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之息》 章节目录 第一章:平原落日 马车的轮毂,马蹄的扬尘,以及罗兹镇略显荒凉的草场,这些寻常的事物共同构成西部世界的细碎剪影。 先生或夫人一定沐浴着和平的春光吧,你们一定是在去剧院的路上或者在街头的旅店消磨时间,如果我现在要求你们回顾一个可怜人的历史,那一定是我给自己找不快。但我有一些事要告诉你们,也算是为我贫瘠的人生找些意义罢了。 我一路从马掌望台赶来,听得烦了蹄铁在泥地上的邦邦声,肆意呼吸着从风滚草镇吹来的红尘与犰狳镇漫天的黄沙,无数细小的颗粒在我的肺与心脏间打转,好像对于这片荒原的最大开发就是人们翻起来的泥土和路上生霉发臭的腐草。 我是一名来自大溪地的农场主,小时候酷爱用捕虫器抓萤火虫,那时的我不知道对一种生物的禁锢终会为我埋下祸根。二十岁的我年轻气盛,总幻想着踏出庄园去往外部世界。在家里的芒果园被抵押还债后,我兴奋地凭借着政府的一点施舍登上了去往圣丹尼斯的四人马车,这样至少免除了我步行的劳累。 “抱歉,尊敬的夫人。” 好几次我转头回望我的家乡时,都碰着了一位女士的香肩,我并不因为她骂我是伸着头的乌龟而恼怒,毕竟我正踏上自己的旅途,总免不了的有些磕磕碰碰,我自己也要学会接受它们。 我记得我望着的是家的方向,但我没有看到我的家乡,我只看到迷途的风滚草裹挟着畜棚的草料沿着小道远去了。我渐渐明白了,在荒原之外,只有家和囚笼…… 1899年5月13日,得克萨斯州,里根县: “你读过他的故事,孩子,我希望你再读一遍。”一个男人手上不停忙活着什么,似乎在削着木棍,他望向了不远处坐在石墩上的一个孩子,脸上挂满微笑。 “他是一个亡命徒,从蜗居在家族产业里的奴隶主到自力更生的探险者,再到横行霸道的传奇枪手。要记住他也是一个像你一样的男孩,他用笔写下了他的人生,用深刻的词藻。” 男人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我不想让你变成像他那样的人,嗜血而疯狂。但我想让你学习他面对人生难题时的迎难而上,或者你就看看他的故事,有一些感悟,那样也好。” “爸爸,你认识这样一个人吗?”小男孩从书里抬起脑袋问。 “噢,是的,但我真希望没有。”男人尴尬地笑笑,“在某些时候,他是我父亲的线人。有时,哼……他借着官掠的名义赚的盆满钵满,必要时他会用牛仔手枪清除任何一个拦路的人。” “他真是个恶棍,比小彼得还坏。”小孩子掐掐手指头,满脸嫌弃的说。 男人为儿子始终的正义感而骄傲,他赞许的点了点头:“是啊,这样一个恶棍终究还是毙命于一次抢劫,他遇上了一个比他枪法更好的人。” “妈妈讲过,那人是你!”小男孩脸上泛着光,眼睛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你是平克顿侦探——保护世界的英雄。” 听到这句溢美之词,男人的脸略过一丝伤感,从他的行头来看,他脱离这个职业很久了,他也许可能需要给予儿子父爱的陪伴,不能把自己始终置于危险之中。 也可能是其他的某些原因…… 但小杰森不管,他可以叫爸爸给他削帅气的玩具,他可以听爸爸讲枪手的故事,他可以看着爸爸妈妈在床头滚来滚去,从爸爸甩手不干“保护世界的英雄”开始,杰森就确信他有一个家。 “约翰·考斯特!” 屋外一阵急促的呼声传来。 “去一边玩吧,不要让他发现你”男人拍了拍男孩的后背,接着小心翼翼的踱到门前为那人开了门。 “约翰·考斯特!约翰兄弟,好久不见。里根县的居民真是热情,街那头的屠户听了你的名字就指向了你家。”一个身材敦实的男人出现在了屋子里。 “哈,米勒兄弟,对吧?”激动之情出现在约翰脸上。 “约翰,夫人和孩子在家吗?噢,他们去哪了?我看得出来你的生活并不如意。”这个壮男人望着约翰手里的木棍沉思。 “米勒,可没有你这样打招呼的。” “我这样说,我是看到了,我可不希望阔别多年的兄弟过着这样的生活。”米勒走到一面挂满木头枪的墙前摇了摇头,“兄弟,你以前玩的可是真的。你居然选择了这样的生活!还记得北贝雪山那次吗,我们用废旧的钢管做了手枪一路杀下山去,活捉了强尼特。在那之后我们接到了击杀北美枪王兰格的任务,他可杀了你的父亲,但你却畏缩不前。” 约翰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兰格的自传,随即他又想起年幼的儿子,他有些后悔给了儿子讲的那些话。 “艾斯丽那时生下了杰森。” “我们每个人都有家人。没有你的支援,福勒夫人、迈克、利勃特他们都死了。” “兰格的枪法出奇的好,真他妈该死。”男人懊恼地说,很显然他对那段历史有些悸动。 “但是当兰格那对疯狂的眼睛看向我的时候,你出现了,为什么?” “我不想让我的儿子生活在一个有传奇枪手的世界里。” “这就是你的理由?所以你开了枪,救了我一命。” “别再说了,我已经退出了。”约翰挥手示意他停下。 米勒没有因此保持沉默:“平克顿曾经包庇了兰格——这我知道,在父亲被杀害后,你面对嚣张的兰格束手无策,而联邦法庭并未对兰格进行正义的宣判。” “兰格已经死了,这才是最公正的审判!”约翰几乎怒吼出来。 米勒哼哼了几声:“你以为你开了枪转身离去,仇恨就平息了吗?平克顿事务所在全国仍然飞扬跋扈一手遮天,继续包庇不守法律的赏金猎人,以后还有更多的兰格出现在大西部。我们都认清了现实,所以我们都退出了平克顿侦探,现在他们是我们的共敌。要知道兰格杀你父亲可是欧文一手指使的!当初他觊觎你和兰格的枪法,便假借兰格之手害死你父亲,以此挑拨你和兰格的关系,现在兰格毙命了,欧文的魔爪会伸向你!” “欧文·史密斯?那个头目?那个暴戾的混蛋可不好对付,与他作对我们胜算不大。”约翰的态度有了一些缓和,他知道米勒所言不虚。 “约翰,我知道你对平克顿侦探留有一丝感情——我们都在那里干过。从南卡罗兰纳州到新奥斯汀州,我们跟多少治安官打过交道,我们清楚平克顿侦探内部腐败的现实……嘿嘿,他们只有枪和受雇的人,除此之外他们没有任何与我们匹敌的东西。”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除尽他们。” “擒贼先擒王,我们只需除掉欧文。我们有许多的选择,在欧文没有完全被城市包裹起来之前,我们可以让他永远留在大开发时代,再说杀了欧文就报了你的杀父之仇,你的通缉令也会在剩余的平克顿侦探心里渐渐淡忘,我的约翰,你不会不知道平克顿侦探对你这么穷追莫舍,完全欧文在幕后的功劳。” “这个想法还有谁知道?” “福勒先生和我想的一样,还有一些对现实不满的年轻人渴望加入,再就是你了。你击杀兰格并没有官方许可,联邦和平克顿侦探对你下发的通缉令遍布大街小巷,再加上欧文的仇恨,平克顿侦探会满大街地找你——我想你一定不想让儿子生活在一个永被赏金猎人追杀的世界里吧。” “米勒,你还是老样子,说服人有一套,抓住关注点,让对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你忽视了一点,我们根本无法接近欧文,要知道在大西部空有一腔热血还不及一把上膛的手枪管用。” “噢,计划能帮助我们,不是吗?” “米勒,让我再想想,可我告诉你——复仇是蠢人的游戏。” 米勒没有答话,沉默了好几分钟。他才哼出古老的音律,接着用雄厚的嗓音唱到:“我们是坚毅的战士,我们手持钢盾,在萨满的指引下,我们挺剑冲向殖民者和奴隶主。” 约翰被这悠长的旋律所感染,虽然他不是印第安人,但这首歌谣总能刺激人的动脉,让所有怯弱和彷徨被风吹得零落,他似乎改变了主意:“我们捡起维京人的战斧,循着六角星阵的方向,把斧头投向他们致敬的神……” 章节目录 第二章:原野上的犰狳 一年后,犰狳镇: “这里背负着诅咒!先生们。” “一个身患疾病而行将就木的人,他就会忘记道德的束缚,做出许多非礼的举措,那效果会和失了魂的人一样的。所以请买些我的人参灵药吧,这些稀贵的植物可以避免你失足落入魔鬼的泥潭,让你远离病痛的纠缠。”犰狳镇的街道上一个商人模样的胖子对着走上近前的两位骑马的旅客叫喊。 “如果你编的这些漂亮的台词只是为了卖掉这些草根的话,那大可不必费工夫了,胖先生。”其中一位旅客说。 “哈哈,这位先生,想必你也是第一次来到犰狳镇,正如我说这是一个背负诅咒的小镇,看看那边——你们就会明白了。” 两人顺着胖商人手指方向望去,街的尽头是本镇的驿站马车,离那不远处是几处燃烧的火堆,里面炙烤着的各式家具、梁木噼啪作响。 “——还有死人的尸体,如果从新墨西哥州刮起西风,他们的骨灰就会在空中飘散开来,和黄沙一起共舞。” “什么导致了如此惨象?” “霍乱侵蚀了小镇,先生们,我们必须烧掉患者用过的器具来防止感染。但我想很快就能省去这一麻烦了——镇上的居民死的死逃的逃。” “而你还在这,不是吗?” “噢……我,就像我姑姑说的,我的使命是把药带到有用的地方,拯救尽可能多的人。” “谢谢你的好意,但需要拯救的人不是我们。” “在你们之前有同样的人认为自己不需要救赎,他的名字叫亚瑟·摩根,他最后暴尸荒野,肺结核。” “诅咒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闭上你那该死的臭嘴。” “好啦,好啦,敢问尊姓大名,我想我可以为后来的旅者诉说两个怪迦的不幸。” “那你听好:约翰·考斯特和米勒·杰德桑迟早有一天让你的脑袋开花。”说真的,面对这个啰嗦的家伙,约翰真有从枪套里拔出手枪的冲动。 太阳在众人的交谈声中渐渐落下,烧的火红的云彩变成一团团迷雾直逼地面,旋即又被地面上冒起的热气冲散开来。 “所以,约翰你知道怎么回事吗?我是说这个小镇。”米勒说。 “我想是那些犰狳吧,我的父亲以前参加过剿灭得州西南部有害动物的队伍,他告诉我犰狳是麻风病的寄主,而且它们坚硬的盔甲能抵挡子弹,所以又叫铠鼠。” “约翰,行啊!懂得那么多知识,不过我真的在犰狳和霍乱间找不到什么联系。” “总是有联系的,就像一提到手枪你就想到了死亡一样。” “好吧,我们继续向前走,我可不想旅行了一年的结果就是患上霍乱——就像那位可怜的摩根先生。你看,我们上了那处山坡,跨过高树林,就快到黑水镇了,我保证晚上我们就能躺在黑水镇柔软的床上。” 如米勒所说,上了那处山坡就可以看到远处几缕升起的炊烟,如果约翰猜的没错,犰狳镇是一处洼地,往东的地方与之相比是高原,水草丰沛得多;往西则与新墨西哥州接壤,那里的地势更低,是无尽的沙漠。 也许还有许多路要赶,约翰勒紧了缰绳,他的纯种黑皮马识趣地加快了速度——他的爱马叫黑珍珠。他回头看米勒的马,那匹叫疾风的大深骝色夏尔马明显有些体力不支了。高高的个头从来都不能增加马匹的速度和耐力,只会让主人安装更重实的马鞍,成为叫做驮马的东西,所以米勒的夏尔马几乎承载了他们所有的行李。 “哇呜!” 一个拿着枪的不速之客从路旁的阴影中跳了出来,挡住了约翰和米勒的去路。 “让我们瞧瞧这两只可怜的牛仔,你们着急赶路去哪儿呢?” “吁!” 约翰勒停了马,说实话这人的突然出现着实把他吓了一跳,紧接着是一丝恐惧,因为他看见那个劫匪身后还有三个同伙,他的直觉又立马让他镇定下来。 “我想你们从犰狳镇那边过来,那里的病秧子可没有力气再抢你们,但你们有幸遇见了我们。把你们所有的财物放在这,然后人走。”为首的匪徒用左轮手枪对准约翰说道。 “噢噢,对了,还有这两匹马留下,它们是好胎子,不是吗?”那人吹着口哨走向黑珍珠,黑珍珠发出警告的嘶鸣,同时摇晃着脑袋躲闪着陌生人。 “你们还在等什么?如果我的枪走了火,那么今晚肖恩警长就有的干了。”匪首恶狠狠的威胁道。 约翰平静的望着匪首,以前认识他的人都会忌惮他的枪法,他从来没有被任何人拿着枪威胁过。此时此刻他可以选择丢弃财物和马匹保住性命,但面对眼前这个白胡子拉碴的老家伙,他拗不过性子,他想冒险去赌,他的赌注就是口袋里填满六发子弹的牛仔左轮手枪和一颗保持专注的头脑。 “别开枪,兄弟,我们当然愿意交出我们的所有物。”约翰边说边向米勒递了个准备战斗的眼色。 “这样就对了,现在下马。”匪首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约翰照做了,当他刚要从黑珍珠的左侧跳到地上时,他飞快的掏出他的手枪,从马肚子下面向匪首射击,紧接着又干掉了两个,米勒干掉了一个。 “不出两秒钟,约翰,我敢保证。”米勒满是欣赏的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省省吧,你今晚已经保证了很多事了。”约翰说。 “你搜刮一下他们,看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稍作休息,我把它俩牵回来。”米勒看着不远处受惊的黑珍珠和疾风说。 约翰苦笑了一下,他们本来是被抢的,现在却成了抢匪,还带走了四条人命,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杀过人了……他把那老劫匪的尸体提起来,用手摸进了尸体的衣兜,摸出了一瓶开过的苦药酒和两三张纸。 “我们集结在列克星敦……不会是南北战争的士兵吧?”约翰自言自语着说,这些纸是主人在南北战争时的日记的几页。 “米勒,我们可能惹麻烦了——这些人可能参加过战争。”约翰向米勒喊道。 可米勒就像没有听到的样子,使劲拽着黑珍珠和疾风跑过来。 “快……快跑,约翰……那些人是莱莫恩掠夺者,高树林里来了几十个他们的同伙!” 两人翻身上马,在树林深处传来的咆哮声和身后子弹的呼啸中朝反方向纵马奔去。 从新墨西哥州的方向,西风确实是吹起来了,与之相随的还有原野上的阵阵狼嚎。 章节目录 第三章:黑水镇 经过一小时的疾驰后,约翰几乎精疲力尽,再加上小腿不知何时留下的子弹刮伤已经流了足够多的血,约翰强撑着疲惫的双眼,发现身后无莱莫恩追捕,但自己只身一人米勒已不见了踪影。突然一股困意袭来,约翰倒了下去…… 傍晚时分,黑水镇的许多镇民都看到街上不寻常的一幕。 一匹黑马从远处踉踉跄跄地走过来,它的马蹄被黄泥包裹,遮盖了原有的颜色。马的脑袋耷拉着,显然累得精疲力竭。但疲惫掩不住它的健壮。瞧瞧它那英飒的肌肉,稍微识马的人看一下,就能发现它不是那种强壮的驮马或耕马,倒是像能在田纳西州的赛马节上赢得一笔压注的潜力股赛马。还有马鼻梁上十字架模样的白色胎记,使它很容易和其他黑马区分开来。 那匹马上一个外乡模样的人似躺非躺着,他两只套着马靴的脚扣在了马镫里,头枕在梳理整齐的鬃毛上,好像睡了过去。在他沉重的鼻息声中,马儿渐渐走得厌烦了,停在了一扇门前,那人自顾自地跌下马去,由于响声太大,一个老妇人小心翼翼地开了门,极力掩饰惊讶地把他拖进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射在约翰的脸上,撒下许多斑驳的光影,约翰好不容易把自己从梦里拔出,就看到这陌生的房间,从昨天在马上晕眩过去他就记不得后来发生的事。 约翰挣扎着站起来,正开门走出去,与一位穿着朴素的老女人撞个正着。 “抱歉,先生!一天一夜啦,你终于醒了!关于你的伤,本茨先生说并无大碍。还有……你真是太沉了,我把你安置在了地板上。” 约翰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搞得一脸懵,直到他从打开的门中望见了黑珍珠,他才反应过来,在自己和米勒被冲散后,黑珍珠的确驮着自己来到了安全的地方。 “您不必道歉……是我,我不知如何表达我的谢意,女士,我的名字叫约翰·考斯特,你乐意的话可以叫我约翰。” “哦,亲爱的约翰,如果你称呼我麦利弗太太的话,我将会十分高兴。你看起来太累了,何不坐会儿?” “荣幸之至,可我现在有点事要办,晚点再聊好吗?麦里弗太太。”约翰脑袋里一团乱麻,虽然已经长时间的休息,持久的奔驰仍使他疲惫不堪。 “富饶的小镇啊!”走出门去,约翰不由自主的赞叹道,街上各色酒馆杂货铺剧院一应俱全,他想也许这就是米勒口中的黑水镇。约翰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外套,又望了望不远处他那匹脏马,这些与周围的“富饶”一点不融洽。也许是昏睡的后遗症,他漫无目的地走上街去,眼神迷离,险些撞上一根电线杆,正当他把目光从电线杆上移开时,他注意到上面张贴的一张告示。 通缉 不论死活 约翰·考斯特,身高六英尺,曾为一名平克顿侦探,离职后非法枪杀在职人员,特此勒令。 赏金:$500(附有一张约翰的脸部素描画像) “米勒果然是对的。如果这些通缉令贴到里根县……”约翰在心中坚定了离家的必要。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约翰把头揣进了帽兜,同时快步走向麦利弗太太的住处,麦利弗太太热心的为他开了门,脸上挂着微笑。 “太太,你看了街上的告示了吗?我不能在你这待了,我不想把危险带给任何人!”约翰刚走进屋就迅速地转身关门,并把门锁上。麦利弗太太一个箭步冲上来,用双手紧紧抓着约翰的右弓二头肌,满眼恳求的看着他,稍稍犹豫一下后说道。 “不,我并不害怕,我相信你也有苦衷的是吗?你身上有他的影子。”麦利弗太太腾出一只手去擦眼泪。边抽泣边说:“请原谅我如此激动,我只是不住的想他——我的麦利弗先生,你真得和他太像了!可惜了,我爱的他死于一场误会。” 这时麦利弗太太把约翰请到餐桌前坐下,请他吃桌上的面包,而她则继续讲述她的可怜丈夫的故事。 “那些剥皮兄弟帮,不劳无获的家伙,他们在草莓镇抢走了我丈夫的木头,把他虐待致残。那些赏金猎人更可恶,他们赶来时我的丈夫躺在地上哀嚎求救,那些瞎子竟把他当成剥皮帮的同伙当场毙掉了,甚至拿到了25美元的赏金。约翰,我曾坚信上天给每个人安排的厄运是同等的,可现在我却一点也不那么想。” “我很遗憾。” “所以,我不再相信通缉令上的任何内容了。” 抢劫,木头,赏金猎人……那晚约翰倚靠着窗沿想了很多。 麦利弗先生,麦利弗太太,甚至他自己,还有许多受害者都活在这个国家社会变局、时代交替的悲剧之中。 章节目录 第四章:逃出生天 清早,黑水镇的西镇头传来阵阵马蹄踏在青石板路和草皮上有节奏的铛铛声,少数起早的居民看到这一幕都纷纷避让。骑马者们骑着统一的大棕马,背着步枪,左胸上的六角星勋章反射着早阳的初光,显得格外耀眼。 那是一大队警员,他们集结在平铁湖畔瓦尔姆斯大街的一栋房子前,带队的是本镇的资深警察——邓巴警长,年迈而不失活力,从他抖擞精神的脸上可以看出他对此次抓捕信心十足。 邓巴警长接过副手递过来的通缉令,声音洪亮地念道。 “约翰·考斯特,接联邦政府的命令,本座依法逮捕你。介于你罪孽深重,州治安官特地注明了不论死活,所以你若有反抗,我的二十名手下绝不会吝惜他们的子弹。至于麦利弗寡妇,你有藏匿罪犯的嫌疑。” 一番说辞过后,邓巴警长丢开纸继续说道。 “麦利弗太太,你丈夫的案件会得到公正解决,你的丈夫也会正名,也许你不希望外人干预你的私事,但黑水镇决不允许任何一桩冤案,也决不放过任何一个罪犯!” 阁楼上,麦利弗太太用她那锐利的眼睛看了看约翰,嘴角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约翰,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不会相信他的话,黑水镇大屠杀那次,他也这样对全镇保证的,至今凶手还没找到。” 话虽如此说,约翰对麦利弗太太仍充满内疚,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从他踏进黑水镇的那时起,他就为他,为麦利弗太太埋下了隐患。 “一定是有人告密……不管怎么说我们得逃出去!”约翰说。 “是啊,得逃出去。”麦利弗太太重复道。 不过,愣了好一会儿,约翰真想不出什么逃生计划,麦利弗太太的屋舍与左邻右舍比邻,房子正面对着黑水镇铺满鹅卵石的大街,背面朝着平铁湖。如果从正门出去不了,就只有插着翅膀飞出去啰。 “约翰,我有一个计划,不知道可不可行。以前你的麦利弗先生为了方便地清理烟灰,在烟囱壁上安了一架梯子,现在不知道牢不牢靠了。我们可以借着烟囱上到房顶,在他们不注意的情况下从屋子上面逃出去。” “好主意!麦利弗太太,我想我们只能一试了。”约翰快消沉的内心升起一点希望。 趁着警员还没有突袭进来,约翰和麦利弗太太把壁炉的木炭清扫干净,麦利弗太太不知从哪拖出来一个置物箱,又打开让约翰看看有什么需要的。 “麦利弗太太!”约翰感激地叫道。 麦利弗太太从里面拿出来一把滚轮锁闭式步枪:“这是麦利弗先生的打猎用枪,现在他人走了,我希望这把枪找到新的主人,约翰,目前你是最合适的人选。”约翰怀着感激和敬意接过枪又拿了一些吃的东西。 “好啦,快走吧。”约翰说,他听到警察正在撞门了。他飞速地爬进烟囱,同时把手伸向了麦利弗太太,只见后者摇了摇头,微笑地看着他。 “这里是我的阵地,这里埋葬了我爱的人,我不会离开的。” 二十年前,约翰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离开家,父亲站在庄园门口微笑着目送他离去。 谁想此时,一股相似的暖流涌进约翰心头…… 门被突然撞开了,约翰强忍着泪水爬上去。 麦利弗太太的屋顶是朗姆酒色的,邻居有的是橄榄灰色,有的是古木铜色,还有杂货铺的原木招牌,安了百叶窗的阁楼顶,栖息在烟囱上的渡鸭,黑水镇的风景尽收眼底。 约翰在最后一排房屋上纵身跃下,黑珍珠啾啾地跑过来,约翰正好跳在马背上。 黑水镇,再见了。麦利弗太太,再见了。 约翰拍了拍黑珍珠,头也不回地骑向了西伊丽莎白腹地。 章节目录 第五章:路遇奇徒 俯瞰! 约翰能做的只有俯瞰! ——登上山丘,俯瞰整个草莓镇! 也许此时,全西伊丽莎白州大小的镇都遍布着等待擒拿约翰的赏金猎人和警察。至于约翰自己,惹火了莱莫恩掠夺者,弄丢了米勒,耽误了麦利弗太太,以至于颠沛流离。这个心中燃烧着复仇之火的牛仔,却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了…… 清晨,大山谷: 1900年6月5日:酷暑即将到来,我依旧徘徊在荒野,回想起从西德克萨斯州到这里一个春秋的旅程,夏热可以坐在屋檐下,冬凉可以烧水洗澡,我们有足够的钱请女人帮我们搓澡。可一切都在犰狳镇改变了,米勒在莱莫恩的驱逐下与我失散了,真该死!他携带着所有现金!而我呢?只有讨别人的吃食,麦利弗太太的罐头快吃完了,我急需找到替代的食品,幸好我找到了一些浆果,但这也只能撑个几天。如果饿死在这荒郊野邻,郊狼会将我分尸取食,到那时候留下全尸会是一种痴心妄想。 远离文明社会人将很难生存,无人例外,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学习野兽的生存之道,在密林间锁定猎物,不放过任何机会,因为一旦心软,你就只能饿着肚子等死。不过,有一群拿枪的“文明人”一天到晚挤破头地想抓捕你时,还不如躲在野外。 约翰停下笔,他的日记本很久都没有被他翻过,更不要说续写上面的日记,以前约翰还保留着画素描的习惯,但这一切都随着他与艾斯丽安定下来踏踏实实过日子而放弃了。