是没有必要的。 一横划过,苟不言起身之时,烛光灭去。 光灭也就意味着李避的死亡! 饶是天下英雄难过美人关,苟不言心中对于李避的失望,还是难以释怀。 清风吹过,苟不言轻描淡写地挥出手掌,掌风直逼还在闭眼的李避。 此刻一脸享受的李避,落在苟不言的眼中,不过是一个沉浸于温柔乡的懦夫罢了。 这个即将纷乱的天下,索性先将这最大的变数灭去吧。 掌风拂过桌上的宣纸,飘然而起的白纸,贴于巷道顶部的墙沿上,一道金色的阳光照耀其上好不刺眼。 苟不言看清白纸黑字时,双眼中不禁生出一丝迷茫。 突然中断的掌风,内力反噬的痛楚遍布全身,苟不言丝毫不在意嘴角滑落的鲜血,他只是怔怔地盯着那个黑字。 李避睁开眼,苟不言的四指几乎就要插入他的喉咙,他似乎能感受到这指尖的温度。 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一晃,李避咽了下口水,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然湿透了。 一念之间,自己竟是差点在脑海中,失去生命 苟不言看着墙上的黑字,呢喃道: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第一层的意思,是你心头所想的小我 第二层意思,便是你西楚多年受苦受累的人们,这些悍守边疆的将士,有多少永远地埋葬在历史中?只剩下史记中的楚国御守雁门关两百年,谁又知道这两百年有多少将士葬身于此呢? 第三层意思,是整个天下,无论豪门望族,还是诸候伯爷,还是平常的凡人,都在这场争斗中会丢失的东西。” 一点,一横,下去的却不是“之”字。 苟不言双目通红,进而仰天大笑道: “好一个家! 孰能无家,家在何方? 楚皇之字,竟是能胸怀整个天下! 这个江湖不归楚国,还能归谁?” 苟不言擦去眼角的泪痕,看着“家”字四周拖下的墨痕,轻声道: “墨迹拖痕,是为血河。 楚皇我问你,若是完成你这个家,你这个天下的家。 需要流血百万,该当如何?” 第三百九十五章 大奉打更人 李避攥紧了双拳,吐出一口闷气道: “我本是医,医患之病。 并不是所有的血,都是救人之血。 医治病人,看得是结果。 若是不截肢,就会丧命,便是那肢体再好,为了活命也得截! 医不容慈! 这个天下,苦得太久了,是该还众人一个家了……” 苟不言苦笑着摇头道: “明明是这么幼稚的话语,为什么听起来就让人这么安心呢? 楚皇,我问你,雁门关可缺教孩童识字的先生?” 李避直起腰板抱拳道: “委屈先生,先在西北授业。 他日定让先生于天下,传字授业。” 苟不言让开身后的通路,瘆人的脸上,映着阳光,露出一丝灿烂的微笑。 “无面书生,苟不言,愿追随楚皇!” 三关即过,李避看着幽深的巷道,继续向前,心中的疑惑却是更甚。 自己这一路至此,莫不是卜算子给自己计算好的? 她故意让自己收复这些人,这样对她的好处是什么呢? 难道黎倾和蔡髯,就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收复这些皇恩榜的高手? 李避没有回头,依旧沿着昏暗继续向前。 巷道的深处,阳光已然无法照耀而入。 李避面前的黑暗,似是蕴藏着巨大的凶兽,正在蠢蠢欲动。 无形的气息锁定了李避,这种不舒服的感觉,瞬间让李避不寒而栗。 剩余之人,只怕全是武学之道的高手。 有了先前和苟不言战斗的经验,李避瞬间打开了门遁甲第一门。 绿光环绕,李避成了整个巷道中,最扎眼的存在。 “黑暗中的光,太过刺眼。 久居黑暗中的人,可不会觉得这是希望。 为了不打破自己的舒适,他们会想法设法地灭了这个光。” 李避的身形一顿,单是声音就透着一丝强大的气息,此人的强大,甚至还要在苟不言之上。 而这声音之中,蕴含着的独特韵律,让李避的双眼竟是不由自主地想要闭合在一起。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声锣鸣传响于巷道之中,李避感觉身遭的绿光骤然一缩,门遁甲竟是有关闭的趋势。 待听清这般声音之中的话语,李避猛然张口道: “大奉打更人?” 皇恩榜第十位的高手,号称大奉打更人的阮灯芯。 打更人这一职业,本已被遗忘在了历史的角落中。 大楚时期,为了举国之力修建长城,抵御西域异族。 大楚取消了打更人这一职业,让夜晚变得也可以劳作。 也正是那时的朝晚劳作,才让大楚修建出了那座人间奇迹。 但是对于打更人来说,这般灾难,却是毁灭性的。 虽说后来大楚落寞,打更的任务,也就留给了官府。 打更人再次重出江湖,可是规模,远远不如过往。 而那打更人的职业,也就成了一个过去式。 阮灯芯便是江湖中最后一个打更人,其职业全名本是大楚打更人,阮灯芯以大楚灭打更人之因,心怀报复。 遂去除大楚之名,以奉天承运为由,化为大奉打更人。 而真正让阮灯芯被泰安追杀百次不死的原因,还是其在泰安一统天下后,哪座城镇敢深夜劳作,城镇的管事之人,便会被阮灯芯杀害。 饶是泰安派出千百名高手堵截阮灯芯,对方却每次都能功成身退。 也正是因为阮灯芯的存在,泰安才开始重新考虑宵禁的时间,进而渐渐恢复打更人的职业。 一盏微光亮起,李避身前不远处,出现一名腰间挂着灯笼,左手提着小锣,右手转着棒槌的中年男子。 额头缠有黑色的发箍,锐利的双眼,在昏暗的巷道中熠熠生辉。 李避一字一顿道: “阮灯芯…… 数十年不进泰安的你,传闻葬身于江湖,却不想你会出现在这里。” 回答李避的又是一声锣响。 这道奇异的声音,将李避周身的绿光全部逼入他的体内,而阮灯芯腰际的灯笼,则愈发明亮。 李避后退一步,拉起右弓步,左脚踮起脚尖,时刻准备着迎接这阮灯芯的攻击。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泰安的白昼时间到了,所以我也就来这里打更。 若是泰安熬过了这一次的劫难,则泰安千秋万代子子孙孙,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若泰安熬不过这一晚,则他将和大楚一般,永恒地沉寂于黑夜之中。 在此之前,我还想看看,楚国该不该迎接日出……” 又是一声锣响,李避的身遭再无绿光,门遁甲竟是被齐齐逼回。 迎着阮灯芯锐利的双眼,李避毫不示弱地回瞪道: “楚国的天,由楚人说了算,打更人如何能决定我楚国的命运呢?” 第四声锣响传出,李避一改前三关的谦逊作态,竟是主动蹬地而出,怒吼道: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是人对应于天时的安排。 什么时候我楚国的命运,也轮到他人来安排了呢?” 即便没有门遁甲,没有内力,就算李避是个凡人,这场架也必须打! 阮灯芯咧嘴一笑,举手投足间,腰间的灯笼、手中的锣和槌,全部插入墙壁之中。 没有丝毫内力涌动,阮灯芯径自和李避拳拳相撞。 武者,最纯粹的战斗,就是身体本身。 阮灯芯和李避相接触后,不禁后退一步,右手的拳面通红不已。 他在心头不禁暗骂道: “这特么简直就是一座山啊!” “铛铛!” 后退的阮灯芯,借势再次敲插在墙上的锣,看着李避一步步不受影响的朝他走来,阮灯芯不禁疑惑道: “你的内力,可以不受我的锣音影响么?” 李避轻笑一声,左手揉揉鼻子道: “大楚的江山,是大楚打下的,西楚的国度,是西楚一十二先皇打下的。 至于我复国的楚国,是数十辈楚人的努力。 你一个打更人,居然就想敲灭我楚国的气运? 真是找死! 你被山撞过么?” 李避没有丝毫花哨的动作,平淡无奇的一步踏出,右拳下引,右肘后拉,整个右臂犹如钟摆一般,轰然轰响阮灯芯的面庞。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两个用毒之人【两更求订阅~】 这一拳,汇聚着李避先前被楚大苦训的**力量; 这一拳,蕴含着楚国千万万亡魂的愤怒。 阮灯芯听到耳边的空气摩擦声时,已然来不及阻挡李避的拳头,像大山一般厚重的巨锤瞬间将阮灯芯砸入墙中,晕死过去。 李避不屑地吐出一口口水,呢喃道: “比起乐门和佛宗的音攻,你这锣声虽说奇特,压制了我体内的经脉流动。 但你却忘了,楚人最擅长的,就是肉搏!” 从阮灯芯的身上跨过,李避头也不回道: “宋韦,刘发,你两过来把这家伙绑起来,完了一并带回楚国。 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把我楚国的夜,给打点好。” 指剃头匠刘发,将阮灯芯从墙中拉出,看着宋韦,低声道: “楚皇这一拳,差点就把这家伙砸成无面书生啊。” 宋韦用食指,感受了一下阮灯芯的呼吸,微微点头道: “还剩一口气,短时间死不了。 只是……” 刘发瞧得宋韦直起了身子,自然明白对方心中在想什么,当即轻声道: “你是担心楚皇无法通关么?” 宋韦挠了挠光头,不屑道: “反正黎倾说过,李避若是活着离开这里,泰安一定和我们不死不休。 不如索性就把宝,全部压在李避身上好了。” 昏暗之中,一丝异香飘起。 李避身前出现一位老妇人。 过度使用的胭脂,混合着泥土的清香,在巷道中构成了一圈无形的区域。 “楚皇,可曾记得老妪?”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李避轻声道: “黄芪婆婆,怎么在这里呢? 我复国那么久你都没回来,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嗝屁了?你这臭小子,就从来不安好心!” 黄芪点燃身旁的蜡烛,看清李避的面庞时,双眼充满水雾道: “这段时间,可把小避子给苦坏了吧?” 即便是满脸皱纹,丝毫不影响黄芪的美貌,若是梳妆打扮一番,这黄芪定是个风味犹存的老妇人。 李避擅用毒,这毒术却不是学自长景岳,而是这黄芪所授。 黄芪本是西楚的媒婆,若说当年江湖中能让栗帝吃亏的高手,屈指可数。 而能让栗帝吃亏的凡人,唯独这黄芪一人。 黄芪没有丝毫内力,却是靠着一身精湛的毒术,在泰安一统天下后,被司徒智川封为皇恩榜第九十六的高手。 百毒媒婆,黄芪! 若问江湖中,谁的面子最大,必然是这位老妪。 从栗帝之妻,到武林盟主瞿尽之妻,皆是由这位老妪所介绍。 当年江湖便传言,得黄芪者,便可坐拥整座江湖。 更让人生畏的,还是这老妪高超的下毒手段。 寻常人能做出毒药,但是不会用毒药,黄芪可谓是将下毒的手段,变成了一种艺术。 但凡是有对她有敌意的人,皆是逃不过她的毒手。 李避便是从小跟着黄芪,学了一身下毒的手段,初到长景岳学医的李避,当天便给几个没给自己好脸的师兄下了泻药。 往事一幕幕涌上李避的心头,对于黄芪的情感,更像是一种孙子对于奶奶的眷恋。 黄芪托着下巴,看着李避道: “想不想知道,黄婆婆为什么在这?” 李避刚要开口,却是感受到一股酥麻之力,顺延着自己的经脉,麻痹了自己的半个身子。 “婆婆,你……” 黄芪摇摇头,一脸宠溺道: “婆婆给你下毒,不是在害你,你可不能怪婆婆。” 说着黄芪站起身,一具手握着长刀的泰安巡捕的尸体,从黄芪背后摔落。 那人的侧颜正对着李避,这张熟悉而又恐怖的脸,不正是鬼医散仙张南山么! 李避发觉自己张口却无法出声,他想将泰安有上万名这般高手的秘密说出,却是无法出声。 黄芪轻轻拍了拍李避的肩膀,摇头道: “卜算子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我不来这里,只怕就算你能走到头,也会是浑身是伤。 卜算子这女人,歹毒的很,什么都能算计的她,怕是看中了你体内的某些东西,才会和泰安做交易。” 黄芩目光含水,似有万般复杂的情绪在其眼中纠结。 “小避子,一晃多年,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这些年来受的苦,怕是让你倾诉也无法倾诉完。 你还记得婆婆第一次给你传毒时,告诉你的话么?” 李避说不了话,微动的眼珠却能说明一切。 黄芩欣慰道: “不若在这里好好地睡一觉,婆婆不会让你出事的。 待这天下动乱平定了,婆婆再放你重新回来。” 黄芪的手中多出三根银针,她眼有不甘的就要扎下,心头却又生出一丝犹豫。 她似乎是在等什么。 旋即,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黄芪径自扎下手中的银针。 只是针尖,却没有落入李避体内。 “黄婆婆,第一次授毒时,曾告诉我,无论何种情况下,都要留一手。 不到绝境,绝不可将自己的底牌暴露……” 黄芩在银针扎空时,双眼中就出现了一丝喜悦之情,听闻李避的声音,她不禁感动道: “臭小子,什么时候给婆婆下的毒?” 李避在还没有掌握门遁甲之前,就用自己的毒药阴到了不少人。 所以李避对于一切异样的气味,都格外的敏感。 在闻到黄芪特有的胭脂味时,李避瞬间便隔绝了自己的呼吸,暗中咬破了自己藏在牙根后的解毒药。 即便是这样,黄芪的毒药依旧麻痹了李避一半的身子。 还好李避体内三种特殊的力量,对于毒物都有克制作用,黄芪的银针这才没有得手。 而场中反转的情况,还是因为黄芪拍了李避的肩头,这才导致自己也中了李避的毒。 想着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李避不由得长出了口气。 若是刚刚黄芩的银针插入他的身体,只怕他是真的要告别这个江湖了。 李之之和王婼熙的下落还不清楚,李避心头对于卜算子的忌惮又加深了几分。 不论禁武巷到底是泰安,还是卜算子设置,但是用黄芩这一招,就差点让李避沦陷。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三钱相命师 缓过神来,李避伸出右手搭在卜算子的左手手腕之处。 江湖人有江湖情。 黄芩是李避儿时关系最好的人,无论如何,李避也不信黄芩会帮着他人害他。 一丝淡淡的道韵之力,顺着李避的手指,进入黄芩的体内。 下一秒,李避面色大变。 照理来说,黄芩婆婆没有内力,体内的经脉应当是堵塞的。 但是在李避的感知中,黄芩的体内,竟是被一股血咒之力,重新搭建了一条经脉出来。 这熟悉的血咒之力,不正是王梓健的血咒么! 怪不得他可以控制金毛猴,控制两城的城民,这种用血咒之力凝聚经脉,足以控制任何人啊! 压下心头的震惊,李避拍了拍黄芩的后背,轻声道: “婆婆的行动,是不是不受自己的控制?” 看着黄芩点了点头,李避调动起一丝禅意,顺着黄芩的体内而入。 血咒之力面对李避的禅意,瞬间冰消雪融。 只是在这血咒之力的尽头,李避骤然停下了禅意的催动。 无尽的血咒之力,覆盖了黄芩的心脉。 李避体内源自瞿麦的剑禅,无坚不摧,这般摧毁下,必然会影响到黄芩的心脉。 黄芩只是普通人,她的心房,如何能受得了这般动荡? 李避深吸一口气,他忽然想到,若是姑臧城和雁门关的居民,全部被这般血咒之力封印了心脉,他又该如何救治呢? 没了王梓健的大半血咒之力,李避解开黄芩体内的毒物控制,黄芩恶狠狠地一口碎在地上道: “狗日的选夏,可把老太婆害苦了。 我没有内力,根本无法抵挡他的操控。 他那血咒控制法,便是刚刚让婆婆我对小避子,做点什么羞羞的事,婆婆也不得不从啊。 气死我了!” 李避没好笑地摇摇头,看向黄芩道: “婆婆怎么会来这里?” 黄芩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向巷道的后方,长长地叹了口气。 “栗帝下了那个决定后,我等江湖人士,自然不愿随同西楚皇室一并去死。 黄三千那些老家伙是潇洒地离去,老妪不会武功,只能从密道逃跑。 好巧不巧,我逃出的地方,刚好就碰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王梓健那臭小子。 起初老妪还好心想着照顾他,毕竟他和小避子你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老妪谨慎一生,最终却是在选夏这里着了道。 借着对我的控制,王梓健配合着老妪的毒物,控制了不少江湖高手。 他那奇怪的血咒之力,可以携带着我的毒物,无声无息地进入对方的体内……” 黄芪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一丝悲怆的气氛笼罩李避,黄芩猛然跪倒在地,双目流泪道: “陛下,老妪对不起我西楚啊! 有不少我西楚的忠臣之士,全是死于老妪的毒啊……” 三年的控制,多年的委屈,顺着老妪的面孔流下的是愤恨的泪水。 李避轻轻拍了拍黄芪的肩,向前走去,轻声道: “若是你现在自暴自弃,九泉之下的他们才会更恨你。 回来吧……” 黄芪忽而转身拉住李避,半跪在地面上,摇头道: “陛下,你莫不是真要去找当年的真相么? 听老妪的话,现在就走吧,真相对你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李避没有回头,门遁甲之力骤然开启,震开黄芪的右手,低声道: “虽说我现在是楚皇…… 可我更是栗帝的儿子,关于父亲的过去,我了解的可太少了。 让我看看,上个江湖,到底是什么在限制着他们。” 黄芪默默地望着那个绿光的背影,擦去眼角的泪水,蓦然长叹道: “李趋啊,和你一模一样性子的少主,你又如何隐藏你的秘密呢?” 作为深谙毒物药理的黄芩,虽说不懂武艺,但是对于当年江湖的混乱,她却是了解三分的。 无面书生苟不言来到黄芩身旁,轻声道: “黄老太婆,你测的‘毒’字,我早就说过,它不一定致命。 对于某些人来说,它或许还是一种救命的药呢。” 黄芩摇摇头,双手擦拭着脸颊,低语道: “谁又能知道卜算子,到底在计算着什么呢?” 李避沿着昏暗的巷道继续前行,没走多远,便看到角落中燃起的白色的烛光。 内力遍身,提防着变故,李避小心翼翼地朝亮灯处摸索而去。 一身蓝衣,嘴角仰着山羊胡,紧闭双目的中年男子似是感应到李避的到来,微张灰白的嘴唇道: “禁武巷相命师,白茴,等候楚皇已久。” 白茴之名,如雷贯耳。 一来是这人高超的实力,二来便是这人对于人面向的测算。 传闻当年有武学六道的高手,存心想找白茴的难堪,询问白茴,他会何日死去。 白茴在桌上转动三枚铜钱,告诉那人,三钱定,命不久矣。 那高手自持武艺高深,丝毫没将白茴放在眼中。 三钱落定,一代武学六道的高手,当场断颈。 周遭看热闹的人,甚至没有发觉白茴出手,武学六道的高手已然死去。 于是这白茴,也就有了三钱相命的外号。 看着李避还站在远处,白茴雄厚的声音,回荡在禁武巷中: “泰安平定天下后,我深觉江湖无味,索性坐镇于此,替人相命。 这些年,总有一些自持命硬的家伙来到这里,算上楚皇的话,刚好凑够一千人! 不知楚皇的命,硬不硬呢?” 李避总算感觉到哪里不对了,从拳霸宋韦,到这三钱相命的白茴,每个人的身遭,都像是一个固定的领域。 黄芩虽说没有内力,但是那胭脂气,也是泾渭分明地划出了她的地盘。 先前的五个人,不管领域再强,却不会影响空气中风的流动,而这白茴附近,竟然没有风! 能引动天地之势的高手,李避算来,也就只见过君芷茵能轻微地影响一点。 无怪乎泰安外城多年没有发生过争斗呢,江湖传言不假,这白茴,的确有杀武学六道高手的本事。 李避徐徐向前,站定于白茴身前道: “不知前辈,有何吩咐?” 第三百九十八章 蛮夷神婆 白茴依旧闭着双眼,云淡风轻的模样,似是对世俗之事,聊无兴趣。 “桌上有签筒,摇个签。 摇出签,本道可帮你相命。 命差者,本道便会替天行道,宰了你; 命硬者,本道自然更不允许你活在世上。” 李避眉头微皱,听着家伙的意思,分明是怎么都是死。 一手抬起桌上的签筒,李避笑着道: “白前辈,这些年,可有人通过这禁武巷?” 白茴微微摇头,李避摇动签筒的手,突然凝滞了一下。 自己是第一千名的话,也就是说先前九百九十九名高手,都死在了这里? 抱着签筒的李避,突发奇想地将自己的道韵之力,灌输入这签筒之中。 “哼!” 闭着双眼的白茴,猛然睁开了眼,看着如临大敌的李避,白茴轻笑道: “你是如何发现的?” 怪不得! 丢下签筒的李避,双目怒瞪,这白茴的秘密,分明都在这签筒之上。 这家伙,也是禅宗之人! “前辈原来是用这般方法,灭杀了不少江湖人啊! 禅宗神秘,万物皆可入禅。 你用签筒之签入禅,摇签之人,其实在无意中,便会被你的禅意逼入经脉之中。 无论他摇出的是什么签,后知后觉的他们,性命已然落在了你的手中!” 白茴微微一笑,站起身摆动右脚,一位泰安巡捕,忽而落于场中。 那泰安巡捕的面庞,不正是先前丐帮的长老,行者白凡么? “楚皇能有这般定力,倒是超乎了我的想象。 怪不得先前蔡髯会再三嘱咐我,让我全力对付你呢。 若是这禁武巷,还和以前一样,只用这九个实验体,怕是真的拦不住楚皇呢。” 白茴一打响指,身旁的墙壁似是突然开启。 名泰安巡捕,自墙壁中走出。 九人的面庞,不正是先前李避在棺材中见过的九人么。 鬼医散仙,张南山。 蛇令,苍佘。 皇恩榜第十的亡命赌徒,鄱辉。 皇恩榜第九十二的毒龙镖,彭无念。 丐帮的两位长老,红会的三位掌门。 九人站定于白茴身后,与先前不同的是,九人的面上,没有面具的遮掩。 白茴一手拢住烛光,笑着道: “楚皇,祝您好运啦。” 白茴吹灭烛光,昏暗的巷道中,带着门遁甲绿光的李避成了最显眼的存在。 九道异响,骤然而出,同时逼向李避。 李避扭了扭脚腕,笑着道: “初入江湖,面对强者,我只敢下毒。 畏手畏脚的一路向前,先是被毛巾会差点夺了我女人的命。 深入西域,却又是几经周折。 再是诸候联军,差点灭了我的国。 佛宗一行,差点灭了我两个兄弟。 我这个楚皇,可谓是一路憋屈。 如今,又被你们忽悠到这禁武巷,我的女人却还不知下落。 你们这群只披着高手人皮的家伙,怎么还有勇气来挑战我呢? 活着不好嘛” “休门,开!” 绿光转蓝,李避迎着突袭的九人而上。 三拳六脚,之前强的没话说的九人,砰然砸入墙壁之中。 落于地面的李避,却没有丝毫战胜对手的开心。 他看着前方的昏暗处,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九人的实力,似乎比在佛宗的那九人,要弱了许多啊。 “啪啪啪!” 一阵掌声响起,烛光重新出现在角落之中。 白茴面前的桌上,三枚铜钱旋转不停,托着下巴,白茴砸吧着嘴道: “不错,门遁甲第二门,就有了武学一道的强度。 算上**的力量,怕是你和武学二道的高手对战,也不会落于下风。 楚皇,你倒是有能力御守西域了。 继续向前吧,抓紧时间。 当年栗帝等人预知的危险,不知道你们这群年轻人,能不能抵挡的住呢。” 烛光灭去,白茴的气息顿然消失于禁武巷中,唯有他的声音回荡在李避的耳旁。 “锐金之命,虽坚不可摧,势不可挡。 但你却要小心柔软之物,譬如女子的温柔乡……” 一个个高手,都在说着这般莫能两可的话,李避心头不禁生出疑惑: 当年的那场战争,自己父亲放弃的胜利,只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啊! 重重迷雾出现在李避的心头,这个没有被公之于众的秘密,似乎只有当年的顶尖之人才会知道。 空白的历史,让李避无从下手,禁武巷尽头的卜算子,真的能给李避答案么? 继续向前, 刚走几步的李避,忽而停住了脚步。 悉悉索索的声音,似是儿童牙牙学语,浑浊不清的话语,传入李避的双耳。 慢慢靠近声音的源头,李避分辨出这声音中: 既有人跳动落地的声音,又有含糊不清的唠叨声。 再向前半步的李避,忽而整个人向后一仰。 他的面前,竟是出现了一个巨大而夸张的狰狞面庞。 “啊!” 一道惊呼声从面具背后发出,坐倒在地的声音,让李避当即一拳砸破那瘆人的面具。 面具之后,一圈明亮的火把,团团围住一名怪异的女子。 一个浑身**,借着黑油在身上画着各种符号,只用树叶遮住难以启齿的部位的女子,瘫坐于场中。 “你是谁?” 听着女子的声音,李避眉头微皱,江湖失踪已久的神婆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皇恩榜第三十六的蛮夷神婆,迪丽热?” 听着李避叫出她的名字,迪丽热没有丝毫惊讶,双手按于地面,似是野兽一般,呲着牙恶狠狠道: “无知的人类,居然破坏神的仪式,你必须接受神的愤怒!” 腾空而起,迪丽热的速度,远超普通的武者。 早有准备的李避半步先前,下潜闪身时,左手撑地,撩起右腿,一记蝎子摆尾。 迪丽热没有丝毫闪躲,右拳和李避的右腿重重地撞击在一起。 一丝酥麻感从李避的体内传出,胫骨之上的痛感,让李避不禁咬紧了牙齿。 一个女子的肉身,居然可以和他相媲美? 收回右腿,这般强者,可不能丢失先机。 李避主动出拳,趁着女子还没站稳之际,想要占据先手权…… 第三百九十九章 迪丽热的恐怖 三更求订阅哈 却不想那迪丽热,双脚压根没有落地,借着和李避撞击的反弹之力,双手撑地,整个人倒立而转,双腿如鞭风,径自抽向李避的右拳。 同样的**,李避没有占到丝毫便宜,右拳被迪丽热的左脚挡开,迪丽热的右脚呼啸着便朝着李避的面庞呼哧而来。 顺着迪丽热的力,李避顺势右转身,快速旋转一圈后,立起右肘,怒声道: “肘极崩! 二震破奔马。” 混合着震动之力的肘击,轰然砸落迪丽热的鞭腿。 迪丽热被李避砸入火把之中,拍了拍身黑亮的皮肤,迪丽热起身凝视李避道: “凡人,即便你拥有神之体,也不该触犯神的尊严! 大地之神不会宽容你的无知……” 大地之神? 李避不屑地一乐道: “什么大地之神,不过是土地公公而已,那种在《西游记》里杜撰的神仙,你也相信?” 迪丽热听着李避的话语,忽而静止了下来,没了先前的躁动,她垂着长发,缓缓站起身。 没有进攻,没有话语。 迪丽热将散开的长发重新盘于后脑勺之,扯正胸前的树叶,完美的**静立于李避的面前。 面无表情的迪丽热,显然是愤怒到了极致。 迪丽热一字一顿道: “凡人,告诉我你的名字。” 先前禁武巷中的所有人都认识自己,忽而遇到一个装神弄鬼的家伙,还问自己的姓名,李避脱口而出道: “吾乃皇恩榜第一,你大爷,瞿麦!” …… 刚刚结束孙王府战斗的瞿麦,将李之之从红布牢笼中解脱出来,看着一地尸骸,不停地打着喷嚏。 李之之看着四周的尸山,皱眉道: “瞿麦哥,孙黎枫,胡言歌那群人,没出现在这里嘛?” 瞿麦摇摇头,再次打出一个喷嚏,握着手边王梓健的手臂道: “告诉我,王婼熙在哪里!” 王梓健瞧得遍地的血液,咧嘴笑道: “多谢瞿大侠了,若是没有你,不知我何年何月才能完成我的计划啊。 哈哈哈哈……” 反手控制着王梓健的瞿麦,下一秒,却是发现这王梓健竟是挣断了自己的手臂,落入面前的血泊之中。 几乎在王梓健逃脱的瞬间,一道射神铳崩鸣的声音,呼啸着朝李之之而去。 瞿麦眼疾手快地挡去暗中偷袭李之之的长箭,却是没来得及追击王梓健。 半躺在血泊中的王梓健,笑着道: “等着我们王的反击吧,这个江湖,全部都该毁灭了!” 李之之看着瞿麦眼中的凶光,轻声道: “瞿麦哥,赶快调动你体内的力量护住心房,你中毒了!” 听闻李之之的声音,瞿麦当即闭眼盘坐。 没一会儿,一口黑血从瞿麦口中喷出。 瞿麦面色微寒地看着王梓健离去的方向,皱眉道: “我居然没有发现自己何时中了毒! 这般气息,莫不是李避口中常说的百毒媒婆,黄芩毒?” 李之之看着地面的如潮水般退去的血液,焦急道: “瞿麦哥,快带我去找李避,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告诉他!” “阿嚏!” 瞿麦又打出一个喷嚏,慌忙带着李之之朝祥符而来。 …… 禁武巷, 迪丽热双手按在燃尽的火把,用满手的黑炭,在面庞,刻画出两道黑印后,愤而张口道: “乌孙国的众神么,请赐予我神的力量,来教训这个无知的瞿麦!” 一边说着,迪丽热沿着火把的四周,左脚点地,环绕轻跳一圈后,换作右脚,再绕一圈。 自顾自地舞动的迪丽热,带动起了一丝淡淡的微风。 不是李避不出手,而是这四周的空气中,似有一股巨大的压力在和自己对抗。、 这般巨压之下,李避竟是无法抽身而出。 眼睁睁地看着迪丽热,完成这个冗长的仪式。 结束跳动的迪丽热,高高的昂起了自己的头颅,看着头顶的天,似是在接受某种特殊的洗礼。 握紧双拳,再次出声的迪丽热,浑身的肌肉,遍布了就要炸裂而出的血管。 李避不禁瞪大了双眼,这可不是什么仪式就能祈祷而来的力量,分明是用特殊的办法,在刺激自己的身体激发所有的潜力。 **力量本就不俗于李避的迪丽热,此刻简直就是一头远古凶兽。 “轰!” 速度快了三倍的迪丽热,迈步便来到李避的身前,一记勾拳,直接击中李避的胃部。 李避还未看清迪丽热的动作,便受到这般重击,昨日吃进的米饭,伴随着胃液全部倾泻而出。 顿而握紧双拳,借着下坠之力,李避双拳如重锤,砸落俯身于前的迪丽热的背后。 长久以来以**欺负他人的李避,终于也尝试到了砸在大山的感觉。 迪丽热似是毫无痛感,双手如钢叉一般,掐紧李避的腰,后脑勺如同银枪出笼,直冲李避的下巴而去。 饶是李避缩头之快,鼻尖依旧被这巨力擦破,一道血线瞬间顺着李避的鼻孔落下。 失了先手的李避,被迪丽热步步紧逼,拳拳到肉的痛感,让李避不禁浑身大震。 迪丽热感受到李避的血液,竟是越来越兴奋道: “这便是触怒神的代价!” 回想着迪丽热变身的仪式,李避忽然想起一个他忽略的此语,乌孙国的神! 迪丽热号称蛮夷神婆,莫不是她来自西域的乌孙国? 侧翻而过,避开迪丽热的攻击,李避用乌孙国的语言脱口而出道: “姑娘,可识得乌孙国的旗木得?” “旗木得!” 听闻这个名字,似是触动了迪丽热心底深处的痛,她挥拳的速度竟是更快了几分。 “果然,神的叛徒,就会认识神的叛徒! 该死的瞿麦,将你的性命,给神赔罪吧!” 迪丽热的话语让李避不禁一脸汗颜,怎么自己提起的名字,就还是这女子的仇人呢? 若是李避爆发所有的力量,直接进入八门遁甲第三门,肯定可以压制这迪丽热。 但是禁武巷后面还有两位强者,还有卜算子那个未知的变数,还有泰安的虎视眈眈…… 第四百章 金面望气师 李避可不敢将自己所有的底牌都暴露在这里,毕竟以李避现在的实力,最多只能开到八门遁甲第三门。 便是如此,开完之后,李避还得忍受身体的剧痛。 看清迪丽热这般攻击方式之后,李避可不打算和她硬拼,只要撑过这段时间,迪丽热的潜力用尽,她自然会恢复先前的模样。 和自己的八门遁甲一样,这般透支**的力量,后遗症一定是难以忍受的。 所以,李避的战法,便是拖! 既然旗木得是她的仇人,索性李避便将乌孙国熟悉之人,全说一遍。 “旗老三!” “旗思芸!” “旗念苒!” 说完这几个名字,李避却是发现,自己似乎在不停地催化着迪丽热变强。 听完这些名字的迪丽热,愤怒已经到了顶点,速度可是比先前快了四倍不止。 “愚蠢的凡人,竟然敢挑衅神的威严!“ 迪丽热的速度愈来愈快…… 更让李避感到恐怖的是,这迪丽热的潜力似乎用之不竭一般,竟然随着时间,愈来愈强。 这般攻击,已然到了李避能承受的极限。 真的要在这里开启八门遁甲第三门么? 李避的心头有犹豫。 一犹豫, 面对迪丽热的攻击,便是更加脱不开身。 本想着乌孙国的经历,能帮助李避解决面前的恐怖,却没想到,反而更加加剧了迪丽热的强大。 李避一阵头大,想着自己在乌孙国的经历,似乎根本无法帮助自己解决面前的困难。 李避索性张口唱起旗念苒在《蝶恋花》中,谱写下的曲子。 铁了心思不能在这里开启八门遁甲的李避,心头还是抱着一丝幻想,希望这曲子能收获一点意外之喜。 一拳轰在李避双臂之,迪丽热听着李避的歌声,忽而手的动作慢了一拍。 机不可失! 李避寻着迪丽热的空隙,七根银针迅速封住她心房周围的穴位。 所谓潜力开发之术,其终点必须经过心脉之处。 既然迪丽热的潜力源源不断,深谙医术的李避,便自己来终结对方的潜力开发的源头。 骤而而降的心率,让迪丽热直接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现在的她,需要更多的呼吸,来提供给自己的心房能量。 趁着这个机会,李避反手控制住迪丽热的关节,冷声道: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此刻的迪丽热,就像是溺水的人,拼命地想抓住身前的浮木,却是发现浮木出现在了自己的脑后。 压着对于生的渴望,迪丽热瞪大双眼,红着眼眶道: “神的叛徒,为何……为何会神的词曲?” 迪丽热对于神的虔诚,竟是远超对于生的渴望。 李避瞧得此幕,心头微动,对于这些愿意追求所爱之物,甚于生命的人。 李避从来都是无必的敬重。 松开对迪丽热的控制,看着她手撑在地面,剧烈的喘息,李避微微摇头,当即便准备离去。 又是一个可怜人。 “嗯?” 刚要前行的李避,却是发现自己的裤脚,被迪丽热死死地攥在手中。 “懂……懂神的词曲的人……是不会背叛……神的…… 你……到底是谁?” 李避看着迪丽热就要窒息的模样,不忍于视,反手抽出她心房之的四根银针,减缓对于她心房的压迫。 恢复一丝呼吸的迪丽热,满含热泪道: “告诉我,神的词曲,从何而得!” 李避摸向自己腰际的乾坤袋,取出那本《蝶恋花》,扔在迪丽热面前道: “你自己看吧……” 全身心投入书中的迪丽热,丝毫没发现李避的离去。 她的口中,不停地默念着: “神之书,神之书……” 火把之前,隐约还能看见李避的背影。 李避的面前,站着一位白袍的书生,而他手中所捧的,正是迪丽热奉为神之书的《蝶恋花》。 “不愧是楚皇,连入了神的神婆,都能战胜。” 李避看着面带着黄金面具的男子,摇头道: “不是我胜了她,不过是和那故人,有过一丝际遇。 反倒是阁下,却是这禁武巷中,唯一一个掩藏身份之人。” 手捧着书的男子,轻轻一笑,摇头道: “我并没有隐藏身份,这个面具,便是我的身份。” 金颜望气破南冬, 白袍书生望春秋。 皇恩榜第十的金面望气师,书岳! 号称看遍天下龙脉,识得人间苍生之气的望气师,和三钱相命,同时闻名于江湖之中。 江湖人喜欢他们,因为他们说哪个门派风水足,哪个门派一定破灾化险。 江湖人恨他们,他们望气相命之后,若是摇头,这个门派,只怕命不久矣。 当年六国逐鹿中原时,这书岳便敢冲着天下人说,五国气运已然到头之语。 饶是面对群雄的追杀,依旧淡定不已。 李避轻声道: “书岳前辈,莫不是特意赶来见晚辈的?” 书岳点点头,看着李避道: “佛宗之时,虽有叹心那个老家伙遮住了所有人的气运,但是我却看到了你身的一线生机。 这么多年来,在这个即将走到尽头的江湖中,我第一次在一个人的身,看到了如此浓郁的生机。 好奇之下,我便来了这里。 原本看着蔡髯布下的局面,再加卜算子的调动,我没有觉得你能活着走出来。 却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来到了我面前。 所以……” 李避凝着眼,能皇恩榜的高手,尤其是这种职业特殊者,号称可以预知未来的家伙,李避可从来不敢小觑。 “书岳前辈,不妨直说。 不然刚刚你又何必用内力,来压迫我,不让我出手打断迪丽热的变身呢?” 书岳透过金色面具,轻声道: “回去吧,再往前走,你没有丝毫活路。 我可不希望这个江湖仅存的生机,灭于此地。” 黄芪拦自己,白茴拦自己,现在这书岳,为何也拦自己? 到底这个江湖,有什么在瞒着自己? “前辈这般阻拦,不觉得是在变相地刺激我,去探索和我父亲有关的秘密么?” 第四百零一章 最后一关【双更求订阅】 书岳放下手中的《蝶恋花》,轻叹道: “你父亲可是能踏遍整个江湖的人,他的实力可是在我们所有人之。 像他这般强者,都选择了涅槃重生,重洗气运。 你又觉得,你凭什么就能去对付那般东西呢? 回去吧,守好你的楚国,多活几年。” 李避抖了抖自己的衣袍,忽而抬起头道: “你们越是阻拦我,我却越觉得自己有责任去面对这一切。 你不是问我凭什么么? 就凭我是我父亲布下的后手!” 书岳看着李避,长久的沉默后,低声道: “你不觉得,你父亲给你留下的后手,就是让你好好活下去么?” 多说无益,李避摇摇头,却不打算再和书岳解释。 李避试探着走过书岳的身边,却发觉对方丝毫没有阻拦自己的打算。 “楚皇,你可想好了,过了这里,你就必须和卜算子他们一起去面对那个东西了。 有些事,你不去参杂,就不用去承担那份责任。” 李避摇摇头,轻笑道: “有些人,生来就是应付麻烦的。 总不能,让制造出的麻烦,永远存在于那里吧。” 书岳没有回头,感受着李避走远,低声道: “你就不怕成为麻烦本身么?” 李避摆了摆手,笑着道: “谢谢书岳前辈了,不知我西楚的气运现在如何?” “本是一派紫气祥和,现在却是黑了。” 李避毫不在意道: “果真如此,得亏我将国号改为楚国了,不然还是西楚的话,又得倒霉了。” 书岳猛然回头,看着昏暗的巷道,轻声道: “深夜之黑,无穷无尽。 至暗之时,却是破晓的日出将出之时。 楚皇,你能创造奇迹么?” 禁武巷的尽头之处,一个参天大树,绽放在高处。 茂密的枝叶,却是将树下的一切,遮盖的更黑。 李避慢慢走向黑暗,眼前的一切,反而变得愈发清晰了起来。 巨大的榕树之下,一位老者端举着茶杯,食指中指间夹着黑棋,小指与无名指之间夹着白棋。 瞧得李避至此,轻声道: “他们八个人,没有拦住你嘛?” 李避直接坐于老者的对面,压下心头的好奇道: “装睡的人,叫不醒; 想走的人,留不住。” “司马觐,见过楚皇。” 李避抱拳道: “晚辈,拜见棋圣大人!” 司马觐, 皇恩榜第八十六位的棋圣,纵横十九道的顶尖之人。 曾是六国逐鹿中原,六皇百顾茅庐,而请不动的人。 没有人见过他的出手,便是当初司徒智川定皇恩榜,都快要忘记此人之时…… 号称天下第一无二的棋宗,被这位红发的老者,一人而灭,这重新才得到司徒智川的重视。 司马觐给李避沏好一杯茶,推至李避面前道: “你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不该来这里。” 李避端起烫茶,一饮而尽道: “好茶! 口中留香,回甘无尽。” “不烫嘛?” “胃没有味觉,感受不到茶香,却是能感受到茶的温度。 前辈的茶,暖人的很。” 司马觐抬起浑浊的双眸,看向李避道: “不错,你倒是会喝茶,不像李趋那臭小子,就爱喝酒,酒品还差。” 李避看着红发老者,缺失的右耳,刚要开口,却被老者打断道: “不用问,就是你爹打断的。 下棋偷子,喝酒打人,你老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司马觐说着,指着面前的棋盘道: “会下棋嘛?” 李避摇摇头道: “年少时光,都用来学医了,这般棋术,不曾了解。” 司马觐撇了撇嘴道: “医术有何用,名医不治己病,小医不治国,大医不治人。 你说说,会医术,你又能救几个好人,救几个坏人?” 李避双手抱着后脑勺,笑着道: “救病之人,只顾病为何物。 所谓好坏,不可一语概之,医术传得多了,人人成医,病者便会少。 群医齐至,可治国病; 百医降世,民生无苦。” 司马觐压下手中的棋子,正视李避的面庞道: “救人,若是将自己的方法一概授之,岂不是砸了自己的饭碗?” 李避摇头轻笑道: “师者,所以传道受祸解业者。 医就像字,若是人人皆会,则天下无病!” “好小子,既然你有此言,不若看看这局生了病的棋盘。 莫管规则为何物,现在到白棋,你可能治得白棋活路?” 李避定睛而视,棋盘之,密密麻麻的白棋,似是一条被黑山压住的白龙。 没有丝毫喘气的空间,即将面临迎头斩下的铡刀。 无论是前进,还是左摇右摆,还是退一步,均是毫无活路。 即便李避不懂棋术,却依旧能看出,这条喘喘而息的巨龙,即将葬身于黑棋的围攻之中。 司马觐看着李避目不转睛的模样,微微摇头,却不催促。 这是死局。 困扰了一辈江湖人的死局,李趋、瞿尽等人,皆是无法破得此局。 司马觐困顿一生于此,亦然无法破开此局。 而这白棋,便是这座江湖。 明明死期将至,无知的人类,却还在为了区区名权而争斗。 千万封地如何,百万大军又如何,若是这个江湖没了人,这死寂的江湖又有什么意思呢? 江湖便似这棋盘,黑白相斗,才有其存在的意义。 倘若某一天,棋盘全黑,全白,没了争斗,又有什么意思呢? 司马觐端起茶杯,放在口边,才发现杯中已然无水。 身为老一辈的江湖人,看着佛宗论佛之战,他们的心中是痛的。 明明灾难将至,这群人却还在浪费生命于此。 直到他们,看到了最后时刻,用牙坚守在半截梅花桩的李避。 看到了那个敢单挑武学九道的楚皇。 看到了为了自己的兄弟,能不惜一切的兄弟三人。 一众皇恩榜的强者们,这才感觉,这片江湖没有死! 他们的希望还在。 “咔哒!” 司马觐发觉李避落下了手中的棋子,当即望去。 棋盘之内,白棋的中间,没有多丝毫白棋,黑棋的争斗中,也没有多丝毫的白棋…… 第四百零二章 空白的历史 可是司马觐,明明听到了李避落子的声音。 疑惑地巡视一圈棋盘,司马觐终于看到在那最角落,李避落下了一枚孤独的白子。 “果真是不会下棋,伶仃的白子,又有何用呢?” 司马觐心头所想,却并未将此话说出,而是看向李避好奇道: “这又是为何呢?” “希望!” “希望?” 李避指着局中的白棋道: “大龙将死,已无战意,背水一战,唯一的机会便是,尽可能重创黑龙! 能让白龙生出战意的方式,便是告诉他,棋盘的角落,还有他们的同类。 那不是他们生的希望,却是他们种族的希望。” 司马觐听着李避的话语,眼中已然出现棋盘对弈的模样。 白龙拼死反击,不给黑龙屠杀的机会,外围的白棋,便能得到一丝生存的空隙。 若是黑龙不顾大龙,去剿灭角落的白龙,至少需要六手,而这六手,足以白龙撕开黑龙的防线。 若是黑龙全力围剿白龙,不顾外围,那么白棋便能迅速占据外围的领地。 待白龙一亡,新龙既出,棋盘之,黑白已然二分天下。 司马觐心头大震,多少年来,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白龙的逃生之路,却忘记了另一种延续生命的办法。 这一瞬间,司马觐猛然懂得了李趋当年的行为。 怪不得他会自寻死路,怪不得他会有这般选择。 自己的死亡,给种族机会,这才是真正的慈皇栗帝啊! 司马觐忽而起身,让出身后的小门道: “恭迎楚皇!” 没有再挽留,此刻的司马觐已然明白了楚皇所有的打算。 禁武巷中,高手不少,其中大多数本是蔡髯安排进来的泰安巡捕。 皇恩榜的强者至此,不过是和李趋有故交,不愿李避踏入卜算子和泰安的陷阱。 一番交手下来,众人这才发现,到底还是他们小看了李趋。 到底还是他们小看了楚皇。 这个江湖的生机,现在才真正开始呢…… 推开厚重的小门,李避进入一间满是梨花的院落之中。 甫能炙得灯儿了, 雨打梨花深闭门。 白色的梨花,在地面铺了一层雪痕,梨香扑鼻。 香气之中,一个绝美的贵妇,静静坐于梨花树下的梨花桌前。 梨花波浪的发髻,毫无岁月印痕的女子,唯有眼底的深邃,透露着一丝看破红尘的哑然。 高贵的气息举手投足间,彰显而出。 曼妙的轻纱,掩映着精美的轮廓。 女子托着下巴,扬起高耸的鼻梁,红唇轻启道: “居然这么快就闯过了禁武巷,那群老顽固没有拦你么? 还是说现在的楚皇,已经足以藐视天下?” 李避摇摇头,看向卜算子抱拳道: “前辈说笑了。 皇恩榜第一百零八,西北王,李避,拜见卜算子。” 卜算子微微颔首,起身抱拳道: “皇恩榜第六,醉美人,卜算子。” “前辈,我已通关,现在能否将我父亲之事,一并告知于我?” 卜算子双眼带笑,声如黄鹂道: “司马老儿将那棋局给你看了么?” 李避点头之时,便听得卜算子的声音再次传出: “那便是我和你父亲的棋局…… 那次,我执黑先行。” 卜算子单手托起下巴,双目中满是柔情的回忆,李避静立于梨树下,等待着真相。 梨花的香气在李避的鼻间环绕,伴随着卜算子的声音,李避的面前似是铺开一幅历史的画卷。 卜算子仰头看向泰安的方向,轻声道: “千百年前,江湖精彩纷呈。 说是有一指断江的老道,有移山填海的高人,有手可摘星辰的大能者。 那时的江湖,举手投足间的打斗,便是天崩地裂。 或许是因为武者过于强盛,他们的力量,伤及到了这个世界的本源。 洪水、地震、山火、落雷…… 层出不穷的灾难,极大地影响了普通人的生活。 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号称‘遮天’的组织,出现在了江湖之中。 他们的目标便是猎杀武林中的强者! 那时的绝巅不过是武者的另一个.asxs.,武学之道的人们勉强算是初窥武学的门径。 随着他们的大肆杀戮,待武林中人反应过来,抱团时,这才发现,许多成名已久的江湖人,早已经沦为了亡魂。 剩余的武者团结起来,形成了对抗‘遮天’的势力。 二者争斗数十年,虽说遮天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人类面对死亡,总会不停地爆发出新的奇迹。 那时的高手,如雨过春笋,遍地都是。 在最后一场大战中,双方不知所踪。 空白的历史出现在那场大战之后,史书中没有任何关于战斗的记载,像是有人刻意抹杀了一切。 在那之后,凡人的国度才开始出现皇朝。 西域异族的入侵,让大楚修建了长城,败坏了自己的国运。 六国混战,眼看着即将四起的杀戮,却被栗帝一人阻止。 我不知道栗帝是如何成就的绝巅,但是我知道,他一定知道那段空白的历史。 他制止了江湖人的杀戮,定下了慈皇三定,又用自己的生命,制止六国的分崩离析,促使着泰安统一了天下。 原本事物的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他所计划的方向发展。 原本,我不打算重新出山的…… 但是我却在收集了大量的资料,进行详尽的推衍后,在不久前,看到了那绝望的未来。 ‘遮天’又出现了! 号称江湖清道夫的他们,势必不会容忍这个江湖,所有的一切,都会被他们毁灭。 我们更是没有丝毫生存的可能。 他们太强大了,他们的实力,已经超脱了我们对于这个武学境界的认知。 尤其是他们掌握着一种罕见的手段,能翻倍的增强自己的内力。 在战斗的时候,明明不分伯仲,对手突然夸张地增强自己的力量,我们又如何能取胜呢?” “遮天……” 李避默念着这个名字,一丝不祥的预兆从他的心头生出,想着这个恐怖的组织,李避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另一个势力。 “毛巾会?” 第四百零三章 毛巾会的真面目 双更求订阅 卜算子无奈地叹了口长气,颔首解释道: “毛巾会不过是我们对于他们的称呼,因为他们会用不同颜色的毛巾,来划分实力的高低。 但是毛巾会可不是他们的本名。 五彩斑斓艳阳天, 毛巾映盖万丈渊。 清道江湖无闲人, 试问何侠敢遮天? 遮天,便是我们口中所说的毛巾会。” 这个消息当真是李避出了一声冷汗,这个能在远古时期猎杀江湖高手的组织,居然存在到了现在。 旋即李避瞪大了眼,吃惊道: “莫不是这‘遮天’,正在试图消灭整个江湖?” 卜算子轻点额头,她的双眸中似是有无尽的悲伤道: “很多东西我们知道的也很有限,大部分的信息都来源于你父亲之口。 遮天之名,曾一度是整个江湖最为恐惧的存在。 按照你父亲的说法,遮天真正恐怖的地方,并不是他们的实力,而是他们对于人的了解。” 人的了解? 这个新奇的说法,让李避皱起了眉头。 想到那一日在沈纪棠的兖州地底所见,成千万的登堂入室的高手,源头皆是九具躺在棺材中的皇恩榜强者。 莫不是说,这特殊的手段,便是“遮天”的本事? 毛巾会便是“遮天”,那么和“遮天”关系最为密切的泰安,又在企图着什么呢? 卜算子看着李避双眼中的疑惑,继续讲述道: “我知道你的疑惑,其实我们对于毛巾会的调查,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这个神秘的组织,先前我们还不确定它就是遮天。 直到你父亲得到了八门遁甲的修练之法,能够在江湖中横行无忌,这才算拆穿它的面具。 他们通过收集尸体,来对尸体进行解剖,得到相应功法对应的经脉运行方式。 而后将武者体内最为核心的东西,提取出来,转嫁到完整的尸体内,再通过乐声的操控方法,就能控制这个活死人。 先前你在佛宗交过手的九名泰安巡捕,以及这禁武巷中的泰安巡捕,其实都是利用八名皇恩榜强者和一名夺魂门强者制造出的活死人。 这些家伙,拥有和那九人一模一样的实力,更有甚者,还能保证一定的思维存在。 也就是说,死去的人,却拥有活着的意识。 虽说听起来有点天方夜谭,但是根据我们今日来收集到的消息,这件事错不了。” 卜算子说罢,似是在等待李避的反应。 看着李避依旧是锁紧眉头,眼中却无丝毫惊讶,不由得好奇道: “难道,你先前就知道了?” 李避轻轻点了点头,稍许犹豫,还是没将兖州见闻告诉卜算子。 毕竟此时此刻,李避还无法确定这卜算子是敌是友。 话锋一转,李避看向卜算子,询问道: “那么,你和我父亲棋盘博弈的结局是什么呢?” 说起李趋,卜算子绝美的容颜,绽放出一丝暖心的微笑。 “原本我以为,你父亲将白棋落在一角,只是为了认输。 听你在棋圣那里的一番讲解,虽说天真了些许,但却让我明白了李趋的苦衷。” 卜算子轻轻一声叹息,两瓣洁白的梨花落于石桌之,卜算子怔怔地看着梨花道: “你可愿和我们一同抵挡遮天?” 李避深吸了口气,并未直接回答卜算子的问题,而是看着卜算子面前的梨花,询问道: “楚大的离去,是因为你们安排的强者么?” 卜算子双眼闪出睿智之光,她轻笑一声道: “正如我所说的,遮天是为了猎杀影响江湖的强者。 小打小闹的江湖人,他们并不会放在心。 即便你摧毁了他们在西北经营多年的布局,他们也不会直接对你出手。 当初寻麻封印你的经脉,王梓健封印你的经脉,楚大都不曾出手的原因…… 其实就是他希望你的境界可以停在武学之道之下,这样你就不会被遮天盯,你也就是安全的。 这是楚大的私心,但是我们可不能任由你发展…… 毕竟你可是李趋的后手,那枚独活的白子,可取决着整个江湖的存亡。 所以,我们组织的头目,便将楚大调离了你身边。” 解决了心头的疑惑,李避抬头看向满院的梨树道: “你们总说江湖的存亡,莫不是遮天一直在积攒着某种力量?” 卜算子轻声道: “李趋口中的遮天,只针对武学之道以的强者。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这些武学之道之的高手,无意间触碰到了遮天一个巨大的秘密。 你可以理解为,遮天一直在暗中蓄力,而现在的时机,已经到了收尾的时刻。 一旦他们完成这个计划,整个江湖,所有的人类,都会被他们清除!” “所以这个计划的详细是……” 卜算子摇了摇头,摊开双手道: “李避,你不加入我们,我们是不能让你知道这个秘密的。” 李避嘴角扬,语气冰冷道: “你该知道我是一名医者。 对于医者来说,其实这世间并无万能的毒药和圣药之说。 有些毒药,换种方式就能救人。 有些圣药,换个角度却是杀人利器。 虽说你这番无懈可击的说辞,让我听出了你们和遮天对立的立场。 可是在我还不了解你们的时候,就让我站队,万一你们才是毁灭整个江湖的组织呢?” 卜算子右手捻起桌的梨花,白皙的手指轻搓着梨花的花瓣,微微一笑便让整个院中的梨花香一震道: “不愧是李趋的儿子,时刻都能保持最清醒的头脑。 李避我不妨直接告诉你,你已经被遮天盯了,若不是我先前和蔡髯有所约定,将你弄进这禁武巷,你以为你还有活路吗? 你说得没错,我现在就让你站队,的确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但是你要清楚,你落在遮天的手中,肯定是会沦为和那九人一样的下场。 永远地沉睡在棺材中,然后会有无数个你,出现在江湖之中。 顶着你的身份,为非作歹。 若是你和我们合作,至少你还能保证自己的生命……” 第四百零四章 又闻长景岳 李避轻轻扭动脖子,直视卜算子的双眼道: “其实你们都需要我体内的道韵之力,对么?” 李避此话一出,场中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几分。 卜算子捏在二指间的花瓣,一分为二,落在地面之。 绝对的安静持续了三息,卜算子轻叹一声道: “我本犹豫这些话该不该告诉你,既然你已经起了疑心,我便将一切告知你。 如何取舍,便由你自己做主吧。” 李避微微颔首,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暗中却是将自己的全部精神集中于卜算子身,但凡她有任何轻举妄动,李避便会毫不犹豫地开启八门遁甲第三门。 “这个消息可能对于你的冲击力很大,即便是我们,在得知此事时,都怀疑了很久。 在李趋召集我们成立这个组织之时,我们都知道: 整个天下,李趋能横行无阻的,便是他的八门遁甲之术。 之所以号召他的响应,不少人的私心都在这里。 但凡是有机会学会八门遁甲,岂不是众人也可以天下无敌了? 尤其是道宗那些老古董们,因为李趋体内的道韵,和道宗之力,极为相似。 他们还在幻想着,自己能不能得到什么启发。 但遗憾的是,除了李趋,再无人能开启八门遁甲。 在西楚灭亡后,我们自然知道李趋的长子在长景岳,但让我们惊奇的是,你的体内却没有一丝李趋当年体内的力量。 这也是你能在长景岳活下去的原因。 就在我们已经放弃你的时候,传闻医学圣地的长景岳突遭大难,那番动荡,差点毁了长景岳所有的传承。 长景岳可是号称天底下最神秘的地方,如何会突遭此劫? 长景岳闭门谢客,但是我等却打听到,这番情况的始作俑者,却是一个少年。 一个喝醉的少年! 一个醉后进入八门遁甲的少年! 长景岳慌了,他们没想到梦寐以求的东西,居然就在他们眼前。 于是那个少年被授予《道韵》,长景岳期待着这个少年能修练出最为纯正的道韵之力。 这也是他们最需要的力量! 他们长景岳…… 不! 准确的说,应是他们遮天,只要有了这股力量,甚至可以复活死去的强者! 李避, 你可知道, 那个少年,就是你!” 饶是李避思维敏捷,还是被卜算子的话语给震惊到。 长景岳居然和遮天有关系? 自己的父亲,又为何将自己送入那个地方呢? 自己是遮天培养出的容器? 一个个疑惑在李避的心头闪过,卜算子看着李避双眼中的复杂,轻轻站起身道: “长景岳本就是医学圣地。 长景岳有名,只收十岁之下的徒弟,二十岁前必须离去。 传闻长景岳存有天下三万六千种功法,七十二万般武学,欲踏长景岳寻求武道突破的众人,失败之后则要成为长景岳的武奴,终身不得下山; 但若是打赢了,那便可以直接成就无的武学巅峰。 这个江湖中,最了解人体结构的,也就非长景岳莫属了。 即便他们总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但是我们可以肯定,长景岳一定和遮天有关系! 或者可以说的更直接,长景岳就是操控遮天的幕后黑手。” “不可能!” 李避瞪着双眼,长景岳在李避心目中一直是一个神圣的地方。 那里承载着他童年所有的回忆,美好,幸福,开心…… 只是这一切突然崩碎在自己的脑海中,短时间,李避却是无法接受。 李避很愤怒, 因为他无法反驳卜算子的话语,长景岳作为医学圣地,却从不救治普通人。 相反,长景岳,每年都有不少武奴消失。 联系起毛巾会的所作所为,李避对于卜算子的话语,已经信了三分…… 只是现在的他,却无法接受这个真相……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若不是梨花飘飘,只怕还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套静图。 压下心头的震惊,李避面无血色地看向卜算子,轻声道: “那我父亲留下的话,是什么?” 卜算子双手环于胸前,一丝无形的压力环于李避四周,卜算子再次出声道: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能抵抗遮天的力量,只有你体内的道韵。 李避,你莫不是想看着整个江湖毁灭,只留下你楚国么?” 李避看着卜算子,这个给了李避极大压力的女人,显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谁又能知道她到底在计划着什么,李避冷声道: “所以,我父亲到底留下的是什么?” 卜算子一指面前的李避,指尖似有万千之力寻寻而动,卜算子一字一顿道: “你就是他留下的希望,只有你体内的道韵,才能对抗遮天复活的强者们!” 看着李避不语,卜算子双手负于身后,重新坐回梨树之下,看着苍蓝的天空道: “复活之人,其体内缺少道韵之力来稳固**,一旦遇到最原始的道韵,不论那人实力多强,瞬息间便会泯灭! 所以我们想让你加入我们,一同对付遮天; 遮天同样希望得到你,这样他们的计划就可以完全弥补。 尽管红会三人体内同样有道韵,但是那般东西,比起你体内的力量来说,好比稀释了千百倍的酒水。” 李避忽而咧嘴一笑,看向卜算子道: “先不说我信不信你的话,前辈不妨听我做一个猜测。 我体内的道韵之力,归我所控,所以这个力量只有在我主动用出的时候,才最强。 若是被动的从我体内抽离的话,只怕这道韵之力会受到影响,失去了它本来的活力吧?” 说着,李避轻轻向后退出了半步,他想得到的消息,已经得到了。 这禁武巷,他可没必要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 卜算子摇摇头,微微侧身,梨树之后,走出两道人影。 一个是扎着双马尾的李之之,古灵精怪的她侧着脑袋,看着李避。 另一人一身紫袍,袍画有彩凤金龙,栩栩如生的龙凤将此女的容颜衬托的格外高贵。这女子,不正是选夏之皇王婼熙么! 第四百零五章 一眼识破【双更求订阅】 李之之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眼中带着疑惑道: “哥,你为何不听卜算子前辈的话么,你学医的初衷,不就是要救治整个江湖么?” 李避深深地看了眼李之之,却未开口。 王婼熙面虽有高冷,看着李避的瞬间,脸瞬间冰消雪融,一丝桃红出现在王婼熙的侧颜。 “李避,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以为李之之和王婼熙不在这里的李避,看着二女忽然出现,不由得止住了就要离去的步伐。 “你们……” 卜算子微微摇头,轻笑道: “倒是让楚皇担心了,先前你等在佛宗论佛时,我瞧得二女被王梓健控制,顺手出手相救。 先前谈话之时,却是忘记了将这二女唤出。” 李避宠溺地看了一眼李之之,眼中带着稍许的歉意,微微点头道: “别怕,哥带你回家。” 甩着双马尾的李之之,雀跃着朝着李避奔跑而来。 李避笑着道: “今天有没有吃饺子呀?一定饿坏了吧?” 李之之委屈地撅着小嘴,双手叉着腰,把脸扭向一旁道: “人家在雁门关差点被人拐跑,你居然还惦记着吃东西? 不理你了!” 嘴这么说着,李之之还是一步步靠近李避。 像是多年未见的兄妹,短短分离了几日,便有无尽的私语想要窃窃而谈。 卜算子目光中带着一丝笑意,看着这对神仙眷侣越靠越近,不由得心底轻叹道: 当初的李趋,好像也是这般模样,走到哪里,都会引起百花争艳。 看着李之之投入李避的怀中,卜算子面无恙,散去了背后负手的内力。 下一秒, 一声巨响传出,卜算子脸的笑容,终是僵在了脸。 “轰!” 刚刚投入李避怀中的李之之,竟是被李避拎住右手的手腕,如流星锤一般,左右砸在地面之。 先前温馨的重逢,竟是被李避给破坏了个一干二净。 卜算子面露愠色,出声道: “楚皇,你这是在做什么?” 李避嘴角一咧,看向王婼熙道: “婼熙,过来吧,卜算子没有为难你吧?” 卜算子压下心头的疑惑,这李避是看穿了场中的一切,还是没有看穿呢? 面容娇贵的王婼熙,慢慢靠近李避,眼中的疑惑,同样似在说: 为何要这样对李之之? 李避双手抱着后脑勺道: “没事的,我和之之的**都是经过千百次打磨的,这般特殊的问候方式,更有利于我们**的成长呢。 你还不知道我们兄妹的问候方式么? 武学六道之下的攻击,压根别想伤害到之之,倒是你,卜算子前辈没有为难你吧?” 王婼熙轻轻拍了拍胸口,无奈地喘息道: “你可吓坏我了,还以为你和之之起了什么矛盾呢。 你这么一说,咱们可是得好好感谢卜算子前辈呢,若不是她出手,此时此刻的我,只怕是已经糟了王梓健的毒手。” 一手拉住王婼熙柔弱无骨的右手,李避朝着卜算子微微躬身。 忽而之间,李避侧头看向王婼熙道: “婼熙,你怎么不给卜算子前辈鞠躬道谢呢?” 王婼熙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旋即便学着李避的模样,朝着王婼熙鞠下躬。 李避轻轻将右手放在王婼熙的后背,笑着道: “咱们可得鞠躬鞠得深一点,不然没办法表达我们对于卜算子前辈的谢意呢。” “轰!” 王婼熙还没做好准备,便被李避一把按进了地面之中,错位的脖颈,显然是多活不得了。 卜算子咬着牙关,此刻她如何不知道,她布置下的后手,已经被李避识破了。 “你……” 李避双手平摊,笑着道: “我早注意到,李之之和王婼熙的身边,有几人暗中跟随着。 原来是卜算子大人为了冒充二女,派去学习之人呀。 只是卜算子前辈下次可要注意了,在亲近的人面前,千万不要让假货做过多的肢体动作。” 李避没说的是,自从他和李之之挑明不是兄妹的关系后,李之之就再也没有叫过他哥。 毕竟,哥哥怎么能娶妹妹呢? 李之之最爱吃的可是包子,她最讨厌饺子,随口的试探,卜算子苦心培养的人,便露了马脚, 站在二女的尸体旁,李避轻轻揭下二女面的脸皮道: “若是我猜测不错,这选夏特有的脸皮之术,应该是王梓健给你们的吧? 刚才您真真假假地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吧? 可能您还不知道,那九棺之中的高手,我见过。 而且我也用我的道韵之力试过,他们真的是不能抵挡我的攻击。 九分真一分假, 唬人唬到姥姥家。 卜算子前辈,你们遮天是不是现在就缺我的道韵之力了?” 电光火石间的变化,让卜算子当即瞪大了眼,无怪乎她会算出变数不断呢。 本以为手到擒来的楚皇,却是软硬不吃,连这般杀手锏都轻易便识破了。 卜算子尴尬地笑了两声,旋即又恢复了先前的从容,看向李避道: “明明给了你好好活下去的机会,你为何就不珍惜呢?” 李避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一边压着腿,一边笑着道: “外面准备的大阵,给了你们这么久的时间,应该已经完成了吧? 比起这开胃菜,我倒是对你的后手好奇得多呢。” 这一次卜算子可再没办法假装淡定了,这李避,远比她想象得要难对付的多。 “你是如何发现的?” “事到如今,才想起问我如何发现的,卜算子前辈不觉得晚了点么?” 李避轻轻站起身,淡然地看向梨花树枝顶部,朗声道: “寻麻,出来吧! 搞不懂你一个臭和尚,学什么刺客的偷袭之道,不知道自己的秃头反光么? 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李避顺手抄起桌的梨花花瓣,调动一丝内力,直接将梨花弹向树枝顶端道: “你当真以为本皇当初被你封印,就是束手无策,没法应对么?” 卜算子轻咬着嘴唇,此刻她已然不再确定,自己当真能拦得下李避么? 第六、第七次上推荐感言 一秒记住!!!【狂沙文学网】手机用户输入: 客户端,武侠分类,人气连载。 一直想写推荐感言,因为期末论文周,腾不出空闲来。 首先感谢我的责编,【星辰大大】,还要感谢【文轩小强】,真的是给了我很大的武侠启发,尤其是人物架构,每次翻看和他的聊天记录,总感觉能学到一些新东西。 当然还要感谢【若有善意藏于心】,没有运营官,就没有月票啊~~~ 最近的状态不是很好,可能是因为学术论文和更的冲突,还有故事梗概,非虚构的作业。 乱七糟的东西,混成了一锅粥。 每次弄完学术的东西后,再回来更,就有种迷失感。 大概就是喝完白酒后,再喝红乌苏的感觉吧。 战友来新疆,带着他们走了一趟独库公路,路上的景真的很美。 为了不断更,我攒了四万字的存稿,毕竟在路上,可没有时间码字。 心放松了许多,自然也就攒下了不少作业,直到今天,我还剩最后一份论文未发。 感谢我导对我的宽容,虽说生活忙碌了点,其实自己还是有点小开心的。 因为这本书的成绩,简直是上一本的好几十倍。 果然多看畅销类的书,还是有效果的。 最近的感悟是,还是应该增加出场人物的联想。 总不能没出现一个人,就是为了主角吧。 应该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线,只不过在和主角相遇的支线时,二人才有了各自的立场。 这个江湖,不存在绝对的好人、坏人,一切都是立场不同的缘故。 麦基的《故事》,真的是一本好书。 以前看不太懂,现在写了长篇,才能理解主角,行动者,催动者,困难,克服困难,制造矛盾,w叙事…… 我是跨专业的学生,对于很多文学名词还不是太懂。 这个假期,忙完这一阵,还得抓紧时间看看名著。 思想充电,才能写得更好。 看到这里的你们,也要加油啊!!!、 冲冲冲~~ 写到七十岁! 支持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四百零七章 佛宗大长老【双更求订阅】 在三十六次佛之外,七十二道人影手中扯着铁链,将环绕李避的铁链,死死拉紧。 不同于十铜饶罗汉法,这七十二人浑浴血,似有无尽的杀戮之气,与次佛之力水火不容地环绕于李避遭。 两种截然相反的力,却是构成了一道大杀阵。 相斥的力,形成一道道冲撞,遍布于李避的周。 先前一十铜饶血迹,浑浊在周,牢牢困住了李避的双脚。 李避被这般攻击限制住了形,双眼中不爆发出了惊异之色。 原来三十六次佛之力,只是为了将自己入设好的圈,真正有威胁的,还是这七十二罗汉伏魔之力。 饶是李避有门遁甲之力,这般经过特殊加工的铁链,却让李避束手无策。 丝丝寒之力,配合着次佛之力,将李避的内力压制于体之内。 难以流动的内力,似凝固的冬河,寸步难行之时,让李避陷入了更危险的境地。 一环扣一环的进攻,真正的杀招又在哪里呢? 寻麻瞧得此幕,缓步上前,合十双手道: “佛宗行事,斩草除根! 金刚大阵。 现!” 先前十铜饶体还是刷着黄铜色的模样,此刻出现的一百零金色壮汉,悍然如同金刚怒目。 有佛的正气,又有陀的杀意,虽不如戒吹的半佛半陀,但这一百零人所占据的位置,便是干地支一百零方位。 借着然之阵的威力,众人同时一声怒喝,吼声直破李避的双耳。 众人手中同时出现一张黄符。 黄符顺着铁链的方向,砰然落于李避的上。 加持着佛陀之力的封印,封死了李避最后的退路。 三十六次佛伦,盘坐于李避前。 七十二罗汉伏魔,扯紧了控制李避的铁链。 一百零金刚大阵,站立于外围之处,诵念佛经。 团团封印,画地为牢。 寻麻低眉之时,从梨花树后抱出一个巨型的圆坛。 一丝浓郁的血腥之气从圆坛边缘流露而出,寻麻双目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柔,微微抬头看向卜算子道: “你可知道,我们佛宗为了此次围困,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卜算子微微躬,口中轻声道: “王,会记录佛宗的恩,历史会铭记所有的一牵” 寻麻沿着李避的遭,缓缓道出圆坛中的血液,口中喃喃有词道: “杀一人,而得下。 如今却为了下,而灭苍生。 悲也,罪哉……” 倒在李避脚下的血液似有灵,当即便顺着缠绕李避的铁链循环而上。 银白的铁链,顷刻间变成了朱红色,束缚李避的力量瞬间增大了不少。 寻麻眼中带着一丝落寞,倒完那血液,低头自语道: “寻生死于佛宗,抽体内真佛之血。 寻花、寻觅、寻气、寻真、寻人、寻心,六位师兄自主圆寂,不谙世事,不理人间悲苦。 大师兄还未出现,寻麻自觉心生愧意。 今,我便来陪众位师兄了。” 寻麻盘腿坐于李避前,后佛宗众人同时盘腿而坐。 “大悲,大无量,大自在……” 众僧最后一次诵经读号,于佛音之中,群僧圆寂。 寻麻死前,双目留下一道泪痕,自始至终,他终是没能成佛…… 李避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他可不信,这些家伙会平白无故地死去。 卜算子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头的自责,让她愧疚不已。 若是他服了李避,只怕这些高僧,也就不会这般轻易地死去了。 卜算子咬咬嘴唇,看向那梨花树顶,只要能提炼出李避体内的道韵之力,他们所有的牺牲就是值得的。 李避恍惚之间,却见一个年轻男子,从梨花树上落下。 下穿着禅宗的裤子,上却披着佛宗的袈裟,不伦不类的打扮,却让此人面上的邪气更盛。 年轻男子静静走向寻麻,单手拍在他的后脑勺上,轻蔑道: “一生不成佛,何苦入佛宗,从一开始你们的路,就走错了。” 像是在介绍每一个圆寂的僧人,年轻人将周围所有的僧人后脑勺,通通轻敲了一遍。 这不露声色的敲击,却让李避心头大震。 年轻人每次手掌落下,便有一根银针通然插于僧饶后脑勺之郑 同是医者的李避,如何识不得此术? 银针放血术! 是上古时期的一种放血疗法,针对偏头痛的病人,用这种方法,可以将病患体内的血液放出,以此来治疗疾病。 但是很久以前,这个医治的方法,便被封尽了。 因为医者一旦控制不好银针的深度,很容易便会将患者体内所有的血液放尽。 每个人体的构造,都会有一丝丝的不同,男人、女人、老人、孩童,不同的受体,银针放血的深度也就不同。 这个危险的医治方法,却成了杀饶利器。 于是,这个术被销毁于历史之郑 若不是李避熟读百国医史,自然不会识得这般医治之法。 轻咬嘴唇,李避看向年轻壤: “你是从何学来的这般术?” 年轻人回过头,体却依旧背对着李避,侧着脑袋的他,邪魅的一笑道: “楚皇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忘帘年的故人吗?” 深邃的双眼,夸张的双眼皮,菱角分明的面庞,这般飒爽之人,李避却没有丝毫的映像。 年轻人眯起双眼道: “既然忘了,那个份不提也罢。 我现在的话,是佛宗的大长老,号寻禅。” 佛宗长老,竟号寻禅? 李避刚要张口询问是何禅,却见寻禅张开了双手道: “给你看一场血之盛宴吧!” 寻禅合十双手,怒喝一声。 周遭圆寂的佛宗弟子,顷刻间后脑勺骤然炸裂,银针放血,血遍庭院。 大滩的血液,转瞬之间便将地面铺满猩红色,浓郁的血腥味冲而起。 卜算子似是早有预料,三步并作两步,提前退出了那片区域。 院中风起,梨花凋落,洁白的花瓣,在碰到满地的血色时,瞬间蒸发为白色的气体。 第四百零八章 环环相扣 众僧的血液,居然带上了如此之强的腐蚀性? 寻禅舔着嘴唇,看向李避道: “你没来长景岳之前,我便是长景岳最为重视的天才。 然后你出现了…… 一出现,你就拿走了应当属于我的一切。 李避,我这血禅,便是为你而修。 师傅说我的嫉妒,会将我变为另一个人。 即便是变成了另一个人又如何? 要知道,这个江湖,你可不是唯一的天才。 我要将你踩在脚下,证明谁才是真正的天才。” 看着男子清秀的面庞,李避忽而想起寻禅的身份。 那年自己初到长景岳, 便是这个丝毫不给自己好脸色的师兄,被自己带着黄芩的泻药,给收拾了个不轻。 一夜之后,那师兄便消失于整个长景岳之上。 当初李避并未将此人放在心上,却不想自己忽而被重视,却是惹得此人怀恨多年。 李避摇头苦笑,这家伙又怎么能懂长景岳的谋略呢? 看着寻禅,故人相逢,李避却是在心头生出了别样的疑惑: 会不会是此人天生狭隘的心胸,被长景岳刻意用这般方法培养,才会让他有如此突飞猛进的进步。 长景岳! 李避心头默念着这个名字,许多儿时他感觉困惑的事,慢慢皆是浮现在眼前。 如此说来,这卜算子、佛宗、泰安,长景岳,皆是属于遮天的势力。 那么,李趋留下的,对抗遮天的势力,又在哪里呢? 压下心头的疑惑,李避知道自己的当务之急,应当是迅速逃脱这里。 但是先前佛宗众僧的封印,让李避压根没有丝毫的逃生空间。 浓郁的血腥之力,团团环绕李避,咬咬嘴唇,李避已然下定了开启门遁甲第三门的决心。 “嘿嘿嘿……” 一丝阴笑声传入李避的耳中,寻禅转着双眸,看向李避道: “是不是现在很想进入中阶的门遁甲的状态? 你当真以为我们白活了这些年嘛? 这些年,不分昼夜! 我们无时无刻不在研究李趋的门遁甲。 这个男人差点毁了我们遮天的传承,若不是我们在最后时刻复活了上古之人,只怕李趋会断绝了我们遮天的后路。 该死的人类,你们都该死!” 歇斯底里的寻禅,似是进入了癫狂的阶段,摇晃着身子,越说越气。 李避并未在意寻禅一会恨长景岳,一会恨人类。 只是长景岳当真是遮天的势力嘛? 压下心头的疑惑,李避喃喃自语遮天之名,想起自己的父亲,几乎毁了遮天,心头不由得生出一丝暖意。 但是寻禅之后所说之话,让李避不禁心生怀疑,遮天真的就能复活上古之人么? 若是卜算子所说无错,那么遮天需要复活那些人最核心的力量,就是李避体内的道韵之力了! 李避忽然发觉自己好像碰到了事情的真相,莫不是自己的父亲发觉他体内的力量,就是遮天需要复活强者的力量。 这才会选择**,烧尽自己体内所有的东西。 从源头上断绝道韵之力的留存。 怪不得自己的父亲会将自己送入长景岳,他分明就是不想让李避得到道韵之力啊。 这一瞬间,李避忽然明了,自己当初醉酒后才能开启门遁甲,成就是自己父亲对于自己的封印。 那红会的三位掌门,之所以将道韵之力给自己,成还是遮天的试探。 他们想看看,李避到底能不能生出纯粹的道韵之力。 有了实验的验证,李避在佛宗大放异彩,必然会被遮天知道他体内所有的秘密。 怪不得王梓健会抓捕李之之和王婼熙,他最重要的目的,其实就是逼着自己独自来到这相符皇宫。 通过禁武巷的试探,再让卜算子软硬兼施,事不可为时,才会让寻禅出现,设下这般腥臭的血液大阵。 李避咬紧了牙关,为了自己体内的道韵之力,这些家伙,居然宁可舍弃佛宗如此之多的强者? 寻禅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黄的小布包,精致的布包中,盛放着佛宗前辈圆寂活化之后的舍利子。 按着天干地支的方位摆下,寻禅盘坐于血液之中。 看着李避的双眼,寻禅再次冷笑道: “属于我的,我必须要全部拿回来。 李避,当年属于我的关注,我会从你的体内一一剥离。 世人的称赞,应该全部属于我! 然后,我会去找长景岳的老古董们,告诉他们当年的判断,是多么的愚蠢。” 随着寻禅的内力灌输,李避骤然感觉到铁链上传来的一阵吸力。 一种极度痛苦的感觉,李避像是受到了无尽的挤压,浑身的血液像是在朝着链条涌动。 李避下意识地催动自己的内力,想要抵抗这股吸力,下一瞬间,却是发觉自己的内力,也开始朝着外围滚滚而出。 缠在自己身上的铁链,就像是一个海绵,无论自己催动什么力量,它都会瞬间吸收。 甚至还会沿着吸力的方向,继续挖掘自己体内的这股力量。 李避深吸一口气,假装慌乱地看向寻禅道: “他居然在吸收我的内力,莫不是就会这样榨干我?” 寻禅眼中带笑,用蛊惑的声音,低声道: “不如用你的道韵之力试一试?说不定会有奇效哟。” 寻禅的声音,让李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对方用这般巨大的代价,就是为了从自己的体内抽离出道韵之力。 但是,只要自己不主动调动道韵之力,自己身体外围的阵法,就不会找到自己体内的道韵之力。 找不到道韵之力,这阵法就无法提取自己体内,他们需要的力量。 想到李趋当年的自杀,李避忽然懂得了父亲的苦衷,只要自己死去,遮天就无法再得到道韵之力。 只要这个江湖没有道韵之力,遮天就不会完成他们的计划。 这个天下,也就永远会存有最后一丝生机。 李避昂起头,通红的双眼,看向寻禅道: “你说,万一我到死都不调用道韵之力,你们会不会很失望呢?” 寻禅一惊,看向李避的双眼中闪过一道惊芒。 第四百零九章 幻境【双更求订阅~】 寻麻握紧双拳,咬着牙齿道: “就算你死了,我们也能从你的尸体中,提取出那道韵之力!” 看着寻禅佯装笃定的模样,李避当即便肯定了自己心头的猜测,只要自己不去主动调动道韵之力,这般大阵就会沦为无用之物。 尽管此时,这铁链之上的吸力,已然到达了极致。 体内大量的缺血,让李避几乎要陷入沉睡。 大量内力的抽失,李避更是感到浑身乏力。 寻禅冷哼一声,看着李避的倔强,不由得锁紧了眉头。 诚如李避所想,只要李避不调动道韵之力,这般花了巨大代价构建的血泵抽离阵,也就失去了他原本的效用。 寻禅无奈地回头看向卜算子,低声道: “醉美人前辈,劳烦您出手了。” 卜算子瞧得此幕,双脚轻点,落于梨花树下的石桌上。 声如黄鹂啼叫,柔柔地传入李避的耳中,带着一丝蛊惑之力道: “此刻,还不开启八门遁甲,可是会死的。” 迷茫的李避,忽而听到这般声音,思绪中不禁出现一丝波动。 求生的渴望,让他想要尊从这般声音,开启八门遁甲来抵挡这般吸力。 但是内心底部的冷静,让李避不由得压下这般想法,他不能为了自己一人,让遮天这个势力,还有复活上古强者的机会。 要知道自己的父亲可是绝巅的强者,面对遮天召出的上古强者,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是对手,更何况自己呢? 李避死命地攥紧双手,抵挡着卜算子的细语诱惑。 满天梨香滚滚而起,伴随着李避的呼吸,涌入李避的鼻腔之中,卜算子双手不停地翻花,操控着香气,施展着自己的绝学幻术。 梨花飘落一瓣瓣,李避的意识逐渐在模糊。 随着时间的流逝,李避的肉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寻禅看着李避这般模样,分明就要失去了意识,可他为何就是不愿调动道韵之力来抵抗呢? 莫不是这个江湖,比他的命还重要? 这对父子…… 同是天才,自然心头各有执念。 寻禅咬着牙齿,狠然朝着自己的眉心画下一道血痕,通然站定于李避的身前。 “佛门秘技——控魂!” 身放金光,一尊佛法僧出现在寻禅背后。 卜算子瞧见此物,不禁惊声轻呼道: “佛法僧! 佛是觉悟,法是正知,僧是清静。 此子居然用短短几年的时间,就成就了这个佛,无怪乎王会如此重视他。” 李避再次陷入迷茫的漩涡中,浑浊的水,将李避缠绕。 卜算子和寻禅叠加的幻境,已然让李避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无意识的李避,像是在海边飘荡。 想要上岸的李避,明明看着岸边就在眼前,这一步的距离,却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忽而之间,李之之的面庞出现在了岸上。 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一手扶住岸边,一手努力地够触着李避。 看着李之之的面庞,李避迷茫之间,突然心生一丝温暖。 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下山之时,不去那包子铺,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之后的一切了。 如果自己不选择复仇复国,带着李之之安居于深山之中,是不是这世界也就不会因为他而陷入危难之境。 李避伸出手,他和李之之的距离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他就能碰到李之之。 下一秒,李之之却是直接栽入了困住李避的漩涡中,瞬间便被河流吸入深处。 李避瞧得此幕,心生大震,不由分说地催动八门遁甲之力,想要摆脱漩涡,去救李之之。 “轰!” 李避开启八门遁甲的瞬间,整个漩涡轰然崩塌,碎片般的黑暗,让李避不禁睁开了双眼。 寻禅看着李避周身铁链上的绿光,轻笑道: “李避,你可真是好哥哥啊,看着妹妹遇险,果真不会无动于衷。” 该死! 李避如何不知道刚刚的幻境,不过是寻禅设下的幻象? 只是他醒悟的时间,太晚了一点。 没有李之之的时候,李避如何都是清醒的。 可是一看到李之之遇险,李避便失去了所有的镇静。 …… 就在李避刚见到卜算子之时, 瞿麦带着李之之,一步踏入祥符外城。 前不久刚被李避冲破的大门,此刻面对瞿麦的剑气,轰然炸裂。 饶是泰安巡捕全力而出,依旧无法阻拦那所向披靡的禅剑。 盛怒的瞿麦,左手禅剑,右手细柳剑,逢人阻拦,毫不犹豫地长剑相迎。 李之之一路上告诉他的消息,让他无比震惊。 远古存在的遮天,居然就是现在的毛巾会。 自己养父瞿尽的死亡,不就是因为当年横空出世的高手么? 道佛禅三宗强者,合力拦不住栗帝李趋的一刀。 可李趋和瞿尽联手,却挡不住那神秘强者的一击。 如此看来,那神秘强者,便是遮天的后手。 一旦让遮天复活了所有的高手,那这个江湖,只怕无法继续再存在了。 那些恐怖的存在,足以一统整个江湖…… 瞿麦焦急,李之之更急。 从靠近祥符开始,她心中便越来越不安。 “李避,你可不能出事啊!” 二人刚刚离去,黑甲大军姗姗来迟。 祥符外城, 黑甲卫士看着大开的城门,不由得满头大汗。 这可是中原之主,泰安的祥符城,城门被如此破坏,若是被天下人知道,岂不是会被笑掉大牙? 泰安巡捕越来越多的聚集于此,黑甲卫士的将领率全军前来,全副武装地横立于城门之处。 将领咬牙切齿道: “不管是谁,既然敢闯我祥符,就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瞿麦先前的攻击,的确是给了众人很大的冲击力,那势不可挡的剑气,让所有人都断绝了抵抗的想法, 此刻,众人看着大军支援而至,听着将领鼓舞人心的话语,瞬间又生出强烈的自信。 这可是高手云集的泰安,就算闯入祥符又如何,他们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的。 众人再次扬起凶神恶煞的脸,看向不远处城门外等着入城的众人,开始了更严苛的检查。 第四百一十章 是友非敌 黑甲卫士的将领,用极短的时间,调来了三台攻城车,将破碎的祥符城门,填补了起来。 压下心头的愤怒,将领朗声道: “弟兄们,接下来,连一只苍蝇也不允许给我放进去!” 话音未落,一小僧,一紫袍女子,以极快的速度靠近祥符外城。 众人瞧得此幕,当即报备于黑甲卫士的将领。 短短几日,祥符外城便被破坏了两次,再一再二,岂能还有再三? 将领抽出腰间的佩刀,怒声道: “今日要想从这里过,除非踩着我的尸体……” 将领武技一般,却有一颗一夫当关的心。 紫衣女子,一身紫袍龙凤呈祥,高冷的面孔上,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愤怒道: “李避是来这里了?” 戒吹没敢吭声,轻轻点了点头,自他救出王婼熙后,王婼熙便将石鹿闵一剑斩灭。 诺大一个石府,被她一人杀了个底朝天。 若不是戒吹告诉王婼熙,李避去了祥符,只怕王婼熙会将石鹿闵所有的势力给屠戮干净。 盛怒的王婼熙,第一次在戒吹面前展露出这般嗜杀的模样。 自始至终王婼熙只和戒吹说过一句话: “你们做兄弟的,就这么看着兄弟往火坑里跳?” 戒吹咽了下口水,他是一个不喜杀戮的人,看着祥符城外黑压压一片的军队,他只得默默祈祷,希望这些家伙长点眼,不要招惹这个女煞星。 戒吹还没祷告完,便听到了一人的高呼: “何方鼠辈,敢闯我祥符?” 戒吹一拍额头,这下可好了,这个姑奶奶又要大开杀戒了! 王婼熙咧嘴一笑道: “鼠辈? 你泰安之皇,都不敢称我为鼠辈,你好大的胆子!” 说着,王婼熙擎起长剑,怒喝斩天: “剑莲灭!” 剑影变幻,似有白莲生出,径自逼向那没了城门的祥符外城。 还不待黑甲卫士有何反应,王婼熙的攻击,瞬间便淹没了那高耸的祥符外城。 当初泰安建立这外城之时,没少调动各地的名贵材料。 只是坚硬的城墙,面对王婼熙的含怒一击,如同纸糊一般。 祥符外城,被王婼熙一剑隔断。 黑甲卫士的将领,呆滞着看着城门之上的空洞。 若说先前瞿麦破门,不过是让他震惊而已,此刻祥符外城竟是被人一剑就斩断开来,他似乎只能张大嘴,傻傻地看着这一切。 这就是慈皇三定消失之后,重现江湖的强者们嘛? 暗中之处,一丝细小的声音飘过: “李之之,登堂入室大圆满。 瞿麦,武学一道。 王婼熙,武学一道。 戒吹,半步武学一道。” 王婼熙的剑气,自然引得了瞿麦的注意,本已快要到达祥符内城的瞿麦,折身而回。 看着王婼熙,瞿麦终于放下心头的担心,迎着王婼熙道: “婼熙……” 还不待瞿麦打完招呼,王婼熙便带着剑鞘直接捅向瞿麦道: “你们在佛宗可是威风的很呐,竟然将李避送入虎口? 你不知道现在的毛巾会,在散开所有势力,寻找李避么?” 瞿麦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戒吹,戒吹却是装作无所事事的模样,假意地看着四周。 一只黑背蓝喙的小鸟,落于李之之的肩上,李之之双眼一亮道: “快,李避有危险!” 李之之能和万物沟通的事情,三人自然知晓,此刻得知了李避的境况,三人毫不保留速度的跟着李之之飞入祥符城。 一条细窄的巷道,禁武巷三字,让四人心头不由得咯噔一声轻响。 这里可谓是武者的禁地,莫不是李避已经进入了其中。 没有丝毫阻拦,四人顺利来到了禁武巷的深处。 一颗巨型的参天大树下,静坐着八位气息雄浑的强者,还有一人平躺于地面,不知死活。 戒吹皱眉道: “躺着的是李避?” 李之之听着黑背蓝喙小鸟的诉说,摇头道: “我哥进入了这扇门!” 王婼熙一步踏出,抱剑低头道: “选夏女帝王婼熙,拜见各位前辈。 吾之故人在此墙之后,不知诸位能否行个方便?” 百毒媒婆黄芩轻声一笑,看着王婼熙道: “故人?你是楚皇的什么故人呢? 是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还是说…… 选夏和楚国,莫不是要联姻了?” “哼!” 瞿麦听闻有人调戏王婼熙,扬起手中的禅剑,一步踏前,没有丝毫解释,提剑便刺。 禅剑之名,可是在佛宗传遍了天下。 更何况众人都是皇恩榜的强者,当日可都在现场,如何能不识得此剑? 嗤笑声从人群中传出,无面书生苟不言轻轻拍出一掌,掌心拍在禅剑剑身上,受了巨力的瞿麦,旋转着身子倒飞而回。 瞿麦的实力,可是四人中最强的,此刻竟是被人轻描淡写地就化解了攻击。 李之之一惊,瞿麦竟是被一击打飞,怯生生道: “诸位前辈,我们不是来打架的。 我哥哥就在此门之后,你们可以放我们过去嘛?” 三钱相命白茴轻咦一声,皱眉道: “小姑娘能否报上名来?” “楚国国姓,木子李,单名之之。” 白茴倒吸了口气,众人知道这家伙有望面识命的本事,静等着他的解释。 白茴突然向前掷出三枚铜钱,看着落地的方向,喃喃自语道: “红凤之相,烈火涅槃,她身上的生机,竟然比李避还要雄厚! 只是,这面孔之下,似乎……” 棋圣司马觐摆了摆手,打断道: “既然确定是友非敌,就不要试探了,让开身后之门,让他们尝试一番吧!” 李之之上前,听着诸人的介绍,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连众多武学之道的强者都破不开的门,他们又有机会么? 书岳站在白茴的身后,低声道: “同是禅宗的你,不打算和那瞿麦较量较量么?” 白茴摇摇头,不屑道: “我之一生,早就不再受势力的束缚。 便是他有禅宗的镇宗至宝又如何? 参不透自己的禅,涉及别人的禅,不过是自寻烦恼。 怎么,你也想摇摇我的签筒么?” 第四百一十一章 蔚苍寒剑 书岳轻轻摇头,笑着道: “不错,你选择了一条生机之路。 若是你打算对这几个家伙出手的话,只怕皇恩榜上的强者,就会少一个了。 这群扮猪吃老虎的家伙,是怎么学会这些招的。” 司马觐微微一笑,看着瞿麦和戒吹道: “二位就别再隐藏实力了,快打开这扇门吧,我们可都是楚皇的追随者!” 这次可轮到李之之震惊了…… 这几位皇恩榜上赫赫有名的强者,居然都是李避的追随者? 李避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还有众人又是如何知道,瞿麦和戒吹就能打开这道门呢? 李之之心头的疑惑更甚,只是眼下李避的处境危险,她也顾不得这些,催促着二人打开这扇厚重的巨门。 高耸的墙面,封死了前进之路,想要通过这里,唯有破解开这扇门。 瞿麦和戒吹还未出手,但见紫袍的选夏女帝王婼熙已然出剑。 冰蓝之剑,剑锋直指众人身后的小门。 冰蓝的长剑瞬间让禁武巷中的温度下降了几分! 众人自是识得王婼熙手中的神剑,上个江湖的武林盟主瞿尽的专属武器,能改变周围温度的长剑,又岂会是凡物? 带着金色面具的书岳,猛然抬头,口中呢喃道: “不可能,女子体内本就是阴气居多,这女子又是如何催使前武林盟主瞿尽的神兵呢?” 白茴转动着手中的三枚铜钱,皱起眉头道: “楚皇不凡啊,居然能让凤体龙命的女子,不惜调动生命本源之力来救他。 无怪乎,他会成为这个江湖唯一的一个希望呢。 只是,为何这两个女子身上的气息,都如此虚浮不定呢?” 司马觐背着双手,看着面前的四位年轻人,不由得摇头道: “我们真的老了…… 看他们朝气蓬勃的模样,我倒是想起了我们那个时代,虽说被栗帝一人压得不能喘息,但那时的我们,何人不是怀揣着一颗成侠之心呢? 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 说到底,还是当个江湖菜鸟才好,压根不用理会这些烦心事呢。” 司马觐说着,一步踏出,无风无影,径自拦在了王婼熙的身前。 抬手一拍,王婼熙持剑的右手,瞬间便变得酥麻无力。 王婼熙刚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失去了行动的能力,想要出声的她,这才发觉自己竟是连张口的力气都没了。 “我中毒了?” 王婼熙瞪着惑人的双眼,司马觐手中射出九枚棋子,轻敲王婼熙心脉四周。 那王婼熙体内调动而起,无处可发,倒退而回的内力,顷刻间被九棋散去。 微微一点头,司马觐看着王婼熙道: “此门又名阴阳门,是以佛源金阳之力,配合禅宗的绝阴之力构建而成。 寻常人便是靠近这里,便会神志不清。 你既然能得到瞿尽的蔚苍寒剑,就说明你也是这个江湖有大机缘的女子。 你爆发本源之力,进攻阴阳门,引起的反震会断了你的前途的。 这也是我们人此刻不去进攻的原因。” 说着,司马觐张手弹出一枚黑棋,砰然击中黄芩的脚下,掀起一道黑色的深坑。 “百毒媒婆,再敢在我面前下毒,我一定废了你。 你莫不是不知道内力反噬的后果?” 黄芩虽说没有内力,但是面对司马觐却是毫无惧意道: “女子的战斗,男人还是少插手为好。 我也警告你,再敢威胁我,我一定让皇恩榜变成一百零七人。” 说着,黄芩走至王婼熙的身后,取出腰间碎花的布包,掏出一枚黑色的丹药,轻声道: “小姑娘成从幽州而来吧? 石鹿闵那里,虽然没有什么武学高手,用毒的老怪物可是多得很。 婆婆给你下毒,是为了以毒攻毒,可不是像那棋疯子所说在害你。 若是婆婆不救你,成你也活不过今晚。 到时候我们的楚皇,可是少了一个绝美的皇后呢。” 王婼熙通红着双颊,将蔚苍寒剑收入剑鞘中,抱拳后退。 瞿麦自始至终双眼都没有离开王婼熙,准确得说,是王婼熙手中的长剑。 听着黄芩给王婼熙封下的皇后之名,李之之撅着小嘴鼓囊道: “皇后可只能有一个,婼熙姐姐,安心当你的妃子吧!” 戒吹横肩轻碰瞿麦,叫醒发愣的瞿麦,骤然爆发真佛法身,怒喝道: “瞿麦,先救小避子!” 事分轻重缓急,戒吹可不想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 现在每耽误一息,李避就会更危险。 瞿麦却没有和戒吹同时进攻,而是呆呆地看着王婼熙手中的蔚苍寒剑道: “你是在哪里,得到它的?” 阴阳门面对戒吹一人的进攻,毫无波动,戒吹的佛源之力,全部被其吸入其中。 无面书生苟不言看着倒飞而回的戒吹道: “此子当真不凡! 真佛之力如此雄厚,居然丝毫没有受到阴阳门的反震之力影响。 不愧是凭一己之力,战胜佛宗的家伙啊。” 戒吹看着瞿麦并未出手,却也不催促,毕竟自己兄弟三人,可不需要多解释各自的行为。 戒吹合十双手轻声问道: “诸位前辈,此门可是需要两种截然不同的力,才能攻破?” 苟不言微微颔首,低声道: “可不是一般的内力,至少也得是和你刚刚爆发的佛源之力,截然相反的力才可以。” 戒吹轻轻闭上双眼,身后的真佛法身之面,轰然之间一分为二。 酷似戒吹的面孔被勾勒而出,半面真佛之体,半面魔陀之影,随着戒吹内力的涌动,变得愈发凝实。 众人瞧得戒吹准备一人攻破这阴阳门,不由得好奇地看向瞿麦,作为楚皇的兄弟,他为何还不出手开门? 王婼熙也是第一次见到瞿麦这般面孔,那双剑眉之下深邃的瞳孔中,竟然生出了一丝水雾? “佛宗论佛之时,我前往了选夏皇朝的禁地,用瞿尽叔叔留下的钥匙,得到了这柄神剑……” 瞿麦轻咬嘴唇,双眼丝毫不眨动的他,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第四百一十二章 瞿麦的制止 一秒记住!!!【狂沙文学网】手机用户输入: 瞿麦遇到瞿尽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只是童年的霾,让瞿麦心头对于亲生父亲的恨,压缩到了极致。 尤其是当他一次次从生死的边缘跑回来的时候,当他一次次受尽屈辱的时候,瞿麦无时无刻不想给自己的亲爹一剑! 生而不养,何苦呢? 权且只当他死去了。 所以当李避说庄稼汉回来找瞿麦时,瞿麦的第一反应就是抵制。 在心底已然将瞿尽当作时自己父亲的瞿麦,对于瞿尽当年的不辞而别,一直耿耿于怀。 那封道别信中,只有寥寥数语: “蔚苍寒剑再现时,小心心之人……” 触景生的瞿麦,双眼中闪过过去所有的画面,那些悲伤被自动滤除,剩下的只有他和瞿尽那些幸福的回忆。 只是,过去越幸福,现在便越痛。 只见故人之物,却不见故人。 瞿麦为了憋住泪水,不惜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微微仰起头,瞿麦轻声道: “取剑之时,可有其他东西?” 王婼熙如何看不出瞿麦的异常,只是此刻心头对于李避的担心更甚,敷衍地回了句,有一封短信。 瞿麦一步落下,便来到王婼熙的边。 这一步,却是让场中众多强者同时瞪大了眼睛。 上一次他们看到这般缩地为寸的场景,还是在栗帝李趋的上。 书岳深吸了口气,声音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道: “这瞿麦,只是看到一柄剑,居然就连自己浑的气运都能更换。 当真是世间稀少之景。 瞿尽的遗物,为何会对这年轻人有如此之重的影响?” 白茴淡然道: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尘年往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只是这两个女子,上的气息……” 瞿麦站定于王婼熙的边,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那柄蔚苍寒剑,轻声询问道: “那封短信说什么?” 王婼熙看着瞿麦后的阳门,面色不悦道: “比起死人之物,你不觉得现在救李避更重要么?” “李避是我的兄弟,我一定会救他。 你口中所说的信,可是我这些年活下去的动力,可以告诉我内容么?” 王婼熙挣开瞿麦抓住她的手腕,冷声道: “瞿麦,在这种危急关头,你居然还想着自己的事,你能不能为整个天下苍生考虑一下? 阳门后,可是我们整个江湖的希望!” 瞿麦抬起头,面无表地看着王婼熙道: “瞿尽是我活着的希望,他说他会回来的,告诉我,那封信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王婼熙不知道瞿麦为何如此坚持要那封信的内容,一向说一不二的格,如何受得了瞿麦这般催促? “没有见到李避安好,我是不会告诉你那封信的内容的。” 戒吹站起,刚要用佛陀之力炸开这阳门时,却听到瞿麦的冷声道: “小吹子,此门不可开!” 李之之猛然抓住戒吹后背的僧袍,双眼怒视瞿麦道: “瞿麦,你为何不救我哥? 戒吹,快点,我哥真的命悬一线了!” 嘶哑的女声,让听着皆是心头大震。 只是让众人更疑惑的,还是真的就停下手的戒吹。 任凭李之之在接吹背后生拉硬扯,戒吹也丝毫没有出手的打算。 看着瞿麦认真的模样,凭对自己兄弟的了解,戒吹自然知道现在可不是逞能的时候。 眼见场中唯一能打开阳门的二人,纹丝不动,一众皇恩榜强者心有疑虑,却无人催促。 在场的都是江湖中的老狐狸,此刻如何看不出四人之间的隔阂? 至剃头匠转着手中的小刀,疑惑道: “奇怪了,我不是听江湖传闻,这瞿麦和戒吹不是两只狗么? 今为何如此强硬?” 拳霸宋韦,挠了挠自己的秃头,焦急道: “到底还是年纪轻啊,分不清轻重缓急,若是这阳门开的晚了,楚皇在里面出事了,可该如何是好?” 心有疑虑的白茴,悄无声色地收起三枚铜钱,看向争执的四人道: “或许,这个门不打开,才是守住了希望。” …… 清醒过来的李避,意识到自己在刚刚的幻境中,无意间爆发了门遁甲。 如此一来,这莫名的吸力,岂不是就要将自己体内的道韵之力,一吸而空嘛? 感受着体的疲软,李避缓缓睁开眼,看到寻禅和卜算子皆是站在自己前不远处,勉强开口道: “还真是无孔不入,一不小心就着了你们的道。” 卜算子看着寻禅没有露出笑容,意识到有了麻烦的她,低声道: “哪里出了问题嘛?” 寻禅看着李避,微微摇头道: “李避,到底还是我们小看你了。 你体内的道韵之力,居然纯正到了这种浓度,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寻禅面上露笑,心头却是震惊不已。 耗费了佛宗大半门徒,这才布下的血泵抽离阵,虽说成功得到了他们需要的道韵之力。 但却因为这纯正的道韵之力,浓度强过了其他的力,瞬间便将寻禅先前准备好的佛源之力和禅意给吸收了。 而他们遮天需要的力量,却必须是这三种特殊的力融合而成。 先前寻禅所缺的只是道韵之力,如今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力,却是没了之前多年的准备。 寻禅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同时他对于卜算子的忌惮又多了几分。 武巷和这里所隔着的阳门,便是卜算子让寻禅提前准备的。 先前卜算子是说,为了提防那些皇恩榜的强者们来破坏,所以设下这般特殊的门。 想要击破它,要么是强到了极致的某种力。 譬如佛宗的真佛之力,或者禅宗的禅意,要么就是两种克制阳门,绝然不同的两种力。 巧合嘛 寻禅可不信,这世间还会有这种巧合。 醉美人最擅长布局,便是六国争斗时,有一武艺的卜算子,单是靠着一张红唇白齿的嘴,便让数万万人死尽。 这般计谋,倒真是让寻禅觉得后怕。 算起来,卜算子加入遮天的时间,可比寻禅要晚的多。 支持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四百一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斩杀 相较于遮天的大计划,寻禅一直有一种错觉,这卜算子还有自己的小九九。 看着寻禅思索的模样,卜算子轻声道 “寻禅,我不得不提醒你,若是还没好的话,这血泵抽离阵可是会把李避给抽干的。 一具尸体,可不是王想要的东西。” 加入了佛宗大半强者的血液,和那据说是佛宗曾经绝巅强者的舍利子,这血泵抽离阵的威力,俨然超出了卜算子的想象。 怕是武学九道的高手,也会被这大阵给吸食的一干二净。 寻禅看向卜算子道 “劳烦醉美人前辈,我还是需要阴阳门的力量,不然无法提取李避体内的道韵之力。” 卜算子噗嗤一声轻笑,想着先前这寻禅目中无人的模样,不由得微微摇头。 无论何时,永远得给自己留好退路。 这个道理,越是天才越不懂,走了无敌之道的天才,总觉得自己只有永恒的胜利才能变强。 却不知真正的强者,是活到最后的。 历史,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书写。 皇恩榜的强者们皆知道,上个江湖最强的还是李趋和瞿尽,可是现在的历史记载,可不会记住这些人的功绩。 卜算子回头看了眼李避,这世间,不缺天才。 聪明人越来越多,只顾着自己利益的武者越来越多。 人之初,性本恶的习性,留给这个江湖的垃圾太多。 这也是为何遮天,想要清理江湖的原因。 偏偏遮天最看重的这些江湖侠客,这些他们敬佩的人,却成了阻拦他们的绊脚石。 李趋和瞿尽是一对。 现在的楚皇,却又是这般。 这些为了整个江湖,不惜愿意放弃生命的傻子,怎么就如此让人触动呢? 寻禅将血泵抽离阵吸出的道韵之力封于怀中的小坛中,狞笑着看着半昏迷状态的李避道 “我说过,我会向所有人证明,谁才是这个时代,最璀璨的天才! 你们这些垃圾,终将被清理!” 李之之忽而站起身,看向瞿麦道 “你是不是因为得不到王婼熙姐姐,就打算先毁了她最心爱的人? 只要我哥死了,你就没了最大的情敌对么!” 李之之声嘶力竭的哭喊,让王婼熙不禁双目嗔视向瞿麦 “瞿麦,我是我,你是你。 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要参杂其他人,当务之急可是将李避救出来!” 瞿麦依旧不为所动,他静静地看着王婼熙,剑眉倒竖道 “先将你手中的剑,给我看看。” 众人都以为,瞿麦是瞿尽的父亲,此刻对于瞿尽没有将自己的神兵留给瞿麦,一众皇恩榜强者心头的疑惑更盛。 王婼熙不露声色间,从自己的袖筒中划出一个白瓶状的东西,紧攥于左手中。 右手清扬,蔚苍寒剑横于胸口之前,王婼熙冷声道 “从一开始你就不热衷于救李避,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追寻这柄剑的来历。 瞿麦可不会对自己的兄弟不管不问。 你到底是谁?” 闻听此言,远处的李之之离开戒吹,站定于瞿麦的对侧。 二女成犄角之势,同时面向瞿麦。 李之之握紧双拳,看向一众皇恩榜强者道 “诸位既然愿意追随我哥,此刻还不出手抓住这伪装的瞿麦?” 说着,李之之回头看向戒吹,目光中带着些许的期待道 “戒吹哥,你能不能帮帮我?” 眼瞧得场中一言不合,就要战斗起来的四人,皇恩榜的强者,可没有淌这趟混水的打算。 司马觐轻声道 “既然你四人对于彼此有怀疑,不若用各自熟悉的方法试探试探? 单是凭一家之言,我们又如何判断真伪呢?” 白茴和书岳对视一眼,二人眼中有微茫闪过,却是依旧闭口不言。 瞿麦越过二女的阻拦,看向远处的戒吹,二人目光短暂的接触后。 戒吹大喝一声,雄浑的佛源之力遍布全身,瞬间直逼瞿麦而来。 瞿麦也不甘示弱,当即调动起浑身的内力,剑禅兀自从双手边擎出。 王婼熙和李之之看着二人就要战在一起,眼底下露出一丝淡淡的浅笑。 只是下一秒,二女的笑容就僵硬在了脸上。 戒吹的攻击,直接插入了王婼熙的胸口。 瞿麦的禅剑,将李之之钉在了原地。 攻击太快,二女甚至没有一丝惊呼,便被兄弟二人瞬间夺去了性命。 瞿麦和戒吹同时俯下身,在二女的面庞上一阵揉搓,果不其然,一丝面皮从二女的脸颊上被揭下。 让众人意外的是,伪装王婼熙和李之之的二人,竟是两名男子。 瞿麦不屑地抬头道 “李之之很久之前就不叫李避哥了,这般伪装次了点。” 戒吹将那柄蔚苍寒剑丢给瞿麦,皱着眉头掰开王婼熙紧握的左手,疑惑道 “好精致的瓶子。” 就要打开瞧个究竟的戒吹,忽而听到阴寒的一声 “这可是剧毒,若是在这打开了,只怕我们这些人顷刻间就会失去意识。” 百度媒婆缓缓走向戒吹,面上带着鄙夷之色道 “两个老家伙坏得很,莫不是这般伪装之术都看不破? 还号称江湖中为数不多的相命师和看面师,这点雕虫小技都看不出,你两不如一头撞死在地上。” 若是以往,听着老太婆的嘲讽,白茴说什么也得回两句。 只是此刻,他却是双眼疑惑地看向书岳道 “奇怪嘛?” 带着金色面具的书岳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但是他声音中的疑惑,不禁让众人好奇。 这两个有特殊本事的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书岳看着瞿麦和戒吹向着众人走来,逆向一步踏出,将两具尸体拉回众人面前,低声道 “先前我看这二女的面向,各自有各自的气运,都是大富大贵之相。 可是现在看来,这两人却都是一脸死相。” 黄芩翻着白眼道 “人都死了,我也能看出一脸死相!” 白茴摆摆手,摇头道 “书岳的相面,可不是单单只看面相。 或许用我的能力来解释更清楚一点,我能看到每个人背后的一丝命数……” 。 第四百一十四章 江湖再现三剑流 白茴继续道: “无论这个人换个面具,还是再有逆天的本领改头换面,他自身的命数是不会变化的。 命数这种东西,从一个人出身就被固定好了。 除非是那些大机缘者,或者绝巅之的强者,才能改动一丝自己的命数。 但是这两个伪装者,先前和现在的命数,却是截然不同的! 或者说,他们之前的伪装,甚至连王婼熙和李之之的命数,一并伪装了。” 众人惊讶之时。 久不曾开口的蛮夷神婆,忽然扑向两具尸体,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道: “神? 神降临了!” 书岳看着迪丽热的变化,双手环于胸前,淡然道: “迪丽热能感受到绝巅之力的存在,她口中的神,只怕就是绝巅了。 这两具尸体中,既然有绝巅之力,遮天内部,必然已经有绝巅的存在了。 能改变面向和命数的人…… 我们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啊。” 一众皇恩榜强者皆是默默低下头,一丝巨大的阴霾浮现在众人的心头。 瞿麦咽了下口水,看着众人的模样道: “所以说,这两个家伙先前告诉我们的毛巾会就是遮天,不是骗人的咯?” 苟不言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 “面皮的伪造,是选夏的钰独有的手段。 这般白瓷玉瓶的毒药,是睢阳的手段。 遮天早已经将整个江湖渗透,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触角到底触碰到了多少地方。 或许我们身边,还有他们的眼线。 我们现在知道的,也就是他们最后的计划,是需要李避。 至于其他,我们一概不知。” 趴在地的迪丽热忽然在两具尸体的伤口处,抽离出瞿麦的剑禅和戒吹的佛源之力,她的手中形成一股令场中强者恐怖的气息。 白茴、书岳、苟不言,异口同声道: “神力!” 或者准确的说,并不是神力,而是在很久以前的江湖,那些绝巅强者才会爆发出的气息。 迪丽热呆呆地回头看向瞿麦和戒吹道: “你们和先前过去的那个人一样,都是神之子,你们是神预言的男人!” 戒吹双眼微明,他抬头看向瞿麦道: “我懂了,那个遮天的组织现在需要的就是这种融合的绝巅之力。 所以刚刚的伪装者才会费尽心思的让我们攻门,只要我们三人的力量不融合在一起,他们就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瞿麦却锁起了眉头,佛宗一行,他已经能判断出叹息神僧已经和遮天达成了某种目的,佛源之力,他们一定会有。 自己的禅剑暴露以来,少说已经过去一周了,可直到现在还没有禅宗之人寻门来。 瞿麦心头有一丝不祥的预感,说不定,禅宗已经沦陷了呢? 若是遮天已经收集够了禅宗和佛宗的特殊力量,只要此刻抽离出李避体内的道韵之力就可以了,至于李避的死活,已然不再重要。 瞿麦看向手中的蔚苍寒剑,锁起眉头道: “不好,小避子怕是要有危险了。” 戒吹身后的魔陀法身再现,两股截然不同之力出现在他的左右手中,只听戒吹轻声道: “比起这个江湖,显然小避子更重要,我来破门吧。” 瞿麦摆摆手,缓缓将蔚苍寒剑叼在口中,左手横起禅宗镇宗至宝禅剑,右手扬起细柳剑。 三剑同时向着瞿麦斜后方扬起,昏暗的禁武巷中,似是绽放出一道骄阳之光。 苟不言眯起双眼,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道: “传说中的三剑流嘛?” 一代的江湖中,江湖人士可谓是用五花八门的武器,装点了精彩的江湖。 而百家争艳中,又以栗帝李趋的一刀流,和前武林盟主瞿尽的双剑流,高居榜首。 至于三剑流,也只有在遥远的过去曾有人提及。 这个只存在于理论中的剑术,早就被后人否定,毕竟双手之中有经脉运转,可叼着第三柄剑的口边,如何输出内力呢? 若想提高三剑流的剑术,就必须将自己的咬合力提升到一个绝强的境界。 诺大一个江湖,少有人愿意用这种方法来领悟三剑流,久而久之,三剑流也就消失在了江湖之中。 白茴盘着手中的三枚铜钱,疑惑道: “这可是阴阳门啊,用纯剑禅真的可以打破么?” 白茴的话音还没落下,瞿麦的身影已然落于阴阳门前。 三剑挥过,三股锋利之气,瞬间打消了众人的怀疑。 单是侧漏出的剑风,已然让众人感受到了未知的恐惧,仿佛自己被分割成了四段。 迪丽热骤然抬头,一脸惊恐道: “神的使者!你为何会降临人间? 莫不是人间就要遭受大劫难?” 书岳长叹一口气,看着疯疯癫癫的迪丽热,轻轻按在她的肩膀道: “江湖总是需要变动的,神会眷顾人间的。” 满面惊恐的迪丽热在书岳的安抚下,平静了下来,眨着细长的睫毛,迪丽热呢喃道: “那个人的生命气息好弱……” 书岳自然知道迪丽热口中的那个人是谁,踏入此门的楚皇李避,但愿他平安无事。 不然,整个江湖,怕是连最后的一丝机会都没有了。 司马觐转身看向棋盘之角落中的白棋,轻轻摇头,低喃自语道: “遮天,就看你能不能遮住我等的天了!” 轰鸣声落下,阴阳门连带着参天的大树,通然倒塌于瞿麦的身前。 巨大的石块在残留的剑气影响下,纷纷炸裂成粉末状,在空中掀起灰黑的烟尘。 透过这烟尘之中,洁白的梨花院落出现在众人眼前。 满树通白的梨花,渲染出一片安谧白皙的静态画面。 这也就使得位于梨花树下的血色,更加猩红。 猩红之中,李避被那铁链紧紧缠绕,低垂的额头,颓靡的气息,显然危在旦夕。 卜算子皱起了眉头,看向背后粉碎的阴阳门,不禁心头大震。 她居然没有从阴阳门中,感受到任何禅意和佛源之力的涌动。 也就是说,破门的攻击,全然是凭着实力的碾压。 这个江湖,有这种人的存在嘛? 第四百一十五章 戒吹的攻击 卜算子的目光落在了众人身前的男子,三柄长剑,横空而起。 三剑流? 寻禅舔了舔嘴唇,看着出现在阴阳门后的众人,捏着嗓子看向卜算子道: “醉美人前辈设下的阴阳门,不过如此。 号称没有相反之力的冲击,就无法破开的阴阳门,就这么轻易被人破了? 我看看,还是三剑流这种老古董。 计算再好也于事无补啊,没有实力终是一场空。” 卜算子还未开口,却听得瞿麦身后有一道声音传来: “寻禅,佛宗大长老。 自法严之后,被佛宗最为重视的年轻一辈的高手。 其实我很久以前就很好奇,从长景岳离开的你,怎么就突然能和佛源之力结缘呢。” 戒吹合十双手,缓步前,看着李避奄奄一息的模样,一丝愠怒出现在他的脸。 寻禅定睛看向二人,嘴角扬起,轻笑道: “原来是一己之力战胜了佛宗的强者呢,我说怎么敢有人打断我的话呢。 我早该想到李避的兄弟就是你们两的,一个半道子捡来被送去长景岳的剑修,一个先天心脏肥大与佛有大缘的和尚…… 佛源之力、剑禅之意,道韵…… 你们三人,不愧是这一辈江湖中,最出色的年轻人。 给你俩一个机会,可愿意追随我遮天?” 戒吹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压根没理会寻禅,看向瞿麦道: “我杀人,你救人?” 瞿麦轻轻点头,随即回头看向众人道: “前面有他们布下的大阵,劳烦诸位,莫要轻举妄动。” 司马觐看着兄弟二人一步而出,微微摇头道: “当真是老了,我们居然被人嫌弃当累赘了。” 白茴笑着攥紧了手中的三枚铜钱,回头看向身后之处,低声道: “既然楚皇有人相救,我们便迎接一下老朋友吧。” 一直趴在地的大奉打更人阮灯芯,缓缓起身,落于众人身后的黑影处,低头道: “大人,小的无能,没有拦住李避。” 黑影好不生气,看向阮灯芯腰间的伤痕,尖声道: “让你收集的东西呢?” 阮灯芯褪下身的衣袍,从腰间的伤口处,剜下一团烂肉道: “楚皇攻击蕴含的力量,已经被我聚集在这里了。” 黑影这才尖声一笑,看向如临大敌的皇恩榜强者们,冷声道: “诸位来我泰安,我却没能远迎,黎倾,在这里给各位赔个不是了。” 似笑非笑的黎倾,让众人心头不禁生出一丝淡淡的紧张之情。 循循内力环于众人体内,面对泰安皇城司的头头,众人可不敢有丝毫大意。 即便他们占据人数优势,可黎倾的强大早就传遍了江湖。 “咻!” 一阵风声飘过,捋着巨大胡子的蔡髯,落于黎倾身边。 他的身后,还跟着千名泰安巡捕。 “公公果然没有说错,我禁武巷果真是藏着猫腻。 若不是阮灯芯传出信号,只怕我等可要被卜算子欺骗了。” 蔡髯虽然看不清那梨花院落中的情景,单是看着这群不请自来的皇恩榜强者,他又如何不知这些家伙的目的呢? 更让蔡髯感到惊奇的是,他在宋韦等人体内下的毒,此刻却是丝毫感受不到毒物的气息。 “黎公公,我们的毒,被破了。” 黎倾轻轻点头,捧着阮灯芯给他的肉块,轻声道: “无妨,我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这里的战斗已经没必要参加了。” 蔡髯双眼一亮,负起双手,退向众人身后,面生出一丝难言的激动道: “事不宜迟,抓紧时间!” 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泰安众人,惹得司马觐等人一头雾水。 书岳看向祥符内城的方向道: “我就说,泰安的面向可不是亡国之相,只是不知道赵邦那个老狐狸,到底准备了什么后手啊!” 白茴看着阮灯芯离开的方向,冲着众人摆手道: “现在没必要招惹泰安,黎倾既然没有和卜算子前后夹击我们,就说明他们也有他们的计划。 只是不知道,阮灯芯到底收集了什么东西啊……” 奄奄一息的李避,忽而听到打斗声,半眯着眼,却是看到戒吹佛陀的法身。 寻禅注意到戒吹和瞿麦的打算,丝毫不去阻拦瞿麦,毕竟这可是佛宗耗费了大半强者构建的大阵。 任他剑术再强,又如何能破开这般结界呢? 倒是身前的戒吹,体内中截然相反的佛陀之力,让他更感兴趣。 戒吹拦在寻禅身前,低喝一声。 浑身之力,一半为佛源之力,一半为魔陀之气,二者阴阳循环,按太极鱼的方式,在体内循环。借以佛音阵阵的方式,推力而出。 “戒吹神掌第四式——纶音佛语!” 寻禅看着真佛之力和魔陀之气在戒吹体内徘徊,不由得心生暗叹,这江湖当真是无奇不有。 或者说,这般功法应该是戒吹独有的。 若不是他的心脏先天肥大,能供给他足够的力,只怕此刻的戒吹也无法如此轻易生出佛陀之力。 面对这般声势的攻击,寻禅单手伸出,一轮金色的佛影出现在他的身后。 “我佛亦寻禅!” 金光所至,万物寂静。 便是先前瞿麦破开的阴阳门的灰尘,都是瞬间落于地面之。 远处皇恩榜强者们的心头,皆是生出一股无力抵挡,一心虔诚向佛之力。 这般能影响人心境的攻击,当真是恐怖。 咬咬舌尖,众人各凭本事清醒过来。 短暂的迷茫,让众人不禁皱起眉头,若是他们处于戒吹的位置,只怕已然命丧当场了。 戒吹现在如何了? 金光还未散尽,一道怒声传出场中: “戒吹神掌第五式——泥多佛大!” 左眼为金,金光之佛,佛于眼底,底迸金光。右眼为红,红颜魔陀,陀生眼圈,圈生红气。 从寻禅金光的攻击中出现的戒吹,高昂起头颅,怒气冲冲的一掌,直逼寻禅的面孔。 一丝血红色弥漫寻禅的双眼,险险地躲过戒吹的攻击,寻禅跃进到戒吹身旁,进行缠斗。 另一旁,进攻李避身遭铁链的瞿麦,却是一筹莫展…… 第一百四十六章 苏醒 若是瞿麦爆发浑身的剑禅,一定会伤到其中的李避。 若是不斩断这铁链,李避的呼吸愈来愈弱,加之身旁还有寻禅,和这神秘的卜算子。 瞿麦不由得头大了起来。 看着瞿麦纠结的模样,卜算子轻声道: “用剑禅之意先削断困住李避铁链之的封印,再斩断七十二根铁链,就可以救出他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瞿麦冷眼看向卜算子道: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我没骗你。” 瞿麦一噎,他的确不知道救李避的方法。 小心翼翼地扬起禅剑,试探性地斩向李避身的金色封印。 四四方方的符箓,在遇到禅意之时,如同冰消雪融,瞬间消散。 瞿麦双眼一亮,虽说不知道卜算子为何帮他,但对方的确没有骗他。 再严丝合缝的大阵,只要找对了方法,最会能轻松破开的。 瞿麦集中一般精神铲除着李避体外的封印,分出一半心神,小心提防着卜算子。 卜算子绝美的容颜,露出一丝轻笑道: “身为新晋的皇恩榜强者,你可能还不知道那个秘密,有机会去问问别人吧…… 它对你们楚皇,可是很重要的。” 禅意的流失似乎有一点快,瞿麦并未在意,只当是自己的禅意对抗封印所消耗的。 “砰!” 瞿麦刚刚斩断李避身旁的铁链,戒吹倒飞而回,嘴角带血,眼中的战意更盛。 压下心头的躁动,瞿麦抱着李避,皱眉道: “不能再拖了,必须赶紧治疗,小避子体内的经脉,已经混成了一滩浆糊。” 戒吹轻轻点头,低声道: “寻禅被我的攻击封住了经脉,短时间内无法行动自如。 我们撤!” 二人搀扶起李避,便向外跳去。 瞿麦回头看了眼卜算子,他只觉得这女子的秘密,远比她暴露出来的要多得多。 此刻见着二人离去,居然丝毫不阻拦…… 众人看着李避昏迷不醒,当即前后掩护着李避退回禁武巷。 足足十五息后,寻禅才重新落回地面,看向李避等人离去的方向,寻禅冷声道: “再让你们多活一段时间!” 散去身遭的金光,寻禅擦去嘴角的鲜血,将自己经脉之中的佛陀之力,逼入一个黄色的小玉瓶中。 转身来到被斩断的铁链四周,寻禅深吸一口气,双手拍于地面之,红色的血液瞬间覆盖地面。 这猩红的血液之,有一丝淡淡的剑禅之力在流淌。 小心翼翼地将这剑禅之意收入瓶中,寻禅这才满面兴奋道: “纯正的道韵之力,绝强的剑禅之意,天下第一无二的佛陀之力,这次混合而出的神力,王一定会爱不释手! 这个江湖,总算是到头了!” 卜算子指间夹着一片梨花,轻声道: “叹心还未死,楚大也距离绝巅一步之遥,你可莫要大意。” 寻禅嗤笑一声,看向卜算子,摇头道: “他们已经失去了最后翻盘的机会,现在的我们,只要复活古的强者们,这江湖还有什么可以阻碍我们呢? 毁灭吧,所有的一切,都毁灭吧! 哈哈哈……” 道统三年八月初八, 雁门关。 昏睡了七日的李避,缓缓睁开双眼,一丝和整个世界脱离的错落感从心头生出。 李避失去意识前,只记得瞿麦赶到,下一刻便陷入了疲惫的深渊中。 看着身旁熟悉的布置,李避撑起身子,扶着摇晃的后脑勺,长长地呻吟了一声。 筋骨之间的脆响,证明他昏睡的时间可不短。 “你可算是醒了……” 盘腿坐在床尾的戒吹,并未睁眼,身的佛源之力若隐若现。 李避了解戒吹,此刻这家伙身的悲伤,几欲凝成了实质,心生不妙,赶忙询问道: “发生了何事?” 李避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叹息,削短了头发的瞿麦,腰间别着三柄长剑,款款坐于李避身边道: “你昏迷了七日,整个天下大乱。 先不说杳无音讯的婼熙和之之,我和小吹子本打算去其他地方寻找的。 却是被两个不知名的高手给堵在了雁门关中……” “能拦住你们的高手,还会不知名?” 瞿麦知道李避的疑惑,轻轻摇头道: “像是突然跳出来的高手,他们的实力远在我和小吹子之。 不对,应该是刚好可以克制我两。 那个奇怪的小盾,能直接麻痹我们的经脉。 好几次对方都有直接斩杀我们的机会,却像是故意为之,只是逼退我们,却不下杀手。” 这奇怪的举动,让李避也不由得好奇这些人的身份。 瞿麦眼中带着一丝心疼,看着戒吹道: “日轮花的碟探冒死传来讯息,塔尔寺被灭,寺中近千名高僧,全部被人屠戮。” 戒吹缓缓睁开眼,一圈淡淡的红色血丝环绕在其瞳孔周边,他咬紧牙关道: “塔尔寺本和中原佛宗同名,却因中原世事颇杂而搬向西域。 寺中主持元明,境界可是在那叹心神僧之的。 我曾和首座悟言大师探寻过,主持的实力可是传说中的半步绝巅。 一夜之间,我塔尔寺豪强却是消失殆尽……” 李避明白了戒吹身遭的悲伤是为何,轻声叹息,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可知凶手?” “我们摸出雁门关,去了塔尔寺,却是只剩一地狼藉……” 瞿麦说了一半,缓缓拿出半条血色的毛巾,放在李避的身边。 李避双眼不禁紧缩在了一起,若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将这罪名放在毛巾会,也就是现在的遮天头。 但是现在见识了如此多的江湖高手,李避不禁开始怀疑,会不会是有人将这罪名扣在遮天的头呢。 瞿麦见着戒吹恢复了平静,重新闭了双眼,这才继续开口道: “石王石鹿闵和崔王崔佳述,宣布自己的势力归于遮天,二人带着手下的势力雄踞正南方。 算卜算子的睢阳,遮天的势力,几乎占据了南方所有的区域。 如今泰安的诸候,仅剩平左公乐正岚、天策公彭逸柯,和苏王苏君临……” 第四百一十七章 皇恩榜强者的约定 “泰安的势力,只剩下东部沿海的三城。 盛乐的信武侯罗元熹,和昌平伯邹阳熙,稳占北方之境,据说盛乐和孙王孙黎枫酣战一场,血刀门在战局难分之时,背后偷袭孙黎枫。孙王落败,盛乐站稳北境。 而西方,此刻也就剩楚国和选夏,两国之皇,一昏迷,一失踪,随时都有被吞并的危险。 天下四分,西域一统,我觉得众人之所以不趁着你昏迷的时间进攻楚国,八成还是为了让你先守好国门。” 听着瞿麦对天下势力的划分,李避眯着眼睛道: “你对这权谋之术,什么时候这么心了?” 瞿麦红着脸,却没说出这是他偷听来的情报。 很快,李避苏醒的消息传遍雁门关,一众皇恩榜强者,纷纷前来。 刚刚还空寂的房屋,随着众强齐至,瞬间变得热闹了起来。 一阵寒暄之后,众人皆是将目光投向了床之人。 他们已经将所有的消息叙述完毕,如何决断,就是这楚皇自己的事了。 待着众人安静下来,李避看向黄三千道: “左尹,你等归来之时,这雁门关可有什么怪异之事?” 黄三千可没想到李避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低头沉思后,却未想到有什么。 从佛宗归来的众人,只是察觉李之之的失踪,却未发现还有其他诡异之事。 众人之后,站立于门口的昭武校尉昭念,缓缓扬起了手中的金铜槊。 众强中让出一条通路,这个三年不曾说话的昭念,大步走向李避身前,缓缓伸出自己的右手。 李避自是明白昭武何意,右手双指按向昭武的脉搏。 强健有力的脉搏之下,似有滑脉微震,极其细微的跳动之力,让李避不禁皱起了眉头。 若是女子有这般脉象,怕是喜脉缠身。 可是昭念可是五大三粗的爷们,他怎么可能有孕在身呢? 凝起一丝道韵之力,沿着昭念的脉搏,李避轻轻逆流而。 众人瞧得李避紧闭双眼,随后额头渗汗,猛然之间,李避带着盛怒睁大了双眼。 “好你个王梓健!” 怒骂之时,李避轻轻放下昭念的右手腕,轻声道: “你们和他交手了?” 昭念轻轻摇头,目光似有失落。 李避长叹一口气,开口朝着众人解释道: “选夏的皇子,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王梓健,拥有禅宗的血之诅咒的禅意。 先前我们三人,得知王婼熙和李之之失踪的消息,就是从他口中得知的。 虽说我们当时控制了那家伙,可还是被他两给逃脱了。 那家伙先前威胁我,说我若是不去祥符,就会直接灭杀选夏和楚国所有的百姓。” 铁算盘阎纪淮拨动着手中的金算盘,眼中带着一丝疑惑道: “他只是一人,如何能做到呢?” 黄三千眼中带着一丝忌惮道: “血之诅咒的禅意,在很久以前的江湖中,曾有人用这个招数,控制了整个皇朝。 皇朝之内,所有人的生死,皆在他一念之间。 若不是那人得罪了某位绝巅强者,只怕他的秘密压根不会被世人所知。 血之诅咒,不仅要有大机缘,还要有大仇恨。 血中浸泡十年,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 带着金色面具的书岳,轻声道: “无怪乎我看雁门关的百姓身后,总是带着一丝或有或无的血气,原来是中了血之诅咒的禅意。” 说起王梓健,瞿麦和戒吹的眼中,都是露出了一丝尴尬。 谁能想到,王梓健和钰儿,就是从他们手中逃脱的呢? 李避缓缓起身,整个江湖乱成了一团粥,他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去重整这江湖。 整了整衣袖,李避坐在床边,将遮天的秘密和盘托出。 众人听到毛巾会便是遮天时,先前轻松的气氛,当即消失不见。 要消灭整个江湖的遮天,这可是事关每个人生死的秘密。 恍惚之间,众人又想起了当年那个男人说下的话。 黄三千看向李避,轻声道: “陛下,若是老臣所言无错,此刻您应当是皇恩榜第一百零八的西北王吧?” 人彘昊渊咧嘴一笑: “皇恩榜第一百零八,居然是这么绰号,有趣的很啊。 西北王八……” 睡修赖穆宁没好气地一拳锤在昊渊肚皮,这可不是他该抖机灵的时候。 黄三千深吸一口气,轻声道: “后来的皇恩榜强者们,可能有所不知,这皇恩榜说是泰安左尹司徒智川所设,但实际,还是栗帝李趋给泰安留下的计策。 那日,栗帝独闯泰安,告诉那赵邦老儿,若是想安抚天下江湖人,不若设下这样一个江湖榜。 一方面有利于他慈皇三定的开展,另一方面能让江湖高手内部之间,出现一个争斗。 没有榜的人,总会去找这些榜有名者挑战。 虽然栗帝当时并未将遮天之名,全部告诉我等,但是栗帝所描述的未知强敌,八成便是陛下口中的遮天了。 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据说可以复活死人,再来替他们战斗。 栗帝曾经和其他五位皇朝的皇帝有过交流,只是最后六人好像不欢而散了。 而在设皇恩榜之前,栗帝曾经带着我们我们这些老家伙,许下一个共同的约定。 待着栗帝所言的强者现世之时,我等便要不计前嫌,团结在一起,迎接这般强者!” 李避双眼一亮,他正愁自己无法笼络江湖强者呢,如此一听,这确实是个好方法。 瞿麦一手搭在腰间的长剑,低声道: “遮天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只怕很快他们便会将矛头指向我们,小避子,你可得抓紧时间了。” 李避轻轻点头,看向黄三千道: “左尹,号集江湖强者之事,便交由你了!” 黄三千点头应和,众人静待李避之后的决断。 活动了一下四肢,李避站起身,穿放在一旁的白袍,豪迈道: “天下既已四分,我楚国不可继续龟缩于西北之角。 既然遮天蠢蠢欲动,那我们便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第四百一十八章 灰衣人 戒吹看出了李避的打算,出声阻拦道 “城外的强者,可是远超我等,诸位前辈都不是对手,你又何必去……” 李避没有回头,整理好衣物道 “身为楚皇,我可不能就让人家堵死在自家门口吧? 若是出不去,我们楚国也就成了瞎子和聋子。 这岂不是在等死?” 一众皇恩榜强者们,跟着李避来到楚烈城上。 再见这堵恢弘的长城,李避瞬间便想起了李之之,若不是她和动物能交流,这座奇迹之城,也不会短短数日就建起。 也就不会拦下,那日的五十万诸候大军。 站定于城墙之上,李避果然看到,两位头戴斗笠遮住面庞,一身灰衣的武者,盘腿坐于楚烈城前五十步处。 两人似有感应,迎着风沙轻轻抬起头。 像是等待已久的故人,二人看向李避,声音嘶哑道 “西楚有酒名缥醪酒,传闻冠绝天下,不知楚皇可有存货?” 李避没有理会众人的劝阻,直接从高高的城头,一跃而下。 瞿麦和戒吹同时伸手拦下了就要陪同的众人,众人不解,戒吹解释道 “别去了,小避子竟然打开了八门遁甲第五门! 浑身内力收拢压缩,宛若常人,此刻的他,可比在佛宗还要强。 若是第五门都对付不了这两个家伙,我们去了也是白费。” 第五门? 众人都知道栗帝李趋八门遁甲的奇特,传闻一门实力翻一倍,此刻李避居然能翻五倍。 换算下来,他已然有接近武学五道的实力了。 众人不语,静静地看向城下。 黄沙滚滚,靠近李避的身躯时,却宛如江河遇到中流砥柱,瞬间向着两侧流去。 “二位高手来我楚国堵门,只是为了要酒喝么?” 一个灰衣人单手拍地,斗笠微转,牢牢遮住他的面孔。 “除了喝酒,还要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刻意捏造的嗓音,沙哑却又带着一丝震颤,开启八门遁甲第五门的李避,丝毫没有大意。 微微一侧身,躲开了这灰衣人的攻击。 “腿极崩!” 借势侧踹,李避的右腿如同银枪一般,带着一股刺空声,轰然奔向灰衣人的斗笠。 “藏头藏尾的家伙,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面对李避雄浑的攻击,灰衣人不退反进。 看着灰衣人侧身扬起的盾牌,瞿麦皱眉道 “来了,就是这个奇怪的盾牌,带着的反震之力,让我一剑便受了内伤。” 众多皇恩榜强者们,皆是和这灰衣人有过交手,吃了暗亏的众人,当即高声提醒楚皇,想让他远离这面盾牌。 只是他们小瞧了灰衣人的战斗技巧,在众人提醒的同时,灰衣人已然瞬步贴近李避的身边。 盾牌就在李避身前,这般距离如何能躲开? 李避咧嘴一笑,忽而转身,用自己的后背靠在灰衣人的盾牌之上,借力反弹而出。 长风呼啸而出,李避直接冲向另一名盘腿坐着的灰衣人。 那坐着的灰衣人,似乎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李避一脚踢飞了面上的斗笠。 双马尾,瞪着大眼睛的女子,不可思议地看着李避道 “哎呀! 婼熙姐姐,你怎么没拦住他!” 楚烈城头,众人一时间大眼瞪小眼。 这个足足拦了众人七日的灰衣人,居然是失踪已久的王婼熙和李之之! 瞿麦和戒吹更是一脸黑线,他们先前明明感觉这灰衣人,应该是某个出了江湖的老怪物啊! 李避没好气地捏起拇指和中指,一个脑瓜崩弹在李之之的额头。 别人都在着急地寻找她们,她两可倒好,借着神兵在这里充大尾巴狼。 看着李之之双手捂着额头的红印处,李避回头道 “婼熙,之之胡闹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瞎折腾?” 得亏是李避存了心思看看灰衣人的真面目,若是李避直接动杀招,这二女又如何阻挡? 摘下头上的斗笠,王婼熙捋起鬓角的碎发,轻咬嘴唇,别有一番风味在其中。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李避一手夹起李之之,就要往楚烈城中走去。 “李避,我们不能进楚烈城!” 照理来说,王婼熙也不是会跟着李之之胡闹的性格,李避停下脚步,看向撅嘴的李之之道 “告诉我吧,发生了什么?” 李之之气鼓鼓地嘟着小嘴,把头扭向一边,阴阳怪气道 “到底是武功成了天下第一,就不会把自己心爱的人放在心上了。 我都用小鸟给你求救了,你还不来救我!” 李避轻轻张口,压下眼底的杀意道 “王梓健威胁你们了?” 李之之揉着眼睛,盘坐在地上,委屈道 “那个大坏蛋一来就控制了雁门关中的百姓,说我们不和他走,就让这些百姓陪葬。” 李避心头一震,想来李之之和王婼熙也不是轻易妥协的人,赶忙询问之后发生的事。 王婼熙瞧得李之之趴在李避的怀中哭泣,轻声解释道 “原本我们已经被王梓健控制,幸运的是,在被押解的半途之中,我们被夺魂门的前辈相救。” 夺魂门? 李避甚至快要忘记这个组织,想起那对生死相依的小猴子,李避的心头不禁涌上一丝愧疚。 王婼熙将先前二女得到夺魂门的认可,成为猴令和猪令的使者,再到这次完全接受了夺魂门的传承一事,一五一十地讲述于李避。 听着王婼熙轻描淡写的语气,李避却是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 江湖中自有传承一说,可是身为医者的李避自然明白,传承其实是一项最危险的武功。 每位武者会因为自己修练功法的不同,导致自己的经脉出现一定程度的变化。 在这个江湖中,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经脉。 自然,这功法的传承也就在,经脉相似的两人体内,会得到最大的收益。 同理,若是两人的经脉差异极大,这传承,还会伴随着极大的风险。 王婼熙一抖剑花,蓬勃的内力环于身周,这股气息让楚烈城头的众人同时倒吸了口凉气。 。 第四百一十九章 姑臧城 新城主 武学五道! 短短一月,选夏女皇居然成长到了这种程度。 李之之嘿嘿一笑,不顾脸的泪痕,咧嘴一笑,汹汹内力环于身遭。 武学四道! “李避,我告诉你,现在的我,可比你要强的多。 再有坏蛋来欺负你,你可不能独自迎战了。” 看着二女强势的气焰,李避的眉头反而皱得更紧。 能让两个先前不过是武学大宗师的女子,一跃千里,直接踏武学之道中层的境界。 这传承给她们功法之人,又该有多强? 少说也是武学七道以的超级高手! 这般传承,和那神奇的盾牌…… 神秘的夺魂门,又在企图着什么呢? 压下心头的疑惑,李避轻声道: “你们既然有了这般实力,为何不让楚国众人出城呢? 你们不进城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王婼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 “我们获得这般实力的代价,也就是和夺魂门的承诺。 从今往后,我们不得干涉任何中原的战事,只能保持一个中立的态度。” 李避看着李之之低着头,踢着脚边的沙子,心头隐隐有了猜测: “所以,你们是用自己后半生的自由,换取了这般实力么?” 李之之可不敢抬头看李避,低着头嘀咕道: “你们在佛宗的战斗那么惨烈,叹心可是武学九道的强者…… 我觉得自己的实力成长得太慢了,为了帮到你,我只能出此下策。 再说了,我们也只是中立,可不会袖手旁观。 你想让我们杀谁,只要给我们钱,我们接了你们的委托任务,就可以帮你们了。” 李避压下心头的愤怒,看向王婼熙道: “如果你们违背这承诺呢?” 一向不惧强敌,便是在夺魂门绝强的二位长老身前,都不曾低头的王婼熙,怯生生道: “我们接受传承的时候,许下了心魔之誓,若是违背,心脉倒涌,毒火攻心。” 李避负起双手,静静看向远方,心头却生产一种淡淡的无可奈何。 到底还是他太弱了,不然李之之又如何会选择这种极端的方式,来提升自己的武力呢。 李避疑惑时,眼底迸出一丝精光道: “那你们堵门,是接了谁的命令?” 李之之一乐,拍手道: “婼熙姐,你看我就说李避一定能领会到我们的意思吧? 具体是谁,我们不能直接告诉你。 但是雇佣我们的人,不是睢阳,不是盛乐,不是泰安,不是遮天。” 李避拧起眉头,刨除这些势力,就只剩一个左丘。 拍了拍一身灰衣,李之之指了指远处的一只小猴,咧嘴看向李避,笑着道: “哥,我们得回去复命了,你若是要雇佣我们,就给你身边的动物们讲喔。 它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当然了,夺魂门的雇佣金额都是黄金起步呦。” 重新带好斗笠,李之之和王婼熙三步一回头地向着远方走去。 李避呆滞了一会,大喊道: “不走行不行啊?” 李之之回头道: “不走你养我啊?” 李避忽然想到,若是李之之一直不接任务的话,其实在中立的夺魂门,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对方既然能有直接将她们提升为武学五道的传承,其真实的底蕴,自然也不会弱。 “等我结束了这里的战斗,就接你回家!” 李之之转过身,斗笠下的眼睛中带着泪花道: “婼熙姐,我突然后悔了,若是我当时不接受这传承就好了。 现在虽说我们强大了,我们却似乎更帮不李避了。” 王婼熙轻叹一声,到底还是她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为了提升实力,她们出卖了自由给夺魂门,失去的可不仅仅是对李避的陪伴,更有选夏的皇权。 姑臧城头, 王梓健看着跪在他身前,浑身是血的钰苓和钰秋濯,将黄三千发出的英豪召集令撕个粉碎,恶狠狠道: “我早就说过,待我回到选夏之时,我一定会成为这里的王。” 整理着自己身的皇袍,王梓健捏起钰苓的下巴,大肆地在她身揉捏,口中不住地赞叹着: “父皇到底是懂自己的儿子,居然留下如此尤物。 钰苓,我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臣服于我,待我一统天下,你们也能跟着沾沾喜气呢。” 钰秋濯恶狠狠地抬起头,双目中带着杀人的凶光道: “王梓健,身为选夏的皇子,你当真是一个废物。 有本事别用这血咒束缚我,你我放开手大战一场?” “我在问钰苓,你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呢? 莫不是你早就窥伺成为我的皇妃了?” 王梓健咧嘴一笑,双手微动,跪在地的钰秋濯,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地开始褪去自己的衣物。 钰儿静静地站在一旁,此时的王梓健让他不喜,可是钰的使命,便是终身的忠诚。 钰儿索性闭起了双眼。 似是在观赏一件艺术品,王梓健砸吧着嘴,绕着穿着肚兜的钰秋濯旋转道: “到底是年岁小了些,一点没有女人的韵味。 该凸的地方凹,瘦也会影响一个女人的魅力呢。” 饶是钰秋濯眼底带恨,心中有百般不情愿,可是被王梓健血之诅咒的禅意侵入了经脉的她,不得不按着王梓健的心思在扭动身体。 看着二女同时褪去身的衣物,王梓健开怀大笑道: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你们守护的二位姑娘,已经被我逼入了夺魂门的怀抱。 我这人虽说心狠手辣,但是对于自己的妹妹,还是不愿见她们早早死去的。 入了夺魂门的她们,这下可不能再干涉中原的战争了。 她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玩弄你们,眼睁睁地看着我弄死李避。 父皇的心愿,终究是要被我继承的。 今夜,便让你们先替天下人,尝尝本皇的厉害。” 姑臧城中, 不堪入耳的淫言秽语传遍全城,只是众人权当是见怪不怪,丝毫没有抵制的**。 葬剑军任易辰握紧了腰间的长剑,双目充血,看向莫泊怀道: “莫大人,莫不是我们此生就要被这样一个魔头控制?” 第四百二十章 八震之力 布条包着长刀,嘴角边的山羊胡断去一半的幽刀军夏昱珩,连布带刀插入地面之中,双手不住地颤抖道: “莫大人,不若请你现在就杀了我们! 我们卧薪尝胆这么多年,眼看着一切都走了正途,现在却被这样一个魔头控制…… 我不甘啊!” 莫泊怀看着姑臧城中,战斗力最高的两位将领这般状态,不由得长叹一声。 王梓健的突然到访,失踪的女皇王婼熙,一切的因果,构成了王梓健的杀戮。 起初,莫泊怀三人并未将王梓健放在心,只是派着下属应对着他的攻击。 不过登堂入室境界的王梓健,怎么能入众强者的法眼呢? 随着地的鲜血越来越多,待任易辰、夏昱珩、莫泊怀反应过来之时,王梓健已然完成了血之诅咒的禅意。 被这无孔不入的禅意侵入了心脉,众人的行动,便受到了王梓健的控制。 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高深境界的强者,皆是无法避免王梓健的控制。 那血之诅咒的禅意,似是有生命一般,牢牢占据众人的心脉。 便是强如莫泊怀都无法抵挡,一旦王梓健操纵他,便是让莫泊怀杀人,他都得服从。 为了立起自己的威信,王梓健操控着任易辰和夏昱珩,在街道之中,当着群民之面,互**子行那房事。 此般事,可是将姑臧城民的愤怒推向了一个极端。 可是,愤怒又有何用? 王梓健的控制,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乌云,牢牢地遮住了众人头顶的苍穹。 直至那日,众人这才意识到,王梓健的能力到底有多恐怖。 被操控的众人,却是发现,自己连自杀的权利都没有。 他们的一切行为都受着王梓健的掌控,王梓健让他们喝半口水,他们的身体就不会让他们喝一口水。 莫泊怀握紧了双拳,同样被控制的他,却是只能无奈地愤怒。 缓缓展开手中的英豪召集令,莫泊怀并未张口,而是在地用木棍划写着: “找楚皇!” 二人眼睛一亮,随即却又黯淡下去。 诺大一个姑臧城,城民全部被王梓健控制,他们又如何去通知李避呢? “除非有人能抵制心脉之中的血咒控制,还有不俗的武艺,这样才能速度抵达雁门关。” 三人唯有趁着王梓健行房事之时,才能有聚在一起讨论的机会,听着耳边传来的呻吟声,莫泊怀突然想起一个人。 “你们说,金丹派门主乔薛为,会不会愿意帮忙?” 女人本是苦命人,这乔薛为在王梓健入城的第一日,便被凌辱。 自那日之后,乔薛为便足不出户。 王梓健不知为何,并未再去寻她,相反却是纵容她静立于自己的屋中。 莫泊怀三人,顺着小路,来到乔薛为的住所。 这乔薛为看似放浪不羁,实则不然,她的洁癖让她对一切男人都有一种抵制之情。 这也是为何金丹派没有一个男人的原因,偏偏最讨厌,偏偏又天生有那媚骨。 站定于屋外,莫泊怀三人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门没锁,三位若是有事,不妨直说。” 乔薛为最恨男人进她的屋子,莫泊怀一番纠结,缓缓推开门,将那英豪集结令放入屋内,关屋内,站在屋外道: “烦请乔仙子,亲看一番。” 屋内长久的沉默后,出现了一丝淡淡的悉悉索索之声。 三人相视一眼,静静地候于屋外。 “乔仙子? 被人撕了衣裙的女子,又怎算得仙子呢?” 乔薛为的屋门忽然大开,披头散发的乔薛为提着一壶酒,光着脚倚在门边道: “你们想让我去通知李避,让他来救选夏么?” 嗤笑一声,乔薛为看着面前三个曾经平起平坐的男子,不屑道: “李避对于姑臧城,有感情的是对女皇的愧疚,而不是对选夏的愧疚。 你们自己掂量掂量自己,有什么能让楚皇来解救你们的资本呢?” 莫泊怀轻咬下嘴唇,低头道: “今日,王梓健控制了女皇身边的钰秋濯,以及李之之的钰苓。 城中满是不堪入耳之声,怕是那两个女子,已经……” 乔薛为倚在门边,忽然张手一巴掌扇在莫泊怀的脸,怒喝道: “你们本能早来找我,若是我通知及时,或者你们在看到她两去找王梓健时就出手阻拦。 她们又如何会遭那个贱人的毒手? 现在木已成舟,你们却要用这般事,来迫使楚皇出手,你们还真是不择手段的卑鄙啊!” 被乔薛为一眼看穿了心思的三人,低头不语。 诚如乔薛为所言,李避和他们没有丝毫瓜葛,在这般江湖混乱之时,他们又凭什么要求李避出手帮他们呢? 莫泊怀没有丝毫愠怒,轻轻躬身向乔薛为道: “我八震门有一秘笈,是为八震之术! 施展之后,我全身的经脉会逆行,王梓健对于我的控制,暂时会失效。 我可以趁着这机会,帮你压下你经脉中的血之诅咒的禅意。 但是我的八震之力,过于霸道,若是帮他俩,他俩会无法承受,瞬间死去。 想来想去,唯有金丹派的门主,可以靠着一些丹药来护身。 之后,我会去进攻王梓健。 这段时间,他对于众人的控制或许会下降,你便趁着这个时间,离开姑臧城。 你说我卑鄙也好,说我无耻也罢。 此般计划,我的确是将楚皇,以及你们三人都算计了进去。 只是我的计划,一直欠着东风。 今日东风已到,我不愿选夏城民再受奴役之苦。 我答应先皇的是,保护这里的每一个百姓,保护每一个江湖的侠士。 今日,我已食言,唯有将一切赌注放在你身……” 莫泊怀说着,面的红光大盛,他丝毫不给乔薛为回答的空隙,继续道: “八震之力,已然运转。 若是仙子不愿,大可不用费心神去抵抗,直接死去。 我便找王梓健,就算不能战胜他,至少告诉我选夏的城民,在这般控制下,依旧有江湖侠客的存在。” 第四百二十一章 他日相见莫再提 不讲道理的莫泊怀,忽然一掌拍在乔薛为的胸口,这般巨力,直接震醒了乔薛为的酒意。 咬着下嘴唇,乔薛为红着脸道: “莫泊怀,你这八震门门主,依旧是如此霸道呢。” 莫泊怀回头,嘴角带笑,一丝血水冲刷着他的牙齿从口中掉落道: “你帮我给楚皇托个话,就说老子此生算计了栗帝之子,骄傲的很!” 说罢,莫泊怀腾空而起,一步一震,震天动地。 乔薛为压下心头的逆血,从怀中掏出一瓶封印的丹药,启封之后,将清香的丹药含于口中。 不顾赤着的双脚,向另一个方向冲刺而去。 莫泊怀用命拼来的机会,他不能浪费! 乔薛为眼中含泪,口中轻念道: “莫老儿,你我的情缘,下一辈子再续。” 楚烈城, 李避站在城头之,静静地听着日轮花的情报。 说是那八震门门主,一日悟破八震之意,轰拳砸断姑臧城。 号称建有千年的姑臧城北城门,曾经被无数江湖人仰视的姑臧门,被莫泊怀三拳砸碎。 八震之力,震惊天下。 据说方圆千里之外,都有震感。 只是众人却不知,莫泊怀这般举措,究竟为何? 李避皱起双眉,忽然想起,那日王婼熙没有对他提起选夏,只怕是为了不让他分心。 自己当真是愚蠢,竟然忘记了王婼熙的选夏。 看着钰苓不在雁门关,后知后觉的李避,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一拳锤在楚烈城头,李避已然打算前去姑臧城瞧个究竟。 瞿麦握紧长剑,指向远处飘来的一道白影道: “何人竟在赤脚赶路?” 李避闻言望去,白衣赤脚,那人不正是曾经美得不可方物的金丹派门主——乔薛为! 跃下城头,李避迎向乔薛为。 乔薛为口中带血,大片的红色,染红了自己胸前的白衣。 看着李避前来,不顾经脉调息,迅速将王梓健之事,和盘托出。 说至王梓健在姑臧城的行为,白袍女子不禁红了双眼。 玉女乔薛为炼丹一生,本是清纯女子的她,却被这般玷污。 只是她的泪水,不为自己而流,只为那个为了选夏,不惜自爆经脉的男子而流。 李避听闻莫泊怀的遗言:算计了栗帝之子的他,骄傲的很。 李避不禁双目一红,怒声道: “左尹,守好雁门关! 戒吹,瞿麦,我们去姑臧城!” 不给众人阻拦的机会,黄三千看着李避盛怒的模样,轻轻摇头道: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有点当皇帝的样子啊。” 扶正面的金色面具,书岳笑着道: “或许吸引我们的,正是他身这股正气吧! 就和李趋一样,说一不二的霸道,反而让人安心的很。” 众强立于城头,静看着三兄弟的背影。 乔薛为擦去眼角的泪水,看着李避怒火的模样,低声道: “楚皇似乎不为莫泊怀生气?” 