现在,约翰成了孤狼,他又有写作的冲动。 想到这,约翰把黑珍珠拉到近前,准备为今天的日记配上一副马的插图,因为马更能象征西部牛仔飘摇不定的生活,约翰现在就是这样,不是吗? 太阳缓慢升起,阳光投在大橡树的树叶上,在地上留下许多摇动的发光小岛。草莓镇那边陆陆续续传来了人的呼声——世俗百态的声音。 但不同的是,在大山谷的山脚下,草莓镇旅馆后面的高地上,一个粗糙厚实的歌声传来。 “我们是西部拓荒者,从遥远的东海来,酒保嘲笑我们,侍女瞧不起我们,才被流放到这了无人烟之地。一年,高树林的红杉全倒下,比彻之愿建起了木屋;二年,犁刀村的石场丰产,潦倒的恩萨献出了他的石头城,只为在赌桌上有谈资;三年,我们进军圣丹尼斯,赶跑了那的治安官,当上了资本家。噢…噢,我们是西部拓荒者,弄脏了外套,踢坏了皮鞋,在地上啐一口,我们的故事最精彩!” 西部拓荒者?可能是跟约翰一样被普法社会抛弃的人,饥饿激活了约翰的好奇心,也许是时候结识一下新人了!歌声中显然没有恶意。 即使这样,约翰还是小心翼翼地沿着山沟而下,他把步枪紧握在手中,精神高度警觉,他几乎是缓慢地向前挪步。不一会儿,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排乱石堆砌的半人高的围墙,围墙之上,十多颗脑袋支楞出来,其中几乎被毛发遮住的一颗谨慎的看着约翰。 “嗨,小伙子,告诉我你不是赏金猎人!”那颗有着历史年轮的脑袋说话了,嗓音与之前的歌声有着同样的深沉感,应该就是同一个人。 约翰听到这话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大大方方地回答着大叔的问话。 “如果我是,你们十个脑袋就落地了。” 大叔热情地邀请约翰来到他们生起的篝火旁,火上用木叉子架着不知哪一家的绵羊——不出意外就是这伙人偷来的,但约翰管不了那么多,他饿坏了,在征得大叔的同意后便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羊肉。 不一会儿羊肉被消灭干净,白净的羊骨在火焰的炙烤下噼啪作响渗出金黄的骨油,听着约翰满意的赞美,大叔露出会心的微笑。 约翰从愉快的谈话中得知,大叔名叫乔舒亚·芬格,是南卡罗莱纳州立监狱的放逐者,发配往路易斯安那州落后地区搞大开发,随行的有十余人。但约翰认为乔舒亚的口音并非南方人,听起来像改良的南方话,甚至有点北方政客的味道。约翰怀疑乔舒亚大叔对他有所保留,便来到随从中一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人旁边,那人抵不住约翰手里银皮扣的诱惑,一五一十的把实情全吐露出来。 原来,乔舒亚是英国阿尔卡特拉斯岛的囚徒,被流放到墨西哥不毛之地接受鹰刑(十九世纪末欧洲处决“巫师”的方式,将犯人折磨至低迷后投放到墨西哥沙漠中,由老鹰,秃鹫和隼分食)。其押运船在行经瓜玛岛时卷入当地土著纷争并被古巴军舰误伤沉没,他携幸存囚犯十多余名抢下一艘驳船,经加勒比海到达墨西哥湾,一路北上来到相对安全的路易斯安那州。 这样的形象与约翰心中和蔼慈祥的大叔有些不符,约翰重新回到大叔身边,与大叔聊起了天。 “约翰。”大叔满是感叹地说道:“你知道我们南卡罗莱纳州有多消极吗?穷人缺少吃穿,农民因为赋税不得按时交粮。还有那些政府官员,天天为了那些虚无的铁路债券和石油债券奔波。”大叔很委屈地指了指自己“他们兹事杀人事后栽赃,我就是这样被他们搞进去的。哦,对了,经济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他妈的,吸引来了一大堆富商,结果那些富人的钱一大半都投入到赌桌里去了,哈哈哈,你现在知道经济是怎么起来的吧?不得不说,那些老板们真有一套。” 大叔暂停了他的演讲,抬头看了看约翰,只见他满脸的为难,约翰在想这个刻意隐藏身份的外乡人哪里编得出这一箩筐话。 “哎呀,我知道,我的家乡实在是太烂了,换做谁都不愿听的。那就谈谈战争吧……战争……都过去几十年了是吧,我还是忘不掉,不过,我敢说,你的父辈一定参加过战争,毕竟都打到西海岸去了,有谁不受影响呢?南北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场战争也没分出个什么输赢。” “北方胜利了,解放了南域的奴隶。”约翰摇摇头。 “噢,好吧,北方果然是正义的,不负我一直以来都支持北方。那些奴隶是该解放,我早就等不及了,还有一些坐船来的外国人,不论是罪犯还是商人,这个自由的国度都应该坦诚相待。” 约翰觉得这会儿大叔算是说上正轨了。 “是的,我想知道大英帝国怎么样,州治有南卡罗莱纳州那么差吗?特别是阿尔卡特拉斯岛。”约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他觉得这样会激怒大叔,但他非得把真话讲出来不可。 也许是因为约翰的有意纠缠,大叔青黄的脸突然变红,眉骨间透露着一股杀意,他站起来,一把将坐在木墩子上的约翰推倒在地,他的那些随从立马就围了过来。 “孩子们,如果这只迷途的羔羊动一点逃跑的念头,你们就扒了他一层皮。”大叔用威士忌酒瓶子指着约翰说。 “耶!”那些英国乡巴佬围上来,尽管约翰高出他们半个脑袋,他们依然想对他动粗,就连那个老实人也在不远处把玩着银皮扣幸灾乐祸地笑呢…… 章节目录 第六章:西部特快 在拓荒者喽啰看守的两天里,约翰被绑得严严实实,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乔舒亚把营地设在大山谷里,每天派一个人骑着黑珍珠出去打猎,不得不说,他们的枪法算得上数一数二,每次都满载而归,约翰心想他们哪里学的骑马射击技术。 在第三天,太阳落下后有些时间了,但外出打猎的人迟迟未归,这有些出乎大家意料。 “怎么回事?安德鲁出事了吗?”乔舒亚站在山,从华莱士车站往前走是一处断崖,铁轨一边是茂密的落叶松,便于藏身,一边是裸露的岩石,如果有人要通风报信,走这边的夜路脚一滑必将摔得粉身碎骨。这部分的铁轨呈大弯道状,通向安巴里诺州,乔舒亚的计策很精明,抢火车的地点设在两州的边境线上,这里警方碍于行政权的归属不便执法。 “老兄,我觉得我们应该想法儿来逼停火车。”安德鲁在乔舒亚身边小声说。 乔舒亚点了点头,用手托着脑袋沉思了一会儿,双眼直愣愣地盯着铁轨。他不会是在打什么拆铁轨的主意吧?约翰想。 大约十分钟以后,华莱士车站那边响起火车发动的气笛声,随后众人看到火车头顶上缓缓升起的白烟,人群中开始有了泄气的声音。 “闭上你们的嘴,我们不是还有一只小羔羊吗?他许诺过他会立功的!”乔舒亚转过头来,眼睛里充满了恶意。 还不待约翰纵身逃走,拓荒者们就拿着绳子扑了上来,几个人合力把约翰丢到铁轨上,这是出乎约翰意料的。 “约翰,好好表现,兄弟们都饿着肚子呢,再说,火车司机总不会傻到搭上一条人命吧。” 汽笛声越来越近了,铁轨开始剧烈的抖动,就连枕木也跟着像癫痫发作一样地颤抖,周围的沙石飞禽走兽逃遁般弹跳,约翰的身体被震得生疼。 约翰闭上眼,等待死神的降临,他的内心根本无法平复,他感受到火车头的白射灯无情地打在他的眼皮上,就好像天堂一步步向他靠近一样。 不出所料,火车开始减速,金属车轮与铁轨激烈的摩擦声强烈地刺激着人的耳膜,谁都不想再听第二遍。 终于,火车的铲斗稳稳地停在约翰前面,如千军万马悬崖勒马,下一秒,万籁俱寂。 见火车停下,乔舒亚率众冲出草丛登上火车,与列车员和富豪的私人保镖展开了激战。 火车头前约翰还被绑着,不过他并不想参加此次战斗,他想像这样的“立功”最好不要再有了,希望那群杂碎不会上瘾抢火车。 时间在谩骂和哀嚎声中流逝,也许过去了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谁也分不清了,只听到野蛮的庆贺——拓荒者们胜出了,正享受着杀戮后的丰收。 约翰的背后,来自瓦伦丁的方向,传来了马队的声音。 “瓦伦丁巡逻队,放下你们的武器!” 十几分钟后,瓦伦丁巡逻队凭借着人数的优势把拓荒者打得大败,但乔舒亚和其他几个残兵带着一些财物逃走了。 “这帮人可真胆大,敢抢豪瑟先生的火车,幸好镇长及时通知我们赶来护航,你说对吧,威廉姆斯兄弟。” “是啊,不过这些亡命之徒都被击毙了,倒留不下一个活口来问话。” “呦,这不是一个吗?有谁替我们绑上了?威廉姆斯,这个归你了,我可不想让我那宝贝阿尔登马驮着这沉重的玩意儿。” “好啊,索尔姆兄弟,到时候你可别在大胡子面前邀功啊。”那个叫威廉姆斯的警员从马上跳到约翰面前,用马靴上的马刺戳了戳躺在地上的约翰。 “行了,把他带回去交给大胡子,派一两个人去通知其他列车,大家都早点收工,我承诺过与玛格丽特共度良宵的。” 章节目录 第七章:瓦伦丁警长 那位威廉姆斯先生看上了约翰的黑珍珠,于是当下决定更换坐骑甚至连马鞍都不换,约翰也希望能与爱马待在一起,黑珍珠顺滑的黝黑肌肤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颠簸,真是要人命的东西,约翰做平克顿侦探的那些日子里经常把犯人绑在马屁股上,如果那人嗷嗷叫苦就用鞭子抽他一下,现在约翰被如此对待了,他深知其中的利害,所以即使他感到肋骨与内脏剧烈的撞击也不敢开口叫一声,这些警员可不会把你当客人一样对待。 说实话,被警察抓走的结果可能是面临绞刑,但这也总比跟着那些英国来的混蛋好,明天可能就咽气了,再也不必被扔在铁轨上逼停全世界的火车。 如果说草莓镇处在丘陵地带,那么瓦伦丁就是不折不扣的大平原。这里土地肥沃,农庄也多得多,尤其是活跃的马匹生意,就算是晚上,你也能看到镇上灯火通明,听到街上人声鼎沸。 没用多少时间,一大队警员就把犯人带回了警局,那是一个用高级木料搭建成的双层建筑,用白涂料写着“sheriff”的字样,门前有插着电线杆和拴马桩,除了有警员看守,一切都与旁边的药店并无二异。 “那么,兄弟们都回去吧,大家今晚都辛苦了。”索尔姆说。 威廉姆斯把黑珍珠栓在门口,把约翰卸下来扛在肩上,又厌恶的抱怨了一句。 “大胡子,那辆载满珠宝的列车有盗贼光顾,人我给你带来了。”威廉姆斯把约翰扛进屋子里,这个大汉明显让他有些吃不消。 约翰想“大胡子”这个名号果然名不虚传,橘黄色的微弱灯光下,那人五六十岁的样子,穿着警长的制服,戴着个小框眼镜,伏在案上写着什么,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要属于他脸上浓密而不加整理的胡须。 “就一个人?让我看看吧。” 大胡子提起油灯站起身,转过头来,约翰看到了他一生也不会忘掉的面孔,他的战友,他的导师,他的再生父亲——利亚姆·福勒。 “噢,是你,约翰,很抱歉让你以这样的方式来到瓦伦丁。”福勒先生面无表情地说,可能是他的胡须挡住了脸部细微的变化,让人无法觉察他内心是否泛起波澜。 “大胡子警长!”约翰这样称呼福勒先生的语气和威廉姆斯有点相似。 “哈哈,确切的来说是副警长,不过我相信我完全能胜任警长的职位。”福勒先生满是自信地说。 “啊……我是被绑架了,他们自居“拓荒者”这个名号,我发誓我与抢火车并无联系!” “如果我不相信我的兄弟,他早就被投牢里去了。”福勒先生嘴往牢房那里撇了撇。 约翰发现有两间牢房,其中一间已经住进来了一个胖子,现在正在呼呼大睡,另一间空着,床单和被褥已经收拾妥当,就像为他准备的。 “至于你的辩护,留给明天的案件陈述吧。” “案件陈述?” “对,法律流程这些东西我也不喜欢,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们不会追究你所有的行为,所以今晚你可以睡个好觉了。” “那击杀兰格这件事呢,你们会怎么处理?”约翰知道福勒先生不会忘了这件事,因为福勒夫人为兰格所杀害,对此福勒先生始终自责。 “所有!不予追究。如果那个杂种的尸体在这,我必将啜饮他的淤血!”福勒先生坚定地说,那双眼睛似乎燃烧着怒火,欲把周围的毛发烤焦。 那晚约翰睡了个好觉,死里逃生让他倍感疲惫,与福勒先生相聚让他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困乏感,但他相信自己在这一觉过后会更加坚强,在大荒野上更能立足,日后他必将闯出一番自己的事业。 章节目录 第八章:荒野风光 瓦伦丁的早晨不同于黑水镇,这里缺少文明的教化,一大早当叶尖上的露水还没有蒸发干净,男人们就成群结队嚷嚷着去酒馆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后兴许还挑个不顺眼的倒霉人找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胖揍一顿,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摇摇晃晃地走进妓院,之后发生的事就无法言说了。 值得一提的是,瓦伦丁的妓院比新汉诺威州哪个镇都多,有些走小门路且混得有些名声的马商在翡翠牧场的马匹黑市达成交易后都会挑一家光顾,这让那些技女的钱囊就没消瘦过——她们认为自己的职业无比高尚值得骄傲,但我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种不值得推崇的坏风气,但这风气传到遵纪守法的良家妇女耳里,她们就直恨得牙痒痒,远在几万里以外的中国有一句诗生动地描绘了此种心理:当窗却羡青楼娼,十指不动衣盈箱。 只可惜那些任劳任怨的妻子们只得看着丈夫迈进其他女人的装饰华丽的房间,而自己日复一日不辞辛苦地挑着泔水倒进猪槽……瓦伦丁镇聚集了许多来路不明的人,他们之中有嫖客、同性恋者、放高利贷者、躲债者、乞丐、囚犯、逃犯等等,他们的生活不检点,把瓦伦丁搞得乌烟瘴气,从此瓦伦丁成了一所天然监狱,但不同于其他监狱一贯的沉郁,这些 “囚徒”给瓦伦丁带来了空前的活力,无论是从经济上还是政治上,都让它成为了真正意义上开放自由的小镇。 如果有一张西部的手绘地图,你就能发现,瓦伦丁周围的城镇——东部的安尼斯堡、东南部圣丹尼斯、西部草莓镇,就连北部尚未形成市镇规模的犁刀村都比它更有文明的开化,但不难发现那些城镇只是先瓦伦丁一步接受文明,然后形成一个包围圈,向中间的瓦伦丁进发,难怪大地之心的游吟诗人总说瓦伦丁的野蛮与荡淫迟早烟消云散。 所以,在资本家还没有在瓦伦丁建起各种各样的矿洞,冶金厂的大烟囱还没有在这片土地耸立,瓦伦丁依旧是个不折不扣的畜牧镇时,脱下你的马靴,赤脚踩在瓦伦丁交错的车辙、湿润的泥土上好好享受吧,因为不久这浪漫而亲切的荒野风光就要与亡命之徒和神枪手的时代一样不复存在了…… 章节目录 第九章:枪手的新身份 约翰呼吸着瓦伦丁早晨特有的草香翻开日记本,他觉得感触了这么多不记上一笔真对不起他的经历,正如大多数西部牛仔一样,约翰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内心,他倒是挺喜欢看书和写作,这是文明人的习惯不是吗?牛仔们可能不只会弄枪和骑马,很多还是友善的画者。约翰称他的作品为忧伤者的自述,就像约翰趴在警察局的窗台上,看着福勒先生穿戴整齐地来上班。 “约翰,我就知道你在床上待不住,再过一会儿,警长就要来看看你这可怜蛋了。” 约翰正在忧心怎么给马洛伊警长解释发生的一切,他所说若不合警长心意,他就有可能被送到平克顿侦探手上任由他们处置,到那时候,死刑就是最轻的刑罚了。 福勒先生看见了约翰紧缩的眉头,他替眼前这个年轻人担心,马洛伊警长总是阴晴不定,一会儿可以为了高额的悬赏不顾生死,一会儿可以为了警察的荣誉大打出手。 “约翰,每个人都有既定的人生,如果我们把宝贵的精力放在赌他人的决定上面,那才是真的不幸。”福勒先生点燃一根烟,他希望说话可以为约翰排忧解难。 “福勒先生,我的魂早就被那辆火车扎死了,我的命可以随时被别人取走,但我的妻儿,艾斯丽和杰森,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不应该卷入这场追捕中。” “你把他们安顿好了吗?” “他们去了奥克拉荷马州,艾斯丽的父亲在那有一个葡萄园。” “那就好,赏金猎人不会追到那么远去的。我答应过你父亲要保护好你的,可这几年我竟干上这活了,三年前米勒说去看望你,我和他在科罗拉多河分别,哎……我一度以为他回不来了,便当了赏金猎人,后来遇到了马洛伊警长,他这人有些作风上的问题,但他一定是个正派人物,我会给你求情的,如果实在不行,我会带你突袭出去的,大不了咱们一起流亡天涯。你救过我的命,也是时候该我还了。” “福勒兄弟,听说你抓到了抢火车的狂徒,是这样吗?”门外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 约翰把手搭在枪套上,就如福勒先生说的,如有不测,他可以制造混乱,以便逃出。 “嗯,不过是威廉姆斯和索尔姆,那两个动作总是快我一步。”福勒先生沉着地回应道。 “比不上那些年轻人,我们都是老骨头了。”马洛伊警长利落地打开门,约翰看到他穿着一件卡其色的旧外套,褐色的背带裤十分符合他精干的身体,只有戴着的警长帽才能让人认出他的身份,约翰看得出来,马洛伊警长不是一个爱摆架子的人。 “嚯!嚯!”马洛伊警长看到了全副武装的囚犯——约翰和他的心腹副营长站在一起,直接吓了一大跳,又翻开旁边桌上的通缉录,找了一会儿。 “噢,这熟悉的脸,你是约翰·考斯特对吧?福勒兄弟可从没提起过你,我抓人时只有嫖客和技女站在一起的,我很是好奇你们的关系。” 马洛伊警长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联邦在你头上下了两百美元的赏金,这真是个诱人的数字,在你之前只有一个人的赏金比你高。” “兰格。”约翰说。 “嗯,就是这个堪比开膛手杰克的人物,1887年流窜到新汉诺威州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真不敢相信平克顿侦探雇佣了这人。一个农场主在他头上下了二百五十美元的赏金,我带着几十个兄弟把他追到了黑沼泽,那个魔鬼不知从哪儿弄到了一挺马克沁机枪,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晚被飞弹照亮的天空和堆满尸体的沼泽,可还是让他逃了!” “很抱歉,我就是这么健谈,而你并没有为此放松警惕,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把手搭在枪套上,搞得像要决斗一样,但这种警觉我很欣赏,这是一个囚徒的基本功不是吗?或者说一个枪手。” “马洛伊,他没有犯罪,我可以以性命担保。”福勒先生打断他说。 “不,我们都有罪,从信奉上帝那时起就有,福勒兄弟,你留着络腮胡不就是等待救赎吗,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这个年轻枪手杀了兰格,算杀了人,也有罪,只是在上帝作出裁决之前他的命由这个正义的国家决定去留,而现在这个权力到了我手上。”马洛伊说。 “那你的决定呢?”福勒先生质问道,约翰感到一股山雨欲来之势。 “我可不想看到两个疯狂的混蛋大闹瓦伦丁的执法中心。” “这么说你放过我了?”约翰问。 “我可不敢这么保你,我尽量让你在北新汉诺威州不会再受到警察追捕。” “警长,能理解我的人很少,你就是其中一位。”约翰感激地说。 “唉,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我无法决定对错,你只是在运用权力伸张正义而不欠任何人,你说对吧,福勒兄弟?” 福勒先生微笑着点点头,看来他们的担心多余了。 约翰虽然获得了马洛伊警长的庇护,但他清楚代价是牺牲部分自由,至少复仇的计划要放一放了。 “约翰,我知道你会闲不住,不如给你找点事做,你认为当警员怎么样?这是一种很好的庇护,这样你就可以以执行公务的身份进出通缉区了。”马洛伊警长真是好人做到底,如今这样智慧的老者已经不多了。 十分钟后,瓦伦丁迎来了它的新警员,看着约翰胸口戴着同样的六角星警章,索尔姆、威廉姆斯和一众警员张大了嘴巴,特别是约翰翻身骑上黑珍珠时,威廉姆斯脸上一百个不情愿,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扛回来的囚犯成为了他们的同事。 章节目录 第十章:童叟无欺的神油 马洛伊警长给约翰安排了一家旅店,也许他的本意并不是让他出警,但约翰在辗转反侧一晚上之后,总觉得对马洛伊警长无以为报,于是明这里离溪水并不远。临崖路大约有十几英尺宽,头上是呈倾斜状的山体,路上有一堆篝火,旁边一个人靠着石壁抱膝坐着。 “你是霍莱尔·奥尔布赖特吧?”约翰跳下马上前一步说道。 那人猛一惊地站起来,推了推眼镜,约翰的出现有些吓着他了。 “先生,我不是。” 约翰思考了一下说道:“你看上去有点像他,而且有人告诉我他会在这里出现。” “不……不是我,先生。”他的话中透露着紧张感。 “我找他是因为……我想买点药,还有,我听说很有效,我会付钱的,我有金子,如果你可以帮我找到他的话。因为,我父亲的病……他翻过这个夏天就要咽气了。” “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是为了一名生病的人,我倒是很乐意帮忙。” 霍莱尔向前走了几步递给约翰一小瓶药,说道:“你要知道我是一名疗愈师,通俗的讲,一名医疗人员,而且我有本州最好的药品——神油,尽管很多人骂我是死印尼佬…” 约翰还没等他说完就将药扔下了山崖,随即拔出他的手枪。 “游戏结束了,先生,把手举起来,我要逮捕你。”约翰说。 “逮捕我?”霍莱尔故作疑惑地说。 “显然你卖的那种药会毒死人,而且有人悬赏要抓你……我不太清楚细节,总之跟我无关。” “拜托,伙计,那是一派胡言!我是一名药剂师,我是有灵气的,我可以跟神明交流,我是一名科学家。人发起火来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霍莱尔顿了顿说道:“这……这是一个误会。” “举起双手,伙计……”约翰把枪对准霍莱尔的腹部。“他们只想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轻举妄动,你的肠子就要从枪眼里流出来了。” “我必须说,这肯定是一个误会。”霍莱尔向后退了一步,但他没想到那里有一堆碎石,他脚一滑,一个踉跄就往后面栽了下去。 “坚持住!”约翰在上面拉住了霍莱尔的领口。 “我要掉下去了,该死。”霍莱尔绝望地说。 “哼,你可别这么想,他们明确告诉我,你不能死!” “那……我可要让你和你的朋友们失望了!”霍莱尔开始不住地晃动,然后用他那双有细长指头的手使劲掐着约翰拽着领口的那只手臂。 “啊!”约翰耐不住疼痛,干脆松了手。 “我宁愿赌一把!”霍莱尔跌下山去,幸运的是,他一头落进了那条湍急的小河里。 “我真得很不喜欢你。”