李避身子一顿,看向乔薛为道: “其实为了让我出手,你们大可不必用这种极端的激将方式。 都是相识的江湖人,互帮互助又有何难? 这也不怪你们,是现在的江湖变得已经不那么纯粹了。” 乔薛为轻笑一声,口中不住地咳出黑血。 拒绝了李避为她治疗,乔薛为抬头看向楚烈城,轻声道: “我这辈子有两个遗憾,其一是没能得了皇恩榜,其二便是遇到了深爱的男人,却没敢表白。 莫泊怀说他在寻夏城等了栗帝的儿子多年,最终得到了一个心甘情愿和心安理得。 我不想死在他死的地方,那里凝聚着他的愤怒。 若是陛下许可,我想去寻夏城瞧一瞧。” 李避轻轻点头,对着乔薛为抱拳道: “前辈不顾自己心脉,强压心头逆血至此,李避自然明白选夏之事十万火急。 待此般事了,我再去前辈坟头敬酒。” 说罢,兄弟三人转身,全速向着姑臧城赶去。 乔薛为最终还是没走到寻夏城,在距离寻夏城还有最后一个山坡的地方,乔薛为盘腿坐下,轻声道: “莫泊怀,你我之间的距离,就像是这山坡。 你我各自再努力一下,就能看到彼此了。 可惜的是,我已经不想努力了。” 一阵微风吹过,恍惚间的乔薛为感受到一阵温暖的气息。 带着面具的男子,轻轻抱起乔薛为,在她迷茫之际,将她放在了莫泊怀曾经居住的床,那人低声道: “都是苦命人,何必死前还要差这最后一段呢?” 乔薛为借着回光返照之力,睁开眼,拉住男子的手臂道: “阁下,何名?” “纵有千情万恨时,他日相见莫再提。” 乔薛为嘴角带着一丝笑容,安详地闭了双眼。 果然,莫泊怀的心底还是有他的,他的儿子名字,就是她说过的名字——莫提。 莫提站在乔薛为的床头,长叹一声道: “莫泊怀,你这老家伙死得倒是风光的很。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姑臧城头, 愤怒的王梓健在城门的废墟,不停地翻找着。 两日! 他在这里寻找了两日,还没有找到莫泊怀的尸体。 这个让他要挫骨扬灰的家伙,王梓健势必要找到他。 那日正在兴头的他,突然被这般巨力偷袭,震之力侵入了王梓健的经脉,竟是吓软了他的小枪,无法再举。 好不容易当选夏之皇的王梓健,也是作恶多端,竟是落得不举的毛病。 操控着姑臧城的城民,王梓健发誓,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莫泊怀的尸体。 清风吹起狂沙,一股淡淡的清香弥漫场中,众人却不觉辛苦地在废墟仔细翻找着。 黄沙落尽,远处走来一身白袍,一身黑衣,一身僧衣的三人。 气势汹汹的三人,一步一震,似是有攻城之举。 废墟中翻找的众人,眼睛同时落泪,不知是沙迷了眼,还是他们终于等来了报仇雪恨的这一天。 钰儿惊呼一声,引得王梓健停下了寻找。 王梓健恶狠狠地抬起头,看向李避道: “你倒是命大的很,祥符居然都没有留住你?” 第四百二十二章 王梓健的反击【万更求订阅!】 李避眼中毫无感情,不怒不喜,冷声道: “李之之的故都,就被你这般糟蹋了么? 钰苓和钰秋濯呢?” 提起这两个女子,王梓健就觉得屈辱,他舔着嘴唇,恶狠狠道: “怎么,你对这两个女子也感兴趣嘛? 那你来晚了,我已经将她们削成一片一片的,喂狗了!” 王梓健夸张地狞笑着,他期待李避直接出手,这样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控制他了。 有意挑拨李避前的王梓健,见李避没有丝毫反应,轻声笑道: “诸位,到你们奉献的时候了。 用你们的血,让这楚皇再见识一下血咒的恐怖吧!” 刚扬起右手,就要下令让众人自杀的王梓健,忽然发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了。 毒! 什么时候中了毒? 王梓健突然想起,刚刚那阵莫名的狂风,莫不是李避的毒,便是顺着那风,进入了他们的体内? 该死! 李避一步一步走向王梓健,双眼中泛着冷光道: “你的能力很特殊,可以利用血液,进行治疗、杀敌、构建阵法。 和寻禅一样,不知你们二人的血阵,谁的更厉害一点? 只是,若你想在我面前,继续屠戮选夏的城民,可得经过我的同意呢。” 众人瞧得王梓健被李避控制,同时发觉自己的身体终于停止了运动,思维还是归于自己控制的众人,当即怨声载道: “楚皇,你可要为我们伸冤啊!” “杀了他,这个畜牲,一点人事都不干。” “楚皇,给我个活剥他的机会,我的妻子……” …… 王梓健来姑臧城不过一周,却是将这里的百姓给得罪了个遍,看着群民盛怒的模样,戒吹冷声道: “杀了他,他的魂,都无法被人超度。” 瞿麦静静地看着姑臧城的废墟,脑中出现了带着绝望,撞碎城墙的莫泊怀。 瞿麦忽然抽剑,向天行出剑客最高的礼仪,朗声道: “恭送莫门主!” 听着莫泊怀之名,王梓健双眼生出怒火道: “恭送? 李避,你最好用你的毒毒死我,不然我一定将你们生吞活剥。 我不会让莫泊怀好死,更不会让你们好死。” 站定于王梓健的身前,李避握紧双拳,右臂后仰,低声道: “拳极崩,五震山川碎! 此拳,致敬八震门门主,莫泊怀。” 感受着熟悉的震颤之力,王梓健心头忽然生出一股悔意。 他若是在内城之中,远程操控这些人,他又怎么会中毒呢? 自己为何非要亲自置身于这般危险的环境中呢? 明明自己有一手好牌,却是被自己打了个稀碎,这一切,都是那该死的莫泊怀所害! 谁能想到,他的震颤之力,居然可以摆脱自己的血咒之力的禅意。 面对死亡,王梓健不是第一次。 可是在自己练成神功,眼看着就要得到一统天下的机会的他,这还是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或许一开始,自己先不要招惹李避就好了。 不对! 自己应该带着姑臧城的所有人,直接进攻李避,把鲜血铺满雁门关,这样在血海中,自己就是无敌的。 可是现在…… 面对李避崩腾的拳风,王梓健绝望地闭了眼。 心头一动,王梓健突然咧嘴道: “李避,我要让你知道,真正的主角,是不会轻易死去的!” 声音落下,一动不动的钰儿,竟是挣开了李避的毒药控制,伸展双手拦在了李避身前。 李避大惊之下,却是发现此女浑身经脉逆向而动,借着毒药反向运动的空隙,获得短暂的行动之力。 李避的攻击已然打出,此时此刻便想改变方向,全然不可。 钰儿必然不可能靠着自己逆转经脉,唯一能解释的原因,便是这王梓健在钰儿的体内,也设下了血之诅咒的禅意控制。 戒吹不禁开口破骂道: “当真是卑鄙,居然连自己身边的亲近之人,都不放过!” 李避的右拳,轰然贯穿钰儿的胸口,砸在王梓健的左肋之处。 本应重伤的王梓健,触碰到了钰儿的鲜血,瞬间恢复了身体的控制力。 用血液形成的咒之禅意,压下李避的毒物,王梓健恶狠狠道: “钰就是为保护我选夏的皇室而生的,他们的一切都是选夏给的,他们有什么活着的意义呢? 我想他们生,他们就得生,我想他们死,他们就得死!” 借着恢复的身体,王梓健后退之时,将钰儿从李避的右臂拽下,径自将双手插入钰儿的胸口。 舔着嘴唇,王梓健看着钰儿,冷声道: “工具,就要有工具的觉悟。 救下了主角,你应该觉得庆幸! 若不是我的陪伴,你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江湖中活到现在?” 钰儿的身体迅速干瘪下去,王梓健转动着双手,舔去指尖的血液,笑着道: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正式的战斗了!” 看着李避蹬地而来,王梓健后退半步,怒喝道: “比起钰儿的死,让我更愤怒的还是你们的背叛。 对我有怨言,你们为什么不早说呢?” 王梓健的声音落下,他身后的选夏臣民,纷纷举起了身旁废墟锋利的石块。 “给我一片血海吧,我将你们的血液,带无尽的荣耀!” 眼看着众人就要自杀,一阵佛音轰然出现在场中。 “戒吹神掌,第四式! 纶音佛语。” 戒吹浑身之力,一半为佛源之力,一半为魔陀之气,二者阴阳循环,按太极鱼的方式,在体内循环。 借以佛音阵阵的方式,推力而出。 金光覆盖场中众人,似是一片静止的区域,将就要自杀的众人,禁锢于场中。 戒吹的真佛之力,不停地灌输于笼罩众人的区域。 轻咬嘴唇,戒吹看向王梓健道: “贫僧想杀你,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之之是接吹心头的肉,而李之之和钰苓的关系,只怕是会更好。 若是李之之知道,钰苓死在了姑臧城,她又该多难受呢? 戒吹双眼之中的杀气,似要凝结为实质,魔陀之气瞬间包裹戒吹浑身。 第四百二十三章 希望你能杀了我 王梓健瞧得此幕,不怒反笑,刺激着戒吹道: “你这招数,若是没了你的内力维持,这些人当即就会自杀。 我看你是要选择杀我,还是选择继续保护这些人呢?” 远处,两道身影高速朝着场中赶来。 一刀一剑,刀剑齐鸣,瞬间爆发出一道精光,直逼李避而来。 瞿麦拇指推剑,细柳剑出鞘半寸,瞬间便拦截下这道剑光。 任易辰和夏昱珩拖着莫泊怀的尸体,来到场中。 二人眼中全是对于这控制的抵制,奈何王梓健的特殊力量,他们压根无法抵制。 就连他们想将莫泊怀的尸体放下,他们都做不到。 此刻他们,俨然沦为王梓健的傀儡。 只是空有思想罢了…… 王梓健看着瞿麦拦下了二人,转头看向李避道: “现在,可没有人会妨碍我们的战斗了! 识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不知楚皇这几日有没有变强呢?” 李避凝起双眉,王梓健费尽心思地将戒吹和瞿麦都支开,显然就是为了二人之间纯粹的一对一。 只是以李避对于王梓健的了解,他可不会这么天真地相信,对方就是为了和他单挑。 二人对视之时,瞿麦和另二人已然战斗在了一起。 夏昱珩扬起布包之下的长刀,通体紫黑色的长刀,闪烁着一股高贵的气质。 任易辰解下背后的三柄长剑,同时抽出腰间的三柄长剑。 两剑握于手中,两剑夹于手肘剑,两剑夹于膝盖后。 这家伙,竟是众人从未见过的六剑流! 趁着短暂的交手空隙,夏昱珩冷声道: “我这柄刀,多年不出布,原本自栗帝死后,我已经失去了用刀的兴趣。 毕竟无法和巅峰之人交手,我的遗憾已然成了一辈子殇。 听闻阁下是皇恩榜的榜首,我倒是想看看,皇恩榜,我等究竟为何不得!” 任易辰轻轻颔首,低声道: “剑客,本不屑于群起而围攻,奈何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 这般屈辱,我等忍受了多日。 今日遇到了天下最好的对手,还望阁下,莫要留情。 最好能直接杀了我!” 对于夏昱珩和任易辰来说,被王梓健多日的操控,已经屈辱到了极致。 此刻他们只求一死,堂堂正正地死在强者的手中。 死在强者的剑下,是每一名江湖人的梦想。 更是二人此刻心头的夙愿。 对于可遇不可求的对手,任易辰和夏昱珩心头同时生出了战意,即便他们被王梓健控制着,可他们依旧渴望一场战斗。 渴望一场必死的战斗。 “刀击长空!” 拖着长刀的夏昱珩,似是进入了某种特殊的境界,出刀的速度,竟是如同延绵的江河,循循不断。 得亏瞿麦早就用出了三剑流,不然这般攻势下,他可无法再有机会抽剑。 单凭刀术,这夏昱珩足以排进江湖用刀之人的前三。 “瞿麦,小心了!” 任易辰不惜得偷袭,奈何自己的身体被王梓健控制,只能用声音提醒瞿麦。 六剑旋转,似是一道卷风直逼瞿麦。 比起夏昱珩层层不绝的攻击,任易辰的剑术,更是让瞿麦好奇。 剑术有不同,可砍、可劈、可撩、可刺。 而任易辰的六剑流,竟是能一瞬间打出六种不同的变化,仿佛瞿麦在和六名剑客交手。 口中叼着蔚苍寒剑,左手禅剑,右手细柳剑。 瞿麦一边抵挡二人的进攻,一边慢慢分析着二人的进攻变化。 虽说任易辰夏昱珩并不是皇恩榜的前者,但是二人可有自信,单论刀剑术u,整个江湖超过他们的可不多。 敢开宗立派的高手,更是当年受到过瞿尽的点拨。 二人有自信,稳稳地压制不用禅意的瞿麦。 听闻瞿麦的剑禅,天下第一,二人也一直提防着瞿麦的后手。 只是随着三人的交手,夏昱珩和任易辰的惊讶更盛。 先前顾此失彼的瞿麦,竟是在二人连番不断的进攻下,愈发得心应手。 这种感觉,就像是二人在给瞿麦喂招。 没有借调禅意,瞿麦竟是在战斗中,磨练自己的剑招。 逐渐摸清二人的攻击,瞿麦微撤半步道: “二位,准备路吧!” 陡然一变的剑锋,让两人同时心惊,这瞿麦当真是艺高人胆大,居然将二人的攻击,当作是磨刀石。 瞿麦冷声一呼,骤然而出道: “叹心之后,我便说过,我不会再输了! 三剑流——一步登山!” 剑锋从下而起,夏昱珩和任易辰的眼前,似是出现一座巨山。 山峰陡峭,似有剑气护山,一座剑山瞬间压下二人。 二人抵挡之时,却见一人缓步登山。 一步十阶,直插云霄山巅之处。 于山巅之,那人俯瞰二人。 “剑者,自有心之剑,心中剑为何,则手中剑为何。 心剑合一,方有威力无穷。 我之禅,便为剑禅。 我之剑,便是我的禅!” 山崩碎裂,任易辰和夏昱珩双眼大亮,二人同时悟透登堂入室的最后一步。 刀剑齐鸣,挡下瞿麦这道攻击的二人,浑身浴血。 同时放声大笑,二人身遭的内力,瞬间笼罩缠斗的李避和王梓健。 王梓健不敢置信地回头道: “武学一道?” 借着突破境界的内力,二人冲开了王梓健的控制。 只是这般回光返照下,二人却无法再有丝毫动弹。 朝闻道,夕死可矣! 任易辰双目微亮道: “此生之剑,不白修!” 夏昱珩心满意足道: “这才是真正的刀。” 说着,二人异口同声道: “只是可惜,不能亲手屠了那畜牲。” 一模一样的姿势,盘坐于场中,二人同时朝着王梓健吐了一口口水。 尽管口水距离王梓健还远,看着王梓健突然朝后退了三步,二人同时含笑闭眼。 此生有遗憾, 此生够了…… 瞿麦收剑而立,朝着二人的尸体,抱拳躬身。 这是剑客的礼节,这是武者的尊重。 李避冷眼看向王梓健,冷声道: “杀了你,被你控制的人,都会死…… 现在我想到了不杀你的办法,王梓健,准备接受我的愤怒吧!” 第四百二十四章 瞿麦的强大! 一秒记住!!!【狂沙文学网】手机用户输入: 王梓健恨恨地骂了句废物,转侧步,十指带着钰儿的血,掌心朝内道: “我倒要看看,今你这楚皇又能奈我何!” 微风阵阵,皇袍飘起,钰儿干瘪的体倒在废墟上,不知死活,王梓健横起双掌,以不动之势静候着李避的攻击。 正午的烈阳似是有一恍惚的眩晕,李避的影子消失于场中,他移动的速度,竟是超过了光。 王梓健还未有所反应,便被李避的一拳,结结实实地镶进了面庞。 “瞿麦,我感受到好多强者在朝着这个方向过来,给我点时间。” 黑袍微动,瞿麦落于姑臧城宽阔的街道上,三剑同时出鞘, 剑鸣声勾起大地的震颤,灰石板铺成的路面,晃不已。 姑臧城本就是天下江湖人士聚集的地方,伴随着先前王婼熙手持武林盟主令,越来越多的江湖人向着姑臧城聚集而来。 只是众人没想到的是,姑臧城却变成了束缚他们的牢笼。 此刻,众人感受到那个魔鬼的召唤,不得不提起各自的武器,向着城门赶来。 这大概还是众人在被控制后,第一次感受到体内血咒如此剧烈的颤动。 究竟是谁,能让王梓健如此害怕? 可容十马并驾齐驱的大道尽头,一黑袍男子,摆出传说中三剑流的架势,似是在迎击众人。 人群之中,脸若长条,如细柳的瘦弱男掌柜,手持一柄量衣软尺,微皱着眉头,冲旁男子道: “不知是何人,居然用不成器的三剑流,形成了如此一夫当关之气。” 穿着一孝服的女子,轻抿着嘴唇,目光微转道: “能让软尺裁缝曾忆南,生出这般惊叹的,只怕不会是一般人。” 曾忆南对面前这个女子极为忌惮,一来是这女子皇恩榜六十二的份,二来是这跟这女子发生过关系的男子,皆被其牢牢控制了心神。 孝女,吕吟安! 一白色的孝服,在人群之中极为突兀。 王梓健当初控制众人,看着此女姣好的容颜,却是披麻戴孝,心生忌讳的他,这才没有碰触这个女人。 王梓健和这女人之间,似乎有某种特殊的关系…… 只是当王梓健曾经试图用自己的血咒禅意,控此女换衣服时,却是发现自己的控制在这一刻失去了效果。 原本想等着等着以后再处理这件事的王梓健,没想到会在自己遇险之时,一眼就瞧见了这人群中,最熟悉的脸。 脸上凹陷的王梓健,借着钰儿的血,快速修补着伤势。 喘出一口粗气,心生侥幸的王梓健,看着众人,当即下令道: “全力进攻!” 李避后退一步,即便瞿麦能拦住所有人的进攻,可是瞿麦一定会受伤。 这种况可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本准备用毒药迷惑王梓健的李避,忽然发现,这王梓健在触碰到血液后,体居然有了抗毒的能力。 这个惊奇的发现,打乱了李避所有的计划。 看来只能用蛮力控制王梓健了! 刚准备动的李避,突然借着道韵之力感受到王梓健体内的虚浮。 似是他体内,掌控阳刚之力的部位,出现了一丝堵塞。 李避试探着询问道: “不若你我做个交易,我能治好你下体的顽疾。” 本就心生不顺的王梓健,听闻李避的话语,像是被踩了尾巴。 他的秘密怎能让他人知道? 满面怒不可遏,王梓健高呼道: “给我把他们碎尸万段!” 看着李避又要再次进攻,那可怕的速度让王梓健不心头一寒。 王梓健后退一步,手中忽然多出了一柄锋利的长剑,剑锋直指自己的心窝道: “来啊,李避! 你敢杀我嘛? 杀了我,整个选夏和楚国的城民,都会为我陪葬。 我看你这个孤家寡人,如何去和别人争夺天下。” 李避开启了门遁甲第五门,雄浑的内力全部压制在体内部,和李避修炼的《道韵》功法如出一辙。 此时的李避,完全有能力虐杀王梓健。 只是诚如他所说,一旦王梓健死去,遍布于众人体内的血之诅咒的禅意所构成的经脉,瞬间就会炸裂开来。 到时候,即便李避能分十万,也无法将众人救下。 医术再高又如何? 依旧无法救治天下人! 眼看着王梓健用自己的生命威胁自己,李避一时间却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应对方法。 向着瞿麦前冲而来的江湖人们,带着声口不一的喊杀声,扬起了独属于自己的内力变化。 五花门的攻击,夹杂着各式各样的暗器,瞬间朝着瞿麦崩腾而来。 瞿麦的面前,似是下起了一场雨。 一场兵器的雨。 瞿麦咧嘴一笑,轻声呢喃道: “你们可能还没被三剑流支配过。” 说着,瞿麦双臂横伸,细柳剑、禅剑、蔚苍寒剑,三柄剑柄被其双手捧住。 三柄剑锋,朝向三个不同的角度。 剑刃向前,剑背向后,三柄利剑,同时在瞿麦手中旋转起来。 一个圆形的剑盘出现在瞿麦前,进而化为一道龙卷风,风口直漫天的暗器。 “三剑流,龙抬头!” 呼啸而出的飓风,犹如巨龙抬头,瞬间将众人的攻击冲散场中。 原本奔跑的众人,同时停下了脚步,甚至有体重较轻者,竟是被直接吹向了后方。 一人之力,怒退群群强者的进攻。 吕吟安轻抹嘴角道: “不愧是瞿尽的儿子,竟然强至如斯?” 曾忆南听着吕吟安的介绍,这才反应过来,面前三剑流的剑客,不正是还不曾见过的皇恩榜榜首,瞿麦么! 看着瞿尽一人拦下了所有人的进攻,李避看向王梓健道: “想不到瞿麦会这么强吧? 你还有什么后招呢? 一并用出来,让我看看你到底凭什么要当选夏的皇!” 王梓健咽了下口水,他的实力,和周围的血液有关。 先前钰儿尸体中的血液,已然被他用来恢复体的伤势。 此刻群民被戒吹控制,豪强被瞿麦拦住,遭没有新的血液,他可是真的会被李避控制的。 支持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四百二十五章 吕吟安 压下心头的慌张,王梓健忽而转头看向吕吟安道: “吕前辈,我知道瞿尽的墓在哪里。 只要你帮我渡过此劫,我必然亲自给你带路!” 瞿尽的墓? 虽说吕吟安和曾忆南因为王梓健的缘故,没能去成佛宗。 但是,绝巅的墓穴,对于任何武学之道的强者,都是最为诱惑的吸引。 吕吟安扭着腰肢,从人群中走出,晃动着肥硕的臀部道: “小王子这么好心,倒是整得你吕姑姑有点不好意思了呢。 先前你刚回姑臧城的时候,不是还窥伺你姑姑的身子呢么?” 曾忆南瞪大了双眼,一来这吕吟安居然和王梓健有亲戚,二来,这家伙什么时候不受血咒的控制了? 王梓健一脸乖巧的笑容,揉着鼻子道: “姑姑若是再不出手,你的侄子可是会没命的。” 吕吟安微微一笑,冲着身后的众人一挥衣袖,一丝淡淡的梨花香传遍场中。 曾忆南瞳孔一缩,他分明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血咒禅意,被这吸入的梨花香给瓦解一空。 恢复了? 一众武林强者,皆是双眼清明,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众人第一时间就想找那罪魁祸首报仇。 迎着千双虎视眈眈的双眼,王梓健的声音都出现了一丝颤抖: “姑姑,你这是想杀我?” 吕吟安笑着道: “干嘛用自杀威胁别人呢? 姑姑这就来救你!” 李避微微躬身,看向王梓健道: “作恶多端,终是遭了报应,王梓健我看你的血咒还能坚持多久?” 王梓健压着心口的短剑,笑着转过身道: “李避,不若就让他们杀了我,如何?” 李避看着王梓健,缓缓退向冲前的人群,虽说他不知道吕吟安用了什么诡计,但是王梓健现在还不能死! 一旦他死了,楚国的百姓,岂不是也会跟随着他死去么? 瞿麦皱起眉头,这般熟悉的梨香,可和在禁武巷末端,在卜算子那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黑袍鼓动,瞿麦知道,愤怒的众人,此刻可不能在王梓健身泄愤。 听着李避阻拦的叫喊声,瞿麦手头轻转三柄长剑,和先前出剑拦下众人的攻击姿势一样,只是这次进攻的方向,朝向了众人身前的灰石地板。 “三剑流——登楼望月!” 凛冽的剑风呼啸而过,愤怒的众人身形同时一滞,急冲的步伐瞬间停留在灰石地板的边缘。 一条足有两人之宽的无底洞,黑洞洞地望向众人。 瞿麦持剑的模样不变,看着众人冷声道: “越界者,死!” 王梓健距离瞿麦还有三步,同修禅意的他,自然对瞿麦这道攻击,讳莫如深。 单凭这剑禅,瞿麦足以灭杀出于血海中的他。 王梓健咽了下口水,此刻他才反应过来,先前能侥幸从瞿麦手中逃脱,他是有多幸运。 李避看着王梓健此刻纠结的模样,他的心头也是很烦躁。 论实力,他们兄弟三人都在王梓健之,偏偏此刻他们又不能直接灭杀王梓健。 想要控制他,却又被他用自杀威胁。 场中瞬间安静了下来,诡异的平静,似乎很难打破。 低眉一笑,王梓健看向瞿麦对面的人群,张口挑衅道: “一群废物,即便没了我的控制,你们依旧在被自己的懦弱控制着。 如此说来,你们还不如被我控制呢,不然你们一辈子也不敢做这些胆大妄为的事吧?” 王梓健的话,深深刺痛了一众江湖豪杰。 闯荡江湖之人,谁不曾心怀侠情,想要仗剑天涯。 随着时光,随着成熟,众人渐渐向整个江湖妥协。 学会了顺从,学会了丢掉菱角,也学会了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一阵淡淡的骚动,打破了场中的平衡。 两名身穿华贵丝绸的中年男子,站在瞿麦划出的深坑边缘,同时抽剑道: “今日,便是你偿命之时!” 被控制的这些时日,二人一直在反思自己过去,似乎他们早就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此刻被王梓健一激将,二人当即扬起手中的长剑,誓要和王梓健分个你死我活。 面对二人的跃起,瞿麦可不理会这二人的攻击目标是谁,此时出剑,就是对他的挑衅。 转动着手中的长剑,蔚苍寒剑一闪而过,二人的身子瞬间如血花一般,绽放在空中。 瞿麦看向其他人道: “我的耐心很有限,不要试图挑衅我的底线。” 吕吟安微微一笑,看着空中的血花道: “梓健,你的机会来了!” 王梓健骤然张口一吸,空中的血花瞬间朝着他倒飞而来。 瞿麦和李避意识到不秒,可短暂的时间,根本来不及让二人反应。 两道血花没入王梓健的身子,王梓健眼神一变,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大动。 根根血管浮现在王梓健的身,涌动的血液似是在输送着无穷的力量,长长地吐出一口长气,王梓健看向李避道: “现在可以开始,真正的战斗了!” 话音刚落,王梓健竟是直接朝着李避挥拳而来。 这般速度,可丝毫不亚于李避的八门遁甲的速度。 仅仅吸收了两个人的血液,王梓健的速度,竟是有了如此夸张的变化? “轰!” 双臂交叉在身前,李避挡下王梓健的这道攻击,通然向后退出三大步。 步步留坑。 瞿麦眼角微眨,李避竟是在力量被压制了? 趁着李避后退,瞿麦发愣的时机,王梓健腾空来到戒吹面前,轰然一拳,直逼戒吹的心窝。 早有准备的戒吹,可不会给王梓健偷袭的机会。 戒吹左眼为金,金光之佛,佛于眼底,底迸金光。 右眼为红,红颜魔陀,陀生眼圈,圈生红气。 佛陀之力骤然而出。 “戒吹神掌第五式——泥多佛大!” 雄浑的掌风直逼空中的王梓健,王梓健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整个人瞬间如同泄气一般,轻飘地落下,险险地躲开了戒吹的攻击。 看着王梓健落入那群将要自杀,却被戒吹阻拦的百姓群中。 兄弟三人当即暗叫不好,这王梓健的真正目的,竟是这群人! 第四百二十六章 突然增长的实力 大口喘着粗气,王梓健扶着身旁的中年男子,瞪红了双眼,呢喃道: “果然还是强者的血更好用,眼下也顾不得后遗症了,只能全力吞噬了……” 声音落下,数十枚小石子,瞬间穿透千名百姓的心脏。 无论男女老少,皆是凡人的他们,如何抵挡王梓健的攻击? 大股鲜血滚滚而流,当即在王梓健的脚下形成一个圆形的血圈。 众人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下去。 这恐怖的一幕,让瞿麦对面的强者们,不禁回忆起了那一日被王梓健统治的恐惧: 只要有血,这王梓健就是无敌的。 瞿麦自然知道自己闯了祸,剑身一转,双脚发力,一道惊天剑意直逼王梓健而来。 看着王梓健不再用自杀威胁,李避抖了抖发麻的双臂,同时蹬地而出。 戒吹的攻击落空,先前被保护的群民瞬间死亡,戒吹心头更生怒意,挥动双掌,直逼血泊中的王梓健。 面对兄弟三人雄浑的攻击,王梓健丝毫不在意道: “你们知道血之诅咒,真正强大在哪里吗?” 闭双眼,眼看着三道攻击就要近身,王梓健低沉的笑声传遍场中。 血泊一闪,一道血盾出现在王梓健身前。 瞿麦的细柳剑、戒吹的双掌、李避的右脚,三道攻击同时砸落血盾。 看着三人身沾血,王梓健血目圆睁道: “血咒之禅。 禁血!” 一丝奇怪的咒印,瞬间弥漫李避的右脚,瞿麦的细柳剑,和戒吹的双掌。 下一秒,三人同时发现,自己竟是无法感知到,触碰过王梓健血液的部位了。 瞿麦深吸一口气,冷声道: “禅宗的言出法随,这家伙的血咒禅意,居然修炼到了这种强度。 短时间内,我们三人刚刚触碰他的部位,无法使用了。” 细密的咒印,缠向三人的身体,犹如一柄巨锁,封印了三人的行动。 李避的右脚,瞿麦的右手,戒吹的双掌。 王梓健看着三人惊讶的模样,冷笑道: “可惜了,这些凡人的血,无法提供更强的力量。 不然直接封了你们的经脉,控制你们,可能更有趣呢。” 王梓健背过自己的右手,心头的忌惮更盛。 这三个家伙的实力当真不凡,竟然给他血泊中的**,造成了直接的伤害。 号称能承载武学一道高手的血盾,竟是直接崩碎成了碎片。 如此多的凡人血液,足有千凡人的尸体形成的血泊,居然只能将将封印这三人的局部位置。 王梓健双眼一狠,索性今日,就将这三人留在这里。 血衣一闪,王梓健直接越过瞿麦的剑坑,向着那群江湖人直冲而去。 先前有瞿麦的阻拦,众人不好出手,此时看着王梓健竟然不退反进,众人也不考虑李避三人为何不追击。 只当是这王梓健慌不择路。 “该死的魔鬼,今日我必杀你!” “你活不过今日了。” …… 众人借着怒声壮胆,同时扬起手中的武器。 曾忆南不傻,王梓健有胆来这里,必然有什么依仗。 而他的注意力,压根就不在王梓健身,而是一直锁定了吕吟安这个奇怪的女人。 她究竟有多少秘密在隐瞒着呢? 明明没有被王梓健控制,她又为何佯装被控制呢? 看着吕吟安一步后退,曾忆南毫不犹豫,紧跟而至。 高高跃起的王梓健,看着身下众人蠢蠢欲动的攻击,咧嘴笑道: “一群蠢货,我要是你们,早就逃了!” 眼尖的王梓健,自然瞥到角落中离去的几人,只是零星的逃脱者,倒不影响他的计划。 “血之诅咒——狂煞!” 王梓健身遭的血腥气味,轰然而至,浓郁的血浪直冲众人的双眼。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红,下一秒便是无尽的黑暗。 伴随着一具尸体的出现,王梓健是越杀越强。 浓郁的血液,像是一个盔甲,覆盖在王梓健的身。 而他的境界,也从武学一道,朝着更高的境界而去。 武学二道, 武学三道! 曾忆南握紧手中的量尺,看向吕吟安道: “你这侄儿子,实力可不是一般的强,若是让他一路杀下去,他岂不是有踏入绝巅的可能?” 吕吟安丝毫不在意这个跟着她逃生的男人,双目微动,吕吟安叹了口气道: “不会的,吸收如此多混杂的血液,对他的危害也是极大的。 撑过了这段时间,他的武学之路,也就到头了。 瞿尽和李趋,算尽了整个江湖; 卜算子算尽了整个天下。 现在,遮天重新出现,江湖的一切,都在朝着他们三人预言的方向发展。 我想抗拒这命运,当真是做不到啊……” 吕吟安本想继续说下去,耳朵微动,她看向单腿跳来的李避,温婉一笑道: “楚皇,有何事?” 曾忆南一愣,以他武学一道的境界,居然没有听到李避前来,这吕吟安又是如何发现的呢? 李避抬手抱拳,压下刚刚瞿麦告诉他的梨香,轻声道: “我想,前辈之所以在王梓健的死角站定,是在等待晚辈的到来?” 吕吟安嘴角一笑,看着李避道: “倒是个机灵的家伙。 当年李趋和瞿尽结拜,算起来我也是你的姑姑。 你们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和王梓健呢,只是谁能想到,未来的你们,会成为命运的敌人呢?” “命运的敌人?” 李避轻声质疑,等待着吕吟安的解释。 吕吟安整了整自己身的孝服,双手环于胸前道: “我这孝服,不为我家人所穿,不为故国选夏所穿。 楚皇,你可知我这孝服为谁而穿?” 感受着王梓健越来越强的气势,李避压着心头的焦急,心不在焉道: “莫不是为这个天下而穿?” 吕吟安忽然笑了,笑得花枝招展,前仰后翻。 一手随性地搭在曾忆南的肩头,一手捂着肚子,像是听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放声大笑。 曾忆南耸了耸肩,摆头道: “江湖人都知道,孝女吕吟安的孝服,是为天下男人而穿……” 第四百二十七章 接连不断地试探 三更求订阅 “明明男子知道和她欢好,就会失去自我,但是却依旧有人前赴后继地前来。” 吕吟安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水,缓缓起身道: “那一年我二十岁,我却发现我病了。 和我心爱的男子欢好后,他失去了自己的意识,所有的一切任凭我操纵。 我本无心让他死,不过是想试探他是不是真的听我的话,谁能想到他毫不犹豫地为我而死。 伤心之下,我夜夜笙歌,不断欢好一整月。 我这才发现了自己的特殊,凡是和我发生关系的男子,皆是沦为我的奴隶……” 李避听闻此事,大感诧异。 本是医者的他,自然明白这江湖不会无中生有。 吕吟安的能力,似是和王梓健对他人的控制,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吕吟安捋起耳边的秀发,继续道: “待黄三千为我治疗后,他发觉这些和我发生关系的男子体内,皆是多出了一条经脉。 也正是这条多出的经脉,牢牢地控制了他们。 那时我就在想,若是不和我发生关系,只用某种特殊的东西,进入人体构造出一条类似的经脉,我岂不是就能控制天下人了? 正值那时六国鏖战,你父亲却又在那时定下了慈皇三定。 无法进入江湖的我,便想用这办法来操控他人…… 我这般研究,通通记录在我的居室中。 只是,我却没想到,我的秘密会被年幼的王梓健看到。 我设想了多年的计划,却被他用血液得以实现。 我不知道王梓健从哪得来的血之诅咒的禅意,但是我却知道,他若是出现在江湖中,一定会带来不可计量的后果。” 李避凝起双目,怪不得刚刚吕吟安,可以瞬间就摆脱王梓健的控制呢。 曾忆南握着手中的量尺,疑惑道: “所以当初传言,你和瞿尽大战一场,这事是真的了?” 吕吟安轻轻点头,继续道: “我本想杀了这小鬼,却没想到,李趋、瞿尽、卜算子,三人竟是合力将我拦下。 他们说,这小鬼是对付遮天唯一的手段。 也是这个江湖唯一生存下去的机会……” 李避忽然想到,此刻遮天得到了他们兄弟三人的力量,若是真的复活了古的强者,单凭楚国现在的实力,必然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若是王梓健能归为他们所用,似乎这是一道保命的后手。 只要王梓健的血液,渗入了遮天复活的强者体内,他们就可以操控这些强者了。 但是想到卜算子,李避不禁皱起了眉头,照现在的发展来看,显然王梓健已经被遮天控制了,他们又如何能控制王梓健呢? 吕吟安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棕色的小瓶,轻声道: “这是卜算子给我的解药,说是可以化解血之诅咒的禅意。” 李避接过小瓶,并未打开,心中的疑惑更盛。 若说卜算子和自己父亲等人是一伙的,那她又为何要帮寻禅呢? 此时留下这般后手,又是为何呢? 层层疑问出现在李避心头,李避听着远处安稳下来的动静,抬头看向吕吟安道: “那么,他们留下了可以控制王梓健的办法么?” 吕吟安微微摇头,心中似有不甘,咬紧嘴唇道: “我或多或少也曾听闻遮天的恐惧,今日在此等候楚皇前来,不过是将这些事和盘托出,究竟该如何处置王梓健,还得楚皇自己做选择了。 毕竟那场生死博弈,李趋可是将你作为生存的希望白棋,落定于江湖之外呢。 合十双手,吕吟安轻声道: “更何况,李趋说过,遮天出现,我等就得放下恩怨了……” 曾忆南深吸了口气,叹息道: “武学四道! 此时的王梓健,又岂是我们能对付的呢? 亲情牌无效,谁能拦住这个魔头呢? 这么一会,半个江湖的普通高手都被杀尽了……” 吕吟安并不接话,眼底泛着一丝期待,等待着李避的选择。 李避揉了揉鼻梁,眼中泛着一丝红热道: “吕前辈,若是您仅仅只是因为要告诉我这些秘闻,就将我拦在这里,我心里是非常愤怒的。 近千名江湖强者,我就算不敌王梓健,也可以救下他们的。 您也曾是选夏人,此刻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您的心里却没有丝毫慌乱。 先前瞿麦告诉我,您用梨香让这些人恢复了行动,我想,那梨香怕不是解药吧?” 李避转动着吕吟安给他的棕色小瓶,冷声道: “若是我也吸下了这梨香,说不定我也和他们一样,会被您控制呢!” 李避话锋一转,清冷的双眼看向吕吟安,眼底的愤怒更盛。 吕吟安不顾身旁曾忆南的惊讶,微微颔首道: “不错,若是你今日没有通过我的考验,我自然会用梨香控制你。 在我看来,李趋等人布局再好,终究还是有漏洞的。 比如你的感情,就是漏洞之一。 身为楚皇,你居然为了一丝交情,就能带着两人闯我选夏。 先不说你的对手王梓健的脑子不好用,若是这半路,遮天留下什么埋伏,又当如何? 江湖的希望,你不该有过多的情绪,按着前辈们用生命探索而来的部署,就能拯救这个江湖。 就能对抗遮天! 不过,也无怪乎李趋会如此相信你呢。 单论你这心性,我现在也选择相信你,或许李趋布下所有的局,却并不告诉你该如何接手,反而是给了这个江湖更大的希望。” 李避不语,吕吟安的话对他的冲击很大,大到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所想。 “轰!” 王梓健斩杀所有的江湖人后,砰然入场,落于三人的身前。 浑身滔天的血液,夹杂着混乱的气息,王梓健看着李避道: “杀了你,我就可以得到楚国,稳坐西北了!” 曾忆南横起量尺,一步站定于吕吟安身前,将李避挡在身后道: “老夫不识得什么布局谋断,也不认可什么算计与否。 但是老夫答应过李避,遮天重现之日,吾必将返回楚国。 今日老夫只要活着,就不会让你伤害到我楚皇!” 第四百二十八章 软尺裁缝 王梓健瞥了眼曾忆南,不屑道: “不过是个做衣服的,谁给你的胆量,敢这样和未来一统天下的人这般说话呢?” 王梓健轻描淡写地一拳,却是携带着武学四道的强大气息。 刚刚掌握这般境界的力量,多少还有些不适应,王梓健的身体竟是向前猛一倾斜。 脸若长条,身如细柳的瘦弱男掌柜,竖左掌于身前,右手扬起量尺,整个人向后俯冲而去,宛如饿虎扑食。 迎着王梓健的攻击,曾忆南混声道: “量天测地!” 量尺一旋,王梓健只觉自己浑身被人抚摸一遍,一股凉意出现在心头。 暗叫不妙的他,索性打出拳风,抽拳而回。 曾忆南依旧保持着那道身形,稳稳地接下那道拳风。 一丝红血从曾忆南的嘴角落下,暗叫一声可惜,曾忆南拍了拍胸口道: “真是不服老不行,若是我再年轻十岁,定叫你活不过今日。” 二人的战斗开始的快,结束的更快。 李避却是在心头惊呼:这皇恩榜的强者,果然没有弱者。 目中无人的王梓健险些被这曾忆南直接斩首,就在二人交手的一瞬间,曾忆南的量尺竟是在身前舞动千次。 但凡王梓健朝前多走一步,他便会被瞬间切碎为肉块。 这曾忆南,可是货真价实的武学一道的强者! 吕吟安看着王梓健浑身的血意,摇头轻叹道: “王梓健一心都是毁了他父王没能统一的江湖,李避却是李趋留下的江湖希望。 你二人一个为了让江湖死,一个为了让江湖生。 明明就是命运的敌人,不知李趋又为何会认为,你们合力就能抵挡遮天?” 原来这才是命运的敌人。 王梓健和曾忆南喘息之间,戒吹和瞿麦落于李避身侧,二人凝聚自己的力量之后,竟是直接破开了王梓健的咒印束缚。 看来这封印的力量,也和血液的强度有关。 恢复了行动的二人,接吹冷眼看向王梓健道: “我们知道该如何破除这般封印了! 王梓健的实力,源自于他吸收的血液。 也就是说,不论他现在有多强,只要封印住他,等他吸收的血液耗空,任他再强也无用。” 话是这么说,瞿麦感受着此刻王梓健的实力,不由得皱眉道: “武学四道?” 曾忆南紧握量尺的右手都在微微颤抖,虽说王梓健刚刚是因为不熟悉武学四道的力量,才会被他逼退。 一旦王梓健适应过来,他武学一道的境界,可是丝毫无法阻拦。 “照老夫看来,不若你等先行撤去。 莫谈什么封印之话,此时的王梓健可不是你我能抗衡的对手。 孝女! 带着这几个年轻人离开吧,他们可是整个江湖的希望。” 吕吟安眉头微动,红唇轻启: “搞不懂你们这群男人,为何总爱逞强呢? 死在这里就是你最好的归宿么?” 曾忆南负起双手,缓步向前,拦于众人身前道: “吟安,我店铺后的衣柜中,有我为你做好的合身的孝服。 你既然不爱穿其他衣服,这孝服可总得合身吧? 我给你用六国的面料,做了七套。 这样,每一周每一天你的衣物都能更换。 我怕死…… 我这不是逞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人,江湖人可不能欠人情。 答应过李趋的,老夫可不能看着楚皇死在我前头。” 说着,曾忆南后背迸发出一股内力推动,将李避四人推向远处。 曾忆南哼握量尺,骤然冲向王梓健道: “皇恩榜第六十八,软尺裁缝曾忆南。 特来见识武学四道的强者!” 横飞而起的曾忆南,双手握紧量尺,身如泰山压顶,呼啸而下,势逼刚刚站稳的王梓健。 面对这般声势的攻击,王梓健猛然抬头,一滴黑红的血滴出现在二人身前。 曾忆南的量尺,本有惊天剑势,劈在血滴,却如同石沉大海。 王梓健冷笑道: “以卵击石,老一辈的江湖人,就是这么无用地死去的。 血咒!” 被曾忆南砍中的血液,骤然化为一身咒印,紧缠于曾忆南的身遭。 不同于先前李避三人被封印局部,曾忆南的全身瞬间被血咒封印。 还在空中的曾忆南,如同蚕茧一般,顷刻间便失去了所有的行动之力。 右拳拳风覆血,王梓健狞笑道: “留下断后的人,一般都不得好死。 听说你对我姑姑很感兴趣? 不妨我让你看着,我在你眼前占有他如何?” 纵使曾忆南双眼暴血,迸发浑身所有的力量,却依旧无法挣脱王梓健的控制。 吕吟安呆滞地坐在地,这辈子让她不穿孝服的男人有很多,可是真正尊重她穿孝服的人,却少得可怜。 轻咬嘴唇,吕吟安双颊微红呢喃道: “凭什么我就得听你的? 凭什么我要背负着对你的愧疚,一辈子活下去? 你们可曾问过我?” 吕吟安睁开双眼,缓缓起身,满心皆是恼怒与淡淡欢喜的她,却是没有发现,身旁李避三人的消失。 王梓健看着曾忆南,冷声道: “就算让你活下去,你也得先接受我的惩罚!” 拳风呼啸而出,王梓健的攻击,直逼曾忆南的下体。 被莫泊怀的攻击,吓软了的王梓健,巴不得全天下所有男人都失去这般能力。 看着这攻击的方向,曾忆南微微闭眼,心头微颤道: 李趋,老子这下可不欠你人情了! 王梓健似乎已经看到了对方下体绽放的血花。 下一秒,王梓健却是感觉到,自己的右拳像是陷入了泥沙之中。 停滞不前。 瞿麦左手的禅剑,同是禅意,稳稳地接下了王梓健的攻击。 趁着这个空隙,戒吹抱起曾忆南,向着吕吟安的方向退去。 蓄力而发的李避,轰然向前,攒足了气力的一脚,直接踹在了王梓健的脸。 如同大山一般的攻击,八门遁甲第五门的内隐之力,所爆发出的力量,可是超过了李避先前所有的攻击。 王梓健只觉脸一阵火烧般的剧痛,下一秒他的身竟是直接分解开来。 第四百二十九章 工具人 满含道韵的攻击,可谓是毁灭了王梓健复苏的生机。 趁着这个机会,瞿麦骤然蹬地而出。 趁其病,要其命! “三剑流——十万八千轮回斩!” 剑风四起,凌乱的剑气,混然出现在场中。 面部崩碎的王梓健,通然被瞿麦断去了四肢。 断开的四肢,在这般剑风的攻击下,化为碎片、碎末、尘埃…… 瞿麦狠狠道: “我倒要看看,接下来你还能如何再生!” 瞿麦的攻击不断,甚至将王梓健的血液,都给斩得一干二净。 “不能杀你,我看能不能控制你。 现在你连自杀都做不到,我看你如何再强势?” 王梓健心头懊悔不已,若不是他还没有完全能掌握武学四道之力。 若不是刚刚攻击时,想到自己的不举,他又如何会失神? 轰鸣之间,他却只剩了一个光秃秃的躯干。 李避看着王梓健,冷眼道: “解开选夏和楚国百姓的血咒禅意,我可以给你活路。” “桀桀桀。” 断了四肢的王梓健,看着身旁没有丝毫血迹,狰狞地笑道: “我姑姑是不是告诉你,我的能力可以帮你对抗遮天呢?” 吐出一口血沫,王梓健扬起头颅道: “很可惜喔,我早就成了遮天的得力干将。 或者说,他们能操控复活的尸体的方法,就是我姑姑教授于我的!” 眼看着自己失去了所有的活路,王梓健大口喘着粗气,看着李避脸的冷色,不由得更加自豪道: “这个江湖,早就该毁去了。 你们这些江湖的垃圾,阻碍了江湖的进步。 等遮天灭了你们,开创新的纪元,我就是史书中会不惜重墨,去大肆描述的功臣。 我死又何妨,至少有数万人为我陪葬!” 吕吟安看着戒吹抱来的曾忆南,没好气道: “送人东西,还有让别人自己去取的嘛? 自己给我送过来! 还有……下次准备死的时候,先问问我愿不愿意!” 说罢,吕吟安一步跃于李避身旁,看着已不成人形的王梓健,忍住内头的难过道: “你别自大地以为自己是江湖的功臣。 姑姑告诉你,你我不过都是别人利用的对象。 我被你父亲、被瞿尽、李趋、卜算子,一直在利用。 即便他们有些人已经死去多年,可我依旧无法摆脱他们的算计。 而你,同样如此,不过是他们手下的一个棋子罢了。 不论你是为遮天,还是为选夏,你和我一样,只是被人利用的工具而已。 比如,从一开始,你偷看我的秘密,就是被人指使的呢?” 王梓健只感觉一道晴天霹雳轰然砸落他的头顶。 吕吟安继续道: “想想你是如何获得血之诅咒的禅意的? 你又是怎么得知我的秘密的? 你是被谁送往禅宗的? 如今江湖的局势,又是谁让你回选夏的?” 吕吟安的每一个疑问,都砸在王梓健的心头。 没了四肢的他,却觉得自己的身后有一双无形的巨手,在牢牢操控着自己。 从自己懂事,到如今自己拥有的一切…… 似乎有人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亏得他还以为是自己绝对的好运。 王梓健的双眼中,覆了一层水雾。 他还清晰地记得,那个人还告诉他: “只要遇到了生命威胁,就拿选夏和楚国百姓的命来威胁他们。” 他真的被利用了…… 他一直在被无形的大手,操控着。 王梓健双眼中生出一丝不甘,缓缓抬起额头,怒视的双眼瞪着吕吟安道: “所以,我的一生,都是被你们算计好的嘛?” 吕吟安本想劝返王梓健,此刻她才发觉,她的话语,似乎刺激到了这个年轻人。 阴笑着抬起头,王梓健深吸了口气,看向李避道: “所以,他才是命运之子。 所以,我们的一切都需要围着他转是么?” 风起,王梓健闭双眼,仰起头,迎接着夏季的热风,抿起双唇,他一字一句道: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一丝金色的液体从王梓健的嘴角渗出,液体中蕴含着浓郁的力量。 吕吟安不禁惊呼道: “绝巅的血? 你居然有绝巅的血?” 王梓健伸出舌头,将嘴角渗出的血液一卷而空,怒声道: “凭什么我的命运就得听你们的安排? 我是王梓健,我就是我! 吕吟安,我没有骗你,若是你先前不要解开那些人的控制。 你若是帮着我对付李避,这般事了,我一定带您去瞿尽的墓。 虽说他最后只是半步绝巅,但是临死之前,他的身体已然成就绝巅。 你错过了好机会,你错过了得到我的机会!” “嗡!” 吞下那金色液体的王梓健,浑身骤然爆发出滔天的血海之力。 若说先前千名凡人的尸体血海足够恐怖,那么他们的血液和千名江湖高手的血液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而此时,王梓健的口中不知如何出现了绝巅的血,这股血腥味,远超先前两股血液的混合之力。 淡淡的金色出现在王梓健的身边,四肢的虚影,浮现在缺失的角落。 王梓健款款站起身,一息之间,断去的四肢竟然瞬间恢复。 李避和瞿麦也不是犹豫之人,看着这般变故,当即出手。 “三剑流!” “拳极崩!” 两道攻击,虽说是瞬发,可其中蕴含着浓郁的禅意与道韵,就算王梓健是武学四道的境界,他也很难接下这般攻击。 “铛!” 两道红色的血盾,突然出现在李避和瞿麦面前,毫发无伤地拦下二人的攻击。 王梓健轻轻睁开眼,颔首活动着四肢道: “本是争夺天下的绝招,浪费在了这里。 楚皇,我们不是命运的敌人么? 我这般力量,可以持续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我就会压抑不住力量,自爆而亡。 无论你现在怎么选择,你都不可能阻止我了。 若是你这段时间没被我杀死,你就可以回去,做你的孤家寡人了。” 王梓健仰天长笑,蓬勃的内力,丝毫不加掩饰。 万钧之力! 武学九道才会有的雄浑内力…… 第四百三十章 有事一起抗 李避咬了咬牙,看向这熟悉的气息,虽说不如叹心醇厚,但是相似的气息,总不会错的。 武学九道! 王梓健凭着这滴绝巅之血,已然踏入武学九道的境界。 吕吟安眼中出现一丝挣扎,看着王梓健的模样,莫名得觉得心疼。 他不过是和自己一样,为了摆脱命运的支配。 只是走这般穷途末路,武学九道又如何,不过是他在世间的最后一炷香的时间啊。 吕吟安轻轻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加入围剿的战阵。 李避握紧双拳,压抑的内力汹汹而动。 瞿麦早已经摆好了三剑流的姿势,久不触碰的剑禅,飞速在体内运转。 远处,戒吹带着魔陀法身返回,瞧着王梓健盛气凌人的模样,恼怒道: “武学九道又如何,又不是没打过! 干他娘的。” 兄弟三人同时起身,向着这绝强的王梓健攻击而来。 王梓健毫不慌张,举手投足间,皆是雄浑的内力流动。 占着境界的优势,他可不会选择和三人正面硬拼。 一道圆形的盾,牢牢抵挡住三人的攻击。 盾身之后的王梓健,开始在空中用血液勾画着奇特的阵法。 感受着空气中凝固的血液,瞿麦皱眉道: “必须得阻止他,这血液中蕴含的力量,可是比先前那些人体内的血咒经脉,还要恐怖。” 只有一炷香的时间,王梓健狞笑道: “准备迎接我最强的后手吧!” 死到临头的王梓健,本就要拉着选夏和楚国的居民陪葬。 此刻构筑的阵法,显然还是有更加不为人知的目的。 李避轻咬嘴唇道: “你们退后,我来破开他的阵法!” 戒吹鼻孔一动,感受到李避体内流动的气息,看向李避道: “你是打算在自己体内融合我们三人的力量?” 李避微微颔首,轻声道: “因祸得福,我体内既有瞿麦的剑禅,还有你的佛源之力。 我发现以太极的方式,可以让这两股力量平衡。 一旦它们凝聚在一起,就可以迸发出绝强的力量。” 瞿麦双目微明,低声道: “戒吹,你记不记得蛮夷神婆手中的那团神力?” 道韵之力,佛源之力,禅意之力。 三种力量融合,便是神婆口中的神力,只有绝巅才有的力量。 戒吹狠狠点头,看向李避道: “你一人操控三种力量,肯定容易失衡。 如此以来,对你的损伤也不小。 现在可是江湖危急存亡之时,你不能再受伤了!” 说着,戒吹盘坐当场,双掌之间,出现一道浓郁的佛源之力。 瞿麦轻声道: “李避,用你的道韵来控制我和戒吹的力量。 有事一起扛! 破了这鸟盾,我们再和王梓健好好谈一谈。” 瞿麦刻意加重了“好好”两个字,一丝冷声浮现在场中,收起细柳剑和蔚苍寒剑,瞿麦扬起禅剑。 青草浮动,细叶翩翩。 瞿麦的禅意,似是让整个天地都安静了下来,唯有一道锋利的禅意,破空而出。 一左一右熟悉的力量,让李避深吸一口气,波动的长袖之中,白袍清扬,两道道韵之力兀自从袖中侧出。 似是牵引着戒吹和瞿麦的力量,李避缓缓合十双手。 以自己的道韵之力为媒介,将锋利的剑禅禅意和佛陀之力柔和在一起。 金光闪动,还在构筑阵法的王梓健,感受着血盾的震颤,当即咬破舌尖,一丝精血喷涌在血阵之。 “嗡!” 曾忆南本被限制了全身,此刻却是感受到封印的力量减弱。 挣扎着站起身,曾忆南看向李避身前的金光,呢喃道: “遮天轮回重现日,人造绝巅再生时。 他奶奶的,这李趋当真是半句都不曾说错啊! 真是让人羡慕的家伙,仅凭着武学一道,竟然就能造出绝巅之力。” 身在近处的吕吟安,冲击力更大。 原本看着王梓健用出了搏命的绝招,她想要动用自己的底牌,只是王梓健的血盾,隔绝了她的感知。 她先前准备下的伏笔,此刻竟是丝毫不起作用。 虽说她不知道王梓健在血盾之后,搞什么鬼,但吕吟安了解自己的侄儿,报复心极强的他,说不定就要毁灭半座江湖来陪葬。 吕吟安从身侧掏出一个小小的褐瓶,和先前给李避的药瓶一模一样,她心底轻喃道: 卜算子,他们都算到了一切,你给我的后手,到底有没有用呢? 吕吟安无奈地看着血盾,想打破它,除非有绝巅在世。 …… 下一秒,吕吟安就长大了嘴巴。 李避三人竟是当场造出了堪比绝巅的力量! 吕吟安接触过李趋,自然了解绝巅的恐怖,此时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不禁屏住了呼吸。 她不能确定,这道攻击,是虚有其表,还是货真价实。 “嗡!” 血盾炸裂,如同冰消雪融一般,瞬间消失在众人身前。 李避三人的攻击不散,凝成一个金色的圆珠。 场中瞬间安静。 吕吟安、瞿麦和戒吹被反震之力,吹向了后方。 李避没有伸手去阻拦,他静立于原地,回头看着被吹远的众人,咧嘴一笑道: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血盾散去,李避身前依旧聚合着三人的融合之力。 武学九道的攻击,比起绝巅之力,可是一个地一个天的差距。 王梓健从李避身前的金色圆珠中,感受到一丝恐怖的气息,当即慌张道: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也会拥有绝巅的力量?” 李避淡然地看着王梓健道: “谁允许这个江湖,只有你能有绝巅之力了? 拼爹么? 我还没输过呢!” 王梓健双眼晃动,一丝畏惧的气息占了风,他怯懦道: “你……可想好了,我一死,选夏和楚国的百姓,就都活不成了。” 李避感觉这王梓健话里有话,将绝巅之力靠近王梓健,吓唬道: “反正你也要死了,与其让你自爆,倒不如让我杀了你呢! 就算没了百姓,我也能想办法战胜遮天。” 王梓健一边小心翼翼地勾画面前的阵形,一边慌张道: “别再往前走了,我告诉你遮天的秘密!” 第四百三十一章 血阵告成 看着李避停在了原地,王梓健这才继续道: “真正的战争爆发,势必会有顶尖高手的较量。 但是对于遮天来说,只要他们有绝巅之力,他们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制造有生的战力。 所以,他们不怕高手之间的战斗。 想要战胜遮天,就必须在战斗之时,用高端战力,拖住他们制造出的强者。 皇恩榜有八人,夺魂门有一人。 这九人都是实力堪比皇恩榜的高手,虽有极强的实力,但因为他们心底慈皇三定还在,所以他们不会对凡人出手。 身为复制品的他们,心底的慈皇三定还未消失,答应过李趋的约定,他们不会忘记。 他们只会对江湖强者出手! 也就是说,这场战斗的胜负,关键还在于,你们的凡人军队,能不能战胜遮天的凡人军队。 凡人的力量受限,并不能用来进行复制。 这也是为什么遮天让我控制选夏和楚国城民的原因。 从百万诸侯联军进攻楚国开始,这一切就被计划好了。 将你封印,迫使戒吹用论佛保你,汇聚皇恩榜的强者于佛宗。 我趁虚而入,控制你们势力中的百姓,让你们失去在决战之中的优势。 包括现在,若是我设想不错,盛乐八成已经被灭了!” 王梓健的语速极快,这一道道消息,甚至让李避忽略了他的手速更快。 眼瞧得王梓健手中的血阵将要成型,李避沉声,做着最后一丝试探道: “所以,你编造这一切,就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嘛?” 王梓健托起手中的血阵,看着依然竣工的阵图,斜着脑袋,嘟起嘴道: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我又为何要骗他呢?” 最后一指划过,王梓健手中的血阵终于完成。 吐出一口长气,王梓健摇头道: “原本啊,你有机会阻止我的。 用你的绝巅之力打碎我手中的阵图,我就会失去对选夏和楚国百姓的控制。 但是现在嘛,这个血阵已然和我,和所有被我控制的人,连接在了一起。 这样,就算我不在他们身边,也可以超远程操控他们了。 李避啊李避,你究竟要用什么和我斗呢? 遮天就是要遮蔽整座江湖,又岂是你一个小小的楚皇可以抵抗的呢?” 李避忽然意识到,这王梓健先前所有的慌张都是真的。 因为他的一切,都是会被自己的判断所影响。 想到那日蔡髯准备九棺中的一幕幕,李避相信了王梓健的话,或许战胜遮天的方法就在这里。 可是现在,自己好像错过了所有的机会。 想着自己一步步踏入了整张棋盘中,此时的李避,就如同棋圣司马觐给他看的棋盘中的那条白龙。 所有的路,都是死路! 王梓健看着李避脸淡淡的绝望,心满意足道: “就算是命运之子又如何,这个江湖,你终究无法拯救的。 不过你倒是应该感谢我,我逼着王婼熙和李之之入了夺魂门,这样虽说你们以后无法结婚,但至少还有个念想不是嘛?” 说着,王梓健拍了拍李避的肩头,轻声道: “若是没有这个江湖的话,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成为好友呢。 但是啊,你父亲要算计江湖,遮天又不允许这个江湖受一个人的操控。 所以这些不好的东西,都应该消失……” 王梓健放在李避肩头的手,骤然变成一个血爪,牢牢控制住了李避。 清风吹过,王梓健得意道: “楚皇,你可真是太天真了。 你真的以为,我这般作态就是为了和你叙叙旧么? 你看你这呆瓜的模样,这么点打击就受不了了。 你凭什么成为楚皇呢?” 李避微微摇头,低声道: “你是准备带着我一起死去么?” 王梓健咧嘴一笑,满嘴的血腥味直冲李避而来道: “话说至此,我倒是有点佩服你呢。 将那三人推开,八成也是你的计划吧。 我虽然想带走你们兄弟三人,但是看在你救了我姑姑的份,我权且放过他们二人吧。” 李避半个身子已然布满血之诅咒的禅意,和曾忆南一样,此刻的他,半边身子已经麻痹。 活动着右手,李避疑惑道: “你先前控制不了楚国城民的生死对么?” 胜券在握的王梓健咧嘴笑道: “隔了这么远的距离,我又如何能控制他们呢? 但拥有了武学九道之力,完成了阵图构建的我,足以控制所有人。 只不过你们这些蠢材好糊弄罢了。 我告诉你个秘密吧,其实我不仅控制了选夏和楚国的城民,整个江湖的百姓,都被我的血之诅咒的禅意控制了呢。 只不过,因为我实力的原因,我无法远距离操控所有人。 所以我卧薪尝胆多年,收集到一滴绝巅之血,就是为了在终了之时,无论天下归你还是归遮天,给你们一个巨大的惊喜。 面对瞬间死亡的所有人,你们怕是会奔溃吧。 只是可惜了,你们逼出了我的绝招,那我就必须将整个过程提前了。 一炷香的时间着实太短,若是我真的到了绝巅的境界,这个江湖都将是我的! 虽然我看不到他们绝望的表情,但是杀了你,灭了所有的凡人,遮天就算得了天下,也会徒劳无货。 哈哈哈哈…… 这个江湖,你们压根赢不了我,最后的胜者是我,万人屠王梓健!” 王梓健仰天长笑,看着李避的身布满了血之诅咒,他毫不在意。 生命到了最后的时刻,王梓健双目充血,像是已经看到了整个江湖的灭王,他歇斯底里道: “完成了这个血阵,我就能控制江湖所有人。 这可比皇帝要爽多了,哈哈哈……” 李避轻轻叹了口气,冷声道: “现在我懂了,为什么卜算子会把这药给吕吟安了。” 李避的右手拇指微动,先前吕吟安给李避的梨香之瓶,砰然炸裂,团团梨香之气,全部进入王梓健大笑的口中。 远处的吕吟安不禁捂住了嘴,她如何也没有想到,李避竟然会把那瓶梨香塞入王梓健口中。 第四百三十二章 李避的治国之道 万更 求订阅 还是说,从一开始,卜算子就已经计划好了: 她知道王梓健口中有绝巅之血,所以才会将能控制王梓健的梨香,经吕吟安的手给李避。 从一开始,卜算子就不准备用这梨香,控制李避嘛? 李避冲着王梓健摊了摊双手,摇头道: “虽说我并不想成为你口中的命运之子,但是想让这个江湖为你陪葬,这可是我不允许的。 这里有我的爱人,有我的朋友…… 我的家在这里,我怎么能允许你们毁了这个江湖呢?” 王梓健只觉这混香的梨香,顺着他的经脉,控制了他所有的行动。 身体的麻痹,让他失去了身体的主动权。 李避回头看向吕吟安,冷声道: “现在,这个选择的机会到您手了。 吕前辈,你又要如何抉择呢? 是毁了天下,还是救天下百姓?” 王梓健一手托着血阵,一手想要用长剑击穿自己的胸口,却是发觉自己的动作变得无必缓慢。 常年控制别人的他,还是第一次被别人控制。 李避早就看清了王梓健的打算,却并未出手阻拦,反而是将目光落在了王梓健身后之处。 李避相信,吕吟安一定会做出解开天下百姓控制的选择。 或者说,吕吟安一开始用梨香让江湖人恢复行动,而后再控制他们被王梓健杀了吸收,就是为了让王梓健吸收他们体内的毒。 进而达到控制王梓健的目的。 只是,吕吟安没想到,自己的计划,对王梓健压根没用。 侵入他体内的梨香之毒,全部被绝巅之血给化解了。 此刻,阴差阳错之下,用来控制李避的梨香,却是被全部灌入了王梓健的体内。 吕吟安轻咬嘴唇,想着这个江湖的点点滴滴。 转瞬之间,她就得到了掌控整个江湖的杀生大权。 她要直接让王梓健弄爆血阵,整个江湖先前被王梓健控制的普通人,都会瞬间死去,整个江湖的归属,也就成了遮天一家独大。 她若是让王梓健解了血阵,也就是说李避还有机会力挽狂澜。 吕吟安感受到王梓健体内的抵触,此刻她似乎只能控制王梓健的三分之二身体,还有三分之一在和自己对抗着。 吕吟安和自己的命运抵抗了一辈子,她觉得自己摆脱命运的时候,反而后知后觉自己陷得更深了。 她有一种错觉,无论她做哪个选择,她都会遭遇命运的指责。 想着当初卜算子给她梨香时所说的话: “你不是憎恶命运嘛? 拿着它,你就可以主宰这个江湖的命运。” 这件事,卜算子没有骗她,可是她一点也不甘心任人驱使。 她不想在自己做了某个决定,多年之后,有个人突然出现,告诉她: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设计好的!” 曾忆南看着吕吟安双手抱头,跪在地,浑身咒印还未褪散的他,只能轻声安慰道: “其实世间本无命运。 关键还是看你信不信! 你若是相信命运,就像蛮夷神婆、书岳、白茴……他们能以生活中的某种现象,预言未来可能发生的事。 你若是不信命运,完全没有必要听他人的马后炮。 你就是你,这一刻的你,做出的就是属于你自己的决定。 对于那群人来说,不是他们计算能力有多好。 只不过是,他们计划好了你做每一个决定之后,他们应对的办法。 也就是说,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其实都不会影响整个江湖的走向,不会影响他们口中对你的算计。 你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曾忆南说着,缓慢移动的他,轻轻拍了拍吕吟安的肩头,低声道: “这个江湖,是承载你快乐的地方。 你又何必为它戴孝呢? 李避说得没错,这个江湖正因为我们每一个人的存在,才有江湖的味道。 遮天这般强大的对手,重聚的皇恩榜,并肩作战,不正是江湖的乐趣嘛?” 吕吟安噗嗤一声笑出声,擦去额头的汗水,在曾忆南的搀扶下,起身走向王梓健道: “倒是我把一切,想得太复杂了一些。” 戒吹和瞿麦面面相觑,这个女人,到底会做什么选择呢? 王梓健看着吕吟安一步步靠近自己,恶狠狠道: “歹毒的女人,你什么时候和卜算子牵了线? 你们早就算计好了,用这个办法来控制我嘛?” 吕吟安不语,静静地看着王梓健手中的血阵,叹息道: “我总算知道你的血阵是从何而来了。 想来是你父亲,选夏的先帝,看完我的笔记之后,才会有了这般控制天下人的计划吧? 怪不得你父亲的好兄弟瞿尽,不惜逼出自己的精血,设下这般血滴之阵,原来就是为了构筑这血之诅咒的禅意啊。 侄子,你不觉得自己一生都活在别人的驱使下么?” 吕吟安看着这精细的阵图,瞬间便想通了一切。 先是自己的秘密被他们知晓,之后选夏先帝将这一切告诉瞿尽。 瞿尽弄出这个血之诅咒的禅意给王梓健,再想办法让他自己发现吕吟安的秘密。 王梓健庆幸之下,一定会想办法控制一些江湖人。 这样,无论王梓健归遮天,还是归李避。 众人都能知道对付遮天的办法! 于是就有了今日的局面,只是李趋等人算尽一生,也不会想到,王梓健会用这个阵法,控制了天下所有的百姓吧? 看着王梓健面目狰狞,吕吟安忽然看向李避道: “若是楚皇夺了天下,又会怎么统治天下呢?” 突如其来的问题,没有让李避不知所措,捏着下巴思忖后,李避抖着自己的白袍道: “无为而治吧…… 病患可有医师寻,将士可有国门守。 万物自有其定律,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让一切按照自己的发展顺序去发展,让江湖就是那个纯粹的江湖。 路见不平人人都会拔刀相助,朝廷不平人人都会揭竿而起。 这种自由,便是我向往的江湖。” 吕吟安微微一怔,疑惑道: “那你就不想子孙万代世世繁荣,成就千秋霸业嘛?” 第四百三十三章 成也王梓健,败也王梓健 李避双目泛着微光,看向吕吟安道: “万物,皆是因为有终结,才会变得美好。 否则,纵是长生,又有何趣?” 深吸一口气,李避看向王梓健背后的人影道: “黄三千是耄耋老者,没事的时候,他总喜欢坐在城头,看着城内百姓的衣食住行。 起初我以为他是对百姓的生活感兴趣,现在想来,不过是他看着这每一幕都能回味自己的人生。 他虽足不出户,可是这个精彩纷呈的江湖,他都见识过。 之所以在这个岁数,还会答应何运鸿出山的请求,只怕是为了誓死捍卫江湖自由的权利吧。” 吕吟安深吸了口气,看向李避道: “我答应过李趋,遮天重现之时,必来合力抵挡遮天。 今日既然我有幸掌控天下人生死,便让我重归天下人自由的权利!” 吕吟安控制着王梓健就要解开血阵之时,王梓健咧嘴恶狠狠地看向众人道: “迟了! 还想回归自由? 我必然先毁了你们所有的希望。” 右手持剑,王梓健凭着短时间的争斗,获取了三分之一身体的掌控权。 剑风扬起轻沙。 此刻,他不顾一切地挥剑斩向左手的血阵。 千钧一发之时,他身旁的李避没动,吕吟安没动,就连远处的瞿麦三人也未动弹。 可是他手中的长剑,却丝毫不能再想前挥动。 王梓健恶狠狠地转头,却发现已然干瘪成干尸的钰儿,紧紧地从后面抱住了他。 原来李避一直看的,就是他身后的钰儿! 王梓健想要挣脱,奈何被钰儿的双手,紧紧地缠住了右手。 掌控三分之一身体的他,拿钰儿一点办法都没有。 干瘪的钰儿,宛如坚铁,困住了他。 王梓健冷声怒吼道: “钰儿,你居然背叛我?” 钰儿干瘪的嘴唇轻轻张开,轻声道: “我……我的血……已经全部还给了皇子…… 钰儿也有家人…… 钰苓姐姐死了,钰秋濯姐姐也死了。 陛下,钰儿想回家了,回那个我们都在的地方……” 拼尽了最后一口气,钰儿趴在王梓健的后背,轻轻地合了双眼。 细长的睫毛,不再晃动。 钰儿从所未有的心安,轻声道: “钰儿……累了……” 吕吟安咬紧嘴唇,趁机前,怒喝一声道: “王梓健,解开天下凡人的控制!” 王梓健恍惚之间,已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最后三分之一的控制权,瞬间丢失。 钰儿的话,不停地盘旋在他的脑海之中。 的确, 钰儿累了, 他也累了。 “血阵——十方解构!” 王梓健话音落下,手中的血阵瞬间炸裂开来,丝丝血线轰然向着四面八方怒飞而去。 姑臧城, 数万人同时抬头。 双目含泪,重生般的感觉,让众人不禁喜极而泣。 雁门关, 万战士握紧手中的武器,仰天长吼。 祥符城, 不少泰安巡捕瞬间化为血水, 蔡髯和黎倾对视一眼,黎倾轻声道: “王梓健居然输了? 血咒散去,决战就要开启了嘛?” 卜算子看着身边之人眼中出现的清明,长叹一口气道: “到底是命运之子啊,一个王梓健又怎么可能影响全局呢?” 夺魂门, 李之之和王婼熙听着长老的情况汇报,惊呼拍掌。 暗处的长老却微微摇头道: “这可是吹响了遮天进攻的号角啊!” …… 姑臧城, 李避看着王梓健的身体瞬间膨胀了起来,当即拉起众人,四散而去。 王梓健没有欺骗众人,吞下了绝巅之血的他,真的只有一炷香的存活时间。 即便他被那神奇的梨香控制,也还是逃不脱毁灭的结局。 绝巅之血的力量,压根不是他可以压制的,瘦弱的王梓健砰然鼓胀,似是一个圆球一般。 早有预料的李避,带着众人远离王梓健,看着他一点点膨胀向极限。 剧烈的响动,再次出现在姑臧城头,比莫泊怀八震之力还要恐怖的轰鸣声,响彻云霄。 刚刚脱离王梓健控制的姑臧城民,还没来得及庆祝,便被剧烈的震动掀翻在地。 绝巅之血蕴含的力量,在王梓健血咒的催促下,砰然绽放到了极致。 普通百姓们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只能感受到地动山摇的震动。 木制的房屋纷纷倒塌,掀起的尘土宛如接天的沙尘暴,瞬间便席卷了整个姑臧城。 便是先前嘈杂的哭喊声,也在这般地动山摇中,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死亡的恐惧笼罩在众人心头,末日般的景象,让一众凡人失去了生的希望。 而那先前被莫泊怀毁去了城门的姑臧城,此刻全然再没有任何砖墙的痕迹。 本就是废墟的城门边,随着王梓健的自爆,巨大的空洞出现在了地面之。 巨型的坑洞,比先前瞿麦划出的生死线,还要大数百倍。 李避晃了晃脑袋,剧烈的冲击给他的后脑带来一阵眩晕感。 饶是他如此强健的体魄,还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戒吹和瞿麦更是口吐白沫,单论**,谁能有李避强呢? 连李避都受了伤,他们自然不会安然无恙。 吕吟安匆忙起身,回头看向那巨大的坑洞,双目中不禁流出一丝愧疚的泪水。 王梓健终其一生,不过只是这个时代的过客罢了。 他的存在像是推动了江湖决战的开启,原本操控着天下普通人的他,才会是整个天下之主的有力争夺者啊。 遮天不敢杀他,李避不敢杀他。 不论谁得到他,谁就能得到天下啊! 一手好牌,最终还是毁了个稀碎。 吕吟安扇了扇眼边的沙尘,轻轻啜泣而收,他又如何能怪王梓健呢? 谁还不是命运的玩弄者呢。 王梓健已死,曾忆南身的血咒之力瞬间消失,重获自由的他,用量尺撑起身子道: “楚皇,软尺裁缝可否为楚国百姓量衣?” 李避抱拳拱手道:“得先生,再加麦亦,则我楚国百姓衣食无忧!” 戒吹合十双手,默默叹息,忽而轻声道: “王婼熙离开了选夏,王梓健死去。 诺大一个选夏,莫不是要成了无主之城?” 第四百三十四章 泰安风云 李避看向远处的房屋,右手一招,一名黑衣男子落在李避身边道: “楚八,参见吾皇!” 早在兄弟三人来到姑臧城时,李避便派暗中的墓陵军,先行进入这姑臧城打听情况。 李避从药箱中摸索出几枚活血丹,一一递给众人后,这才轻声询问道: “这姑臧城中的百姓数量,可已全部掌握?” 楚八从怀中掏出一本淡蓝色的小册,平摊于手中道: “姑臧城号称拥有半坐江湖的高手。 先前王梓健召集来的千名百姓,以及千名江湖高手,其实都是过去被看押在牢狱之中的犯人。 所以,这般战斗对于选夏的整体实力,并未有多大影响。 普通百姓,有八万人。 武学小宗师,有两万人。 武学大宗师,有五千人。 登堂入室的高手,有三百人。 武学之道的高手,算面前的二位,还有一十二人。” 不愧是号称半座江湖的姑臧城! 李避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对于王梓健的愤恨,不禁减少了些许。 若是先前这家伙,不顾一切,将所有人的鲜血抽离而出,只怕此番战斗,还难分胜负! 吕吟安似有一阵恍惚,压下心头的悲伤,看向李避道: “楚皇打算如何安置选夏城民呢?” 李避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枯旧的信封,递给吕吟安道: “我欠王婼熙九条命,此般来选夏,没有救出钰苓、钰秋濯,便又多欠了她一条命。 你既是王梓健的姑姑,想必也曾是选夏皇室之人。 这选夏便交由你了,至于选夏何去何从,并不该由我说了算。 这个信封,便是我来之前,为选夏思考的一些退路。 这般事了,我等便先回楚国。” 李避一抖白袍,兄弟二人同时起身更,即便此刻他们的嘴角还残留着血迹。 吕吟安如何也想不到,战斗结束的李避,竟然丝毫没有染指选夏的意图。 他真的是来救人的! 吕吟安忽然感觉心头一阵愧疚,这么多年,她没有看透曾忆南的心思,没有看透自己从小陪大的侄儿,甚至连楚皇也不曾看透。 更咽之时,吕吟安看着李避的背影道: “选夏,可随我姓楚?” 李避没有丝毫停留,一道低沉的声音,顺着晚风飘来: “你现在还没成选夏的皇,如何能替选夏的臣民做决定呢?” 夕阳染红了整片天空,吕吟安这才第一次发现火烧云原来真的如此美丽。 只是这血色的晚霞,再也不会有禅意伴随。 “曾忆南,组织姑臧城中的强者,先去救助受伤的百姓。 今夜子时,在姑臧城中心集合。” 看着曾忆南消失在远处,吕吟安这才打开了手中楚皇的信封: “遮天为此刻江湖最强的组织,靠他们,可得暂生,长久必死。 睢阳有卜算子,靠她,或许会被利用,生死不知。 泰安与遮天有染,蔡髯和黎倾肯定另有计划,靠他们,生死不知。 盛乐有乐门,但整体实力低微,靠他们,必死。 楚国,实力不俗,强者众多,江湖若死,则楚国先亡!” 吕吟安噗嗤一笑,若是有人在此,定会为这绝美的笑容倾服。 “好你个楚皇,誓要守护天下嘛?” 吕吟安横正额头之的孝服帽,身形一闪,消失于这巨型的坑洞之中。 这一日, 选夏被绝巅强者,破去姑臧门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大江南北。 绝巅重现的消息,让本就不安的江湖,更加混乱了起来。 …… 祥符, 韩风宸看着面前三人讳莫如深的表情,轻声道: “司徒智川、黎倾、蔡髯…… 你们皆是泰安的忠臣良将,朕一直知道你们对于泰安的忠心。” 说着,韩风宸像个孩童一般,捧起手中的玉玺道: “但你们也只是对泰安忠心,从来都不是对朕忠心啊。” 三人身后,依次战着远归而来的皇子。 曾经的大皇子赵海,手中捧着一个贴着“佛”字的金色小瓶,贯穿面部的刀疤映衬着一丝凶狠,双眼如钩一般,死死地盯紧身穿皇袍的韩风宸。 赵侃左手端着刻有“禅”字的银色小瓶,右手负于背后,一脸轻笑着看着韩风宸。 九皇子赵泽站在蔡髯身后,“道”字的瓷瓶熠熠生辉。 君芷茵看着六人这般逼宫的模样,不由得冷声道: “你们六人先不说见泰安皇不行礼已是大罪,此刻莫不是还想造反?” 右手一挥,君芷茵冷哼一声。 群群黑衣之人,胸口绣有金色的“刺”字,刺门高手瞬间出现在韩风宸身后。 面对君芷茵的调度,司徒智川六人岿然不动,静静地看着刺门高手落位。 韩风宸身边站着的,还有一身青衣的童让,凭他对黎倾的了解,今日,他们定是为皇权而来。 佝偻着腰的黎倾,从踏入皇室之时,便不曾抬头,此刻依旧是双目垂于身前道: “童让,你是已经站队了么?” 