约翰边说边跨上黑珍珠跑向河边。 “我真不应该这么干……快帮帮我!”那个混蛋在水里忽现忽影地朝下游流去,就这功夫已经喝了好几口水了。 此时已是深夜,约翰只有凭着水流和间断的呼救声判断方向。地势也是忽高忽低,好在河边有一条马道,黑珍珠的速度勉强能与流水的速度齐平。 哀嚎声渐渐消失了,只听得到流水的哗哗声。他可能早就被冲到远处了,约翰想。 “他还在这!我得赶快了。”约翰看到河流在前面出现了急剧的转弯,霍莱尔的身影又出现在了河上,他仍在奋力挣扎。 约翰改变了策略,这次他不在河流后面穷追死赶,而是跨过河流到了对岸,那里有一个漩涡,水流到此都变得比较平缓。 “哈哈,你来了!”约翰看到霍莱尔被漩涡吸了进去。 霍莱尔好不容易从河里爬起来:“我没有力气再跟你斗了,你赢了,先生。” 约翰打了一个哈欠,把霍莱尔捆起来放在黑珍珠上,这家伙在游泳时把眼镜弄丢了,只得听从约翰的安排。 “我必须找回我的眼镜,朋友,我可不想在被吊死的时候还不能看清这个世界。” “你看得够多了。” “要我说,先生,你更应该抓洛伊朗德·奥尔布赖特——我的胖兄弟,他也是医师,洛伊朗德经常在雪山森林撅了草根就到犰狳镇去卖,我至少还把它们打成药粉,说真的,我费心多了。” “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约翰顺着原路返回瓦伦丁,他想这下在马洛伊警长那里算挣了地位了。 “噢,我的天……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马洛伊警长看着走进来的约翰说道。 “把他放在那边,约翰·考斯特,你这回算立了大功了。”福勒先生满意地说。 就在约翰要转身离去时,马洛伊警长挡住他的去路,从衣袋里摸出五十美元的钞票递给约翰。 “你当了一回赏金猎人,好小伙子,该我兑现承诺了,这是你的赏金,趁黑市还没有把美元搞得贬值之前,为自己购置一些衣物和美酒吧,以后这样的机会还多得是呢。”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大罢工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中约翰接取了两份悬赏,一次是黑寡妇爱丽·安妮·思旺,这个甜美的女士为了与男友私奔杀死了自己的母亲,不过毕竟是力弱的野姑娘,约翰两三下就把她治服了。另一次是个狠角,艾得蒙·得勒里克,活跃在瓦伦丁东南方的变态杀人魔,对他的悬赏早在两年前就已贴出,少数接取悬赏的赏金猎人后来都杳无音讯,这次约翰运用巧计和马洛伊警长合力击毙了他,于是瓦伦丁的失踪案少了很多。 一天午后,艳阳高照,天气晴朗,约翰在镇上梳洗了一番就打算去警局晃晃看有没有新的案子。刚走进警局,约翰就看到十几个警员都到齐了,索尔姆、威廉姆斯、山姆、鲁克他们在那交谈着什么,马洛伊警长一脸严肃好像有大事发生,看到约翰好奇地走进来,马洛伊才稍稍舒展眉梢。 “约翰!有几天没见你了,这又有了新的案子。”马洛伊警长说。 “大家都来了啊,看来此人非同寻常,所以海报在哪?”约翰问,在他的印象中没有什么悬赏目标值得这么多人去追捕。 “不,这与单纯的抓人并不一样,这此是来自安尼斯堡的矿场工人大罢工,安巴里诺州、新汉诺威州、莱莫恩州都有责任派出警员去镇压那该死的罢工运动。”马洛伊警长说。 “我们所有人都要去吗?”约翰问。 “怎么可能,你和你的老搭档福勒去探探风,我带着几个警员留下继续维护本镇的治安秩序,如果情况不对,我就会赶来的。”马洛伊警长说。 “你听清楚了吗约翰?我们要即刻启程。”福勒先生说。 马洛伊警长伸手制止了准备离开的人:“等等,可不要傻到骑马跨过几十英里,你们去华莱士车站乘火车,有专人会接待你们,你们的马匹只用留在瓦伦丁享用美味的草料,听到了吗,约翰·米尔顿?这是你的新名字。” 等众人都走了出去,马洛伊警长把约翰叫到身边。 “我让你们在华莱士车站赶火车还有另一番用意,我想你也猜到了吧?尽你最大的可能去调查抢火车事件,我跟那些你所谓的“拓荒者”们没完。” 半小时后,约翰一行人抵达华莱士车站,福勒先生去与马洛伊警长安排的专人进行交接工作,而约翰在华莱士车站附属的商店里买了一些嚼烟和龙舌兰酒,看得出来华莱士商店的店主明显才更换不久,因为那位新店主手脚很不利索,找货的同时不时还抬头瞧瞧约翰嘴里嘟囔着抱歉一类的话,约翰由此知道了原店主很可能被拓荒者直接杀人灭口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按时登上了火车,没用多长时间就看到了铁轨两旁稀稀拉拉的房屋和冒着黑烟的烟囱。 “有人说,这些城镇迟早连成一片。”福勒先生说。 安尼斯堡火车站貌似是一处中转站,在这里列车员们大量购买煤炭等补给品,约翰结识了一位叫落雨的印第安老人,从交谈中得知落雨从加拿大回来吊唁去世的儿子,今晚就乘火车赶回去。 “那真是一趟遥远的旅程啊!”约翰感叹道。 送走落雨,约翰、福勒先生、索尔姆、威廉姆斯、山姆、鲁克他们六个就往大街上走,眼看安尼斯堡方面并未派任何接待的人来,福勒先生吩咐约翰和威廉姆斯去街上调查罢工事件,而他则与剩下的人去找本地的警局或治安所,于是借此机会约翰打算好好逛逛他人生中第一个工业化的城市。 在安尼斯堡临山的居民区,约翰听到了以下的一段对话。 “你从来不听我说!我就像对牛弹琴。”一个女声说道。 “那你想我怎么样?”一个男人说道,男的声音粗糙厚重,应该是夫妻俩的对话。 “我不想你继续当矿工了,行吗?” “难道你想让我回去当扒手?嗯?”约翰看到那男人个子不高,头顶上戴着矿灯,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我这是在养家。” “但如果你的肺坏了,你就没法养家了。”女人几乎吼出来“如果又塌方怎么办?” “哎,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会好起来的,等我挣够了钱我们就搬到瓦伦丁去,找一个干净轻松的农活,就不用担心我的健康了。” “哦,是啊,谁来改变这一切?……是你?还是詹姆森?他只会让你工作到死!”女人抽泣起来。 “我受够了!我去工作赚钱了。”男人说完就一脸无奈地走向矿地。 “那你走!看我还在不在乎你能回来!这个镇子就没有一个智力正常的人吗?那个傻瓜,我爱他,也恨他,每天一身煤灰,咳嗽到半夜。” 见此情景,约翰和威廉姆斯走上前去,想尽可能地安慰那位妻子。 那女人见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走了过来,立马抹干了眼泪。 “噢,先生们,我没看到你们在那边。” “没事的。” “你们不要因为罢工……抓了我的丈夫,他是为数不多还在上工的人之一,詹姆森说复工的工人照常发工资,我们家很拮据……他是完全反对罢工的!你们不要抓他!” “夫人,不会的。” 矿工妻子告诉约翰罢工是在一周前开始的,那天因为一名守卫的疏忽导致矿洞塌方,九名矿工不幸遇难,她的丈夫死里逃生活了下来。随后工人们在巨大的悲痛下拒绝了第二天的上工,而矿场负责人詹姆森将薪资提升至两倍来刺激工人复工,结果收效甚微。 “约翰,该走了,詹姆森先生让马林爵士来迎接我们。”福勒先生走了过来。 福勒先生说马林爵士就站在山上的矿口等着他们,上山的路是木头搭建的楼梯,旁边是一个不知道运的什么的圆管道,一路上都有刷着红漆的小屋,说是给矿场守卫和矿工们的临时住处。 “大罢工之后,有些工人回家了,有些还住在这里,那些守卫装备精良且数量庞大,可还是拿工人们没办法。”福勒先生解释说。 登到山顶,一股煤焦油混合着蒽油的味道扑面而来,当然还有挥之不尽的浓烟,无数细小的灰色颗粒中,一位拿着手杖穿着正式的先生行了一个鞠躬的见面礼。 “来自瓦伦丁的先生们,我是马林爵士——安尼斯堡的首席执法官,欢迎来到这座资本和发展至上的城市。”马林爵士向约翰他们递了一个轻蔑的眼神继续说道:“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们是南部工业的先驱,我们提供了新汉诺威及周边几个州几乎所有的矿铁产品。” “还有这些你们最引以为豪的黑烟……咳咳……不难想到你们大多都肺病缠身吧。”索尔姆看不惯这人的傲慢,他还为此假装咳嗽了一下。 那位马林爵士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从他脸部紧绷的肌肉可以看出他胸中的怒火,但做为主人切不可丢了姿态,马林爵士双手搭在手杖上然后用它重重的捶了几下地板,说道:“这里的确烟雾缭绕,但要是为了矿业的发展,我相信工人们会为此骄傲的。” “没人会因为得病而骄傲,只会为此而罢工。”威廉姆斯反驳道,要知道他和约翰都看到了矿工一家的遭遇。 马林爵士板起脸说:“我想你们都清楚,眼下的事并不适合开玩笑。而福勒警长,请管好你的人,不要让下属过于放纵,这样只会给你们带来坎坷。对于这位兄弟,不要抛开生产的本质看污染的代价,有一些东西乡巴佬是不会懂的。” “真是假正经。”约翰想,“如果马林爵士所言非虚,那罢工他就可以独自应对了,但这可怜虫叫来了外援又想摆摆架子,这是谁都不会允许的。”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矿区镖客 在安尼斯堡的第一早,约翰和福勒先生等人在马林爵士安排的小屋里围着吃早饭,约翰刚咬下去第一口抹满黄油的面包,马林爵士就走进来。 “无意冒犯,先生们,我为昨天的冲突献上我的歉意,毕竟,你们是受詹姆森爵士的邀请前来的,他可不愿给客人留下不愉快的经历。” “我们有错在先。”福勒先生说。 “既然这样,我们还是朋友对吧?我代詹姆森先生感谢你们前来维护治安,只是这几天工人们暂时消停了,可这短暂的宁静说不定哪时就被打破。总之做好准备,先生们,先慢用你们的早餐,然后可以去街上散散步,我不打扰了。” 福勒先生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他自己倒是挺会说话,对别人可没那么耐心,整个镇上的人都是这样,工人如此,政客如此。” 饭后,约翰独自来到安尼斯堡的街道上闲逛,他发现主大街是两条废弃的铁轨构成,其中一条铁轨上停着一节废弃的火车头和几节载货车厢,另一条空着,城外还有一条铁路是仍在启用且是重要的干线,那里不时传来火车啾啾的声音,这样真让人触景生情,约翰想起了他被丢在铁道上的经历。 再往前走点,约翰发现安尼斯堡的房屋很拥挤但也很有层次感,山下是自由职业的居民住的平房和一些商铺;半山腰灰黑色的房屋整齐划一,是来矿场打工的单身汉聚集地;山顶上除了临时宿舍就是矿洞了,还有一些矿车和铁轨,通到山下的装货区。不得不说安尼斯堡的伐木业也是非常兴盛的,每天驾马车来运木头的人络绎不绝。 安尼斯堡,这座临水城市可以说是西部矿业开发的缩影,但不幸的是,它的水资源遭到了严重的污染,据居民说从1850年矿场建立就不断地往河里排放污水。现在,房屋门前的洗衣池、拉那赫奇河范霍恩贸易港北段的水体都呈现出红壤土色,水上漂浮着油污,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五彩斑斓,这里的人要到几英里外的卡马萨河才打得到干净的水。 走到一家枪械店门口,约翰看见不远处有一个穿着白西服戴着白礼帽的先生手上拿着一册纸在叫卖什么,起先约翰以为他是卖报纸的,认为这是深入了解安尼斯堡的好机会。 “先生们,女士们,来看下吧,我对我的声明毫无隐瞒,我的声明就是科学,科学就是上帝。我对上帝发誓,如有不实我不得好死。我们在自掘坟墓,飞快地给自己挖了一个又深又黑的坑...” 见一些人围了过来,卖册子的先生有了演讲下去的动力。 “这是建立在贪婪之上的国度,不是科学,不是真理,而是贪婪。我们不能被欲望所占有,科学才能拯救这片土地,神不行,梦想不行。知识是唯一的希望,知识首先要用眼去看。你只需要一双眼睛就能看出来我们在劫难逃,除非我们做出改变。” “眼下的劫难是这场大罢工,你的那些知识于事无济。”有人开玩笑道。 白先生向那人投去一个质疑的眼神:“我们正在扼杀这里的一切。海洋变成黑色,大地在沸腾,天空灰蒙蒙的,除此之外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看看这本书吧,它是国家的未来。免费的,拿一本吧。” 听白先生讲话的人都渐渐散开了,那些居民忙于应付繁重的生活,哪有闲心管这些空洞的东西,但约翰不一样,他觉得这位先生挺有趣的,便接过了一本。 “请问尊姓大名?我亲爱的先生。”白先生盯着约翰道。 “约翰·米尔顿。” “米尔顿先生,谢谢……谢谢。”白先生说完就提包离开了。 约翰端着书看了看,只见封面上写着这样的话。 《未来的希望》 作者马尔科姆·麦金托什博士 约翰随便翻了几页,内容和那位麦金托什博士所说如出一辙,约翰是个书虫,但他对这些前卫的观点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这些东西甚至连破铜烂铁都不是。 在返回住处的过程中约翰突然听到山上一些零散的枪声,那些巡逻的守卫们都端着枪往山上走,居民们逃回各自的家中,一声警笛划破长空,约翰意识到罢工开始爆发了,就拔出他随身携带的左轮就往住处赶去。 刚赶到门口,约翰就看到马林爵士拿着温彻斯特连发步枪招呼屋内的福勒先生他们,叫他们赶快出去履行职责,而福勒先生正好看见了约翰走过来。 “好孩子,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不测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好巧不巧,正在福勒先生说话的同时,一颗子弹飞过来打在了约翰与福勒之间的电线杆上。 “我们得赶快了,先生们!”马林爵士喊道。 一眼望去大约有十几个工人在举枪射击,矿洞的门口障碍物很少,基本呈现开阔的地带,对付这些枪法不太好的人就如瓮中捉鳖,但第一步是找到一个合适的遮蔽物,以免被乱枪打死。 约翰发现一排木栅栏正对着矿洞也就是工人们射击的方向,一个滑步就躲在了木栅栏后面,正当他拉下撞锤举起手枪的时候,福勒先生一个箭步冲过来给他按了下去。 “约翰,我想让你对他们手下留情,正如你看到的那样,那些工人跟我们一样都是为大老板们干事的人,连我们都有权力退出游戏,那他们何尝没有呢?只是为了养家,他们不得不采取极端的措施来改变游戏规则罢了。” 约翰答应了,他知道福勒先生同情那些罢工的工人,他自己也一样,那些人大多已经患有肺病,何必再遭受子弹的痛苦。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人为财亡 如果说牛仔眼中只有一味的杀戮和劫掠,那就大错特错了,跨到新世纪,如果谁见人就杀就抢的话,必将引起众怒,除非一个办法:抱团生存,如鬣狗一般,随时准备撕裂可能出现的幼鹿,为整个鹿群带来恐惧而非怒火,即使这样,仍需提防鹿群的反击,因为鬣狗的数量一日不如一日了。 就算瓦伦丁的一众警员不开杀戒,矿场的守卫们和圣丹尼斯的警员可是迫不及待地履行职责,就连马林爵士也沉迷于这场激战中。 当烟雾散去,战火停息,胜利者开始清理战场,福勒先生对约翰说。 “孩子,至少我们做到了我们的信条:杀该杀之人。” 约翰领会地点点头,看见马林爵士走过来,这位绅士的衣服经过战斗的洗礼已经看不出其主人平时的洁身自好。 “福勒先生,米尔顿先生,我们赶走了敌人,如果此时有一瓶烈性白兰地,我一定用来敬我们精妙的配合。” “过奖了,马林先生,你的战斗表现我们都有幸领略,你和那些只会舞文弄墨的爵士不一样,你是真正的战士。” “我愿为詹姆斯二世赴汤蹈火,他是我的雇主,他的父亲为安尼斯堡带来了矿业,我会为他守护到底。” “马林爵士,我相信你能胜任的,你很会用连发步枪。”约翰说。 马林爵士听到有人赞扬他的枪技,骄傲地举起了他的那把温彻斯特连发步枪:“如果有枪油,我能更快地结束战斗。”枪油是保养枪的必须品,能让枪用起来更顺畅。 约翰看到那把枪非拉栓式,是压一下撞锤打一发的普通式步枪,特别的是它不需要大姆指去压下撞锤,而是在射击后将连成一体的扳机环和三指的握环往下做一个转动的动作,便完成上膛,这样的设计令这把连珠步枪在火力持续性上远远超越单发步枪,在这次战斗中成为了主角。 “考斯特先生,你手上这把滚轮闭锁式步枪才是王者。” 约翰笑了笑,说道:“我的这把枪换弹跟本比不过您的那把,最多就是打猎用用。” 马林爵士摇了摇头说:“错了,极复杂的换弹流程才能筛出出色的枪手,我看得出你用这把枪并不是追求猎物的一击毙命,而是在炫耀速度,据我所知只有神枪手会那么做,所以你是神枪手吗?约翰·米尔顿。” 约翰尴尬地笑笑:“这很难说,先生。” “哈哈哈,不管怎么,那些工人们是倒了大霉了,遇上一个快枪手和一把快枪。”福勒先生替约翰打了圆场。 就在三人说话之际,索尔姆面色惊慌地走了过来。 “先生们,不好了,守卫们刚刚统计了工人名单,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少一个人!” 约翰想了想说:“也就是说与我们作战的并不是工人!” 约翰看了看马林爵士,他好像预先知道一样的笑而不语。 “你知道怎么回事吗?马林先生。”约翰问道。 “嗯哼,在安尼斯堡,谁会为工人大打出手呢?当然不是他们自己,那还有什么选择呢?”马林爵士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 “我想是那些与詹姆斯家族有矛盾的人。”福勒先生说。 “作为詹姆斯家族的一员,我敢说家族树敌很多,但绝对没人敢与家族正面起冲突。”马林爵士摸了摸手杖上詹姆斯家族的族徽——一颗拳头大小的银狮头,“答案也许就藏在矿洞里,那坨金灿灿又引人注目的黄金。” “黄金!”约翰和福勒先生不约而同地叫起来。 “尽管许多人“慕名”前来,它就嵌在新洞的岩壁上,但谁也翘不动它。” “那你们是否考虑过将它取走。” “这是个危险的想法,在淘金热结束后,任何意外发现的金子都属美利坚国有,不过我们倒是取得了对它的保护权。”马林爵士说。“那些工人罢工,一方面是我们实在拿不出更多的薪水,另一方面……他们希望詹姆斯矿业转行,他们相信安尼斯堡的地下是一片巨大的金田。” 马林爵士摊摊手,做了个很无奈的姿势说道:“如你所见,我们并不能拿詹姆斯家族最后的基业来检验这是否是慌言。” “言归正传,先生们能猜到是谁策划了这次……抢劫,我想可以这么说。”马林爵士说。 “不知道。”约翰和福勒回答道,能在詹姆斯家族眼下干这种事的人一定不一般。 “我也是,不过我们可以把幕后黑水查出来,不是吗?大不了就是让那些平克顿侦探再帮帮忙,他们现在在圣丹尼斯,我打算晚上发一份电报让他们立刻起程。”马林爵士道。 平克顿侦探!约翰的内心隐隐作痛,还好他管理好了自己的表情,不然让马林爵士察见了端倪又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约翰抬头看了看福勒先生,他还是依旧的“风平浪静”,他那繁密的胡子在这起了作用。 “找平克顿侦探,这真是一个好决定啊!即使联邦提供法律援助,平克顿侦探还是高效的帮手。”福勒先生冷静回答道。 “综上所述,我的朋友们,也许请你们来安尼斯堡并不是为了镇压罢工,而是为了……反正都属于你们的职能范畴对吧?可以说你们尽力了,我代表詹姆斯企业再次感谢你们。”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重做侦探 新的一天,福勒先生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马林爵士口中的“平克顿侦探”确实让他伤脑筋,他看着坐在床上的约翰,心中倒是有一个办法,不过他不知道如何启口。 约翰十分清楚,平克顿侦探一旦从圣丹尼斯起程,他就没有了周旋的余地,平克顿侦探对所有的悬赏目标的面部特征了如指掌,连马洛伊警长都能猜到约翰在通缉册中的一页,更不要说平克顿侦探——那些职业杀手,一旦约翰与马林爵士请的那些平克顿侦探见面,事情就有可能败露,也许从约翰成为警察开始他的确把自己的本来身世埋藏的很好,但是这不代表危险就此解除,有时候命运不允许人们背负着双重身份活得太久。 “约翰,我有预感你这次瞒不住了,警察的身份也许骗得过一些没脑子的人,但平克顿侦探,他们甚至都能怀疑自己的同事,他们能不怀疑你吗?” “我知道,这次彻底没法了。”约翰苦笑道。 “那不一定,我曾许诺过要帮你到底,这次也不例外。” “福勒先生,如果你有什么可行的办法,我真无以为报。”约翰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我想,我们既不能与平克顿侦探火拼,也不能与他们讲和,就只剩一条路了:一走了之。” “我们六个人一起离开安尼斯堡?” 福勒先生点点头又摇摇头:“唉……这次你可能要一个人离开安尼斯堡了。” 这无所谓,反正约翰已经习惯了孤独的状态,他倒是挺关心福勒先生的安危的,他这样不辞而别,马林爵士等人就不会对福勒先生起疑心吗? 想到这约翰抬头问道:“福勒先生,那你呢?” “他们要抓的人是你,约翰,而我不是目标,但你千万不要以为我背叛了你,我们还会相聚,等风头过了你就回来。还记得欧文·史密斯吗?那个让兰格杀了你福勒夫人的恶魔,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放过他,就凭这点,我不会抛弃你的。” 趁着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一些东西还没有见光的时候,约翰和福勒先生就来到山顶的伐木场,这里暂时没有人烟,约翰换了一套干净的便服,福勒先生牵着一匹不知从哪搞到的马,约翰叫它男孩,福勒先生拍了拍男孩,把缰绳递给了约翰。 “约翰,你就要走了,我希望你可以尽你所能去调查矿金事件,我有预感会牵扯出很多事情,我们都不是什么善人,如果你急用钱,就从这个事件里赚取油水。” 约翰与福勒先生做了最后的告别,翻身骑上了男孩向前走去,他看到福勒先生苍老的身影在晨雾中渐渐变小直到消失。 “一切都在老去。”约翰不知为何发此感想。 摆在约翰前方的有两条道路:一条是继续逃命,做着身无分文的逃犯,一条顺了福勒先生的建议做一回私家侦探调查此事,变相挖金。稍微有些冒险精神的人都会选择第二条道路,约翰也一样,虽说他以前做过平克顿侦探,且平克顿侦探中有“侦探”两字,但那与赏金猎人无异,和侦探完全沾不上边。约翰以前在书里多少了解到一些有关侦探特别是私人侦探的故事,他们对案件逻辑的推测令人信服,但现实与小说不一样,现实并无逻辑可言,约翰对面前的这场未遂的黄金大劫案毫无头绪以及自己是否要卷入这场金钱的游戏,那块闪着金光的石头对他这样一贫如洗的人实在太有魅力了,以至他模糊了他的思绪,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把它搞到手!约翰在心里许诺道。 约翰沿着路骑下了罗诺克山脉来到山脚下的平地,这里是安尼斯堡到瓦伦丁的必经之路,他看到一个衣衫褴褛流浪汉模样的人盘腿坐在路边的草丛中,旁边搭着帐篷,还有他的煤灯、装着麦片的簸箕、水壶等,那名陌生人显然也注意到约翰走过来:“你的行头看上去与金钱不搭边,最圣洁的朋友,过来坐坐,这耽误不了你什么的。”约翰应一声就过去了。 那个流浪汉观察了约翰好一会儿,在这令人生畏的沉默中约翰低头瞧着火焰,生怕与他目光相接被认出来,然后被绑着送给平克顿侦探来获取赏金。 “你从哪里来,朋友?”陌生人打破了沉默。 约翰抬起了头:“可以说四海为家。” “我是墨西哥人,我之所以离开,是因为我的好兄弟——一个我从小就认识的人,背叛了我。”墨西哥人接着说道,“那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因为陌生人的陪伴常常是最好的。人与人之间彼此越亲近,就会越伤人。” “我很赞同,也为你悲伤的过去表示遗憾。”约翰说。 “看吧,你也明白这一点。”墨西哥人点燃一根烟,放在嘴里无拘无束地抽起来:“这是最后一根了,朋友,还是我在安尼斯堡捡来的,所以别指望我再给你一根。我不知道你对……呃……安尼斯堡了解多少,不过当地流传着一个三兄弟的故事,他们亲密无间,可最后还是敌不过贪婪:他们一起找到了金子,但其中一个独自带着所有的金子跑了。” “愿闻其详。”听到金子的约翰立刻来了兴趣。 “现在,他们三个人都死了。人们说跑掉的兄弟在树上刻下了记号,标出了他藏金子的位置,后来他去那里的时候,被跟踪他的另一个兄弟给开枪打死了。据我所知,那金子没人找到过,就和我那好朋友的尸体一样。”他顿了顿继续说,“从此我们露营者有了个不成文的规定:每次赶路经过三兄弟的墓,都要把身上带的所有现金掩埋于坟前的泥土下,以表对金钱永远不会贪婪的决心。这对你这样的先生可能很愚蠢好笑吧。” 约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脑海中全是三兄弟和安尼斯堡矿金这两件事,它们看起来并无瓜葛,但暗中似乎又有联系,于是两人再次陷入了面面相觑的沉默。 “好吧,我已经休息得够久了。”墨西哥佬站起身走开了。 好吧……那位来自墨西哥的人没有收拾东西,看来他是寄居在这里,等他走远了,约翰环视四周看看有没有需要的东西,他看到一页纸——一张简报,看来是从报纸上裁下来的。 约翰把简报举到面前。 新汉诺威公报 1896年8月12日 手足相残 喋血三连环 据可靠消息,来自罗诺克山脊安尼斯堡市的三兄弟已身亡,报道称三人死于互相残杀。这家人的朋友称班尼特兄弟分别为吉迪恩、艾勒和厄尔,关系曾极为亲密,但是最近因为黄金问题闹翻了,每个人都觉得别人偷了自己的金子。这三人都有犯罪历史,他们…… 单词“they”过后就是一张撕痕,纸张泛黄生硬,更能说明这的确是1896年的东西,而现在是1900年啊,又有谁会把报纸这样容易过时之物留在这里呢? 约翰怀着疑惑和好奇把剪报翻过来看……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穿针引线 1900年7月12日:我打算把日记记下去,即使我不知道这个习惯还能保持多久,我从一个墨西哥人口中了解到三兄弟,又发现了一张剪报,剪报的背面是墨西哥人手绘的藏宝图——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份藏宝图真得太详细了!我拿着它与我的地图相比照,一下就发现了红毛笔迹圈起来的地方——卡马萨河和极乐池的汇合口,我现在正在赶往那里,所以当你们看到这篇日记时,宝藏已经被我取走了。 卡马萨河上游,极乐池西北: 如果宝藏没有被动过,那么应该就是在这了,约翰边想边下马,他把马鞍袋里的藏宝图拿出来再确认了一遍。 约翰所在之处是露台地形,有很多裸露的岩石,山脚下是卡马萨河,沿着河道远望是一片宁静的湖泊——极乐池。藏宝图上标注的位置是整个望台,没有海拔的落差,大大降低了探索难度,但这个望台上有待摸索的物体也有很多,林木树根之下,石头缝隙之间都有可能埋藏着宝藏。 “希望它还在那。”抱着这样的想法,约翰费了一上午功夫刨树根挖泥土,可宝藏的影子都没看见,小虫子倒是掘出来不少。 “会不会是早就被挖走了?”约翰的心情很是失落,身上带的腌鹿肉和利马豆都没胃口吃。“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毕竟有谁会把藏宝图画在这么显而易见的位置,我是不是太冒失了?”约翰越想越泄气,稍作休息后约翰继续寻找宝藏,只有这样才能压住负面情绪,但时间一长,约翰觉得自己陷入了赌徒心理,仿佛不把这宝藏找到后半生都不得安生。 约翰看到一棵临崖的树干有人为的标记,那是用尖锐物刻的一把大叉,好像印第安图腾一样喃喃述说着什么,约翰·考斯特希望这个符号和三兄弟的宝藏有关。 终于,在符号的指引下,历经无数尝试过后,约翰在树附近的大石头下找出一块金砖和一份文件,金砖表面覆盖着泥土,但还是看得见它诱人的暗黄色。 “神圣的主啊!我这不是就发财了吗?” 约翰朝天比划了一个兴奋的手势,他忍不住嘴角上扬,要知道在西部有一块黄金能买一栋豪华别墅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约翰把黄金揣在衬衣的里兜里,也不管磕着疼不疼了,他把那张纸拿着反复观看,想起关于黄金的线索都是纸上提供的,这一切会不会太显然了?不管那么多了,约翰想着把那纸上写得从头到尾读一遍。 班尼特好友的一份札记: 哮狼帮把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月前,帮里还在商量着怎么分配这些资产,我也是占有一份的,但不只这群人,还有人惦记着这些东西,该死,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班尼特兄弟,我现在正冒着流弹给你写邮件呢,好好想想怎么报答我吧…… 他们冲进来了,我感觉我命不久矣……但班尼特兄弟,你可别想独吞这批金子,就算我死了,你也找不到它在哪藏着,这多亏了涅洛尼夫——你平时嘲笑的那个憨厚的车臣胖子,他提议把金子藏在个不易发现的地方,如果你想找到,就去我们从小长大的地方吧——马掌望台红。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范德林德帮 “达奇,过来看看我们抓到了谁。”那人说道。 接着,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哈哈,我就说过我的计划会奏效的,除他武器,范特西。”达奇说道。 “好!”范特西把约翰的手枪带卸下来,又把他身上搜了个遍,摸出了沉甸甸的金块。 “你果然落进圈套了,小子。”范特西哼笑着说。 达奇踏着地板走进来:“你好呀!厄尔·班尼特,三兄弟中唯一的幸存者,我想我该叫你窃贼·班尼特——你偷了我的金子,我总是被这样告诉:当一个男人口袋有钱的时候,他就开始欣赏和平。想好用我这笔钱干什么大事了吗?厄尔。” “我不是厄尔·班尼特!”被除去武器后,范特西壮实的手臂紧紧箍住了约翰,使他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狡辩对你并无好处。”范特西鼻子喷着粗气。 “带我们去找你的朋友迈卡伯藏起来的金条,我就饶你一命,且参与我们的分成。”达奇走上前来。 “我不知道!”约翰叫道。 “有办法让你开口的。” 达奇翻个白眼冷笑了一声,对着约翰就是一巴掌,再用手肘朝约翰头盖骨向下猛烈地一击,鲜血从约翰鼻孔里缓缓地流下,脸上顿时紫了一大块,像黄麦面包上面长了一团乌霉。 “范特西,把他带出去,让帮派成员轮流羞辱一番,说不定这家伙就开口了。”达奇冷酷地说。 范特西用麻绳给约翰来了个全身大绑,这是约翰第二次被这样绑了,第一次是乔舒亚·芬格带领的拓荒者帮,这次是这位叫作范特西的壮汉,他拥有公牛般粗壮臂膀,一看就是得力的打手。 范特西把约翰扛在肩上,跟在达奇身后出了门,穿过茂密的灌木丛来到一块开阔地,因为是被扛着的,鼻血倒流进约翰的眼睛里,那个达奇力气也不小,就那么一下,约翰就眼冒金星意识空白,他还能从滴血的眼睛里模糊地看到形似篝火的光亮,听到他的周围有人议论纷纷和此起彼伏的讥笑声,大约有十来人的样子,这是达奇口中的“帮派”吗? “好了,安静!”达奇使劲跺了跺脚跟,“诸位面前的正是厄尔·班尼特——臭名昭著的三兄弟的老幺,他知道三兄弟的宝藏在哪,在此之前我给了他一点小恩小惠,就是为了把他钓进我们的桶中。” 达奇换了个位置接着说:“我之所以敢把黄金抛在荒郊野岭,是因为我知道一个极度念财的人不会放弃一分钱,就像托马斯老爹时常告诉我们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话音刚落,坐在一根倒下的木头上的托马斯就站了起来,约翰转了转眼睛看向他,居然是昨天在山麓见到的墨西哥人,原来他就是托马斯! “该死,这个婊娘养的骗子!”约翰在心里骂道。 “谁要先来?让这个混蛋说出事实,随便你们用什么手段,不要把他弄死了就行。”这边达奇又发话了,像极了在法庭上做呈堂证供,约翰打心眼里讨厌磨磨叽叽,西部牛仔要杀要剐,何须多言。 一个胖女人答应着站了起来。约翰翻了个白眼,妈的,真是积极,女人的手段可是出了名的残忍。那女人扭着臃肿的身体走到约翰前面,用她特有的嗓音叫道。 “我要把他的衣服弄开,随他怎么逗,陪他玩尽兴,在他全身像脱了骨的烂泥趴在地上的时候,我就把他那玩意儿揪下来,丢在今天的炖菜里,呀啊啊啊!”那女人唱到高兴处手舞足蹈,还不时给约翰做个鬼脸,博得了帮派成员的阵阵掌声。 约翰心下想着这是什么操作,真是恶心!如果他和这女人单独待在一起,他宁愿把她开膛破肚也不愿她近他一步。 “凯瑟琳小姐,你果然没让大家失望,范德林德帮就需要这样新奇的点子和活力,塔恩!请你拿一把匕首过来,凯瑟琳要大展她的‘厨艺’了。” 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人站起来,但他脸上并不是充满挑逗人的喜悦,而是狠狠地点了一下头,用极委婉的语气向达奇说道:“如果我们误解了他怎么办,那样的话我们就杀了一个无辜的人。” 范德林德帮众陷入了沉默,有人开始向塔恩递着眼色,凯瑟琳两手叉着腰,嘴皮子歪到一边去,时不时翻着白眼,露出她珍珠似洁白的眼球。 还是那位首领,达奇意识到塔恩的话严重影响到了帮派活跃的气氛,于是从他板着的脸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看来,我们的小塔恩还是没有练好胆子,那么马倌先生,请你代替他,把那边的匕首拿过来一下吧!” 那位马倌拿着匕首走了过来,约翰还没看清他,他就认出了约翰。 “约翰?约翰!是你!” 这不是米勒的声音还能是谁? “范德林德先生,这就是我常给你说的我的兄弟——约翰·考斯特,我们都是落魄的人,被平克顿侦探追得满天下跑。” 火光照耀下,达奇的脸拉得好长:“妈的!抓错人了。考斯特先生,我呈上我最大的歉意,如果你是米勒兄弟的朋友,我们可以为你提供临时庇护,因为我们也在平克顿侦探的通缉名单上。” 约翰点了点头,他知道达奇如此爽快地承诺一些东西是为了掩饰他的尴尬,但这些承诺也是约翰需要的——他不能再单干下去了! “伯斯,凯瑟琳,艾拉,为约翰兄弟接风洗尘!”达奇吩咐道。 约翰就着艾拉端来的水盆好生洗了把脸,在水的倒影中看到那个帅气的西部牛仔又回来了,他会心一笑。休息了一会儿,米勒就过来叙叙旧,米勒告诉约翰高树林那会儿他俩失散后是范德林德帮打跑了莱莫恩掠夺者救下了他,米勒当即就决定加入帮派,但因为米勒是新人,达奇只让他做喂马的活……与好兄弟失联,在帮派里不受重视,这两件事使米勒最近郁郁不得志,还好约翰及时出现,也许这个好枪手日后可以成为范德林德帮的主力军,米勒也可以沾点功劳了。 “约翰,你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我跟你聊点事。”达奇看到约翰和米勒交谈甚欢,就渐渐放松了警惕,对约翰也好脸色相待……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深埋的宝藏 说实话,来到范德林德帮,约翰有一种久违的归属感,倒不是因为与好兄弟米勒团聚的原因,而是帮里普遍的行事风度,帮派首领达奇的个人魅力,以及帮派妙不可言的团结感,就好像一群羊被狼赶到悬崖边,而羊们齐心协力突破狼围。这些感受是约翰对于范德林德帮的第一印象,以后他会感悟更多的。 马掌望台的空气相比于安尼斯堡真是新鲜干净,这片净土没有高耸的烟囱,甚至连人烟都少有。这里本身的环境风景就很好,它建在山上,芳草鲜美,木叶繁盛,既能眺望远方,看到远处的雪山,还能把山旁边的山谷平原美景尽收眼底,有时候运气好还可以看到彩虹。可以说,马掌望台把西部山岭风光表现到极致。 约翰从毯子上爬起来,吃了一些东西,给微微发疼的鼻子上了一贴膏药,他看到塔恩拿着汤勺向他挥手,塔恩获得约翰的注意后指了指正站在树下欣赏东边攀升的早阳的达奇。达奇身上披着着雷德克利夫装,里面套着拉什伍德红衬衫,头上戴着的菲尔克罗夫特帽在阳光下投下一片圆影,整个人活脱脱一副治安官员的模样。 “约翰·考斯特,我想再一次为昨天的冲动道歉,我们布下的网已经很久没有成效了,心里都很恼火。”达奇转头看到约翰,便主动说道。 “不知者不罪。”约翰简单地回应说,他发现自己变得比以前包容了,更能允许误会发生。 “所以……你看,那块金砖,你在极乐池捡到的那个,分到每个人身上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我们需要更多的钱,帮派正处于雏形期,急需资金来发展,再说平克顿侦探最近追得越来越紧了,我们需要钱来支付赏金和贿赂官员,否则根本没法存活下去,我希望你理解,约翰。” 约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达奇这个人物在这一带是相当出名的,他带领的范德林德帮经过几次兴衰和易员也是混得风生水起,他和他的帮派是平克顿侦探的眼中钉肉中刺,跟着达奇混肯定要吃不少亏,但也有更大的收益。 “约翰,关于三兄弟的遗产你有什么知道的吗?”达奇捋了捋领口。 “呃……不比你们多。不过……”约翰又想起什么,“安尼斯堡的罢工事件可能与这有关。” “我听说了,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工人罢工——资本家无限制压榨的后果,与三兄弟有什么关系?” “你有所不知的是,矿壁上有黄金。”约翰说。 达奇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杵着下巴低头沉思,约翰想他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地下的黄金,再加上矿洞塌方……我们可以推测金子是三兄弟埋下去而不想让人发现,结果一次偶然的塌方事故让黄金重新暴露在人们眼前。”达奇说道。 “偶然?我更愿意相信是有人所为。”约翰提出心中的猜想。 “如果是人为,那会是谁策划并实现了这场事故呢?……联邦明确提出了禁止炸药,首先可以排除三兄弟或个人所为。”达奇拿出一只实木烟斗,往里面放了一些烟草并引燃,然后抽了起来,“这样的话肇事者就是一个团体,除了安尼斯堡的詹姆斯家族外我想不出别人了。” “怎么会?那可是他们自家的矿场啊!”约翰实在不明白这个推测的合理性。 “约翰·考斯特,哈哈,你还是涉世未深,一大块黄金和一个矿洞相比,哪个更值钱?詹姆斯肯定从哪打听到埋黄金的事,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那可搭进去九条人命啊!”约翰叫道。 “生命是他们眼中最不值钱的东西,为了钱牺牲家人都不为过,何况矿场工人。”达奇摊了摊手说。 “可这样泯灭人性的事他们也敢隐瞒。” “所以呢,我们要把他们的所做所为公之于众,但这是有报酬的,报酬就是地洞里的黄金。”达奇看着缓缓上升的烟雾,那股变幻无常的青烟在某一高度与早晨的雾气融在一起。 “什么?”约翰不相信他的耳朵。 “啊哈哈,有被震惊到吧?年轻小子,世上有些事不是非黑即白的,我们生存必须要从身边的事物汲取营养,不管多么不可思议,我以前的小弟更能明白这个道理,他也叫约翰,不过姓叫做马斯顿。”达奇打了个哈哈,“我有一个计划!一个真正的好计划!能让我们拿到到这笔钱,就好像黄金上写着我们的名字:达奇·范德林德,范特西·伊腊,伯斯·史崔莱,艾拉·史崔莱,凯瑟琳……米勒·杰德桑,还有你约翰·考斯特,干完这票我们就可以摆脱平克顿侦探,你可以离开做你想做的事,而我要去塔西提的帕皮提。约翰,你是新来的,但我不想把你当做生人对待,我听说过你的枪法,你可以在洞外为我们阻击敌人,我有办法搞到炸药,砰!你就可以进来拿金子了。” “达奇,这太冒险了!”约翰说。 达奇给约翰一个不屑的眼神:“我们都知道高风险,高利益,我的一生都在铤而走险从未失手,我的传奇写在州报和悬赏令上,我的计划使有些资本的人闻风丧胆。至于那些詹姆斯,只是雇佣了一些不可靠的佣兵,鼓起勇气来,约翰,改变生活的机会就摆在你眼前。” 这番说辞与当初米勒劝说约翰相似,他担心这次行动会带给他相同的遭遇——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但约翰需要这笔资金,黄金带来的高价酬可以一次就付清所有赏金,剩下的钱足够在里根县买下一座艾斯丽早已看上的草莓庄园之后给小杰森找一个学校上。约翰的庄园和艾斯丽父亲的葡萄园遥相呼应,一家子都做上农作物贸易的工作,而这一切能否开始,都来源于自己是否取走安尼斯堡矿壁的黄金。 “好的,我加入!”约翰说……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黄昏潜入 “约翰,米勒,他们在太阳落下之前会换一次岗,你们尽可能解决掉矿口的守卫,五分钟后会有人巡逻到这里视察,你们就换上死人的衣服,冷静应对就好了。” “范特西,塔恩,你们和我带着炸药摸索进去,这时候工人应该下班了,但里面应该有值守的人,干掉他们。” 落日的余辉撒在罗诺克山的山脊上,榕树的须辫在光耀的照射下已看不出原来迷人的橘红。拉那赫奇河畔一排金丝柳的枝叶自然垂下,像旅人压弯的鱼竿朝彼岸延伸,更像母亲的手爱抚着每一位晚归的渔人,轻声催促着他们与妻子团聚。 约翰拍拍腰上系着的匕首,示意米勒准备行动。当最后一抹阳光淹没在地平线上,站在安尼斯堡西边矿口的两人脖颈处白刃闪过,血泉喷涌而出,约翰立刻解下死者的外套,没有沾上红色的痕迹。 处理完尸体后,约翰和米勒端着用旧的卡宾连发步枪守在矿口,约翰向草丛中潜伏的达奇递了个眼色,那三人就抱着一捆捆炸药进了矿洞,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殴打的声音。 几分钟后,不出所料,由七个人组成的巡逻队从南面矿洞那边走来。 “有什么异样吗?”走在最前面的人问。 “没有,和往常一样平静。”约翰压低声音说道。 那人四处看了看后离开了,约翰想可能经过第一次抢劫这伙人才加强了看守力度。 巡逻队的人走远后,达奇在矿洞里吹响了约定好的哨音——可以进去了。 提着矿灯沿着达奇留下的标记走了好一会儿,约翰才亲眼看见马林爵士所说的黄金,仅是露在外面的就有牛肚子那么大,提灯的灯光在它面前似乎都暗淡了下来,那坨金属无情地刺激着每个人的占有欲,无论是谁,它都可以是他接下来十年规划的经济基础,仅仅只是站在一旁看看就能让人嘴角上扬。站在旁边的达奇眼里放着光,但口里叹息道:“约翰,这么大一块,范特西兄弟也搬不动啊!” 约翰看看范特西,后者累得满头大汗,显然做了无谓的尝试。 范特西甩着脑袋:“真不知道三兄弟当初是怎么弄进去的……” 达奇犹豫了一下,拿出一捆炸药,把它塞进墙上一个挖好的洞中:“我觉得我们只有把它尽可能炸碎,然后能拿多少是多少,这个计划绝对可行,但是外面的人一听到声音就会往这边赶,看来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达奇和范特西把剩下的几个炸药孔填满,提醒约翰等人躲远一点,然后两人在皮靴上擦燃了火柴,同时点燃了炸药。 “退后!”达奇边往后退边喊道。 嘣! 爆炸声在矿洞里回响,一阵阵的回声冲击着人的双耳,约翰看到达奇和兄弟们在浓密的灰烟中摸索什么,等烟雾散尽,他们看到黄金仍然完整地留在墙上,地上散落着的不过是一些碎开的煤块、石块,像焦土上一大片金黄的麦田。 达奇摸了一把满是煤灰的脸,脸上写满了不服气:“该死!这庞大的硬块,准备第二次爆破!” 就在他们准备再一次放炸药的时候,本该在矿口站岗的米勒慌忙地跑过来。 “——那些守卫,他们来了!” 接到米勒的报告,达奇吩咐约翰、米勒和塔恩阻击敌人,约翰找了个离洞口不远的铁道人力车,米勒和塔恩也找到了各自的防御物。 约翰从背上取下滚轮闭锁步枪握紧在手中,向弹槽里填入了一颗子弹,按下击锤,举枪射击,一番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实际上约翰是很少使用单发步枪的,只是上手掌握比较快,做到了人枪合一,也许这就是快枪手与生俱来的天赋吧。 不一会儿,范德林德帮的三人就撂倒了好几个人,但约翰能感觉到数颗子弹在人力车里弹跳——死神近在咫尺。 这时达奇莫名大吼了一声,随即第二次爆炸声传来。 ——嘣! 黑烟向着洞口的方向飘去,约翰相信今晚安尼斯堡的居民都能感到大地的震颤,那是从矿洞深处传来的怒吼,那是追求金钱的呼声,那是信念的力量…… 但,金子还是……坚如磐石,甚至连一点裂缝都不存在。 “噢!不!上帝,它怎么还是这样,我的炸药用完了!”达奇歇斯底里地叫着,约翰觉得这吼声甚至连对面的守卫们都听见了,但更大的声音从脚下更深的矿洞传来,那是一股极尖细的声音,不像是野兽的咆哮,而是像大地被撕裂的声音。 “达奇,你听听,我们可能闯了大祸了。”范特西有所疑虑地望了望四周。 随后发生的事,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从范德林德帮到詹姆斯守卫,每人脚下都开始剧烈地晃动,地震之甚让双方停止了交火,但这种停息没有维持多久。 “兄弟们,我们得出去!”达奇冲着帮派成员喊道。 多亏达奇等人的加入,战斗激烈了很多,范德林德帮也向前推进了许多,只是敌人源源不断地涌上来,约翰担心一直这样拖着会招架不住,他捏着口袋里仅剩的十几个子弹,手心直冒冷汗。 地震持续了好一会儿仍未停止,紧接着它转化为一种更形象且更危险的方式——矿洞坍塌,先是矿井天花板的煤层开始剥落,然后是岩层在挤压的作用下碎裂成小块砸落下来。 “我们得赶快了!”约翰看着头上掉落的石头说。 