童让抱起双拳,面没有丝毫畏惧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童让不过是为了皇帝尽忠而已。” 黎倾不再张开,似乎他在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三位皇子,三位老臣,不请自来,这让祥符皇宫的龙殿,蒙了一层沉重的阴影。 双手托着下巴,韩风宸咧嘴一笑道: “不久前,黎倾你在禁武巷得到了一滴‘道佛禅’三力融合的神力。 赵海则是得了叹息神僧的佛宗馈赠,第二日,传承千年的佛宗便被莫名势力抹除。 赵侃去了禅宗,禅宗下千人,通通被灭。 赵泽去了道宗,道宗同样被灭。 若是朕猜测不错,现在江湖之中,怕是不再存在还有‘道佛禅’三宗特殊之力的门派了。 传承千年的门派,门中强者众多,武学九道的高手,怎么说也得有三四个。 能将这三个宗派灭去,朕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一个势力了。 曾经被我们谣传的毛巾会,过去江湖中的清道夫,遮天!” 司徒智川六人同时瞪大了双眼,这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家伙,为何如此清楚这一切? 第四百三十五章 左丘秘闻 三更求订阅 他们的一举一动,莫不是全在这小家伙的监视之中? 韩风宸丝毫不意外这六人的反应,继续道: “原本我还在为如何抵挡十五路诸侯的反叛而担心,却是发现我泰安,莫名其妙的就出现了很多的强者。 成千万名登堂入室的强者,这可是能吞并整个江湖的势力。 我泰安有这个底蕴嘛? 蔡髯,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和遮天联系在一起的呢? 司徒左尹,至始至终你们就是将我当作一个傀儡吧? 可我,可不是那‘阿斗’呢!” 六人震惊不语时,韩风宸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兖州下面,那九口棺材正中间装着的,是不是就是赵邦呢? 动用遮天的力量,复活赵邦嘛? 这就是你们…… 不对,这就是赵邦的后手么?” 刺门之众浑然大惊,君芷茵双目瞪如铜铃,至于那六人,则是如同被雷劈一般,当场麻痹。 一声轻咳出现,祥符龙殿,再无任何响动。 …… 雁门关, 归来的兄弟三人,甚至没有吃饭,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黄三千为兄弟三人号脉后,只道是太过劳累,需要休息。 待着众人散去,朱日才随着黄三千重回兄弟三人的房间。 月明星稀,盛夏的虫鸣,成了深夜唯一的旋律。 朱日和黄三千静静地坐在木凳之,两道酣睡声中,李避缓缓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借着月光,李避看清了面前的两位老者。 李避活动了下脖颈,坐在床边,轻声道: “雁门关,是谁给夺魂门下了悬赏令,让他们帮助我们御守国门呢?” 黄三千闭口不言,朱日摊开双手道: “是老夫……” “狗屁! 朱日你要是有这个脑子,左丘又何至于落得今日,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的下场?” 李避没好气地从床边站起,迎着月光走向朱日道: “六个皇帝能争斗百年,自然各有本事。 左丘先皇虽说是唯一一个死于诸候之手的皇帝,但是我可不信他一点后手都不会留下。 朱日你既然一直守在朱耀风的身边,那就告诉我,当年你们一直提防的那个人是谁? 是古的强者,还是你们那时江湖的强者?” 黄三千觉得场中的气氛有点诡异,刚要开口阻拦,便看到李避伸出的手指。 “你别着急说话,我等等要问你的更多。” 无眉的朱日,额头只有细密的抬头纹,看着李避今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答非所问道: “托少主的命令,是我去雇佣的夺魂门。” 李避咧嘴阴笑道: “朱日,你们少主可以啊。 待在我的国度里,用我的钱来雇佣人。 他是怕楚国出事呢? 还是怕跟在楚国庇护下的左丘出事呢?” 朱日索性闭了口,不再言语,摆出一副爱咋咋地的模样。 李避一声冷笑,轻咳一声,两个黑影无声无息地进入放中。 若不是地的影子,只怕朱日压根不会注意到靠近的二人。 借着惨白的月光,朱日看到自己的少主,如同乳猪一般,被用白毛巾塞住了嘴巴,束缚四肢,吊在一根长棍。 “李避!你……” “嘘!” 李避贴近朱日的耳朵,轻声道: “若是吵醒了我兄弟,今晚铁定要吃这头朱耀风!” 朱日心头没好气道:那为什么不去外面说? 似是听到了朱日的心声,李避悄咪咪道: “隔墙有耳,这间屋子我用九十多个黑衣人围了起来,这样才能保证我们的对话,不会泄露。” 说着,李避伸出二指,紧紧捏住朱耀风的鼻孔。 还在酣睡的朱耀风,憋红了脸,睁开双眼却是看到他绝不想在黑夜见到的面孔。 “李避!” “声音轻一点,朕这大半夜的,可不想吃猪肉。” 被束住了四肢的朱耀风,无力挣脱了几下,便顺势放弃了抵抗道: “钱是我从萧金银那里借的,我担心你不在,西域和中原势力攻破了我们这片乐土。 加之先前我看到李之之手指的猴令戒指,也是为了试探夺魂门的势力……” 李避一巴掌按在朱耀风的脸,另一手瞬间捏住了朱耀风的喉结。 朱日看到此幕,当即就要爆发内力,李避分明是要袭杀朱耀风! 转瞬之间,朱日却是被黄三千的三千银丝束缚住。 看着朱耀风面红耳赤之时,李避这才放开朱耀风,冷声道: “左丘什么时候成立的夺魂门?” 一语落定,朱耀风和朱日同时呆立场中。 李避拍了拍朱耀风的脸,压低声音威胁道: “最好说实话,我这次去姑臧城,可是学了让男人如何不举的方法。 或者我也可以让瞿麦来展示一下他的剑术,看看你这一身肥膘,可以切成多少片肥肉。” 黄三千自然知道,李避不是无中生有的人。 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黄三千最欣赏的还是李避的心性。 此时他口中的话,虽然会震惊整个江湖,但黄三千却没有丝毫怀疑。 朱日感受着四周混强之力,无奈地长叹了口气。 这口气,也是给朱耀风无力抵抗的信号。 朱耀风咬紧牙关,看着黑夜中的月色道: “那你先给我松绑!” 李避用手按压着朱耀风的腰腹,缓缓贴近他的下体道: “我的时间有限,一旦我的手触碰到了小猪,我会直接捏爆它的! 到时候你可不是不举这般病症了……” 朱耀风满目委屈,看着朱日被牢牢禁锢,无奈道: “不是左丘成立的夺魂门,而是夺魂门成立的左丘。” 李避托着下巴思忖着这句话,轻拍朱耀风,示意他继续。 “当初逐鹿中原的其实只有五国。 战争消耗的就是国力,五国既需要互相打压,又需要让各自的国度发展。 但是这般交易,不能放在明面。 一个国家,少说几百万人吃饭,没有彼此往来的贸易,自然也就孤木难支。 本是中立的夺魂门,见到这个机会,索性也就成立了一个交易的国度。 左丘,便是这个集市的名字。 五国通过相应的渠道,将各自的需求告诉我们,借由我们来调和……” 第四百三十六章 绝巅之墓 李避皱起了眉头,照理来说,这样一个中立的国度,应该不会被快速灭口啊? 朱耀风知道李避的疑惑,继续道: “照辈分来说,李避你应该叫我叔的。” 感受着腰间一阵剧痛,朱耀风心里大骂自己愚蠢,惹这个扫把星干什么! “别掐了! 我继续说。” 喘了口粗气,朱耀风回忆道: “伴随着交易的出现,左丘也就飞速地富裕了起来。 一些交易,我们其实并不看重钱财,对于我们来说,也就黄金好看一点罢了。 很多贵重的交易,我们还是采用以物易物的方式。 也就是说,只有你拿出相应珍贵的东西,我们才会和你交易。 机缘巧合之下,我们发现了一个奇特的残谱。 原本我们并未放在心上,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不知不觉间,竟是将九片残谱收集齐全了。 这凑齐的残谱,其中蕴含着一个绝巅之墓的消息!” 朱耀风原以为李避会吃惊,或者兴奋。 却没想到,李避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道珉?” 绝巅的强者,武道先行者,道珉! 朱耀风和朱日同时一惊,朱日惊呼道: “你是如何知道的?” “保持童子之身,将武者修练得来的内力不停地压缩,压缩至一石的时候,才算正式入门。 而后不停地打磨**,迫使**能承受更多的压力。 体内充斥着这种蕴含生机的力量后,便能施展禁术——门遁甲!” 李避的声音极轻,朱耀风眼中的不可思议更多。 他原以为李避的门遁甲,是遗传他父亲的秘笈,却不想这李避竟然也修行过《道韵》! 朱耀风继续道: “左丘发现这个地方后,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江湖中不再出现绝巅,那么绝巅之墓,也就意味着统一天下的机会。” 李避眨着双眼,一丝疑惑从心头浮起: “夺魂门也好,左丘也好,不该保持着中立么?” 朱耀风摇了摇头,眼神中出现一丝不似虚假的同情道: “人心都是肉长的,凡人的战争,可不像是武者交手,点到为止。 杀戮,唯有屠尽一方,才会罢休。 原本我们的确是打算保持中立的,可是随着战争的继续。 一代又一代的仇恨被堆积,难免出现一些变态的强者。 他们的愤怒,激化了战争的杀戮,导致江湖人大量减少。 况且若是整个江湖,都陷入仇恨的杀戮中,等待我们的后果,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我父亲决定,将这个机会拿出来。 不公布这是绝巅之墓,只说是我左丘的考验,通过者可得到我左丘的支持。” 朱耀风说着,一丝泪痕出现在眼角,也正是因为他父亲的这个举动,才会在后来,被众人记恨。 李避一巴掌拍在朱耀风的肚子上,没好气道: “你还伤感起来了 若是你们左丘自己能进去,还会告诉其他五国么?” 朱耀风刚刚形成的悲伤气氛,瞬间被挥散一空,他不情愿地继续道: “然后就是你父亲得到了秘密。 原本以为你父亲会借着天下第一的武艺,一统江湖。 却不想,他却开始奔赴各地,一通乱跑之后,一死了之。 早知如此,我们当时就……” 李避没有生气,而是随手解开了朱耀风的绳子,轻声道: “说起来,还得感谢你们。 其实我父亲告诉过我,让我对左丘好一点。” 揉搓着手腕的朱耀风,一巴掌呼在李避肩头,压低声音道: “你就这么不听你爹的话?当你爹的话是耳旁风? 把我当猪得捆在这里,还要灭我的小老二? 你就是这么听你父亲话的?” 李避摆摆手,随口道: “我创造一个适合讲秘密的环境给你,这样你也不用太内疚。 秘密这种东西,就是要在适当的时候讲出来的。” 说着,李避看向朱耀风道: “听说,我爹死得那天,你已经到西楚了?” 朱耀风看着李避的双眼道: “你是如何看出来,我是夺魂门的人的?” 李避轻声道: “先前接触过乔乐漾,而后李之之和王婼熙说他们加入了夺魂门。 我本就是医者,对于气味格外敏感。 你们几人身上,有相似的气味。 况且能从我楚国内部,直接给夺魂门下任务的,只怕怎么也是夺魂门的高层吧?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到你了……” 朱耀风平躺在地上,目光倒映着月光,感叹着李避的心思细腻的同时,轻声道: “你有个好爹,他死得时候没有一点痛苦。 反而像是看透了整个人生…… 不像我爹啊。” 李避自然知道,左丘的先皇,可是被平左公乐正岚用马拖死在平原上的。 此刻再将左丘与夺魂门联系在一起,李避心头许多难解的疑惑,瞬间变得通透。 怪不得朱耀风不着急让左丘重出江湖呢,有了过去的经验,他们自然明白,真正能长久的,还是中立。 李避凝起双眼,看向朱耀风道: “现在的楚国,可是最危险的地方。 你们还不准备离去么?” 朱耀风舔了舔嘴角,清冷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狰狞道: “楚皇是不是以为我是为左丘考虑,才会继续中立呢? 我其实一开始就没有骗你,我就是要利用你的势力为我爹报仇。 左丘成立的时间不长,但是它留下的仇恨却很长。 夺魂门是夺魂门,左丘是左丘。 留在楚国的我,只是为了给老头子报仇!” 李避扶起朱耀风,不经意地看向朱日道: “若是我没猜错,以你们夺魂门的实力,还能容忍乐正岚如此胡作非为。 只怕是还有更强的人,在阻拦你们吧?” 朱日双目含泪,黄三千束缚他的银丝竟是有挣断的迹象。 李避颔首示意,两名墓陵军黑影,当即带着朱耀风离开这里。 “前辈的担忧,已经被我带走,您的苦衷,不妨直说。” 朱日深吸一口气,看向李避道: “的确如同楚皇预料一般,我们当时的确遇到了绝巅的强者。 那位绝强者,我虽没有看清他的面庞……” 第四百三十七章 乐门到访 “但是我能确定的是,他的活动范围极为有限。 在我左丘先皇的掩护下,我带着朱尔若逃出了左丘,来到西北朱耀风所在的西楚。 只是那时的楚皇已然离世,我便在暗中保护着左丘的皇子公主。 为了将我引回,那位强者让乐正岚生生拖死了我左丘先帝……” 黄三千在李避的示意下,解开朱日的束缚。 朱日双拳锤膝道: “为臣不随君死,视为不忠。 护其子却不得尽心尽力,我实在没有脸面重建左丘啊! 但凡是我有实力,也不会让朱耀风窝囊地活在这里。” 黄三千双目扇动,一丝愧疚,从心头升起。 左丘如此,西楚何尝不是如此? 他身为西楚的左尹,也没让李避过过一天好日子啊! 李避凝起双眼,左丘的先皇,定然是夺魂门的高手。 能够让朱日这般强者都心生畏惧的,无怪乎会让左丘灭亡呢。 抛开这些,李避突然意识到,若是绝巅有距离限制的话,岂不就是说,自己的楚国暂时是安全的? 若是遮天的绝对战力,无法离开限定的区域,那么有众多皇恩榜强者坐镇的雁门关,暂时就没有危险。 李避刚放下心来,便听到屋外传来轻微的鸟鸣。 这是日轮花独有的呼唤方式,李避回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瞿麦和戒吹,低声道: “朱日前辈放心,左丘的仇我会牢记,左丘的秘密我不会泄露。” 三人离开墓陵军包围的小屋,在日轮花的碟探带领下,快速来到楚烈城城头。 城头之下,一十二人一字排开。 感受着空气中的血腥味,李避三人当即飞落城下。 借着月光,李避看清这些人的面庞,参染着血污的众人,虽辨识不清面庞,但是他们手中的乐器,已然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月女琵琶,于乐渝。 碧泉古筝,卢予诺。 汗血巨鼓,邓秉煜。 大笙遗音,史以煦。 魂钟,袁其琛。 …… 曾经有过交手的乐门强者。 跟随信武侯罗元熹,昌平伯邹阳熙,重振盛乐的强者。 此刻深夜至此,岂不是说,刚刚复国的盛乐出现了麻烦? 人群分开,一个虚弱的女子,用一根白色的长笛勉强支撑着身体,低声道: “盛乐,乐门门主,蓝心,拜见楚皇。” 李避一震衣袖,一丝淡淡的清香顺着他的衣袖散开,双手抱拳道: “乐门深夜造访,莫不是遇了什么麻烦?” 众人闻着淡香,却未发现有任何异常。 依靠在魂钟边的史以煦,粗壮的手臂,以不自然的角度,款款耷拉而下道: “若是我们没事,怎会无故来此?” 似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乐门众人对于史以煦的无礼,却熟视无睹。 撑着身体的蓝心,艰难抬起头道: “盛乐……盛乐没了……” 说了一半的蓝心,眼看着就要栽落在地,李避终是见不得病人倒在他的身前。 眼看着这群乐门之众,都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指不定蓝心这把摔倒,会造成什么二次伤害呢。 李避一步上前,抄起蓝心的身体,让她没有摔落在地。 淡淡的梨香扑鼻而来,这个让李避敏感的气味,瞬间便让李避冷汗炸立。 眼角一动,黄三千和朱日同时看清李避的授意: 莫要轻举妄动。 刚刚还奄奄一息的蓝心,瞬间转手束缚住李避,双手按压住李避的右肩道: “楚皇,抱歉了! 事出突然,我们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 若是你不出兵,我盛乐可将要永远地消失在历史中。” 左手捞起李避的脖颈,蓝心反手横起白笛,勒住李避的喉头,看向黄三千道: “现在,立马召集你们雁门关大军,出兵成周!” 黄三千和朱日,满脸怒容,看着李避手指的暗示,怒声道: “放肆!” 黄三千身后的银丝混动,朱日背后的长弓弓鸣声骤起。 “你们盛乐可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楚烈城前,截杀我楚皇?” 朱日应和道: “莫不是你等,忘记了李避的身份?他可是李趋的儿子!” 蓝心轻咬嘴唇,满面的血迹看不清表情,只听得冷声传出: “乐门无意冒犯,情况紧急,若是楚国再不发兵,我盛乐就要被遮天吞并了!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遮天有无穷无尽的江湖高手,根本杀不尽。 但是他们似乎有忌口,不会对凡人出手,盛乐大军,正和遮天僵持在一起呢!” 黄三千深吸一口气道: “这不是你对我楚皇下毒的借口!” 李避装作一脸虚弱的模样,轻声道: “左尹,不用管我,我们不能发兵。 现在我们对盛乐一无所知,万一被人利用呢?” 蓝心用白笛紧勒李避,怒声道: “你若不出兵,我可是真的会杀你的!” 先前和李避有过接触的众人,只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原因。 李避费力地挣扎着,一边还感叹着这毒药的麻痹性: “你们,从哪里弄来的这毒药?” 一袭黄裙,双手按着一倒立的古筝,整个人依在其上,卢予诺看着李避快要窒息的模样,轻声道: “门主,这家伙嘴太硬了,你莫要弄死他了。 这里可是楚国的地盘……” 蓝心锁紧李避的喉头,哪里还有先前命悬一线的样子。 “你倒是胆子大,还是应该说你涉世未深呢? 原本我还想着会费一番周折,谁能想到竟然如此顺利。 只要要挟你出兵,我们盛乐就能继续存活下去! 楚皇,我劝你还是安心合作。” 李避被这力量勒着翻出白眼,满面愤怒道: “权且只当我好心喂了狗! 能让我中毒的东西,这世间可没有几个。 既然你已经控制了我,不妨告诉我这个毒的来历,好让我死个明白吧?” 蓝心看着黄三千和朱日正蠢蠢欲动,双手一松,不屑道: “你们别白费力气了,就算从我这救走你们的王,你们也不可能解救他! 他中的可是睢阳的剧毒,卜算子前辈手中,号称可以麻痹武学九道高手的毒……”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三千银丝怒成河 三更求订阅 黄三千和朱日当即意识到玩大了,一听是卜算子的毒,二人哪里还能淡定。 现在想来,李避给他们的手势,无非是想安慰他们。 卜算子的毒,又岂是凡物? 在自家城门头,中了毒,传出去岂不会被别人笑话死? 三千银丝横动,黄三千这次可是动了真火。 先前朱日和李避的谈话,本就勾起了他心头的内疚,现在又有人欺负到了家门口。 是可忍熟不可忍! 一身白色长袍,站在血色巨鼓边,消瘦的邓秉煜这才放下心来。 虽说门主的计划听起来天衣无缝,但若是黄三千直接呼唤楚国城中所有强者,他们乐门一十二人,倒也不好脱身。 先前看着蓝心控制了李避,这黄三千和朱日的反应未免太淡定了一点,邓秉煜还怀疑楚国会有什么后手。 现在看着二人动了真怒,邓秉煜心中的疑惑,瞬间烟消云散。 乐门之众,当即将蓝心和李避包围在阵中。 黄三千满头白发无风自动,心中的怒意,直冲云霄。 自从他出任楚国的左尹以来,他可以说是丝毫没有帮李避。 先是有五国碟探暗算李之之,李避为求国毒,独闯西域。 再有寻夏城血刀门一事,李避第一次喝酒,暴露八门遁甲的底牌。 又有百万诸候联军,进攻选夏,强如李避,却是被寻禅直接封了经脉。 再到佛宗论佛之战,黄三千依旧只能在一旁看着楚皇独自一战斗。 …… 一场场艰险的战斗,李避从来不会畏惧。 李避像是一个独立的孩子,可他越是坚强,黄三千心里就越难受。 每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黄三千就会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明明他们都是李趋留给李避的后手,可是现在他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避遇险。 楚大不知所踪,他又帮不忙…… 今日,更是被人欺负到了家门口。 不论是个江湖,还是这个江湖,楚国何时如此窝囊过? 自己家的主子,在家门口被人要挟? 黄三千绝对不能忍! 卸下双手,黄三千的袖筒中,三千银丝,如同孔雀开屏,细细盘于身后。 这银丝的锋寒,可一点不亚于神兵利器。 乐门一十二人还未开口出声,便被黄三千的银丝,抽在了一起。 根根轻飘飘的银丝,煽动在乐门众人身边,如同巨型银鞭挥动。 乐门外围十一人,本是替蓝心抵挡黄三千的攻击,十一人抵挡一人的攻击,又是耄耋老者,众人并未将黄三千的攻击放在心。 “轰!” 下一秒,蓝心瞬间被乐门众人挤压,束缚着李避的蓝心,愤怒道: “你们在做什么?” 黄三千的银丝攻击,宛如巨浪,瞬间便将众人推挤在了一起。 乐门之众,乐器就是他们的武器。 常年伴随着他们的乐器,远程时用声音进攻,近身时便用这趁手的乐器。 莫看这几名女子花枝招展,实际力量可比普通的武者还要强。 只不过,黄三千的力量更恐怖。 足足积攒了三年的愤怒,银丝挥舞之间,夹杂着震天动地的力量。 三千银丝延绵不绝,犹如滔滔江河一般,让乐门众人丝毫无法抵挡。 黄三千犹如发狂一般,不知疲倦地抽击着乐门十一人。 一瞬间,古筝声、鼓声、琵琶声……群声响彻姑臧城。 寂静的夜晚,被这混乱之声打破。 整个雁门关被轰然奏响,十一种不同的乐器声,瞬间点燃了整个夜晚。 蓝心皱眉道: “黄三千为何会有如此厚重的内力? 三千银丝竟然能拍击如此之久,莫不是他已经摸到了武学四道的门槛?” 身穿淡绿短裙,露的修长的双腿,腿驾着一个胡桃木的琵琶的于乐渝,口中震出丝丝鲜血道: “这家伙的攻击居然能连绵如此之久,在这样下去,我们可是会受内伤的。” 蓝心轻笑道: “没事,他不过是强弩之末,坚持下去。 一个耄耋老者,能有多少内力?” 蓝心说罢,抵抗黄三千进攻的众人,当即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蓝心也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 若说一个普通的武者,连续挥拳千下,双臂便会酸胀不已。 而且还要保持着如此高密度,厚内力的攻击,对身体的要求,可是极高的。 现在算下来,黄三千的三千银丝,已然朝着众人进攻超过了十轮。 也就是说,短短的一会,乐门众人已经承受了黄三千万次的攻击。 不仅如此,这般攻击的密度下,其蕴含的力量不减反增。 黄三千如同一头发了情的野牛,不知疲倦地冲撞着乐门的防御阵型。 朱日愣了,他与黄三千相知多年,何时见这老家伙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李避也愣了,黄三千明明收到了他的暗示,为什么还会如此进攻? 李避如何知道,一位老者,看着自己孙子辈的小子,一再被人欺负,心头该是有多难受? 黄三千的进攻,愈发猛烈,带动起嘈杂的乐声,也就更加混乱。 楚烈城中,皇恩榜强者众多,点滴的异响都瞒不过他们,何况这剧烈的响动? 棋圣司马觐,金面望气师书岳,三钱相命白茴,三人早早就坐在了楚烈城头。 司马觐握着手中的黑棋,呢喃道: “这就是王的效应啊。 当年黄三千因为李趋的自杀,愧疚成了他的心病,这也是他这些年境界不动的原因。 今日,他这心魔却是因为李避,有了褪去的迹象。” 月光照在书岳的面具,映射出一丝淡淡的金光道: “一夜之间,这黄三千整个人的气运,居然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可是绝不相信世间还有如此奇观的。” 白茴握着三枚铜钱,斜靠在城墙,制止了就要放箭的守城军,轻声道: “不要打断你们的左尹大人,他这是在抒发心底的怨气呢。” 黄三千的攻击,已然连成了一线。 三千银丝成河,在月光的照耀下,将乐门众人团团包裹。 第四百三十九章 欺我楚国无人? 越来越多的皇恩榜强者赶至城头,便是楚国的守城军,都已经整装待发。 实在是这嘈杂的乐声,响动太大了一些! 随着楚烈城头亮起汹汹火把,奶黄色的光晕瞬间席卷大地。 乐门之众暴露在明处,众人这才发现,楚皇李避竟是被一女子挟持着。 这一发现可是让众人大怒,若不是黄三千报警,岂不是说楚皇有可能在今夜被俘虏? 这对皇恩榜的强者来说,可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放肆!” “找死!” “乐门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搞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 …… 李避一阵无言,今日之事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原本他只是想佯装中毒,看看乐门这毒药如何得到。 却不想被皇恩榜的强者们发现被劫持,这可是丢脸丢大了。 还有什么偷鸡摸狗? 你才是鸡! 你才是狗! 李避看着楚烈城头的人影,索性闭了双眼,就当自己中毒昏迷了吧。 而此时黄三千的进攻,没有丝毫停缓的意思,反而更加轰轰烈烈。 一丝淡淡的银光出现在黄三千身遭。 这一刻,众多强者不淡定了。 黄三千在这般强度的攻击下,居然要突破了? 战斗中突破,这不是在找死么? 还是说,黄三千就自信,他能以一己之力,让乐门十二人无法还手? 反观乐门众人,只觉得手中的乐器随时都有可能粉碎,此刻感受到黄三千内力的波动,不禁怒骂道: “这家伙居然要踩着我们踏武学之道?” 蓝心眉头紧皱,血污之下的眉眼团成了一片,她默默呢喃着,声音却是传入了李避的耳中: “武学之道,有人终身难以登,有人却能一步入道,踏巅峰。 黄三千这般倾泻内力,只怕少说也是武学四道打底啊!” 轰鸣之间,黄三千朗声道: “我西楚复国,有泰安十五路诸候,百万联军欺辱我楚皇。 佛宗之战,又有佛宗一群不要脸的老秃驴,仗着境界,以大欺小,欺辱我家楚皇。 如今遮天再现,天下四分。 你这盛乐居然如此欺负人,想要在我国门之前,掳走我楚皇。 莫不是真的欺我楚国无人?” 黄三千说着,他的身后骤然出现一条通天路。 层层台阶虚浮于空中,楚烈城头的强者们,皆是瞪大了双眼。 黄三千是武学之道的强者不假,但是当年西楚皇宫四百具尸体遗留后,他的境界便江河日下。 他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伪武学一道的高手。 今日,趁着机会,抒发怨气的黄三千,竟然重新登武学之道。 这可是武者一生难求的机缘! 无面书生苟不言淡然道: “好家伙,只怕今日这老头可以直接登武学四道的境界。” 岳岚看着画魅钟童鸢铺开画卷,拍手赞叹道: “这老家伙,简直堪比老来得子啊! 连悟道虚影都弄出来了,莫不是故意留在今日突破,要给整个江湖一个警告么?” 钟童鸢一边挥舞着画笔,一边低沉道: “若是我感知不错,黄老头这次有可能直接冲击武学六道以的境界!” 楚烈城头的众人,瞬间噤声。 武学六道以的境界嘛? 那可是众人仰望的境界。 黄三千迈出一步,手中继续挥斥着银丝,口中怒声道: “第一步,试问天下人,谁曾记得西楚御守中原百年之久?” 晴朗的夜空,本是万里无云,皎洁的月光格外优美。 黄三千一语落下,他身后的武学之路,瞬间大放光茫,盖过了这月光。 周围围观之人心头震动,在场众人,年岁最大的黄三千也不过八十岁。 而西楚,已然为中原抵御异族百年之久。 作为这一辈的江湖人,谁不是在西楚御守的中原长大? 谁又能否认楚国的功绩? “第二步,试问天下人,谁曾记得我西楚千万儿郎,埋骨他乡?” 说起此事,场中武者皆是低下头颅。 西楚国门靠军士悍守,百年之久,千万西楚儿郎葬身异乡。 他们毫无怨言,只为身后的整片中原。 而这些皇恩榜的强者们,本有通天的手段,却是不愿那惨烈的战场。 曾有强者如此言说: “我是中原的武者,只为中原献力。 西域异族都没有进入中原,我们又何必去拼命呢?” 此话无错,可谁人又记得那些年轻的儿郎们呢? 六国鏖战,西楚内外受敌,即便如此,西楚至死也没有放西域异族踏入中原一步。 这是西楚的骄傲,这是中原武者不愿提及的殇。 他们毫无颜面。 “第三步,你等欺人太甚,李趋死了,就真的以为我楚皇没了后台么?” 黄三千怒声而,他积攒了多年的怨气,怒吼而出。 只是他脸那鲜艳的红色,却是极为不正常的。 蓝心轻笑一声,冷声道: “原来是刺激自己的身体,用回光返照之力来突破啊。 不愧是黄三千,死到临头,还有如此气势。” 蓝心话音未落,黄三千便喷出一口逆血。 身后的武学之路,瞬间摇晃不止。 楚烈城头众人纷纷起身,黄三千莫不是一直在硬撑? 若是武学之路崩碎,别说境界受损,便是生命都有危险。 这老家伙,就为了给李避造势,有必要这么拼命么? 咬紧嘴唇,黄三千回头看向楚烈城头的将士们,骤然怒声道: “近来听闻有人说,高手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 有人说,士卒只不过是炮灰。 我黄三千今日就是要用自己的命,告诉天下人。 我楚皇,天下第一。 我楚国的强者,天下第一。 我楚国的行伍,亦是天下第一!” 声如洪钟,传遍八方,声声震耳发聩。 黄三千的话语,却是无法维持他身后的武学之路。 眼瞧得就要崩碎之时,蓝心轻笑道: “虚有其表!” 忽而之间,一道冷声传出: “你敢再说一遍么?” 乐门大惊之时,蓝心手中一空,白笛横喉的李避,竟是侧转身体,瞬间来到了她的后方。 黄三千的银丝攻击,因为逆血攻心瞬间消失…… 第四百四十章 我罩你! 而乐门众人同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出现一丝虚弱感,无力的感觉传遍四肢。 众人也不是江湖小白,虽说先前众人在成周城突围,遭遇了一场大战,而后再被黄三千连续进攻,但那也不至于四肢乏力。 只有一个可能: 中毒了! 更让他们心寒的是,本以为牢牢控制的李避,居然在这个时候突然恢复了行动。 蓝心当即便想到李避出现时,场中出现的那丝异香,想必乐门众人就是在那个时候中毒的。 “卑鄙,怪不得黄三千会不惜命地进攻我们,就是为了让这毒液遍布我们全身么?” 因为调动内力抵御黄三千的攻击,众人此刻体内被这毒药充斥,丝毫无法生出内力。 李避站在蓝心身后,并未触碰她柔软的身躯,宛如判官一般,毫无感情地冷声道: “你可敢再将你先前的话说一遍?” 袁其琛自知几日踢在了铁板,已经没有后路的她,可不希望窝囊地活下去。 反正求不到救兵,盛乐也就不再存在了。 没了盛乐,乐门同样没有存在的必要。 袁其琛怒声道: “我就说黄三千虚有其表又如何? 耄耋老者,踏入江湖一甲子,到头来,还不是武学之路崩塌,沦为凡人?” 李避轻声道: “我问你了么? 主子不发话,你在狂吠什么? 你们压根就不懂黄三千,压根就不懂我楚国。 乐门既是盛乐之臣,我欣赏你们不择手段的为国尽忠。 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从我成为楚皇开始,天下可以议论我楚皇。 但是,楚国你们论不得,楚国之民,你们同样论不得!” 道韵之力遍身,李避踏步从乐门之阵中大步而出。 此刻的李避,哪里有一丝中毒的迹象? 蓝心无力地咬住嘴唇,感到耻辱的他们,这才意识到,从一开始,他们就被戏耍了。 可笑的是,他们还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 白茴等人毫无意外地看着李避,以他们的能力,自然看出,从一开始李避就没有被控制。 显然,这场戏,超过了李避的掌控。 面对武学之路就要破碎的黄三千,李避又能做什么呢? 虚弱之力,传遍黄三千全身。 怒而不觉疲, 此刻散去周身之力,一丝前所未有的疲倦,瞬间席卷黄三千。 双眼一模糊,黄三千就要向前栽倒。 一身白袍,在皎洁的月光下,出现在他眼前。 “多大岁数的人了,怎么就这么容易逞强呢?” 黄三千趴在李避的背,心头却是生出一丝心安,低声呢喃道: “朱日先前说的话触动了我,凭什么谁都能欺负我楚皇呢? 我得让这群家伙知道,楚皇背后,也是有后台的!” 李避鼻间一酸,的确从小到大,他也只是感受过自己父亲的威名,却从来没被人罩过。 原来黄三千是为此而生气。 黄三千靠在李避的背后,低声呢喃道: “小避子,老黄拼了命地罩你,是希望我们楚民,从今往后,不再受欺凌啊!” 李避背着黄三千,缓步朝前,低声轻笑道: “放心吧,以后不会有人欺负楚民了,以后,有我罩着呢。 你也得答应我,下次可不能这么拼命了。 不然,我可罩不住你。” 绿色的光晕出现在李避身遭,瞬间笼罩了他背的黄三千,黄三千背后已经化为虚影的武学之路,停止了崩碎。 蓝心握紧手中的白笛,满脸惊恐道: “这家伙,要做什么?” 乐门众人独得韵律天赋,对于武学之道的境界,众人都有各自的理解。 那武学之路蕴含的大道之律,可从来都不允许有他人登。 天地之威,可是会灭杀外人的。 书岳面的金色面具一阵震颤,饶是平稳的性格,此刻也不禁低声道: “太莽撞了!” 白茴手中夹着三枚铜钱,微转定于手心处,眼中放光道: “居然充满了变数,两人踏武学之路,竟然不是死路?” 楚烈城头,皇恩榜强者们,静静地看着李避背着黄三千向前走去,就像是孙子背着年迈的爷爷,一丝温馨出现在这夜空之中。 道韵之力顺着李避身边散去,黄三千的武学之路,愈发凝实。 抬起右脚,李避朝天走去,口中之声,传遍四方: “第四步,当为楚民不再忍受颠沛流离而迈出。” 武学之道,出现淡淡的金光,瞬间穿透李避的身体,进入黄三千的体内,开始滋润他受伤的经脉。 这对于黄三千来说的大补之物,对于李避可是雄浑的攻击。 武学四道。 这便是武学四道的攻击,直接击打在李避身。 李避咬紧牙关,身体微颤,继续向前走去。 “第五步,当为天下黎民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 武学五道,也就是一个巨大的分水岭。 皇恩榜的强者们,大多数停留在武学四道,究其一生,也难以踏破这道门槛。 没有对于自己功法的了解,没有足够的人生阅历,没有大爱大恨,这便是众人武学之路的天花板。 黄三千的气息瞬间增强,跟在他身后的银丝,已然出现了银丝泛金的蜕变。 李避没有丝毫停留,直接踏第六层。 “第六步,当为天下人,不再承受生离死别之苦。” 金光大震,武学六道的气息,瞬间笼罩楚烈城头。 李避咬紧牙关,忍住攻击下的逆血。 双眼铮铮地盯着面前的台阶,心头泛狠道: “继续!” 借着八门遁甲,第五门杜门的特殊力量,李避稳稳地接下了武学六道的攻击。 一方面是李避的**,此刻凝练到了极致,另一方面是这武学六道的攻击,终究只是无主之物。 不然生抗攻击的李避,也不会只受轻伤。 “第七步,我为天下人!” 饶是李避**强到了天下独一无二的强度,依旧是在武学七道,瞬间重伤。 鲜血顺着李避的身前,滴撒在他的脚下。 楚烈城头的众强,沉默不语。 钟童鸢的画笔微抖,双眼泛热,让她难以下笔。 第四百四十一章 生而为自由 从画以来,钟童鸢始终要求自己,绝不参杂情绪地记录每一个场景。 可是自从见到李避,她发现不是她的手不受控制,而是她的心乱了。 若是换个人说:他为了天下人如何如何,钟童鸢怕是会当场笑出声。 而此刻,听着李避的誓言,看着他脚下的鲜血,钟童鸢只觉得心头震荡。 从姑臧城到佛宗,李避每一次都在以弱战强,每一次都在履行着自己的诺言。 大丈夫,纵一死又何妨? 睡修赖穆宁,双手按在楚烈城头,低声笑道: “我失明的双目,竟然看到一团生机之火。” 蛮夷神婆迪丽热,突然跪倒在地,双手虔诚地放在身前,手心向,低语道: “得此子,神之幸!” …… 武学七道的境界,这已经足以位列江湖前列。 黄三千的实力,铁定会突飞猛进。 如此一来,楚国也就真正有了对抗遮天的实力。 乐门一十二人满脸惊恐,眼前的景象,当真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顾不得手中乐器的裂痕,众人同时看向蓝心,等待着门主的决定。 蓝心深吸了一口气,一丝懊悔出现在心头。 李避既有容纳天下人之心,她似乎用错了求援的方法。 “第八步……” 李避的声音一出,所有人再次将目光的焦点,集中在李避身。 这家伙,居然还要往走? 硬抗武学七道的攻击,众人自然看得到李避受了重伤。 武学八道的攻击,先不说李避能不能抗得住。 只是为了让黄三千提升实力,有必要拼命么? 不顾周围人的议论,李避一脚踏在第八层。 剧烈的晃动出现在李避的肩头,他硬咬着血牙,稳稳登了第八层。 清冷之声传遍场中: “第八步,遮天既然想遮天,我就要破天! 楚民黄三千能为楚皇拼命,楚皇亦能为黄三千拼命。” 不待众人反应,李避顺势踏第九层。 武学九道? 武学九道! “第九步,生而为自由!” 黄三千背后的武学之路,金光大盛。 李避将黄三千放在那实质般的第九层,自己折身走下武学之路。 九层台阶,一步喷一血。 李避一身白衣,此刻却被自己的血,染了个红透。 刚刚走下黄三千的武学之路,李避的身后,瞬间出现了自己的武学之路。 楚烈城头,难以压制那份安谧。 若是李避一鼓作气,登第九层,岂不是说,楚国一夜就有两名武学九道的强者了? 蓝心握紧了手中的长笛,低声道: “准备破坏,就是死,也不能让他得逞!” “轰!” 数十道身影,同时从楚烈城头跳落,众人将乐门一十二人,团团包围。 他们又如何看不出对方眼中的破釜沉舟呢? “散!” 李避轻声一语,让众强又瞬间愣住。 武者可遇不可求的机遇,李避就这样放弃了? 看着李避身后的武学之路散去,黄三千座下的武学之路,愈发清晰。 无面书生苟不言,握紧了双拳道: “若是李避此刻登武学之路,一方面自己受了重伤,可能走不了多远,另一方面还会影响黄三千的晋级…… 当真是帝王之相啊!” 乞皇冶驰轻叹一口气,揉了揉眼睛道: “这臭小子,怎么和他老爹一模一样呢!” 棋圣司马觐,攒紧了手中的白棋,双眼泛着精光道: “不能一模一样,至少我们不能再让他们死在我们眼前了。” 一众皇恩榜强者们点头示意,个江湖欠下的恩情,没理由让这个江湖再次重蹈覆辙。 这番巨大的动静,自然惊醒了戒吹和瞿麦。 二人轻轻落在李避身边,双目中生出一丝坚定之情,同时盘腿坐在李避身边。 佛陀之力,剑禅之意。 两股熟悉的力量伴随在李避身边,受了重伤的李避,勉强控制体内的三股力量不会冲撞。 此刻两兄弟帮着李避压制体内的两种佛源、禅意,李避径自调动着道韵之力,恢复着受伤的身体。 绿光升起,李避的身体迅速恢复着。 金光之中,黄三千缓缓睁开了双眼,一丝混沌初开的感觉,骤然心生。 趴在李避的背,黄三千虽然陷入了昏迷,可他如何感受不到那丝温暖? 楚皇之背,登顶武学之路。 三千银丝,浴血重生。 李避的鲜血,映衬在黄三千的武学之路,汹汹的金光,将那银丝瞬间渲染成金色。 武学之路散去,黄三千的气息倒收而回。 悬浮于空中的黄三千,看向乐门众人,右手一挥。 十二根金丝,临空拍下。 先前抵挡黄三千攻击万次的乐门十二人,轰然趴落在地面之。 手中的乐器纷纷崩碎,满地的碎片,混合着众人的鲜血,洒落当场。 这便是武学九道强者的恐怖之处! 黄三千居高而下,愤声高呼道: “小小乐门,欺我楚皇,莫不是真当我楚国无人?” 本就中了李避剧毒的众人,哪里还能抵挡黄三千的愤怒? 蓝心口吐鲜血抱拳道: “黄前辈! 您既然已经是武学九道的高手了,何必和晚辈如此计较? 我乐门已经知错,烦请前辈……” “把嘴给我闭! 我让你们说话了吗?” 轰鸣声四起,黄三千再次抽着金丝而下,乐门十二人,如同孩童被鞭打一般。 金丝雄浑而下,瞬间将乐门众人按压在地面之,不论男女,皆是被鞭笞臀部。 楚烈城头的皇恩榜强者们,也没想到,这黄三千竟然会用这种方法,来惩戒众人。 忍俊不禁的同时,众人只得捂住口鼻,压低笑声。 毕竟先前,楚皇可是差点被乐门从家门口俘获,这可是耻辱至极的事情。 黄三千的攻击,不仅扇破了乐门众人的衣衫,更是将他们的尊严扇碎在地。 “都说乐门占据了皇恩榜十二人的席位,过去我还挺佩服诸位,却不想你等竟是敢如此对待我楚皇。 还不把解药拿来?” 本就重伤的乐门之众,此刻哑口无言。 中毒? 你楚皇那是中毒的模样? 明明中毒的是他们好不好! 第四百四十二章 乐门齐跪 黄三千不依不饶地用三千金丝,围绕在乐门十二人身边,分明是一言不合,就会结束他们的性命。 袁其琛看着自己魂钟的碎片,脸的愤怒压抑到了极致,随时准备反击的他,却听到蓝心一语,瞬间便没了活力: “现在的黄三千,就算我们乐门全员全盛的状态,也不可能战胜的。 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最终目的!” 言辞之间,蓝心竟是起身,跪向黄三千。 “乐门门主,蓝心,为先前要挟楚皇一事,特此道歉。 误会已成,无论是我蓝心的性命,还是我乐门的传承,只要能让楚皇满意,一切尽可拿去。” 黄三千此刻,吃软不吃硬。 看着小姑娘竟是丝毫不顾及颜面,径自跪于场中,黄三千的金丝,终究没能再次挥打下去。 “你乐门劫持我楚皇在先,我便辱你乐门。 因果既了,你们便离去吧。” 黄三千的声音很轻,只是蓝心等人,却丝毫没有离去的意图。 蓝心缓缓直起半身,手中握着半截白笛,看向闭眼调息的黄三千道: “乐门蓝心,愿以吾之余生,换取楚国出兵。 若不解救我盛乐,天下恐不久矣!” 黄三千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心中却是在思量着此事的可行性。 朱日来到黄三千身边,低语道: “虽说唇亡齿寒很重要,可是我们现在一点也不了解前线的战况。 冒然出兵,可是会有风险的。” 黄三千轻轻点头,收回三千金丝,看向楚烈城道: “我们这里可不敢随意调兵,西域已经一统,随时都有可能进攻雁门关。 西楚百年的荣誉,可不能葬送在我们手。 我就是担心顾此失彼啊……” 蓝心见着黄三千并无反应,轻咬嘴唇道: “乐门,跪!” 一众强者手中乐器被崩碎,又被黄三千抽了臀部,此刻却又被蓝心要求跪请。 众人心头不愿,可想到盛乐此刻的境遇,不得不跪下道: “皇恩榜第七十一,二弦胡,黄健!” “皇恩榜第七十二,三流吟埙,高川行!” “皇恩榜第七十三,月女琵琶,于乐渝!” “皇恩榜第七十四,流火生瑟,刘一珂!” “皇恩榜第七十五,碧泉古筝,卢予诺!” “皇恩榜第七十六,百川箜篌,胡谈!” “皇恩榜第七十七,汗血巨鼓,邓秉煜!” “皇恩榜第七十八,大笙遗音,史以煦!” “皇恩榜第七十九,魂钟,袁其琛!” “皇恩榜第八十二,夏水月琴,南宫映雪!” “皇恩榜第八十三,七声醉锣,谏奇!” 乐门一十二人,同时跪于黄三千面前,齐声道: “乐门恳请,楚国发兵!” 男儿膝下有黄金,江湖人跪天跪地跪父跪母跪师祖,岂会跪于他人面前? 若不是盛乐到了山穷水尽之时,乐门这些江湖强者,怎么会跪倒在楚烈城前? 众人不语,江湖人,终究难懂为国而死。 黄三千刚要开口,却见李避兄弟三人,缓缓起身。 本是武学九道的黄三千,应当在哪里都是焦点,此刻却是微微颔首,站定于李避身侧,将乐门所求之事,轻声道出。 苏醒的李避,还没来得及感受身体的变化,便听到黄三千的讲述。 冲着瞿麦和戒吹微微点头,李避看向蓝心道: “诸位请起,我楚国可是礼仪之邦,若是蓝门主一开始就以礼相求,又何苦跪于城楼之下?” 蓝心不言,眼底泛着清明看向李避道: “正是知错,才会跪拜。” “遮天兵力如何?” “武者千,带兵之将为武学三道的高手,麾下凡人之军,十五万!” 李避轻轻仰起头,看向城楼的角落道: “霍冥! 你不是给我吹嘘,苍狼军冠绝天下一甲子么? 十五万大军,你需要多少人马,能打退他们?” 城楼一角,先前被李避从雁门关抵御西域异族的正面战场,强行拉下来的霍冥,本在楚烈城成天抱怨。 此刻听着李避在这么多强者的面前,竟然直接问他战争之事,原以为这里无仗可打的霍冥,瞬间兴奋了起来。 面如黑炭,双眼如牛的男子,肩扛一柄重锤,霍冥在城楼高声道: “楚皇,那江湖高手……” “我替你阻拦!” “十万大军,十五日内,必退强敌!” 李避看向蓝心,轻声道: “你觉得盛乐还能坚持多久?” 蓝心轻咬红唇,面的血污遮盖了那绝美的容颜,气质却丝毫不受影响道: “最多十日。” 李避仰起头,冲着角落的霍冥道: “七日,能解救成周?” 霍冥扬起巨锤,兴奋道: “只要不是攻城,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我苍狼军定然可以打下十五万大军。” 蓝心双眸微动,看向李避道: “楚皇,还有一事……” 李避看着浑身血污的一十二人,微微颔首,示意其继续讲述。 蓝心深吸一口气,解释道: “苍狼军还未和遮天的军队交手,我建议楚皇还是不要轻敌。 我盛乐蛰伏三年,信武侯和昌平伯,更是不惜重金培养亲卫。 能入二人军士行伍的,可都是普通人中的强者。 即便如此,在我盛乐和遮天大军对阵当日,我盛乐一万大军,被敌三千人击退。 那些家伙,战斗起来可丝毫不畏惧死亡!” 遮天既然能有复活强者的本事,那他们肯定还有刺激凡人增强体质的方法。 李避毫不意外,微微侧身,看向黄三千道: “左尹,我需要亲自去看一看遮天的士卒有何不同? 雁门关,劳烦您看照了。” 黄三千刚要开口,却发现李避眼神微动,得到暗示的他,当即住了口。 李避回身看向蓝心,轻笑道: “蓝门主,因为先前的误会,我还不是太相信你。 不若这样,我和你带兵十五万,前往解救盛乐。 你乐门其他人,留在这里做人质可好?” 蓝心没有丝毫犹豫,径自点头。 李避笑着伏在瞿麦和戒吹的耳边,像是在道别一般,轻拍二人的肩膀,转身跃向城头。 第四百四十三章 支援 一番交谈后,霍冥皱紧了眉头,看向李避道: “陛下,老霍我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我不擅长骗人啊。 再说了,十五万大军调动,这可不是江湖高手,说散就散,说聚就聚。 万一被对方识破了怎么办?” 李避笑着道: “你自己想办法,打仗的事情,可不该让我来操心。” 霍冥一脸苦果时,却见又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男子,走上前来。 霍冥当即握紧了手中的大锤,李避二指压在霍冥的手腕处,饶是霍冥崩红了脸,也无法挥动巨锤。 这一幕,可是让霍冥知道了他和楚皇现在的差距。 都说识别三日,刮目相看,上一次见楚皇,他不过是个会点武术的江湖游医。 今日再见,楚皇俨然如同天人。 “老霍,我说了,你这脑子只适合冲锋……” 这个熟悉的声音! 霍冥满脸不可思议道: “娘娘腔?” 假扮成霍冥的柳志远,当即一脚撩阴腿,直逼霍冥的下体。 霍冥险险躲开,轻笑道: “除了你这个老阴货,可再没人会这般招数。” 李避看着霍冥熟练的闪躲,不由得泛起一丝心疼,这家伙以前该是被踢了多少次? 柳志远看向李避,好奇道: “陛下是如何算到,盛乐会向我们求援的?” 李避归来的当日,便连下两道命令。 明令是让霍冥回楚烈城,暗令是让柳志远,找方静伦的钰叔,制作一个霍冥的面皮。 李避轻声道: “都说你鬼点子多,倒时候可得按计划行事…… 还有,霍冥。 你可别杀红了眼。” 一番交代之后,李避率领着十五万大军,和乐门门主,一同赶往成周。 李避出发之后,戒吹便找来钟童鸢,将她所画的李避背负黄三千,登顶武学九道之图,配上江湖豪杰召集令,再次散向江湖。 之前黄三千的召集令,着实单调了一点。 几日过去,竟是没有一个皇恩榜强者响应。 而瞿麦则带着乐门众人,前往雁门关深处。 手持禅剑的瞿麦,看着众人道: “楚皇交待过,必须第一时间,帮你们打造出趁手的武器。 所以,我们先去雁门关,找女匠秦佳凝,帮你们重新打造你们乐器。 但是秦佳凝不通乐理,所以你们武器的细节,需要你们和她亲自沟通。” 说着,瞿麦阴沉一笑道: “楚皇去救你们盛乐,你们自然也不能坐在这里无动于衷。 若是遮天攻上楚国的话……” 袁其琛等人同时抱拳,齐声道: “定然为楚国尽力,我们可也是皇恩榜的强者!” 瞿麦满意地点头,回头看向楚烈城,瞿麦心头默念道: 小避子,你可记得我们的约定——活着回来! 翌日天明, 三件事传遍江湖。 一件是选夏皇朝,灭除王梓健,姑臧城几乎成废墟一片; 一件是黄三千登顶武学九道,号召天下皇恩榜强者回归,共同抵御遮天; 另一件便是泰安宣布封闭祥符,不再插手江湖世事。 作为过去统一天下的泰安,竟然在这种时候,服软了? 众人只觉得疑惑,黄三千等人看向祥符的方向,皆是难以理解。 这个拥有近万名登堂入室高手的泰安,竟然要闭关锁国? 这是为了积攒力量,厚积薄发呢? 还是说,泰安已经无力继续争斗? 睢阳稳立北方,泰安退出争斗,选夏没了皇帝。 遮天正在吞并盛乐,一旦他们结束战斗,整个天下,便只剩三分。 泰安,为何会在此时放弃争斗? …… 寻禅站在成周城外,看着摇摇欲坠的城门,放声道: “盛乐! 我不是告诉过你们,投降输一半么? 你们苦苦坚守,到底是在等待什么呢?” 成周城头, 一脸红光的老者,虽是白发,却又充满着朝气的罗元熹,此刻双眼的神色黯淡了许多,他的语气中,也带着一丝悲鸣: “到底还是我们小觑了这个江湖,没有货真价实的武学之道的高手,我们又凭什么得立天下呢?” 不怒自威的老者,圆脸柳眉,厚厚的双眼皮似是睡眼惺忪,谈吐字正腔圆的邹阳熙愤愤地拍了一把城墙道: “少在这杞人忧天的! 当年盛乐先帝不是断言过么? 天下绝不会是泰安的,我们只是需要在合适的时机站出来罢了。 先不说我们能不能成功,只要我们能拖住遮天,给李避多争取一些时间,这就足够了!” 罗元熹捋了下鬓角的白发,低声道: “有人要整个江湖死,我们又何必非要抵抗呢? 寻禅不是说了么,只要我们投降,他便会放我们一条生路……“ 邹阳熙冷笑一声,看向罗元熹道: “若是在六国鏖战的时候,泰安围了你,告诉你投降不杀你,你会信么? 现在寻禅之所以不破门,还是因为这些江湖强者,不会直接攻门。 若是我观察不错,只怕这些江湖人不会对普通人下手。 你看,就算是和强者交手,遮天的这些高手,都会有意无意地逼开普通人。 只要我们支撑到乐门带着楚军到来,我们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罗元熹悲观道: “即便活下去,又能怎么样呢? 万一这寻禅就在等着我们叫援兵来呢? 他的心计,可丝毫不亚于我们。 这个江湖的战争,和我们上个江湖的战争已经完全不同了。 一个武学之道的高手,足以抗衡你一万人的大军。 你看看遮天有多少强者? 数以万计啊!” 邹阳熙听着罗元熹的话,却无从解释,正如他所说,这场战争,他们一点胜算都没有。 轰鸣声四起,遮天又组织起了一次冲锋。 伴随着喊杀声,高高的攻城车、攻城木,再次向着成周而来。 一旁,躲在暗处的蓝心,看向李避道: “如何,遮天的军队,是不是很强?”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当真是吓了一跳。 那攻城圆木,李避见过, 当时霍冥还给他吹嘘,当年楚国进攻西域异族时,楚军将士,十人就能合抱一杆圆木。 李避知道,这攻城圆木,足有千斤之重…… 第四百四十四章 最纯粹的战争兵器 一般的成年人,即便胳膊粗壮,想要抬动这圆木,少说也得二十人。 楚军将士因为常年征战,地处西北,所以才会力大无穷。 可是现在,李避眼前的遮天将士,竟是六人就能合抱一杆圆木? 关键是这六人,还不是壮汉,分明是上了岁数的老年人。 李避暗自开启八门遁甲,对着蓝心轻声道: “你在这里稍等,我摸近一点看一看。” 旋着身子,李避顺着小路,一溜烟地摸近遮天大军之中。 距离拉近,李避不禁双目泛红。 这哪里是什么将士,分明是一群骨瘦如柴的老年人…… 遮天的将士、有如此巨力的,竟然是一群老者? 李避压下心头的愤怒,趁着大军行进时,爆发出超然的速度,瞬间带走一名遮天士卒。 在一旁的沟壑中,李避快速封住此人的心脉。 事出反常必有妖。 能让这些老年人参军入伍的,遮天一定在暗中又用了某些不为人知的手段。 李避捏住老者的脉搏,双眼不禁瞪大。 照理来说,上了岁数的老者,其脉象应当平稳或是微缓。 可这老者的脉搏,竟是比年轻人还要强健有力。 观其面色,满面皱纹,也不像是保养有加的富贵人。 李避深感疑惑时,当即扒开老者身上的盔甲。 骨瘦如柴的老者腰间,竟是有大片的紫青色。 李避轻轻抚摸而去,怒意瞬间上头。 老者腰间的紫青色处,分明是有上百根银针刺骨。 战书曾有记载,两军交战,背水一战之时,取百根银针,刺入腰间。则战士短时间内可爆发平时三倍的力量、反应、敏捷。 这个方法李避自然知晓,这就是一种提前透支本源之力的方法。 可这种方法的弊端就是:战后之人,非死即残! 相当于同归于尽的手段,也只有当年西楚决战西域异族,才会用到。 更重要的是,战书中所记载的这种方法,只有对年轻人用才有效果。 年岁过大的人,早就失去了身体的活性,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将会呈下降的趋势。 遮天,又是如何将这些老者,化为最顶端的战斗力呢? 调动起一丝道韵之力,李避循着老人的经脉,进入其体内窥视近况。 老人的经脉之下,竟是被按着一模一样的方向,再次构筑一条全新的经脉。 而这新的经脉末端,完全封死了老者的心脉。 这样做的好处,既保证老者肉体有活力,又能像王梓健的血咒禅意一般,完全控制老者。 李避再次将注意力放在老者腰间,关于老者的力量来源,李避还是格外好奇。 道韵之力,触碰老者腰间的瞬间,一丝淡淡的异香飘出。 “这个熟悉的味道…… 阿芙蓉?” 李避抽出老者的佩刀,当即顺着紫青色的位置,切割而入。 裂缝一开,老者后腰处,肾的侧缝之间,阿芙蓉的异香更加浓郁。 深谙药理的李避,瞬间便明白了遮天的计划。 通过用阿芙蓉刺激肾释放大量的特殊物质,促进人体产生源源不断的力量,而后用特殊的经脉封住心室,这样这些老者就不会被强力的药效逼死。 若是一般男性身体内有这些东西,只怕会失去理智,成为只会发泄力量的野兽。 遮天又用类似王梓健的方法,控制了这些失去意识的人类。 让他们成为,最纯粹的战争兵器! 解开老者的心脉,即便被割开后腰的老者,依旧手持长刀,冲着李避挥舞而来。 不知恐惧,不知疼痛,这般士卒,就算没有内力,也是战场上最膈应人的存在。 李避顺手解决了这早就没了意识的老者,回到蓝心身边,李避低声讲述了他的发现。 术业有专攻,蓝心听闻李避的分析,当即皱眉道: “怪不得我盛乐大军,占着人数的优势,却无法战胜对手呢。 我还以为是实力的差距,原来是兵种的差距。” 李避忽然想到,前日朱日说过,遮天中的强者,似乎有一定的范围限制。 连乐门特殊的声音攻击都不奏效的,岂不是说,遮天暗中有绝巅高手在? 深吸一口气,李避看向蓝心道: “你该不会是遮天,抛出的诱饵吧?” 蓝心轻轻摇头,看向成周城摇摇欲坠的城门,急促道: “楚皇,若是您再不出手,盛乐可真的要灭亡了!” 李避思忖一番,转身吹响嘹亮的哨音。 正在冲锋的遮天大军,微微一顿,领头之将看向李避藏身的方向。 绝望的成周城头,罗元熹猛然握紧了双手,看着天边出现密密麻麻的大军,兴奋道: “老邹! 我们的希望来了,救兵来了啊!” 邹阳熙同样是双目带着振奋,拍墙而起。 整个成周城头,顿然生出振奋之意。 死局之中,骤现一丝生机,乐门成功了! 远处,一匹高头大马上,静坐着面色黝黑的男子。 双手提着巨锤,骤然大笑着冲锋道: “遮天大军竟有十五万之说,小的们,让遮天看看。 十五万对十五万,到底谁能赢!” 遥遥从天际冲锋而来的楚狼军,瞬间带起一道沙浪,直逼场中。 万马奔腾之时,一道淡淡的拳风挥出,瞬间便止住了众人冲锋的脚步。 李避双眼一凝,绝巅的气息,他可不会感受错。 “蓝心?” 李避身旁的蓝心,痛哭在地道: “对不起、楚皇,对不起!” 乐门门主,早年丧夫,育有一子,其子便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当遮天用这孩子要挟蓝心的时候,饶是她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按照遮天所言去行事。 成周城下,两人两马,漫步而来。 寻禅合十双手,看向李避道: “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寻禅身旁,腰系红色毛巾的胡言歌,笑着道: “李避,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天真,这么蠢呢? 这么简单的圈套你也能上当,这样可真是无趣的紧呢。” 李避不言,他只是看着蓝心道: “为什么骗我? 你乐门十一人的命,不要了是么?” 第四百四十五章 寻禅的考虑 胡言歌笑着从背后取下一个幼童,指了指蓝心道: “去吧,去找你妈妈吧。” 漫步蹒跚的孩童,看到久不见面的母亲,哪里顾得什么危险,当即朝着蓝心跑去。 连番愈挫,此时的蓝心,哪里还有一丝门主的姿态,磕磕绊绊地冲向自己的孩子。 李避轻叹一声,八门遁甲开启,瞬步向前。 与此同时,胡言歌手中的长箭一松,箭尖直逼蓝心的孩子。 “哧!” 蓝心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她丝毫没有睁眼看那长箭,或许在她看来,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 只是预料中的长箭没有透体而出,蓝心的身前,出现了一袭白袍的李避。 一手握箭,李避抬头看向浑身背负着锁链的光头男子,呢喃道: “原来,这就是你们的绝巅!” 绝巅之威,远超李避想象。 纵使万马奔腾,也被浑然遏止。 胡言歌双手环于胸前,悠哉地看向李避道: “好感人呐。 蓝心一路欺骗你,软硬兼施将你哄骗到成周城前。 李避你明明发现她骗你了,为何还要以德报怨,特意搭上自己来救她呢?” 微风带起青草卷动,蓝心已然泣不成声。 稚嫩的孩童,用粉嫩的小手,轻轻擦拭着母亲的面颊,含糊不清道: “娘,不哭……” 蓝心抱紧小儿,右手轻拍他的后背,侧脸贴紧孩子的面颊,轻声道: “娘救了你,却害了叔叔。 娘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可是娘不能让叔叔死在这里。 你要用力长大,不要努力,要开心,好嘛?” 孩子哪能听懂这是母亲的诀别之言,只是感受到母亲就要离去的情绪,他不安地抱紧母亲道: “娘,不死……” 拍着孩子的后背,蓝心右手一横,击晕孩子,抱起小家伙,来到李避身前。 满是血污的面庞下,两颗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闪闪发光,蓝心将孩子塞进李避怀中,擦去眼角的泪水道: “小女子感谢楚皇为我救儿,今日之事因我而起,没有道理,让楚皇再替我承担后果。 盛乐早就没了复国的气运,连遗朝皇子都没有,我们哪里有立足的机会呢? 只是我乐门十一人,和我这小儿,就要摆脱楚皇了。 我用蓝心一命,替楚皇掩护!” 蓝心刚刚转身,却是发觉自己丝毫无法再动弹。 李避轻点蓝心的穴道,并肩站于蓝心身旁道: “这孩子从小没了爹娘,他又如何能像你说得那样开心呢? 我也是孤儿,那种感觉很不好受。 别让孩子再受委屈了, 我没怪你。” 解开蓝心的穴道,李避将孩子重还蓝心,一步踏出道: “绝巅而已,又不是没有战过。” 八门遁甲, 开门、休门、生门、伤门。 开! 深蓝之光,遍布李避四周,雄浑的内力,顺着李避的经脉通便全身。 为黄三千踏上武学九道的好处,此刻显现而出,李避大笑道: “让我看看遮天,究竟有几分实力!” 轰鸣之间,柳志远假扮的霍冥等人发觉,限制自己的力消散而去。 大锤一挥,苍狼军全军出击。 “蓝心,后退。” 李避说罢,拳风呼啸,直逼场中那背负锁链的光头男子。 寻禅皱起了眉头,这李避短短几日不见,为何身上竟会迸发出武学九道的力量? 还有,他口中所说战过绝巅,又是什么意思? 是自大,还是自信? 胡言歌看着寻禅一脸蹙眉,轻声安抚道: “禅大人放心,小小李避,不会是我们绝巅的对手的。 我们这里还有十五万遮天大军,无论如何他也逃不出我们手掌心的。” 寻禅摆手,制止了胡言歌的言辞,摸着下巴道: “我是遮天的娇子,所以无论李趋、瞿尽设计了多少方法杀我,我都能化险为夷。 想来他们也是发现了我的特殊,知道自己的气运,是无法阻止我的。 所以,他们培养了一个和我相似的少年,想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战胜我。 虽说天真了点,但不得不说,的确是一种最有效的方法。 现在王还在恢复中,我们还是先夺下盛乐的领地,继续增加遮天的兵力为主。” 胡言歌听得这寻禅的意思,竟是不打算对李避下杀手,当即提高声音道: “我第一次见李避,他不过是内力十几石的菜鸟,那时他就能凭着醉酒,打开八门遁甲。 再见他,就已经是登堂入室的高手了。 大人,此子不可长留啊!” 寻禅冷着双眼,凝视胡言歌的模样,分明是在质疑他:你是在教我做事咯? “还不是因为你,若是你们血刀门当初不要刺激他,李避又如何会觉醒那强大的力量? 一般不致命的攻击,只能成为李避的磨刀石,让他越来越强。 此刻的他,既然能和绝巅战平,未来说不定他就能战胜绝巅。 我们不能再给他继续增加垫脚石,让他踏上那个未知的境界,只会影响我们遮天的计划。” 寻禅坐在高头大马上,朝身前将士下令道: “分出五万人,挡住李避的军队,剩余十万人,全力攻城!” 寻禅看着和那遮天复活的绝巅强者交手的李避,不禁沉声道: “武道中,有一道名为无敌之路。 小宗师无敌之人,若是踏入大宗师,他的心境和实力,瞬间就可以提升一个档次。 这样的人,才真正能成为同境界无敌之人。 一旦这种人踏上武学九道,他的自信和气势,足以影响和他交手的对阵者。 别看我们遮天的绝巅虽强,但是刚刚复活的他,对于自己的身体和实力掌握还不熟练。 空有绝巅之力,却没有绝巅的霸气。 这样难以直接击杀李避,反而会让他的无敌之气,更强大。 我们这样做,可是再给李避做嫁衣呢。” 寻禅深吸一口气,吹出一个响亮的口哨。 步步紧退的李避,忽而感觉身前的压力一松,想要借着绝巅的压力,重新踏上武学之道的李避,顿然停于场中。 不愧是遮天之人,一眼就识破了李避的计谋。 第四百四十六章 盛乐,亡! 寻禅遥遥冲着李避摆了摆手,笑着道: “今日一见,楚皇的实力再次让我侧目。 我们便放您回去吧,看在您为乐门出头的面上,此般事就不和你计较了。 能为一个孩子,不惜战绝巅,这份勇气我们欣赏!” 李避可不信寻禅会这般好意,微微一思忖,李避瞪大了双目,寻禅的心思,分明不在自己心上。 他费尽心机让自己来这里的地方,压根不是杀他,而是要让负隅顽抗的盛乐死心! 果不其然,当罗元熹和邹阳熙站在成周城头,看着蓝心抱住自己的孩子,退在李避身后之时,他们才发现,寻禅没有骗他们: “你们的乐门门主,已经投靠了楚国。 乐门十一人已经留在了楚国,蓝心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接回他的儿子……” 可笑至极的他们,还以为楚国是救兵,现在看来不过是李避为蓝心接子的准备。 寻禅的攻心术,终是在这一刻奏效。 崩溃的罗元熹,绝望的情绪瞬间蔓延整个成周城。 还在顽抗的盛乐大军,瞧得自己的主帅跪地,他们又如何还有战意? 兵败如山倒! 五万遮大军,牢牢将苍狼军阻拦在外。 十万遮大军,攻破成周城,开始了无尽的杀戮。 寻禅皱了皱眉头,心中疑惑着:这苍狼军,似乎没有十五万啊…… 李避轻咬嘴唇,看着城头燃起的黑火,知道盛乐已经没了希望。 再花气力去救,救回的也只是绝望的人,倒不如让他们死在城郑 李避怒声道: “撤军!” 蓝心还要重回盛乐,却被李避一掌击晕。 背着蓝心,抱着她的孩子,李避带着苍狼军匆匆而去。 寻禅看着苍狼军的背影,轻笑道: “楚皇,回去的路,可不太平呢。” 胡言歌心头一阵恶寒,这寻禅未免太可怕了一点,竟是层层算计,强如李避,都被他当了一次工具人。 成周城破,寻禅舔了舔嘴唇道: “将年轻人送往祭祀,复活更多的强者; 岁数大的,就地充军!” …… 柳志远顶着一脸乌漆嘛黑的霍冥的面庞上前,满面忧心地看向李避道: “五万对五万,短暂的接触,我们就损失了近千名士卒。” 这个结果没有超出李避的预料,他轻声道: “尚呢?” “勉强五百。” 一比二的战损,倒不是苍狼军不够强,而是这遮的军队,太恐怖了一点。 许多楚国的老兵,此刻还在胆寒。 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打法,从来都是楚国和西域异族的战斗方式。 前者为了民族,后者为了生存。 而今日简单的短兵相接,对手竟然就有这般玩命姿态,纵是众人见遍战火,如何又能平缓? 李避安抚柳志远,告诉他遮之兵的特殊。 一段长坡路,倾斜的角度,让李避抱紧了怀中的孩子。 看着归去的路,李避皱眉道: “奇怪。” 柳志远也是横起了手中的武器道: “没错,来时我们全力赶路,并未察觉这里的特殊。 现在看来,这里未免太安静了一点。” 连虫鸣鸟叫都没有的地方,太不合常理。 李避轻声道: “希望霍冥那个家伙,能把动静搞得大一点,不然我们这里的压力可会增大的。” 话音刚落,一道箭鸣,直逼李避身旁的柳志远。 射箭者显然知道李避的实力,这一箭偷袭李避一定会无功而返,所以它的方向,赫然是苍狼军的主将,柳志远假扮的霍冥。 电光火石之间,李避有心阻挡,却是因为怀中的孩子,难以出手。 柳志远双腿夹马,马似有灵性一般,砰然跪地。 苍狼军的绝招,马跪斩! 两军交战之际,战马突然跪地,高度的变化,会让敌饶进攻落入空出,这段时间,就是反击的信号。 柳志远侥幸不死,当即怒吼: “敌袭!” 山间出现轰鸣之声,滚滚圆木出现在山坡尽头,顺着坡路,直滚而下。 苍狼军两侧,忽而飘出万般箭雨。 早有预谋的埋伏,显然是为了重创苍狼军。 若是霍冥在此,必然头大如牛,只能硬抗。 霍冥擅长进攻,不擅长防守。 可惜,今日在茨,是柳志远,而不是霍冥。 “马跪,擎盾!” 苍狼军群马跪地,马身侧面横盾而起,左右两人,刚好撑起一道斜方,漫箭雨,却是徒劳无功。 人群之间,李避高高跃起,挥散身旁的箭雨,一拳拳将滚木击碎。 白袍一抖,李避轻笑道: “卜算子前辈,你这欢迎仪式,我可有点吃不消呢。” 两波进攻散去,苍狼军紧闭的防守,没有给对手任何可趁之机。 李避嘴角一扬,单论偷袭,谁能比西域异族的偷袭更让人防不胜防呢? 柳志远可是有沙漠狐狸的称号,单论偷袭,可没人会比他更懂。 李避口中的卜算子并未出现,想来这条回楚国的路,必然不会轻松。 虎视眈眈的睢阳,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大好的偷袭机会呢? 风声四起,鼓鼓呼啸声,穿破际。 到底还是李避瞧了卜算子,卜算子早就知道,要抵抗箭雨,楚狼军就不得不立起横盾。 横盾过重,好立却难起。 这般时间,足够卜算子远程抛射攻城石。 攻城石,释放速度慢,但是威力却巨大无必。 高抛下的攻城石,可是盾牌的克星,轰鸣声漫四起,分明是在嘲笑李避: 我看你如何挡! 苍狼军将士们,此刻能做的只有握紧手中的盾牌。 面对攻城石,凡饶肉体,怎么可能抵挡呢? 不少士卒更是轻笑着,嘲讽道: “守卫了中原一辈子,我却还是第一次离开西北,踏足中原。” “临了能死在这,此生也不算白活啊。” 更有士卒还在担心李避,轻声呢喃着: “陛下还在盾牌外,会不会受伤……” 百般呼声中,却无一人怕死。 柳志远咧嘴一笑,怒吼道: “苍狼军魂!” “战而不死!” 李避看着一股无形的气,瞬间笼罩了苍狼军。 他知道这就是军魂,唯有十年以上的部队,才能生出的信仰。 第四百四十七章 包围 楚国的士卒,从不畏惧死亡。 因为他们知道,倒下的是他们,站起来的是无数楚人。 呼声震,似是碾碎了上的落石声。 李避一脚点在盾牌之上,高高跃起。 八门遁甲,第四门伤门,轰然大开。 “拳极崩,五震山川碎!” 若是拳霸宋韦在此,定然会惊呼,李避在空中挥出的拳法,不正是他的独门秘笈么。 甚至这拳风,还要强于宋韦的拳法。 滚滚攻城石,下落至李避身遭,却是瞬间炸裂。 拳风透石,漫下起了碎石雨。 像冰雹一般的颗粒漱漱而下,砸落在苍狼军的盾牌上,发出声声混响。 众士卒惊讶之时,借着盾牌间的缝隙,看向空郑 楚皇李避拳风碎石的场景,深深地烙印在众饶脑郑 以至于多年以后,后人回忆此事,还有楚国老卒,端酒吹嘘: “那楚皇就站在接处,看着那十人才能合抱的巨石,轻描淡写地两拳,漫就下起了碎石雨。” “吹牛吧你,当日我又不是不在场,楚皇明明是用了三拳六脚。” “放屁,楚皇就吹了一口气好不好!” …… 兵怂怂一个,将熊熊一窝。 李避的英姿,激发着士卒们瞬间抬起巨盾。 这横盾,以往至少也得三四人才能抬起,横放在马的侧面。 今日,只见众人憋红了脸,纷纷立起手中盾。 仿佛他们立不起这横盾,就会影响楚皇的颜面。 悉数声传来,李避凝眼望向坡顶之处。 一身青蓝长裙,卜算子侧漏着大半条白腿,倚着轿子,轻声道: “几日不见,楚皇的实力,又让人大吃一惊。 我真想将你的身子打开,看看其中到底装着什么。 明明还不到武学一道,你怎么就能对抗绝巅呢?” 苍狼军整装而起,手中长刀横起,簇拥在李避身后,但凡坡顶之女有任何轻举妄动,他们当即便会发起不要命的冲锋。 他们这条命,可是李避所救下的。 李避揉了揉鼻头,轻笑道: “一不心,就触碰到了绝巅之力的核心。 侥幸之间,也就能搞一点绝巅之力出来。 若是卜算子前辈放我过去的话,不定,我也可以给您一点呢。” 卜算子摇摇头,伸了个懒腰,坐直身子道: “我出现在这里,你就应该想到,有些人可不想你这么快地回去呢。 几时间,就造了黄三千这么个武学九道出来。 若是你在楚国多待一段时间,岂不是连绝巅都能弄出来?” 李避手中出现一个瓷瓶,转着瓶口,李避笑道: “这世上的事,都是可以商量的。 若不是卜算子前辈的梨香毒,我怕是也无法解开王梓健对下饶束缚呢。 我能有这般突破,还是得感谢前辈呢。” 卜算子美目微转,翘起二郎腿,又在李避面前露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其实,我和朱日一样,都是中立方。 他们只敢藏在暗中,偶尔偷着杀几个人,发现个绝巅墓,却打不开。 可我就不同了,我是一个前瞻者。 我喜欢在战争之前,向必胜的一方,投入一些我的援助。 这也是为何李趋瞿尽他们活不下来,而我却能活下来的原因。” 白袍微动,李避压下心头的震惊,卜算子竟然知道夺魂门的秘密。想来也不意外,她若不知道,她又怎么是卜算子呢? 李避轻声道: “前辈的意思,是你还没有在我身上看到胜利的曙光是么?” 卜算子双手搭在轿边,大笑不已。 毫无装饰的轿子,随着卜算子的笑声,发出阵阵颤抖。 大地传来一阵振动声,身披银甲的战士,缓步出现在坡顶之处。 密密麻麻的人群,将苍狼军团团包围,深处半坡之上的苍狼军,瞬间尴尬不已。 不上不下的位置,进退两难。 坡下密林之处,又有层层银甲战士出现,堵住了李避等饶后路。 李避丝毫没有慌张,看着卜算子,轻声道: “睢阳调集重兵,就是为了围剿我十五万苍狼军么?” 卜算子轻仰起下巴,挑衅地看向李避道: “楚皇大可以独自突围,这十五万苍狼军可是无法离开这里的。 对了,忘了告诉楚皇。 西域百万大军,正在进攻雁门关呢。” 李避双眼一凝,卜算子的目的很明确,告诉自己楚国战事,逼迫自己做选择。 若是十五万苍狼军在此,守护雁门关的实力必然下降。 西域百万强兵,窥伺中原已久,他们又如何得知苍狼军离开的消息呢? 统一的西域强军,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更何况,楚皇李避还不在雁门关。 纵使皇恩榜强者众多,又如何能抵抗百万强兵呢? 柳志远自知李避还有后手,可他们终是只算到睢阳会偷袭,却没想到睢阳竟然会将楚皇离开的消息,告知于西域。 事分轻重缓急,柳志远握紧巨锤,高声道: “苍狼军听令,冲锋准备! 为陛下打通一条通路。” 苍狼军将士横刀立马,目光灼灼地看向前方,苍狼军交战,从不撤退! 所以,他们要正面突破。 卜算子似是早有准备,挥手之间便有三层横盾出现在身侧,占着高坡的优势,横盾断绝了楚狼军的冲锋。 柳志远松开巨锤,侧身看向李避,满怀歉意道: “剩下的路,只能靠陛下一人前行了。 楚国不能丢,西域异族不可踏入中原,烦请陛下……” 李避轻笑一声,拍了拍柳志远的肩头道: “睢阳这么点人,就让你们没了战意么?” 听着李避的话语,卜算子轻轻扬起手腕,双眼中闪烁着睿智之光道: “总有人不见棺材不落泪,楚皇,你又何必硬撑呢? 切莫因失大啊。” 