达奇握着惠特彻奇牛仔手枪冲在最前面,他的两边分别是约翰和范特西,三人排成一个三角状的铲斗清除眼前的敌人,约翰觉得这时候的达奇是真正的不畏生死,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这样的人可以为追随他的人带来信心与勇气,引导他们为所追求的事物搭上生命的赌注。 就这样范德林德帮保持激昂的斗志冲到了门口,目送着被他们打的落荒而逃的守卫,之后一阵青烟在他们脚下窜起——西边矿洞被彻底填满住了,旋即帮派首领达奇又忽然想起什么,扭头朝那团刚造就的乱石堆撕心裂肺地大喊。 “塔恩!塔恩!” 塔恩,这个十九岁的孩子,因为慢了一步,永远被掩埋在新汉诺威州治安尼斯堡的矿洞里。 “达奇,我们得离开这了!”失去帮派成员的滋味在每一个人心中都不好受,但约翰知道詹姆斯家族必定会派追兵前来,如果迟疑太久,那些骑着快马的士兵很快就会赶上他们。 达奇他们在罗诺克树林里找到了各自的马匹,骑向丛林深处,留下一匹棕色的田纳西走马独自啼鸣——他的主人也许再也不会来找它了。 快要升上去的月亮还在黑黝黝的森林边缘徘徊,河水不时地向上泛着银光,树梢微微摆动,林荫道旁的树木和恍如幽灵的雕像在其间投下长长的、捉摸不定的影子,晚风的沙沙声十分奇妙地穿过广阔寂静的夜。此时月光还没有抵达大千世界,但人类不知从哪物色到了一丝灯光——它被装进了提灯里,陪伴旅人最后一段旅程。 “只是又一场矿难而已。”约翰在心里告诉自己……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酒后真言 深夜时分,月亮隐藏进了一片黑云中,树林里响起了一阵沙沙声,一位年轻的妇女穿着蓬蓬裙快步穿过落满树叶的密林,她脸上浮现着恐惧和焦虑,但仍不知疲倦地往前迈步…… 艾拉再一次经过三兄弟的红绿房子——那座阴森幽暗的建筑,她今晚在这一带已经来回踱步好几次了,她一直念叨着五个人的名字,是她背负着使命要迎接的五人:约翰,米勒,达奇,范特西,塔恩。 时间在一声声祈祷中流逝…… 破晓前的最后一刻,当艾拉姑娘返回营地摆弄她的裙子时,范德林德帮终于等到了盼望已久的马蹄声。 “伯斯、艾拉,我们刚从死神手里逃生……急需休息!”达奇骑马在前,向围上来的范德林德帮众人喊道。 女人们来到马前,负责把每一位英勇的战士从马上扶下来,接应约翰的是一位胖女士——凯瑟琳,她对着他挤眉弄眼,当抓着约翰的两只胳膊的时候,凯瑟琳凭借巨大的臂力拽着他贴近自己的一双丰乳和大肚子,因为太过疲累约翰并未反抗,其实他知道在初入之时凯瑟琳主动要求对他做出一些非分的举动开始,这个胖女人就对约翰产生了“好感”。 当约翰躺在了自己的垫子上时,他看到艾拉好像预见了什么走到达奇面前噙着泪水讯问。 达奇冷酷地回应了一句——很小声,估计没人听得道,但艾拉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她蹲下来掩面哭泣,由此约翰猜到是塔恩死掉的事。 过了好一会儿,忧伤爬上了帮派成员的脸上,每个人都悻悻地回到各自的床上,带着哭腔向他人道晚安…… 一个悲伤的晚上就这样过去,同样令人不愉快的还有一个早晨,时间来到了中午,约翰从梦中惊醒,昨日的枪炮声犹如梦魇仍在耳边萦绕,他站起身来,忽然感受到一阵眩晕。好不容易定住了神,四下观望,发现大家都在认真做事,只是一些女性不住地摸发肿的眼睛。 “考斯特先生,午饭是炖菜,在那边的锅里面。”艾拉不知何时走过来,用她纤细修长的食指在约翰的右肩上点了一点。 “哦,好的。”约翰回答说。 艾拉领会地点点头,约翰看到那张小巧精致的脸上镶两只碧蓝色的大眼睛,艾拉细腻的皮肤在颚骨的支撑下呈现出有弧度的曲线,即使眼眶边肿起一圈隐隐的红线,但仍不影响艾拉诠释了美的定义。 约翰看着她瘦小的背影叫住了她: “叫我约翰就行。” “嗯,约翰!” 趁着吃饭时的小憩,约翰仔细打量了一下其他人,他们包括河里游泳的鲍力奇和比波,和一名黑人男性玩着快刀戳手指的范特西,坐着观察火焰的墨西哥人托马斯,在一处营帐下吃着饭的艾拉和刨力奇的情妇格丽梅丝,给伯斯讲着不好笑的笑话的凯瑟琳,刷着马的米勒,以及喝醉了酒躺在树下的达奇……每个人都过着自己的生活,约翰很想知道塔恩喜欢干的事是什么,尽管他们结识了不久,但那个孩子包容了约翰,不像其他人来捉弄他。现在那个孩子被埋在矿土和煤炭组成的坟墓中,约翰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内疚甚至一点点自责。对于一个帮派骨干的死,达奇是怎么做的呢?答案就摆在约翰眼前:那醉汉依靠着一棵大黄树,两腿叉开形成簸箕状,单看他强壮的上身还以为他被拦腰斩断立在地上,正在欣赏自己与腰部只有几根神经和肌肉连接的双腿,就像伯罗奔尼撒战争中战败的雅典将军,处以腰斩后被立于茫茫沙海中血液流尽而死。但达奇唯一不同的是即使醉酒仍活力十足,他的身体经过酒精的麻醉仍不住地晃动,他的嘴唇一会儿上下翻动一会儿搓抿着舌头,吐出滔滔不绝的酒话。 “迈卡·贝尔,你说亚瑟是黑肺佬,而你是妇孺皆知的黑心佬,我真庆幸在哈根雪山上把你打成筛子。噢……我亲爱的亚瑟,你是我的儿子,没有你的陪伴,这几年我老得很快,我他妈真希望你从那该死的病中醒来,为我……为我行吗?我承认我那时分心了,我迷失在把格里兹里的铁路债券变现的渴望中,勒米厄市长和兰伯特警长把我害得团团转,尽管他们的确足智多谋,但勃朗特的死让他们乱了手脚。哈哈,天知道我会在安尼斯堡用手枪把那个畜牲打进水里!我总是有一个计划,一直都是……我必须说没人敢嫉妒我的智慧,我们可以选择去大溪地搞种植业,等到夏季我们两手握着金灿灿的芒果,我敢保证你这个憨厚的牛仔脸上一定会笑开花,在经历那么多困难之后,迎接我们的本该是这样的生活,不是吗……” 这是疯话吗?也许不是,但对约翰来说是,话中出现的人名约翰是一个也不知道,就像布勒特·哈特的短篇小说里隐密的逻辑,做为一个局外人根本无法弄清人物间的细枝末节,如果你没有体验过那种生活,就很容易把乞丐a和乞丐b搞混淆,把技女c的风流事迹无端安在技女d头上——在西部草原上,如果牛仔们没有个性,就容易被混为一谈。 “小伙子!” 约翰感觉到背后有人在叫他,他转过头来,发现是一个穿着正式西服的白发老人,在约翰对范德林德帮有限的印象中,这个人并未出现过。 老人抬头看了看醉倒的达奇,又低下头并摇摇头:“哎……看起来他的故事很多,范特西总说他是一个时代的集体救赎。” “他是一个复杂的人。”约翰应和了一句。 “呃,如你所说……小伙子,你是多久来的?哦……前几个月我因为某些事务暂时离开了,我记得那时你没有来。对了!我叫赫顿,是这群人推举的牧师,负责给他们传授上帝的旨意,事实证明有必要这么做,你又是谁呢?” “我叫约翰·考斯特,是范德林德帮雇佣的打手,噢,我想这么说会有些直接,但确实是一语中地的。” “不管你是谁,时间会解释这一切。我可不想像一些老者仗着自己比别人早生几年就一天到晚吹嘘自己虚度的光阴,我需求的是平等,是和年轻人追求一样的东西。” 约翰做了个很难看的表情:“追求同样的圣教?真庆幸我自己不是年轻人。” “你信仰耶稣吗?先生,你有灵魂的归属吗?” “如果我一天到晚都捧着一本圣经,我就再也无法拿起枪来保护你们这些老东西了。” 赫顿刚想反驳,可话到了嘴边又没说出口,索性摊开双手摆了个无所谓的姿势:“确实也是这样。” 约翰继续和这位老人聊了一会儿,他发现赫顿的话语中无时不透露着对耶稣及众神的推崇,简单地来说,赫顿就是一个说话刻板的人,仿佛圣经就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一部圣典。 约翰登上了达奇喜欢站着思考的那处山坡,他不知道那位传奇的领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决策,尤其是现在这样特殊的时刻。达奇——会带着帮派欣欣向荣?还是继续不必要的牺牲使范德林德帮一点点的萎缩?就如赫顿牧师所言,这些需要时间去证明……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可口的私酒 1900年9月4日,新汉诺威州,马掌望台: “兄弟们,都围过来!我想我找到脱离窘境的点子了。”达奇手上拿着一叠单子向男人堆喊道。 达奇激动地看着带着好奇走过来的男人们,清了清嗓子准备他的演讲。 “嗯……我知道,这两个月并不如意,我们老是东躲西藏,你们也看见了,在矿洞黄金这件事上,政府绝对不会放过我们,而现在我们得到了翻身的机会——来自圣丹尼斯的禁酒令,它们虽然是1870年的老古董,但多亏了它们是当年错印的部分,有人耍了一些艺术家的小伎俩——把落款的年月糊了,再用油印笔注上准确的日期。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酒贩们见了它会吓得哆哆嗦嗦屁滚尿流。——哈哈哈哈哈!”达奇甩了甩手上的禁酒令,满脸得意地说,“前几天范特西和我不是进城里了吗?多亏了江洋大盗格瓦拉不计前嫌,他收下了我们的金砖,给了我们这些东西。” “哦,不!那是我们的家当,我们要这些过期的废纸作何用?”伯斯在人群中喊着,他同时也说出了其他成员的心声。 “嗯……伯斯兄弟,你也许还可以依偎在你美丽的妻子怀里,但世界已经变了,政府成了这片土地上最大的主宰。我们需要变通,搞钱需要变通,我们迫切地需要这些文件,因为上面印有政府的文案具有法律效力。我们应该尊重法律……至少……尊重法律范畴内的赚钱方式。” 达奇话声一落,范特西就带头鼓起来掌,对于调动帮派的积极性,响应老大的决议尤为必要,再加上达奇的个人威望,成员们会投赞成票,并勉强答应这件事。其实也不必这么大费周折,现在的帮派是穷途末路,即使首领的提议有风险,成员们也会尽一切努力去完成,毕竟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从抢劫安尼斯堡矿洞失败后,范德林德帮可谓是担惊受怕,没过上一天平静的日子,以前的储蓄也渐渐消耗完了。 看到帮众如此积极的响应,达奇打心底里的欢喜,随后他声情并茂地为男人们讲述了用禁酒令威胁私人贩酒商并收取其贿赂的步骤,他多次强调这是门严谨的学问,在任何环节都不能出了岔子让酒商们抓住把柄,最后他把约翰、范特西、米勒、黑皮安托万等人叫了出来开一个短会。 “兄弟们,这里有老人和女人需要你们的守护。前几个月的时间内我们先后失去了小罗伯特,杰洛西和塔恩,你们是最后的主力,我领导的帮派曾一度登上出这些话,现在,先生,我也想说点阿谀的话,也许这就是礼尚往来吧。” “哈哈,那就省了吧,你我都有事做,我想你的册子还没送出去几本吧。” 离开麦金托什博士后,约翰想去拜访一下福勒先生,但考虑到矿洞那边人多眼杂和福勒先生他们可能早就离去的缘故,他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找到凯瑟琳后,约翰回去牵马准备启程。 范德林德帮在范霍恩贸易港集结,达奇派出一些人去黑市买了一些枪支弹药和西服,一行人就踏着洒满月光的林间小道向南方去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戴上礼帽的盎格人 9月8日:我们都看到了那一点一点在荒芜的土地上成长起来的蓬勃生命力——城市,圣丹尼斯就是这样在莱莫恩东南兀自发展。在骑马经过罗杰森和拉卡伊沼泽的时候我远远望见冷杉林上竖立起来的烟囱,那是城市的符号,那是圣丹尼斯的呼声——这荒野上唯一的人类气息,而现在,我正奋不顾身地投进它的怀抱…… 《未来的希望》 著:马尔科姆·麦金托什 第一卷第一章: 在很久以前,美利坚西部广袤的土地上,运送烟草、木料的马车来往不断,除了各州主要的干路,在村庄之间也常见到它们的身影,我们似乎可以说,经历无数次历史变迁,商品经济仍保持着持久的活力。百十年之后,这样看似永恒的贸易往来催发了一种新的生活形式——劫掠,以劫掠为主的盗匪们自发组成一个个壁垒式的群体,寄生于与他们完全对立的文明社会并吸取营养。十八世纪,随着工业化的逐步深入,许多人归附文明麾下,无法律者的地位变得岌岌可危。 天平渐渐倾向和平者那方…… 也许是为了更好地获取资本,信奉法律的商人们商量着建起了贸易港,并雇佣起可靠的镖客,来防御亡命之徒的进攻,历史证明这是个成效显著的策略,一方的力量随另一方力量的衰减慢慢增强。 到了十八世纪后期及十九世纪初期,生产的重心从农村转移到了城市,手握重权的官员从治安官变成了市长,这时,一些帮派鱼目混珠进入城市,在城市底层或上层变换着花样敲诈勒索,留一息尚存。同时,市政官员找到了某些有利可图的帮派,以权力为筹码捞取个人利益。 于此,文明与野蛮并未激化矛盾发生战争,而是以一种妙不可言的方式共存着。 矛盾的对立不再尖锐,善与恶的评判并不非黑即白。有着深仇大恨的双方开始互递橄榄枝,可我们都知道,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不能把未来的希望寄托在这短暂的平衡中…… 《荒野之息》第二十一章:戴上礼帽的盎格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另寻新欢 里昂克莱斯勒旅馆,圣丹尼斯: 约翰盘腿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书架上那本牛皮封面的书,它身上落着五个大字——未来的希望。不论是他自己还是这该死的时代,约翰真不知道何来的“希望”。这只存在于童话里吧,他想,现在连孩子都对这虚无的词语嗤之以鼻了…… 约翰站起身来走向床边,透过窗户看向一条无限延伸的大街,这样的景象让他想起里根县的主大街——一条铺满整齐木板的路,路边堆着樵夫刚砍下的原木,木头上也许蹲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他们正在翘首以盼等待着家里的男人回家。 那是他的家人——艾斯丽和小杰森,这个幸福的三口之家是约翰唯一的精神家园,只是约翰暂时离开他的温柔乡,千里迢迢去消灭与这个家庭树敌的人,米勒曾告诉他要过上美好的生活必须消除隐患。 就目前的形势,没有比平克顿侦探更大的威胁了,虽然自从约翰来到南奥克兰州并没有受到平克顿侦探的太多威胁,但约翰深知面对神出鬼没的侦探们不能放松警惕,如果现在离开范德林德帮回里根县的话,平克顿和警察就极有可能在归途的某一处旅店对约翰实施围剿,至少在欧文尚握大权的时代是这样的。 所以约翰·考斯特坚信自己应该融入帮派,将利益与之捆绑在一起,另寻出路…… “哈,约翰宝贝!”凯瑟琳突然闯入房间,把她那双肥大的手拍得啪啪响,以此来吸引注意,“你想不想和我做些刺激的事呢?” “我有些事要办。”约翰冷冷地说道。 啪!凯瑟琳反手甩门,这响声如巴掌般打在约翰脸上,就是她对他的回应,约翰吓得一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阵久违的触感传来,凯瑟琳的一只胖手已经顺着约翰的脖子向凸着两粒麦垛的胸膛挺进了。 “别闹。”约翰故作凶狠地说。 凯瑟琳没有理会,手还在沿着约翰的身体曲线向下摸索,似滚滚向前的洪流一样,触及每一块肌肤而激情不可陨灭。见约翰没有反抗,凯瑟琳把她的下巴抵在约翰宽阔的肩膀上,用她那好像被蜜浸过的嗓音朝脖颈上的一只耳朵细细地诉说。 “如果你也累了,就歇会儿吧,宝贝。” 与凯瑟琳说话的同一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那种硬皮靴跟与地板挤压的声音,随之就是吱呀吱呀的开门声,约翰的房间迎来了第二位客人。 “嗯……打扰了。我承认没有想到你们的关系到了这一步。”达奇挺身站在门口说。 听到达奇这么说,凯瑟琳撒娇得依偎在约翰身上,仿佛乐于向别人展示这奇妙的结合。 “这位小姐,我找您的先生有些事,请您稍挪贵体。” 凯瑟琳小姐这才极不情愿地起身,抛下一段话。 “你们这些男人们……” 等到凯瑟琳走远,达奇才收起刚才彬彬有礼的语气和姿势,靠着约翰坐在床上。 “考斯特兄弟,我看你也不是占据主动,说句你可能会不喜欢的话,凯瑟琳她可能不只在你身上这么干过……我无意冒犯,只是……”达奇向约翰使了个眼神。 约翰无奈地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我把你俩安排在一起是对的,你这个年纪应该找一生挚爱了,男人不能孤老终生,特别是在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你必须找到一个延续生命和信仰的方式。”达奇叹了口气说,“我本来也有一个机会的,但我把路走死了。” “所以,范德林德先生,事情有所进展吗?”约翰问道。 “噢,话题转换得有些突然,不过我们取得了喜人的一些成就,这足以扫除一切不愉快,你说是吧,约翰?” “还是那些禁酒令?” 达奇点了点头:“机会——才是它真正的名字,让我们活下去的机会。约翰,在实施大行动前我们得去拜见一下市长,从他那里搞点门路出来,说正式点就是入乡随俗。” “我们这么早就高攀市长,那该是怎样的搞法呢?” “这两天范特西都在踩点圣丹尼斯西南林荫大道的一排排豪宅,依据我对这座城市的了解那是市政官员的府邸,他发现一场盛会正降临在圣丹尼斯的富人区——四年一度的品酒节,你应该也猜到了这个时候的私酒贩子最为猖獗,于是我们就向市长取取经,看看这些鬼佬平时嗜好哪一家的私酒。” “达奇,我不得不说这思路很清晰,但你忽视了致命的一点:以我们这样的身份,能与市长见面都成问题。”约翰叹息说。 “别灰心,圣丹尼斯的市长是比较开明的,他对任何有趣的事都愿意侧耳倾听,虽然我和他曾经有一些误会,但我们的关系……还像以前一样不紧不慢的发展下去。” “建立在金钱之上的关系就是脱了栓母的车轱辘,不能算作牢靠。” “别的我不知道,如果勒米厄市长还想赚钱,他就必须与我合作,就这一点来说你必须相信我,我的计划任何时候都会奏效。”达奇翘起了二郎腿,摆出一个很得意的姿势,“我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而他不行。” “但愿是这样。”约翰耸耸肩。 “你要振作起来,老兄,有些乡巴佬就喜欢看着我们跌入同伴死去的悲伤中一蹶不振,但我们要从深渊中看到爬起来的希望,希望在你生死攸关时比与女人玩耍的激情更有用,特别是敌人是平克顿侦探的时候。好好准备吧!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达奇说完话就站起来,两眼有神的注视着约翰,这个动作一直保持着他迈出门坎,约翰往后瞧,发现凯瑟琳倚在门槛上,达奇出去的时候努力从眼角挤出一点不屑,接着使劲拍拍她在两个男人视线里使劲翘起来的臀部,像催促围栏旁嗷嗷待哺的牲口。 “肥猪,进去吧!”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晚会酒宴 当! 从圣丹尼斯教会街的方向传来一下钟声,每次当敲钟人莫来莫奇的木桩重重地砸在铜制大钟上,那深沉的声音就如一颗石子坠落在湖心泛起一圈圈的波浪一样向整个城市散播。 走在街上的行人有时候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停下脚步听这沉闷的钟声……这钟声让他们想起了些许悲伤的事,他们的脸色因为疲惫变得阴沉,他们想起了自己如何慕名来到城里的过往,以及为何要心甘情愿地呼吸着无比污浊的空气。 ——当!当! 紧接着又是两下钟声,夜幕已然降临。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在广场的尽头转了个大弯闯入住在街尾高层住宅居民的视野,随后摇摇晃晃地从街那头驶向临街的一排花园复古房。那是某个贵妇人的专车吗?不是,马车夫穿得破破烂烂,与豪华的马车毫不搭边。其实,马车里坐着五个大男人和一个胖胖的女人,那女人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正手舞足蹈地朝她的同伴们讲述一些风流趣事。 突然,在一扇法兰西式的大红门前马车夫勒紧了缰绳,那两头高大的夏尔马收了惊吓,把马嚼子猛地一扯蹬直前蹄。 “法克隆先生,我告诉过你好几次了,遇到坑直接往前走,不必停下。”马车里传出声音。 “先生们……你们的目的地到了。”马车夫显得唯唯诺诺。 “那么……”一颗留着山羊胡子的脑袋从两片缀着锦边的幕帘之间探出来,“这是你的十五美元,法克隆先生,请你耐心地在外面等着我们。” 达奇跳下马车,约翰跟着他跳下来,他看到守在红门前的一个西装革履的先生向他俩走来。 “以这象征性的服饰为名,如果我猜得没错,您就是大名鼎鼎的达奇·范德林德。” “噢,我想您是活跃在各种社交场所的尊敬的霍华德先生,对吧?”达奇礼貌地回应。 “你太高估我了,范德林德先生,虽然我的足迹遍布这附近的几个州,但我的地位仅仅是服务生,我的职责是迎接每一位莅临盛会的大小客人,我没有权力参加宴会,用一个不太恰当的谚语——我只是一个门外汉。” “然而勒米厄先生请你来为他服务,说明你的确是有许多过人的优点。” “我不胜市长先生的抬举,只有尽可能多为他办好事。”霍华德做了个请人进去的姿势,“所以,先生们请随我来。” 霍华德带着范德林德帮的男人们来到了大厅,约翰看到厅内典雅的木架子上摆放着许多东方上好的瓷器,贴着大理石砖的墙上挂着本地和法国风格的油画,一些女仆拿着银剪子悉心打理着三两株盆栽…… 霍华德先生歪着头瞧瞧达奇他们,又提起声音说:“如你们所见,勒米厄先生爱好广泛,尤其是在古典艺术这方面,他作为一个追随者的研究技术可以算作是精深。” 达奇哼哼一声:“我和他早就认识,要知道十多年前他还穷得叮当响,这几年他不知揽了什么活,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了。” “据我所知,勒米厄先生从事了几年酒业贸易,赚得大量红利,得以快速发家。”霍华德解释说,“今天你们极有可能品尝到市长先生亲自酿的酒。” 霍华德领着他们来到二楼,那里的露台上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留着灰白络腮胡的人。 “勒米厄先生!”达奇喊道。 勒米厄转过身来抬抬架在鼻子上的细框眼镜。 “达奇·范德林德!这次你不会再要挟我了吧,哈哈!” “看吧,我就说过我和勒米厄市长是老相识。”达奇张开双臂,以一个拥抱的姿态面对众人。 “达奇你个老家伙,嘿嘿……不过,他是我最好的合作伙伴,这点不得不承认。”勒米厄说。 霍华德满脸堆欢:“是的,是的。” “即使这样,我得说,这次你们确实是不请自来的,我承认我的请帖的确是抢手货,但是你消失得太久了,我差不多已经要忘掉你。”勒米厄从兜里掏出一只剩半截的雪茄抽了起来,“对了,达奇,你的一个小弟,他叫……嗯……亚瑟·摩根,我看人一向很准的,摩根先生曾替我摆平了西弗塔克雷教授——那个不识时务的混蛋……现在他在哪里?” 听到这里,达奇低下头看着脚尖,又用皮靴子尖踢踢铺着高档瓷砖的地面,冷漠地说道:“他去世了。” “我很抱歉,真得很抱歉,他是一个好人。”勒米厄流露出伤感。 “有些人想至他于死地,世道也不允许他活着。”达奇嘴唇动了动。 勒米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们做了应有的祷告,剩下的就交给慈悲的上帝吧。这还有许多值得我们满怀希望的事物不是吗?比如说这欣欣向荣的市场体制,还有来自五湖四海的美酒……说到这,我不得不邀请你们品尝我的蒸馏酒。” 达奇等点头应许,霍华德的话应验了。 达奇止住了刚要动身的众人:“品酒不是一件要紧事,你说对吧尊贵的市长?但我有一些私事要找您私下谈谈。” “好吧。”勒米厄摊摊手,“你总是这么故作神秘。” 达奇和勒米厄离开后,约翰他们在原地等了十几分钟,最后看到两人笑容满面地走过来,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如老友相聚时嘘寒问暖。 勒米厄市长将人们邀请到一处凉棚前,面带微笑地揭开铺在地上的油布,露出堆在类似地窖的凹槽里的箍铁木桶,亲自为每一个人满满斟上一杯,随后他自己咕噜噜饮下去半杯,抬手请约翰他们赏光。 达奇小酌一口后叹到:“我敢说这是我喝过的最好的酒。” 勒米厄满意地点点头:“看吧,这不是我自己在自吹自擂,我对我酿酒的技艺还是蛮得意的,我想可以这么说。” 达奇摇头晃脑了一阵,邪魅一笑说道:“我也愿意相信,勒米厄先生一定善从良师,学到了一般的酿酒师学不到的技术。” “不瞒你说,这是高精度的品质酒,取材于上等的米糟和水果,我拥有许多制酒师,但他们没一个会向任何人透露配方……”勒米厄说完又喝了一口,不一会儿他的两颊红意微泛,达奇看到勒米厄的表情变化不禁嘴角上扬。 “勒米厄先生,像这样的酒你有多少,我能否向你做卑微的乞讨呢?不行的话,我可能就会趁你大醉的时候自己来取了。”这一招很巧妙,试探一个人是否喝醉的办法,就是和他开一些看似危险的玩笑。 “哈哈,众所周知你达奇·范德林德就是一个酒鬼,你不会是想偷走我的酵母和仪器,然后后半辈子都活在这琼浆玉液中。” “如果可以这样,我不会忘了市长先生的大恩大德的。”达奇微笑着说。 “那样你就是个贼啦——一个擅于盗窃的老酒鬼。但我不会给你说我从哪里买仪器的,听到了吗达奇?你还抢劫过我……你还记得吗?别看现在是品酒节,但我们只是朋友关系而已,如果你有超出这一层的想法,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所以尽早打消跳过我这一关购置私酒的念头吧。”勒米厄已经红光满面的,像初夏熟透的苹果。 “勒米厄先生,你喝醉了。” 达奇平静地应对,毫不慌张地进行又一次试探,但看看勒米厄的反应,这却是不必要的。 “我是市长,是整个品酒节的主办人,也恐怕是在场最能喝的人……反正我没有醉,所以你骗不了我的。” 达奇瞟了一眼勒米厄并发动最后一波攻势:“我不信,你曾经举办了一届舞会,我记得你那时为了顾及颜面才端着杯子,却一口也喝不进去呀。” “噢……天哪!那是陈年过往啦。我现在变化很大……你还不信?你可以问问史崔奇·曼斯达,你问问他……是谁和他玩那销魂愚蠢的游戏,然后把他引以为豪的私酒锦囊赚到手的?” 勒米厄像是要爆发了一般,姿态不受控制,完全没了初见时的老持稳重。 见此情景,达奇夺下了勒米厄的酒杯:“那当然是您啦,先生,但你真的大醉了。来!霍华德先生,扶市长先生回去休息。” 等霍华德先生搀扶着勒米厄先生走开后,达奇一边重复着史崔奇·曼斯达这个名字一边转过头来。 “我们已经获得足够的情报了,先生们。”达奇端起勒米厄的高脚杯,用胡须下有型的嘴唇细抿了一口……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大隐于市 “我没听说过他。” “好吧,夫人。” 如果说今晚的品酒节结束后发生的最荒诞的事,那就要属海港区那边三四个男人多次拦下数名路人问一些荒谬问题这件事。 “先生,您是否知道史崔奇·曼斯达其人。”达奇又拦住一个男人问道。 “抱歉,我不清楚。”那位先生先是抬头,回答完达奇后又拉低帽檐匆匆离去。 跟在达奇身边的范特西摸出一根烟自顾自的抽起来,这阵功夫他已经错过好些个路人了,看到消沉的范特西,达奇有点敢怒不敢言。 这时,本该在另一条街区的约翰走了过来。“达奇,这样冒失地问路人是不可行的,史崔奇把踪迹掩藏的很好。” “你或许是对的,约翰,尽管我在这边待的时间足够长,但我还是没办法去找到一个我都不认识的人。” “对,尽管这个史崔奇早早攀附市长,可以看出他在圣丹尼斯的地位是不会差的,他的人脉也是值得琢磨的,但你应该听听其他人的意见,不能这么固执己见。”约翰接着说,今晚达奇有点一意孤行,他不想也不能让整个计划毁于达奇的刚愎。 达奇摊摊双手表示无奈,抱怨着说:“圣丹尼斯这么大,我也想不出一个精确的办法来找一个家伙啊!” 这时约翰身旁的米勒插上话:“我们应该学着找些线索,既然这个史崔奇妄视法律贩卖私酒,那么他极可能出没于这座城市从事肮脏交易的地方,且是跟酒类有关的,那会是哪呢?” “难道是黑市?” 达奇一屁股坐在路基庄园门前的一张长椅上。 “应该不会这么唐突,让我好好想想。” 米勒整整领带,走过来坐在长椅的另一边上,与达奇保持着距离:“不如我们去酒馆碰碰运气。” 达奇如触电似的猛然抬起头来,眼睛慢慢看向米勒,那眼神里满是惊讶甚至有点嫉妒。不管如何,他认为这是个好办法。 “米勒,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兄弟们!我们今晚有得干了!” 要说酒馆,这座城市的人似乎偏爱酒馆比技院更多一点,在圣丹尼斯没有什么比酒馆更常见的事物了。这种廉价的麻醉神经的方式赢得了市民的青睐,这个娱乐手段在阴霾密布的圣丹尼斯滋润着受苦受累的底层人民。从某种意义来说,大街上广泛分布的酒馆成了圣丹尼斯的公共招待所,是人们谈生意的好去处,也是串联起黑市的脉络。 所以,在圣丹尼斯的东北部,一处三岔路口的拐角,达奇指着一处酒馆的大门。 约翰推门而入,看到柜台那里一个的酒保模样的人朝他招呼。 “嘿,瞧瞧他们!朋友,你们一定是新客吧。” “喂喂,莫奈尔的老酒吧多少年都没有新人了,平时就我们这些不修边幅的老头滥竽充数,康德西老头还能在外面招到客人,我打死都不愿相信。”一个黑人说道,他右手臂成三角形状支撑在吧台年久失修的木桌上,眼珠子一会儿盯盯走进来的人,一会儿看看酒保。 “我宁愿相信老康德西还有一些残存的魅力,你看这些先生穿得正式,指不定来自北面的富饶之地。”酒保为自己倒上一杯酒。 达奇没多加理会那两人的议论,低着头加快步伐,超过了先进去的约翰,走到吧台前。 “给我一点威士忌。”达奇说。 酒保搞怪地眨眨眼,嘴巴形成一个o圈,从身后的货架上取下一个装着琥珀色液体的瓶子,然后拔开塞子,往一个小杯子里倒了一些。 “先生,这是我理解的‘一点’,您的伙伴们是不是也要来这么‘一点’呢?” “来吧。”约翰、米勒和范特西异口同声地答道。 达奇打量着周遭环境,同时转着手中只盛了“一点”威士忌的杯子:“这间酒馆你也开了很多年了,对于圣丹尼斯这座城市你肯定比我们这些外地人更熟悉,我想你会知道一个人的。” 约翰想着达奇不准备再兜圈子,直接切入话题,接下来就看酒馆老板的说辞了。 “先生,我得指出你的错误了。这间酒馆不是我开的,说老实点我只是受莫奈尔·罗德里格斯邀请,拿着每月的薪金帮他守着酒馆,如果你的家乡有聚集着一堆人喝酒的地方,先生你都会明白的,拿钱办事是最常见的模式。” “哈哈哈哈哈!”酒保的回复博得在场的一阵笑声。 达奇晃了晃脑袋,说道:“那不是重点,你是否认识史崔奇·曼斯达这个人?” 听到这个名字,酒保原本滑稽样百出的脸突然凝固,苍白沿着脖颈突出的肌腱爬上了他的面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稍稍恢复血色——看来他吓得不轻。 酒保的语气变得所有人都不认识:“您是……曼斯达先生派过来的吗?请您转告他——我已经交了今年的保费了……” 达奇看到酒保态度天翻地覆的变化来了兴趣。 “那么,你刚才的热情款待太不矜持了,如果史崔奇真有这么大的威慑力,你从开始看到进来好几个人就应该小心自己的身家性命并夹着尾巴做人了。” 酒保胆怯地望向达奇,眼神中燃起一丝希望。 “这么说,先生们不是……曼斯达的人了?”他小心地问道。 “不是,但比曼斯达更危险,所以你最好还是提高警惕,省去那些惹我们不高兴的闲话。现在,我想问你史崔奇·曼斯达在哪?” “我……不知道,每次曼斯达先生只是派出手下来取钱——我是没有见过他本尊的!”酒保颤颤巍巍,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 “哎!” 达奇转头向约翰等人挥挥手表示撤退。 “走吧!白问了,换一家再试试。” 达奇看着墙上的明码标价,从口袋摸出五美分放在桌上,正当他的皮靴子尖要踏上大门的门槛时,一个声音从身后的赌桌上传来。 “我可以告诉你史崔奇在哪,不过我有条件。” 这声音硬是把达奇等拉了回来,约翰转身看到一个穿着红色礼服的胖男人安详地躺在安乐椅中,高筒帽下一双小眼睛似瞧非瞧着他们。 “哦?你知道吗?那好吧,你要我干什么?”达奇说。 高帽子先生捻着他油亮的细胡子说道:“我要叫你做的事很荒诞,而且你不得不按我的规则做,因为我有筹码——我知道曼斯达的行踪。” 约翰清楚达奇不喜欢被人挑衅,但为了他坚持了这么久的目的,达奇也只能忍气吞声。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噢,先生,就坐过来,对,还有两个空位,坐在这边,坐下来陪我们打一场牌——德州扑克,你就知道史崔奇在哪里了,这难到不是一个很划算的交易吗?” “好,我奉陪。”达奇回答。 听到有人要跟他打牌,胖先生的热情度高涨起来:“嗯嗯,先生,你们不是该出两个人吗?这不还有一张椅子嘛。” 气氛一下尴尬起来,约翰和其他两人面面相觑,三个人都不知道谁该站出来参与这场牌局,直到达奇的眼睛看向约翰。 “约翰,你来!我相信你的牌技和运气是很好的。”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特殊筹码的牌局 约翰落坐为他而留的蓓加瑞扶手椅上,望着面前铺着绿桌布的赌桌,听着围观的男人们窃窃私语的交谈。要论打牌约翰只限于会的程度,如果对手想玩下阴招或者打一下规则的擦边球,他可真没法了。 约翰注意到从他开始顺时针方向分别是达奇、戴着叠成蝴蝶形的黄方帕的先生、一位戴绿领带的先生、一位戴红领带的先生以及一位戴蓝帽子的先生,胖先生没有坐一直站着,看来是充当荷官了。 这时,胖子从桌子下面的夹层拿上来一副扑克牌,眼中满是激动和兴奋,然后他拍拍胖手,随后十指交叉,做出祈祷的模样。 “好,先生们,不管你们来自哪里,是平凡的农民抑或浪迹城市已久,你们接受了这场赌局,这就说明你们有能力有真家伙,我就不多赘述这里的规则了。看看我的同伴,他们虽然常年混迹于赌场,但不会玩那些骗子的把戏来赢得胜利,所有他们崇尚的只是好运,我相信,上帝为我们各降下二分之一的好运和厄运——赢或是输,这一切由不得我们,只能坦然接受。” 胖子看了一眼众人前花花绿绿的钞票,然后拿袋子把它们收集起来放在别处。 “正如你们所看见的一样,我们不赌钱,我们双方都有筹码在手,两位先生如果赢了我的四位朋友,史崔奇的位置你们自然会得知,否则……这位先生就必须为他之前的言语羞辱向酒保先生道歉。”胖子看着达奇说道。 “开始吧。”达奇言简意赅地回答。 大家都没拿到好牌,轮了一盘单牌比大小,黄、红、绿先生和约翰先后弃牌,最后绿先生和达奇保留了手牌。 “你不打算弃牌吗?先生。”达奇晃晃手中的独牌。 绿先生摇了摇头。 “可惜不能加注。”达奇边叹气边亮出手中的一张牌——那是一张黑k。绿先生见此无奈笑笑,丢出手上最大的红桃9,达奇就这样赢得了第一局。 第二轮的形势则全然不同,每个人刚开始都不愿丢弃手牌,约翰见此不敢看自己的牌,等到荷官将五张公共牌如数摆在中间时,蓝先生没好气地丢开自己的对3。 这时约翰准备看牌,他把手牌压在桌上,用拇指抬起牌角,一黑一红两颗字母“j”出现在他眼前。 顺序到了达奇那里,达奇咂咂嘴丢开他的单牌,向约翰递了一个眼神。约翰在公共牌里没有找到对子,但第五张牌的“j”可以与他的牌组成一个较大的三条,上面绘着一个抱拳的骑士,约翰觉得这是对他的祝福。 因为不能跟注的原因,到了最后大家必须挨个现牌,在约翰自信地亮出他的三条之前,戴红领带的先生就摆开他的五连,不论是大是小,三条总是弱于连牌的,约翰败下阵来。 胖荷官满意地看着牌局上激烈的交战:“不错啊!先生们,你们各胜一局,接下来的这局是你们的终极之战,准备好了吗?” “我想再确定一下,你会兑现承诺吗?”达奇问胖子。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会赢了这局呢?”胖子反问道,他开始摆弄手上的牌。 这次约翰壮着胆一拿到两张牌就看看是什么,一“5”一“7”几乎让他失去了坚持的动力,他向达奇递了个遗憾的眼神示意,在荷官发公共牌前就扔掉了底牌。 达奇从拿到牌起就保持着神秘的微笑,看来是抓着好牌了。随着荷官将公共牌一张一张地摆出,达奇的嘴角越来越上扬,得意得几乎笑出声来。 除达奇之外,其他持有手牌的人都没有丢牌。约翰看到那些先生都紧绷着脸,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没显露出来,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达奇的压力更重了,他必须比过那几个人中最大的牌才能赢得这场比赛。 胖荷官环视了一圈在座的所有人,用着喜剧性的语调说道。 “请开牌吧,先生们。” 蓝先生率先亮开他的对q,红先生随后打出他的单a单k,按照顺序下来,绿先生懊恼地扔出对6,约翰看了看达奇的反应,只见后者沉默不语,但他的目光中透着对胜利的渴望。 黄方帕先生迟疑了一会儿,在桌上摆出他的方块“j”和黑桃“q”,约翰先是心里一松,以为又是一组单牌,当他望向那组公共牌时,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那里有同花红桃三顺:10,9,8,能与那位先生的牌组成一个连子,只是花色不同,但也够大了。 该达奇翻牌了,他愣了一下,看着黄先生满脸惊讶地翻转他的底牌。 那是一张黑桃“j”和一张红心“q”,与公牌一并,达奇组成了与那位先生等势力的一组连牌。 胖子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连忙向众人解释说:“这是一场平局,也就是说,我们没有分出正负。” 场面逐渐尴尬起来,胖先生委屈巴巴地看着达奇,不时挤眉弄眼,仿佛平局是对他来说最好的结局。 “先生,也许这就是天意。” 达奇没有理会他,而是把腰间的左轮手枪拔出反复擦拭,最后使劲扣在桌上。 “你现在还有机会乖乖地告诉我史崔奇的位置,别等到我待会儿把枪堵在你嗓子眼,你想说都说不出来了。” 胖子见达奇亮了武器,这个平时枪影子都见不到一会的家伙慌了神,眼神迷离着。 “先生你……不必这样,我们可以再加下一局,就能解开僵局了。” 达奇掀了桌子抓住胖子的领口,提起锃亮的枪管就往他嘴里捣,牙齿和金属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胖子的牙蹭坏了好几颗,满嘴也都是血。 胖子哪受过这欺负,连连哀求道:“我说……我说……啊,史崔奇这个人行踪飘忽不定,但你们去……去彼林大街的第五街区……163号,那里肯定有他的线人。” “写下来。”达奇威胁着说。 胖子向酒保借了一个便签,写下刚才说的话,最后他在结尾处落上了自己的名字——史威夫特。 “这是我的名字,我说的情况如有不实,你们可以随时来这家酒馆找我。先生们,你们今天让我面子丢大了……以后可以少来为难我了吗?” “如果你懂事听话别耍把戏就答应你。”达奇说。 出了酒馆以后,达奇把那张纸条小心翼翼叠好收下,一言不发地领着约翰几个就回里昂克莱斯勒旅馆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分工明确 也许是那小半瓶威士忌的催眠作用,约翰回到旅店不一会儿就睡倒在鹅绒被上,达奇则掏出手帕把指头上的血擦抹干净,再把今天惹他不高兴的人全都数落一遍,也宽衣解带昏昏沉沉地睡去。 清晨嘈杂的人群吵醒了这一屋子人,约翰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看到达奇坐在床角往刀鞘里放匕首,便向他笑笑问早,达奇偏着头脸色有些不好看。 “还需要我为你叫起床服务吗?” 约翰觉得达奇又开始阴阳怪气了,便迅速穿衣下楼,发现门口早已停好了预定的马车,他才知道自己误时了。 马车从里昂克莱斯勒旅馆驶上了麦马哈大街,然后转弯在彼林大道上颠簸了几分钟,最后拐进一处无名小巷,马车夫强烈要求在一间草料场前停车。 达奇拿着史威夫特给的小纸片一栋栋细致的对着门牌号,随后他发现这些号牌上的数字呈递增关系,他手上的163号按道理是在窄巷的末尾,于是他向着街的尽头走去。 163号是一间简陋的裁缝铺,铺门上挂着暂未营业的木牌,橱窗前一群小孩在嬉戏打闹。 “这就是那胖子口中的线人?”范特西看着孩子们满脸不屑。 约翰也深表怀疑,但还是带着一点期许向那些野孩子讯问。 一个孩子王模样的男孩儿站出来大方地答到:“给我们每人五美元我就带路。” “就你们?一堆小屁孩还要什么钱?”范特西的大拇指卡在圆饼状的皮带扣里,脸上划过一道轻蔑的笑。 达奇点头示意范特西拿出足够数目的钱,面对后者投来质疑的眼神,达奇解释说勒米厄市长就有招募儿童当探子的习惯,这是圣丹尼斯的一项特色,孩子们的可信度还是挺高的。 那群野崽子们拿了钱就撒欢似地跑,刚开始约翰以为他们只是行动灵活的骗子,那个大一点的男孩跑上一架拖车才停下,向达奇他们挥喊。 “走这边,先生们!” 约翰他们就这样跟着这些跳动的生命穿过一条条大街小巷,最后在一排铁栅栏前驻足。 “先生!你们的目的地到了。” 这是一个庭院,整个装饰成教堂花圃园的风格,给人清静悠闲的感觉,倒一点也不像是什么险恶私酒商的私人府邸。 大门的守卫收走达奇腰间的匕首并承诺保管,其他人也纷纷交出了自己的武器。卸下武装后几个人继续寻找曼斯达,在一片苗圃旁,约翰看见一位穿着华丽时尚的女士和一位强壮的副手在作亲密的交谈,他想那可能是史崔奇的情人和她的贴身保镖,便走上去问。 “夫人,您知道曼斯达先生在哪里吗?” 那女人揣着小手笑而不语。 见女人没有答话,约翰把同样的问题向男人问了一遍,只见男人指了指旁边的女人。 约翰有些摸不着头脑:“抱歉,夫人,但是……” “你不是在找史崔奇·曼斯达吗?我就是。”女人说道。 这声音是从这位面容姣好的女士口中发出来的,这是介于男声和女声之间的一种极尖细的嗓音,约翰在自己的脑海中检索,他十分确定史崔奇·曼斯达是一个男人的名字,但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位女人,他知道这另有隐情,但至少视觉和听觉的错位就足够他晕乎一阵了。 “哎……你说,怎么所有人见我第一面都是这种反应呢?”曼斯达叹道。 “这位先生,我们理解你的惊讶,我的朋友在小时候遇到一点事故不幸失去了某些肢体的功能,他选择往另一个方向发展,虽然他的父母默许了他的决定,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那样理解他,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希望得到所有人的尊重,就凭他的人品和事业来说,史崔奇·曼斯达这个名字是永远不能被人嘲笑的。”男人说。 “那你是……” 男人温柔地拾起曼斯达的右手,然后无比深情地亲吻:“布莱恩特·杰——永远守护心上人的一颗明星。” 这时达奇带着剩下的人走了过来,问约翰为什么和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周旋那么久,约翰替史崔奇作了介绍,然后他发现同样的惊愕在达奇脸上一闪而过,但达奇很快地镇定下来。 “曼斯达夫人……我想我应该这么称呼你。”达奇行了一个鞠躬礼,“如果在造酒业有这么大的建树的话,您大可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 “我相信并且一直靠着这种信仰活着,我只有在擅长的路上走的更远才有可能远离众人的目光。”史崔奇轻轻点头说道。 “是的,我们都在努力成为那样的人,但是时代变得太快了,那些我们自以为水到渠成的事情执行起来有了难度。”达奇笑了笑说。 “哦,是吗?” 看得出史崔奇来了兴致。 达奇看了看约翰:“嗯,今年可真是玉米丰收的欢喜年,德·普莱斯先生想跳过中间人的关系直接向供货商收取租金,他认为这项贸易应该更简化更纯粹一点,不应让额外的第三者干预其中分走油水,但他并没有做绝买卖,而是保留一部分的中间者提供合作的机会,此外随着蒸馏酒的生产即将迎来旺季,他也急于寻找符合条件的合作人,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找到了你。” “我了解的德·普莱斯不是一个轻易改变规矩的人。”曼斯达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道。 “在追求更高利润以外,其实普莱斯先生发现一些不安分的中间人和警察串通的证据,如果他还想坐稳州长的位置,他就必须采取行动,所以他派我来到这里。” “事关重要,我必须向他本人取得联系证明你的身份。”史崔奇微笑着说,她的眼里隐隐有些嘲弄的意味。 “不用了。”达奇边说边掏出一张私酒令递给史崔奇。 约翰觉得在史崔奇代表的偷酿私酒的这一批人的认知里,私酒令是他们的警钟,时时刻刻提醒他们必须贿赂官员来使自己的流水变得合法,所以当一名酒贩看到私酒令时应当是紧张且焦虑的,没想到曼斯达的脸上波澜不惊,她平静地说道。 “先生们请随我来。” 达奇一行人跟随史崔奇来到一间议事厅,议事厅中间放着石英做的大圆桌,圆桌正中半颗木制地球裸露在外面,整个场景布置让人好像来到神圣的卡默洛特时代,坐在了亚瑟王的身边。 “我能理解老普莱斯有自己的难处和想法,但如果发生重大的变故,他更倾向于亲自登门来访的。” 史崔奇坐在桌边的一张石椅上,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和褶皱。 “您也看到了,私酒令上是老先生自己的笔迹,而落款日期也是不久之前,这些您都可以随意检查,但我们要做的是让您没有顾虑地跟我们合作,普莱斯先生让我们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可不是为了让他的诚意没有用武之地。”