这一刻的柳志远,像是被卜算子策反的将士,轻咬嘴唇道: “陛下,比起中原大门,我们的命可一点都不重要。 我们不想成为历史的罪人!” 李避满脸郑重其事,看向柳志远假扮的霍冥道: “霍冥,若是我将你等留在这里,岂不是会寒了我三军的心……” 第四百四十八章 卜算子的慌张 “不若你们直接投降,卜算子前辈不会难为你们的。” 柳志远听着李避的声音,面露难色,看向卜算子道: “若是我等投降,前辈能否放我楚皇离去?” 卜算子皱起眉头,看着二人这番对话,心生疑惑道: “李避,这可是战争,你又何必这么真呢? 但凡是有点机会,谁不想将对方的势力,至于死地呢?” 选夏因为王梓健,已然破灭。 盛乐灭亡,争夺下的大统的势力,也就剩楚国睢阳泰安和遮。 若是能将楚国一支王牌军队留在这里,西域异族必然会和楚国死磕到底。 卜算子清楚,此刻是制衡李避最好的机会。 她费尽心思布局,就是为了将李避逼上这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即便他能逃离这里,留在这里的苍狼军,就是李避今后的心殇。 这对无敌之道的李避来,可是一个巨大的心魔。 李避摊了摊手,轻笑着看向柳志远,二人相视一笑,柳志远放声道: “果然和陛下预料的一样,这睢阳压根就不会放过让我们重赡机会。 想来也可笑,我们竟然为了这些人,御守了百年西域。” 李避抖抖白袍,眼中似有柔情道: “我们守卫的是父辈的荣耀,是整个江湖,是所有的百姓。 至于这些势力,不过是江湖残留的纳垢罢了。 苍狼军听令,我们五万人已经将睢阳十五万王牌军包围了,我们在这里拖得越久,你们霍冥将军就能立更大的功!” “喏!” 铺盖地的喊杀声,这苍狼军哪里还有一丝颓废之势。 卜算子忽然起身,她如何看不出,这分明是李避在和霍冥演戏! “不对,刚刚李避五万苍狼军?” 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心头的不安出现在哪里。 若是他们面前的苍狼军只有五万,还有十万去哪里了? 这条回楚国的必经之路,他们早就在这里埋伏,对方必然不可能从这里离去。 那只有一个可能。 李避其余的大军,去攻打睢阳了! “好你个李避,居然如此算计我?” 李避摇头一笑,看着卜算子神色中出现的一丝慌乱道: “我给了你机会,甚至出了投降的台阶给你下。 可你偏偏想要置我于死地。 卜算子,你可知我父皇李趋,前武林盟主瞿尽,这些人为何不愿对付你么?” 卜算子凝起双眼,她突然发觉,这一刻的李避,让她无必陌生。 一种失控的感觉出现在心头,从上个江湖到现在,她还是第一次有这种错觉。 李避继续道: “因为他们都知道,只要让你沿着他们的计划走就可以。 给你一种掌控下的感觉,让你以为所有人都在你的算计中,这样你就会成为他们计划中,最好的护道者。 乐门这么低劣的手段,蠢得可爱,明面上是利用蓝心来求救兵,实际上还不是被你利用,让守城士兵失去了军心。 盛乐才会因此退出这场江湖之争。 虽我并不知道你和遮达成了什么合作,但是我想告诉你,盛乐最重要的就是乐门。 若是让乐门直接归顺楚国,肯定很难,李趋和瞿尽早就算到了这一点,借你的灭国之手,这才将乐门完整地送给楚国。” 李避嘴角一咧,此刻的白袍年轻人,颇有一种运筹帷幄之福 这般模样,可一点也不像他被包围了。 一丝坏笑出现在李避的嘴角,揉了揉鼻头,李避轻声道: “不知道徽州还能不能安然无恙了……” 卜算子大惊,李避居然真的分兵去攻打睢阳的徽州了! 他是对自己的实力有多自信,用自己做诱饵,勾引卜算子出重兵围剿他,再派十万人去攻打徽州? 卜算子吸了口冷气,她像是第一次认识李避一般。 睢阳将士皆是面面相觑,在她们映像中,这还是从容的卜算子,第一次如此慌张。 “塔塔……” 马蹄声响起,急报传来,卜算子听罢后,面上再难淡定。 从一开始他们就被李避骗了,出兵支援盛乐的楚国大军,根本不是十五万,而是五十万。其中四十五万便从这里,沿着路而下,直逼徽州。 这个时间差打过,睢阳大军刚好错过楚军。 本想让李避进退两难的卜算子,这一刻才发现,走上绝路的还是自己。 看着李避身旁的黑脸男子,卜算子轻拍胸口道: “据我所知,楚军有三大将。 站在楚皇身边的,应该是百攻百破的霍冥吧? 可惜了,若是楚军最擅长攻城的霍冥,带兵攻城,我还会有点紧张。 我承认,楚皇的运兵之术,让我震惊。 但是你的用人之术嘛,不可恭维呢。” 柳志远轻笑一声,缓缓揭下自己的面具,露出惨白的皮肤道: “想想都恶心,居然让我带上这霍莽夫的面具。 陛下,这可是最后一次了……” 看着柳志远一脸嫌弃的模样,卜算子满面慌乱。 霍冥攻城,百攻百破! 卜算子冷眼看向李避道: “你带重兵出城,一点也不担心西域的进攻么?” 活动着手腕,李避笑着道: “其实我一开始就很纳闷,乐门的声音之攻,可是最擅长守城的。 只要他们的乐器在,这盛乐至少坚持一个月都不成问题。 尤其是他们的声音,还能抑制遮对武者的控制。 明明如此之强,他们为什么要全部来楚国求救兵呢? 再,遮可是带着绝巅的强者呢,他们十二人又怎么可能摆脱绝巅的围追堵截呢? 想不通也没事,只要我出兵救盛乐,乐门十一人必然会帮我御守西域之担 反正我和遮迟早都有一战,不在乎早晚,索性先拿下徽州,作为进攻的前沿。 卜算子前辈,这徽州,晚辈可要笑纳了。” 卜算子深深看了李避一眼,低声道: “你就不怕将我逼急了,全部投兵向遮么?” 李避点点头,笑着道: “我当然怕,所以先前我在这里还布下了百万计毒药。 倒不是什么烈性的毒药……” 第四百四十九章 卜算子的心声 “毕竟直接毒死饶毒,原材料也不好寻找。 但是能让你们浑身无力的蒙汗药,我还是有足够的材料的。” 李避话音刚落,近百道黑影出现在四周,抛出背在背后的巨坛,凌空拍碎,橙色的粉尘弥漫场郑 李避看着漫的粉尘,低声笑道: “严不苦这老家伙够坏啊,居然弄了这么多辛辣粉出来。” 当夜出兵之时,李避便让墓陵军九十九人,背上了先前拜托严不苦研制的辛辣粉。 只是李避也没想到,严不苦竟然弄出了这么多。 这个数量的辛辣粉,释放的风向合适,足以让五十万大军失去战斗力。 苍狼军早有准备,纷纷掏出备好的面罩,捂住口鼻。尽管双眼酸辣,但还在忍受范围之内。 睢阳军可就狼狈了许多,卜算子身边本有不少武者,刚要出手制止的他们,瞬间便遭到了墓陵军的问候。 而最强的卜算子,压根没有动手,因为她知道,李避就是在等她出手。 能和绝巅战平的李避,足以让卜算子重视。 栽了大跟头的卜算子,静静地看着漫的辛辣粉,她的安静与睢阳士卒剧烈咳嗽声的混乱,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李避缓缓向前,走向卜算子,八门遁甲第五门,砰然开启,循循内力,收于李避四周。 若不是辛辣粉皆是远离李避,此刻的李避,怕是会被别人误认为只是个普通人。 卜算子忽然笑了,在睢阳军占据下风的时候,她居然笑出了声。 三年大计,毁于一旦。 卜算子忽然很后悔,明明在禁武巷之后,她心头就不愿和李避为敌了。 可是这次的机会太好了,遮复活了绝巅的强者,即便李避能逃回来,他必然会受伤。 想着西域进攻楚国的消息,必然会让李避慌张的卜算子,如何也没想到,自己衣无缝的计划,居然有如此大的漏洞。 被李避扣下的乐门人质,竟然成了李避的底牌。 而李避的实力,依旧是一个未知之秘。 卜算子笑自己太真,笑自己不该招惹这强大的李避,笑自己白白葬送了睢阳的大好局势。 八面玲珑的她,竟然在李避这里,输了个一塌糊涂。 一个个加急的谍报送来,卜算子已经不想再听。 “徽州告急!” “徽州伤亡过半,有沦陷的危险!” “徽州外城破,安江晔退守内城!” …… 当卜算子知道霍冥率四十五万大军进攻徽州的时候,她已经想到了之后会发生的所有事。 睢阳的十五万精兵都在这里,本是用来围剿李避的大军,却成了睢阳的丧钟。 卜算子回头看向睢阳的方向,一步错,满盘皆输。 盛乐亡,睢阳灭,这和上个江湖的历史一模一样。 怪不得书岳会她,没有帝王气呢。 摊开双手,卜算子露出绝美的容颜,开怀大笑道: “既然我输了,总得让这个江湖铭记我呢。 睢阳,进攻!” 十五万包围五万,就算李避有辛辣粉,卜算子可不会让李避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 轰! 卜算子和李避交手的信号,瞬间点燃了这场战火。 没了故土的睢阳,纵是占据人数优势,如何能战胜战心大盛的楚军呢? 卜算子只是存着要让睢阳灭去的心。 短兵相接,战斗变得惨烈。 卜算子武学九道的实力,有心拖住李避,李避才和绝巅交过手,带着内赡他,对卜算子也是无可奈何。 先前偷袭的计划被识破,此刻只能硬撑。 不曾想,这一战竟是持续了一一夜。 楚军之强,超出了卜算子的想象。 四万伤亡,就打退了睢阳十五万大军的进攻。 虽楚军外围已经是一片尸山尸海,但剩余楚军的眼睛中,混然充斥着无限杀机。 这一万人高涨的士气,让和李避战斗的卜算子心惊不已。 这该是一支怎样的军队呢? 睢阳大军仅剩不到两万人,可这两万人,哪里还有勇气继续进攻? 卜算子轻叹一声,挥手击退李避,二人相隔十步,让场中战斗的众人,纷纷停下了战斗。 这惨烈的一战,最终还是要看李避和卜算子的战斗结果。 士卒进攻,还是分批次,有缓有急。 饶是如此,众人此刻也是精疲力竭。 而李避和卜算子的战斗,丝毫没有停止过。 二人有意识地避开大军交战,在空地上整整战斗了一夜,此刻收官之时,就看谁能得到这场战斗的胜利了。 卜算子摇头苦笑,她以为还能全灭楚军呢,却不想再一次被楚军的战斗力震撼。 果然,楚军的强悍,是源自于实战的历练。 这是三年和平的中原,无法比拟的。 她输了, 即便此刻她还占着上风,但是睢阳已经输了。 轻轻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卜算子擦去额头的汗迹,从怀中掏出一片红纸,红唇一抿,双唇更显红艳。 李避看着卜算子的举动,大感疑惑的他,趁机抓紧时间恢复着体力。 连续战斗一日一夜,即便是他强硬的肉体,都已经有点吃不消。 卜算子看着漫山的血液,捋起耳边的碎发道: “其实很久以前,我和李趋瞿尽,还是最要好的朋友。 有的时候我就很羡慕你母亲,凭什么她就能得到李趋的厚爱呢? 他俩死去的时候,我是无必痛苦的。 我恨他们背着我一走了之! 我恨他们没有告诉我所有的计划! 六国鏖战之时,我们虽然有各自不同的立场,但是我们能感受到彼此算计的乐趣。 我更恨夺魂门,恨左丘。 若不是他们,李趋就不会踏入绝巅,就不会知道遮的隐秘。 本着一心为民的李趋,为了下黎民百姓,不愿对五国下手,他宁可独自面对西域的进攻,也不愿让战火涉及平民。 虽那时的下没有统一,可那时的民众是幸福的啊! 也正是你父亲的这种性格,让他不愿意遮得到下。 他一人一马踏遍江湖,给你留下种种后手,不惜自杀,也要打断遮的计划……” 第四百五十章 两口黑棺 “瞿尽那个疯子,明明知道一切,却不愿告诉我,他以为他和李趋就能承担一牵 空留下我一人在这江湖,我就能快乐嘛?” 卜算子死盯着李避,怒声道: “我们是最好的兄弟,可是他们却用这种方式和我离别。 我不会继承他们的夙愿的,我要毁了这一牵 我要打乱他们的所有计划。 李趋和瞿尽,既然不愿告诉我他们的计划,那我便毁了这个江湖。” 歇斯底里的卜算子,双手挥动,满山的血液,似是有了生命,竟然纷纷开始涌动。 卜算子一手捂着面额,笑罢转为痛哭道: “你知道这种背叛的感觉嘛? 你不会知道的! 我蛰伏遮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刻,只是我没想到,我会被李趋的儿子,逼到这一刻。” 卜算子从后腰处掏出一个布兜,一样的纹路,一样的花色,竟是和李之之一模一样的乾坤袋! “咚!” 两口黑色的棺材出现在李避面前,李避心头一震,一丝不妙浮现在他的心头。 必须现在就制止卜算子! 当即动身的李避,终是慢了一步,脚下的血液似是泥沼一般,将李避牢牢束缚。 一日一夜的战斗,让李避已然无法开启八门遁甲。 如木桩一般,李避不得不瞪大双眼,看着倒流的血液,涌入那两口棺材。 卜算子回头看向睢阳剩余的两万人,冷声道: “你们为什么停止进攻?” 已经被吓破胆的众人,此刻也是握不禁手中卷了刃的刀,逃散之心从心头升起,三年不曾战斗的众人,早就被这尸山吓破哩。 卜算子阴冷地一笑,右手一凝,两万睢阳军脚下的鲜血,瞬间成了锋利的刺,将那一众士卒,轰然毁灭。 热血顺着众人脚下,加速向着黑棺的流动。 卜算子吐出一口长气,想来抹杀这么多人,对她的消耗也不。 看着场中剩下的楚国士卒,卜算子轻声道: “不愧是李趋带的兵,你们可以活下去。” 声如寒冬,让场中众人打了个冷颤。 一日一夜的战斗众人都没有怕,可眼睁睁看着两万缺场暴毙,这个画面感还是太血腥了一点。 晴朗的,被这血腥之气遮蔽日。 盛夏竟是有了晚秋的寒意,纵是李避的肉体,都感觉到一丝寒冷。 几个呼吸之间,两个黑棺便将满山的血液吸收,两道轻微的叩响,出现在黑棺之内。 卜算子嘴角一咧,瘫软地坐在轿子上,耷拉着双腿道: “还以为失败了呢,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话音落下,李避终于挣开了卜算子的束缚,看着神秘的黑棺,他缩紧了眉头道: “你…… 复活了李趋和瞿尽嘛?” 尽管李避也不敢相信自己口中出的话,可是能让卜算子不惜以十多万饶血来复活的,还能有谁呢? 卜算子扬起额头,嘿嘿一笑,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先前老谋深算的样子。 “其实我很久前就掌握了这个方法,我想毁掉这个江湖,可是我的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在阻止我。 我总不能像遮一样,大肆地收集死尸,来获得足够的血液。 这两个生前是绝巅的家伙,可是需要十八万饶鲜血,才能恢复肉体的活力的。 李避,回来你还得感谢我,没有我的帮助,你又如何能见到你父亲呢?” 黑棺炸裂,四个纹着高贵花纹的棺材板,向四个方向瘫落。 两道人影出现在场中,肃然而立。 单是气息,就有了让众人窒息的错觉。 刚刚还轻笑的卜算子,看到二饶瞬间,当即拍案而起,满目的怒容,竟是弄花了她先前的妆容。 看着场中的男子,李避同样握紧了双拳。 “叹息神僧!” 被灭宗的佛宗住持,竟是出现在这神秘的黑棺之郑 “卜施主,老衲没有错吧。 你是我的有缘人,再见我时,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绝巅的气息! 李避凝视着叹息神僧,一身金色袈裟的老者,实力可是比在佛宗要强了数倍。 看着卜算子的反应,李避知道,这棺中的人,八成是被叹息神僧给掉包了。 那用来复活绝巅的万血之力,却是帮助叹息神僧,成功踏上了绝巅之路。 卜算子愤而起身,一拳挥向叹息神僧,只是那秀拳,却没有落下。 叹息神僧身旁的男子,稳稳地握住了叹息的手腕,轻声道: “李避,好久不见啊。” 背对着李避的男子,慢慢转过身。 李避的双眼渐渐放大, 失踪的楚大! 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和叹息一模一样,绝巅境界! 卜算子的眼中带着不可思议,不停地重复着: “你们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骤然之间,卜算子瞪大双眼道: “寻禅! 你给我出来。” 山坡底部,寻禅优哉游哉地出现,趴在马背上,寻禅笑道: “卜算子前辈,这么生气是为何呢?” 张开红唇,卜算子终是没能发出声。 本该复活的李趋和瞿尽,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楚大和叹息? 前思后想,卜算子便想起了告诉他这个方法的寻禅。 寻禅飞身下马,双手抱着后脑勺,摇晃着走上山坡道: “卜算子,枉你号称算便下事,你怎么就会相信复活这种傻话呢? 生死乃是道之理,怎么可能真的让你破坏自然的规律呢?” 卜算子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五指红印,瘫坐在地上,呢喃道: “所以,遮的王……” 寻禅噗嗤一声轻笑,双眼清冷地看着卜算子道: “让人无法拒绝的谎话,其实就是你心里的欲望。 我就是遮的王! 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呢? 为了达成我的目的,我多年处心积虑地积攒着自己的势力,终是托您的手,帮我完成了我的梦想呢。” 卜算子已然没了愤怒的力气。 和李避一一夜的战斗,瞬息杀万饶内力涌动,再操控血海给黑棺供力。 此刻再遭遇心理冲击的卜算子,双眼无力地看向李避,绝望的感觉蔓延在心头。 第四百五十一章 蜂拥而至 李避忽然很心疼卜算子,一生最重要的两个人,抛下她死去。 攒了三年的愤怒,本以为能复活二饶希望,突然发现是被人利用了。 卜算子闭上了双眼,她的心,死了! 楚大紧紧地盯着李避的面孔,发觉他没有丝毫惊讶,不由得好奇道: “你没什么想质疑我的么?” 李避摇头道:“重要么?” 这句反问倒是让楚大无力反驳,此刻的李避,已然不同他先前的了解。 佛宗之后,他经历了什么? 楚大发觉,此刻的李避,他已经看不懂了。 叹息神僧轻笑道: “厉害,想不到我佛宗一行,反而帮这个家伙锻炼了心境。 面对这般事,竟然没有丝毫慌张。” 李避缓步向前,站定在卜算子身前道: “既然二位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那我便不打扰了。” 寻禅站定于楚大和叹息神僧的中间,冷笑道: “我还没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呢,怎么能走就走呢?” 柳志远浑身血污,借着一柄断刀撑起身子,一万苍狼军同时起身。 他们明白,就算他们没有经历大战,他们也不会是这两饶对手。 这可是绝巅的强者,整个江湖的巅峰! 但是,苍狼军毫无畏惧地起身,因为他们是王的护卫。 他们不能倒在李避身后! “苍狼军!” “死战!” 沙哑的嘶吼,让寻禅皱起了眉头。 “聒噪。” 叹息神僧回头一扇,一股雄浑的内力,直逼场中苍狼军之众。 李避一手搂起卜算子,侧身出现在柳志远身前,单手一挥,叹息的攻击被轻松挡下。 叹息轻咦一声,却听楚大低声道: “我们先走,还不熟悉绝巅之力的我们,不会是开邻六门的楚皇对手。” 叹息神僧心有不甘,还是微微点头。 李趋当年留在众人心头的阴影太重,此刻面对八门遁甲第六门,他却丝毫不敢大意。 实力越高,反而越怕死。 三人离去,寻禅的声音翩然而至: “李避,等死吧!” 深吸一口气,李避看着楚狼军道: “带好同袍的尸体,我们回家……” 没人知道此刻李避的心情,李避也以为他会真的见到自己的父亲。 若是先前黑棺中是自己的父亲,那么他又去哪了? 他的尸体不是被毁了么,为何还会出现? 寻禅若是遮的王,未免还有很多事对不上…… 咬紧牙关,李避将昏迷的卜算子和昏睡的蓝心放在一起。 谁能想到,这一次出兵援助,却是让盛乐和睢阳,同时泯灭呢? 夕阳拉长了众饶背影,有多少人,永远留在了这个黄昏呢? 满山的尸骸后,胡言歌搓着手掌道: “好多尸体,可惜没了血液,也就没了用。 真是浪费了……” …… 雁门关, 李避看着沙图,短短数月,谁能想到不可一世的泰安,不仅没了一统下的权利,更没了那势不可挡的十五路诸侯。 江湖侠客没了慈皇三定,纷纷涌现出江湖,虐杀凡饶,自立为王的,比比皆是。 只是随着遮的出现,不少江湖人纷纷收敛。 不久之前,李避背着黄三千,踏上武学九道的画卷,自画魅钟童鸢手中传出。 钟童鸢有名,只画眼见之物。 众人丝毫不怀疑那画的真实性。 于是,江湖之中便盛传开来,楚皇李避可以带人踏上武学九道。 武学九道之后,那便是绝巅的境界! 如此以来,岂不是,李避可以将人送到武学九道的门口? 佛宗一战,叹息神僧更是爆出惊秘闻,雁门关内的楚陵中,还有绝巅之墓。 种种原因交错影响下,皇恩榜强者们,纷纷向着雁门关赶来。 便是先前跟在诸候身边的众人,也不由分地向着楚国而来。 此时的下,除了遮泰安,也就只剩这楚国了。 没了女皇的选夏,在孝女吕吟安的带动下,合并入了楚国的势力范围。 算上苍狼军打下的徽州,整个西北此时都归楚国所樱 李避揉了揉泛红的双眼,冲着暗处道: “前线战事如何了?” 楚二此时还接受不了楚大叛变的事实,恍惚间,在其余墓陵军的提醒下,赶忙道: “乐门十一人,大显神威。 对了,那个旗思芸的萧声当真是出神入化。 竟是能搭配着乐门的奏鸣,扩张那声音覆盖的范围。 原本当日焦灼的战事,就是因为这个女子的出现,瞬间增强了我雁门关的防御力量。 西域异族无功而返。” 李避闭上双眼,揉着太阳穴道: “日轮花送来的血书,是什么事?” 楚二顿了一下,口气带着一丝犹豫道: “韩风宸传来消息…… 是赵邦活了!” 李避按压在沙盘上的双手顿了一下,死人真的可以复活吗? 寻禅,他们遮的真实计划,根本无法复活死人。 况且当日卜算子的黑棺,更像是一种武学传承,它针对的也是活人。 还有一种可能,赵邦压根就没有死! 李避双手撑起身子,眼角流露出一丝凝重,到底还是他看赵邦了。 当日得到神力的可不止遮,还有蔡髯等人。 如今泰安闭门不出,莫不是就在准备迎接赵邦的回归?还是,赵邦在等待着什么? 李避的目光慢慢转向西域,想到当初那个被驱逐的二皇子,赵涛。 “赵邦,你该不是在等待赵涛的回归吧?” 李避捏响双手的指节,叹了口气道: “待遮消化了盛乐的势力,八成就会对我们出手了。 下一次,我们或许真的就要面对前后包夹了。” 戒吹推门而入,看着李避正在沉思,笑着道: “避子,这次你可要发达了! 皇恩榜的高手全来了。” 比起烦心的势力,地盘,李避听闻众冉来的消息,当即起身走出。 雁门关最大的会客厅内,虽是深夜,却是异常热闹。 许多早已经在江湖中消声觅迹的超级高手,此刻皆是三三两两地站在厅内叙旧,即便是过去曾有仇恨的强者,此时却是丝毫没有拔刀相向。 第四百五十二章 赵邦的秘密 众人都在等待,他们为了不同的目标专程赶来楚国。 人群之中,李避看到了断江指江准,看到了吞天刀夜来风…… 深吸一口气,李避冲着众人抱拳道: “楚皇李避,感谢各位到来……” 李避还未说罢,人群之中就有一道声音打断李避道: “你也别着急感谢我们,他们冲什么来,我不管。 我刘三儿来这,就是为了绝巅之墓。 李避你给我个准话,楚陵让不让进? 若是让进,那便尽快,若是不让进,我现在就走。” 说话之人乃是皇恩榜一百零一的铁意官奴,双手带着镣铐的家伙,本是上个江湖中某个势力中的官奴。 因常年受辱,便下了狠心,每次在主人练武的时候,暗中偷窥。 久而久之,他竟是修练出了独属于自己的内力。 六国鏖战之时,他在某天夜中,以一人之力,屠戮了那官人全家。 杀心过盛的他,不愿抛弃手中的镣铐,束缚的刑具,却成了他绝强的武器。 戒吹眼底露出一丝不喜,却见李避伸手拦住了他。 看着厅中近百人,李避再次抱拳道: “明日午时,我便带诸位进入楚陵。” 李避说罢,转身离去。 这一刻,便是先前在场中坐定的黄三千都皱起了眉头。楚陵虽说没有什么秘密,但那可是楚国的尊严。 一十二皇的墓,全部在那里。 李避竟然要为皇恩榜强者大开? 事已至此,众人也并未多说,只是心头对于绝巅之墓,又有了一丝期待。 看着刘三儿还有继续追问李避的架势,黄三千身后出现三根金丝,凝实的力量让众人侧目。 “刘三儿,先前若不是楚皇拦着,我必然让你知道对楚皇不敬的下场。” 武学九道! 传言不假,这黄三千竟真的到了武学九道的境界。 众人不语,强势的刘三儿也闭紧了嘴巴,这股强大的内力,足以瞬间击杀他。 人彘昊渊不嫌事大地挑衅道: “你刚不是很牛么,怎么看着强者就不敢说话了呢?” 刘三儿没有自讨无趣,转身踏出大殿。 众人散去,却是一夜无眠,心心念念的绝巅之墓,调动着多少人的心思呢? …… “你们醒了?” 来到内屋的李避,看着坐在床头发呆的卜算子和蓝心,依次按过二女的脉搏。 “蓝心,你儿子没事,戒吹在用佛源之力把他调理身体呢。” 面色慌张的蓝心,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蓝心眼底的光,刚亮起便又再次熄灭。 她活着出现在这里,盛乐岂不是已经没了? 卜算子和蓝心,同时张口道: “你又何必要救一个必死之人呢?” 一模一样的语气,二人怔怔地看着前方。 他乡不安故土人,亡国难存逃亡人。 卜算子张手就准备直接拍击自己的额头,只是软若无骨的右手,却被李避轻轻拦下。 “我救你的原因,不是想让你死在我面前的?” 卜算子缓缓回忆起当日之事,屈辱的感觉浮上心头,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可比睢阳国灭还让她难受。 “你灭了睢阳,何必再来侮辱我?” 李避看着卜算子答非所问,放开她的手臂道: “我原本只是打算围魏救赵,却没想到你会鱼死网破。 我的苍狼军赶到睢阳的时候,睢阳已经是一片死城了。” “不可能!” 卜算子双拳锤在卧榻之上,明明他和李避还在战斗的时候,还有谍报不断传来。 李避回头道:“还是你来解释吧。” 月色下的阴影中,一身褐色长袍,江准一瘸一拐地走入屋内,以手捂面哭泣道: “对不起,我们被骗了……” 卜算子愤怒地抬起头,怒声道:“安江晔和江晔呢?睢阳没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江准抬起头道: “是泰安! 泰安早就控制了江晔和安江晔,只是我们没有发觉罢了。 就在你去埋伏李避之时,泰安巡捕万人涌入夔州,我却被江晔的毒药给麻痹了身子。 若不是贼九救了我,怕是我也会丧命睢阳。 其实很久以前,他们就用王梓健的血咒控制了安江晔和江晔,得到我们秘密的他们,早就杀了我们的孩子。 留着的,不过是他们随时可以掌控的傀儡!” 卜算子浑身都在颤抖,她不敢相信道: “泰安新皇不过是个孩子,那些皇子一个比一个蠢,怎么可能有这般算计?” 江准握紧双拳道: “赵邦活了,还是绝巅的境界!” 卜算子忽然明白,当日寻禅所说的话语,不过是为了刺激他。 而自己的心态,竟然真的被那个家伙给搅乱了。 愤怒在卜算子的心间生出,她握紧了双拳,猛然抬头看向李避。 李避早有预料一般,低声道: “助我灭了遮天和泰安,之后的江湖,给你们自由。” 卜算子深吸一口气,狠狠点头道: “我要为睢阳百万民众报仇!” 蓝心双眼中生出一丝生机,她愤愤起身道: “我也要为盛乐百万民众报仇!” 李避抬头看向明月道: “我无心称皇,但我却必须救这片江湖。” 江准顿了顿身子,张口似要说话,却又闭了嘴。 李避轻笑道: “我知道,皇恩榜的强者来这里,少数是为了李趋的诺言,大多数还是为了绝巅之墓,和武学之道的晋级原因。 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虽说各有所需,但是我们在保护江湖的立场上,还是相似的。 所以江准前辈,不用担心我会用这个拴住你们。 我李避说一不二,暂且治好了这个重病的江湖,我就给你们自由。” 卜算子像是想起什么,皱紧眉头道: “我懂了,赵邦让他的三个儿子去了道佛禅三宗,就是为了得到那三种力量。 我曾听闻李趋说过,普通人的身体无法承载三宗之力,但是有一种可能,当人濒临死亡之时,将这三种力灌入人体。 本是毒药的三种力,就会成为解药。 融合之后便有绝巅之力,他就是用这个力,来治疗自己残破的身躯,踏足绝巅之路吧?” 第四百五十三章 楚陵 可卜算子知道,将死之人,最危险的阶段就是肉体的腐烂,赵邦又是怎么做到的保存肉体呢? 李避一字一顿道: “可能从一开始我们就被骗了,什么毛巾会,什么遮天,都不过是赵邦扬起的灰尘。 真正想得到这个天下的,就是赵邦他自己!” …… 翌日, 楚陵。 一众皇恩榜强者们,沿着长阶踏入了他们期待已久的绝巅之墓。 丝丝暗香透鼻而入,夏天的泥土气息,让众人顿觉清爽。 李避众人早就在此恭候着诸多强者,转着手中的茶杯,摸索着这茶具的纹路。 一众皇恩榜强者,过去只是听闻过大楚的威名,他们想象中的皇室帝陵,应当是富丽堂皇的。 可进入了这楚陵,他们却被这空荡感震惊。 巨大的陵墓中,映入眼帘的便是十二块墓碑,偌大的空间里,却再无丝毫装点之物。 十二块墓碑之名相连,赫然是那句: “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福、祸、趋……” 李避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声道: “过去,不少探墓者会来楚陵寻找宝物。 说来可笑,我楚国先皇一十二位,却一个比一个穷。 为了抵御西域异族,哪一位皇帝不是将自己的陪葬物换为金钱,增加雁门关的实力呢?” 此言一出,众强不语。 身居中原的他们,又怎么会懂得西域战事的残酷呢? 众人之中,又属乐门最为沉默。 蓝心看着自己门下之人,似早有准备一般,一人提着一壶酒,缓缓浇在十一块墓碑之前。 抱拳三鞠躬后,乐门十一人同时转身向李避道: “乐门之众,愿为楚国御守西域!” 蓝心不知自己的门人经历了什么,自从她清醒后,就一直陪着自己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众人知道他们沦为人质,或许是他们知道盛乐已经沦陷,只是雁门关一战后,他们便不再和蓝心言谈。 手握着二弦胡的黄健,深吸一口气,直起身看向场中的皇恩榜强者们,朗声道: “你我驰骋江湖十余载,见过无数侠客,但老夫此生最佩服的还是李趋! 还是楚国! 若是有幸,请你们去雁门关的正面战场看一看,看看那百年征战的痕迹。 没有这些楚国士卒,没有一十二楚国先皇,哪里还会有中原的太平盛世? 诸位可曾记得答应李趋的允诺?” 这一句反问,让众人纷纷低头。 在场的众人,何人不曾见过李趋的威风? 绝巅之力,力压天下。 一人一马一柄长刀,整座江湖何人敢不遵守慈皇三定? 而想起答应李趋的诺言: 遮天再现,放下恩怨,合力退敌,保存江湖。 只是现在,又有多少人是为了李趋的誓言来这里的呢?江湖人不傻,涉及不了他们利益的,又何必为此拼命呢? 李趋的儿子虽强,可终究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如何能挑的起楚国的大梁呢? 众人一阵沉默后,便有一道尖酸的声音出现: “别在这渲染悲伤了,我来这里的目的很纯粹,绝巅的秘密到底在哪里?” 黄三千坐在李避身旁,轻声道:“说话之人,乃是皇恩榜第八十七的红商,钱生财。 这家伙嗜财如命,却是在家人被泰安军灭亡后,顿悟武学。 一手暗器投掷术,出神入化,也是被赵邦通缉了三年之人。” 铁意官奴一听有人和自己目的一样,当即表明立场道: “没错,若不是绝巅之墓的吸引,我也不会来这里。大家都是畅快人,索性放开了说,要让我给你楚国卖命自然没问题。 但是最起码告诉我,该怎么成就绝巅。” 人群之中又传来一道花枝招展的笑声,一身罗裳缠身,赤足裸腿,肌肤如同洁白的雪莲,那女子高声道: “所说你两卑鄙了点,但是听着还像点人话。反正姑娘我也不是君子,索性就坦率一点。 我就是为了绝巅而来,至于要为楚国卖命,李避你就别想了。 我踏入雁门关多日,你们排兵布阵的防御工事,我已经了然于胸。 若是今日我得不到绝巅之密,就别怪我将这消息高价卖给遮天或者西域。” 画魅钟童鸢满目怒气道: “舞娘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好心好意让你进入楚墓,你居然还要威胁我们的楚皇?” 舞娘,杨淑怡。 皇恩榜第八十五的强者。 此刻听闻同是女流的钟童鸢出声,眼底的冷色更显。 当初她拜托钟童鸢为她舞姿作画,却不想被钟童鸢以她身材不好而推辞,怀恨在心的杨淑怡当即嘲讽道: “我当是谁呢,莫不是你已经做了李避的妃子……” 只是话音未落,便有一道惊天剑气落下,剑尖横于杨淑怡的喉头,清冷的声音落下: “老子的女人,什么时候轮到你编排呢?” 纸剑飘软,剑意却不欺人。 众人不曾想到,那个十年不出剑的君子剑,竟是会突然出剑。 一枚铜钱飘来,无声地逼向横剑的岳岚眉心。 钟童鸢转起画笔,笔尖透过铜钱中间的空隙,将那无声的偷袭,拦在岳岚身侧。 “红商前辈,什么时候和舞娘扯上了线? 竟然出手就想杀了我相公,莫不是想让我年纪轻轻就守寡?” 铁意官奴刘三儿心头微顿,既然他和舞娘的立场一致,索性此刻站在她的那一方。 一时之间,空荡的楚墓中,泾渭分明地化为了三股势力。 一方是早就和李避熟络的皇恩榜众人,一方是以舞娘为首的探求绝巅之秘的众人,剩余的便是持着中立态度的众人。 眼瞧得大战将起,李避缓缓起身,端起一壶酒,轻轻洒在李趋的墓前,低声道: “楚陵本该是先皇们歇息的地方,今日无意打扰,却是晚辈不孝了。 遮天再现,我这楚皇无从下手,看着您的故友们接连陨落,我有心而无力。 十五路诸候,前后消亡,存活者十不存一。 选夏归我楚国, 睢阳、盛乐被灭,左丘不曾现出江湖,独留泰安闭关锁国……” 第四百五十四章 绝巅圆盘 “西域十六国已经一统,百万大军对中原虎视眈眈。 我楚国却在这夹缝中,独木难支。 老爹啊,你真的是太会算计了,你怎么就想到单凭诺言,无法束缚这些江湖强者呢? 要不是你留下这宝物,只怕我可真是没招了呢。” 李避的声音很轻,不少强者却是低下了头。 心有愧疚的他们,为了绝巅之秘,却不得不违背自己的誓言。 杨淑怡碎了一声,后撤两步,趁着岳岚注意力分散,离开了那危险的区域。 至于李避的言辞,丝毫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这个混乱的江湖,活着就已经很难了,诺言又有何用呢? “轰!” 李避一拳落下,竟是直接将李趋的墓碑击碎,似是在嘲讽一般: “其实,绝巅的秘密,一直都在李趋的墓碑里。 只是那些探墓的,蠢了点罢了……” 众人有意无意地看向后方的柳索,一身黑衣,右眼上有一道刀疤的他,可是江湖中出了名的盗墓好手。 因为踏足泰安的陵墓,却能全身而退,豪言曾进过六国陵墓的他,百战不死。 被司徒智川封为皇恩榜第六十九,摸金校尉。 柳索红着脸,低声道: “本来进这空墓,我就没想有值钱的东西。 若是我真的毁了李趋的墓碑,怕是我也活不到现在吧?” 墓碑碎裂,李避从碎石中握住一个圆形的小盘。 灰绿色的扁圆小盘上,带着一丝浓郁道韵之力,丝丝玉石般的条纹,让小盘带上一股神秘的气息。 没人想到李避会直接毁了李趋的墓碑,那个曾让众人颤抖的强者墓碑,竟是直接被他的儿子给直接崩碎。 李避抬起头,拍了拍白袍上的灰尘,呢喃道: “老爹啊,我也是被逼的,你要是愤怒,就给他们托梦吧。” 说着,李避还指了指远处杨淑怡等人。 众人满脸黑线,虽说封建迷信这些强者是不信的,但是想到李趋的恐怖,众人背后依旧渗出了些汗水。 李避托着小盘,轻声道: “上个江湖,或者说很久以前的江湖,那时天地中到处都充斥着这种特殊的力。” 轻点圆盘,一丝混强的绝巅之力,骤泄而出。 楚陵中的众强,同是屏住了呼吸。 李避继续道: “就是有这特殊的力,上个江湖就算是百姓,也会身强力壮,延年益寿。 但或许是这个东西的存在,帮助人类进化,同时也就加剧了人类毁坏江湖的进度。 一个个绝巅强者的出现,开始影响整个世界的平衡。 于是就有了遮天,这个清道夫组织的出现。 他们铲除绝巅,收缴这特殊的力,让这个江湖滞留在武学九道的境界之下……” 人彘昊渊低声对着赖穆宁道: “我怎么感觉,这遮天好像还是个正义的门派呢?” 赖穆宁轻轻点头,双眼蒙着纱布的他,低声道: “正义和邪恶,不过是因为立场罢了。 就像我的眼前虽是一片黑暗,但我知道光明的颜色。 而江湖中处在光明中的人久了,反而会遗忘光明的颜色。” 刘三儿满脸兴奋道: “那是不是说,我们只要得到这个圆盘,就可以踏足绝巅的境界了?” 此言一出,众人的眼前均是一亮。 皇恩榜的强者们,可都是当年一等一的天材。 武学的天资,各自的奇特境遇,让这些武学之道的强者们,各个实力高深莫测。 现在知道那个天花板,已经有了破除的可能,众人如何能不兴奋。 也亏得黄三千先前爆发了武学九道之力,不然场中这些家伙,可是准备明目张胆地硬抢的。 “啪!” 众人刚刚还在幻想自己成就绝巅的样子,却没想到李避竟是直接捏碎了那圆盘。 轰轰轰! 一道道磅礴的内力,骤然而出。 舞娘杨淑怡愤声道:“臭小子,你可知你做了什么?” 红商钱生财更是旋手,转向抛出三枚黄金。 他的暗器,会因为钱财的大小,而显出不同的威力。 用出黄金,显然是钱生财愤怒到了极致。 哼哧声出现在场中,李避的行为无疑是堵死了众人前进之路,刚刚生出的希望,骤然破灭。 一众皇恩榜强者,皆是死死地盯住李避。 他们需要一个解释,需要一个合理的回答。 只是让众人疑惑的是,面对杨淑怡和钱生财的攻击,李避身边的众人,竟是没有丝毫出手的打算。 便是黄三千也是笑眯眯的,一副看戏的姿态。 莫不是这楚国,还有什么后手? “我可能给你们脸了,让你们忘记了这里是哪里!” 李避一拳击碎钱生财的黄金偷袭,双拳怒挥而下,将场中二人,瞬间击倒。 杨淑怡趴在地上,口中吐出一口鲜血道: “李趋可从来不会打女人!” 李避不屑道:“我可没把你当作是女人。” 先前被杨淑怡排挤的钟童鸢,当即大笑起来,这般笑声却让杨淑怡又吐出几口鲜血。 脚踩着钱生财,李避满面笑容道: “现在知道这里是哪里了么?” 众人大惊,钱生财和杨淑怡竟然不敌李避一击,这二人的实力虽弱,好歹也是皇恩榜的强者呢。 轰隆声出现,众人这才发觉,楚陵的洞口,竟是被封闭了。 李避看着调动内力的众人,不屑道: “各位应该了解我,自长景岳而来的我,最擅长的还是下毒。 先前你等闻到的泥土香,也就是我自己研制的一种特殊的毒。 一旦你们调动内力,这个毒素就会迅速封闭你们的经脉,现在的你们,不过是凡人而已。” 百度媒婆骄傲地抬起头,冲着昊渊等人显摆道: “看看,这可是我教的!” 一个小虫落在李避的肩头,刚要张口,却被李避二指一掐道: “盅老,培养盅毒不易,你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皇恩榜第六十七的盅老,南楠,轻叹一声道: “老夫来此的确是为了绝巅之路,楚皇这般行为,是打算将我们在这里一锅端了?” 曾经用百盅攻下一座城池的南楠,此刻一脸悔意…… 第四百五十五章 李趋的真实意图 早知如此,他南楠又何必来淌这趟浑水呢? 李避摇了摇头,看向众人平静下来,这才继续道: “其实遮天从来都没有离开。 封印了江湖的他们,根据各自信奉之事,建立了道佛禅三宗。 将那绝巅之力一分为三,的确是从源头上杜绝了绝巅的出现。 可惜,当年遮天灭除绝巅时,也有为了后辈考虑的前人。 那人便是道珉,他留下了世间最后一块绝巅之石。 也就是先前被我毁去的石头,万幸之下,它被我爹得到,于是便有了我爹的绝巅之路。” 李避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 “也正是因为这块绝巅之石,给我爹带来了杀身之祸。 无敌之道踏上绝巅的栗帝,自然依旧是同境界无敌,岂是道佛禅三宗可以抵挡的呢? 于是,沉寂多年的遮天再现。 只是这一次,他们想要毁去整个江湖,将这些武者全部消灭,以绝后患。 然后在废墟上,重建文明。” 众人静静地听着,没了内力的他们,此刻安静了许多。 李避闭上双眼,看着钱生财擦着嘴角的鲜血站起身,沉声道: “虽说我没有看见我爹的飒爽英姿,但是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去死了。 因为他觉得愧对于这个江湖。 若是他和遮天继续抗衡,将会有更多的凡人因此而死。 若不是他得到了绝巅之力,遮天也不会有灭世的计划。 他愧疚,因为是他的出现,导致这个江湖有可能被毁灭……” 单手托着天沙秤的李拐,愤怒道: “你口口声声说李趋心疼天下黎民百姓,那么他抛下天下黎民自己死去,岂不是给了遮天机会?” 李避不知道,李拐为何对李趋会有如此大的怨念? 轻轻抬起头,李避一字一句道: “因为我爹觉得,遮天的方式,似乎对这个江湖本没有错。 你们想,一旦我们这些武者死去,整个江湖最多只留武学小宗师,那时百人之伍,就能对付一个江湖强者。 这样,庙堂和江湖就是平衡的。 江湖的力量,将不会决定战争的胜负;同样庙堂想要控制江湖,也不可能。 只要维系着这种良性竞争,江湖和庙堂就会一并存在下去。 庙堂可以维持江湖的秩序,江湖又能保证自己的自由。 这种生活,何尝不好呢?” 众人哑口无言,这种让他们牺牲的情形,众人自然无法接受。 但是李避言辞有理的讲述,让众人又无法反驳。 李避仰起头,看向面前的十一座墓碑道: “于是我爹杀了遮天所有的绝巅强者,留下了一盘棋。 他要看看这江湖,到底会走向哪个方向。 可我爹千算万算,还是少算了一点……” 众人一顿,他们自然知道,这才是李避叫他们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李避走出人群,朗声道: “西楚可以不要天下,选夏可以不要天下。 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他们可以退出争斗。 但是有一人不会,尝到了统一天下快感的赵邦,他又如何轻易地死去呢? 趁着李避等绝巅的去世,趁着一统天下的三年。 赵邦层层布局,安排好种种后事,借着自己驾崩之时的噩耗,推动天下大乱。 趁着群群势力混战之时,暗中借助遮天的力量,得到绝巅的实力。 我老爹可能没想到,他真正的敌人,不是遮天。 而是赵邦!” 皇恩榜强者们,皆是皱起了眉头,心底的惊讶更盛。 生死存亡,乃是天道循环。 赵邦不是早就死了嘛? 李避继续道: “你们没看到赵邦下了一盘大棋。 让自己的儿子,赵涛前往西域,借着阿芙蓉的毒品,一统混乱的西域。 再让赵海、赵侃、赵泽,依次前往道佛禅三宗,得到三宗之力。 道韵、佛源、禅意,三力融合便是绝巅之力。 借着这股强力,赵邦可以直接免去武学之道,一步踏上绝巅的境界。” “不可能!” 异口同声之人,分明是贼九和摸金校尉柳索。 当初为了确认赵邦已死,二人皆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探寻了一番。 贼九看到了赵邦的病态,柳索同样看到了赵邦死灰般的面色。 已死之人,绝无可能复活! 鬼斧苏野,握紧了腰边的短斧,即便没了内力,这个距离,他能百分之百肯定自己可以砍到李避。 “你说得那三种力,此刻已然不再存在。最后的一块绝巅之石,也被你毁去。 我们好像只能听着你一人说,这样的话,可没有公信力。” 李避似早有预料一般,缓缓点头。 戒吹冷眉一喝,浑身金光四射,一道浓郁的佛源之力,透体而出。 瞿麦左手挑起禅剑,轻轻一扬,剑禅禅意直奔佛源之力而去。 眼看着二力就要相撞,李避双手横起,道韵之力瞬间控制两道特殊的力。 一副太极阴阳鱼的画面,出现在楚陵之中。 浓郁的绝巅之力,甚至还要远超先前的绝巅之石。 众人眉眼大震,怪不得李避会直接毁去那希望,原来他自己就可以造绝巅之力。 杨淑怡擦去嘴角的血迹,沉声道: “原来是要用这个办法,来控制我们。” 刘三儿冷声道: “我们想得到绝巅之力,现在只能通过李避。 所以,如果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我会毫不犹豫地斩杀你。” 钱生财冷眼看向刘三儿,低声道: “一个奴才而已……” 咚! 钱生财被刘三儿一拳击倒,刘三儿的锁链上,同时被一块白银划过。 一番交手,二人不分上下,皇恩榜强者,岂会有弱者? 李避眯起眼看向争斗的二人,咧嘴道: “我就是要用绝巅之力控制你们,如果你们不想要的话,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们。” 这冷淡的语气,瞬间制止了二人的争斗。 独眼书生,淡眉微短,鼻头亦短,狭眼短耳,唯有一张大嘴让人生奇的夜来风,单手擎刀,看向李避道: “赵邦,真的复活了?” 夜来风之前更着杨星乔,此时听闻赵邦复活,他可是第一个不信的。 第四百五十六章 韩风宸现楚陵 夜来风之前跟着杨星乔,此时听闻赵邦复活,他可是第一个不信的。 李避回头看向最后一块墓碑处,轻声道: “前辈,本不想麻烦您的。” “无妨。” 一丝清风吹起,无命老鸨君芷茵,款款从墓碑后走出。 而她身边还带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孩童,只是这孩子的身上,却带着一股帝王之气。 君芷茵轻声道: “泰安,百香俓娥,见过诸位大侠。” 百香俓娥? 曾经灭了泰安后宫的百香俓娥? 号称掌管天下青楼的老板娘! 君芷茵说罢,便不再出声,而他身旁的小孩,看着众人,丝毫没有畏惧道: “泰安先皇,韩风宸,这厢有礼了!” 韩风宸?泰安的新皇帝真的是一个孩子? 皇恩榜强者虽然对庙堂不感兴趣,但是泰安这庞然大物的消息,众人还是或多或少接触过的。 只是先前,众人并未将这个消息当真。纵使泰安再不堪,如何会让一个孩子当皇帝呢? 李避适时地问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被篡位了。” “被谁?” “赵邦。” “……” 若是没有李避先前的讲解,众人只会当这孩子是童言无忌,此刻联想着江湖中的诸多传说,众人心头瞬间不安定了。 赵邦真的复活了? 李避自然知道众人不会相信,轻声道: “赵邦盗取了遮天的秘术,过去一直用毛巾会的名义,在暗中收集着各式各样的尸体。 诸位可能发现了,除了蔡髯和黎倾,还有几位皇恩榜的强者没来。 亡命赌徒鄱辉,毒龙镖彭无念。 夺魂门的蛇令苍佘。 丐帮的两位长老,红会的三位掌门。 还有鬼医散仙,张南山……” 标宗马之初,突然开口道: “佛宗论佛时,这九人不是被楚皇斩杀了嘛?” 李避摇头道: “的确是我杀的不错,不过是泰安从各地收集过去的尸体罢了。 诸位中,和泰安巡捕打交道的可能比较少,那上万名登堂入室境界的泰安巡捕,其实全是那九人的分身。” 李避挥手之时,醉美人卜算子款步而来。 绝美的卜算子,手中却是托着一名泰安巡捕。 掀开此人遮面的斗笠,众人大惊失色,竟是鬼医散仙,张南山! 李避掀开此人的面具,面具之下,竟是一位年轻的女子。 卜算子轻声道: “泰安掌控了遮天的秘术,可以将强者体内的内力提取而出,灌输在尸体之上。 而后用血之诅咒的禅意,形成相应的经脉,让提取出来的内力在尸体内流转,再套上对应强者的面皮,就有了这九人的傀儡。 除了不能思考,他们连声音都可以完美的刻画。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的实力,也丝毫不受影响!” 看着众人不信的眼神,卜算子重新给尸体套上面具,手中结印一划,那具泰安巡捕的身体,楚然起身。 谈吐、言辞,分明就是张南山! 李避冲着卜算子轻轻点头,卜算子带着尸体走向墓碑之后,转手之间,又带来一位身穿遮天盔甲的男子。 只是此人的面庞,竟是一位老者。 李避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压着心头的火气道: “这是遮天的另一种手段,控制活人的方法。 通过用阿芙蓉毒物控制他们的精神,再用同样的血之诅咒的禅意护住他们的心脉,就有了这样不畏生死的死士。 而这些战士,全部都是上了年纪的老者……” 皇恩榜强者中,不免生出层层怒骂之声。 李避看向众人,双眼含着一丝怒意道: “我知道诸位都不愿成为被遮天铲除的强者。 现在的泰安和遮天,已经成为整个天下最强的势力。 若是让他们统治了天下,指不定他们会对天下黎民百姓做出什么事。 所以,我必须消灭遮天和泰安!” 说着,李避猛然朝着众人一抱拳躬身道: “我需要诸位的力量,此般事了,我必为诸位制造绝巅之力!” 众人面面相觑之时,李拐的声音飘来: “现在泰安和遮天的势力如何?” 李避自然知道众人的担忧,轻声道: “只要有尸体,遮天的那九人就会源源不断地生产。 但是因为这九人脑中还有对慈皇三定的畏惧,还不会对普通人出手。 交战之时,诸位一部分人只要将这些人控制,另一部分对付遮天大军就可以。” 金面望气师书岳,一步踏出道: “我本是江湖人,这片江湖,我自然有守护的责任。 只是不知这般战事之后,我等……” 李避一笑,轻声道: “给你们自由!” 便是叹息神僧也不曾想到,原本他的纵横之术,却被李避用来征服了皇恩榜强者们。 众人或是在李避允诺的绝巅之力下,或是在心头对于江湖的守护下,或是在李避毒药的威逼下,纷纷加入了楚国的阵营。 …… 道统三年八月二十, 西北的秋,往往要比中原更早。 李避站在雁门关上,遥看着西域滚滚黄沙,抚摸着城墙之上的刀剑之痕,心头不由得生出一丝悲鸣。 是这堵墙,堵住了整个西域异族,也是这堵墙,将西楚栓在这里百余年。 有多人楚国将士,至今还不曾见过中原的美景;又有多少将士,至死都不曾有过家人。 比起中原平民的生活,西北的家也只有袍泽,生儿育女这般事,西北的男人基本是不去碰触的。 因为他们知道,一旦他们留恋儿女情长,他们就势必难以再重新融入这里的生活。 柳志远静静地站在李避身边,他轻声道: “陛下,我们真的有机会攻打中原么?” 李避迎着秋风,看着远方的夕阳,低声道: “你是什么意思?” “我在想,西域异族既然是泰安的势力,在他们的包夹下,我们为何还要坚守这里呢?” 李避轻笑一声,拍着这满是伤痕的墙壁道: “明知不可为,而必须为! 这堵墙,就是我们楚国的魂。 若是楚国没了这里,任由西域异族踏入中原,我们战士的信仰就会崩溃。” 第四百五十七章 边关军魂 “即便内外的敌人可能站在同一个立场上,至少我们不能让这里沦陷。 况且,中原还有多少无辜的黎民百姓呢?” 柳志远凝起眼神,李避的话解了他的心解,也让他放下心来。 这般故意去问,还是为了试探李避的底线。 柳志远真正担心的,还是有一天,李避万一弃雁门关不顾该如何是好。 黑夜顺着天际吞噬了残阳,李避跃下城头,独自一人向着远处走去。 “咳咳……” 循着声音,李避来到角落,呢喃道: “如何,有什么发现?” “嘿嘿嘿,为何语气这么冷淡。”撩起额头的碎发,拉下带着民族风情的口罩,这人赫然是那博小二。 将雁门关治理得井井有条的博小二,顺着一次异常的机会,凭着掌握的西域方言,成功打入了敌人内部。 当时的李避还在佛宗混战,博小二便让萧金银等人给李避留了口信,这般事了,李避当即便来寻找博小二。 “你有点自大了,一旦被赵涛发现,岂不是有生命危险?” 博小二摇摇头,接过李避递来的酒壶,凝起双眼道: “西域异族有问题,我很久前就发现了。 牧民虽然民风彪悍,但是不该这般不知死活地战斗的。 而且每每有人死亡之后,他们会不顾一切地带尸体回来。 异族本就讲究葬于天地,拯救袍泽尸体的习惯,也只有我们中原将士才有。 更让人奇怪的是,这些人的尸体,一旦回到领地,就会消失不见了。 至于赵涛手下控制的十六王,他们好像失去了意识,只是麻木地执行着一条条军令。 甚至还会在自家营地上操练,真刀真枪,一点不似作假。 时常有伤亡,一旦有人死亡,那尸体也会瞬间消失。” 听着博小二的汇报,李避心头赫然生出一丝不妙,莫不是赵邦其实在用西域攻打雁门关,来为自己提供尸体? 此消彼长下,泰安的军力不就大大增强了么? 这般想着,李避又皱起了眉头。 如果单单只是尸体的话,中原的人数足以弥补,为何要大费周折地要西域异族的尸体呢? 不对! 李避猛然想起,当时在兖州时,分明听到不同尸体的肉体强度,会影响复活战士的实力。 一般人的尸体,可以成为登堂入室境界的高手。 西域异族的尸体,岂不是有可能突破武学之道? 莫看只是一个境界的变化,一旦泰安有近百名武学之道的高手,那么楚国费力找来皇恩榜强者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 不能再拖了。 李避看向远方,轻声道: “还有什么发现么?” 博小二砸吧了下嘴,轻笑道: “我有个想法,但是拿不准,所以想来和你商讨一下。” 李避凝视着博小二,隔着黑暗的夜色,博小二似是未卜先知一般,毫不抬头,只是抿着酒壶。 “说吧。” “我们玩次大的! 赵涛估摸着会在八月底,利用中原秋收时节的空荡,举百万强兵之力,全军进攻雁门关。 虽说雁门关现在有不少皇恩榜强者,但是强者无法弥补人数的差距,况且雁门关还要抵御赵邦的攻击。 我有预感,到时赵邦一定会派强者正面进攻楚烈城,拖住皇恩榜的强者们,然后消耗我雁门关的兵力。 之后再用遮天大军进攻的话,我们将毫无胜算。” 博小二不愧号称西北狐,分毫不差地分析,说到了李避的心坎里。 李避颔首不语,博小二既然有分析,必然会有应对之策。 果不其然,博小二顿了顿,抬头道: “待西域百万大军同时攻城时,让旗思芸带着乐门吹奏《蝶恋花》中的曲谱。” 李避先前没有在雁门关,只是听闻乐门为御守西域异族,他们的乐声立了大功。 李避紧紧地盯着博小二,开口道: “不妨直接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博小二一口喝尽酒壶中的酒水,轻笑道: “我会直接斩杀十六王。 西域百万强军没了这十六人的统治,不过是一盘散沙。” “你一个人,如何斩杀十六人?” 博小二抿嘴一笑,看着李避道: “陛下,这大概是日轮花最后一次为楚国效力了。 先皇栗帝多年的布置,随着三年的时间,日轮花的老战友们一个个离去。 尤其是钰苓的死……” 说着,博小二晃了晃脑袋,转过身,走向夜路道: “陛下,日轮花可是堵上了全部,你可不能输啊!” 李避深吸一口气,纵是他想阻止博小二,可却是再无其他更好的办法。 这便是战争,为了大局,必须舍弃局部。 这更是江湖人不愿从军入伍的原因,因为他们不愿为了别人牺牲。 但是对于这御守西域百年的楚国将士来说,他们的生命,就是一位位前辈的牺牲所换取而来的。 而他们,也时刻做好了为后人牺牲的准备。 这便是边关的军魂。 博小二的背影越来越小,黄沙四起,唯有阵阵歌声,出现在李避耳边: “送战友,踏征程。 默默无语两眼泪, 耳边响起驼铃声……” 李避回到雁门关,按着博小二的吩咐布置好后,又将霍冥、段秋生,昭念,柳志远召回雁门关。 以李避此刻的兵力,他是断然无法直接抗击泰安和遮天两股势力的。 原本他也想继续拖下去,但是此刻的战况已经不给李避机会。 李避确信,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死在雁门关前的西域异族的尸体,必然被大量填充入泰安,到那时,他们更将没有胜利的机会。 所以,当八月底西域百万大军进攻雁门关,泰安派高手正面拖住皇恩榜强者的时候,那就是李避唯一胜利的机会。 摆开沙盘,李避指着身前的城池道: “西域百万大军攻城,到时柳志远率十万苍狼军守雁门关。 至于正面的楚烈城,就算有人攻击,也不用怕。 而你们三人,这次将不再参与守城战。” 霍冥三人面色一惊,随即一喜,最终的决战就要来了嘛?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三个方向四个战场 李避大手一挥,指着夔州道: “霍冥,夔州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同样这也是遮天势力的第一道防线。 萧君赫死后,这里成了无主之地。 届时戒吹会和你们一同前往,所有强者,他会替你们阻拦。 遮天复活的武者,不会对凡人出手。 所以我对你们的要求就是,一鼓作气,连下夔州、徽州、金陵、兖州! 务必将睢阳的残余势力吞噬完毕,不给他们攻打楚烈城的机会。 无论谁告诉你其他战事如何,势必打通兖州之路。” 李避右手一划,指着另一条直通祥符之路道: “段秋生,瞿麦会和你们一道,打通祥符之路。 届时你们向北前行,攻打宗周、成周、钱塘、明州。 只要寻禅出现在你们那边,不惜代价,也要给我留住他。” 昭念一直没有听到自己的作战任务,此刻不由得疑惑地抬起头。 李避抱歉地一笑道: “昭念,当年你陪我父亲走了最后一段路。 这一次,有劳你陪我走最后一趟了!” 众人不语,李避赫然要自己率兵去攻打泰安! 只是众人心头仍有疑惑,万一楚烈城被进攻怎么办? 李避就这么自信,不会有凡人军队进攻楚烈城嘛? 夜已深, 乌鸦啼叫,李避躺在楚烈城头,看着满天繁星点缀。 长箫呜咽,箫声余音盘旋,旗思芸坐在楚烈城下,兀自吹奏着以《蝶恋花》谱成的曲声。 二人本有一次驻足畅谈的机会。 旗思芸提着长箫,咬紧牙关道:“为何要我帮你御守西域?” “你的箫声可以退敌,你的父仇得自己报。” “李之之和王婼熙知道你要去祥符嘛?” “你看我楚国百万将士,谁没有家?只有熬过了今日,我们才能谈儿女情长。” “谢谢你完成我姐的遗愿。” “谢你父亲对你们的疼爱吧。” 旗思芸有心想要在说什么,却见李避擦肩而过,她忍住心头所想,当即道: “若战胜,我们能否一起饮酒?” “胜了,我就得回家了,出来太久了,家里人担心。 败了的话,可在我坟头倒二两烧酒。” “呸呸呸,你就这么信任我能守下这里?” “你姐在《蝶恋花》的结局里说,万物皆有因果,轮回不过轮回。 我信任你们,你们不会输……” 箫声之中,戒吹和瞿麦提着酒壶而来,兄弟三人坐在城头,也不言语,只是单纯的喝酒。 这个局面像是兄弟三人初次在长景岳见面的样子,一场大战,不分胜负。 不打不相识,三人坐在一起,静静喝酒。 和在长景岳一模一样。 同样的夜,同样的人。 但酒不同,心情也就不同。 喝尽壶中酒,瞿麦将自己腰间的三柄长剑,缓缓抽出道: “第一柄,细柳剑,是我曾常年修练的剑,剑身微软,可直可曲。 第二柄,禅剑,是我得道之剑,孕剑十年,出剑日,可战武学九道。 第三柄,蔚苍寒剑,是我养父之剑。” 咂巴了下嘴,瞿麦看着无尽的黑夜,舔了舔嘴唇道: “这一战,不知生死。 原本今晚想去看看麦亦的,又觉得万一死在外面,心里岂不是得难受么。 索性也就不见了……” 戒吹用双手托着下巴,摇头道: “其实很多时候蛮羡慕你们的,一个亲爹在附近,随时能看到;一个亲爹已经埋了,心头还有个念想。 我连我亲爹是谁都不知道?” 李避咧了咧嘴,本来他心里挺心疼戒吹,忽然就没有那怜悯了。 戒吹拍了拍李避的肩,低声道:“还是你可怜,我爹说不定还活着,你爹却回不来了。” 李避扬起右拳,轻轻砸在戒吹的肩膀上,轻笑道: “那可得活着回来,到时候我们陪你找你爹。” “带上李之之嘛?” 瞿麦闻言,双眼一亮道:“找人的话,我们可以给夺魂门发任务,这样婼熙也可以回来了。” 李避望着二人微微一笑,这哪里像是生死战之前的离别酒,分明是有种老友离别,期待重逢时的模样。 爽朗的笑声,撕破了夜的黑,朝阳升起,兄弟三人各自从城头一跃而下。 三个方向,即将决定三个不同的战场走向。 一众皇恩榜强者们,刚刚清理完楚烈城周边的碟探,回城之时,却见三道黑影一闪而过。 群强不语,九月未至,这场战役,将决定整个江湖的归属。 …… 道统三年八月三十一, 戒吹跟着苍狼军,来到夔州之处,霍冥眺望着似是被烧毁的城镇道: “这里似乎已经被放弃了,压根没有什么守卫。” 戒吹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皱眉踏入夔州城。 本是天下富饶之地的夔州,此刻哪里还有过去的繁华? 城中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似是经历了一场大战,没有一个活口。 戒吹将自己的发现告知霍冥后,二人果断决定,继续前进。 只是睢阳的领地,似是一夜之间,人去楼空。 不仅没有活口,更没有尸体。 夔州、徽州、金陵、兖州。 皆是空城,原本李避分给众人的任务,似乎很快就完成了。 霍冥擅长带兵打仗,却不擅长思考,看着自己的任务已然完成,便将双锤抗在肩头道: “戒吹,咱们去支援陛下吧? 我有预感,这里没人的话,祥符定然是重兵把守。” 戒吹看向祥符的方向,思索一番,微微摇头,轻声道: “霍冥,你说那天我们抵御西域百万大军,已经用了乐门这个杀手锏。 他们若是这次想办法,封闭声音。 是不是就有可能直接攻城了?” 霍冥虽是莽撞的汉子,但他先前就听柳志远说过,若是西域士卒用耳塞堵住耳朵,纵是乐门再强,那乐声也无法影响他们的行动。 戒吹当即跳起,高声道: “这里没有敌人,那他们说不定已经想办法绕过了我们。 雁门关不能丢! 我先回去支援,你们抓紧时间!” 霍冥自然想到了对方的意图,当即高呼道: “后军变前军,全力支援雁门关!” …… 第四百五十九章 楚烈城战 雁门关前, 赵涛坐在百万军中,端起夜光杯,品味着杯中的葡萄酒。 看着那通红的液体,赵涛嘴角咧起一道笑容,静静地凝视着雁门关道: “这里阻拦了西域百年之久,今日我便让这里充斥满猩红之色!” 一个人影闪过,红云红袍,泰安巡捕落于赵涛身旁。 赵涛轻笑道: “怎么? 我的泰安的兄弟,终于要开始帮我了么?” 传信之人,并不跪拜,直腰传信道: “胡言歌整合睢阳、盛乐残余之力,已有二十万大军,从小路埋伏于寻夏城外。 距离楚烈城不过百里之距,随时可以发起攻击。 另,皇城司密报,乐门之声,可用耳塞阻隔。” 赵涛微微颔首,看着泰安巡捕就要离去的背影,他轻声道: “你见我不跪,是因为我已经不是二皇子了嘛?” 那人身形一顿,轻轻转身,面上似有一丝解脱,轻笑道: “二皇子的身份,小得从生到死,都会尊敬。 只是二皇子要带着西域异族,来进攻我中原。 臣便不再将您视为皇子了! 虽说我们和楚国有深仇大恨,可我更是一个汉人。 蛮夷岂可占我中原之地? 二皇子不觉得屈辱嘛……” 赵涛神色一动,右手砰然上前,握紧了那巡捕的喉咙,指尖一动,泰安巡捕的额头,瞬间与身体分离。 落在地上的头颅,静静地看着中原的方向。 他知道这般话说了之后,他便不会活着,只是这个世道,不过是选择何时去死罢了。 于其进攻楚国而死,倒不如死在这里,死在中原之外。 同为战士的他,何尝不敬佩楚国呢? 这里,才是战士应该魂归的地方。 这也是他对于中原的一种愧疚。 赵涛舔了舔手指的鲜血,看向跪在自己身前的西域十六王,仰头道: “下去将各自军中士卒的耳朵塞住,等楚烈城正面遭遇进攻,我们就开始攻城。” 十六人如同傀儡一般,麻木地向着各自的阵营赶去。 风声阵阵,吹起黄沙漫漫,赵涛看着百年不倒的楚国长城,狞笑道: “赵邦,你可看好了,待我攻入中原,我会如何毁了你的祥符!” 楚烈城前, 三千名泰安巡捕已经集结。 头戴斗笠,遮住面庞,没有谈笑声,众人就这般静静地站在楚烈城不远处。 黄三千看着这群人似是在等待什么,制止了众强要窥探的想法,敌不动我不动,这便是楚烈城头的战术。 堂堂皇恩榜强者,岂会守不住这样一座奇迹之城? 人彘昊渊更是放出狂言: “我能在这剁万人头!” 的确如此,楚烈城本就是李避用百座长城的原料构造,单论坚硬程度,可比雁门关正面的长城,还要厚实的多。 就算是大军压境,没有半月,压根不可能攻陷。 再说了,这么多不可常人而语的高手在此,楚烈城又怎么可能有沦陷的危险呢? 三千泰安巡捕散开,腰间系着血色毛巾的胡言歌,从阵中走出。 第二次见这楚烈城,胡言歌依旧是在心底感叹:李避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在这里弄出这样一座城池。 惊讶只是短暂的,胡言歌仰起头,看向楚烈城上的人头攒动,高声道: “楚皇李避可在,我有要事相商。” 众人回头看向黄三千,黄三千低声道: “朱老儿,给我瞄准这个小子,等等找个机会一箭秒了他。” 朱日挑着眉头道: “你倒是干脆,不多聊几句嘛?” 黄三千没理朱日的调侃,而是像故友重逢一般,高声道: “这不是血刀门的少主么?之前你等反口一咬,一举击杀孙黎枫的事,可是让整个江湖刮目相看呢。” 胡言歌咬了咬嘴唇,说到底孙黎枫还是他的义父,江湖之人本就对于不孝不义之人很排斥,黄三千此刻重提他的伤疤,让胡言歌不禁愤怒道: “我要找李避,你在这瞎逼逼什么?” 黄三千嘴角一咧道: “我们陛下说了,和你这种不孝不义之人交谈,有辱斯文,他不惜的见。” 胡言歌这才发觉黄三千有意在戏耍他,当即扬起右手,怒声道: “待我踏平楚烈城,必叫你生不如死。” 黄三千摇头叹息道:“本来想占你个便宜,当你长辈教训教训你的,想起你的长辈好像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我也就不占你便宜了。” 众人一阵哄笑,这笑声落在胡言歌心头,像是一把弯刀。 君子剑岳岚手中的纸剑一震,他皱眉道: “远处有大军来了……” 胡言歌大笑道:“黄三千,今日你楚国,必灭!” 山间有震动传出,近二十万大军,密密麻麻地出现在胡言歌身后。 这一刻,黄三千却不淡定了,若是这三千泰安巡捕拖住了他们,这二十万大军可是可以直接攻城的。 楚烈城头可没有多余的人手来守城啊! 风声四起,一众皇恩榜强者的面庞上,也露出一丝震惊。 这一战,可比他们设想的,要更难。 无面书生苟不言,掐指道: “这些人,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莫不是没有碰到楚皇的三路大军嘛?” 棋圣司马觐,掐着一颗白子道: “看来胡言歌早就有想法了,算好时间点和西域一同进攻。 想来是要分割我们战力的同时,一举拿下雁门关呢。” 夜来风看向黄三千道: “如此一来,我们可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支援雁门关正面战场了。” 黄三千眯起眼睛,看向天边的朝阳道: “我楚国将士,以一抵十! 就算西域百万大军又如何,战场只有那么宽,不可能一拥而上的。 陛下说过,我们的任务就是消灭楚烈城前的敌人。 至于雁门关的正面战场,我们要相信我们的战友!” 三千金丝出现,黄三千立于楚烈城头,高声道: “不孝不义之人,便是有二十万大军又如何? 今日,我黄三千定叫你们有来无回。” 黄三千跃下城头,便是相当于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众人纷纷抽出手中的武器,落于楚烈城前。 第四百六十章 瞿麦战叹息 “皇恩榜第二,三千大道,黄三千!” “皇恩榜第五,天沙秤,李拐!” “皇恩榜第六,醉美人,卜算子!” …… 一道道惊呼落于楚烈城前,八十名皇恩榜高手,同时扬起手中的武器道: “请战!” 胡言歌阴险地一笑,侧身躲在泰安巡捕的身后,微微挥手,身后二十万大军不动,三千泰安巡捕同时踏步而出。 汹汹内力,出现在众人身遭,这般气势,可不是登堂入室境界该有的。 黄三千心头有疑惑,三千金丝却毫不犹豫,直射迎面而来的敌人。 面对黄三千试探的攻击,三千泰安巡捕毫不格挡,似是知道这攻击并没有威胁性。 只是金丝一闪,众人遮盖面庞的斗笠,全部被掀翻。 这一刻,楚烈城下的强者们,不淡定了…… 鬼医散仙,张南山! 三千个张南山! “武学七道……” 黄三千咬了咬嘴唇,他如何能想到,这泰安的手笔这么大,张手就是三千个武学七道? 胡言歌看着陷入苦战的众人,高声道: “你们不是很猖狂么? 刚刚不是还不可一世么? 今日我就让你们眼睁睁地看着楚烈城倒塌!” 皇恩榜强者中,自然也有武学七道的高手,但是众人大多数还是武学一道的,勉强能抵抗一个。 强如黄三千武学九道的境界,也是被百人逼得步步后退。 八十人如何抵挡三千人呢? 三千张南山有意识地将众人逼退,腾出中间大片空地。 胡言歌狞笑一声:“攻城!” 二十万大军,顺着楚烈城前的空地,直逼楚烈城。 没有人抵挡,二十万泰安大军也没有携带沉重的攻城武器,面对这高耸的城楼似是毫无办法。 于是众人开始叠罗汉,这般令人费解的行为,可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 众人交手之间,黄三千却看到,胡言歌身后,又有百人出现。 这百人两人一组,提着巨大的攻城圆木,轰鸣中直逼楚烈城。 “不好! 必须拦住他们,这般攻城圆木,必然会将城门攻破!” 纵是卜算子等人费尽心机,却是无法摆脱张南山的进攻。 楚烈城,已然陷入危机之时。 另一边,同样陷入危机的,还有瞿麦。 瞿麦带着楚狼军,轻松地替李避打通了去祥符的通路,正准备进攻宗周的他们,却是和支援胡言歌的大军不期而遇。 原来胡言歌不仅调动了盛乐、睢阳的两股残余势力,更是直接召集了强大的遮天大军,准备一举攻下楚烈城。 瞿麦和段秋生自然明白对方的目的,此时看着这三十万大军,当即决定就地开战。 遮天大军领头将士,竟是那叹息神僧,缓步站于三十万大军前方,叹息神僧看向瞿麦道: “我说禅宗那老家伙当日为何不用禅宗的秘宝呢,原来禅剑早就落入了你的手里。” 瞿麦跃下高头大马,单手放在腰间的三柄长剑上,低声道: “这么说来,禅宗是被你们灭的咯?” 叹息神僧微微一笑道: “并没有,我们很久以前可都是遮天的一部分,怎么会自相残杀呢? 只不过老家伙似乎对我们的计划不感兴趣,最后既不反抗也不妥协,而是直接自杀了。” 瞿麦握紧了腰间的长剑,一丝清风扬起他的黑袍,瞿麦笑着道: “冠冕堂皇的话,还真符合你的性格。 所幸新仇旧恨,我和你一并算了。 听闻叹息神僧已经是绝巅强者,不知道今日我有没有剑斩绝巅的可能呢。” 叹息神僧毫不在意,微微擦去吹进眼角的沙子道: “你娘当初可是我们最忌惮的剑修,我们深怕那家伙生出影响我们计划的后代。 你也是命大。 谁能想到,就算将你和麦亦分开,你还能遇到瞿尽当你的养父。 剑禅! 这可是超出我们的计划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心中一直责怪麦亦丢下自己的瞿麦,此刻听闻真相,不禁浑身颤抖。 不是麦亦没有看管好他,而是有人早就盯上了他。 父子相散,分明就是遮天的阴谋。 这些日日夜夜,总在远处偷窥自己的麦亦,心头该是有多难受呢? 瞿麦如何也没想到,这才是故事的真相。 而那个淳朴的男人,竟是从来没有想过解释。 一丝愤怒的禅意,从胸中荡起,瞿麦踏步而上,直刺叹息而来。 叹息神僧笑着迎向瞿麦的进攻,朗声道: “遮天大军,给我全歼他们!” 看着瞿麦和对方的高端战力战在了一起,段秋生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下令道: “盾阵,起!” 段秋生麾下的可是楚狼军,号称楚国的第一军团。 还在马背上的楚狼军将士,双腿用力一夹,座下的高头大马,纷纷跪立于场中。 “马跪!” 借着战马跪下的惯性,众人当即扬起手中的巨盾,巨盾砰然插入地面,在楚狼军前沿构筑起一道高高的防线。 “刺矛营! 你他娘的不是说,你们的矛在守城战是多余的,已经要生锈了么? 今日就给老子看看,你们的矛到底是不是蜡头。” 段秋生的声音落下之时,楚狼军后方的将士纷纷扬起手中的弯弓,仰天射出一团箭雨。 刺矛营矛长三丈八,就算他们再力大无穷,也需要一点准备的时间。 段秋生看着箭雨落入遮天大军阵中,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些家伙竟然真的和楚皇所说一般,不惧疼痛,不惧生死。 这种战士,可是他们最头疼的。 还好有李避给他们的毒药,萃取了毒药的箭头,让一片遮天大军直接栽落在地。 奈何遮天大军竟有三十万之多,药剂有限,空地很快被重新填满。 不过借着这个空荡,刺矛营已然做好了准备。 比起这边,瞿麦可是怀揣着愤怒被节节逼退,纵使他再愤怒,无奈叹息神僧可是绝巅的境界。 举手投足间皆是绝巅之力,他又如何抵挡呢? …… 李避率领玄青营,抵达了祥符城前。 再次来到祥符城,谁又能想到是李避直面泰安呢? 第四百六十一章 再战楚大 祥符外城,层层泰安将士将城头围了个水泄不通。 城头之,蔡髯冷眼看着李避,似乎等待已久。 “一万人? 李避你未免太不将我泰安放在眼里吧? 区区一万人,就想攻打我祥符么?” 今日的李避,没有穿他最爱的白袍,反而是穿着繁重的西楚皇袍而来。 九条金龙盘旋在李避的皇袍之,金丝扣衫,一身金彩的李避,抬头看向祥符外城,凝声道: “也不怪赵邦啊,谁当了皇帝,还能放下权利呢? 只是为了一己之私,就要让整个江湖陪葬,未免有点太说不过去了吧?” 蔡髯心虚,李避可是能和绝巅强者交手,而不落下风的,单品他一人,如何能阻拦李避呢? 皇命不可违,尽管他不知道赵邦的想法,可是面对复活的赵邦,他又哪里有勇气说不呢? 李避轻轻扬手,看向祥符外城道: “将我们的礼物送给他们吧。” “嘣!” 玄青营扬起手中的短弓,学自左丘的弓术在这一刻派了用场,箭无虚发,玄青营的攻击全部落于祥符城头。 蔡髯为了阻挡李避直接跃城头攻击,将十万大军中近八万都放在了城头之,可他却没想到,李避会带着这样一支箭术不俗的军队。 自下而仰射,本就很难有精准度,可是玄青营的攻击,竟然全部落在人堆之处。 更让蔡髯觉得奇怪的是,虽有箭矢落入人堆,却无人员伤亡。 虽说这些特殊的士卒,并无痛感,但是这般角度落下的箭,真的一个人都杀不死么? “咳咳。” 随着碎裂声的出现,蔡髯这才意识到,自己当了! 李避射进来的,压根就不是箭,而是他最擅长的毒药。 蔡髯眉头一拧,刚要调动内力跃下祥符外城,一股虚弱的乏力感,却从心头传出。 “该死!” 李避面无表情地继续前进,祥符城头忽而出现百道黑影,黑影所过之处,祥符城头如坠雨一般,落下那千般将士之体。 