达奇声情并茂地把事先准备好的台词念出来,要不是约翰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说不定就真信了。 “好吧,先生,你暂时赢取了我的信任,不过德·普莱斯先生应该知道,获得最多红利的中间商就是我,但就他能找到我合作这一点来说,他可能仍然瞧得起我手上的这些销售渠道。” “总之,以您统管圣丹尼斯的能力,您的聪慧无人能及,我想你知道在这件事中最大的受益者是谁?普莱斯先生只是想让我们双方的获利最大化,认识到这一点应该对您没有难度。”达奇说。 史崔奇缓缓站起身,从圆桌的抽屉下搬出一个木箱,然后用手背擦了擦额头。 “我还是分得清赞美和谄媚的。” “可这确实对您好处多多啊,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到属于您的那一份钱,并且您曾经的竞争对手在普莱斯先生的筛选中败下阵来,他们也会把钱拱手让您的,普莱斯先生……” 史崔奇举手制止了想继续反驳的达奇:“如果你们还想促成这件事,就在我改变心意之前快去收债吧,城里的大小酒馆此时都摆好钱币等着各位前去呢。”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检举为公 与其说这是一场两个社会极端的见面会,不如说这是一场达奇和史崔奇的辩论赛,最终这场辩论以达奇说服史崔奇告终——尽管史崔奇的口气傲慢无礼。达奇满脸得意得对着那箱子里的物品指指点点,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有勇有谋的正面冲突不如伶牙俐齿的口技。 木箱底压着一张写满酒馆名称的清单和史崔奇·曼斯达的私人令牌,这一切证物都证明着史崔奇已经服软,范德林德帮离实现金钱自由又更近了一步。 达奇拍拍掌把人们从欢欣鼓舞的氛围里拉了回来,约翰知道不论是喜是忧,帮派老大必须首先从波动的情绪里冷静下来,而达奇正是擅长这一技巧的人。 “兄弟们,史崔奇的财路已经掌握在我们手里,但如何让这笔钱变得合法化仍然有待商榷,我还是遵从帮派的旧信条:洗耳恭听每一个人的畅所欲言。” 伯斯率先开口道:“我认为我们应该拿着这些私酒贩子的贿赂找到那个赚我们大便宜的范·格雷格瓦·库奇,这些应该足以要回我们的金砖。” 达奇苦笑了一下,眼睛朝着范特西眨了眨,示意他岔开话题说说别的。 范特西见状立马说:“噢噢,我想先把这笔钱藏在某处,再回去找史崔奇会很有效。” “我们既然得到了这笔钱,为什么还要折返去找那个家伙呢?”米勒不解地问。 达奇接上话茬:“我想范特西兄弟的点子非常好,如果我们拿了钱不辞而别,要知道史崔奇的名单和令牌都在我们这里,这些都是决定史崔奇在德·普莱斯眼中地位的信物,她不会不管的,而且史崔奇是混蛋市长勒米厄的商业伙伴兼情妇,她无论如何都会想尽办法调动市长手下的平克顿侦探,到那时我们就真正地走投无路了。” 约翰点点头表示赞许,这个计划是目前来说最可行的,尽管它很明显是达奇借范特西之口说出来的。 范特西的提议除伯斯以外全员通过,在受尽了妻子和其他人的眼神暗示之后,伯斯还是坚持拿回黄金的想法,不过他一人的执拗改变不了什么。 达奇依据曼斯达的名单为每一个人做了部署,而约翰被分到了海港区,对付一个叫做安东尼·乔巴布诺威的经营私酒贸易的杂货铺老板,出乎他意料的是,听到史崔奇的名字后安东尼老板非常配合,乖顺地拿出三千美元。最后在里昂克莱斯勒旅馆会合时才知道,大家的收债之旅都非常顺利,又一次的证明了史崔奇·曼斯达在圣丹尼斯一带的影响力。 达奇把钱藏在了市场外一座空房子的地板下,买通了房东,并叫艾拉守在那里,未得到命令不准出房门半步。吩咐好了一切后,一行人带着箱子出发前往史崔奇的庄园,一路上达奇低着头沉思着,约翰看得出他在想待会儿应对史崔奇的策略。 快到庄园大门时达奇让每一个人在皮靴里藏一把手枪,以应对不时之需。 “哦,先生们,你们回来了!”范德林德帮离开不到几个钟头的功夫,史崔奇就坐在庭园里和丈夫喝起了下午茶。 “亲爱的女士,我们拿到了您想要的东西。”达奇说。 史崔奇放下手里的瓷杯站起来说:“果然人多力量大,等我清点完数目,会给你们丰富的报酬的。现在,请打开箱子让我有理由由衷佩服各位的能力吧!” “我想,在这之前,先商量好给普莱斯先生提成的金额吧,这才是头等要事。”达奇不紧不慢地说。 “何不打开盖子说亮话?哼哼,我看你是不敢打开吧?还需要我亲自来打开它吗?范德林德先生。”史崔奇突然变了脸色,约翰记得很清楚没有给她透露过他们的名字。 “这……我们还是回到价钱的生意上吧。”达奇终于支支吾吾,言语中多了一份恳求,每个人都心头一惊。 然后从史崔奇面对的方向——范德林德帮的背后一个熟悉的话音响起。 “德·普莱斯从不雇佣傻瓜来谈价钱。” ——这是市长勒米厄的声音! 约翰回头,勒米厄带着十几个卫兵迈进庄园的大门,朝着这边走来。 “达奇·范德林德,你总是学不聪明,你的点子破绽百出,以致于你多次与我交锋都处于极度的劣势。”勒米厄微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达奇的声音断断续续。 “你不想知道,你也不会知道,毕竟一个快死之人获知他的死法又有什么意义呢?不如让他死的时候也像活着的时候一样糊涂,奥利弗警长,请您下达对这几个人羁押的命令!”勒米厄点燃一支烟,夹着它在空中晃了晃,烟头的星火在空中上下摆动着,就如达奇等人的命运任人摆布。 “等等!”达奇出手制止了奥利弗警长本该吹响的哨子,“你们就不想知道箱子里的钱藏在哪里了吗?如果抓了我们,这笔钱就永远地石沉大海了。” “圣丹尼斯的警察们,你们还等着听这废物的废话吗?”勒米厄厉声喝道。 “等一下!”这次是史崔奇·曼斯达的喝止,尖细无比的男高音在在场每一个人耳海里回响,那些警察也收回了迈出的步伐。 “市长先生,这批钱里也有你的一份,也许你放弃它们不会有太大损失,但我坚决不行,听说禁酒令颁布在即……” 勒米厄打了个哈哈:“布莱恩特夫人,您知道吗?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圣丹尼斯的头号公敌,旧时代的危险累赘,如果您决心要找回这些钱的话,我很难不怀疑你是共犯。” “勒米厄先生,虽然我们一直在明争暗斗针锋相对,但我们向德·普莱斯承诺的合作确实带来了双赢的局面,为什么非要尝试打破普莱斯先生长久以来致力于维护的和睦关系呢?” “特殊时候来临我必须遵从法律将坏蛋绳之以法,这和赚钱是两码事,这是我的原则。” “难道这也是你极力推广禁酒令的理由吗?你也清楚,一旦禁酒令在圣丹尼斯施行,我就会锒铛入狱,而你了解我的身体状况,一旦离开那些药物,我会痛不欲生。” “那么布莱恩特夫人,你怎么肯定这些人会向你透露藏钱地点的呢?” “我看得出他们之中有许多不坚定者,我有足够的办法让他们开口,在这之后,你就能用你那套律法随意处置这些盗贼了。” “夫人,你不会是想要独吞这批钱吧?况且你也说过,这些钱里有我的一份。” “这恐怕是我在禁酒令颁布之前最后一次赚钱了,怎么?勒米厄先生,害命之前还要劫财吗?”史崔奇的脸突然阴沉下来。 “这可不由你说得算。”勒米厄冷笑道。 “噢,是吗?”史崔奇打了个响指,庄园的守卫们立刻将人们团团围住,那数量足有勒米厄的三倍之多。 “你们这是公然对抗政府!”勒米厄在包围圈中叫着。 “范德林德先生,现在就请你去把那些钱取来吧,否则我和勒米厄先生的僵局无法消除,但别侥幸逃过一劫,你们必须留下一些人在这,就当作是抵押吧。” 达奇顺着史崔奇的要求,只带着范特西,约翰,伯斯和鲍力奇从曼斯达的住所脱身,然后赶去位于闹市的藏身处,在反复确认了没有跟踪之后,达奇才敢叫来房东开了房门……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曲终人散 钱和人都不见了。 对,没错,当几个人合力打开地板的夹层时,那垒成山高的几万美金和艾拉都不翼而飞。 约翰回头看了看几人的反应:达奇差点晕厥过去,伯斯快要哭出来。 “这下真快要完蛋了。”鲍力奇转着酒鬼的腔调。 “我觉得我们应该再找找附近的线索。”约翰说。 “艾拉……我的艾拉。”伯斯痛苦地跪在地上,双手绝望地抓住自己的脸呜咽个不停。 达奇这时站起身来,两眼狠狠地勾着陷入悲伤的伯斯:“其他人现在命悬一线,你还心疼你那老婆?” “达奇,艾拉此刻不也是生死未卜吗?”约翰劝道。 “我记着你一直在诱导我们把那些钱拿去换回黄金吧?所有人都十分肯定地拒绝了你——我们给足了你面子,而你叫你那没主见的女人趁我们离开偷偷拿走钱把它据为己有,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使坏心思的,就算是搭上所有人的命都满足不了你的贪欲!哼……今天你别想走出这个屋子!就让你老婆拿着钱和乞丐街的流氓团聚去吧!” 伯斯望向达奇,眼神里满是说不出的悲哀与愤怒,当一滴热泪从他的眼角滚下,这个平时万万不敢和老大顶嘴的小管家渐渐握紧了拳头,说出了以前从未敢说的话:“达奇你就是个没有能力的废物,你才是害得大家都送命的那个畜牲。” 范特西拔出了手枪准备给伯斯来一发,但是被达奇按了下去。 “好啊!你想替那天杀的婊子辩护,那咱们避免不了一场肉搏决斗了,今天我俩只有一个人能带着真相走出这个房子。” 约翰、范特西和鲍力奇被叫出了房子,耐心等待达奇和伯斯在天台决斗。突然一下子发生那么多事,约翰脑子里一团乱麻,唯一确定的是,事情并没有按照达奇计划的路线走,现在伯斯和达奇的矛盾还被激化了,如果再这样下去,帮派就只有解散这一个结局。约翰把自己的想法给鲍力奇和范特西说了,两人也点头表示同意。 橘红色的太阳落下了,天空迎来落日之后短暂的蓝晕,这是最让人轻松惬意的时刻,不过一会儿可人的蓝调就要被无尽的黑色吞没了。 终于达奇摔门出来,衣服上多了一些血渍,圣丹尼斯今晚又添一名惨死的人了。 “我想了很久,我们再回去的话就是送死,就此远走高飞的话还能保住我们几个的性命。”达奇抹了抹嘴角说,“我是精心挑选才选出的各位兄弟,你们在帮派里没有拖家带口,战斗力又是最强,就在刚刚我解决了一个哭天喊地的娘娘腔,现在帮派总算完成了精减。” “按你的意思我们不回庄园救人了?”约翰问道,他有些不敢相信达奇说的话。 “对,不尽如此,我们必须彻夜离开莱莫恩州,因为今夜史崔奇和勒米厄避免不了有一场恶战了。” “达奇,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抛弃你的兄弟们。”约翰说。 鲍力奇拍拍约翰的肩膀:“老兄,现在保命最要紧,此时回去无疑是送死。” 约翰心里想了想,然后坚决地说道:“就算救不回那些人,我也不会跟着你当逃兵的。” 达奇见约翰已表决心,摊摊手说:“无所谓,你有决定去留的能力,对于范德林德帮不过是进一步的缩编罢了。” 四人沿着麦马哈大街而下,在尽头的交叉路口,达奇叫住了闷闷不乐的约翰·考斯特。 “兄弟,我想可以这么称呼你。我以前的确误会过羞辱过你,但范德林德帮给你提供了半年多来的庇护,也算是对你的补偿吧。约翰老弟,我早就发现你和别人不一样,我看得出你的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但不管你要报复谁,我只想劝你尽快实施,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周围几个州的科技进步得飞快,而我们的身体在日渐老去,千万别像这片土地上其他人一样无奈接受热情被历史的年轮浇灭的结局。”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折返相助 1900年9月13日: 这是一个值得被纪念的日子。 傍晚,暴动在城里的黑市爆发。以史崔奇·曼斯达庄园为起始点,黑帮暴徒们公然挑衅政府,并与之起了激烈的冲突。 一夜之间,原本潜藏在城市地底的枭雄浮出水面,圣丹尼斯的警察,平克顿侦探等纷纷出动。不一会儿,与圣丹尼斯遥相呼应的安尼斯堡传来新一轮罢工的消息。 象征野蛮与文明的两类人再也不能友好地相处,至少在新汉诺威州,双方无可避免的大战终于到来。 在圣丹尼斯工业区的麦马哈街,达奇赶上了最后一班出城的驿站马车,而约翰抄小道往北走去。 约翰在最开始的那间裁缝铺前停下,再往前走就是史崔奇的庄园了,那里持续地传来零散的枪声,他望着庄园的方向时而发怔,时而清醒过来往左轮的每一个弹仓里填入一颗子弹。 一阵穿堂风拂过小巷,子弹在约翰的风衣外兜中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像约翰纷乱的思绪,在他的潜意识里,达奇的离去让挽救整个范德林德帮的责任落到了自己身上。 现在不能贸然冲出去,他躲在一处残垣的阴影中,细心聆听双方子弹的频率变化。一阵激烈的交火后这条街区暂时安静下来,一支勒米厄的队伍从交战区撤出来,那些士兵个个灰头土脸,嘴里抱怨这个那个,等声音越来越近,约翰便尝试在北方调和南方调的大杂烩里找到有用的消息。 “就那几个,手无寸铁的杂碎,还要调来警卫队,市长先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说话者应该是一个腆着大肚子的胖兵,这人每说两个词都停下喘气。 “嗨,你可别乱说,这些人可是把手枪顶在过市长脑袋上的人,还有那个半娘史崔奇,也是一个人物,这些渣子早把市长先生的眼睛硌疼,现在给咱们的任务就是把那几个逃掉的范德帮骨干擒拿,最后一起交给市长处置。兄弟,你的脑袋怎么转不过这个弯呢?” 等这些得胜的士兵们消失在街的尽头,约翰才小心翼翼地走出阴影,借着月光沿着街边的建筑物移动,然后停在离庄园不远的拐角。 约翰探出半个脑袋,瞥见火光照影中几个来回走动的人影。“他们可能是勒米厄留下看守的人,其他人一定被羁押在房子里的某个角落。”约翰想,当他进一步地思忖,他认为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救出他的兄弟们。 说到做到!约翰在庄园中的苗圃间移动,靠着圣丹尼斯特有的晚风掩盖住细碎的脚步,当他从一排石墩上探头察看,他发觉他正与一双眼睛对视!约翰二话没说以惊人的速度掏出匕首刺向那两颗窟窿,那是一张刮得很干净的脸,鲜血从深深的眼眶里淌下,它的嘴巴张着像一个鱿鱼圈,可惜没能叫出声音。约翰把尸体处理完毕,看到有两个卫兵在庭院闲逛,约翰赶紧钻进一丛灌木。 “富利·豪威尔去哪了,不是叫他好好守着外面吗?” “一定又去抽他那盒破雪茄了,这个小子刚参加卫队不久,长得挺白净,可惜染了一身臭毛病。” “这会儿便宜了他,等他回来把他的烟每人发一根,兄弟们今晚得提起精神守夜了。” 那两人朝着石墙的方向走去,走过约翰躲藏的灌木丛,如果他们绕到墙后面,那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全败露了,但现在稍有不慎就会被发觉,只能静观其变。 “富利就是在这站岗的吧,咱们得接替一会儿他的位置,看外面可不能马虎。” “是的,迈尔兄弟,我得先去方便一下,就在这面墙后面,有情况呼之必到,你知道我是从来不耽误任务的。” “快去吧,这里有我就行。”那个叫迈尔的回答。 不一会儿墙后就响起了滋水声和轻快的口哨,约翰才不再提心吊胆。 约翰反握着匕首,潜伏到迈尔的身后,向他的背心深深地扎进去,同时用手捂着他的嘴,迈尔痛苦地咬着约翰的手掌心,呜咽着到了下去。 “迈尔?迈尔!我想你得来看看这个。”墙后的口哨声停了,约翰倒吸一口凉气。 “噢,兄弟,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富利的脸,他已经面目全非了!”那个人对着旁边出现的人影说道。 “你觉得我像迈尔吗?” “不……不是,迈尔!迈尔!你是谁?” 约翰的脸突然阴沉下来:“这你得问问躺在地上的朋友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易帜换帅 约翰处理完那三具可怜的尸体,来到庭院中间的独栋,从刚才窃听的只言片语中他得知,帮派大多数人大概都关在此处。 凭着第一次上楼的印象,约翰谨慎地在各房间之间移动,等到他快到那间有着石英桌子的议事厅时,一些谈话声正好传过来。 “皮尔斯队长,那个叫凯瑟琳的胖女人不安分,一直吵吵闹闹试探我们。” “这还不好办?把她做掉就行了,市长先生对我们的要求是只留着史崔奇,其他的随意处置。” “好吧,我下去把迈尔找来,他专门干这活,能给那婊子一个痛快,咱们忙活了一晚上也该清静清静了。” 那个人从另一侧的楼梯下去了,由于约翰妥善处理了迈尔,所以他得找上好些时候。 就脚步声而言,议事厅里除了那个叫皮尔斯的队长外还有一个卫兵,从走开一个人以后,两人就沉默寡言,只是偶尔打个招呼,约翰计划着把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引出来干掉,这样就没有威胁了。 正当约翰在心中推演盘算时,一阵急促的脚步朝约翰躲藏的侧房过来,约翰转身躲进一架大摆钟的肚柜,透过缝隙约翰看到一个壮汉揪着托马斯的领口走来,然后壮汉甩门而入。 “你应该知道我杀人从不眨眼,我再把问题重复一遍,达奇·范德林德那帮家伙逃到哪去了?” “队长,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什么都不稀罕给我说。” 托马斯被绑得结结实实,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给你一分钟,如果你还这么执迷不悟的话,那个同伙的下场你是看到了的。” 皮尔斯把霰弹枪。 “哼,我只是一根导火索,这完全是达奇·范德林德和勒米厄的阴谋,我和勒米厄的关系早就四分五裂,没必要耍这些低劣的小伎俩来挽回我在他心中的地位。” 约翰想了一下点点头:“好,我留着你。但如果你胆敢在我们背后搞小动作给其他人通风报信的话,我保证将你千刀万剐。” “不用,等你们安定下来我就去新墨西哥州,那里有我的第二份基业。” 约翰领着人们从楼梯而下,走到半路正好撞上那个去摇人的士兵,那人见这么多人吓得哆哆嗦嗦,约翰朝走在旁边的女人邪魅一笑。 “凯瑟琳,交给你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一路向北 领导帮派——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对约翰来说,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学习。首先你必须为所有人的吃喝拉撒考虑,为此,你得放下作为独狼的孤傲与现实妥协。好在约翰有米勒的帮助减少了负担,史崔奇也会偶尔参言,对他适当点拨,这让约翰这位新人管理帮派轻松很多。 从圣丹尼斯出来以后,范德林德帮躲藏在罗兹镇与圣丹尼斯之间沼泽区域,依靠野果和狩猎维持生存。好几次看到全副武装的人沿河岸走过,约翰都立刻让人们俯下身来,以至于这些天帮员个个提心吊胆。 虽然成员们的热情是空前的高涨,但是随着一天天高强度的作息,约翰能感受到整体的斗志在快速的消耗,一直这么躲不是个办法,再加上格丽梅丝的小腿被沼泽鳄咬伤而没有得到及时医治,约翰必须作出改变了…… 一团黑云在空中快速聚集,远处响起阵阵雷声,夏季的酷暑还未完全退散,暴雨随时可能倾泻而下。 “我们得赶快了!”约翰看着眼前的芦苇荡,芦苇之上一道闪电将天空分成两半,随后雨点纷纷落入约翰的乱发中。 “约翰!我们必须沿着山坡走,这里太空旷了!”史崔奇的话音和雨声掺和在一起,让约翰心头一紧。 山坡确实为约翰一行人挡住了大部分雨水,但要寻找休整的营地,他们必须继续往前探寻。 这时,路上走来两个相伴而行的马客,他们戴着牛仔帽,但看得出来他们也在寻找避雨的地方。 “莫尔,这雨越来越大了,你说的那个地方还有多远?”一个马客说道。 “就在这附近了,达里尔。你应该相信我对荒野的感知力。”另一个人回答。 约翰稍作思考,然后从山坡走到路上,向那两个马客招呼。 “嗨!两位兄弟,我的同伴现在都饥肠辘辘,如果你们刚才谈到的地方能躲开这该死的雨,你们能带我们前去吗?” 那个叫莫尔的骑马者点点头:“那地方挺大的,遇到我们算你走运,带上你的人跟我走吧,这位先生。” 倾盆大雨终于下了起来,幸运的是,约翰他们找到了理想的避雨点,这是一个半间卧室大的山洞,等人群都安定下来后,莫尔走到约翰面前。 “先生,你是管事的吧,我觉得不得不确认一下你们的身份,因为你知道的……最近世道不太平。” 约翰早已料到这两人会怀疑他带着这么些疲惫不堪的人,所以他在心中想好了应对的话,便冷静地说道:“我们本来要从卡马萨河畔搬家去到大地之心,这两天暴雨连连,我们弄丢了行李,有人受伤。” “大地之心是个好地方,那里的油田让移民们吃喝不愁,相信我,你们现在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是值得的。”达里尔说道。 “我会好好感激你们的,两位先生,你们又是从哪来要到哪里去呢?” “我们……”达里尔看了看莫尔,迟疑着没说话。 “给他们讲吧,他们看着不像敌人。”莫尔说。 “我们来自圣丹尼斯,以前干过一些不干净的勾当,警察和黑帮撕破脸后我们担心被查就逃出来了。” “所以你们在防着某些人?”约翰说。 莫尔憨厚地笑了笑,用轻浮的眼神看着约翰:“我们确实是十足的黑手,但你刚才讲的也不是真话吧。” “这世道谁也不能靠着老实巴交过活。”约翰说。经历了这么多,他算是总结出来这个道理。 “喂,约翰兄弟,你得来看看。” 米勒把约翰的地图摊开铺在山洞中间的石墩上,朝约翰叫着,“我们急需食物和弹药一类的补给,还有……格丽梅丝的伤又恶化了。” 约翰焦虑地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地名,他已给帮派立下原则——不偷不抢。他们身上没有钱,要获得食物和住宿,就只能依靠别人的善心了。 “噢,两位朋友,这附近有什么规模大点的城镇吗?” 莫尔正坐着欣赏外面的雨景,听到有人问话莫尔就凑了过来。 “我已经说过了,你们可以去大地之心谋个差事,但如果你真想听我的推荐的话,那翡翠牧场是你的不二选择。” “怎么会?一个牧场有什么特别之处吗?”约翰问。 “其实没什么,只是那里有一对热情好客的老夫妇,专门为路过的人提供临时住所。” “这是条重要的信息,朋友。”约翰说道。 这时原本在磨刀的达里尔走过来:“他们是来者不拒,但别当成理所应当,如果你停留的太久,那老头会拿着猎枪驱赶你们的。” 一小时过后,乌云渐渐散开,天空再次放晴,刚到达大地的阳光在野雏菊新叶的折射下显得格外耀眼,一行人再次踏上旅途。那两个马客说说笑笑,踩着泥泞向着露梅湾的方向奔驰而去。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牧场的遭遇 1900年10月4日:从圣丹尼斯那阵子以来,我的笔记一直荒废着,那数只铅笔也被我束之高阁,但我的生活可没闲着,一切都在火热的进行。