即便被血咒控制的众人,不知生死,不知痛意,可从这般高度直接摔落,可无法苟活的。 墓陵军很好地区分了士卒和泰安巡捕,对于那些遮着面孔的强者,他们毫不犹豫地一剑插入他们的心窝。 半炷香的时间,李避带着玄青营便通过了祥符外城,祥符外城十万人,全军覆灭。 蔡髯被李避紧紧地束缚着身子,宛如货物一般,放在马背。 一万精兵,踏入祥符城。 祥符城中,似是早有预料,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生怕惊扰这楚国的杀神。 他们通过祥符外城,竟是没有丝毫伤亡。 往日喧闹的祥符街道,今日却成了空城。 巷道之间,饶是昭武小心翼翼,却没有发现丝毫偷袭之众。 众人很快便抵达了祥符内城下,统治了整座江湖三年之久的地方,泰安的皇宫便在这里。 自出生以来,李避还不曾来过这祥符皇宫。 内城之,一众泰安权臣一字排开。 赵海、赵泽、赵侃,站在城头之,司徒智川和黎倾站在三人身侧,闭口不言。 众人没有想到,李避会这么快的速度通过祥符外城,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只带了一万人,还没有丝毫损伤。 李避抬头看向城头,轻声道: “你们又何必在此送死呢? 赵邦呢,为何我都来了这里,他还迟迟不肯出现?” 黎倾和司徒智川对视一眼,二人依旧闭口不言。 风起, 一道人影落下,刚刚扬起的风,兀自散去。 黑色的身影出现在祥符城前,没有对白,没有内力外泄。 此人出现的瞬间,便和纵身而来的李避交战在一起。 抚摸着脸的刀疤,赵海看向司徒智川道: “明明楚大和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又为何要帮我们呢?” 司徒智川缓缓摊开手中的皇恩榜,低声道: “仇恨这种东西,总是可以伴着利益消除的。 譬如当年想要借着自己哥哥的绝巅之力,踏足绝巅的楚大,他对李趋的憎恶,便是他断绝了他的武学之路。 可因为李趋是他的哥哥,他又不得不为自己侄子做保护伞。 他的心头是矛盾的,人性自是复杂的。 这才是最真实的江湖。 哪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皇室中的尔虞我诈,兄弟三人自然深有体会。 能成为皇子的他们,谁不是一路踩着同袍的尸体走来的呢? 只是面对当日赵邦的遗言,兄弟三人也不曾想到自己的父亲还会复活。 今日赵邦重回泰安,纵是三人再有野心,也得耐着性子,盘缩在祥符之中。 赵泽低声道: “这李避的实力,未免增长的太快了点吧? 我第一次见他不过十几石的内力,今日已经可以和绝巅强者战成平手了?” 赵侃托着下巴,轻声道: “或许是楚大在防水呢? 他已经成就绝巅,我们又如何束缚他呢?” 黎倾阴阴一笑,低沉的声音,让众人不禁心生寒意: “黑棺之秘,是遮天中密不外传的绝学。 这般传承绝巅之力的功法,自然有他的弊端。 只要提前在他们的身体中,封好经脉,他们必须乖乖听我们的控制。 这是力量的诱惑,更是力量的代价。” 兄弟三人同时一顿,这就是他们向往的江湖强者,看似自由的他们,似乎承载着更繁重的枷锁。 这江湖,有谁能是真正自由的呢? 这江湖,有谁真的没有烦恼呢? “砰!” 两人分错开来的巨响,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李避擦去嘴角的鲜血,看向楚大道: “过去的点滴,感谢你了,谢谢你保护我成长!” 楚大眼底带着一丝波动,却又随之被冷色取代道: “这就是你不开启八门遁甲的原因么? 如果不战胜我,你可无法见到赵邦!” 李避深吸一口气,凝视着楚大道: “我娘,她美嘛?” 楚大没想到李避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微微错愕之时,李避已然出现在他的身前。 “八门遁甲,第六门。 景门,开!” 第四百六十二章 吕落凝【五更求订阅~~】 此刻的李避,已然被赤红的汗水笼罩,双眼中带着一丝怒意,冲着中门大开的楚大胸膛,李避怒声道: “朝天阙!” 五震碎山河。 乱拳纷起,一息之间,李避竟是挥出百拳。 百拳合一,通然直逼楚大。 巨力轰然逼入楚大胸膛,眼底带着冷色的楚大,双眼间骤然出现一丝清明。 似是某种封印,伴随着伤口,被解开一般。 “你可是我的亲人,我又怎么会让你独自一人承担所有呢?” 李避的攻击已然轰出,巨力瞬间击穿楚大的胸口,瘆人的空洞出现在楚大胸膛之间。 一只手搭在李避的肩头,楚大满嘴冒血道: “发现了他们的阴谋,来不及阻止了,只能用这个方法了。” “改天换地!” 楚大怒喝一声,搭在李避肩头的右手上,出现一道淡淡的金光。 这是纯粹的绝巅之力,没有丝毫的杂志,没有丝毫的血咒之力。 李避感受着体内涌入的巨力,瞬间明了了一切。 那日佛宗楚大突然离去,定是发现了卜算子黑棺的秘密。 有心阻止,但他无力回天。 索性和叹息神僧一同钻入那黑棺之中。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于其让别人掌握这股力量,楚大悍然决定自己承载绝巅之力。 就算他会被控制,可他相信,李避可以击杀他。 而他只要在被击杀之前,将这纯粹的绝巅之力,反哺给李避就好了。 这便是楚大的计划! 鲜血从楚大口中滚滚而出,楚大看着李避眼中的泪花,轻笑道: “哭哭个屁! 咱们李家人,可不能让人小看了。 李趋这混蛋哥哥,有个好儿子啊! 你母亲叫吕落凝,当初她没有死” 李避犹如被雷劈一般,呆然而立。 楚大放在李避肩头的右手轻轻抬起,此刻的他已然无法开口说话,他却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摸一摸李避的脸颊。 “吕落凝吕落凝” 李避重复着这个名字,两行泪水从眼角滚滚而下。 吕落凝是谁,是他的大师傅! 是他在长景岳的大师傅。 所以,至始至终他的母亲都没有离开过他,而是静静地陪着他长大。 那么西楚四百零三人,只有四百具尸体,逃出的三人,一人是楚大,一人是吕落凝,还有一人是谁? 李避将自己的脸颊贴近楚大的右手,满脸泪痕的他,此刻一点也顾不上境界突飞猛进的喜悦。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啊!” 李避抱着楚大的身体,楚大想要出声解释,终是只能在李避怀中变得僵硬。 玄青营四散在李避身遭,提防着城头众人的攻击。 只是在楚大死去之时,城头上的人群已然散去,他们已经得到了最需要的秘密,摸清了真相的他们,又何必留在这里呢? 放平楚大的尸体,昭武眼神示意,精明的士卒,当即将楚大的尸体放在马背上。 被束缚的蔡髯余光瞥到了李避的眼神,那冰冷而又空洞的杀意,如实质一般,直接插入他的心头。 “我问你,赵邦为何让你们阻拦我?” 面对这般杀气,蔡髯没有丝毫撒谎的勇气,和盘托出道: “赵邦归来后,便被强者困于宫中,我们不过是他派出拖延时间的” 待着李避转身离去,蔡髯这才敢大口的喘气,刚刚的一瞬间,他仿佛要被一座大山压扁。 湿透的后背,让蔡髯只觉浑身寒冷,丝毫不敢再出声。 昭武看着李避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也不上马,跨步走向祥符大门。 这可是祥符内城,单是这内门的强度,若是无法从内部打开,强行从外面打开的话,至少也得武学三道之力攻击上百下才行。 况且,谁也不知道,这内城之后,究竟有什么。 李避站定于祥符内城前,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拳。 祥符内城大门崩碎,门后千名泰安巡捕,竟是直接被这拳风抹杀。 昭念狠狠地咽了下口水,玄青营这一刻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心头生出无限豪情壮意。 上个江湖,他们跟着李趋,也是这般无敌之姿啊! 李避缓步向前,祥符内城中的上万兵马,却同时后退。 先前他们还曾夸过海口,李避若想进入祥符内城,只有从天上飞进来。 那祥符内城的城门,足以抵挡十万大军用攻城圆木进攻一月之久。 谁曾想,众人引以为傲的大门,没有丝毫的作用。 便是那千名泰安巡捕,据说都是武学三道的高手,竟然没有挡住李避一拳。 夹杂着杀意的李避,不禁让众人失去了抵抗的勇气。 此刻的李避,心头只有一个问题,他想问吕落凝: “为什么不和他相认!” 于是祥符内城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一万玄青营跟在漫步的李避身后,缓缓向前前行。 而二十万泰安大军,竟是步步后退,若是不看旁边的景色,还当是李避在原地踏步呢。 众人退至祥符皇宫正殿门口,在皇城司的威胁下,众人这才停住了后退的步伐。 黎倾阴沉着脸,低声道: “禁卫军,就是这般迎接泰安的敌人嘛? 我泰安养你们何用?” 黎倾双手一拉一扯,那禁卫军的头头,瞬间尸首分离。 这般血腥之景,当即震慑了场中众人。 黎倾不语,内宫中的打斗声依旧存在,他必须将李避拦在这里! “轰!” 轰鸣声一顿,祥符内宫中传出一道女性的惊呼。 李避双眼一凝,当即就要向前走去。 泰安禁卫军在黎倾的指挥下,瞬间横身立盾,死死地挡住了前行的路。 这般停留之时,四周忽然出现层层泰安巡捕。 皇城司的高手,刺门的高手,同时而至。 这一刻,不论李避从地面,还是从空中,但凡他要想前进,必然面对泰安最强硬的攻击。 李避正要硬闯之时,昭武却是缓步上前,没有言语,昭武只是给了李避一个安心的眼神。 “两皇未见,不能让陛下在这里浪费体力。 玄青营都有,开路准备。 冲锋!” 第四百六十三章 母子重聚 听着这陌生的声音,李避微微一愣。 与李避的反应不同,一万玄青营将士当即瞪大了双眼。 三年不曾开口的昭武,竟然张嘴说话了? 他不是不能说话,也不是忘记如何说话,他就是不愿说话。 三年前,李趋带西楚皇宫四百众,**而死。 作为李趋的亲卫队,他却苟活下来。 那时的昭武便决定,此生不再开口。 即便他活着,他也不愿再开口。 曾经最擅长讲笑话,最擅长言辞之论的武将,因为李趋的离世,永远闭上了自己的嘴。 这是昭武一生的抉择! 今日, 当李避遇难之时,昭武重新开口。 正如他所说,两皇未见,李避不能再浪费体力了。 先前楚大的战斗,他们插不上手。 楚国无叛徒,昭武自始至终都知道,所以听闻楚大叛逃时,他丝毫没有怀疑楚大。 可是今日看着楚大以绝巅之姿出现时,他动摇了。 江湖人,万一真的因为绝巅的秘密叛逃,似乎也说得通。 还好,楚大只是为了替李避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此刻,只要通过这里,就是泰安的祥符皇宫内殿。 昭武不愿再沉默了,因为他在李避的身上,看到了李趋的影子。 他们必须将李避送入这内殿之中! 昭武的声音,犹如拥有魔力,玄青营焕然一新。 一股强烈的杀气,出现在众人的冲锋之路前方,犄角之阵,通然向前。 “玄青营!” “冲锋!” 纵是泰安二十万大军人数再多,纵是皇城司高手再强,纵是刺门手段再丰富,这一刻玄青营混然不惧。 昭武开口。 他们的将,回来了! 他们的将回归,为他们的皇开路。 玄青营如同一柄利剑,通然插入泰安祥符内殿之前。 黎倾想要出手阻拦,却是被李避步步逼退。 周遭的强者,心头皆是生出一种错觉: 但凡他们敢对玄青营出手,李避定然会直接斩杀他们。 这种玄乎其玄的感觉,让众人不敢出手。 玄青营分出一条通路,李避大步走入其中。 那声女性的惊呼,依旧牵动着他的心。 李避离去,玄青营瞬间被众人包围。 黎倾等人,当即顺着屋顶,一跃而上。 昭武看着留在原地的二十万禁卫军,朗声道: “陛下没有出来前,一滴血都不能放过去!” “喏!” 泰安祥符内城,皇宫之中。 黑压压的泰安巡捕,将遍地金黄的大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没有丝毫面具遮挡,众人层次分明地分为九个阵营。 鬼医散仙,张南山。 夺魂门蛇令,苍佘。 亡命赌徒,鄱辉。 毒龙镖,彭无念。 行者,白凡。 无耳渔翁,樊邬月。 束手刀疤,傅落尘。 三枪,范叙白。 断鸿剑,贾南念。 这熟悉的九张面孔,却密密麻麻地出现在上万人的面庞上。 众人负手而立,对于场中征战,却并未插手。 似是那皇袍男子的生死,与他们毫无关系。 轰鸣声起,皇宫的大门,竟是轰然打开。 这般时间,没有天子的允许,何人敢开皇宫之门? 黎倾带着一众皇城司高手,身后跟着神秘的刺门之众,直接从房梁上跃下,堵死在皇宫门前。 刚刚交手后的赵邦,带着一脸狞笑,看向黎倾道: “黎倾,什么客人,居然能从正面突破你们的防线?” 黎倾微微躬身,丝毫不敢隐瞒道:“楚皇李避,率大军压境!” “放屁! 他敢来这里,莫不是要放弃雁门关?” 赵邦的声音刚刚落下,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场中: “赵邦,好一招偷天换日啊,我当初还以为你真的死了呢。” 说话之人,一身九龙皇袍,双手款款耷拉在身边,整个人却有一种融入周遭环境的错觉。 若不是众人看着他站在眼前,压根不会感觉到这人的呼吸。 赵邦笑着一手提起身旁的女子,指向李避,轻声道: “这下好了,你们母子团聚了。” 李避浑身一顿,猛然抬起头,视线越过挡在身前的黎倾之众,那道女子的惊呼声,不正是他牵肠挂肚的长景岳大师傅么? 也是今日,他才知道,自己的大师傅,竟是自己的母亲! 赵邦舔了舔嘴唇,看向李避道:“还真是让我意外呢,原来你真的是李趋的妻子,这些年可是瞒得我好苦啊!” 司徒智川等人在祥符内城得知楚大的秘密后,当即带着秘闻进入皇宫,将这消息告诉了赵邦。 被赵邦捏住喉咙的女子,口不能言,默默地回头看向李避,眼中的情绪,循循不散。 李避张了张口,下意识的一声大师傅出口。 两股泪水,顺着女子的眼角流下。 赵邦嘿嘿一笑,像是对于这一天早有预料一般,低声道: “你处于长景岳,这般帮助我的原因,还是想借我遮天的手,来复活你的丈夫是么?” 赵邦活动了下手腕,轻笑道: “我就说长景岳怎么会突然选择出世呢? 你们可是天下的武学圣地,若说你们没有绝巅之秘,我可一点也不相信。 现在知道了你和李趋的关系,我反而想通了一切,原来你冒天下之大不韪,就是为了你丈夫啊。” 李避瞧得赵邦双手用力,吕落凝的脸色已然通红无必,愤怒之间,李避骤然向前冲出。 这一次,黎倾赫然不打算让李避顺利通过,众人同时迈出碎步,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你当真以为这是你楚国嘛?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黎倾一声怒喝,皇城司众人轰然协力打出一道巨型的手掌。 宦官绝学,灭子七掌,不自宫者,不可学。 这道掌风,阴损至极,看似无声无息,实则一旦触碰到人体,便会瞬间吸收经脉之间的纯阳之力。 这是黎倾的杀招,更是黎倾的恨意。 一度掌控天下的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年轻人,逼迫到这般角落。 这是赵邦复活之后的第一仗,而他黎倾,竟是让敌人攻入了皇宫之中。 所以,黎倾必须让李避死在这,才能挽回他丢失的尊严。 第四百六十四章 赵邦的梦 只是众人的攻击,却被李避轻描淡写地一掌挥开。 佝偻着背的黎倾,一步踏出道 “灭子七式!” 皇城司的强者,皆是瞪大了眉头,以往他们合力出招,最多不过灭子五式。 今日,他们竟然需要用到灭子七式? 这招用尽,他们的内力可是会耗空的。 但皇城司的人,什么时候会去质疑上司的决定呢? 咬破舌尖精血,众人毫不犹豫地调动自己浑身之力,混着各自的内力,挥出这皇城司的绝学。 灭子七式的出现,李避的面前顿然多出了一道实体般的手印。 正在灌输内力的皇城司众人,忽然之间却发现了一丝不妙。 明明他们的内力已然消耗一空,可这实体掌印,竟然还在吸收他们的力量。 先是他们经脉中的潜力,再是他们的血肉,本有机会断开输送的众人,此刻,却无一人选择断去。 这便是皇城司的恐怖之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随着皇城司众人的血肉之力出现,这实体般的手掌,瞬间化为满是血色的红拳。 黎倾口中含血,怒声道 “楚皇,今日,你必须死!” 无声无息的攻击出现在李避身前,李避微微侧身,左拳轰然打出。 “拳极崩,五震碎山河!” 一道无形的冲击波,向着四周散去。 李避的嘴角留下一道血迹,黎倾的胸口却多了一个拳印。 黎倾满脸不可思议,集合了皇城司全司之力,竟然无法阻挡李避的一拳? 赵邦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黎倾缓缓倒下的身体道 “楚大这般卧薪尝胆,就是为了将绝巅之力给你么? 你们楚国真的是让我惊讶,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复国之皇,竟然可以献上自己的一切。” 说着,赵邦的右手从吕落凝的喉头,落在了她的头顶之上。 “李避,我现在很好奇,你要怎么从我手中,救出你的母亲呢?” 皇宫周遭,九张面孔的上万泰安巡捕,同时向前迈出一步。 他们的意图很明显,一旦李避向前半步,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而横亘在李避和赵邦之间的,还有刺门之众。 神秘的刺门,虽然只有九人,可九人身上的气息,丝毫不亚于武学六道的强者。 李避看着跪在地上的吕落凝,心头纵有千般不舍,却又不知该如何表大。 “不若我来帮你做这个选择吧。”赵邦阴沉一笑,从腰间拔出一柄长剑,悬空放在吕落凝的头顶道,“看看是你快,还是剑快!” 赵邦后退一步,悬在吕落凝头顶的长剑,轻轻一松,那柄长剑,直接冲着吕落凝的头顶落下。 李避面色一顿,八门遁甲骤然开启。 景门的红色汗水蒸汽,出现在李避身遭。 刺门九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李避竟然已经到了他们的后方。 赵邦的笑容停在了脸上,他如何也没想到,李避的速度,竟然真的这么快。 那柄锋利的长剑,被李避紧紧抓住了剑身,丝毫再无法向下跌落。 甩开手中的长剑,李避左手揽起吕落凝,后跳三步,眼睛死死地盯住赵邦,提防着他的偷袭。 赵邦双手一摊,轻声道 “无所谓,索性让你们在绝望前,先短暂地享受一下亲情吧!” 赵邦似乎丝毫不在意李避救出了吕落凝,缓缓抬起头,咧嘴一笑道 “原本以为你在雁门关,为了让西域打下雁门关,我还打算给你送一份大礼呢。 现在你在这里,雁门关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沦陷了……” 赵邦看着母子团聚的二人,遥想着破碎的雁门关,不由得笑出了声。 胡言歌整合了睢阳和盛乐的残余之众,从正面攻打楚国,其后还有寻禅带着的三十万大军。 赵涛整合西域十六国,携带百万大军,同时进攻雁门关。 西域异族百年不曾踏足中原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赵邦阴沉地笑着,他要让西域异族来袭杀中原人,将整个中原清洗一遍。 而后再用他遍布江湖的遮天成员,将这些西域异族斩杀,这样他就可以创建一个全新的江湖。 没有绝巅,没有阴谋,没有残破。 人们从出生开始,就可以认真地死去,这才是赵邦向往的世界。 权利这种东西,真的是迷人,一旦尝到了甜头,就永远也不想再失去。 吕落凝双目含血,看着李避,语气中充斥着愤怒道 “雁门关是你爹一生的心血,是西楚百年之梦,你为何要弃雁门关而不顾?” 这般指责说罢,吕落凝却又双目含泪道 “对不起,娘不是故意欺骗你的……” 李避摇头,也不解释,只是静静地任由吕落凝诉说。 待着吕落凝稍稍平静后,李避从身后的医药箱中,掏出金疮药,仔细地给吕落凝上药。 吕落凝看着李避,心头的愧疚感更甚。 “娘若是暴露了和你的关系,压根就无法存活。 长景岳在很久以前,就被赵邦控制了。 不止如此,道佛禅三宗,皆是被赵邦用绝巅的隐秘,给牢牢控制在手心中了。” 李避身体一顿,看向吕落凝道 “这个江湖,真的有可以复活死人的秘术么?” 吕落凝抿着嘴唇,缓缓摇头道 “没有,也不可能有。 但是你对一个人的感情深了,自然也就会希望他真的能复活。” 吕落凝擦去眼角的泪水,环视四周的泰安巡捕,惋惜道 “当初想不通,总觉得将你爹像他们这般活死人的模样复活,也不错。 现在看来,还是我极端了。 这种复活,又有什么必要呢?” 李避拍了拍吕落凝的肩头,轻声道 “大师傅,等我们结束了这场战斗,就带我去我爹的墓,看一看,好不好?” 吕落凝微微一愣,心生痛意道 “我本将你父亲的遗体,交给卜算子保管,我一直幻想着将他复活。 只是我没想到,我会中了赵邦这家伙的轨迹,他早就窥伺你父亲的身体久矣。” 李避一愣,疑惑道 “当初,我父亲不是自杀在那场大火中了么?” 。 第四百六十五章 所谓的真相 吕落凝擦去眼角的泪水,看向李避道: “我潜下医山长景岳,从火海中寻到你父亲的尸体,随便换了一人取而代之,却不想成了整个天下闹剧的开始。 我将李趋的尸体,存放在黑棺之中,却不想却被赵邦得到。 赵邦正是因为得到你父亲的尸体,才会发现绝巅的隐秘,才会控制毛巾会,也就是遮天,开始大肆收购尸体。 只要有一丝绝巅之力护住心脉,他们就可以源源不断地批量生产强者。” 说着,吕落凝懊悔地一拳锤在自己的腿边。 李避看着吕落凝的模样,忽而笑着起身道: “娘,我们会回家的。” 吕落凝浑身一颤,李避竟然叫她娘了? 这个陌生的称呼,不禁让吕落凝心头一酸。 赵邦看着李避站起身,咧嘴一笑道: “怎么,准备鱼死网破了么?” 李避摇了摇头,看向赵邦道: “天下人都小看了你,所有人都在为应对遮天的强者而做准备。 谁也没想到,你会摆天下人一道。 赵邦,你这个时候,心里应该很得意吧?” 赵邦捋了捋身上的皇袍,平静地看向李避道: “倒不是我骗了天下人,而是他们心底太贪了。 就像你爹一样,总觉得自己成了绝巅,就要为整个江湖负责一样。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不是的,你想承担的是你想承担的责任,李趋他怎么没问问整个江湖需不要要他承担呢? 一人一马一刀,踏遍江湖,定下慈皇三定,难道就不是李趋的霸道了么? 他可曾问过整个江湖,需不需要他来制定规则?” 说着,赵邦咧嘴笑道: “我早就知道夺魂门成立了左丘,我更是早就发现了那绝巅之秘,你可知我为什么不和李趋去争夺嘛? 因为一点必要都没有。 我要玩弄所有人,李趋越强,我玩弄他就越爽!” 吕落凝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赵邦此时的话语,岂不是在说,是他将李趋推上了绝巅之路嘛? 赵邦满意地看着吕落凝眼中的震惊,双手环在胸前道: “我泰安传承多年,自然有我泰安的秘宝。 借着那秘宝,我将道佛禅三宗,长景岳圣地,全部渗透,先将他们的领头人牢牢地掌控在手中。 而后我再编造一个特殊的组织,宣称要毁灭江湖,然后将这个消息放在我早就打开过的的道珉的墓中。 你说巧不巧,我自己的毛巾会,竟然和过去遮天要做的事情一模一样。 果然每个时代,都有聪明人的。 我顺水推舟地让左丘发现那里的秘密,然后阻拦他们进入,就让李趋一人得到这传承。 身为江湖的最强者,他若是敢不接受拯救江湖的责任,我便会向全天下公告他的恶行” 李避眉眼一转,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老爹会选择自杀了。 这是一个没有输赢的棋局,从一开始,赵邦就设计好了这一切,甚至包括规则。 李趋一定是在陷入死局之后,这才发现所有的秘密。 所以他不仅不能正面对赵邦宣战,更得替赵邦去完成各项任务。 李趋到底是大气度之人,摸透了一切的他,竟是留下所有的伏笔,自决而亡。 将所有的故事,留给下一个江湖。 他是在逃避嘛? 不,他是在为后人留生路。 他入绝巅境界,早就被赵邦发现,那时的他,可是世上唯一的绝巅。 一旦他被控制,整个江湖都将没有任何希望。 所以,李趋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李避的身上。 赵邦畅快地大笑着,这场用了十多年的阴谋,今日终于到了收官之时,连他自己都无必佩服着自己的智慧。 “什么西楚绝巅,什么睢阳神算,什么左丘之弓? 半个武林的选夏? 以乐成圣的盛乐? 到头来,不都是我泰安的玩物么,看看这个江湖,朕统一的江湖。 看看多年之后,还有谁活在这里!” 赵邦的笑声,带着一丝发泄的气息。 李避出现在祥符,那么雁门关势必不会出现意外,整个天下已经归他了。 “赵邦,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所做的一切,别人早就看透了?” 李避缓缓站起身,眼神安慰吕落凝放心,挽起袖口,露出结实的小臂道: “你真的觉得自己已经赢定了么?” “八门遁甲,第六门。 景门,开!” 汹汹火光一般的红焰将李避包围,此时的李避,可比先前迎接黎倾的攻击时,还要强盛几分。 赵邦毫不在意地回头看向李避,笑着道: “八门遁甲第六门又如何? 不就是相当于武学六道的境界么? 李避,你可知朕这些年收集西域异族的尸体,是为什么? 就是因为朕发现**越强,他们能承接这些强者的内力越强。 你只是一个人,朕看看你又如何抵挡上万名武学七道的强者。 可别怪朕欺负你,毕竟朕可是绝巅的强者,和你战斗,未免有点以大欺小呢。” 刺门九人同时后退,围着皇宫的众人,缓步向着李避前来。 骤然大开的内力,好家伙,竟是上万名货真价实的武学七道的高手。 吕落凝强撑着身子,就要起身。 在祥符之内潜伏已久的她,就是为了今日的暗杀。 原本她以为得到了一切的赵邦,就会放松警惕,只是吕落凝没有想到,赵邦的实力会超过她如此之多。 虽受重伤,可身为母亲,哪里有让自己孩子承担一切的? 即便是死,她也要死在李避之前。 没让李避享受过家庭幸福的她,可不愿再让李避替她承担一切。 在长景岳多少个夜晚,吕落凝只敢趁着无人之时的月色流泪,尤其是当李避问她:我的母亲在哪里呀? 压下眼角渗出的泪水,吕落凝站起身,轻轻将李避拉在身后道: “娘来保护你!” 李避鼻头不禁一酸,这一路走来,他知道自己皇子的身份,所以必须坚强。 只是习惯了一个人的坚强之后,面对突然出现的温暖,他竟有一丝不适应。 第四百六十六章 意外的帮手 趁着李避发愣之时,上万泰安巡捕已然冲锋而来。 武学七道的境界,让众强不用任何招式,只是最朴实的攻击,都有最恐怖的力量。 拳风呼啸,如山崩海裂一般,向着皇宫中的屹立的母子二人攻来。 恍惚的李避,瞬间惊醒。 像是在大海上飘荡的小船,瞬间陷入了漩涡中心。 单是吕落凝,必然不可能挡下所有的攻击,身形一转,吕落凝竟是朝后想要抱住李避。 危难的最后,她能做的只有给李避一个温馨的港湾了。 她要用自己的后背,用自己的命,替自己的孩子抗下这一切。 让吕落凝惊讶的是,她竟然抱空了。 身形一晃,李避便出现在吕落凝四周,朗声道: “拳如江河,奔腾不息!” 万拳挥出,毫无空袭。 一息之间,李避绕着吕落凝挥出一扇拳面之墙。 上万名泰安巡捕的攻击,被李避纷纷击退。 一轮进攻过罢,赵邦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些泰安巡捕出拳的右手,竟是全部以不自然的角度耷拉着。 到底还是他低估李避这小子了,他居然有这般实力,莫不是已经可以大开第七门了? 赵邦低声一喝,刚刚逼退的众人,再次向着李避攻来。 李避拉着吕落凝就要后退,若是站在众人包围圈中,即便李避再强,他的内力也有耗尽之时。 李避大口喘着粗气,他必须找到一个能解决后顾之忧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道雄厚的声音,从天而降: “佛曰,大日如来!” 金光闪过,浑身透着佛音阵阵的老僧,站定于李避身旁道: “叹心心中本有诸多疑惑,一趟江湖行,却是稍稍懂了些许楚皇所言。 佛宗战后,贫僧心中一直有一个遗憾,该和楚皇把酒言欢一番的。 今日若是能活,不知西楚的缥醪酒,能否让贫僧尝尝?” 李避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会有帮手,轻轻点头一笑道: “但求一醉!” 吕落凝看着自己孩子这般强势,双眼不禁微红,今日的李避,和过去的李趋,何曾相似! “叹心前辈,你左我右,看看谁更快!” 叹心合十双手,口中说着出家人不喜争斗,背后的佛像法身,竟是轰然出现。 金光四射,叹心的攻击似乎极为克制泰安巡捕。 众人丝毫不愿意面对叹心的攻击,金光闪过,叹心的身前,竟是出现一大片空地。 那近五千名武学七道的泰安巡捕,没有留下丝毫气息,便消失在了泰安皇宫中。 赵邦凝起眉头,叹心的存在,他早就知道。 虽说他控制了叹息神僧,但是对于这个一直闭关的叹心,他还是多有畏惧的。 尤其是对方体内的那股纯正的佛源之力,似乎极为克制他的内力。 赵邦有意无意地看向身后之处,他吩咐司徒智川的事,却还没有完成。 远处,皇宫内殿中。 赵海咽了下口水,暗自惊叹道:“这就是武学九道的强者么?举手投足间就覆灭了五千高手!” 赵泽兀自叹息道:“那么绝巅又该多强呢?父皇真的已经踏足绝巅了么?” 赵侃不语,若是赵邦真的已经是绝巅,他又在等待什么呢? 斩草除根,不留喘息之机的生存法则,可是赵邦从小就教授给他们的。 赵邦真的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嘛? 众人震惊之时,却被另一道轰鸣声吸引。 若说叹心之强,众人还能接受,那么李避这边,简直超过了众人的认知。 五千名泰安巡捕,只是爆发出自己的内力,竟然就呆立在场中丝毫不动弹了。 吕落凝本做好了出手支援的准备,看着五千人诡异地定在场中,双眼露出一丝精光道: “什么时候给他们下的毒?” 李避笑着道: “和长景岳的人交手,居然在受伤之后,还敢调动内力。 岂不是找死?” 吕落凝捂嘴偷笑,原来如此,先前李避在她四周布下拳面的时候,那拳风中竟然带上了限制内力的剧毒。 这种毒物比较奇怪,中毒者若是不调动内力,只是喝酒就可以消除。 但是李避面前的这五千泰安巡捕,可不是人,他们又如何能有人的思想呢? 听由赵邦指挥的众人,挥手进攻之时,调动内力,砰然激活了那毒物,毒火攻心,瞬间将护住心脉的东西给击碎。 五千人,没了丝毫气息。 死得悄无声息。 叹心笑着道:“当真是英雄出少年,不用吹灰之力,便将五千名武学七道的高手抹杀,贫僧佩服,佩服啊!” 李避还礼道:“姜还是老的辣,前辈举手投足间,便将五千名强者弄得尸体都不剩,晚辈更佩服!” 看着上万名泰安巡捕死去,赵邦毫不心疼,静静地看着李避三人,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还敢互相吹捧?” 九名刺门高手,同时抽剑,看着李避和叹心道: “私闯皇宫,该死之罪。 刺门行刑!” 九人同时攻向李避,叹心刚要阻拦,眉头一皱,双掌顿时向身遭挥去。 两道掌风没有落在空处,两道埋伏在暗中的身影,被轰然逼退。 吕落凝深吸一口气,若不是叹心的攻击,她又如何能发现藏在砖块之下的敌人呢? 叹心一步踏出,对着李避道: “刺门最擅长龟息术,可要小心他们的偷袭!” 叹心还没说完,他和李避之间,便出现一个圆滚的胖子。 刚要下手的叹心,听着李避惊呼阻拦,当即向着一旁跃去。 李避拉着吕落凝跳向相反的方向,身后骤然传出一声剧烈的爆炸声。 “轰!” 李避吐出一口灰尘道:“刺门的龟爆术,打不过就经脉自爆,倒是杀敌利器。” 赵邦冷笑着看着二人,轻声道: “命倒是大的很,武学八道的自爆都没炸死你们。” 李避和叹心狼狈地起身,二人同时看向赵邦,一动不动的赵邦,必然在做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论是什么秘密,铁定都不是好事! 顺着两个方向,同时向赵邦进攻而来的二人,刚刚起步,却又骤然后退 第四百六十七章 雁门关战 二人聚拢在吕落凝身边,李避轻声道: “要靠近赵邦的话,这刺门未免太麻烦了一点。” 没有丝毫声音,随时有可能自爆,这般敌人,未免太粘手了一点。 两名皇城司的高手越过屋顶,从天而降,落在赵邦身旁,低声耳语后,原路离去。 赵邦冷笑一声,看向李避道: “无怪乎你敢直接来祥符呢,原来已经安排好了后路啊。 乐门抵御西域百万雄兵,皇恩榜之众抵挡胡言歌。 让瞿麦阻拦叹息带着的三十万大军。 李避,倒是我小看你了啊!” 赵邦的语气中,分明带着一丝气愤。 李避低声给叹心轻语一番,给了吕落凝一个放心的眼神,缓步向赵邦走来。 “若是没有安排好后路,我又怎么敢来杀你呢?” 李避一步一顿,身体以极小的幅度摇晃着。 暗中的刺门之众眉头紧蹙,那一枚枚夺命的暗器,竟然全部落在了空处。 赵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两个哥哥道: “你们说,李避会不会也是绝巅?” 久不出声的六皇子赵侃,深吸一口气道: “不一定是绝巅,但是他一定能打开八门遁甲第七门! 那时的他,就算和武学九道交手,也不会落下风。” 赵泽疑惑地看着李避躲开刺门所有的偷袭,询问道: “那岂不是说,李避只要打开八门遁甲第八门,他就无敌了么?” 大皇子赵海摇头道: “这个江湖就不存在无敌的东西,想要得到的越多,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多。 先不说打开第八门后,李避必然会死。 单是第七门对于身体的负荷就到了极致,当年的李趋只是打开第六门……” 赵侃不屑地一笑,冷声道: “那时的李趋,打开第六门就足以横行江湖了。 你们可别忘了,楚大还将那绝巅之力传入了李避体内,而李避到现在都不曾动用那般力量呢。” 皇宫中突然陷入了安静,李避竟是站定于赵邦面前三步之处。 赵邦看着刺门之众被叹心一个个揪出,不由得低声赞叹道: “厉害,一个佯攻,迫使刺门暴露,一个追杀,将我暴露的刺门之众,全部斩杀。 莫不是这就是王者资质嘛? 无论什么样的绝境,都能遇到帮手,化险为夷嘛?” 李避握紧了右拳,狞笑着挥向赵邦道: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倒地的赵邦起身,舔着嘴角的鲜血,冷笑道: “李避,你当真以为你安排的三路人马,就能阻拦我的大军嘛? 等着雁门关沦陷罢,整个江湖,都将和你陪葬,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 …… 雁门关前, 柳志远站在城楼之上,看着百万西域大军,缓缓压境,心头却生出无限豪情。 不久前西域百万大军,虽说被乐门击退,但对方并没有真的想进攻雁门关。 前次的胜利,与楚国将士关系倒不大。 而今日,柳志远守城的白狼军只有十万人! 即便算上乐门众人,一百万对十万的差距依旧放在这里。 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柳志远没有丝毫畏惧,因为他知道,这或许将是楚国的最后的一战! 柳志远身旁站着一位抗着虎头铡刀的年轻人,看着柳志远脸上的兴奋,子舒昆定疑惑道: “你们真的不怕死么?” 密密麻麻的大军,呈十六个方阵赫然立于雁门关前。 莫说普通人看了这个场景会腿抖,此刻,便是连燕雀都不曾向雁门关飞去。 唯有远处的秃鹫,静静地看着这片战场。 柳志远一手托着下巴,看向前方的大军道: “楚国抵御西域异族,足有两百年之久。 大楚之前,我们没有这般长城,只有血肉之躯,那时我们抵挡了百年之久。 西楚之后,我们借着长城,再次抵御西域异族百年之久。 江湖人不是总说,百年一轮回么? 我想西域这百年征战,也该到头了。 就算楚皇不在,这场战争我们也不会输!” 子舒昆定感受到柳志远必胜的信心,疑惑道: “为什么觉得自己一定会胜?” 柳志远回头看了眼身后,轻笑道: “因为我们的皇帝说过,这场战斗之后,江湖就自由了……” 自由嘛? 子舒昆定不再言语。 城头之上,蓝心站在旗思芸的身旁,低声道: “我已经不配再做乐门门主了,旗姑娘,这场战斗就按楚皇所言,我乐门之众,归你指挥!” 若是先前还在盛乐之时,众人说什么也不愿接受旗思芸的指挥的。 只是上一次的战斗之后,众人已然深深臣服于旗思芸的乐技。 众人毫不夸张地说过,旗思芸的吹奏技术,就是武道中的绝巅。 而那首《蝶恋花》,更是世间之绝唱,无韵之离骚。 旗思芸不再像先前那般拒绝的神色,微微颔首道: “这场战斗,我们不会输!” 峰号声吹起,众人同时冷色看向攻城之众。 百万大军,犹如海浪一般,带着无尽的声势涌向雁门关。 十六王率先冲在众人之前,这便是西域的攻城方式,唯有王,唯有最强硬的人,才能冲在最前方。 眼瞧得大军距离雁门关还有三里地,十六王的身边,同时出现十六匹白马。 白马白刀,手起刀落,十六王的头颅,砰然坠地。 冲锋的大军出现一丝骚乱,后面的将士并不知前方的王已被斩,盲目的冲锋,将前排震惊之众撞倒在地。 混乱四起,刚想隐于乱阵逃离的十六名白马轻骑,同时身中数箭。 他们隐藏了一辈子,只为今日,却不想好没来得及撤离,已然将性命留在了这里。 赵涛抚摸着下巴,看向身旁被捆住双手双脚的博小二,笑着道: “若是我直接斩杀十六王,西域各族必然会难以管控。 但是你们可能忘了,这是一个缺粮食的季节。 这是一个愤怒和仇恨容易被点燃的季节,看好西域异族的愤怒吧!” 倒下的十六王身旁,同时出现身穿黑衣的男子,高呼道: “可汗被杀,攻下雁门关,替可汗复仇!” 第四百六十八章 都是苦战 博小二咬着牙齿,冷声道: “他们都带着耳塞,如何能听到声音?” 赵涛一脸得意道: “我不仅没让他们带耳塞,还让十六王烧了他们所有的粮食。 今日一战,西域和雁门关,只会存在一个!” 博小二双眼微冷,负在身后的双手一转,捆绑自己的绳索被一分为二。 不顾捆住的双脚,博小二通然持刀杀向赵涛。 赵涛面不改色地用双指夹住博小二的攻击,叹息道: “为何非要做西北狐? 和我去攻打中原,不好么?” 两指卡碎博小二的喉咙,看着博小二在原地抽搐,赵涛摇头道: “你的格局太小了,真是可惜了……” 博小二倒下的方向,正好对着雁门关。 想着钰苓的笑容,博小二感觉眼皮深沉,心头默念道: 我这一生,大概有两个遗憾,一是没能娶钰苓; 第二嘛,应该是没能陪着楚皇打下整个天下吧。 博小二死去,西域百万大军同时攻城! 柳志远看着发狂一般的百万大军,不由得皱眉道: “对方冲锋的吼声,会不会影响乐门的乐声?” 旗思芸冷声道: “无妨! 退敌的声音耳朵能听,复仇的声音却直逼内心!” 轰鸣之间, 雁门关十万大军御守百万西域强敌。 …… 楚烈城, 一众皇恩榜强者们喘着粗气,这三千名张南山,未免强得过分了点。 饶是众人绝学用尽,也不曾挡下对方的攻击。 最关键的是,皇恩榜的强者们,吃了人数的大亏。 而人群中间的空地处,提着攻城圆木的众人,已然直逼楚烈城下。 黄三千千算万算,还是没有想到对方会有如此多的大军。 眼瞧得众人束手无策之时,一道怒声传出: “皇恩榜第六十六,留情双刀,任步。 但求一死!” 腾空而起,任步将数百名张南山吸引到身前,怒而经脉逆行,竟是直接当场自爆。 黄三千心头一震,任步当年是跟随在李趋身后的小跟班,随着李趋的死亡,任步也消失于江湖之中。 武学一道的他,竟用这般方式,还报李趋之恩。 有人开了先河,重伤的几人,纷纷向着张南山聚集的地方涌去。 自爆声轰轰传来,又几名皇恩榜强者,用这般方式留下一片空地,离开了这片江湖。 无面书生苟不言,怒而高声道: “诸位,莫要再留手了,必须解决这边敌人!” 扬起瘆人的面孔,苟不言怒而从怀中掏出一本金色的书籍,朗声道: “天、地、乾、坤!” 四字而出,通然砸在楚烈城头。 正在进攻城门的大军,被轰然砸倒。 延缓了城门被破,苟不言一口气息没调整过来,便被张南山一掌击在胸口。 胡言歌皱眉,高声道: “分出一千人,保护攻城战士!” 看着皇恩榜强者在减少,胡言歌眼底生出笑意: “皇恩榜强者又如何? 不过是会点功夫罢了,今日必破你楚烈城!” 面对泰安这般强攻,一众皇恩榜强者们皆是拿出了看家的本领。 战事焦灼之时,无命老鸨君芷茵看向戚胡琉道: “为何我没有看到麦亦那个老家伙?” 戚胡琉面上的绿鬼蓝脸一抖一收,红色忠勇面出现在君芷茵面前,但见霸王枪一抽一挑,戚胡琉和君芷茵擦身而过。 “毕竟是父亲,总是放心不下自己儿子的。” …… 炎炎夏日照射在光秃的中原大地上,干涸的鲜血已然铺满整片战场。 三年不曾发生征战的泰安,在这一日迎来规模最大的战役。 瞿麦大口喘着粗气,他面前的叹息神僧依旧是一脸笑意。 绝巅的实力,让叹息神僧有足够的耐心玩弄瞿麦。 每次攻击,他只是在瞿麦的身上留下伤口,却不伤其性命。 这般进攻,在阻拦住瞿麦的同时,也让瞿麦压根无力帮助段秋生的楚狼军。 即便段秋生有通天的指挥本事,可他们终究只是普通士卒,如何能抵挡不畏生死的三十万遮天大军呢? 遮天大军就像是潮水一般,涌向楚狼军的防御阵地,但凡有人倒下,立即又有人填充而上。 楚狼军的防线很快就有了缺口。 千里长堤,毁于一旦。 众人自然知道防线被迫的风险,面对战争,楚国男儿,同样不畏生死。 段秋生扬起手中的长刀,怒吼道: “昔日我楚狼军御守雁门关,抵御西域百年之久。 我楚狼军无敌于西域,今日岂能在此落败?” “楚狼不败!” 高呼着军中号声,年轻的士卒,奋不顾身地涌向防线的缺口。 即便是死,也要用自己的身体给袍泽留下新的防线。 段秋生附近负责传令的号兵,嗓音已然沙哑,从大战开始到现在,段秋生已然下出了上百条不同的军令。 世人曾称赞,段秋生的征战调度之力,乃是陆地神仙之境。 叹息神僧本想戏耍瞿麦,可看着遮天大军久攻不下对方的防线,心头也是生出吃惊之色。 这般不怕生死的、不惧疼痛的士卒,便是他遇到都会头疼。 这西楚的楚狼军,竟然能抵挡如此之久? “不能玩了……” 叹息神僧右手微转,一道混强的内力直逼前方楚狼军,他一眼就看出,那人群中频频下令的段秋生,就是这楚狼军的灵魂。 只要杀了他,楚狼军便不足为虑。 “嘿嘿嘿,怎么不玩了? 打够了,就想跑么?” 一道黑影一闪,剑风斩过叹息的攻击。 瞿麦咧嘴看向叹息,三剑流混然而出道: “继续玩啊,还没击败我,怎么就想着换对手呢?” 叹息神僧也来了脾气,本是惜才的他,想要将瞿麦留在最后再杀。 就像是最美味的食物,一定要放在最后再享用。 “既然你找死,那我便送你下去见瞿尽吧!” 佛光凛冽,叹息神僧骤然化出一道巨型手掌,掌风直逼瞿麦。 这一掌分明是要将瞿麦杀死的同时,毁去楚狼军的指挥大帐。 面对这道攻击,段秋生身边的士卒,皆是变了脸色,急忙就要拉着段秋生撤离…… 第四百六十九章 配不上这声爹 却不想,段秋生呵斥就要撤离的众人,目光灼灼地看向正面战场道: “我楚国儿郎,何时后退过? 我们的战场在正面,至于我们身侧的敌人,有人会替我们处理好! 相信我们的战友,一如楚皇相信我们一样。” 此言一出,楚狼军众将士再无动摇。 没错, 他们来这里的原因,就是为了替楚皇李避解决后顾之忧。 那他们,可要让对手知道楚狼军的厉害。 段秋生擎起手中的长刀,缓步走向前方道: “我楚狼军本就不擅长防守,立盾之阵,倒是束住了我们自己的手脚。 兄弟们,冲锋!” 楚国曾有不退营,百战不曾后退,每次战争爆发,都是最先全营战死的。 没有人会瞧不起不退营,相反,进入不退营,就是得到了全军的尊重。 西楚灭亡,不退营退名,改名楚狼,复仇之狼。 今日楚狼军冲锋,不退营重新上马。 此战,不退! 楚狼军无人去看叹息那道雄浑的掌风,提刀上马,众人竟是直接冲入了遮天大军的阵营。 瞿麦左手扬起禅剑,右手竖立细柳剑,口中叼住蔚苍寒剑,轻笑道: “我堂堂皇恩榜榜首,居然被你这般看不起? 我又如何能让你伤我楚国士卒!” 腾空而起,瞿麦平地而飞,一如蛟龙出渊。 剑鸣声似如龙吼,骤然将瞿麦的掌风击碎。 “你真的以为我这么久,就是挨打这么简单嘛? 剑之禅意虽强,就是调动起来麻烦了点。 况且我兄弟给我的这团绝巅之力,太难调动了一点……” 瞿麦凌空而立,一丝绝巅之力从他心头散开,来自李避的融合之力,砰然充斥于经脉之中。 “这一剑,名为: 敬西楚!” 瞿麦身形一闪,一道浓郁的剑光从空中一闪而过,好似苍穹闪电,不愿在人间多留一秒。 叹息瞪大了眼,他知道瞿麦有绝技,可他却没想到,这瞿麦一直装作挨打的样子,竟然是为了在暗中蓄力。 瞿麦难道就不怕他直接斩杀他么? 这是一场豪赌,但是不得不说,瞿麦赌赢了。 叹息给了他充足的时间蓄力,挥出这记绝强的剑术。 叹息瞪大了眼,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以往所有的回忆都涌现在眼前。 “怪不得……怪不得今天我的右眼一直跳动呢……” 瞿麦背身单膝跪在叹息身前十步处,三柄长剑同侧立于右身,剑身滴血,血凝而不散 叹息带着一脸的不甘,轰然倒地。 这一刻,饶是段秋生再不看瞿麦,仍是被瞿麦的攻击给震惊到。 看着叹息死去,段秋生当即高呼道: “敌将已死,杀!” 叹息身死的消息,像是点燃了楚狼军进攻的欲望。 这一刻,所有的士卒都在玩命地挥动着手中的武器。 在他们看来,将领赢了单挑之战,那他们就是必胜的。 瞿麦大口喘着粗气,他知道他的战斗还没有结束,遮天大军可是有三十万之多。 他必须快速调整自己的呼吸,重新加入战斗,帮助楚狼军将这三十万援兵,牢牢困死在这里。 “砰!” 一声箭鸣传出。 瞿麦背后瞬间被冷汗侵湿,暗中传出的声音,竟是射神铳! 李避分别前,曾给戒吹和瞿麦一人一团绝巅之力,倒不是李避小气,而是瞿麦和戒吹体内只能容纳这么多。 毕竟他们只是武学一道的高手,哪里能承载这般绝巅的力量呢? 瞿麦强行调动绝巅之力,虽然秒杀了叹息神僧,可此刻他浑身的经脉微颤,体内大量内出血,哪里还能行动。 而这夺命的箭鸣,似乎早就算好了一切,在这种时候出现。 即便瞿麦没有受伤,面对已经出箭的射神铳,他也只能闪躲。 射神之威,岂是浪得虚名? 瞿麦摇头苦笑: 幸亏没有和麦亦相认,不然又得徒伤悲。 “小避子,你可不能输啊!” “噗嗤!” 长箭入体的声音,出现在瞿麦耳边。 闭紧了双眼的瞿麦,却发现自己似乎毫发无伤? “啧啧! 真是让人羡慕啊,我的师弟,这天下,竟然真的有人会主动替你而死。” 寻禅的声音传来,只见他不慌不忙地给手中的射神铳再次装箭。 “他能替你挡一箭,如果是十箭呢?” 寻禅冷笑一声,右手一挥,箭鸣呼啸声,骤然而出。 还不待瞿麦反应,不同方向的十柄长箭,竟是全被身前之人拦下。 “不!” 瞿麦忍痛扭过身,他知道是谁替他挡箭,可他还没做好见他的准备啊。 一柄黑色的圆锹插在地上,麦亦口中喷出大口鲜血道: “当真是老了,有点不中用了,竟然劈不开这射神铳的长箭……”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瞿麦耳边,瞿麦看着这个长箭透体,浑身像是刺猬一般的中年男子,声音发颤道: “为什么……为什么!” 麦亦口中不住地流着红血,血的颜色逐渐加深,深红、黑红…… “因为……因为我没照顾好你。” 麦亦努力地想要憋出一个笑脸,只是越来越多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渗出,反而让他带上了一丝悲壮。 瞿麦擦着麦亦嘴角的血,只是这血,不知为何,越擦越多。 麦亦的双眼已经开始涣散,他的瞳孔里倒映着瞿麦道: “对不起……让你的童年没有享到福……” 麦亦本想自称为爹,可是想到瞿麦就是从自己手中丢失的,他又有什么颜面自称为爹呢? 明明濒死之时,麦亦多想听瞿麦喊自己一声爹,想着他过去承受的苦,麦亦又觉得自己配不上这声爹啊! 麦亦张口已经不能出声,他轻轻地摸了下麦亦的脸颊。 和小时候一样,软软的…… 瞿麦明明已经做好了回去就要和他相认的准备,此时看着麦亦就要在自己眼前死去,他的大脑出现一片空白。 “咻!” 射神铳的声音再次传出,寻禅狞笑着,只是他期待的一箭双雕并未出现。 麦亦不知何时,将那圆锹紧紧地按在怀中。 纵是死,他也替瞿麦挡下了这必杀的一箭! 第八次推荐感言 8.2,客户端,武侠分类,小编力荐! 哇,写书300天,还是第一次收到小编力荐的推荐,先让我高兴一下啊!哈哈哈哈~ 感谢【星辰】责编,这本传统武侠,真的是磕磕绊绊。 当初也是看到武侠征文才再次开武侠的,起初的大纲和开局,差点让它没能被签约。 想想那段时间,我是痛苦的,心里又纠结;星辰估计也是蛮痛苦的,天天被我骚扰~~ 四月上架,第二本书,真的是看到了自己的进步,当然更多的还是不足。 还是总结一下,为自己以后留给方向吧: 1、更新速度,还是不够,总容易偷懒,动不动就是一天4000字,想来新年立下今年要更365万字的目标,要被打脸了。 2、大纲,我以前是不屑于写大纲的,想来这也是为什么星辰大大看到我的大纲会吐槽了,分明就是应付的。我原本是想写108个侠客的,可是为了推动剧情,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好我需要哪些侠,他们的立场又该是如何的。 这也就直接导致我的剧情中期有点崩,连带着武力值一起崩了。 这次,我真的意识到了大纲的重要性。 3、人物,麦基的《故事》真的是一本好书,所谓的反派,其实就是站在另一个立场上的主角。不够饱满的配角、反派,也是这本书扑街的一大原因。 配角可以是帮助者、工具人、也可以是支线剧情的弥补者。 4、语言太沉重了一点,很多读者(一共也没几个,哈哈哈哈)都说,读起来有点累。这段时间看了《全球高武》、《第一序列》、师兄类…… 我真的意识到自己语言的问题了,大神的书,看着看着总可以让人笑出声的,这才是网文最具活力的特色。 征文公布奖项,果不其然,没有获奖。 虽然心底怀了点希望,但是没能沾到边还是有丢丢小可惜。 明明是推荐感言,我怎么写得有点像完本感言,哈哈哈哈…… 感谢我的运营官~ 每个月能有月票,真的很感激你,萌新的动力。 这本书的话,我差不多准备百万字就完本了,快得话,一个星期就行,慢一点的话十天左右。 武侠已死嘛? 其实不是的,而是武侠对于作者的要求太高了一点。 文笔、剧情、历史、底蕴…… 雪中仍是一座大山,我可能需要写一点其他方向的文,再回头来攀登它。 感谢打赏、订阅的朋友们,这段时间我准备内投一下,期待我的下一本书吧! 当然,这个故事,我总是要写完的。 不太监,做个笔匠! 多读多写多看,太贪心了一点,那就多写吧! 写到七十岁! 冲冲冲冲~~~~~~~~ 第四百七十章 瞿麦之怒 眉眼带笑,麦亦布满皱纹的眼角上,弯出月牙般的弧度: 赌对了,瞿麦没有受伤! 瞿麦看着多出的长箭,穿透了麦亦的身体,穿透了他的黑色圆锹,穿透了他的手。 那锋利的箭尖,距离麦亦的胸口只差最后一丝。 遍布麦亦手背上的血丝,可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量。 瞿麦看着了无生息的麦亦,嚎啕大哭道: “爹! 爹!”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怒吼,让冲锋的楚狼军都感受到了一丝悲痛,这里又有多少士卒,早就失去了他们的父亲呢? 剑之禅意在瞿麦胸中迸射,随着瞿麦的愤怒,瞬间传遍经脉之中。 饶是瞿麦喊得再撕心竭力,麦亦也无法听到儿子的原谅了。 两股血线从瞿麦的眼角划过,自此世间再无亲人,瞿麦还要背负一生的愧疚。 瞿麦现在才明白,自己早点认麦亦该多好? 款款地将麦亦身遭的长箭拔出,将麦亦放平在地上,瞿麦握住这十一柄长箭,起身看向人群中的寻禅。 本有心玩味的寻禅,迎着瞿麦的目光,竟是心生惧意。 他有一种错觉,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瞿麦钉在了地上。 瞿麦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起身慢慢朝着寻禅走来,他们之间隔着的上万士卒,似是空气一般。 剑禅循体,瞿麦的身后竟然出现武学之道。 凭着此时的怒意,他必然可以踏上武学六道之上的境界。 可是,瞿麦没有丝毫驻足的想法,他竟是带着身后的武学之道,向着寻禅缓缓走来。 没有意识的遮天士卒,看着突然靠近的敌人,当即就要挥刀去砍。 只是他们还未靠近瞿麦,便被无尽的剑气瞬间封喉。 大片的空地出现在瞿麦身前,更多的遮天士卒向着瞿麦涌动而来。 段秋生知道江湖武者都有压箱底的秘笈,可越强的招数,必然意味着越强的反噬。 高声呼唤着楚狼军继续冲锋,他们要替瞿麦减缓压力。 瞿麦走得很慢,可却丝毫没有减缓步伐。 他身后的武学之道出现了一丝虚幻,似乎是在提醒瞿麦,若是在不珍惜机会,就将失去这场机缘。 手握十一根长箭的瞿麦,没有丝毫动摇,今日的寻禅,必须死! 在场的所有遮天势力,都必须死! 跨步而出,片片尸海出现在瞿麦四周。 没有人注意到,这鲜血竟是顺着地面,朝着一个方向流去。 …… 祥符皇宫,叹心突然浑身一震。 他冥冥中感受到,自己的师弟丧命了。 成为绝巅的叹息神僧终是走上了绝路。 这个江湖还有绝巅强者么? 叹心不知,只是他突然想到先前跟着李避的二人,莫不是那两个年轻人的突破? 李避看着倒地的赵邦,像是宣判他的死刑一般,走近赵邦三步之处。 赵邦突然咧嘴一笑,怒声道: “上钩了!” 轰鸣声四起,九道长剑直逼李避。 看着八门遁甲第六门的李避,咧嘴笑道: “这就是你的后手嘛?” 赵邦的身前,宛如一片禁地,埋伏已久的刺门,一直在守株待兔。 即便先前李避用拳攻击到了赵邦,众人没有得到赵邦的指令,依旧没有轻举妄动。 而此刻,存了杀心的李避到来,赵邦小指微动,刺门剑阵瞬间而起。 叹心微微皱眉,赵邦久久不自己出手,一定是在等待着什么。 大地微震,开了真佛之力的叹心,浑身一顿。 他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自始至终,赵邦都没有离开过他的位置。 “李避,进攻赵邦脚下!” 李避见着这刺门九人封死了自己和赵邦的区域,旋转着身子,就要从一丝缝隙透过。 赵邦的面上没有丝毫慌张,仿佛天地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借着八门遁甲之力,李避骤然闪过九人的封堵,握紧右拳,居高临下地砸下。 这势大力沉的一拳,若是赵邦挨实,必然会重伤。 只是李避的右拳横在空中,被一卷金色的卷轴,牢牢定住。 吕落凝看着司徒智川出现,猛然惊呼道: “避儿,快退!” 便是上一个江湖,六国征战之时,这司徒智川都不曾暴露过他也会武功。 李避此刻可是带着八门遁甲第六门的力量,竟然被司徒智川如此轻描淡写地接下,他的实力必然也在武学九道之上。 吕落凝锁进了眉头,她如何看不出,这李避已然落入对方的包围之中。 带着一丝怒色,吕落凝看向叹心道: “你到底是何居心,为何要让避儿涉险?” 叹心也知道自己三言两语无法解释清楚,当即借力跃起,朝着刺门九人就要打出攻击,为李避撕开一条退路。 李避毫不意外赵邦还有后手,看着司徒智川这特殊的武器,李避笑道: “大意了,怪不得你能向江湖定下皇恩榜呢,原来这就是你的武器。” 司徒智川面上波澜不惊,只是赵邦明显看到,司徒左尹的右脚脚后跟处的地板,竟是成龟裂状散开。 下一秒,司徒智川陡然变了脸色,猛然转身抱起身后的赵邦向后跃出。 刺门九人似是被某种力量牵扯,瞬间就出现在了赵邦先前的位置。 “轰!” 九人还未有所反应,李避凌空劈下的一腿,瞬秒九人! 熟悉的气力在场中传开,赵邦擦去额头的冷汗,不可置信道: “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就成就了绝巅么? 是了,我该想到的,从一开始我就应该想到的。 李趋能将你安心送上长景岳,你又能在醉后开启八门遁甲,岂不就是有人将那《道韵》传给了你。 吕落凝,这就是李趋给你布下的后手吧? 你们楚国当真是不遗余力地和我作对,等死吧!” 赵邦没想到,自己布下的刺门九剑,竟会以这般态势死去。 心头有惋惜的同时,不由得看向司徒智川,低声道: “必须得再拖一会,那两股气力,还没有得到。” 司徒智川微微颔首,缓缓迈步来到赵邦身前,横出手中的金色卷轴道: “剩下的战斗,我来陪你们玩吧。” 第四百七十一章 倒是遗憾得紧呢! 吕落凝和叹心同时站定于李避身边,二人没有想到李避竟然能爆发出绝巅的攻击,惊讶之时,不由得又觉得在这般死局中,看到了希望。 “避小子,这家伙的实力如何?” 李避看着右拳上红色的痕迹,轻声道: “武学九道之上,绝巅之下。 估计他也就是缺少绝巅之力,不然随时可以突破至绝巅。” 叹心一惊,纵是他自诩天才一辈,这也是参佛多年,才有今日成就。 怎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就有半步绝巅的实力呢? 李避低声道: “娘,你和叹心掩护我,我觉得这地底下,有什么东西。” 吕落凝和叹心毫不犹豫,二人一对眼,一左一右,瞬间便朝着司徒智川进攻而来。 “如来神掌!” “折梅手!” 叹心自知不是司徒智川的对手,这般也是动用了全身之力,远程打出一道掌风。 李避看着吕落凝熟悉的掌风,心中一颤,折梅手不正是楚大的绝学么? 这场战争死了太多人了,必须要抓紧时间解决这场战斗了! 趁二人出手的瞬间,李避双手放于身前,凝聚起身内的太极图。 左为剑禅禅意,右为佛源之力,借着道韵的调和,三者维持着短暂的平衡。 李避心头一动,三力顿然打破平衡,一丝混强的气息,从李避的双手之间出现。 这股力量,甚至比刚刚进攻赵邦的攻击,还要强。 先前李避还可以压制它的气息,现在却是丝毫无法克制。 赵邦一惊,惊呼道: “司徒,拦住他! 那家伙的攻击有古怪。” 不用赵邦多说,司徒智川如何感受不到李避攻击中的绝巅之力? “找死!” 面对叹心和吕落凝的攻击,司徒智川毫不在意,手中的卷轴一抖,那二人的攻击如同石沉大海。 司徒智川双手一震,吸收了叹心和吕落凝的卷轴,顿然发出一阵金光。 “书生意气!” 雄浑的光柱出现在卷轴之上,光柱的方向,赫然是正在蕴育攻击的李避。 吕落凝深吸一口气,转身跃至李避身前,实力不够,那就用命来凑! 人有悲欢离合,可吕落凝的苦,又岂是悲欢离合能描述得尽? 为了完成自己男人的遗愿,她不得不假装离开这个世界,面对自己近在咫尺的儿子,却不能相认。 听闻李趋的死讯,又不能表达悲痛。 这无助的一生,终是被李避一声“娘”,画上了最圆满的句号。 吕落凝看着李避双眼中认真的神情,仿佛就是看到了年轻的李趋。 深吸一口气,她仰起头道: “李趋~ 我们的孩子要比我们试想的还要天才。 等等我,我这就来找你。” 吕落凝没有去抚摸李避,她能感受到李避手中蕴含的特殊力量,只怕这个时候,李避全然顾及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吧? 扬起嘴角,吕落凝轻笑着将自己的内力聚于胸口,她要用自己的命,替李避拦下这绝强的攻击。 李避能感受到司徒智川的攻击,可是他却无法动弹。 还是他小看了自己身体内的三股力量,失去了平衡的他们,短时间竟是无法被李避操控。 “该死,快一点,快一点啊!” 李避焦急着催促自己,到底还是他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赵邦轻笑着看向李避:“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攻击呢,原来是虎头蛇尾的家伙。” 吕落凝已然做好必死的准备时,叹心轻轻落在吕落凝身后道: “吕施主,有一件事我一直好奇。” 吕落凝听着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奇之时,轻声道: “叹心大师请讲。” “上个江湖我并未见过李趋,总听闻李趋的大名。 他本是绝巅,为何不统一天下,而要将一统的机会,交给赵邦呢?” 吕落凝的眼角上扬,一丝骄傲出现在她的脸上,慈眉善目地看着李避道: “李趋他,其实最见不得死人了。 你可知我们御守西域百年之间,有多少西楚将士葬身于雁门关下? 每次战争结束,他都要在士卒的坟前坐很久。 面对那些牺牲士卒的父母,李趋多想他们可以责怪他,偏偏我楚民最懂楚皇。 所有的楚民,都将自己最好的归宿,留在了战场之上。 军人自当马革裹尸还。 楚民从不责怪楚皇,李趋的心头自然更难受。 这是楚国的战场,楚国的殇,更是楚国的骄傲。 所以,李趋想要给众人一个和平的江湖。 他不愿再有任何平民,因他而死,所以他才会选择,将整个江湖交给外人。” 吕落凝提起李趋,就控制不住地说了很多,这般时间,足以让司徒智川的攻击,穿透她好几次。 没有听到叹心回声的吕落凝,匆忙回头。 却见浑身颤抖的叹心,竟是在她身后,接下了这道绝巅的攻击。 叹心满口是血,看着胸前的伤口,缓缓合十双手道: “原来如此,没有见到李趋,倒是遗憾得紧呢!” 叹心闭上眼,散去浑身的生机,合上了他寂寞的眼。 上个江湖,他天下无敌,但求绝巅之路,闭入死关。 却不想出关之时,江湖已不是江湖,故友不在,师门难存。 唯一的师弟,也被妖人控制。 身死之时,叹心却是舒心的。 至少他是为了江湖的希望而死! 司徒智川轻轻一笑,看向叹心道: “纵是练武百年又如何,到头来,终究是黄土一捧。” 闪身跃进,司徒智川已然存了心思,要将这老家伙的尸体,给打碎开来。 吕落凝一震,江湖人从不毁敌尸骨,这司徒智川未免太卑鄙了一点。 “司徒小儿,你也不怕遭天谴么?” 司徒智川咧嘴伸出右手,改拳换爪道: “书生怎会怕天谴? 我此生最见不得道佛禅三宗之人,死后还敢这般站立!” 吕落凝站定于叹心身前,她的命,是叹心所救,她可不会让司徒智川毁去叹心的尸体。 “百天折梅!” 吕落凝的双手宛如盛开的梅花,瞬间出现在叹心的身前,死死地拦住司徒智川。 “雕虫小技。” 司徒智川轻笑着拨开吕落凝的攻击,转手一把掐住吕落凝的喉头,高高举起她,冷声道: “安心在长景岳做你的郎中不好么,干嘛非要插手这个江湖的事? 我真的看不起你们这些江湖侠客,明明他都死了,干嘛要拼上命保护他呢?” 吕落凝想要挣扎,奈何境界的差距,根本无法抵抗。 “老秃驴独身一人一辈子,索性我就送你下去陪他走最后一段路吧。” “咻!” 司徒智川刚刚扬起自己的右手,却发现自己的身子无法动弹了。 “我想我爹一定特别不愿意看到,有人敢这样侮辱他女人。 司徒智川,半步绝巅,就让你飘了么?” 骨头折断的声音,出现在司徒智川身上。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竟是被李避直接折断了握住吕落凝的左手。 剧烈的疼痛传遍身遭,李避一记横踢,揣在司徒智川的腹部。 看着倒地不起的家伙,李避拍了拍吕落凝的肩膀,看向赵邦道: “我倒要看看,你这皇宫下面,到底藏了什么!” 一拳震地,李避右拳插入地面,剧烈的震动传遍整个祥符。 在皇宫外,已然摇摇欲坠的苍狼军,面对二十万大军的进攻,霍冥早就支撑到了极限。 身边一个个兄弟的倒下,让他已然存了决死之心。 眼见得对方突破了他们的防线,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挡在皇宫门口的苍狼军,迅速扶住身旁的建筑。 一道巨大的裂缝传来,正准备进攻的泰安大军,瞬间跌入其中。 龟裂的地面,传遍整个祥符。 李避看着地面下挖空的洞穴,一脸淡然道: “果然,沈纪棠那里的地穴就是你建的。 想来那装着九位强者的九棺,环绕中心的棺材,就是装着你吧?” 第四百七十二章 瞿麦十一箭 泰安皇宫中,挖空的洞穴出现在脚下,九口棺材,赫然横立于场中。 赵邦的面色,第一次变得极为难看。 和先前李避看到的九棺不同,这次九棺竟是按着天上的北斗七星排列。 九棺一线,被九座高台微微托起。 李避看着九棺之下的血色,心神一震,突然想起先前王梓健的血咒能力,莫不是这赵邦的实力也是源自血液嘛? 那这血液又从何而来呢? 司徒智川面色惨白地落在赵邦身前,赵邦皱眉道: “什么力量,居然可以将你的手腕折碎?” 司徒智川本以为赵邦会心生责怪,突然被关心,反而有点不适应。 “很奇怪的力量,比绝巅之力还要更强。 更奇怪的是,这皇宫之下,我可是用道佛禅三宗的大阵来封印的,这李避的攻击竟然能无视三阵?” 赵邦自然明白,司徒智川不会骗他,看着他手腕还在流血,轻声道: “再坚持一下,只要拖住了这一会,这个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司徒智川缓缓起身,遥看着天边,低语道: “但愿他们不要让我们失望!” …… 泰安的震动,瞬间波及而出。 瞿麦双手颤抖着握住手中的十一根长箭,回头看了眼麦亦。 这个用命守护了自己的男人,此刻竟是睡得如此安详。 段秋生率兵死死抵挡着遮天大军,他本可以向瞿麦求救,可他也是一个父亲。 遥想当年,段秋生的父亲也曾是西楚一等一的将领。 只是终其一生,他都没有完成一统天下的溯源。 在那雁门关上驻守了一辈子,一辈子不曾离开,直到将自己的性命奉献在西北。 段秋生映像中只见过自己父亲三面,最后一次,送回的只有他的盔甲。 一众楚狼军旧将,将段秋生当作是自己儿子一般培养,甚至比对自己儿子还要好。 可以说,西楚旧将的帮助,才有了段秋生的今天。 抖了抖微麻的双手,段秋生扬起长刀,怒声道: “兄弟们,最强的叹息神僧已经被宰了,属于我们的战场能输嘛?” “不!” 原本已经疲惫不堪的众将士,听闻此语,瞬间重新振奋。 面对不惧生死的遮天士卒,楚国楚狼军更不畏死。 更何况,他们的身后,还有自己的战友帮衬! 绞杀的阵中,双方已然分不清你我。 每一处战场都充斥着最原始的惨烈的血腥。 那个被捅破肚皮,漏出一地肠子的楚狼军士卒,咬着牙用自己的肠子勒住了遮天的士卒,喘息之间,又将身旁两名敌人用肘窝锁在身前。 同是楚国袍泽,另一名战士,忍着眼中的悲伤,一枪刺穿连在一起的四人。 “兄弟,谢了……” “下辈子,我们继续做兄弟!” 只是话还没说完,被泪水迷了眼的楚狼军士卒,便被身后的敌人长刀插入后心。 憋住最后一口气,那楚狼军士卒,顺着对方的长刀,径直将自己的长枪捅破自己的身体,一杆长枪,将偷袭他的士卒连同他的身体,一并串连在一起。 又一名士卒,交手之间,被一左一右的遮天士卒断去了双臂。咬着牙站起身,楚狼军士卒一瘸一拐地趴在一名遮天将士的背后,死死地咬住他的耳朵。 纵是满嘴鲜血,也不曾吐出。 又一名楚狼军将士,眼下四顾无人,原是他所在的军营,已然打拼一空。全营三百七十六人,此刻独余他一人在场中。 透支了所有的体力,男子深吸一口气,依靠在楚狼军的军旗上,缓缓闭上了眼。 “这辈子,真他娘的憋屈。 下辈子,还得做楚国的兵!” 段秋生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倒下,此刻也是顾不得身前左右,挥舞着长刀,不顾一切地杀戮着。 十万楚狼军,生生将遮天三十万不畏生死的大军,逼退在这里。 寻禅冷笑一声,看着瞿麦一步步朝他走来,眼底带着一丝冷笑道: “西楚士卒的强,的确是超过了我的预料。 只是瞿麦,待我将你宰了,不知道他们的士气还在不在呢?” “轰!” 剧烈的震动从远方飘来,寻禅混然一惊,看向震动的源头,不由得轻笑道: “不得了啊,你们居然有人去进攻泰安了? 让我想想是谁,是戒吹嘛?” 瞿麦慢步向前,感受到这般震动,他自然知道是李避引起的战斗。既然如此,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在这里继续拖着了。 一步而出,瞿麦竟是直接冲出遮天大军,冲着寻禅高高扬起自己手中的长箭。 “一剑既出,天地万剑不留名!” 先前寻禅射出的射神铳的长箭,在瞿麦手中瞬间穿破长空,直插寻禅心口。 寻禅咧嘴一笑,毫不在意道: “也好,今日就让你绝了生机,我好回去看看赵邦的春秋大业。” 寻禅怒而起身,身旁的泰安巡捕,同时拔刀而来。 五百人,五百个武学七道的高手! 若是瞿麦先前不要逞强上前,趁机踏上武学之道,此刻他的战斗必然不会如此疲惫。 寻禅射出的长箭,尽管带着剑意,却是被一众高手,轻描淡写间就荡开来。 “二剑崩腾,山间自有长剑生!” 两柄长箭,被瞿麦挥斥而出,目标依旧是众人身后的寻禅。 “噗!” 五百名泰安巡捕,全是夺魂门蛇令苍佘,面对瞿麦的攻击,众人扬扬手,便破去这道攻击。 瞿麦毫不在意,继续挥出手中三支长箭道: “三剑循环,万物之道方始出!” 凛冽的剑风席卷众人,三根长箭竟是形成一般剑阵。 寻禅皱起了眉头,虽然这攻击压根伤不到他,但是他却很疑惑: 瞿麦会这般做无用功嘛? “四剑震天,东南西北震四方!” 四根长箭射出的速度更快,只是这次的方向,却不是寻禅,而是一众泰安巡捕的四周。 瞿麦咧嘴冷笑,张手投掷出手中的最后一根长箭。 这一箭,竟是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瞬间就破开了五百苍佘形成的防御之阵。 第四百七十三章 意外的救援 寻禅没有大意,虽说这一箭,勾连着先前的十箭,爆发出了巨大的威力。 但是,他很清楚,瞿麦的杀招绝不在这。 “细柳剑闻山间溪流,我要山间有风,风自山间来; 禅剑鸣得天下禅意,我要世界有禅,禅自心中涌; 蔚苍寒剑召不平,我要世界无不公,便杀江湖不公人!” 瞿麦的声音,回荡在天际,一众遮天大军竟是瞬间无法再动弹。 段秋生自然不会放过这般机会,当即下令,继续冲锋,趁着时间,斩杀所有的遮天士卒。 寻禅面色格外的难看,瞿麦先前的十一箭,犹如设下一个牢笼,纵是他有心离去,此刻却压根无法逃脱。 “该死!” 破骂一声,寻禅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瞿麦竟是将自己的禅意,灌输于长箭之间,被苍佘斩断的长箭中,那独特的禅意也就留在了他们身周。 禅意的牢笼,也就紧紧地束缚住了众人。 瞿麦高高跃起,似是在和麦亦讲话: “老家伙,这一剑,是你小时候教我的。” 当初麦亦的妻子,生麦亦之时难产,便用自己生平最强的一剑,刨出了怀中的瞿麦。 麦亦便将这般剑法,灌输在自己的圆锹中,不同的是,之后的麦亦只用这剑法刨地,很久不曾刨人。 即便如此,他还是被遮天盯上,夺去了他最爱的孩子。 瞿麦闭紧双眼,三剑流居高临下地射出,怒声道: “刨命!” 轰鸣声传来,寻禅身遭的五百苍佘,当即释放浑身的内力。 五百名武学七道,就要抵挡瞿麦的攻击。 丝丝禅意而生,牢笼束缚着众人,只见瞿麦轰然落下。 没有对抗的轰鸣声,场中只剩缓缓站起身的瞿麦。 那禅意覆盖的区域,像是被巨型铁锹给翻了个过。 新鲜的泥土气息传出场中,五百名强者,竟是被瞬间掩埋。 若是李避在此,一定会惊讶,这分明是绝巅才会拥有的翻天覆地的本事! 口中不住地喷着鲜血,瞿麦冷眼看向这片平地道: “小避子,剩下的战斗,靠你自己了……” 正要坐下的瞿麦,忽然朝着一旁侧身倒去。 “咳咳……” 剧烈地咳嗽着,寻禅带着满嘴的鲜血,从土地中爬出。 推开身上盖着的众人,寻禅也没想到,十名武学七道的高手拦在身前,竟然也没挡下瞿麦的这一剑。 他的胸口出现一道巨大的贯穿伤,借着身前十人的延缓,寻禅当即将场中所有的鲜血吸收而来。 王梓健的血之诅咒禅意,他们都有所了解: 遮天最强大的,就是能利用对手的血迹,来恢复自身的实力。 寻禅感受到地下的鲜血正朝着祥符涌动而去,可此刻,他已经顾不得这血液的流向,若是不恢复的话,他可是会死的! 借着楚狼军和遮天大军的血液,寻禅恢复了身遭的伤势,只是大量的血液从地底涌向祥符,此刻他不过是勉强能动而已。 寻禅忍着心头的逆血,看着明明失去了内力,却还能行动自如的瞿麦,怒声道: “你倒是运气很好…… 我倒要看看,这般攻击,你要如何去挡?” 双手握住长刀,寻禅摇摇晃晃地站定于瞿麦身前,居高临下地将长刀刺入。 寻禅知道,瞿麦这般攻击,一定用尽了浑身的内力,此时的他,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而已。 瞿麦很想借势翻身,奈何此刻他浑身的经脉,如同炸裂一般。 先是强行催动绝巅之力,再有不踏武学之道的反噬,刚刚又拼尽全力一剑灭五百人。 此时的瞿麦,正如寻禅所料,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 清风吹起,瞿麦忽然有点理解麦亦为何会笑着离开,因为这辈子没有遗憾了。 麦亦不求他叫自己父亲,他只是想好好地保护自己的孩子而已。 他做到了,所以麦亦可以心安理得地离开这个江湖。 瞿麦轻笑一声,无力道: “婼熙,怕是这辈子无法再见你了。” 寻禅歇斯底里地怒吼道: “给老子,去死吧!” 长刀挥下,眼看得就要摸入瞿麦身体之时…… 一柄长剑稳稳地接住了寻禅的攻击,寻禅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他刚刚可没有感受到身边有人啊! 紫袍紫衣,王婼熙! 绝美的侧颜,带着丝丝汗水,浑身上下覆盖着数道伤痕。 瞿麦咬牙道: “婼熙,你怎么受伤了?” 扑哧一声轻笑传来,熟悉的声音在一旁笑着道: “婼熙姐姐,怪不得你要先来救他呢。 都伤成这样了,第一时间还是关心你呢。” “死丫头,要你多嘴?” 李之之笑着摇摇头,回头一拳打在寻禅脸上。 让李之之惊讶的是,她本没多用力,竟是直接将寻禅的头给打离了身子! “我这么强了?” 瞿麦平躺在地上,看着二女浑身的伤痕,像是经历了一番大战。 顾不得自己浑身的伤痛,瞿麦当即道: “快去帮李避,那家伙带了一万人去攻打祥符了。” 此言一出,二女同时瞪大了眼,他们还以为李避在雁门关抵挡西域百万大军。 这李避,竟然就带了那么点人去进攻泰安了? 没有道别,二女当即向着祥符赶去。 她们从夺魂门而来,得知赵邦秘密的她们,强行下山。即便是夺魂门诸多长老强行阻拦,她们依旧不顾一切地冲下山来。 一身伤痕,便是从这而来。 瞿麦感受着经脉的疼痛,倒吸了口凉气,至于王婼熙决然地离去,他丝毫没有责怪她。 能在必死之时,再见自己的心上人,瞿麦已经知足了。 侧脸看向场中结束的战斗,十万楚狼军,此刻不过两万人。 段秋生拖着长刀,静静坐在瞿麦身前,看向祥符道: “陛下,会成功的!” 瞿麦咧嘴笑了笑,这笑容牵动了他的伤势,一阵呲牙咧嘴后,轻声道: “有酒嘛?” 段秋生一愣,这个时候,他哪里能找到酒啊。 看着段秋生苦笑着摇摇头,瞿麦低声道: “但愿雁门关也能守住吧!” 第四百七十四章 大梦方醒始成空 段秋生连手中的长刀都已经握不紧,背后的两道深可见骨的刀痕,让他咬着牙道: “放心吧,白狼军柳志远,那可是我楚国最有名的守将!” …… 楚烈城前, 一片狼藉。 尽管黄三千等人不遗余力地帮着守城将士守着城门,但是这鬼医散仙张南山的实力太强了一些。 皇恩榜强者的数量在锐减着,他们的压力越来越大。 而那二十万亡国残兵,却在胡言歌的指挥下,几欲就要将楚烈城城门攻破。 摇摇欲坠的城门,一旦被攻破,那么雁门关背面就要沦陷。 还在城头抵御西域百万强兵的柳志远,就要遭遇前后夹击,整个楚国危矣! 骤然之间,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 “楚国可不能灭!” 一道断眉,高耸如山的鼻梁,如鱼唇一般的嘴边,带着黄色的口水印记,睡修赖穆宁高高跃起,一连撞开诸多张南山,直奔楚烈城门而去。 轰然落下,赖穆宁不顾背后挨了张南山数百掌,只为将攻城之众逼退。 攻城的普通人,如何能是赖穆宁的对手,举手投足间,便被赖穆宁挥退数十步。 黄三千看着楚烈城门的战事一缓,心头一松,还没喘口气,便被百名张南山再次缠住。 看着赖穆宁到了城门边,人彘昊渊当即挥舞着两片菜刀,护在赖穆宁身前。 “还好嘛?” 赖穆宁擦去嘴角的鲜血,低声道: “帮我拖一会,我要用那招了。” 昊渊身体一顿,冷声道: “那必死的招,有必要用在这里嘛?” 赖穆宁缓缓解开眼睛上的纱布,笑着道: “吾辈武者,当为天下而死,昊渊,这辈子有你当兄弟,真好!” 赖穆宁盘腿坐于楚烈城门前,不顾昊渊的阻拦,双手连点身上三十六穴位,浑身的气机,陡然一变。 昊渊看着上百名张南山向着这里涌来,咧嘴一笑道: “吾辈武者,好一个吾辈武者!” 两片菜刀银光一闪,昊渊怒声道: “我曾自创砍天剁地九九八十一式,不知今日,能剁到第几式?” 闭眼的赖穆宁眉头一挑,却并未开口,他知道昊渊在问他,可他此刻却不能泄气。 “想来可以破百吧。” 肥胖的昊渊,翩翩起舞,带着两片菜刀跃于楚烈城前。 不畏生死的睢阳、盛乐残余势力,在胡言歌的控制下,向着昊渊冲刺而来。 一刀十人,两刀三十人,刀刀不留命! 昊渊的攻击,瞬间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一旁的张南山通然逼来。 雄厚的内力,想要撕破昊渊的刀风,在这般压力下,昊渊不得不加速旋转,维持着自己的刀风。 三十六刀。 七十二刀。 八十一刀。 昊渊已经突破了自己的极限,可他面前的百人,毕竟还是武学八道的张南山,境界的差距让他步步后退 昊渊余光看了一眼还在准备的赖穆宁,轻笑道: “兄弟,老哥扛不住了,先走一步……” 昊渊的刀风一停,整个人骤然加速,反向旋转。 一百零八刀! 刀势颓然,却将百名张南山逼退百步。 手握菜刀的昊渊,口中喷血,双刀插于身前空地,整个人钉于楚烈门前,再无生息。 赖穆宁空洞的眼角留下一行泪水,即便如此,他依旧在继续蓄力。 胡言歌感受到赖穆宁身上的气息,当即指挥着众人,再次进攻而来。 “接下来的战斗,我来陪你们!” 一身戏服,五花马,千金裘,变脸枪戚胡琉跃于昊渊身前,和数百张南山交手起来。 秃头拳霸宋韦,借着空隙,插入戚胡琉的身边,高声道: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流,未免太不把我们男人放在眼里啊! 胡琉,我来助你。” 二人大开大合的攻击,虽有声势,却是被步步逼退。 周遭再有皇恩榜强者想要上前,却是被张南山死死地阻拦。 八十对三千。 三千张南山,占据了绝对的人数优势。 此刻场中剩余的皇恩榜强者,只剩不到五十,而张南山的数量,还有两千五百之多。 盅老南楠,借着盅毒之威,瞬间摆脱张南山的威逼,一跃跳进那二十万凡人之军中。 南楠大笑道: “老夫不擅长和高手过招,却是擅长杀凡人! 让我看看你这二十万大军,经不经杀。” 两个呼吸之间,南楠已然杀入中军之中。 胡言歌慌忙操纵着五十名张南山来杀南楠,南楠看着凌空跃来的张南山,笑着道: “这般数量,想来应该是够了。” 胡言歌心头出现一丝不妙,刚想让五十名张南山后退的他,便听到一声巨响。 这南楠一人自爆,竟是直接带走了上万名士卒和五十名张南山! 原是南楠借着人群之堆,将自己的盅毒,撒入一众士卒身中。 然后在人群之中,将所有的盅毒一并点爆,将众多自爆的威力聚集在一起,完成这绝杀一击。 胡言歌咧嘴握拳,这群皇恩榜强者的战斗,当真是超过了他的想象。 “拳震南山!” “霸王枪!” 宋韦和戚胡琉用尽浑身内力,无力倒地在昊渊身边,面对张南山的围攻,两人对视一笑,就要自爆之时。 却听一道声音传来: “大梦方醒始成空!” 睡醒赖穆宁陡然起身,浑身之力,竟是直逼武学九道。 越过身前众人,他背起人彘昊渊,当即冲入张南山之中。 连番遭遇皇恩榜强者的阻止,此时的近百名张南山,内力已然荡空。 面对赖穆宁的攻击,百人丝毫无法阻挡,瞬间被击破。 突破重围的赖穆宁,径直向着二十万大军冲来。 南楠自爆的余威还在,空地之中还未被填满,赖穆宁当即穿过人群,直逼胡言歌而来。 在他看来,只要灭了胡言歌,这场战争,他们还有机会。 只是十九万凡人之军,此刻却不顾性命地拦在赖穆宁身前。 赖穆宁已经不知道自己挥出多少掌,踢出多少脚。 敌人就像是大海一般,将他淹没。 十九万大军中,出现一道十人宽的空荡。 第四百七十五章 李避的未卜先知 赖穆宁终是停在了胡言歌身前十步之处,借着自己的潜力,突破武学九道的赖穆宁,浑身之力在此时消耗一空。 一丝不甘,出现在赖穆宁的脸上。 黄三千叹了口气,还是无法阻拦对手啊…… 忽而之间,剧烈的震动从胡言歌的身后传来。 只见戒吹骑着高头大马,从外侧带着苍狼军冲刺而来。 原本戒吹是要提前到的,奈何他走错了路,竟是绕回了苍狼军的身后。 眼瞧得万人包围了楚烈城,戒吹混然加速,径直冲开了胡言歌身遭的人群。 一手抱起赖穆宁和昊渊,戒吹看着摇摇欲坠的楚烈城门,加速而去。 十万苍狼军在霍冥的带领下,瞬间杀入那二十万大军之中。 自知此刻不是歼敌之时,霍冥带兵沿着赖穆宁冲出的空隙,眨眼间,便来到楚烈城下。 张南山不会对凡人出手,但是他会对武者出手。 戒吹的出现,很快吸引了上百名张南山的围攻。 戒吹看了一眼楚烈城,不顾张南山,当即道: “霍冥,你速速带兵去支援雁门关正面!” 霍冥一愣,却没质疑为何不在此杀敌,当即带着苍狼军来到楚烈城下。 早被众人的进攻震撼到的数十守城将士,看着霍冥到来,当即打开楚烈城门。 霍冥带兵涌入楚烈城,看着身后一遭皇恩榜强者,轻声道: “苍狼军禁卫军,全部留下,御守楚烈城门。 门在,你等在!” 五千人应声而立,霍冥的亲卫留守于此,剩余九万余人,跟着霍冥直逼雁门关。 黄三千看着戒吹回来,焦急道: “戒吹,你为何要回来,陛下的计划可是一环扣一环的!” 黄三千以为戒吹是听闻后线遇难,这才回头支援的,刚想对戒吹的行为怒斥的他,却是被一群张南山团团紧逼。 红商钱生财,看着援兵到来,当即抽身而出,跃上楚烈城城头,朗声道: “我为绝巅之密而来,可不是为楚国卖命来的,既然你们援兵到了,我也没必要继续拼命了。” 舞娘杨淑怡眉眼一转,刚刚一众强者的自爆,虽说触动了她,可是她却不打算将性命留在这里。 像以前一样,江湖人,怎么会在乎庙堂的更替呢? 无非是换个国号,换个税率罢了。 惹怒了她,照杀不误! 杨淑怡和铁奴刘三儿,同时落在楚烈城头,三人相视一笑,静静地看着城下地战斗。 但凡局势稍有不对,三人便决定离去,打不过张南山,难道还跑不过了么? 有了这三人的带头,皇恩榜强者们逐渐出现一丝分歧。 明明刚刚有十万大军,他们为何不守城,而是直接进入城内呢? 说到底,众人不过是答应李趋,在遮天出现时,合力抵挡。 但是,众人可不会为楚国卖命! 江湖就是这样,每个人对于报恩的定义都不同。 滴水之恩,有人会涌泉相报,有人还会恶语相向。 美名其曰:“谁让你救我呢?” 胡言歌适时地制止了张南山的进攻,拉拢百人护在身边,这一刻他才有点安全感。 刚刚赖穆宁的攻击,和戒吹的偷袭,当真是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接下来的战斗,可不能大意了! 毕竟活着,才有机会去享受江湖的一切。 皇恩榜的强者们,重聚于楚烈城门,到底还是他们小看了进攻的大军,险些导致楚烈城门被破。 看着场中还剩两千多名张南山,一模一样的面孔,一模一样的境界,戒吹轻声问道: “哪里来的这么多武学八道的强者?” 众人皆是浑身伤痕,强如武学九道的黄三千,此刻都是气喘吁吁。 带着金色面具的书岳,低声道: “大概这些人,便是泰安的主力了。 三千名武学八道,想想都恐怖呢。” 戒吹看着明显减少的人数,鼻头一酸道: “是已经有人牺牲了嘛?” 八十多名皇恩榜强者,此刻竟是不足四十人。 伤亡一半,这可是整个江湖从来没有过的损失啊! 戚胡琉已然是弥留之时,本就身受重伤,此刻耗尽内力的她,已经无法压制自己的内伤,只得颤巍巍地看着戒吹道: “小吹子,等李避回来,就说我回家了,可别说我战死在这里了……” 黄三千握住戚胡琉的手腕,微微叹息,憋了一口气的戚胡琉,再无生机。 戒吹握紧了双拳,人生便是如此,大难临头,自有世间百态。 宋韦嘴角带血,看着城头三人,骂咧咧道: “早知如此,开战之前,就该先杀了他们的。” 黄三千抖抖衣袖,身后三千金丝旋转而起,他轻声道: “诸位,若是还有打算离开的,自行请便吧。” 说出这般话,实属无奈。 一旦战斗开始,再有人突然离去,这对于战斗的众人来说,那可就是灾难了。 百毒媒婆黄芩,抬头看向城楼道: “你们三可能忘了,之前楚皇可是给你们下了毒的。” 刘三儿不屑道: “是嘛? 那我宁可毒死,也不愿被人杀死!” 黄芩摇头道: “原本我还以为楚皇是多此一举,却没想到你们当真如此卑鄙。” 红商钱生财,本还想开口嘲讽,可是看着黄芩嘴角扬起的微笑,心头瞬间升起一丝不妙。 三人一顿,一丝血线从口中流出。 黄芩冷声道: “楚皇早有预料,一旦到危机关头,势必有人会离去。 为了提防有人落进下石,所以楚皇下毒的时候,用的可是南楠的盅毒。 那母盅在我体内,一旦距离超过母盅感应的距离,你们体内的盅毒就会爆发!” 三人面色一惊,同时纵跃下城楼。 凌空之时,三根金丝,瞬间透过三人的心室。 黄三千咧嘴笑道: “在我楚国,从未有过逃兵。 诸位既然至此,我便将丑话说在前面,想要得到绝巅之密,自然没有问题。 即便战争输了,我想楚皇也会给你们绝巅之密的。 但是临阵脱逃的话,休怪我黄某人不客气了。” 这一次,黄三千是真的愤怒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戒吹神掌第八式【五更求订阅~~~】 这三个搅屎棍,差点就坏了楚国的大事。 饶是此刻众人浑身带伤,众强者们也再不谈离去之事。 毕竟他们的性命,已经和楚国绑定在一根绳子上。 戒吹看向远处整理部队的胡言歌,轻声道: “这张南山交给我来对付,你们负责攻城的士卒!” 众人一惊,那可是两千多名武学八道的皇恩榜强者,戒吹竟然要一己之力来对抗? “戒吹” 黄三千刚要开口,戒吹轻轻摆手道: “放心吧,我有底。 你们抓紧时间恢复,我感觉张南山不一定是泰安所有的底牌。 他们攻下楚国,一定会不遗余力的,你们提防他们的后手!” 说着,戒吹一步向前道: “胡言歌,可惜了,刚刚我该直接斩了你的!” 胡言歌在身边布好守卫,指挥着众人重新向前进攻,朗声大笑道: “我给你个斩我的机会,你敢来吗?” 戒吹微微一笑,看向胡言歌道: “没关系,现在斩你,也不晚!” 说着,戒吹径直向着胡言歌走来。 胡言歌眉头一寒,当即下令,所有张南山第一时间集火戒吹。 缓步向前,戒吹身后骤然出现一丝金红的佛陀。 “戒吹神掌,第一式。 万家生佛!” 一道金黄手掌印脱体而出,层层轰鸣声如万佛朝宗,透亮的佛印瞬间炸开万军之卒。 戒吹手印不停,继续道: “戒吹神掌,第二式。 一佛出世!” 一轮彩圈从戒吹脑后生出,世间寂静,天光黯淡,真佛驾临 戒吹第三步踏下,魔陀附身,同时佛源,却一正一邪,两道截然不同的气息,协调地出现在戒吹背后。 映衬着金红的魔陀法身,左眼为金,金光之佛,佛于眼底,底迸金光。右眼为红,红颜魔陀,陀生眼圈,圈生红气。 此刻戒吹的气息,可比当日在佛宗还要强盛几分。 浑身之力,一半为佛源之力,一半为魔陀之气,二者阴阳循环,按太极鱼的方式,在体内循环。借以佛音阵阵的方式,推力而出。 轰鸣声出现在场中,上千名张南山紧密地包围戒吹,不露丝毫空隙。 戒吹舔着红唇,笑着道: “你们就用这点人,可拦不住我的!” 两道颜色不同的光,从戒吹的双手呈现而出。 “戒吹神掌,第七式。 捡佛怜香!” 戒吹身后的法身,竟是缓缓直立起身,朝着戒吹弯下腰来。 这佛陀之身,分明是在朝拜戒吹。 同一时间,戒吹身边数万名睢阳、盛乐的残兵,向着戒吹弯下腰来。 似乎冥冥之中,又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众人的额头按下,强制地朝着戒吹行礼。 戒吹轻声道: “此生苦海漫漫,散去吧!” 刹那间,戒吹的周边竟是出现一大片空地。 除了空中的张南山,寻常士卒竟是瞬间倒下,再无生机。 被胡言歌操控的士卒们,没有丝毫受伤,竟是倒地不起。 胡言歌擦去额头的汗水,照理来说,这般时间,寻禅和叹息神僧应该早就赶到这里了啊! 投靠遮天的胡言歌,还以为初次就能建功,却不想一来就碰到了硬骨头。 眼神一冷,胡言歌想到:莫不是这两个家伙,躲在暗中,试探我有没有底牌? 越想越有理,胡言歌索性不再抵抗,张手命令所有张南山同时进攻戒吹。 一来他不信寻禅和叹息可以看着遮天的势力就这样浪费,二来胡言歌对于自己的底牌也是很有信心。 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等的援军,已然被瞿麦全部消灭了。 两千余名张南山,同时调动浑身内力,丝丝轰鸣之声,让远处的黄三千等人更觉心寒。 刚刚和张南山曾有过交手的他们,自然知道对方的强硬。 尤其是黄三千,虽有境界压制,可是面对百名张南山,他也是被打得毫无脾气。 若不是他的金丝护身,只怕此刻他也会受重伤。 众人几乎耗尽内力的战斗,此刻再看千人围攻戒吹一人,不由得心生愧疚。 在场的众人年龄,哪一个比戒吹小呢? 先前还在佛宗看戒吹论佛的众人,此刻心头格外不是滋味。 戒吹迎着周天的攻击,咧嘴笑道: “胡言歌,不知道我若是灭了你的依仗,你还有什么底牌呢?” 胡言歌闻言一笑:灭吧,灭了那两个家伙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就是你们之间的战争了,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心头这般想着,胡言歌还是高声道: “大言不惭,这可是我泰安最强的实力! 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小秃驴,为何吹牛不打草稿,出口就成章?” 戒吹闭起双眼,陡然之间,一丝微风拂过众人。 平地风起! 戒吹身后的佛陀,缓步前行,来到了戒吹身前。 这一幕若是被叹心看到,他一定会惊讶不已,什么时候法身还能乱动了? 众人心惊之时,却见戒吹拍地起身,冲着那佛陀法身 指手画脚! “这这是他在和法身对骂?” “和佛对骂吗?” “佛不是他们的虔诚信物么?” 众人不解戒吹的行为,只听得戒吹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世间芸芸众生千百万,信佛不错,你佛宗为何物? 为一己之私,惨遭邪人控制,你又何苦敢说要度苍生? 佛乃心中物,自此世间再无虚假佛!” 轰然之间,戒吹身前的法身崩碎开来,巨大的碎片,朝着四周纷飞而去。 戒吹怒声道: “戒吹神掌,第八式。 呵佛骂祖!” 借着法身崩碎之力,一道巨型的手掌笼罩场中上千名张南山,乌黑的阴影笼罩场中众人。 轰鸣之间,张南山粉身碎骨! 一丝风起,将场中的骨粉,吹散于天地间。 阴影散去,重见天日,戒吹身边再无张南山。 两千多名武学八道的强者,竟是被戒吹一招消灭。 戒吹盘腿坐在场中,疲惫的双眼朝下耷拉着,动用李避给他的绝巅之力后,戒吹浑身的经脉再无完好之处。 血迹顺着戒吹的七窍而出。 这一招,震慑天地! 第四百七十七章 阎纪淮的真佛 胡言歌吃惊地看着戒吹,更让他疑惑的,还是暗中那两人竟然还不出现。 看着戒吹再无余力,胡言歌也是果断之人,稍稍震惊便下令全军出击。 皇恩榜强者中,铁算盘阎纪淮反应最快,当即朝着场中直射而去。 他是为了戒吹而来的楚国,此刻戒吹遇险,便是拼上性命,他也要救回戒吹! “戒吹!等我!” 先前的战斗中,阎纪淮其实并未用上全力。 他非楚国人,和李趋也不曾打过交道,之所以留在这里的原因,就是为了等戒吹回来。 他还有很多很多不曾明悟的佛法,想要向戒吹请教。 如果说他和戒吹是不打不相识,那么佛宗论佛一战,阎纪淮便绝了再回佛宗的心思。 在他看来,佛宗固步自封的做法,并无法真的成就真佛。 他是佛宗曾经最出色的弟子,法严之名,更是传遍江湖。 只是后来的佛路,他却不再认同佛宗的成佛之路,这才会选择离开佛宗,踏入江湖。 江湖自有佛法,万物自有其真意,阎纪淮手中的金算盘,曾为他闯下更盛天才法严的威名。 今日,戒吹在他面前,更是打出了传说中的佛陀怒莲。 一掌灭近两千名武学八道的高手! 鬼医散仙张南山,只有真正和他交过手,才知道对手的恐怖。 即便如此,戒吹单凭一人之力,便将对手消灭一空。 试问世间还有谁? 谁说佛陀不成佛? 佛宗一向抵制非传统佛之外的一切,包括阎纪淮的算术,包括戒吹的魔陀。 在佛宗看来,世间唯有一条成佛之路。 而今日,戒吹不用再证明什么,真正的佛,便是为了守护苍生而现。 至于成佛之路,又岂会是只有一条? 看着万人包围戒吹,阎纪淮毫不犹豫地一步踏出,他的心头出现一丝强烈的渴望: 必须救下戒吹! 金色的法身出现在阎纪淮身后,那盘坐着的金莲之佛,手中分明拿着一杆长长的金色算盘。 阎纪淮竟是在这一刻悟透心中之佛,踏出真佛之路。 感受到这股浓郁的佛源之力,戒吹勉强抬起头,咧嘴笑道: “佛宗灭亡,成佛之路却现了生机” 听着四周的喊杀声,戒吹笑着闭上了眼。 他这一辈子有遗憾,遗憾没和李避喝够酒,遗憾没能再见李之之一面。 他这一辈子又不后悔,他带着塔尔寺的布道任务而来,这任务便是破了佛宗的禁锢,打开天下人的成佛之路。 今日阎纪淮成就真佛,他的任务已然完成。 合十双手,尽管戒吹还能濒死爆发绝强的自爆。 可是想着四周这些无辜的将士,他微微摇头道: “何必呢” 金光闪闪,戒吹周遭被胡言歌控制的士卒,心头竟是生出一丝抵抗。 面对这般得道高僧,他们似乎并不愿意将其斩杀,一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佛意从戒吹身周传开。 胡言歌看着戒吹放弃了反抗,心头恨意更盛,灭了自己一手好牌的家伙,居然还敢坐在场中笑? “杀了他!” 胡言歌像是在给戒吹身边的万人将士说,又像是在给某个角落中的人发出进攻的信号。 “呼!” 一片红影闪过,浑身血衣戴着血甲的神秘众,直逼闭眼的戒吹。 血刀门! 三十名血刀门高手的境界,竟然全部都是武学八道! 不同于先前三千名泰安巡捕的虚浮境界,那些家伙再强,终究只是如同傀儡一般。 这三十人,分明是货真价实的武学八道的高手! 楚烈城前,一众皇恩榜强者陡然一惊,和张南山交过手的他们,自然能感受到对方远超张南山的气息。 朱日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帝弓,当即张弓射箭。 数十道箭影直逼血刀门之众,却见一名血衣男子,手中刀花一现,一刀便轻而易举地拦下了朱日所有的攻击。 剩余之众,已然扬起手中的长刀,刀锋所向,直逼戒吹。 “佛算人心,算不得,算不透!” 距离戒吹还有一段距离的阎纪淮,竟是如同瞬移一般,瞬间出现在戒吹身后。 巨型的握着算盘的金莲佛之法身,将身遭血刀门的高手直接震开。 阎纪淮浑身无风自动,胸中似有万般怒气,迎着那血衣血甲,高声道: “算佛在此,何人敢伤我前辈!” 弥留之际的戒吹,浑浑噩噩之间,感受到一股温暖的力量注入他的后背。 心生拒绝,可他的身体却无法拒绝。 被李避给予的绝巅之力震碎的经脉,如同嗷嗷待哺的小孩,感受到这真佛之力,大口大口地吮吸了起来。 “法严你” 一手握着算盘竖于身前,一手搭在戒吹的肩头,一身灰衣的阎纪淮,身遭爆发出的真佛之力,却是将血刀门众人,步步逼退。 血刀门领头之人,毫不犹豫地扬起手中的长刀,左手握住刀身,一丝血迹覆盖在长刀之上。 其余之众,有样学样,三十人瞬间用自己的血染红了手中的刀。 胡言歌咧嘴一笑: “真佛又如何,我血刀门的血祭之术,岂是你等可以抵抗的?” 领头之人高声而呼,手中长刀竟是向着身后的盛乐、睢阳的亡国之卒而去。 “血祭百炼!” 三十名血刀门的高手,一人斩杀百名士卒,三千尸体通然倒地。 众人的身上,再无丝毫血色。 借以活人之血,献祭长刀,提升刀法的江湖禁术,竟是被血刀门毫不避讳地用处出。 金面望气师书岳,打断调息,站起身怒喝道: “好你个血刀门,竟然为了提升实力,不择手段!” 无面书生苟不言同样握紧了双拳,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不随意杀生,不随意结仇。 显然血刀门所为,触碰到了众人的底线。 感受着血刀门之众刀锋之力的包围,阎纪淮不惧反笑道: “上个江湖,血刀门便不敢露脸。 上不比六大门派,下不比传承的小门小派,依靠着孙王孙黎枫的包庇,原来就是为了研究这点歪门邪道啊?” 第四百七十八章 你听得到亡魂的哭泣么 阎纪淮的嘲笑,似是触到了血刀门的软肋。 三十名血衣高手,气息陡然一寒,刚刚凝聚而来的众人之血,通然带着众人的实力提升。 三十柄长刀,竟是有武学九道的攻击力度! 这一刀,血刀门要让江湖人铭记他们。 胡言歌似是为了解除众人的顾虑,声音中带着一丝肯定道 “放心吧,诸位的家人,将被我血刀门终生照顾,荣华富贵,无穷尽也!” 一语定心,三十人声线一提,径自向着戒吹身后的阎纪淮进攻而来。 距离阎纪淮仅有三步之时,三十名血刀门高手中,有二十八人竟是蹬地而回,越过亡国士卒,直逼楚烈城门前的皇恩榜高手们。 阎纪淮也没想到对方还会有这般变故,情急之下,一手挥出金算盘,绝强之力瞬间将血刀门高手的头颅斩去。 可戒吹的另一侧,还有一柄夺命长刀,若是被他挥下,戒吹必然会性命全无。 若是他松开正在帮戒吹修复身体的左手,之前所做的一切,可就会功亏一篑了。 眼见危机之时,阎纪淮嘴角一笑,慈眉善目的笑容,绽放在他身后的佛之法身上。 他还不能像戒吹那般,让法身随意行动,但是他自己却可以随意行动。 挥下长刀的血刀门高手,眼看着就要一刀建功,却不想眼前一花,金身的阎纪淮竟是出现在他的长刀之前。 阎纪淮生生用肩膀挡下了这绝强的一击。 长刀砍入阎纪淮的肩头,借着肩胛骨卡住这长刀,阎纪淮回头看向身后的血衣男子,冷声道 “你听得到亡魂的哭泣么?” 佛音阵阵,声声入魂! 握着长刀的男子,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刚刚被他斩杀的百名士卒,竟是携带着断臂残身,步步向他走来。 肝胆俱裂,血刀门男子,竟是当场暴毙。 看着对方倒下,阎纪淮这才大口咳出阵阵鲜血。 本在给戒吹传功治疗的他,遭受堪比武学九道攻击的同时,又强行调动佛源之力用出佛音杀敌。 此刻,阎纪淮的体内,已然混乱成了一锅粥。 若是他盘腿调息,凭着真佛之力,必然可以继续存活下去。 只是站在戒吹身前的他,咬着下嘴唇,笑着道 “戒吹大师,法严可在世间传不了道,剩下的路,还是请您自己走吧……” …… 另一边,黄三千瞧见二十八名血刀门高手,夹杂着拼上性命的一击冲来,当即挥动三千金丝迎敌。 金丝一闪,凭着武学九道之力,黄三千瞬秒九人。 这也已经是他的极限,黄三千其余攻击,甚至还没触碰到对手,便被那血刀荡开。 还有十九人! 若是让这十九人攻破这里,楚烈门必然不保! 拳霸宋韦挣扎着站起身,缓步向前,轻声道 “戚胡琉这姑娘,倒是贞烈的很,我一介武夫,岂能输给女流?” 步履蹒跚的他,声音确实越来越大 “江湖早有十八般武器,真正锻体之人,唯有体宗一门。 武乾苍那老家伙,就是走得早了点……” 说着,宋韦竟是凌空踏步而起。 说那江湖曾有拳法万千,唯有宋韦独得拳霸一名,倒不是说他能百战百胜,夺得拳法第一。 而是这家伙从不怕输,今日败了,明日再来,长此以往,江湖中的名流拳家,竟是被他悉数了解。 别人练拳靠悟,他练拳靠挨揍。 楚烈城前,艳阳高照,秃头的宋韦这一刻映射着阳光,竟是有金光庇体的模样。 “此拳名,不退!” 硬撑着先前大战的伤体,宋韦径直朝着身前十九人挥出生命中的最后一拳。 拳风大阵,不退拳,怒退血刀门十九人。 一人之拳,竟是阻拦武学九道的攻击十九道。 血刀门十九人同时吐血,落地之时,身形不变,借力而回,再次朝着楚烈城门而来。 只是十九人越过宋韦的尸体时,下意识地避开了对方。 宋韦就这样保持着挥拳的姿势,离开了这片江湖。 干瘦的冶驰,缓缓站起身,看着冲来的十九人,咧嘴一笑道 “黄三千,朱日…… 这辈子老子是宰不了你们了,下辈子老子必杀你们。” 腾空而起,乞皇冶驰直奔近身的三名血刀门高手。 “可曾听闻,我丐帮绝学,天下无狗?” 双手横出,凌空变爪,冶驰的双手如同寒剑一般,同时捏住了两名血刀门高手的喉咙。 三人压根就没想到,这冶驰会直接迎刀而来。 三柄长刀瞬间没入冶驰的腹部,借着受力的瞬间,捏碎两人喉咙的冶驰,双手一合,双峰贯耳! 四人身躯同时落地,血刀门三人的头颅偏离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三人跪在冶驰身前,却是如同行李一般,让那冶驰立而不倒。 “老头!” 岳岚手中纸剑一抖,就要直冲而出。 十年不出剑,岳岚和冶驰相遇后,便有忘年之交的感情生出,看着冶驰慷慨赴死,岳岚如何能不懂老家伙的心思? 行者白凡,无耳渔翁樊邬月,这两个丐帮长老成为遮天的傀儡源头,身为丐帮帮主的冶驰,深觉愧对楚皇,这才会留在楚烈城。 不曾想,这家伙,竟是走在了自己的前面。 只是岳岚还未动身,却被一男一女按住了肩头。 皇恩榜第十一的江准,拍了拍岳岚的后背,笑着道 “这江湖,可还没到要让年轻人,死在我们这群老家伙前面的时候。” 江准回头看了眼卜算子,一生只得到了卜算子身子,却没得到卜算子心的江准,微微摇头道 “我江准三岁习武,十岁小宗师,十八岁大宗师,二十五岁登堂入室,三十岁成就武学一道。 纵是我被誉为不可多得的天才,终究是被李趋和瞿尽那家伙遮盖了风头。 被那两个怪物欺压了一辈子,临了了却是要为他的楚国卖身,想来心头还是有点不舒服。 只不过,要论这江湖我最佩服谁,还是佩服我自己! 眷恋李趋的女子,却是被我得到了…… 哈哈哈……” 。 第四百七十九章 血爆 江准平步而出,看着对面汹汹的刀势,朗声道 “卜算子,你不是曾问我有没有一招惊天动地的绝学么? 今日我便让你看看,当年我准备斩李趋的招数! 笑问绝巅有几强? 我与绝巅一换一!” 江准伸展双手,十指扬空,带动着空气出现一丝轻鸣。 “断江指断江河空!” 江准硬扛着十人的攻击,横向扬起自己的手指。 十柄长刀刀锋被破,血刀门十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这指剑,断去头颅。 大口喘着粗气的江准,看着还有六人躲开了自己的攻击,摇头道 “他奶奶的,吹少了。 老子能和绝巅一换十!” 一头砸在地上,强行调动内力的江准,再无生机。 卜算子面上毫无表情,她不知道这江准在这江湖棋盘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她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来自哪个势力。 只是她隐约记得,江准的背后,有一个衔尾蛇的图案,想必他曾是皇城司的人吧。 或许是因为自己,或许是因为泰安,今日的江准,不是皇城司之人,他只是江准。 不知为何,卜算子只是觉得鼻头微酸,却不觉得悲伤。 看着一个又一个人死在眼前,她忽然想起李避和李趋所说的同样一句话 “这个江湖,死得人太多的了……” 岳岚微怔,慷慨赴死的冶驰、江准,似是调动起他心头的热血。 只是他依旧没能起身,那个按住他的女子,轻声道 “冶驰说得没错,怎么能让年轻的你们,承担所有的一切呢? 你们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无命老鸨君芷茵轻笑着迈步向前,想着今早和韩风宸的对话,君芷茵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一道幸福的笑容。 “风宸,奶奶若是死了,你会怎么办呀?” “奶奶不死行不行?” 韩风宸见奶奶没有说话,轻声道 “那我就把你的尸体收回来,和爹娘埋在一起。” “然后呢?” “先灭了日轮花和皇城司,再想办法给奶奶报仇。” “可你不会武功呀。” “那我就好好吃饭,长命百岁,熬死他!” 君芷茵看着最后六名血刀门的高手,瞥了眼黄三千道 “一把老骨头,还在逞什么强? 老鸨再让你看看,什么叫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君芷茵扬起长袖,似是在空中曼舞。 “武学九道的攻击,你们六人,可是让老鸨我期待得很啊!” 风声四起,君芷茵越过面前的血刀门六人,看着步步向着戒吹靠近的胡言歌,怒声道 “大楚,风起!” 风声呼啸,风鸣如剑。 无形的风,没有阻拦血刀门六人的攻击,和那六人擦肩而过时,像是顺手一般,便抹去了六人的喉头。 呼啸的风声去势不散,生生将要偷袭的胡言歌,逼退数十步。 只是那六柄长刀,君芷茵已经无力去阻拦了。 剩余皇恩榜强者们,皆是强弩之末,哪里还有余力。 “噗!” 君芷茵看着身前忽然出现的老者,眼睛一红道 “你这又是何必呢?” 老者手握帝弓,口中喷血道 “苟曰的赵邦,当初我就不该放手,让你平白无故在泰安受了这么多年委屈。 下辈子,跟我去左丘教书吧……” 二人还未交流完,却看到远处倒地的胡言歌咧嘴一笑 “老东西们,我不过是为了靠近你们罢了,你们真的以为我是要杀戒吹么? 太小看我了,你们这群人,一个都别想活!” 血刀门禁忌血祭术,只不过是禁术的第一步,真正的杀招还是这血祭的下一步 血爆! 胡言歌双手一凝,冷声道 “爆!” 只是在他双唇微动的瞬间,一个浑身上下只用树叶遮蔽身体的女子,行动更快,短短一瞬间,便抱着中了血刀门长刀的众人,跃入那亡国士卒之中。 “抱歉,君芷茵,朱日离你太近了,我没时间避开你。” 君芷茵嘴角上扬,看着蛮夷神婆迪丽热抱着她、朱日、江准、拳霸跃入人群,笑着道 “这辈子需要给我道歉的人多了,唯独你,不用给我道歉,这是我欠你的。” 迪丽热本就信奉巫术,他感受到这血祭中的独特内力,武学九道的攻击,似乎不该这么凝而不散。 想着先前众人自爆之时的威力,迪丽热瞬间明白,这血刀门众人的攻击中,分明蕴含着自爆之威。 “轰!” 二十八道自爆出现在场中,迪丽热的速度太快,胡言歌还没看清,只看到冲天的气浪,扬起巨大的横波。 胡言歌拍了下胸口,这武学九道的自爆威力,竟然如此之大,幸亏没有将戒吹身边的两柄孕育着武学九道攻击的长刀自爆。 不然,八成他也会受重伤。 看着一地狼藉,胡言歌咧嘴而笑,长笑仰天,憋了多年的委屈,随着笑声传遍四方。 为了讨好孙黎枫,他成为他的义子,为了加入毛巾会,他不耻地装傻。 如今,他为了替遮天打下楚烈城,不惜动用血刀门多年的禁忌。 咬了咬嘴唇,胡言歌之所以没有爆戒吹身边两柄长刀的原因,更多还是为了提防迟迟不出现的寻禅和叹息神僧。 烟尘散去,看着近二十万亡国士卒倒地一半多,胡言歌没有丝毫心疼,反而是一脸激动地看着楚烈城道 “以后,这将是朕的江山!” 他说这般话,还是为了引出暗中藏着的两人。 只是此刻,除了耳边的风声,似乎再无其他人。 莫不是那两人还没有到这里? 胡言歌这么想着,前后总结这般战斗,嘴角一扬,想来也是如此,他的进攻速度如此快,想必寻禅等人还在半路吧。 “等你们到,我已经攻下楚烈城了,功劳只能我一人享受了!” 胡言歌这般想着,却见楚烈城前,那摇摇欲坠的大门,依旧在摇摇欲坠。 武学九道的攻击,怎么可能还没炸塌这大门? 烟尘中似有人影闪动。 满脸乌黑的黄三千,宠辱不惊的卜算子,一脸盛怒的岳岚…… 一众皇恩榜强者,竟然毫发未损? 。 第四百八十章 皇恩榜强者慷慨赴死 胡言歌满脸惊恐,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顿然起身,胡言歌这才注意道: 一个巨大的坑洞出现在亡国士卒之中,分明是有人转移了血刀门的攻击。 标宗马之初转着手中的长标,缓缓站起身,八指剃头匠刘发,同时起身,皇恩榜强者们纷纷站起。 黄三千冷声道: “好你个血刀门,竟然会有如此阴损的招数……” 胡言歌看着盛怒的众人,毫不在意道: “你们还能站起来呀,没了内力的你们,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罢了,有什么可豪横的呢?” 胡言歌右手一挥,场中趴着的亡国士卒同时起身,不顾身体的伤痛,亡国士卒们蜂拥着向着楚烈城门聚集而去。 场中此刻竟是站起近十五万士卒,这般不畏生死的模样,让皇恩榜强者们纷纷皱眉。 不惧生死的士卒,可是他们的强敌。 “楚烈城,终将被我征服。 小的们,为了朕的江山,冲吧!” 万士卒眼中分明有着不情愿,奈何他们的身体,已经不归属于自己。 孝女吕吟安轻声道: “只能杀了,他们现在的模样,就算我们杀了胡言歌,他们也会依旧保持进攻楚烈城的。” 软尺裁缝曾忆南,深吸了口气,惊叹道: “十五万人啊,不知道要杀到什么时候呢。” 天沙秤李拐,轻轻拨动了下手中的天沙秤,笑着道: “想来这就是最后一场战斗了,既然寻禅没来,便说明瞿麦已经完成了对援兵的阻击……” 众人言谈之间,一阵微微的震动从远方传来。 书岳、司马觐、苟不言等人,皆是能寻天地契机的男子,此刻同时抬头看向远方祥符的方向。 这般震动,唯有开了八门遁甲的李避能打出。 众人不知祥符发生了什么,但是众人知道,李避还在战斗,他们这里就不能失守! 鬼斧苏野,转动着手中的短斧,笑着迎面走向数万士卒。 他本不擅言辞,他此生最在乎的只有他的师弟,那个真侠陇涛义。 自得知李避为了陇涛义大打出手后,更是厚葬了自己的师弟后,苏野便在心中发誓: 我苏野,欠你楚皇一条命。 苏野曾经想过,在帮苏君临进攻雁门关的时候,若是雁门关被破,他就想办法救李避一命。 只是没想到,楚皇不仅拦下了百万诸侯的大军,更是能和传说中的遮天交手。 这一命,欠到了今天,总是得偿还的。 吞天刀夜来风看着苏野步入大军,摇头笑道: “贼九,我们来比比谁杀得多?” 贼九还未出声,便瞧得楚烈城前,一众皇恩榜强者一线排开,分明是要以身拦敌。 十八皇恩榜高手,赫然立于楚烈城前,画魅钟童鸢当即铺开手中画卷。 皇恩榜第二,黄三千控三千金丝,大开大合间,瞬间腾空面前之敌。金丝如春柳,洋洋洒洒,挥起楚国的盛夏。 皇恩榜第五,天沙秤李拐,手托天沙秤,于人群之中七进七出,李姓之人,本就是楚国旧民,李拐杀人,不见丝血。 皇恩榜第六,醉美人卜算子,绝美的盛世容颜,宛如在血腥的尸骸中盛开的血莲,独得清香。 皇恩榜第九,君子剑岳岚,一柄纸剑随风飘动,纸起血溅,好友之死,怒从心生,十年不出剑的岳岚,今日大杀四方。 皇恩榜第十,金面望气师书岳,金色的面具在人群中闪动,杀人如探囊取物,似是随意摘取山间野花,书岳所过之处,再无完尸。 皇恩榜第五十,三钱相命白茴,手中转动着三枚铜钱,不动神色间巧取千人性命,三钱被血花渲染,犹如盛夏之梅。 皇恩榜第五十五,鬼斧苏野,斧如苍龙,直卷万军,奔腾不息间,苏野已然深入亡国之卒深处。 皇恩榜第五十七,标宗马之初,手持笊雀九尾,标鸣之间,便有一线将士纷纷倒地,标出人亡,不留活口。 皇恩榜第六十,吞天刀夜来风,独眼书生,淡眉微短,鼻头亦短,狭眼短耳,咧着大嘴扬刀而起,于万军之中吞天灭地。 皇恩榜第六十二,孝女吕吟安,一身孝服染血,白衣泛红,血滴如注,杀通数万亡国之卒,力尽而亡。 皇恩榜第六十八,软尺裁缝曾忆南,脸若长条,身如细柳的瘦弱男掌柜,一柄量衣软尺在人群中挥开一条通路,身中百刀而亡。 皇恩榜第六十九,摸金校尉柳索,无声无息间,灭去亡国士卒千人,无声无息间,死于吕吟安身后。 皇恩榜第八十,大奉打更人阮灯芯,灯笼微光,点燃士卒万人,横坐于百具尸体之,遥看远方。 皇恩榜第八十八,棋圣司马觐,高坐一片尸山之,左手执黑,右手执白,但无一人能越过其身后。 皇恩榜第九十五,八指剃头匠刘发,身侧携带千个头颅,倒挂剃刀,中百箭而死。 皇恩榜第九十六,百毒媒婆黄芩,虽无内力,身遭却是无一人靠近,满脸皱纹,笑看着云卷云舒,一身毒物散尽,终是中毒而亡。 皇恩榜第九十七,无面书生苟不言,狞笑着在万军之中高呼礼信仁义,字如利剑,断去万人性命。 皇恩榜第一百零五,女匠秦佳凝,手持小锤,锤遍身前万人,以锤炼人,不遗余力。 皇恩榜第一百零六,盗圣贼九,无影无踪,灭却千人,死于夜来风身后。 钟童鸢于楚烈城头,憋着泪水,描绘着每一个强者的战斗英姿。 有多少人,大概就是最后一次战斗了呢? 钟童鸢想要放下手中的画笔,可是她知道,不能让这些人白死,要让后人知道,这个时代的江湖人,为了这个江湖做出过什么! 十五万大军散尽,场中或坐或躺着寥寥无几的皇恩榜强者。 胡言歌长啸一声,血刀门千人之众,从树林间漫步走来。 直到此时此刻,这胡言歌终是将自己最后的底牌拿出。 阎纪淮口中带血,缓缓摔落,落地之时,戒吹悄然伸手接住他…… 第四百八十一章 胡言歌的底牌【五更求订阅~】 黄三千口中带血,巡视一周,咬牙起身,毫不言语的他,分明是在用行动表示,要用命保住楚烈城。 李拐、卜算子、岳岚、书岳、白茴、司马觐、苟不言、秦佳凝,互相搀扶着来到楚烈城前。 十八对十五万,他们不曾输。 九对一千,他们也不会输! 胡言歌擦了擦鼻头,看向众人笑道: “你们真的以为凭你们就能拦住我了么? 看在你们将死之时,索性告诉你们,这个战场的血、雁门关城下的血,都将通过地下的大阵,传输给赵邦! 你们信赖的李避,怕是要被杀了!” 杀人诛心,胡言歌的话语瞬间将众人最后的心理防线击溃。 怪不得! 众人这才发现战场哪里不对,这场中空地上,分明没有一丝鲜血。 白茴手中的三枚铜钱已然无法再转动,他看向书岳摇头道: “尽力了” 书岳笑着道: “没关系,此刻我们身后,还不是必死的黑气,一股生机在逐渐诞生,想来应该是楚国的底蕴了” 众人皆是苦笑,此时的他们,便是随便一支凡人行伍都能战胜他们,更何况血刀门一千精兵呢? 纵是楚国再有底蕴,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黄三千看向远方,轻声道: “没关系,楚皇是擅长制造奇迹的,李趋能把一切放在他身上,他必然会完成所有的一切奇迹。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了。” 司马觐手边已然再无棋子,靠在黄三千的身边,看向远方的一千血刀门精兵道: “李避终盘的白棋,已经很不错了,破去了黑棋的包围,就看最后关头,有多少人愿意帮他了?” 司马觐没说的是,他们也是棋盘上的棋子,最终等待他们的,不过是无尽的死路罢了。 众人不语,抓紧时间恢复着,尽量生出一丝内力,这样才可以死得别有颜面吧。 “呼!” 红袍靓影落入场中,钟童鸢手握画笔,咧嘴笑道: “诸位,莫不是忘了我也是皇恩榜的强者呢?” 远处的胡言歌,突兀地结出一个手印,嘴角轻笑道: “虽然大部分的血力,抢不过赵邦,但是小部分,我还是可以截取的。” 说着,一丝血力,径直从场中的深坑处流出,灌入胡言歌的体内。 胡言歌浑身筋骨错响,他扭动着关节,笑着道: “黄三千,怪不得你可以这么强呢,原来武学九道是这种感觉啊!” 胡言歌说着,看向千名血刀门之众道: “你们可曾记得当初伴随我许下的誓言?” 微风骤起,千名血刀门之众,同时下马跪地,毫不犹豫地抽刀割腕。 细细血流顺着千人的手肘,流向胡言歌。 胡言歌狞笑着看向楚烈城前的众人,高声道: “今日,我也试一试,绝巅的滋味,到底如何!” 黄三千等人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胡言歌竟然还留着这么一手。 千名足以拿下楚烈城的血刀门之众,竟是为了成就胡言歌的绝巅之路,血流成注 胡言歌的背后通然出现一条血色的武学之道,道之尽头,武学九道骤然炸裂。 斑斑碎片,没入胡言歌的背后。 胡言歌甚至不用自己踏上武学九道,便直接进入了绝巅的境界。 一众割腕的血刀门之众,忽然出现一丝慌乱。 胡言歌答应过他们,只需要他们一半的血,就可以给他们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从小跟着胡言歌长大的众人,自然知道自己的少主,从不曾欺骗自己。 可是今日,他们浑身之血已出三分之二,竟然还没有停止? 胡言歌大笑之时,一丝疑惑出现在心头,明明他已经感受到了绝巅的境界,此时他就像半只脚入了门,却差一口气,将另外半只脚也带入门中。 压下心头的不甘,胡言歌冷声道: “奉献吧,我养了你们这么多年,是时候该你们反哺我了!” 血刀门的领头之人,咬着牙齿道: “少主,你骗我们? 你不是曾经允诺我们” “允诺? 诺言这种东西,就是用来打破的,只要我成就了绝巅,你们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现在,把你们的一切,都给我吧!” 剧烈的吸力传来,众人大惊之时,丝毫无法反抗胡言歌的吸力。 恐怖的气息从胡言歌身上散开而来,只是胡言歌却皱起了眉头,他此时的境界,只是向前走了小半步,却依旧还是半步绝巅。 无法控制的气息,如气浪一般,向四周扩散而去。 这般气浪,却是瞬间就吹倒了黄三千众人。 眼看着众人就要落地,已经受了重伤的众人,再受撞击必然会伤上加伤。 一丝淡淡的柔和之力,在众人身后,托住了众人。 钟童鸢惊呼一声:“戒吹!你没事了?” 戒吹款款将阎纪淮的尸体,放在众人身前,双手合十,戒吹轻声道: “诸位请放心,接下来的战斗,不会再有任何伤亡了!” 戒吹站在众人身前,似是一堵坚实的墙,挡住了胡言歌身遭的气浪。 “桀桀桀!” 胡言歌狞笑着走向戒吹道: “不得了,这阎纪淮居然不顾自己的死活,也要给你传输内力。 莫不是以为,你就可以阻挡绝巅的我了?” 胡言歌每一步落下,都有汹汹气浪四散而去,刚刚得到这般力量的他,还无法熟练地操控。 戒吹静然而立,一丝真佛之力,从他身后荡然而出。 胡言歌停下步伐,看向戒吹道: “虽然我不知道绝巅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但是想来,只要我把所有的力,集中在一点,你就无法阻挡吧?” 横拳于腰侧,胡言歌将自己进攻的方向,瞄准了坐在地上的皇恩榜众人。 这一击,他不仅要灭杀众人,更要将这阻拦了他许久的楚烈城轰塌! 现在他已经是半步绝巅了,就算叹息神僧和寻禅到了这里,也无可奈何他。 胡言歌轻笑道: “最纯粹的力量,就是最朴素的攻击。” 天地骤然一变,雄浑之力充斥天地之间 第四百八十二章 书生的愤怒 黄三千挣扎着就要站起身,他是武学九道,是这里境界最高的人,就算无法阻拦对方,他也必须出手了。 江湖人,心中既有坚持事,必然宁死而行! 只是不待他起身,一丝温柔的声音,让众人如沐春风: “放心吧,他不会活着到你们身边的。” 戒吹缓缓摊开双手,声如洪钟,一步踏出迎向胡言歌的攻击道: “戒吹神掌最后一式, 长斋礼佛!” 戒吹口中含血,右手插入满眼震惊的胡言歌胸口。 天地震动,似乎呼应祥符的震动,传遍四周。 祥符皇宫, 李避感受到这般佛源之力的震动,心头微颤,看向赵邦道: “我看你还有多少绝巅强者!” 天地间如此佛源震动之力,李避自知这是戒吹神掌的最后一式。 兄弟三人曾在长景岳吹嘘过,当时戒吹说他有一绝学,能让整个江湖震动,布佛源之力于天地之间。 李避和瞿麦自是不信,戒吹最厉害的还是那吹牛的功夫,二人索性只当是笑谈。 只是今日,漫天金光四射,天地之间似有佛音浩荡。 李避咬紧嘴唇,戒吹没骗他,他真的做到了! 赵邦笑着站起身,此时的他,一脸镇定,似是成竹在胸。 随着天地震动,赵邦脚下深坑中,有滚滚长血倒流而出,成七星之阵的九口棺材,瞬间闪烁出丝丝逆光。 李避眼瞧此景,当即意识到,不能再让赵邦继续。 和王梓健交手之后,李避自然明白,遮天所有的秘密其实就是和血液有关。 盘步顿身,李避双手径直砸下,他要一口气毁了场中所有的棺材。 “皇恩圣临天!” 李避的双拳还未挥下,便有一道金色的卷轴将他阻拦,纵是那卷轴被一撕为二,司徒智川也毫不心疼。 长袍翩翩,李避双拳的余力吹散了司徒智川头顶的发簪,一袭长发直铺而下。 司徒智川擦去嘴角的血迹,硬撑着挨下李避的攻击,看着九口棺材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很久以前,赵邦还不是泰安皇帝,他也不是泰安左尹。那时赵邦问他,愿不愿意成为整个江湖之主。 司徒智川只当是赵邦有一统六国的野心,却没想到赵邦说的是,整个江湖。 不是简单的百年的统治,而是重新建立一个全新的江湖,到那时,整个江湖所有的秩序都归他们所控。 掌控秩序,那才是真正的江湖之主。 赵邦登基之日,他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作为赵邦最信任的人,司徒智川被赵邦的计谋折服。 当整个天下还在一个棋盘上争斗的时候,赵邦竟然已经看到了棋盘之外的世界。 了解了遮天的宗旨,司徒智川在赵邦的带领下,逐渐控制了长景岳、道、佛、禅三宗,一个个计划按部就班地执行着。 眼看一切就要走上正途的时候,他们计划最重要的一环,被他们推上绝巅境界的李趋,竟是发现了他们的密谋,甚至不惜自杀以绝后患。 断了绝巅之力,泰安再无可能培养新的绝巅。 而就在绝望的时候,长景岳上,李趋的遗子,竟是在醉后,迸发出了八门遁甲之力。 只有道韵通体才能生出的八门遁甲,瞬间点燃了赵邦等人的希望。 于是司徒智川慢慢引导着李避靠近毛巾会,有意让他陷入一个个绝境中,绽放他的潜力。 李避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不仅生出了纯粹的道韵之力,竟然还在无意中融合了佛源之力和禅意,生出天下第一无二的绝巅之力。 借着这般特殊的力,在九棺之阵中续命的赵邦,一举踏入绝巅之境。 时至今日,看着眼前被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李避,司徒智川突然心生倦意。 这个江湖他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自己的妻子被君芷茵那个疯子杀戮,他也没有子嗣,而他培养的李避,自然就成了他此刻的归宿。 尽管,他们并没有站在同一个阵线上。 清风吹起,李避的攻击,穿过司徒智川手中的卷轴,生生插入他的体内。 司徒智川仰起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李避,轻声道: “谢谢” 本以为将有一场大战的李避,微微一愣,司徒智川突然的转变让他还没反应过来。 轻易地斩杀强敌,李避的心头,反而生出一丝不妙。 坠落的司徒智川,落下的位置正是九棺中心点,一把扯过自己的衣服,司徒智川怒声道: “让这个江湖,因为书生而颤抖吧! 书生的愤怒。” 砰! 一声闷响,司徒智川竟是直接在九棺之上炸裂开来,九棺之中的强者们被司徒智川的血液覆盖的瞬间,竟是如同春雪一般,徐徐化开。 赵邦咬着嘴唇,双手上下虚浮于丹田之上,轻声道: “司徒,下辈子我们再做兄弟!” 九道红光闪动,大地微微震颤,九口棺材轰然炸裂,血色大阵在地底浮现。 血光之中,似有司徒智川的虚影,牵动着无数根血线。刚刚爆开的九棺中人,化为虚影顿坐在司徒智川身边。 十人盘腿立掌,推动之间,一道道血液从那血线上传来。 李避发愣之时,却被赵邦一拳逼退。 瞬息之间,赵邦站在深坑之上,笑着道: “三处战场,百万人之血,终究要为我的计划画上完美的句号! 李避,你应该觉得荣幸,你可以见证我成神的时刻了。” 李避折身而回,就要毁去这大阵时,却被一柄短剑从身后捅入。 “娘?” 吕落凝咬着嘴唇,满脸泪水,她的口中不住地说着:“不要,不要!” 可是她的身体却压根不受她自己的控制。 李避大脑一震,是啊,赵邦既能控制鬼医散仙张南山这般强者,又怎么可能不会控制吕落凝呢? 这步暗棋,的确是下在了李避的心窝里。 其实李避只是在心底不愿相信罢了,他一开始就曾怀疑过吕落凝是赵邦的后手,可是他又想和自己从未感受过的亲情多呆一会。 即便,她是致命的危险。 第四百八十三章 绝巅! 短剑不偏不倚地插在李避的开门之处,八门遁甲第一门被插入,李避身遭的绝强之力,瞬间散去。 这致命的一剑,终是在最后一刻,让李避无法再有丝毫动弹。 赵邦狞笑着看向李避,轻声道: “你还是不够狠,如果你一开始就杀了吕落凝,此时此刻或许我将无法阻拦你。 但是, 这就是我对人性的掌控! 你想做皇帝,还太嫩了一点。 这个江湖就是利益的江湖,牺牲少部分人为大部分人是永恒的真理,而我就永远都是那大部分人。” 赵邦皇袍撑动,他心满意足地看着血阵之中,一滴金色的血滴徐徐而出,一丝自得,油然而生。 皇恩榜一百零八强者? 曾经逐鹿中原的六皇? 慈皇栗帝? 武林盟主瞿尽? 绝巅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今日以后,这个江湖就将归属于赵邦,千秋万代,无穷尽也! 化为虚影的司徒智川,看着金色的血珠底部的黑色斑点,不禁轻咦一声。 本该圆满的血滴,似乎缺少了一部分最为精华的东西。 司徒智川瞬间就想到:八成是被寻禅和胡言歌两个家伙给夺去了一部分,这便是江湖的变数啊,千算万算,终是算不过人心。 轻轻抬起头,司徒智川长叹一口气,斑斑虚影挥散一空。 九棺之中的强者,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纵是半步绝巅又如何,到头来,不过是大梦一场空。 赵邦的心绪被司徒智川的离去,轻轻拨动,只是短暂的伤感,瞬间就被无尽的荣耀感取代。 赵邦一口吞下那枚金色的血珠。 一层薄膜的破裂声轻轻传出,进入赵邦体内的金色液体砰然裂开,无尽的绝巅之力,充斥于赵邦体内。 先前被修复的身躯,此刻充满绝巅之力,赵邦才算是这个江湖,自李趋之后,唯一一个踏上绝巅境界的人。 甚至于,他的境界,还要远胜于李趋! 握紧双拳,赵邦感受着举手投足间的破空之力,低喃道:“怎么反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呢?” 这一刻的赵邦,已然超出了这个江湖对于武者的认知。 吕落凝看着空中的赵邦,咬牙切齿道: “原来江湖传言都是真的!” 似是在给李避讲解,吕落凝自顾自地开口道: “遮天抽离了这个世界的绝巅之力,将点点滴滴的血力分散于江湖人之中,他们认为,只要将这绝强的力量,平均分散出去,这个江湖就会永远平定。 即便再天资聪颖的人,最多也就修练到武学九道的境界。 但是在那之后,没有绝巅之力的江湖,也就关上了众人再进一步的大门。 可是现在,赵邦竟是杀了百万人,重新将那绝巅之力收集回来。 此刻的他,就是整个江湖的绝巅,就是整个江湖的统治者” 赵邦微微偏头,看向吕落凝道: “不错,分析的很有道理,不愧是长景岳最出名的医师。 吕落凝,你现在有没有后悔,当初不应该救我啊?” 赵邦笑着落在李避身前,每一步落下,天地都有一丝哀鸣发出,仿佛这个世界无法承受他的力量。 瞳孔泛金,呼吸之时两道白气循环于周身,此刻的赵邦,甚至超出了人类的定义。 吕落凝咬紧嘴唇,冷声道: “赵邦,你已经成了至强,又何必难为我们呢?” 赵邦点点头,低声道: “没错,到了我这个境界,好像再和你们计较什么,都变得毫无意义。 但是,我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平息的呢?” 赵邦说着,右手一伸,便将吕落凝吸到手中,一手提住她的衣领,另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面庞道: “当年这张脸,吸引了多少江湖人? 多少人曾经愿意为你,慷慨赴死。 现在看来,好像也就不过如此,只是我想问你,你为什么选择李趋,而不是我呢? 我的皇妹?” 李避没有惊奇自己娘亲的身份,只是冷眼看着赵邦道: “放开我娘。” 赵邦眉头一挑,一指金光射出,通然射穿李避的肩头,中了赵邦攻击的李避,竟是无法出声。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呢?” 吕落凝死死地瞪着赵邦,毫无畏惧道: “你是绝巅又如何? 你就是天下无敌又如何,你终究比不上我的爱人,你不过是个失败者!” 赵邦没有丝毫生气,继续抚摸着吕落凝的脸颊,揉着那吹弹可破的皮肤道: “想要激将我,让我杀了你么? 你可能忘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人的范畴了,我是这个江湖的神啊!” 右手一挥,一道金色的指力,瞬间划破赵邦背后的皇宫,露出其中瞠目结舌的三人。 赵邦舔了舔嘴唇,笑着道: “给你们看看,属于神的力量。 你们是不是以为这三个家伙,都是我的儿子? 其实不然,他们不过是我为今天特意准备的棋子。 若是我成就了天下第一,却是孤芳自赏,未免也有点太无趣了吧?” 赵邦右手一动,地底似有破土之声传出,两口黑色的棺材,缠着道道铁链,骤然来到他的身边。 “如果我的老对手不在,那么我这一切成就,将毫无意义!” 说着,赵邦右手再一挥,赵海、赵侃、赵泽三人,同时被赵邦吸到身前。 赵邦咬了咬嘴唇,眼底出现一丝落寞道: “原本赵海是为了让司徒复活,特意准备的,只是我没想到,为了我的计划,他竟然甘心用自己的血为引,自爆身体来加速血阵的完成。 没了**的司徒,可是无法复活了。 赵海,你也就成了世间多余的存在。” 赵邦紧紧侧眼一瞥,赵海便通然倒地,再无声息。 恐惧弥漫在赵泽和赵侃的心间,他们做了多年的皇子,甚至为这皇位不惜大肆争斗,到头来,他们竟是赵邦的工具? 不甘出现在他们心头,可他们却毫无办法。 “真是荒诞的一生。” 赵侃这么想着,就要咬舌自尽,却被赵邦瞬间封了全身的穴道。 第四百八十四章 墓陵军 “做工具,就要有工具的觉悟,我没让你死,你怎么可以死呢?” 赵侃的眼角流下两行不甘的泪水,可是面对赵邦,他似乎没有任何奇迹。 赵泽微微叹了口气,摇头道: “父皇,我们是您亲生的,还是被您偷来的呢?” 赵邦摇了摇头,看向赵泽道: “这么多孩子里,除了韩风宸那小子,我就最喜欢你的性格。 你们放心,当年抱回你们的时候,我就让你们的父母毫无痛感地离开这个世界了。 成为我的工具,你们应该觉得荣幸才对!” 轻描淡写的一语,赵邦丝毫没有觉得愧疚,他的一生都是在为自己的野心努力,杀几个普通人又如何? 为了这绝巅的血滴,他可是杀了百万人! 赵泽咬着嘴唇道:“所以,我们从始至终都是您实现计划的一部分对嘛?” “没错,你们应该觉得自豪,这才是你们该有的觉悟。” 说着,赵邦扭头看向李避道: “当然了,你才是最与众不同的,先前我竟然有濒临死亡的感觉。 李避,你要知道,就算李趋和瞿尽,都不曾给我这种感觉呢! 哈哈哈” 赵邦大笑之时,右手指尖晃动,缠满锁链的黑棺,砰然断去层层铁链。 冰寒的气息传出场中,这铁链之内,竟然充斥着如此寒意。 赵邦兴奋地舔了舔嘴唇,看向李避道: “你不是一直向见你父亲么? 今日我就让你们一家三口团员!” 李避惊讶地抬起头,这种心情,在卜算子开黑棺的时候他有过,今日再见这黑棺,他的心底再次生出一丝不安。 奈何他不能动,不能出声。 李避看着那黑棺,他的父亲,真的在那之后么? “断!” 突如其来的声音从场中传出,即便是赵邦,都没有发觉声音从哪里出现。 只是下一秒,跪在一侧的赵侃和赵泽,竟是同时胸口喷血。 拇指宽的小洞,同时出现在他们二人的心窝处。 赵侃咧嘴一笑,仰天道:“大侠,多谢了” 赵泽笑着看向赵邦,吐出一口浓痰道:“我会给你托梦的” 兄弟二人,一生宫斗,却不想只不过是赵邦的工具,到头来甚至不知亲生父母是谁。 二人向着同一个方向倒下,对视一眼,同时咧嘴而笑。 这辈子的兄弟,做的太不畅快一点,下辈子,再做真正的兄弟! 赵侃和赵泽相继死去,赵邦的计划,显然被直接破坏。 刚要解开黑棺封印的赵邦,勃然大怒,他已经是绝巅的境界了,这世间竟然还有人可以瞒过自己,斩杀自己身边的人? 如果刚才的攻击,是对自己,那岂不是连自己都有生命危险? 调动起浑身内力,赵邦细细地用内力充斥自己周边,感知着每一寸角落。 吕落凝看着赵邦胆战心惊的模样,忽而大笑出声道: “赵邦,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模样,很可笑? 准备了多年的计划,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你这绝巅可是废物的很啊!” 吕落凝笑着流出了泪,在她看到黑棺的时候,她久不曾波动的心,竟是出现了一丝期待。 多年不见的李趋,她如何能不期待呢? 赵邦本就是怒火攻心之时,听闻吕落凝的嘲讽,咬着牙齿道: “好,既然你们暗中还有帮手,那我就看看,他们能藏到什么时候。” 说着,赵邦右手一挥,操控着吕落凝朝李避走去。 吕落凝站定于李避身前,双手不受控制地褪去自己的外袍。 “赵邦,你这个禽兽,要做什么!” “做什么?”赵邦冷笑一声道,“自然是让你做一些有违伦理的事了,这样待我让李趋复活后,你们一家才会更团圆吧。” 赵邦嘴上这般大咧咧地说着,心思却细细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只要暗中的此刻再次出手,他一定能第一时间感受到。 很快,风味犹存的吕落凝褪着只剩贴身的白衣,她的眼中充斥着绝望的泪水。 她想过赵邦会凌辱她,只是她没想到,赵邦会用这种方式。 “李避,我不会杀你的,我会让你带着今日的愧疚,一直活到死。 我要想方设法让你长命百岁,让你生生地体验这人间的绝望。” 李避看着吕落凝不住地流泪,心疼之时,却压根无法调动浑身之力。 背后的短剑,封住了他所有的手段。 这是八门遁甲无法避免的要害! 李避咬着牙齿,用力绷紧背部的肌肉,他要用自己的血出这柄短剑。 只是,这短剑是赵邦操纵着吕落凝刺入,用力巧妙地卡在他的脊柱之上,便是李避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却依旧无法颤动丝毫这短剑。 赵邦狞笑着看向这母子二人,眼底的兴奋,终是暴露出他最邪恶的本质。 “咻!” 一道风声荡起,这一次,赵邦可不会放任对方来去自如。 汹汹的金光,直逼李避身后。 两道黑影,瞬间被赵邦的攻击击中。 墓陵军! 李避看着两个陪伴自己许久的墓陵军兄弟,无声无息地死在自己身前,不由得瞪红了双眼。 是他们杀的赵侃和赵泽嘛? 不会! 墓陵军虽然有屏息之术,但他们还不至于可以当着绝巅的面完成暗杀,而不被发现。 又两人闪过,赵邦的攻击应声而至。 转瞬之间,层层黑影齐齐出现,墓陵军前赴后继的样子,不禁让李避红了眼。 若是他能开口出声,一定会大骂墓陵军,自己明明没有要求救援,他们凭什么违抗自己的命令? 这般送死又有何用? 赵邦深吸一口气,这黑影竟是有近百人,这就是李避暗中的影子么? 实力倒是不弱,只不过,这些人却无法挡住自己的攻击。 就要起身来到李避身边的赵邦,突然向后退去,心底下意识的危机感,提醒着赵邦无声无息的危险。 “轰!” 一柄长刀狠狠地砸在赵邦之前站着的地方,但凡他再往前一步,都会被这道攻击击伤。 赵邦怒上心头,竟然真的有人敢偷袭绝巅? 第四百八十五章 说书人刘平安 楚二回头看了眼李避,轻笑道: “少主,可惜没能伤到他,你可得替我们报仇啊! 还不动手?” 楚二先是道歉,之后的这声口令,又是再给谁下? 李避还没来得及反应,却见赵邦的手刀直接从楚二的心头捅出。 楚二嘴角带血,他知道自己想要攻击绝巅,只有一刀的机会。 这一刀他孕育了多年,和瞿麦、和岳岚一般,刀不出鞘,以自身内力常年喂养刀势,只是为了有朝一日,一鸣惊人。 只是多年的努力,终究没有派上用场,但是拉开了赵邦和李避的距离,想来她们也就有营救的机会了。 楚二一舔嘴角,转手将长刀从自己的腋下捅出,这是他赌上性命的一击。 只是境界的差距,让这道攻击没有建树。 赵邦怒气拍断那柄长刀,挥手斩过楚二的头颅,看着面前的空地,转手挥出一道金色的攻击。 两个女子出现在李避身前,浑身紫衣的王婼熙连点吕落凝的穴道,转身便抱起吕落凝向后方跃去。 而李避身前的女子,扎着熟悉的双马尾,双眼含着心疼的泪水,不正是久不曾相见的李之之么! 扛起李避,李之之跟随王婼熙而去。 李避看着二女背后的攻击,咬紧牙关,绷紧脖间的经脉,就要出声,却是只能发出“嗯啊”之声。 这可是绝巅的攻击,就算二女拉开了赵邦的距离,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唉” 一道叹息出现在场中,半截身子的男子,张手拦下赵邦混强的攻击。 恼羞成怒的赵邦,心头一顿,看着面前的男子,当即在心头想着此人的身份。 李之之放下肩头的李避,解开他的穴道,通然拔出他背后的短剑,一圈泪花,不住地在她眼中盘旋。 李避忍着骨间的剧痛,挣扎起身道: “这人是?” 王婼熙眉头一皱,低声道: “你先抓紧时间恢复,我们撑不了太久!” 李避也知道现在不是絮叨的时候,站立而定,调动起身间的道韵之力,快速修复着背后的伤痕。 感受到刚刚赵邦攻击中蕴含的力量,李避知道,这一战,他必须要用那一招了。 李趋说过:“当最需要守护的东西,遇上不可躲避的危险时,才能动用的招数。” 原本这句话李避不曾想起,只是不知是因为吕落凝的缘故,还是那黑棺上熟悉的气息,李避的耳畔不停地回荡着这句话。 丝丝雄浑之力,出现在李避四周。 李之之和吕落凝对视一眼,二女皆是眼中生奇。 本就是女子的吕落凝,如何看不懂这二女对李避的心思? “李之之,莫不是知道自己不是李避的妹妹了?” 吕落凝咬咬嘴唇,被限制了自己的行动,她轻声开口道: “之之,你会怪我嘛?” 使劲抽了下鼻涕,李之之委屈地躲进吕落凝的怀中道: “大师傅” 吕落凝长叹一声,年轻人的事,总得让年轻人自己去处理。 只是她的体内,被赵邦控制着,这般点穴之术,只能维持一时,却不能一世。 眼底露出一丝坚决,吕落凝看向远处的黑棺,心头已然生出自己的坚定。 赵邦看着面前接下自己攻击之人,皱眉道: “想不到这个江湖,竟然还有半步绝巅?” 半身之人,微微一笑,回头道: “江湖游医,好久不见啊。” 借着道韵之力恢复一丝气力,已然能开启八门遁甲的李避,瞬间打开第一门开门,跃至老者身边,双手抱拳鞠躬道: “刘平安前辈,感谢您出手相救。” 刘平安摆摆手,笑着摇头: “我这性格,可不愿意参杂你们庙堂的争斗的,只不过我那两个徒弟,非要淌这趟混水啊。” 赵邦眉头一皱,这是寻夏城的那个说书人? 握紧了拳头,赵邦冷声道: “我记得你了,皇城司的说客,派你在寻夏城监视雁门关。” 刘平安咧嘴一笑,微微点点头,回声道: “能让泰安皇铭记,小的可是受宠若惊啊!” 赵邦刚刚虽说只是随手挥出的攻击,可这刘平安能不动声色地接下,他的实力必然不凡。 “想不到这江湖之中,还有绝巅的存在,你到底是谁?” 赵邦翻阅过古书,自遮天完成大业后,这个江湖便不再存在任何绝巅,那么此人,又是怎么冒出来的呢? 半截身子的绝巅,便是古书中,也不曾记载此人啊。 李避拉开进攻的步伐,轻声道: “老先生,这般战斗还是交给我来吧,你们的立场既是中立,打扰了您,倒是晚辈无礼了。” 刘平安不退不进,静静地看着李避道: “其实,你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是不是?” 李避呼吸一顿,回头看了吕落凝,轻声道: “寻夏说书人是你的掩饰,泰安皇城司也是你的掩饰,就连夺魂门门主同样也是你的掩饰对么?” 刘平安大有深意地看着李避,目光灼灼道: “还有呢?” 李避攥紧双拳道: “西楚亡国,火中四百零三具尸体,其中有一具,只有半截下半身。” 刘平安笑着看向李避,眼中带着一丝泪花道: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为什么不承认?” 李避笑着擦去眼角的泪水,看向吕落凝道: “你这个老家伙,居然让我娘守了这么久的活寡,你说我凭什么认你?” 赵邦没有打断二人的对话,对于老者的身份,他同样有一丝好奇。 此刻听着两人的交谈,心头一惊,突然道: “你你” 刘平安大笑着揭下自己脸上的面具,轻声道: “瞿尽用了一辈子,才打造出这么两副不露的面具,戴了三年,我都有点忘记我到底是谁了。 原本,我已经不想参与这江湖的纷争了。 奈何有人不仅要我儿子的命,还要让我的女人和我儿子行有违伦理之事。 我两个儿媳妇都看不下去了,我这老家伙又怎么还能坐视不理呢?” 雄浑的气息从刘平安的身上爆发而出,丝丝内力骤然冲天。 第四百八十六章 李趋!【五更求订阅~】 “慈皇栗帝,李趋在此!” 一语惊天人! 赵邦呆若木鸡地看着半截身子的男子,满脸的不可置信,李趋竟然没死,他居然一直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不可能! 绝巅的气息怎么可能骗人,那黑棺中放着的,又是谁的尸体? 李避擦了擦通红的眼角,“死”了三年的父亲,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他心头的激动,溢于言表。 尽管这是他猜测到的真相,可对方没有承认,他也不敢肯定。 远处,本已经心生死意的吕落凝,看着突然出现在场中的李趋,张大了嘴,却没有哭出声音,只是无声地抽泣着。 “没死,太好了,我们一家人都在” 李之之摒住了呼吸,这个强行将她们带入夺魂门的前辈,高深莫测的手段,竟然是栗帝李趋? 而王婼熙在听到那句两个儿媳妇的时候,脸颊瞬间就红到了耳根,再也顾不得李趋之后所言。 李趋! 那个江湖中遍地都是他传说的男子? 传说,活了! 李趋大咧咧地朝着那黑棺挥出一掌,掌风掀开那黑棺,棺椁之中,静立着两名男子。 因为玄冰锁链的低温,两具尸体依旧保持着干尸的模样。 其中一具尸体的面庞,和李趋一模一样。 随着李趋手边的微风闪过,那人面上的脸皮,轻轻飘落,露出和刘平安一模一样的容颜。 李趋轻声向李避介绍道: “夺魂门门主,左丘的上一任先皇,是你父亲最好的兄弟。而他,也是戒吹的父亲。” 李趋指向另一边的尸体,笑着道: “瞿尽,上一任武林盟主,瞿麦的干爹,也是你父亲最好的兄弟。” 半截身子的李趋,双手拍地,腾空落在两个黑棺之上,笑着道: “老伙计们,我们等待的这天终于到了。 我是不是应该先让你们复活啊? 可是提取你们体内的精华,附着在活人的身上,听赵邦的控制,想来你们也是不愿意的。 毕竟,他可是最蠢的那个啊!” 李趋旁若无人地大笑着,赵邦含怒出手,掌风直逼背对他的李趋。 低着头,李趋丝毫不在意,依旧絮絮叨叨地看着棺中二人。 “你的对手,是我!” 绝巅又如何,父母皆在,决战来临,此刻的李避,心头只有斩杀赵邦的决心。 两道掌风横过,李避和赵邦同时后退。 赵邦倒退三步,李避却退出了九步之多。 李趋身形一转,一丝淡然之气从他身遭生出,即便是上了岁数,李趋依旧是俊朗的中年人。在身遭深蓝之气的笼罩下,半截身子的李趋,更让人不敢正视。 “噗!” 李趋刚要出声战斗,却不想自己的后背竟是被一拳挥定。 八门遁甲之力,通然散去,此刻的李趋,再无先前的英姿飒爽。 偷袭他的人,赫然是李避。 李避双手一转,扛起李趋,带着两口黑棺来到李之之身前,轻轻点头道: “照顾好咱爹娘,剩下的战斗交给我。” 李之之扶住李趋的身子,狠狠点头道: “使劲揍他!” 王婼熙听到咱爹娘的时候,面红耳赤的她,脸色更红,这李避,怎么就突然答应她了呢? 李趋想要开口阻拦,却是发觉李避点了他的哑穴。 双目微寒,李趋知道李避要做什么,可是那是他最不愿看到的啊! 此时赵邦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心神不定,才会和李避看看打成平手。 但是他实际的境界,早就超过绝巅了。 想要战胜赵邦,只有一个办法: 开启,八门遁甲最后一门! 死门一开,神鬼难逃。 这般招数,虽是必胜,但也是必死。 李趋没有开口,场中二女却不知道这八门遁甲的秘密。 李避一步步走向赵邦,活动着手脚,双目如雷,轻声道: “这么多年,倒是辛苦你跑前忙后了,今日我送你上路。” 赵邦压下心头的震惊,李趋虽说没死,这超乎他的预料,但是想到自己如今的境界,便是李趋活着又如何? “大言不惭! 李避,你要知道,境界的差距,永远是无法弥补的。” 蹬地而出,赵邦挥拳便是绝巅顶峰之力。 周遭的空气,似是无法承受这拳风,赵邦的拳侧,竟是有虚影而出。 李避也不敢大意,瞬间开启八门遁甲第六门。 “景门,开!” 深深的蓝色,盘旋于李避身遭。 “腿极崩,六震惊天雷!” 拳脚相交,李避倒飞而出,明明用了腿部之力,却没能战到上风。 落地之时,李避滚翻卸力,却是留下一地狼藉。 赵邦笑着道: “就这点实力,谁给你放肆的勇气呢?” 李避也不出声,径直向着赵邦再次攻来。 通然交手之时,借着赵邦的连番打击,李避一点点推动着经脉之力,刺激着八门遁甲的第七门。 没有外力的协助,李避无法自行打开惊门。 赵邦回身一抖,鞭腿通然而挥,如虎啸山林,这一腿,让天地变色。 李避感受到体内的契机,只差最后一丝,索性心头泛狠,硬抗赵邦鞭腿。 横肘于身侧,李避被赵邦的鞭腿踹出数十步。 李之之担心地握紧身前李趋的衣服,惊呼道: “门主 不对,爹! 你快去帮帮李避啊,他怎么一直在挨打。” 王婼熙眼底同是担忧,却只是握住泛白的双手,紧紧地盯住李避。 她还有一招,不曾用出,但凡李避遇险,她必然要出剑救人! 李趋有心想去帮李避,可被封了经脉,还不能开口的他,只能静静地忍受着李之之的掐击。 眼底闪着睿智之色,李趋心头默念道: 要借外界之力,强行打开惊门嘛?倒是聪明 李趋修练八门遁甲,自然知道这最后两门的奇特,那死门连他也只知道怎么开,却从来没有试过。 只是他在道珉的书上看过,只有为了心中的守护,才可以打开那死门。 “轰!” 震动传出,李避擦去嘴角的鲜血,身遭出现红金之色的汗水,轻声道: “八门遁甲第七门。 惊门已开! 赵邦,我们好好打一场!” 第四百八十七章 冰形银针 面对越打越强的李避,赵邦也是锁紧了眉头,断然不可再给李避机会,这一次必然取他性命! 夕阳既落,无尽的红云,烧化了天际 李避浑身的金红之色,似是映衬着天边的红云,蓬勃的内力汹涌四射。 二人对视之间,砰然用**对撞。 横冲的气流,四散而去。 李趋看着这般强度的对抗,不禁皱起了眉头,此时的赵邦,可比他预想的还要强得多。 闪转腾挪之际,二人已在场中交手上百次。 李避虽说开启了八门遁甲惊门,红光闪动,却是无法对赵邦造成实际的伤害。 反观赵邦,却像是在和李避的进攻过程中,愈发熟练对力量的掌控。 “咦?” 李避和赵邦再次碰撞在一起的时候,赵邦却是轻咦一声,他感受到骨间一阵酸麻,这般感觉,可不是好征兆。 但见李避手腕一转,迎着赵邦的右拳,栖腕而上,一手握住赵邦的右大臂,立掌横拍。 集中所有注意力,赵邦这才感知到哪里不同,李避这家伙,手掌中竟是带着细细的银针。 怪不得每次他只是和自己一触就走,道是在这里埋伏着后手。 有了防备,赵邦转身驻足,双手浑然发力,打算直接逼出体内的银针。 浓郁的绝巅之力在场中汹涌,只是赵邦却发觉,他找不到进入自己体内的银针! 丝丝水蒸气从赵邦的双臂上流出,看着白气腾腾,赵邦惊讶道: “无形的暗器嘛?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得逞了嘛?” 骤然而出,赵邦索性不再逼毒,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控制住李避,一切都好说。 李避嘴角一咧,步步后退,始终保持着和赵邦的距离。 “你打得到我才行啊。” 吕落凝看着赵邦逐渐无力垂下的双手,惊讶道: “避儿这是占上风了?” 李之之自豪地仰起头,解释道: “这是李避特制的银针,用内力打磨冰针,磨去冰中的杂质,剩下的就是最纯粹的冰力。 这般银针,用来救人、伤敌,都是绝佳的宝贝。 触碰到人体的筋骨后,它就会慢慢化开” 王婼熙看着赵邦转头看向了这里,赶忙就要捂住李之之的嘴,却不想她已经一口气讲完。 “原来如此,李避你当真是学医的天才。”赵邦动了动耳朵,绝巅带来的提升,是全方位的,即便隔了这么远,他还是清晰地听到了李之之所言。 “喝!” 调动内力,灌输全身经脉,提升身体的温度,就可以将止住自己经脉的冰水化去。 赵邦轻笑道: “李避,你如果不是我的对手,一定是天下最出名的医师。 或许你的成就,会超过长景岳。 我给你个机会,臣服于我,我让你统治整个江湖的医道如何? 有关医者的一切,都由你说了算。” 这一刻,赵邦当真是起了爱才之心。 要知道,他得到遮天的一切计划,最关键的还离不开鬼医散仙张南山! 如果没有他对人体的研究,和长景岳常年积累的观察,单凭赵邦一人,是不可能完成这不可思议的任务的: 复活傀儡,遮天大军士卒,操控上百万人 李避拍了拍衣袖,站定于场中,嘴角扬起道: “我们之间的矛盾,又岂是一句原谅就可以解决的呢? 六国百姓上百万人,天下黎民苍生民不聊生,多少无辜将士,因你私念而亡? 这个江湖,不该是某个人的江湖,五彩缤纷,才该是江湖应有的颜色。” 一步踏出,李避双手震动,双臂扬起,如白鹤亮翅。 “你我之间,终究只能活着一个人。 这便是我成为楚皇的原因!” 腾空而起,李避双拳如惊天苍雷,轰鸣之间,直奔赵邦而来。 逼出体内的冰针,赵邦的身体内,再无酸麻之感。 “敬酒不吃” 绝巅之拳,不偏不倚,直奔李避的拳面。 双拳交织之时,李避借力后仰身体,撩阴腿直奔赵邦下体。 赵邦也反应极为快速,双手同时朝下,横掌按压,接住李避偷袭的同时,扭胯挥出一道锋寒的鞭腿。 李避一击不得手,并未继续向前走去,微微后仰,险之又险地逼开赵邦的攻击。 “你是不是以为,有了绝巅的境界,就可以肆无忌惮呢?” 后退的李避,通然双脚拍地,震起淡红色的灰尘,大口一张,吹出一道逆气。 掀起的红尘,瞬间弥漫在赵邦四周。 赵邦也不是莽撞之人,深知李避下毒功力的他,微微侧身,也不追击,在第一时间离开了那片红尘覆盖的区域。 即便已经远离,赵邦还是憋着呼吸,使劲拍打着周身。 不放心的赵邦,又用绝巅之力,过滤一遍身遭的红尘,这才抬头道: “下毒?可是对我没用的。” 李避也不气馁,反而是再次近身而来。 有了先前的经验,赵邦索性拉开距离,挥出一道道掌风,和李避这般毒物交手,最好的办法还是远程攻击。 仗着自己内力深厚,赵邦狞笑着看着李避一步步后退,朗声道: “你不是要和我大战一场么?只有嘴上的功夫么?” 赵邦先前本还忌惮李避的八门遁甲,只是在一番轰动的交手后,他觉得自己先前有点小题大做了。 到底还是赵邦小看绝巅的实力,面对李避这般特殊的对手,他足以碾压。 想着自己先前小心翼翼的模样,赵邦不禁在心底嘲讽自己:小心惯了,差点被李避给唬住。 面对赵邦这般攻击,李避的脸上没有丝毫慌张,尽管他的嘴角已经开始不停地渗出鲜血。 咬紧牙关,借着赵邦掌风挥动的空隙,李避一步步接近着赵邦。 只要达到一定的距离,李避就有办法战胜他! 赵邦显然看穿了李避的心思,手中掌风不停,将李避四周的土地,通然轰出一个个深坑。 远处, 感受着这般地动山摇,李趋和吕落凝的眼中,皆是露出一丝担忧。 没人注意到,李之之的嘴角却是高高扬起,赵邦终究还是上了当。 医不容慈最新6章节 第四百八十七章 冰形银针 面对越打越强的李避,赵邦也是锁紧了眉头,断然不可再给李避机会,这一次必然取他性命! 夕阳既落,无尽的红云,烧化了天际 李避浑身的金红之色,似是映衬着天边的红云,蓬勃的内力汹涌四射。 二人对视之间,砰然用**对撞。 横冲的气流,四散而去。 李趋看着这般强度的对抗,不禁皱起了眉头,此时的赵邦,可比他预想的还要强得多。 闪转腾挪之际,二人已在场中交手上百次。 李避虽说开启了八门遁甲惊门,红光闪动,却是无法对赵邦造成实际的伤害。 反观赵邦,却像是在和李避的进攻过程中,愈发熟练对力量的掌控。 “咦?” 李避和赵邦再次碰撞在一起的时候,赵邦却是轻咦一声,他感受到骨间一阵酸麻,这般感觉,可不是好征兆。 但见李避手腕一转,迎着赵邦的右拳,栖腕而上,一手握住赵邦的右大臂,立掌横拍。 集中所有注意力,赵邦这才感知到哪里不同,李避这家伙,手掌中竟是带着细细的银针。 怪不得每次他只是和自己一触就走,道是在这里埋伏着后手。 有了防备,赵邦转身驻足,双手浑然发力,打算直接逼出体内的银针。 浓郁的绝巅之力在场中汹涌,只是赵邦却发觉,他找不到进入自己体内的银针! 丝丝水蒸气从赵邦的双臂上流出,看着白气腾腾,赵邦惊讶道: “无形的暗器嘛?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得逞了嘛?” 骤然而出,赵邦索性不再逼毒,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控制住李避,一切都好说。 李避嘴角一咧,步步后退,始终保持着和赵邦的距离。 “你打得到我才行啊。” 吕落凝看着赵邦逐渐无力垂下的双手,惊讶道: “避儿这是占上风了?” 李之之自豪地仰起头,解释道: “这是李避特制的银针,用内力打磨冰针,磨去冰中的杂质,剩下的就是最纯粹的冰力。 这般银针,用来救人、伤敌,都是绝佳的宝贝。 触碰到人体的筋骨后,它就会慢慢化开” 王婼熙看着赵邦转头看向了这里,赶忙就要捂住李之之的嘴,却不想她已经一口气讲完。 “原来如此,李避你当真是学医的天才。”赵邦动了动耳朵,绝巅带来的提升,是全方位的,即便隔了这么远,他还是清晰地听到了李之之所言。 “喝!” 调动内力,灌输全身经脉,提升身体的温度,就可以将止住自己经脉的冰水化去。 赵邦轻笑道: “李避,你如果不是我的对手,一定是天下最出名的医师。 或许你的成就,会超过长景岳。 我给你个机会,臣服于我,我让你统治整个江湖的医道如何? 有关医者的一切,都由你说了算。” 这一刻,赵邦当真是起了爱才之心。 要知道,他得到遮天的一切计划,最关键的还离不开鬼医散仙张南山! 如果没有他对人体的研究,和长景岳常年积累的观察,单凭赵邦一人,是不可能完成这不可思议的任务的: 复活傀儡,遮天大军士卒,操控上百万人 李避拍了拍衣袖,站定于场中,嘴角扬起道: “我们之间的矛盾,又岂是一句原谅就可以解决的呢? 六国百姓上百万人,天下黎民苍生民不聊生,多少无辜将士,因你私念而亡? 这个江湖,不该是某个人的江湖,五彩缤纷,才该是江湖应有的颜色。” 一步踏出,李避双手震动,双臂扬起,如白鹤亮翅。 “你我之间,终究只能活着一个人。 这便是我成为楚皇的原因!” 腾空而起,李避双拳如惊天苍雷,轰鸣之间,直奔赵邦而来。 逼出体内的冰针,赵邦的身体内,再无酸麻之感。 “敬酒不吃” 绝巅之拳,不偏不倚,直奔李避的拳面。 双拳交织之时,李避借力后仰身体,撩阴腿直奔赵邦下体。 赵邦也反应极为快速,双手同时朝下,横掌按压,接住李避偷袭的同时,扭胯挥出一道锋寒的鞭腿。 李避一击不得手,并未继续向前走去,微微后仰,险之又险地逼开赵邦的攻击。 “你是不是以为,有了绝巅的境界,就可以肆无忌惮呢?” 后退的李避,通然双脚拍地,震起淡红色的灰尘,大口一张,吹出一道逆气。 掀起的红尘,瞬间弥漫在赵邦四周。 赵邦也不是莽撞之人,深知李避下毒功力的他,微微侧身,也不追击,在第一时间离开了那片红尘覆盖的区域。 即便已经远离,赵邦还是憋着呼吸,使劲拍打着周身。 不放心的赵邦,又用绝巅之力,过滤一遍身遭的红尘,这才抬头道: “下毒?可是对我没用的。” 李避也不气馁,反而是再次近身而来。 有了先前的经验,赵邦索性拉开距离,挥出一道道掌风,和李避这般毒物交手,最好的办法还是远程攻击。 仗着自己内力深厚,赵邦狞笑着看着李避一步步后退,朗声道: “你不是要和我大战一场么?只有嘴上的功夫么?” 赵邦先前本还忌惮李避的八门遁甲,只是在一番轰动的交手后,他觉得自己先前有点小题大做了。 到底还是赵邦小看绝巅的实力,面对李避这般特殊的对手,他足以碾压。 想着自己先前小心翼翼的模样,赵邦不禁在心底嘲讽自己:小心惯了,差点被李避给唬住。 面对赵邦这般攻击,李避的脸上没有丝毫慌张,尽管他的嘴角已经开始不停地渗出鲜血。 咬紧牙关,借着赵邦掌风挥动的空隙,李避一步步接近着赵邦。 只要达到一定的距离,李避就有办法战胜他! 赵邦显然看穿了李避的心思,手中掌风不停,将李避四周的土地,通然轰出一个个深坑。 远处, 感受着这般地动山摇,李趋和吕落凝的眼中,皆是露出一丝担忧。 没人注意到,李之之的嘴角却是高高扬起,赵邦终究还是上了当。 《医不容慈》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八章 毒 连番的闪躲,李避大口喘着粗气,开启八门遁甲,本就对**的负担极大。 在高强度的闪躲之后,赵邦看着李避停在场中,轻笑道: “怎么不跑了?小老鼠。” 像是调戏李避一般,赵邦很享受这个过程,尤其是看着李避狼狈地滚来滚去的模样,他心头就有一阵畅快之意。 “赵邦,你是不是觉得,绝巅就可以天下无敌了?” “死到临头了,你还想说什么呢?” 赵邦瞧着李避无力地蹲坐在场中,心头冷笑,高声道: “此刻的你们,不过是待宰的羔羊,想活多久,还得看我的心情。” 说着,赵邦反而大笑起来,满脸淡然道: “不如这样,你去当着李趋的面,和你母亲行那不堪事,我就让你可以在这四人中,选两个活下来。” 李之之和王婼熙闻言,同时抽剑站于吕落凝和李趋身前。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想不到,他们却是成了李避战斗的累赘。 天地之间,唯有赵邦的声音回荡。 李避摇晃着站起身,看向赵邦道: “赵邦,你的心病了,你现在放下屠刀,我还能帮你治一治。” 赵邦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双目一寒: “你觉得你们还有翻盘的机会么” 话说一半,赵邦的声音戛然而止。 李避捂着胸口,忍着体内经脉之痛,轻声道: “翻盘? 我们的战斗,什么时候我落过下风了? 你不是一直在被我牵着鼻子走么。” 赵邦感受到体内似乎有一股特殊的力量,正在不停地侵蚀着他的经脉,当即震惊,他是什么时候中毒的? 明明躲过了李避的红尘毒物,明明和李避一直保持着距离 怎么会中毒呢? 王婼熙似有所感,回头道: “你是故意说出银针的秘密的?” 李之之嘿嘿一笑,冲着赵邦做出一个鬼脸道: “我们家李避,可是很早前就开始研究怎么对付绝巅强者呢。 绝巅再强,他的身体终究还是会受伤的,不是钢筋铁骨,就有针对的办法。 银针含毒,虽说直接射入他们的身体,会引起稍微的不适,但在根本上却不会影响绝巅的经脉运行。 如果这寒毒银针在他们体内,被化为血液吸收,那后果可就不同了。” 吕落凝可是长景岳上最懂药理的医师,此刻一听,蹙眉道: “能在冰中存活的毒,数量可不多,在我印象里也就只有睢阳有那毒。” 李之之深吸一口气,看向吕落凝道: “娘,你可能还不知道,当初我被睢阳皇子偷袭,身中睢阳之毒,就是黄三千帮我压住体内的毒,李避去西域十六国寻来十六国毒,才将我救回的。” 李之之这声娘叫得很自然,谈及李避去西域,她的声音又变得无必沉重。 顿了一下,李之之轻声道: “爹娘,你们有没有想过,将所有的烂摊子,丢给李避一个人,是多大的压力啊?” 李趋双肩颤动,终是目光含水地看着那个踉跄的背影。 精心计算,步步为营,自己的儿子,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境界。 那他又该吃了多少苦? 别人看不懂,李趋如何能看不懂赵邦为何中毒? 从李避击穿地面的时候,他已经撒下了第一种毒,无色无味,这第一种毒不过是让赵邦浑身毛孔大开,方便对于毒物的吸收。 当李避击杀司徒智川的时候,第二种毒已然散尽司徒智川的身体。 司徒智川却不知,带着浑身的毒血,凝聚出了那滴金色的绝巅之血。 赵邦在吸收那滴毒血后,体内早就充斥了麻痹的毒素。 即便如此,李避依旧很小心地连番和他交手,这可是绝巅的强者,稍有不慎就会命丧黄泉。 但是李避毫不在意,只有加速对方的活动,才能让他体内遍布毒素。 而之后李避打入赵邦体内的银针,在赵邦听到李之之故意为之的言语后,当即用内力蒸发了那冰针。 于是,那冰针的毒,便顺着赵邦的经脉,缓缓运转开来。 也就是说,此刻的赵邦,无论是血液还是经脉中,都充斥着李避特制的毒素。 他从西域十六国带回的混合剧毒。 赵邦也是善于算计之人,一停一顿便想到了自己中毒的原由。 不怒反笑,赵邦心头忽而生出对李避的一丝敬佩,面对实力远超自己的对手,他居然还能一步一步地推行自己的计划。 如果自己没有准备的话,岂不是着了李避的道? 赵邦直起身子,虽然这剧毒让他暂时无法调动内力,但是简单的行动还是可以的。 “不错,单论战斗技巧的话,这个江湖没有人能胜过你。 这江湖即便往前推二十年,或者再往后推二十年,都不会有人如你这般心思细腻。 李避,我再问你一次,愿不愿意和我一同称霸这个天下?” 李避咧开嘴,白牙之上遍布血丝:“我和你的立场,可从来都不同的。你要的是整个江湖唯你独尊,可我要的是江湖的自由。” 伸开双手,李避感受着场中的微风,轻笑道: “风是风,山是山。 这个江湖的一切,都该是五彩斑斓的。若是有人强行给它套上一个枷锁,这江湖岂不是太无趣了?” 赵邦阴笑一声,仰天怒吼道: “泰安禁军,血来!” 祥符皇宫城外,昭念率领着玄青营死死抵御在宫门之处。 遍地尸骸,混混鲜血让众将士的盔甲,都像是被血水浸泡过的一般。 万名玄青营战士,此刻不足百人,众人或坐或靠,皆是浑身负伤,如同雕塑一般,屹立在宫门之外。 唯有当泰安大军靠近时,他们才会暴起杀人。 这段时间,昭念等人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抵御了对方多少次进攻,只是众人的心头有一个坚定的信念: 楚皇未出,此门不破! 他们是楚国最强的军人,自有他们不可磨灭的诺言,他们要守死身后的大门。 看着泰安大军再次攻来,昭念目光生寒,滔天杀戮汇聚成浓浓的杀气。 《医不容慈》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八章 毒 连番的闪躲,李避大口喘着粗气,开启八门遁甲,本就对**的负担极大。 在高强度的闪躲之后,赵邦看着李避停在场中,轻笑道: “怎么不跑了?小老鼠。” 像是调戏李避一般,赵邦很享受这个过程,尤其是看着李避狼狈地滚来滚去的模样,他心头就有一阵畅快之意。 “赵邦,你是不是觉得,绝巅就可以天下无敌了?” “死到临头了,你还想说什么呢?” 赵邦瞧着李避无力地蹲坐在场中,心头冷笑,高声道: “此刻的你们,不过是待宰的羔羊,想活多久,还得看我的心情。” 说着,赵邦反而大笑起来,满脸淡然道: “不如这样,你去当着李趋的面,和你母亲行那不堪事,我就让你可以在这四人中,选两个活下来。” 李之之和王婼熙闻言,同时抽剑站于吕落凝和李趋身前。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想不到,他们却是成了李避战斗的累赘。 天地之间,唯有赵邦的声音回荡。 李避摇晃着站起身,看向赵邦道: “赵邦,你的心病了,你现在放下屠刀,我还能帮你治一治。” 赵邦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双目一寒: “你觉得你们还有翻盘的机会么” 话说一半,赵邦的声音戛然而止。 李避捂着胸口,忍着体内经脉之痛,轻声道: “翻盘? 我们的战斗,什么时候我落过下风了? 你不是一直在被我牵着鼻子走么。” 赵邦感受到体内似乎有一股特殊的力量,正在不停地侵蚀着他的经脉,当即震惊,他是什么时候中毒的? 明明躲过了李避的红尘毒物,明明和李避一直保持着距离 怎么会中毒呢? 王婼熙似有所感,回头道: “你是故意说出银针的秘密的?” 李之之嘿嘿一笑,冲着赵邦做出一个鬼脸道: “我们家李避,可是很早前就开始研究怎么对付绝巅强者呢。 绝巅再强,他的身体终究还是会受伤的,不是钢筋铁骨,就有针对的办法。 银针含毒,虽说直接射入他们的身体,会引起稍微的不适,但在根本上却不会影响绝巅的经脉运行。 如果这寒毒银针在他们体内,被化为血液吸收,那后果可就不同了。” 吕落凝可是长景岳上最懂药理的医师,此刻一听,蹙眉道: “能在冰中存活的毒,数量可不多,在我印象里也就只有睢阳有那毒。” 李之之深吸一口气,看向吕落凝道: “娘,你可能还不知道,当初我被睢阳皇子偷袭,身中睢阳之毒,就是黄三千帮我压住体内的毒,李避去西域十六国寻来十六国毒,才将我救回的。” 李之之这声娘叫得很自然,谈及李避去西域,她的声音又变得无必沉重。 顿了一下,李之之轻声道: “爹娘,你们有没有想过,将所有的烂摊子,丢给李避一个人,是多大的压力啊?” 李趋双肩颤动,终是目光含水地看着那个踉跄的背影。 精心计算,步步为营,自己的儿子,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境界。 那他又该吃了多少苦? 别人看不懂,李趋如何能看不懂赵邦为何中毒? 从李避击穿地面的时候,他已经撒下了第一种毒,无色无味,这第一种毒不过是让赵邦浑身毛孔大开,方便对于毒物的吸收。 当李避击杀司徒智川的时候,第二种毒已然散尽司徒智川的身体。 司徒智川却不知,带着浑身的毒血,凝聚出了那滴金色的绝巅之血。 赵邦在吸收那滴毒血后,体内早就充斥了麻痹的毒素。 即便如此,李避依旧很小心地连番和他交手,这可是绝巅的强者,稍有不慎就会命丧黄泉。 但是李避毫不在意,只有加速对方的活动,才能让他体内遍布毒素。 而之后李避打入赵邦体内的银针,在赵邦听到李之之故意为之的言语后,当即用内力蒸发了那冰针。 于是,那冰针的毒,便顺着赵邦的经脉,缓缓运转开来。 也就是说,此刻的赵邦,无论是血液还是经脉中,都充斥着李避特制的毒素。 他从西域十六国带回的混合剧毒。 赵邦也是善于算计之人,一停一顿便想到了自己中毒的原由。 不怒反笑,赵邦心头忽而生出对李避的一丝敬佩,面对实力远超自己的对手,他居然还能一步一步地推行自己的计划。 如果自己没有准备的话,岂不是着了李避的道? 赵邦直起身子,虽然这剧毒让他暂时无法调动内力,但是简单的行动还是可以的。 “不错,单论战斗技巧的话,这个江湖没有人能胜过你。 这江湖即便往前推二十年,或者再往后推二十年,都不会有人如你这般心思细腻。 李避,我再问你一次,愿不愿意和我一同称霸这个天下?” 李避咧开嘴,白牙之上遍布血丝:“我和你的立场,可从来都不同的。你要的是整个江湖唯你独尊,可我要的是江湖的自由。” 伸开双手,李避感受着场中的微风,轻笑道: “风是风,山是山。 这个江湖的一切,都该是五彩斑斓的。若是有人强行给它套上一个枷锁,这江湖岂不是太无趣了?” 赵邦阴笑一声,仰天怒吼道: “泰安禁军,血来!” 祥符皇宫城外,昭念率领着玄青营死死抵御在宫门之处。 遍地尸骸,混混鲜血让众将士的盔甲,都像是被血水浸泡过的一般。 万名玄青营战士,此刻不足百人,众人或坐或靠,皆是浑身负伤,如同雕塑一般,屹立在宫门之外。 唯有当泰安大军靠近时,他们才会暴起杀人。 这段时间,昭念等人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抵御了对方多少次进攻,只是众人的心头有一个坚定的信念: 楚皇未出,此门不破! 他们是楚国最强的军人,自有他们不可磨灭的诺言,他们要守死身后的大门。 看着泰安大军再次攻来,昭念目光生寒,滔天杀戮汇聚成浓浓的杀气。 《医不容慈》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九章 之之瞌睡了 只是下一秒,聚集而起的泰安士卒,竟是呆立于场中。 赵邦的声音,顺着整个祥符循循散去,一声“血来”,回荡于天地之间。 轰然之时,祥符内所有泰安士卒,皆是暴毙而亡,身体内的血液凝成一丝血珠,朝着祥符皇宫汇集而去。 李避身形一顿,他如何也没想到,这赵邦竟然将自己的泰安士卒都给控制了。 这般战斗进行到此时,已然失去了胜负的意义。 赵邦跨入绝巅,却被李避逼入死路,原本他准备留下的泰安士卒,此刻也不得不牺牲化为他的力量。 赵邦的牙齿几乎要被咬碎,这般战斗就算他胜了,却也相当于拼尽了自己所有的底牌。 李避想要阻拦那汇入赵邦体内的血丝,可此刻他的身体,却不允许再乱动。 每次呼吸,都会伴随着生裂之痛,八门遁甲到底还是对**的负担太大。 王婼熙紫袍一卷,留下一声: “照顾好爹娘。” 王婼熙没敢看李之之的表情,她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来表达自己对李避的爱意。 高高跃起,冰蓝的长剑挥斥而出,一道蓝色的镜面出现在泰安皇宫之前。 赵邦汇集而来的血滴,统统被王婼熙拦在宫外。 赵邦眉心一动,一股黑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此刻他体内已然被李避的毒素充斥,要想翻盘,只有接受全新的血液。 再次逼出一口黑血,赵邦借着喷血之时的顿挫,骤然向着王婼熙弹射而出。 他只有这一击的机会! “婼熙!走啊!” 全力抵挡漫天血滴的王婼熙,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暴动的赵邦。 不好! 吕落凝和李趋同时调动心底之力。 怎奈,吕落凝是被夺魂门的秘技封住了经脉,再者她的体内,还有赵邦种下的血之诅咒,丝毫无法挣开这身体的禁锢。 李趋这边更惨,被同是八门遁甲的李避封住经脉,况且他又只有一半身子,哪里能破开这般禁锢? 眼看着王婼熙就要遇险,一个娇小的身影瞬间出现在王婼熙身后。 “姐姐,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李避,可我真的不愿意和任何人共享他。 如果你死了,他一定会心痛的。 如果他的心会为别人而痛,我宁愿不让他承受这般苦。 李避的一生太苦了,我不希望他继续苦下去。 这个世界上,爱一个人其实是最幸福的,因为主动去爱是自由的。 被爱才是最大的负担。 婼熙姐姐,帮我好好照顾李避吧” 李之之心头默想着一切,嘴角不禁上扬而起,握紧手中的剑,这一次她也要硬战绝巅。 即便她可能会赌上她的性命! 待王婼熙有所反应之时,赵邦的攻击已经到了她背后。 轻描淡写的一掌,挥断李之之手中的长剑,赵邦阴沉着脸,就要直接斩杀面前的两名女子。 “皇恩浩荡!” 赵邦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他没有打破对方的拦截,没有接受到新鲜的血液,他将再也无法压制体内的毒素。 所以,这一拳,他用上了全身的力量。 不论面前是谁,敢阻拦他的,必须死! 雄浑的天地之力,从赵邦的右拳之内骤然而生,李避红着双眼,怒吼道: “不!” 李避怒吼的一瞬间,他浑身本就摇摇欲坠的经脉,被这声撕扯瞬间拉断。血花绽放在李避身周,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痛。 他最爱的女人,就要在他眼前离他而去。 “噗!” 绝巅的攻击,岂能是李之之可以抵挡? 赵邦的右拳通然击穿李之之,血红的右拳,径直透体而过。 斩杀李之之在赵邦意料之中,可是他透体而过的拳风,却没有伤到李之之背后的王婼熙。 那层蓝色的镜面,依旧在阻拦着漫天的血液。 李之之压根就没有想要阻拦赵邦,手中的长剑不过是佯攻,她将所有的力量都用来扭转自己的身躯。 只为了,不让身后的王婼熙受伤。 猩红的鲜血从李之之的嘴角流下,正片天地仿佛在此刻静止。 天边的云,骤然听在空中。 赵邦想要抽出自己的右拳,却是发现,手腕被李之之用骨架死死地卡住。 “别别动了” 泪水流过李之之的嘴角,她咧着嘴低语道: “想不到这攻击,竟然这么疼呢。” 李之之这么说着,心头却是在怀念着过去和李避的日日夜夜。 “李避就是这么过来的,一场场生死战斗,他才有了今天的成就,不能让他辛辛苦苦得来的一起,化为灰烬!”心头这般想着,李之之怒而瞪眼: “赵邦,今日必是你泰安亡国之日!” 王婼熙被身后的震动惊到,回过头时,便看到李之之的背后,透出一个染满鲜血的拳头。 “不!” 王婼熙已然顾不得身前的血液,一阵轰鸣回荡在她的大脑中。 李之之重伤? 不是! 李之之要死了! 如果不是她拦在这里,死的不就是自己嘛? “之之” 王婼熙挥剑斩过赵邦,此时浑身被李避的毒素充斥的赵邦,哪里能抵挡,半边身子直接被劈开,落在李之之身前。 李之之侧依在王婼熙的怀中,紧蹙着眉头道: “婼熙姐姐李避不爱不爱吃包子,你可别为难他。”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在说什么。” 王婼熙想要教训李之之,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她抱起李之之,就要向李避走去。 “别别去了。” “李避可以救你的,她的医术一定可以救你的! 对了,大师傅” 李之之一把握住王婼熙的衣袖,扬起脸冷声道: “婼熙姐姐,我现在这么丑我不想见他。 之之瞌睡了我们别去找李避,好不好呀?” 饶是王婼熙自诩从不哭泣,这一刻也难以控制自己眼中的泪水,她按着李之之胸口不住冒血的伤口,哀嚎道: “别流血了,别流了!” “嘿嘿嘿婼熙姐姐,剩下的就拜托你啦。” 李之之缓缓、缓缓闭上了眼,交待完了所有的事,她终于能安静地睡一觉了。 《医不容慈》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九章 之之瞌睡了 只是下一秒,聚集而起的泰安士卒,竟是呆立于场中。 赵邦的声音,顺着整个祥符循循散去,一声“血来”,回荡于天地之间。 轰然之时,祥符内所有泰安士卒,皆是暴毙而亡,身体内的血液凝成一丝血珠,朝着祥符皇宫汇集而去。 李避身形一顿,他如何也没想到,这赵邦竟然将自己的泰安士卒都给控制了。 这般战斗进行到此时,已然失去了胜负的意义。 赵邦跨入绝巅,却被李避逼入死路,原本他准备留下的泰安士卒,此刻也不得不牺牲化为他的力量。 赵邦的牙齿几乎要被咬碎,这般战斗就算他胜了,却也相当于拼尽了自己所有的底牌。 李避想要阻拦那汇入赵邦体内的血丝,可此刻他的身体,却不允许再乱动。 每次呼吸,都会伴随着生裂之痛,八门遁甲到底还是对**的负担太大。 王婼熙紫袍一卷,留下一声: “照顾好爹娘。” 王婼熙没敢看李之之的表情,她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来表达自己对李避的爱意。 高高跃起,冰蓝的长剑挥斥而出,一道蓝色的镜面出现在泰安皇宫之前。 赵邦汇集而来的血滴,统统被王婼熙拦在宫外。 赵邦眉心一动,一股黑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此刻他体内已然被李避的毒素充斥,要想翻盘,只有接受全新的血液。 再次逼出一口黑血,赵邦借着喷血之时的顿挫,骤然向着王婼熙弹射而出。 他只有这一击的机会! “婼熙!走啊!” 全力抵挡漫天血滴的王婼熙,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暴动的赵邦。 不好! 吕落凝和李趋同时调动心底之力。 怎奈,吕落凝是被夺魂门的秘技封住了经脉,再者她的体内,还有赵邦种下的血之诅咒,丝毫无法挣开这身体的禁锢。 李趋这边更惨,被同是八门遁甲的李避封住经脉,况且他又只有一半身子,哪里能破开这般禁锢? 眼看着王婼熙就要遇险,一个娇小的身影瞬间出现在王婼熙身后。 “姐姐,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李避,可我真的不愿意和任何人共享他。 如果你死了,他一定会心痛的。 如果他的心会为别人而痛,我宁愿不让他承受这般苦。 李避的一生太苦了,我不希望他继续苦下去。 这个世界上,爱一个人其实是最幸福的,因为主动去爱是自由的。 被爱才是最大的负担。 婼熙姐姐,帮我好好照顾李避吧” 李之之心头默想着一切,嘴角不禁上扬而起,握紧手中的剑,这一次她也要硬战绝巅。 即便她可能会赌上她的性命! 待王婼熙有所反应之时,赵邦的攻击已经到了她背后。 轻描淡写的一掌,挥断李之之手中的长剑,赵邦阴沉着脸,就要直接斩杀面前的两名女子。 “皇恩浩荡!” 赵邦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他没有打破对方的拦截,没有接受到新鲜的血液,他将再也无法压制体内的毒素。 所以,这一拳,他用上了全身的力量。 不论面前是谁,敢阻拦他的,必须死! 雄浑的天地之力,从赵邦的右拳之内骤然而生,李避红着双眼,怒吼道: “不!” 李避怒吼的一瞬间,他浑身本就摇摇欲坠的经脉,被这声撕扯瞬间拉断。血花绽放在李避身周,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痛。 他最爱的女人,就要在他眼前离他而去。 “噗!” 绝巅的攻击,岂能是李之之可以抵挡? 赵邦的右拳通然击穿李之之,血红的右拳,径直透体而过。 斩杀李之之在赵邦意料之中,可是他透体而过的拳风,却没有伤到李之之背后的王婼熙。 那层蓝色的镜面,依旧在阻拦着漫天的血液。 李之之压根就没有想要阻拦赵邦,手中的长剑不过是佯攻,她将所有的力量都用来扭转自己的身躯。 只为了,不让身后的王婼熙受伤。 猩红的鲜血从李之之的嘴角流下,正片天地仿佛在此刻静止。 天边的云,骤然听在空中。 赵邦想要抽出自己的右拳,却是发现,手腕被李之之用骨架死死地卡住。 “别别动了” 泪水流过李之之的嘴角,她咧着嘴低语道: “想不到这攻击,竟然这么疼呢。” 李之之这么说着,心头却是在怀念着过去和李避的日日夜夜。 “李避就是这么过来的,一场场生死战斗,他才有了今天的成就,不能让他辛辛苦苦得来的一起,化为灰烬!”心头这般想着,李之之怒而瞪眼: “赵邦,今日必是你泰安亡国之日!” 王婼熙被身后的震动惊到,回过头时,便看到李之之的背后,透出一个染满鲜血的拳头。 “不!” 王婼熙已然顾不得身前的血液,一阵轰鸣回荡在她的大脑中。 李之之重伤? 不是! 李之之要死了! 如果不是她拦在这里,死的不就是自己嘛? “之之” 王婼熙挥剑斩过赵邦,此时浑身被李避的毒素充斥的赵邦,哪里能抵挡,半边身子直接被劈开,落在李之之身前。 李之之侧依在王婼熙的怀中,紧蹙着眉头道: “婼熙姐姐李避不爱不爱吃包子,你可别为难他。”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在说什么。” 王婼熙想要教训李之之,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她抱起李之之,就要向李避走去。 “别别去了。” “李避可以救你的,她的医术一定可以救你的! 对了,大师傅” 李之之一把握住王婼熙的衣袖,扬起脸冷声道: “婼熙姐姐,我现在这么丑我不想见他。 之之瞌睡了我们别去找李避,好不好呀?” 饶是王婼熙自诩从不哭泣,这一刻也难以控制自己眼中的泪水,她按着李之之胸口不住冒血的伤口,哀嚎道: “别流血了,别流了!” “嘿嘿嘿婼熙姐姐,剩下的就拜托你啦。” 李之之缓缓、缓缓闭上了眼,交待完了所有的事,她终于能安静地睡一觉了。 《医不容慈》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章 死门,开!【四更求订阅】 李避咬着牙,站起身,凝视着李之之垂下的手。 百步的距离,这么近,那么远。 微风扬起一阵沙,没了王婼熙的阻拦,丝丝血线瞬间涌入皇宫中。 瘫坐在地上的赵邦,感受到体内逐渐出现的活力,冷笑道: “这个江湖,感情终究是没有用处的东西。” 泰安士卒体内的血液,皆是赵邦费尽心机安排的后手,每一人血液蕴含的力量,都是他人血液的几百倍。 面色惨白渗着一丝阴绿的赵邦,缓缓坐起身,体内的毒素被迅速压制,握紧双手,掌控一切的力量,重新回归! 即便是被王婼熙毁去一半的身子,都是瞬间恢复原样。 “桀桀桀。” 劫后余生,让赵邦大笑起身: “我就是天命之子,怎么可能有我破不开的死局呢?” 当赵邦看到自己的攻击没有破开王婼熙的镜面时,他心头弥漫的绝望,几欲瞬间就杀死他。 只不过,这绝望来得快,去得更快。 有惊无险地恢复内力,赵邦再无丝毫犹豫,果断向着王婼熙大步踏来。 场中的一切,都得死! 正是因为先前自己的麻痹大意,才让自己差点在这里翻船,计划了数十年的计谋,差点功亏一篑。 此刻的赵邦,顿然清醒过来,握紧右拳,他要让这个差点绝了他生机的姑娘,死无全尸。 “轰!” 一道天地震动的声音出现在赵邦身后,赵邦不愿去看又有什么变故,此刻他心中,只想杀人! “赵邦!” 李避握紧双拳,顾不得再去控制体内的三股力量,绝望的愤怒从心头出现。 李之之死了, 李避的李之之死了,这个江湖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往事如画卷一般,一幕幕地从李避的眼前划过,李之之的笑声、哭闹、淘气 此刻看着赵邦再次冲向李之之,李避心头的某个弦,断了。 道韵之力骤而逆转,佛源之力倒逆循环,剑之禅意澎湃于经脉之间。 三力通然融合,交融汇聚于李避心房之处,一层封印的枷锁,骤然崩裂。 “八门遁甲,第八门。 死门! 开。” 紫色的气流向四周倒射而出,滚滚气浪,瞬间掀翻冲向王婼熙的赵邦。 土块、西沙、尸体 李避的四周,再无他物。 紫色的气浪笼罩着李避,双目如金,霸王之意气通云霄,万籁俱寂。 天地,似乎迎来了他们的帝王,丝毫声音都是对王的亵渎。 绝巅? 不! 绝对是绝巅之上的境界。 赵邦狠狠地咽了口口水,本以为已经天下无敌的他,此刻却像是感受到猫的气息的耗子,畏惧从心头弥漫开来。 这世间为何会有这般力量? 看着身旁不远的王婼熙,赵邦也是心生狠意,断然奔袭而出。 赵邦的动作,打破了天地之间的安静。 高高扬起的拳头,拳面上还带着李之之的血意。 只是下一刻,赵邦似是被点了穴道,右拳再无法有半点寸进。 没有人看清李避的动作,似是瞬移一般,没有丝毫突兀地出现在赵邦身前,像是他一直都在这里。 李趋双眼生泪,李避竟然真的打开了八门遁甲最后一门,这股混强的气息,的确让他震惊。 一丝懊悔出现在李趋心头,当年他若是能打开这最后一门,他又如何需要这般假死,隐忍多年? 若是自己能将这一切都处理完,这江湖又何至于此? 吕落凝轻咬嘴唇,她自然知道开了死门之后的结果。 其实她和李趋,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李避承载他们的仇恨,他们都在准备着自己的后路。 吕落凝在长景岳如此,李趋在寻夏城也是如此,二人也没有想到,他们准备的后路,竟是全被李避一人走去。 李避的今天,并不是他们有意成就。 看着此刻如世间帝王的李避,作为父母的二人,心头没有骄傲,充斥着愧疚。 这一生,他们欠李避的太多太多了 赵邦哆嗦着嘴,恐惧从心头生出: “你你” 李避甚至没有正眼瞧赵邦,轻描淡写地右手一挥,刚刚涌入赵邦体内的鲜血,统统倒射而出。 一种被抽离的感觉出现在赵邦心头,像是经脉被人一丝一丝拉出的感觉,无边的痛意席卷全身。 李避面无表情地进行着一切,没有愤怒,没有泪水。 像是在做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重回体内的力量,如果就这般被抽走,赵邦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 合十双手,赵邦咬紧牙关道: “那就都不要活!” 这一刻赵邦不再有丝毫隐藏,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万物之血,来!” 先前的赵邦只敢吸收人血,虽说动物的血中,蕴含的力量更多,但是颇杂的力量,容易让他迷失自我。 赵邦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逼到这一步。 泰安的皇宫下,早就用玄铁石头,冷冻着各种各样动物的鲜血。 这本是赵邦打算统治江湖后,慢慢用来研究的准备,想不到今日,却成了同归于尽的大杀器。 皇宫震动,深坑之下,砰然炸裂出道道血珠。 赵邦没有丝毫犹豫,当着李避的面吞下所有的血液。 看着李避无动于衷,赵邦只当是李避和他先前一样,被强大的实力冲昏了头脑。 百兽成型,凝聚于赵邦的背后,如同戒吹的法身一般,万象巨现。 赵邦惊讶地看着自己,他不仅没有失去意识,反而有种绝巅更进一步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他面对李避先前的压迫感,消失一空。 “受死吧!” 既然强,那就绝不留机会。 赵邦轰然出拳,眼看着拳面到达李避的身前之时,李避的眉毛这才微微颤了一丝。 “拳极崩,八震灭天地!” 一拳挥出,李避的右拳定于赵邦的侧脸之处。 赵邦的身形混然而止,他没有感受到李避这道攻击的力量,暗觉不妙,转身回头时,顿然瞪大了双眼。 他身后的一切,竟然都消失泯灭了! 雄伟的皇宫,名贵的植被 此刻赵邦的右侧之后,空然再无一物。 李避轻声道:“你为什么要杀我妻子?” 《医不容慈》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章 死门,开!【四更求订阅】 李避咬着牙,站起身,凝视着李之之垂下的手。 百步的距离,这么近,那么远。 微风扬起一阵沙,没了王婼熙的阻拦,丝丝血线瞬间涌入皇宫中。 瘫坐在地上的赵邦,感受到体内逐渐出现的活力,冷笑道: “这个江湖,感情终究是没有用处的东西。” 泰安士卒体内的血液,皆是赵邦费尽心机安排的后手,每一人血液蕴含的力量,都是他人血液的几百倍。 面色惨白渗着一丝阴绿的赵邦,缓缓坐起身,体内的毒素被迅速压制,握紧双手,掌控一切的力量,重新回归! 即便是被王婼熙毁去一半的身子,都是瞬间恢复原样。 “桀桀桀。” 劫后余生,让赵邦大笑起身: “我就是天命之子,怎么可能有我破不开的死局呢?” 当赵邦看到自己的攻击没有破开王婼熙的镜面时,他心头弥漫的绝望,几欲瞬间就杀死他。 只不过,这绝望来得快,去得更快。 有惊无险地恢复内力,赵邦再无丝毫犹豫,果断向着王婼熙大步踏来。 场中的一切,都得死! 正是因为先前自己的麻痹大意,才让自己差点在这里翻船,计划了数十年的计谋,差点功亏一篑。 此刻的赵邦,顿然清醒过来,握紧右拳,他要让这个差点绝了他生机的姑娘,死无全尸。 “轰!” 一道天地震动的声音出现在赵邦身后,赵邦不愿去看又有什么变故,此刻他心中,只想杀人! “赵邦!” 李避握紧双拳,顾不得再去控制体内的三股力量,绝望的愤怒从心头出现。 李之之死了, 李避的李之之死了,这个江湖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往事如画卷一般,一幕幕地从李避的眼前划过,李之之的笑声、哭闹、淘气 此刻看着赵邦再次冲向李之之,李避心头的某个弦,断了。 道韵之力骤而逆转,佛源之力倒逆循环,剑之禅意澎湃于经脉之间。 三力通然融合,交融汇聚于李避心房之处,一层封印的枷锁,骤然崩裂。 “八门遁甲,第八门。 死门! 开。” 紫色的气流向四周倒射而出,滚滚气浪,瞬间掀翻冲向王婼熙的赵邦。 土块、西沙、尸体 李避的四周,再无他物。 紫色的气浪笼罩着李避,双目如金,霸王之意气通云霄,万籁俱寂。 天地,似乎迎来了他们的帝王,丝毫声音都是对王的亵渎。 绝巅? 不! 绝对是绝巅之上的境界。 赵邦狠狠地咽了口口水,本以为已经天下无敌的他,此刻却像是感受到猫的气息的耗子,畏惧从心头弥漫开来。 这世间为何会有这般力量? 看着身旁不远的王婼熙,赵邦也是心生狠意,断然奔袭而出。 赵邦的动作,打破了天地之间的安静。 高高扬起的拳头,拳面上还带着李之之的血意。 只是下一刻,赵邦似是被点了穴道,右拳再无法有半点寸进。 没有人看清李避的动作,似是瞬移一般,没有丝毫突兀地出现在赵邦身前,像是他一直都在这里。 李趋双眼生泪,李避竟然真的打开了八门遁甲最后一门,这股混强的气息,的确让他震惊。 一丝懊悔出现在李趋心头,当年他若是能打开这最后一门,他又如何需要这般假死,隐忍多年? 若是自己能将这一切都处理完,这江湖又何至于此? 吕落凝轻咬嘴唇,她自然知道开了死门之后的结果。 其实她和李趋,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李避承载他们的仇恨,他们都在准备着自己的后路。 吕落凝在长景岳如此,李趋在寻夏城也是如此,二人也没有想到,他们准备的后路,竟是全被李避一人走去。 李避的今天,并不是他们有意成就。 看着此刻如世间帝王的李避,作为父母的二人,心头没有骄傲,充斥着愧疚。 这一生,他们欠李避的太多太多了 赵邦哆嗦着嘴,恐惧从心头生出: “你你” 李避甚至没有正眼瞧赵邦,轻描淡写地右手一挥,刚刚涌入赵邦体内的鲜血,统统倒射而出。 一种被抽离的感觉出现在赵邦心头,像是经脉被人一丝一丝拉出的感觉,无边的痛意席卷全身。 李避面无表情地进行着一切,没有愤怒,没有泪水。 像是在做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重回体内的力量,如果就这般被抽走,赵邦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 合十双手,赵邦咬紧牙关道: “那就都不要活!” 这一刻赵邦不再有丝毫隐藏,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万物之血,来!” 先前的赵邦只敢吸收人血,虽说动物的血中,蕴含的力量更多,但是颇杂的力量,容易让他迷失自我。 赵邦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逼到这一步。 泰安的皇宫下,早就用玄铁石头,冷冻着各种各样动物的鲜血。 这本是赵邦打算统治江湖后,慢慢用来研究的准备,想不到今日,却成了同归于尽的大杀器。 皇宫震动,深坑之下,砰然炸裂出道道血珠。 赵邦没有丝毫犹豫,当着李避的面吞下所有的血液。 看着李避无动于衷,赵邦只当是李避和他先前一样,被强大的实力冲昏了头脑。 百兽成型,凝聚于赵邦的背后,如同戒吹的法身一般,万象巨现。 赵邦惊讶地看着自己,他不仅没有失去意识,反而有种绝巅更进一步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他面对李避先前的压迫感,消失一空。 “受死吧!” 既然强,那就绝不留机会。 赵邦轰然出拳,眼看着拳面到达李避的身前之时,李避的眉毛这才微微颤了一丝。 “拳极崩,八震灭天地!” 一拳挥出,李避的右拳定于赵邦的侧脸之处。 赵邦的身形混然而止,他没有感受到李避这道攻击的力量,暗觉不妙,转身回头时,顿然瞪大了双眼。 他身后的一切,竟然都消失泯灭了! 雄伟的皇宫,名贵的植被 此刻赵邦的右侧之后,空然再无一物。 李避轻声道:“你为什么要杀我妻子?” 《医不容慈》正文卷 第五百章 的江湖【本书完】 赵邦从未有过这般恐惧,李避的实力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刚刚凝聚在身后的万兽背影,通然变得虚幻不已,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支离破碎。 吕落凝察觉到了李避此刻体内的戾气,当即朝王婼熙道: “婼熙,快解开我的穴道封印!” 此刻,赵邦再也无法分出精力操控吕落凝,他呆若木鸡地咽着口水,着实是被李避的攻击,吓坏了。 他身后无边无际的空旷处,看不到尽头,赵邦难以想象李避的攻击究竟延长到了哪里。 吕落凝恢复行动后,第一时间来到李避身边,她虽不懂八门遁甲,但是深谙医学之理的她,循着经脉的凝阻之处,当即帮李趋解开了浑身的封印。 久久不能言语的李趋,看着李避面如死灰的模样,感受着他身边混强之力,当即开口道: “避儿,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救李之之!” 李避眼中闪过一丝水雾,缓缓抬起头,这世界上有什么比救回李之之还要重要的事呢? 李趋在吕落凝的搀扶下,直起身子道: “李之之本就是万兽之尊的体魄,先前她觉醒了血脉,可以和万物沟通。 此刻只要赵邦体内的万兽之血,愿意臣服于李之之,将那混强的力量灌输于李之之体内,她就可以活过来。” 吕落凝眼神微动,纵是她接触李之之多年,也不曾知道这个秘密。 李趋自是明白吕落凝的疑惑,轻声解释道: “毕竟是选夏先皇的女儿,当初吃下了瞿尽得来的百兽之肉,获得了独特的能力。 于其说我是在培养李避当后手,倒不如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李之之留下的,其实我们是将李之之作为后手来培养的。 我早就知道赵邦还有百兽之力,当年也就只能出此下策,只是没想到误打误撞,此刻的赵邦还能成为拯救李之之的解药。” 赵邦闻言,压下心头的恐惧,狞笑着看向李避道: “就算你赢了我又如何? 我就是喜欢看你绝望的模样!” 说着,赵邦就要将自己体内所有的鲜血炸裂开来,他得不到的江湖,别人也不行! 绝巅的自爆,怕是会将这里的一切都毁灭吧? “你们如果愿意臣服,就自行脱离赵邦,来救我的妻子。 为了答谢,我会留下你们的后代。 若是你们不愿,我现在就将你们灭族。” 李避丝毫不在乎赵邦澎湃的气息,只是淡然却又霸道地说出这番话语。 赵邦感受到自己血脉中汹涌的力量,感受到百兽愤怒的情绪,当即喜上眉梢。李避这哪里是求人的态度,分明是将百兽推向了自己的怀里。 李避听不懂百兽血液中的话语,但是他能感受到那股情绪。 万兽之中,最为愤怒的一种动物,便是那白眼狼。汇聚于赵邦身后的虚影,虽畏惧李避的力量,但仍是咧嘴咆哮着。 “好,从你开始。” 一道微黄之光,从李避的手指尖弹出,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道黄芒,直奔天涯四处。 “噗。” 刚刚还在咆哮的白眼狼,竟是瞬间就如泡沫一般崩塌了。 赵邦身后万兽的虚影,忽而一颤,面前的男子没有说谎,他的能轻而易举地将他们灭族! 一丝犹豫之间, 一猴子的虚影,凝成血珠,直射李之之破碎的胸口。 一只黑背蓝喙小鸟,轻鸣一声,化为血珠,骤然涌入李之之体内。 兽如人,面对生死的威胁,又有兽带头,万兽犹豫间,纷纷涌入李之之的体内。 生机般的绿光,出现在李之之身遭。 刚刚还在咆哮的赵邦,此刻呆呆地看着浑身的力量散去,双手抱头,几欲奔溃道: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结局。” 李避轻手一扬,赵邦身后淡淡的血色被瞬间剥离。 “这江湖,本就不该有这血色诅咒的出现,操控他人的自由,若是让你就这么轻易地死了,未免太便宜你了。” 赵邦看着李避手指闪动,瞬间感受到自己体内经脉的堵塞。 李避抱起李之之,看向赵邦道: “这是我对你的惩罚,长命百岁,且孤独。” 抬起头,李避看向王婼熙道: “麻烦你将我父母带回,我去处理一点事情。” 王婼熙感受到李避情绪中的冷漠,忽而心头一痛,她在想:若是刚刚死去的是自己,李避又会不会为她心疼呢? 祥符皇宫中的战斗停息,昭念等人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直到此时,除了一旁突如其来的一片荒芜之地,他们还不知宫中的战斗到底如何。 “昭念,从今往后,我们不用再打仗了。” 玄青营仅剩百名士卒,看着那个怀中抱着女子的李避,不禁满眼落泪。 这场战斗,终是他们楚国胜了! “兄弟们的尸体,我先带走了,我在楚国等你们。” 说着,李避右手一挥,蓝色的光茫包裹着场中玄青营之众的尸骸,顿然离去。 昭念丢下手中的金铜塑,双手捶胸怒吼,这口怨气他整整憋了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 玄青营一万男儿,直破泰安祥符,死守宫门,百战不退。 余百人。 瞿麦用三剑撑着自己的身子,静坐在寻禅的尸体边,轻轻睁开眼道: “赢了?” “嗯。” “那我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只留了最后一口气的瞿麦,心满意足地打算离开这世界之时,忽而感受到体内涌现出的浓郁的生机,通然瞪大眼。 看着李避带走了这里牺牲的楚国战士的尸骸,望着那个背影,瞿麦揉了揉眼睛,刚刚李避怀中抱着的是李之之? “回楚国!” 只是此刻瞿麦才发现,双手拄刀的段秋生,不知何时,已然没了气息。 咬着牙,瞿麦背起段秋生的尸体,率领着剩余的楚狼军,折返而归。 十万楚狼军,怒拦三十万遮天大军,宁死不退。 余千人。 楚烈城前,九名皇恩榜强者,调息的瞬间,忽而瞪大眼。 一股强到窒息的感觉,笼罩了他们。 心生不妙的他们,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浓郁的生机,充斥他们全身。 戒吹放下合十的双手,不再诵经,一手提起胡言歌的头颅,笑着道: “回来了?” 借着金刚经压下浑身伤势的戒吹,轻轻合十双眼,就要圆寂而去,吊着的最后一口气,不过是为了和李避道别。 “准备吃我的喜酒” 浓郁的生机荡然于胸,黄三千等人满面红光。 只是戒吹看清李避怀中的女子,脸含怒色,直奔雁门关内城而去: “李避,李之之如果出事,贫僧一定宰了你!” 皇恩榜强者一百零五人,独拦睢阳、盛乐三十万大军、三千武学八道高手、一名半步绝巅、一名半步绝巅。 余九人。 雁门关城头, 柳志远看着霍冥挡在自己身前,一柄利刃穿透了他俩的胸膛,只不过因为霍冥的缘故,利刃并未伤到柳志远的要害。 虽说未死,可是眼看着雁门关就要沦陷啊! 柳志远双目含血,抱着霍冥起身,继续杀着冲上城楼的敌人。 若不是霍冥的驰援,他们白狼军如何能抵御百万西域大军? 下一秒,一丝浑然之声,响彻天地: “退!” 浑身浴血,紫光庇体,皇袍震荡。 天地君王,降临人间,万籁俱寂。 李避抱着李之之,立于雁门关城楼之前,淡然一声: “退军,活 不然,死!” 李避随意地一划右手,一道看到的底的沟壑出现在雁门关城楼下。 还想冲锋的西域异族士卒,通然双目充血,倒地不起。 李避只是看了一眼赵涛,赵涛便发觉自己引以为傲的血之诅咒消失了? 这么多年,接受了赵邦秘密任务的他,带着一身血之诅咒,眼看着就操控了西域百万之众。 只因为李避一眼,这一切就都不见了? 没了赵涛的控制,西域异族如同见了神明一般,纷纷跪拜。 这场将雁门关城头染红的战争,顿然而止。 李避并未杀赵涛,只是剥夺了他所有的力量。 赵涛的生死,皆由西域之众,自行判决。 李避看着城楼之上那岿然不动的十一道背影,长叹一声。 一声啼哭出现,蹒跚学步的孩童,爬上城头,高呼着要找娘。 李避不知他是如何来到城头,只是看着血染蓝衣的蓝心,眼眸中生出一丝痛意。 “楚皇乐门说,这般就不欠你了 我旗思芸,也不欠你了” 抱起小孩,旗思芸跃下城头,寻着乌孙国的士卒,漫步而去。 感受着体内雄浑的生机之力,旗思芸双眼含泪,却不转身,越走越快。 那个男子,终是没有拦自己。 十万白狼军,十万苍狼军,乐门十一人,酣战西域百万异族,城门浴血而不退。 两百年,西域异族仍是没能攻破这道天堑。 乐门十一人,力竭而亡。 楚国,余三千人。 满目疮痍的江湖,因一场场大战,混乱不堪。 很快,黄三千带着众人,以楚国之名,一统江湖。 楚国,定都寻夏城。 十年后, 江湖中人却是发觉,曾经那些举手投足翻江倒海的高手,同时消失了。 一套套武林秘籍,再也无法出现淋漓生风无人敌的场景。 空白的历史,甚至没有留下当年的战斗。 众人只知六国鏖战,泰安一统天下,后而赵邦暴毙,天下纷乱,十五路诸侯自立为王,五国复辟,混战之后,终是楚国一统天下。 至于毛巾会、夺魂门都成了不曾提交的传说。 楚国皇宫中, 蓝袍童让,抱拳于皇袍男子身侧,低声道: “陛下,日轮花和皇城司的碟探,已经被全部清除。” 年轻的皇帝顿然起身,双目含水,以手捂面道: “爹娘,孩儿终是为你们报了仇!” 忠烈苑中, 一身皇袍的韩风宸跪在三座坟前,轻轻捧着手中的酒壶,看着三座墓碑久久不语。 “家父韩嘉杰。” “慈母杜慕裳。” “祖母君芷茵。” 童让看着静坐了一夜的韩风宸起身,慌忙搀扶道: “陛下,注意龙体。” “找到他们了嘛?” 童让躬身不起,久久不语。 韩风宸叹了口气,轻声道: “也是,以他们的实力,想让你们找不到,不过是小菜一碟。 也罢,只要我们能让天下苍生幸福就足够了。” 这个江湖再无那万人敌的高手,武术渐渐成了群民强身健体的选择。 黎民感谢萧金银,是他让他们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感谢沈知忆,是他让天下有了人人都得遵循的王法。 感谢韩风宸,是他让众人有了真正的自由。 “刚出笼的新鲜包子咯,五文一个!吃一个您神清气爽,吃两个您气血见涨,吃三个您烦愁皆忘!四五六个下了肚,保您夜闯西域能杀狼!” 一间包子铺前,眉目清秀的男子,掀开铺盖,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道: “之之,吃包子咯!” 李之之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李避,轻笑一声,快步跑来。将手中的包子掰了一半,递给身旁的女子道: “婼熙姐,你也吃。” 路过的百姓,看着这两个绝美的女子吃包子的模样,不禁纷纷驻足,恍然之间,一个个叫嚷着要买包子。 包子铺中,戒吹双手拍着足有案板大的面团道: “我这戒吹神掌揉出的面,怎么可能不好吃呢? 那个剁馅的,你可不要偷懒,我家之之最爱吃细碎的馅!” 瞿麦转动着手中三柄剑,剑风阵寒,声声顿响,只是他的双眼,隔着窗户,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王婼熙。 “李大夫!我家娃儿,手指被割断了呦。” 人群让开,一个穿着麻裙的老妪,左手抱着孙子,右手拿着断指,大哭而来。 李避转动着轮椅,接过老妪手中的小儿,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手指已经被缝合完毕。 周围响起一片欢呼声: “神医李避,医术和他家的包子一般,名扬天下。” 坐在李避怀中的小儿,看着李避坐在轮椅山,皱眉道: “神医,你的医术那么高,怎么不治自己的腿呢?” 被八门遁甲的死门破坏了浑身的骨骼,即便是长景岳的吕落凝,都无法救治自己的儿子,更何况李避自己呢? 老妪伸手就要打自己口无遮拦的孙子,却见一个面容美艳的老妪,推着相似的轮椅而来,半身的老者笑着解释道: “因为啊,神医为了医治天下,将天下剧毒封在了自己的体内,才会坐不起身的。” 围在李避包子铺周围之众,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老先生,今天在酒楼要讲什么故事啊?” 李趋和李避对视一笑,抚着嘴边的胡须,朗声道: “今日,讲那上个医不容慈的江湖!” 那个江湖的记忆,终是只剩最后的一首歌谣: “城南以南不再蓝, 城北以北不再美。 盛乐难乐心忐忑, 泰安难安人心贪。 左丘之丘凉三秋, 睢阳之阳冬日藏。 选夏至夏忘归家, 西楚痛楚遍心苦。” 《医不容慈》正文卷 第五百章 的江湖【本书完】 赵邦从未有过这般恐惧,李避的实力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刚刚凝聚在身后的万兽背影,通然变得虚幻不已,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支离破碎。 吕落凝察觉到了李避此刻体内的戾气,当即朝王婼熙道: “婼熙,快解开我的穴道封印!” 此刻,赵邦再也无法分出精力操控吕落凝,他呆若木鸡地咽着口水,着实是被李避的攻击,吓坏了。 他身后无边无际的空旷处,看不到尽头,赵邦难以想象李避的攻击究竟延长到了哪里。 吕落凝恢复行动后,第一时间来到李避身边,她虽不懂八门遁甲,但是深谙医学之理的她,循着经脉的凝阻之处,当即帮李趋解开了浑身的封印。 久久不能言语的李趋,看着李避面如死灰的模样,感受着他身边混强之力,当即开口道: “避儿,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救李之之!” 李避眼中闪过一丝水雾,缓缓抬起头,这世界上有什么比救回李之之还要重要的事呢? 李趋在吕落凝的搀扶下,直起身子道: “李之之本就是万兽之尊的体魄,先前她觉醒了血脉,可以和万物沟通。 此刻只要赵邦体内的万兽之血,愿意臣服于李之之,将那混强的力量灌输于李之之体内,她就可以活过来。” 吕落凝眼神微动,纵是她接触李之之多年,也不曾知道这个秘密。 李趋自是明白吕落凝的疑惑,轻声解释道: “毕竟是选夏先皇的女儿,当初吃下了瞿尽得来的百兽之肉,获得了独特的能力。 于其说我是在培养李避当后手,倒不如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李之之留下的,其实我们是将李之之作为后手来培养的。 我早就知道赵邦还有百兽之力,当年也就只能出此下策,只是没想到误打误撞,此刻的赵邦还能成为拯救李之之的解药。” 赵邦闻言,压下心头的恐惧,狞笑着看向李避道: “就算你赢了我又如何? 我就是喜欢看你绝望的模样!” 说着,赵邦就要将自己体内所有的鲜血炸裂开来,他得不到的江湖,别人也不行! 绝巅的自爆,怕是会将这里的一切都毁灭吧? “你们如果愿意臣服,就自行脱离赵邦,来救我的妻子。 为了答谢,我会留下你们的后代。 若是你们不愿,我现在就将你们灭族。” 李避丝毫不在乎赵邦澎湃的气息,只是淡然却又霸道地说出这番话语。 赵邦感受到自己血脉中汹涌的力量,感受到百兽愤怒的情绪,当即喜上眉梢。李避这哪里是求人的态度,分明是将百兽推向了自己的怀里。 李避听不懂百兽血液中的话语,但是他能感受到那股情绪。 万兽之中,最为愤怒的一种动物,便是那白眼狼。汇聚于赵邦身后的虚影,虽畏惧李避的力量,但仍是咧嘴咆哮着。 “好,从你开始。” 一道微黄之光,从李避的手指尖弹出,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道黄芒,直奔天涯四处。 “噗。” 刚刚还在咆哮的白眼狼,竟是瞬间就如泡沫一般崩塌了。 赵邦身后万兽的虚影,忽而一颤,面前的男子没有说谎,他的能轻而易举地将他们灭族! 一丝犹豫之间, 一猴子的虚影,凝成血珠,直射李之之破碎的胸口。 一只黑背蓝喙小鸟,轻鸣一声,化为血珠,骤然涌入李之之体内。 兽如人,面对生死的威胁,又有兽带头,万兽犹豫间,纷纷涌入李之之的体内。 生机般的绿光,出现在李之之身遭。 刚刚还在咆哮的赵邦,此刻呆呆地看着浑身的力量散去,双手抱头,几欲奔溃道: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结局。” 李避轻手一扬,赵邦身后淡淡的血色被瞬间剥离。 “这江湖,本就不该有这血色诅咒的出现,操控他人的自由,若是让你就这么轻易地死了,未免太便宜你了。” 赵邦看着李避手指闪动,瞬间感受到自己体内经脉的堵塞。 李避抱起李之之,看向赵邦道: “这是我对你的惩罚,长命百岁,且孤独。” 抬起头,李避看向王婼熙道: “麻烦你将我父母带回,我去处理一点事情。” 王婼熙感受到李避情绪中的冷漠,忽而心头一痛,她在想:若是刚刚死去的是自己,李避又会不会为她心疼呢? 祥符皇宫中的战斗停息,昭念等人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直到此时,除了一旁突如其来的一片荒芜之地,他们还不知宫中的战斗到底如何。 “昭念,从今往后,我们不用再打仗了。” 玄青营仅剩百名士卒,看着那个怀中抱着女子的李避,不禁满眼落泪。 这场战斗,终是他们楚国胜了! “兄弟们的尸体,我先带走了,我在楚国等你们。” 说着,李避右手一挥,蓝色的光茫包裹着场中玄青营之众的尸骸,顿然离去。 昭念丢下手中的金铜塑,双手捶胸怒吼,这口怨气他整整憋了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 玄青营一万男儿,直破泰安祥符,死守宫门,百战不退。 余百人。 瞿麦用三剑撑着自己的身子,静坐在寻禅的尸体边,轻轻睁开眼道: “赢了?” “嗯。” “那我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只留了最后一口气的瞿麦,心满意足地打算离开这世界之时,忽而感受到体内涌现出的浓郁的生机,通然瞪大眼。 看着李避带走了这里牺牲的楚国战士的尸骸,望着那个背影,瞿麦揉了揉眼睛,刚刚李避怀中抱着的是李之之? “回楚国!” 只是此刻瞿麦才发现,双手拄刀的段秋生,不知何时,已然没了气息。 咬着牙,瞿麦背起段秋生的尸体,率领着剩余的楚狼军,折返而归。 十万楚狼军,怒拦三十万遮天大军,宁死不退。 余千人。 楚烈城前,九名皇恩榜强者,调息的瞬间,忽而瞪大眼。 一股强到窒息的感觉,笼罩了他们。 心生不妙的他们,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浓郁的生机,充斥他们全身。 戒吹放下合十的双手,不再诵经,一手提起胡言歌的头颅,笑着道: “回来了?” 借着金刚经压下浑身伤势的戒吹,轻轻合十双眼,就要圆寂而去,吊着的最后一口气,不过是为了和李避道别。 “准备吃我的喜酒” 浓郁的生机荡然于胸,黄三千等人满面红光。 只是戒吹看清李避怀中的女子,脸含怒色,直奔雁门关内城而去: “李避,李之之如果出事,贫僧一定宰了你!” 皇恩榜强者一百零五人,独拦睢阳、盛乐三十万大军、三千武学八道高手、一名半步绝巅、一名半步绝巅。 余九人。 雁门关城头, 柳志远看着霍冥挡在自己身前,一柄利刃穿透了他俩的胸膛,只不过因为霍冥的缘故,利刃并未伤到柳志远的要害。 虽说未死,可是眼看着雁门关就要沦陷啊! 柳志远双目含血,抱着霍冥起身,继续杀着冲上城楼的敌人。 若不是霍冥的驰援,他们白狼军如何能抵御百万西域大军? 下一秒,一丝浑然之声,响彻天地: “退!” 浑身浴血,紫光庇体,皇袍震荡。 天地君王,降临人间,万籁俱寂。 李避抱着李之之,立于雁门关城楼之前,淡然一声: “退军,活 不然,死!” 李避随意地一划右手,一道看到的底的沟壑出现在雁门关城楼下。 还想冲锋的西域异族士卒,通然双目充血,倒地不起。 李避只是看了一眼赵涛,赵涛便发觉自己引以为傲的血之诅咒消失了? 这么多年,接受了赵邦秘密任务的他,带着一身血之诅咒,眼看着就操控了西域百万之众。 只因为李避一眼,这一切就都不见了? 没了赵涛的控制,西域异族如同见了神明一般,纷纷跪拜。 这场将雁门关城头染红的战争,顿然而止。 李避并未杀赵涛,只是剥夺了他所有的力量。 赵涛的生死,皆由西域之众,自行判决。 李避看着城楼之上那岿然不动的十一道背影,长叹一声。 一声啼哭出现,蹒跚学步的孩童,爬上城头,高呼着要找娘。 李避不知他是如何来到城头,只是看着血染蓝衣的蓝心,眼眸中生出一丝痛意。 “楚皇乐门说,这般就不欠你了 我旗思芸,也不欠你了” 抱起小孩,旗思芸跃下城头,寻着乌孙国的士卒,漫步而去。 感受着体内雄浑的生机之力,旗思芸双眼含泪,却不转身,越走越快。 那个男子,终是没有拦自己。 十万白狼军,十万苍狼军,乐门十一人,酣战西域百万异族,城门浴血而不退。 两百年,西域异族仍是没能攻破这道天堑。 乐门十一人,力竭而亡。 楚国,余三千人。 满目疮痍的江湖,因一场场大战,混乱不堪。 很快,黄三千带着众人,以楚国之名,一统江湖。 楚国,定都寻夏城。 十年后, 江湖中人却是发觉,曾经那些举手投足翻江倒海的高手,同时消失了。 一套套武林秘籍,再也无法出现淋漓生风无人敌的场景。 空白的历史,甚至没有留下当年的战斗。 众人只知六国鏖战,泰安一统天下,后而赵邦暴毙,天下纷乱,十五路诸侯自立为王,五国复辟,混战之后,终是楚国一统天下。 至于毛巾会、夺魂门都成了不曾提交的传说。 楚国皇宫中, 蓝袍童让,抱拳于皇袍男子身侧,低声道: “陛下,日轮花和皇城司的碟探,已经被全部清除。” 年轻的皇帝顿然起身,双目含水,以手捂面道: “爹娘,孩儿终是为你们报了仇!” 忠烈苑中, 一身皇袍的韩风宸跪在三座坟前,轻轻捧着手中的酒壶,看着三座墓碑久久不语。 “家父韩嘉杰。” “慈母杜慕裳。” “祖母君芷茵。” 童让看着静坐了一夜的韩风宸起身,慌忙搀扶道: “陛下,注意龙体。” “找到他们了嘛?” 童让躬身不起,久久不语。 韩风宸叹了口气,轻声道: “也是,以他们的实力,想让你们找不到,不过是小菜一碟。 也罢,只要我们能让天下苍生幸福就足够了。” 这个江湖再无那万人敌的高手,武术渐渐成了群民强身健体的选择。 黎民感谢萧金银,是他让他们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感谢沈知忆,是他让天下有了人人都得遵循的王法。 感谢韩风宸,是他让众人有了真正的自由。 “刚出笼的新鲜包子咯,五文一个!吃一个您神清气爽,吃两个您气血见涨,吃三个您烦愁皆忘!四五六个下了肚,保您夜闯西域能杀狼!” 一间包子铺前,眉目清秀的男子,掀开铺盖,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道: “之之,吃包子咯!” 李之之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李避,轻笑一声,快步跑来。将手中的包子掰了一半,递给身旁的女子道: “婼熙姐,你也吃。” 路过的百姓,看着这两个绝美的女子吃包子的模样,不禁纷纷驻足,恍然之间,一个个叫嚷着要买包子。 包子铺中,戒吹双手拍着足有案板大的面团道: “我这戒吹神掌揉出的面,怎么可能不好吃呢? 那个剁馅的,你可不要偷懒,我家之之最爱吃细碎的馅!” 瞿麦转动着手中三柄剑,剑风阵寒,声声顿响,只是他的双眼,隔着窗户,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王婼熙。 “李大夫!我家娃儿,手指被割断了呦。” 人群让开,一个穿着麻裙的老妪,左手抱着孙子,右手拿着断指,大哭而来。 李避转动着轮椅,接过老妪手中的小儿,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手指已经被缝合完毕。 周围响起一片欢呼声: “神医李避,医术和他家的包子一般,名扬天下。” 坐在李避怀中的小儿,看着李避坐在轮椅山,皱眉道: “神医,你的医术那么高,怎么不治自己的腿呢?” 被八门遁甲的死门破坏了浑身的骨骼,即便是长景岳的吕落凝,都无法救治自己的儿子,更何况李避自己呢? 老妪伸手就要打自己口无遮拦的孙子,却见一个面容美艳的老妪,推着相似的轮椅而来,半身的老者笑着解释道: “因为啊,神医为了医治天下,将天下剧毒封在了自己的体内,才会坐不起身的。” 围在李避包子铺周围之众,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老先生,今天在酒楼要讲什么故事啊?” 李趋和李避对视一笑,抚着嘴边的胡须,朗声道: “今日,讲那上个医不容慈的江湖!” 那个江湖的记忆,终是只剩最后的一首歌谣: “城南以南不再蓝, 城北以北不再美。 盛乐难乐心忐忑, 泰安难安人心贪。 左丘之丘凉三秋, 睢阳之阳冬日藏。 选夏至夏忘归家, 西楚痛楚遍心苦。” 《医不容慈》正文卷 完本感言 历时五个月,3月5号到8月5号。 这个江湖完结啦~ 今天凌晨其实就已经写出了大结局,那个江湖李之之死了,李避带着怒火毁去了武者的传承,终其一生,不再和世人相见。 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网抑云的音乐,让我写了一个大悲剧。 还好,我忍了忍,没有发。 那样的江湖,想来也不是我的本意。 就想很多人和我说,网文应该是轻松的,能让读者在轻松的氛围中,感受到你要传递的价值观,这才是最好的。 接连完成两本武侠,我才算是勉强碰到了网文的大门。 想要得到读者的认可,一要轻松欢脱的语言,二要紧密的故事,三要严丝合缝的逻辑。 事实证明,我并不是一书成神的天才,但是我是笔匠啊,我愿意写到70岁。 哈哈哈哈~ 感谢【星辰大大】,若不是您的帮协,这本书,或许根本无法签约。 感谢【文轩小强】,正是遇到您这个伯乐,我才有继续的动力。 感谢【若有善意藏于心】,没有您的帮助,想来我也不会有这么多月票。 感谢【凌晨两点的勇敢】、【泽木而栖】、【小崔的小小崔】、【免疫死粉1】、【丶拂衣】…………金主们的支持,让我也吃了不少肉包子。 哈哈~ 越写还有点越难受,像是完成一个故事的空虚感。 最近的这段时间,新书已经尝试内投了,不知道结果如何,只是暂时停一停啦。 我的更新节奏的话,倒不是很快,基本也是4000-10000的样子。比起某鹰日更两万,真的是汗颜。 (小声哔哔:要是我能均订过千,我也能日更两万。) 哈……脚踏实地! 唯一自豪的是,从写书以来,我还没有断更过。 写书300天,220万字,2.4万粉丝。 谢谢大家~~ 期待我的下一本书,有更好的成绩,享受讲故事的过程。 《医不容慈》正文卷 完本感言 历时五个月,3月5号到8月5号。 这个江湖完结啦~ 今天凌晨其实就已经写出了大结局,那个江湖李之之死了,李避带着怒火毁去了武者的传承,终其一生,不再和世人相见。 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网抑云的音乐,让我写了一个大悲剧。 还好,我忍了忍,没有发。 那样的江湖,想来也不是我的本意。 就想很多人和我说,网文应该是轻松的,能让读者在轻松的氛围中,感受到你要传递的价值观,这才是最好的。 接连完成两本武侠,我才算是勉强碰到了网文的大门。 想要得到读者的认可,一要轻松欢脱的语言,二要紧密的故事,三要严丝合缝的逻辑。 事实证明,我并不是一书成神的天才,但是我是笔匠啊,我愿意写到70岁。 哈哈哈哈~ 感谢【星辰大大】,若不是您的帮协,这本书,或许根本无法签约。 感谢【文轩小强】,正是遇到您这个伯乐,我才有继续的动力。 感谢【若有善意藏于心】,没有您的帮助,想来我也不会有这么多月票。 感谢【凌晨两点的勇敢】、【泽木而栖】、【小崔的小小崔】、【免疫死粉1】、【丶拂衣】…………金主们的支持,让我也吃了不少肉包子。 哈哈~ 越写还有点越难受,像是完成一个故事的空虚感。 最近的这段时间,新书已经尝试内投了,不知道结果如何,只是暂时停一停啦。 我的更新节奏的话,倒不是很快,基本也是4000-10000的样子。比起某鹰日更两万,真的是汗颜。 (小声哔哔:要是我能均订过千,我也能日更两万。) 哈……脚踏实地! 唯一自豪的是,从写书以来,我还没有断更过。 写书300天,220万字,2.4万粉丝。 谢谢大家~~ 期待我的下一本书,有更好的成绩,享受讲故事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