如果非要我挑出一两件事来强调的话,那就是我接管一个帮派,一个岌岌可危的帮派。这几天我与一位故人有着共鸣,你知道他是谁吗?没错,乔舒亚·芬格,那个生死未卜的英国佬。我真是恨透了他,但抛开私人恩怨,他当时确实也是拯救了一群身陷囫囵的人,他们需要他的领导,他需要建立威信,而我成了他的牺牲品…… 现在是我来面对这些难题了,我最近也发觉人们不服管教的苗头,我真想和他们心平气和地去谈,尽管我知道这或许收效甚微——我现在真的累了,所以看到这篇日记的朋友,请给我睡个好觉的时间。 …… “杰森!杰森!” 杰森的身影在约翰的视野中渐渐变小,直至缩为一颗暗点,旋即一张苍老的脸在暗点周围若隐若现,那是约翰的父亲——一位早已过世的老人。 “父亲!” 还不及约翰看清楚父亲的面孔,这张脸就从一种不可言喻的微笑变为扭曲怪异的痉挛态,一颗金黄的弹头被白液裹挟着从脑门穿出,直冲约翰而来。 ——不! 约翰惊叫着坐了起来,扶着满是汗珠的额头,眼里的情景还原为房间的模样,原来是噩梦一场! “发生什么事了?年轻的先生。”一位老妇人敲门问道。 约翰记起他们离开山洞后就来到了农场主舒佩尔的翡翠牧场,农场夫人热情招待了他们,但其间舒佩尔一直沉默不语。 “没事没事,舒佩尔夫人。” “我猜你没有睡好,你起得太晚错过了早餐。”舒佩尔夫人用她那戴着绿宝石戒指的食指指着地板,“如果你肚子正饿着,下人们那里还有些黑麦面包。” “真的是太感谢了!对您的款待我们无以为报。”约翰真诚地说,在经历这么多磨难后遇到这些善良的人是多么幸运。 从约翰休息的这间硕大的卧室可以看出这是一间非常大的豪宅,虽然它的外表只是上了红色新漆的谷仓,但当你走进内部不难发现主人在装潢方面下了大功夫,单看地板和墙壁的红白配色就知道这栋别墅是新汉诺威州的佼佼者。 约翰穿戴整齐后走下楼,他努力让自己的行为举止配得上这座房子的档次,但尝试过几百种所谓“绅士”的姿势后,约翰最终还是发现自己在矫揉造作,自己身上的粗俗就像宿命一样,你越想摆脱它缠得越紧。 但他也不必如此拘束,农场夫妇提供他们栖息地是有回报的——他们得帮忙做农活,如果有匪徒来劫掠的话,他们必须拿好武器保卫庄园。舒佩尔夫人一再强调,他们希望翡翠牧场上只发生交易而不是单方向的施舍。 约翰信步来到了厨房,看到凯瑟琳在和女佣们准备着午餐,凯瑟琳也看到有人走进来,就拿起旁边的面包迎过去。 “约翰,给——噢,厨屋的酱料有些不够了,我多次提醒舒佩尔先生,但他没有搭理我。” “我会找舒佩尔夫人的,你放心吧。” 正当约翰转身离去时,凯瑟琳叫住了他。 “关于格丽梅丝的伤……医生说幸好我们就医及时,她能活下来,腿也能保住。” 约翰看着凯瑟琳的眼睛——她变了好多,从一个玩世不恭的混子变成了真正为团队着想的人,这种改变在每一个帮派成员身上或多或少都看得到,已经发生以及正在发生的事情正影响着每一个人。 咽完面包后,约翰在屋子里闲逛,舒佩尔外出了,不然又会与这个崇尚沉默是金的人尴尬地相遇。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们一来他就变了。”关于舒佩尔奇怪的表现,舒佩尔夫人如是说。 趁着距离午饭还有一段间隙,约翰来到史崔奇的卧室,他得弄明白一些事,他的直觉告诉他,达奇和勒米厄的关系并不简单。 “嘿,你来了。瞧,我们找了个多么好的地方,翡翠牧场够你们休养生息了,而我再过一段时间也该离开了。”史崔奇盘腿坐在床上,静静注视着进来的约翰。 “你不必如此慌张地离开我们,之前的一些事让我看到了你的诚意。”约翰四处看了看,然后找到一把椅子把手搭在椅背上,“我宁愿相信你只是一个落魄的企业家,你真是吗?” 史崔奇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一定希望看到我进一步的证明自己。” “你做了很多,曼斯达小姐,但你特殊的身份需要你付出更多,不仅仅是洗清嫌疑,还有告诉我你所知。” “其实在我的庄园的时候我就把我所有知道的都说过了。” “达奇·范德林德和勒米厄究竟是什么关系?”约翰质问道。 “勒米厄从来不让我掺和他的人际关系。”史崔奇嘴上说的硬气,眼睛却不自主的歪向旁边,而这一点被约翰捕捉到了。 “你当时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约翰把手搭在刀鞘上,眼神愈发锋利,“别逼我动粗,曼斯达夫人。” 史崔奇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她爬起来坐在床沿。 “那场酒会,还记得吗?勒米厄本来约定好了跟我上床,但他却带了达奇·范德林德进来。” “你们俩打了个照面?” “不,我躲在衣柜里,达奇并没有看见我。” “你听到他们在交谈什么了吗?或者说,他们在商量着什么。” “我听到的,无非是两个酒鬼愚蠢的交易——一个出钱,一个出酒。” “也许勒米厄依然狡猾谨慎,他把达奇叫来就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也可能只是无心之举。”约翰杵着下巴想了想,“至少他们达成了某种协议。” 这时门被敲响了,女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午饭准备妥当了。” 约翰出了卧室来到餐桌,他发现舒佩尔先生早已在主位坐好,一双狼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装饰用的白色百合花。 “爱丽丝,餐后请把这束换成君子兰。”在约翰的印象里这是见到舒佩尔以来他说的第一句话。 整个午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两点多钟人们才渐渐下桌。约翰也知道,富人们做事都是慢吞吞的,免去了为生活奔波的辛劳,自由变得不那么遥不可及,但新生活又带来了新的枷锁,把夫妇俩囚禁在这几十亩大的天地。 下午约翰和托马斯出去搬运草料,约翰才有机会从坚硬的瓷砖踏上松软的草地。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排栅栏显得十分突兀,就约翰所知那不是用来防止家畜乱跑的,舒佩尔夫妇的牛羊都关在马厩里,栅栏是用来防人的,但约翰还是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勒米厄的追兵如果追到这里来他们该如何应对。 约翰抬头看着天上的白云,如果不下雨,他们就能把草料厂运来的干草堆全部搬进马厩,按现在这种气候,排除虫灾等因素,干草可以保持到明年夏天大量购进种马的时候。搬草料算是轻松的活了,他现在能做的,只有让翡翠牧场看起来像一间农场——一间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农场……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平凡的一天 在翡翠牧场的每一天似乎都是相同的,清早不约而同地醒来,日复一日相同的晨露,相同的鸟鸣,相同的马粪味…… 不一样的是,这几天舒佩尔的金口终于向约翰敞开了,他操着独特的本地口音,既没有与约翰像老友般洽谈,也没有礼貌的问候,而是粗暴地提醒约翰——他几乎无法容忍他们再在这里待下去。除此之外,舒佩尔每天都要检视格丽梅丝小腿的伤的愈合情况,他毫不掩饰,不讲委婉,几乎是扯开伤口的绷带,而每次格丽梅丝都会转过身偷偷抹眼泪。看着帮派成员受如此委屈,要不是帮派还依赖着舒佩尔的庄园疗养一段时间,约翰怎么说都要给舒佩尔来上两拳。 尽管舒佩尔不愿在明面上与约翰他们和解,但是他默许与对方发展的微妙关系——一群旅者和一个农场主共同建设“家园”,在此基础上,约翰需要一个可以容纳帮派的避难所,舒佩尔需要报酬,所以每当舒佩尔开始无休止的抱怨,约翰就要尽力在老夫妇俩面前更卖力地工作,以表自己时刻记得报答夫妻一家的施舍,好让舒佩尔意识到自己行为是否过分。 今早,约翰从舒佩尔夫妇在厨房里简短的对话得知,舒佩尔要出发去大地之心搬回预定的木材,而供货商因为路途稍远就没有提供人力,所以舒佩尔先生必须自己准备男丁。约翰想到这种事十有八九会落在他的头上,果然,舒佩尔十分隐晦地向妻子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他希望她督促约翰等人出一份力,除此之外避免一切可能的交流。 等到下午男人们登上马车时,约翰按照惯例向舒佩尔问候几句,后者挺着脊背看天,唇上厚厚的白胡子动了动,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当约翰直视他的眼睛,舒佩尔又急着低下头看撇在胸口口袋上的钢笔了。 这支车队——一辆空的载货马车和一辆双人马车,沿着翡翠牧场与大地之心油田之间铁路旁的小路行驶,这里时而听到列车长长的汽笛,但很少有火车从旁边呼啸而过,说来也奇怪,这条非主干道的火车铁路往北不远就是两州交界的铁路干线,而这条几乎被友邻铁路占尽风头的钢制铁道却在往东几英里的地方穿过满是硬质岩的卡玛萨山,然后在蓝水沼泽与来自安尼斯堡的铁路汇合通向圣丹尼斯。一条不起眼的小铁路居然能和新汉诺威州的首府和东南部最大的城市产生联系,很难让人不去想象修建它的意义。 下午一点钟,在经过一段颠簸的旅程后,两辆马车终于到达了大地之心的木材仓库,准确来说,这里是一个零售站,每年把来自比彻之愿的木材打包卖给新汉诺威州的四方买家。 约翰四周看了看,这是个不大的城镇,街上行人稀少,只有这个木头铺前经常有马车装货卸货,仿佛整个城镇都是为木材场而生。 舒佩尔非常熟练地跳下马车,自信地走向一个俯着身子记着账单模样小本子的人。 “嘿,亚伯特!” 记账的人愣了愣,抬头看见舒佩尔正向他走来。 “嗨,舒佩尔先生,好久不见。” 舒佩尔和亚伯特拥抱在一起,像老友一样。 “这段日子真是够忙的,之前在黑水镇我还低估了客户们的热情……喔,你肯定也是来取货的,让我看看。”亚伯特翻着账本,食指停在了其中某一页,“86号,裁切好的房屋建材,这将会是一个重活,您人手带够了吗?先生。” 舒佩尔朝约翰他们歪歪嘴:“都在这了。” “好极了,先生们,在你们开始干活之前,我们得把货物装车,不过我的员工会完成这项工作,你们可以四处走走。” “舒佩尔先生,是你吗?” 马车后面忽然走出了两个人,他们肩上挂着弹挂,腰间别着步枪。 亚伯特看到这一幕有些心慌,他向舒佩尔凑过去:“怎么回事?” 舒佩尔抒怀地笑了笑:“别吓着了,先生。有个家伙路过林场,在路上被人攻击,他说剥皮兄弟帮的人在那附近晃悠,万全起见,这两位是我雇佣的枪手,他们的枪法在新汉诺威州都算得上数一数二。” 亚伯特舒了口气:“要我说,先生,对付那些家伙,凭您的这些伙计就够了。” 舒佩尔轻蔑地笑笑:“他们只是很普通的先生,我很担心他们是否有自卫的能力,更别说保护那些木材了。” 十分钟后,作为房屋建材的木头全部装车完毕。约翰看着车上磊的半层楼高的木头,心想车随时可能被压垮在路上。 那两位先生身手了得,一个跃身就翻上木材堆的顶部,其中一位看到了约翰在下面站着,便问他叫什么名字。 “约翰·米尔顿。”约翰想了想,认为那两位可能是赏金猎人,于是没打算说出真名。 “我是迈彼伯·韦恩,他是科里德·彼治。” 按着来的时候马车的顺序,米勒、托马斯、比波驾小车在前。约翰、舒佩尔和两位先生驾货车在后,两辆车如同一座堡垒,向前方推进。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再度遇袭 行至半途,舒佩尔提出节省时间的想法,在所有人短暂的沉默后,他擅作主张,引着车队走进一条新路。 “走右边那条!”舒佩尔向前一辆车上执绳的比波喊道,于是两辆车拐进一片茂密的丛林。 “这地方,我敢打包票,和比彻之愿那一块简直一模一样,美好的景物总是成双存在。”韦恩先生惊叹道。 听到有人赞美他的家乡,舒佩尔不禁笑了起来:“你说对了,韦恩先生,这片桦木林是一马平川的翡翠草原上一道独特的风景,我在这生活了六十多年,见证了这里的植被从葱郁的树苗长成高大的桦木,我必须说,它们是和我同岁的兄弟。” “您还真有情致,先生,要我说,这个地方安静得出奇。”韦恩说道。 “哈哈,这里是没有人住的,从前倒是有一个技艺精湛的木匠打算在这定居,可这里桦木之坚固让他无法下手,在磨坏了好几把锯子之后他就离开了。” “树有这般韧性,土生土长的人也是。”韦恩先生说。 这时原本一声不吭的彼治先生说话了:“比彻之愿的那块森林里住着一个老头,他是木匠还是……铁匠,他的名字是……我真的忘了,迈彼伯,你还有印象吗?” 韦恩接上话:“他叫尼尔斯。我的朋友们,请不要以为彼治兄弟口齿不清,是尼尔斯——这个古怪的手工艺人,他熟练着操纵各种工具,你和他对话只会听到‘是’和‘否’两种回答,但我们西伊丽莎白州有句话,话越少,活越好。尼尔斯真是一个完美的例证。” “一片树林就该配一位心灵手巧的匠人,要是那个离开的木匠换上一套更锋利的工具,说不定就留下了。”舒佩尔叹道。 前面的马车缓缓停下了,泽罗西沿着路边跑过来,约翰不得不勒停了马车。 “喂!舒佩尔先生,前面一根断木截断了道路!” “桦木之坚也没能抵挡前几天的暴风雨啊。”舒佩尔对后面的两位感叹道。 “我得去察看一下情况了,先生们。” 约翰边说边跳下马车,在泽罗西的指引下来到了断木前,看见米勒正站在断木的叶伞之中招手示意他需要把木头挪开。约翰来到断木的末端,思索着如何凭借手上的人力把这碍事的家伙移走,他的余光忽然瞟到它的断裂处,折断的地方松松垮垮耷拉着一些树枝和褐皮,旁边不远就是它所属的树桩。 约翰走到树桩前,虽然有断面的影响,这棵树的年轮依然在他的眼里明显得呈现,但约翰有不好的预感——自然摧折之树本不会留有如此清晰的年轮。约翰再凑近一点观察,发现树桩上的断面处有一些斧头的凿痕——这是人为破坏的铁证! “舒佩尔先生!” 听到有人叫喊,约翰急忙回头看去,泽罗西泪流满面地看着驾驶位上的舒佩尔,后者的右肩被一支箭贯穿,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衬衫,舒佩尔躺在那里一边抽搐一边吐着血沫子,随之道路的两边响起喊杀的声音。 “是剥皮兄弟帮,大家快找掩护!”韦恩先生从马车上跳下来。 约翰蹲在树桩的后面,听着子弹掠过头顶的声音,等到一个间隙,约翰探出头去,看见米勒正站在断木那里反击,于是朝他喊道。 “我得救下舒佩尔先生!” “好,我掩护你,咱俩得退到第二辆车那儿。” “科里德,撑住,我掩护考斯特先生他们退回来。”韦恩这时已经来到掩体后,正阻击来犯的敌人。 米勒的连发步枪弹确实让剥皮帮的火力减弱了很多,但空气里依然是无数呼啸而来的子弹,约翰认为自己不能贸然地冲出去,必须想一些智招来取胜,他望向马车前受惊的马,那些畜牲活力十足,因为缰绳的缘故,也只能原地蹦跳。 “米勒,你能打到栓住马的绳子吗?咱们可以把马儿放开吸引火力。” “好主意!”米勒答道。 两位神枪手隔着十几米各自一枪击中二指宽的皮绳,两只马嘶鸣着飞奔出去,途中撞倒了好几个剥皮帮的人,剩下的人也被东窜西跳的马匹吸引了注意。 “就是现在!” 约翰和米勒且战且退地来到了舒佩尔所在的马车,这样的配合还得是跟米勒——约翰最信赖的兄弟,才能给他充分的自信。 老头在座位上奄奄一息,射中他肩膀的那支箭就像锤钉一样把他钉在身后的木板上动弹不得,血液顺着箭身流下染红了箭尾,那是黑鸡做的羽毛,就连最无知的妇孺也知道这是原野上最残忍的一批人——剥皮兄弟帮的标志。 韦恩先生也来到了旁边,看得出他脸上的担心和忧虑,要知道枪手没有保护好雇主会面临牢狱之灾。 “我们必须把舒佩尔先生放下来给他包扎。” 韦恩先生伸出左手欲把插在舒佩尔身上的箭拔掉,约翰立刻按住了他,面对韦恩的惊讶,约翰解释说。 “这样他的伤口就没有屏障了,如果是伤及动脉的话,不出一分钟他就会因为大量出血而死。” 约翰掏出匕首斩断了舒佩尔身后的箭,扶着他慢慢滑下马车,最后落在约翰怀里,当约翰用外衣的袖子为他包扎伤口时,舒佩尔好像回过一口气,凑到约翰的耳边。 “得……保护……木材。” 这时同行的人都差不多聚集在身边,韦恩先生主动要求背着舒佩尔,约翰默许了他。 看到帮派成员们都到齐了,约翰简短做了分工,米勒和彼治先生在右方闯出一条突破口,韦恩先生照顾受伤的舒佩尔顺便清理马车周围的敌人,剩下的人沿路阻击左边的敌人,他们的计划是闯出重围后伺机夺回马车,如果剥皮帮坚持不撤回人手,那就要以杀完敌方为目的。 约翰本以为计划能顺利的实施,可谁能想到,剥皮帮的人越打越多,约翰他们的防线一退再退,让出了一个又一个火力优势点就得分出精力去找下一个,随着战斗的进行,比密集的枪声更令人恐惧的是弹药的消耗,约翰深知一个枪手想填入新的弹药却发现兜中空无一物时的绝望——他必须做出改变了! “约翰,我没子弹了!”木桩后传出托马斯的声音。 “我这也是!” “我也马上耗尽了。” “考斯特先生!这点子弹根本不够保护舒佩尔先生。”韦恩先生在马车后面焦急地说道。 “停火!”约翰拿定了主意,“我们得节省弹药,撑下去,兄弟们,直到米勒和彼治为我们找到突破口。” “拿出你们的小刀吧,我相信你们已经迫不及待对近身的敌人捅上一刀了。”托马斯鼓舞着士气。 突如其来的停火让剥皮帮有些亢奋,他们一无所知地继续向前,深不知某一棵树后面就是等着刺入他们胸膛的锃亮的匕首。约翰想,那些人渣才不会管自己陷入了何种处境,他们只会一味地冲锋,置自身于死地。 突然,令所有人震惊的是,正在向前推进的剥皮兄弟帮竟从后面一排排的的倒下,树林外的旷地响起枪声,很显然,另一波人加入到战斗,替约翰他们解了燃眉之急。 “他们撤退了,去马车那里!”看到剥皮帮的人被打得四散奔逃,约翰朝成员们喊道。 “你还活着吗?”确认危险解除后,托马斯从木桩走出来,看向约翰。 “至少目前是……韦恩先生,你没事吧?” “嗯,我没问题,只是舒佩尔先生晕了过去。” “通通都干掉了吗?”约翰拾起地上的一把枪,把子弹倒出来。 “约翰,你看这边的脚印。可恶!让他们逃掉了一些。”比波看着泥地上新鲜的皮靴印。 “不管了,去找到米勒和彼治,我们要把舒佩尔送回去,他撑不了多久了。” 这时,米勒从路右旁的坡地跑过来,边跑边喊:“他们捉走了彼治先生!” 约翰上前一步扶住气喘吁吁的米勒,让他解释清楚。 “我们本来快要突破剥皮帮的封锁了,彼治先生突然离开掩体向着剥皮帮拼命奔跑,叫也叫不回来,我想他应该是吓着了,那些混蛋把他捆走了。” “我们现在人困马乏,弹药也不充足,还带着受伤的舒佩尔,没有力气再救回彼治先生。这样吧,韦恩先生,你熟悉剥皮帮的逃窜路线的话可以带几个人去跟踪他们,我们把舒佩尔先生载回庄园就过来。”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请来背叛的家伙 “不用了。” 一个高调而清脆的女声传来,随后史崔奇的身影出现在路上,她的身后聚集着一些拿枪的人,看样子像舒佩尔的男佣和女佣。最引人注目的是旁边被凯瑟琳揪着领口,灰头土脸的彼治。 “我们听到了枪声。”史崔奇说。 “你们的支援很及时。”约翰似乎明白了原野上除他们之外的枪声是怎么回事。 史崔奇从裙子下摆的口袋掏出一根火柴,燃起了一根烟,猛吸了两口后又掐灭了红温的烟头,这个动作是约翰没意料到的。 “这个家伙真是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跑向剥皮帮,被他们捆住后又苦苦求饶,我想他是你们这边的枪手。”彼治嘴里塞着棉布跪在地上嗷嗷叫唤,但不管什么话也只能憋在嘴里,“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的鬼话我听得一清二楚——这家伙早就跟剥皮帮串通一气!” “科里德·彼治,彼治先生,你?!” 韦恩先生一脸惊讶地看着狼狈的彼治,他脸上的表情透露着他万万没想到有这事。科里德·彼治听到同伴在叫他,耷拉的脑袋稍稍抬了起来,眼神依旧注视着地上的尘土。 “韦恩先生,你知道这件事吗?”约翰握紧了手上的枪。 “不……不……这件事与我无关,我和舒佩尔先生是很要好的朋友,只是这个科里德·彼治,三周前他来警局谋差事,我看他枪法不错就带着他,现在看来是我害了舒佩尔先生,这决定真是该死,我愿意为此负责。” “负责任的话待会儿再说吧,舒佩尔也是,请来这两个不靠谱的玩意做枪手。”史崔奇把右脚踏在科里德·彼治的头上,她的脚上套着短靴,靴尖挑拨着彼治的乱发,“话说回来,那个自傲的老头呢?” 约翰指着身后躺在建材上的舒佩尔,他因为失血暂时晕厥过去,史崔奇也意识到了舒佩尔受了重伤。 “可怜的家伙……先把老头送回去吧。” 十多分钟以后,两辆马车在翡翠庄园前的草地缓缓停下,舒佩尔夫人从门内迎出来,“我预感你们会遭遇不好的事,果然,不幸还是发生了。”牧场夫人揪心地看着木材上满身是血的丈夫。 “医生!过来搭把手。”约翰看到站在门口一脸焦虑的本茨先生说,“这样的伤你能医治吗?” “我会尽力的。”本茨先生坚定地回答。 约翰跳下马车,注视着韦恩先生把舒佩尔扶着进去,一位女佣提来一盒医箱,跟在本茨医生的后面。 “我不认为他能用这个小箱子救人。”米勒在旁边说道。 “他能留住格丽梅丝快感染的腿,我相信他的医技。”约翰说。 这时托马斯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根鞭子,“接下来我们得想想怎么教训彼治先生了,我找到了这个。” 约翰摇摇头,他认为怎么处置彼治应该交给舒佩尔决断,“人是舒佩尔先生雇的,应当让他做决定。” 但请来背叛的家伙确实可恶,如果舒佩尔没有醒过来可就寒了人们的心,于是约翰补充道,“不过我相信舒佩尔先生会允许我们作出一点小小的惩罚。” 科里德·彼治被结结实实的绑在马厩的柱子上,每当托马斯高高举起皮鞭,他的身上都会留下一道深红的印痕,这是一根特制马鞭,这鞭子打在健壮的肌肉上马儿都会叫苦不迭,何况有着肉身的彼治。 “没想到托马斯还有这本事,教训人的功夫让我甘拜下风。”约翰小声对身边的米勒说。 “好了,托马斯,达到惩罚的目的就行,别把人打得咽气了,我们还等着舒佩尔痊愈后审讯他呢。”说实话,虽然有点不义,但这十几分钟是约翰几个月来最舒服最解气的经历。 “先生们……请饶了我吧……我什么都可以交待。”科里德跪着地上呜咽着嘴里吐着血沫,那模样比被史崔奇踩在脚下还憋屈。 约翰看到韦恩先生提着桶从侧门走了出来,他看见了科里德·彼治的惨状,也许内心触动了一下,约翰发觉了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怜悯。 “先生们,请你们下手别太重。我认识的科里德·彼治绝不是一个这样的人,他应该是受了剥皮兄弟帮的蛊惑,一时昏了头,彼治也许有他的苦衷。” “如果韦恩先生执意要这么说的话,我就把刚才那些话当成你对他的开脱了。”托马斯转过身来说道。 “不……我没有,我知道你们信不过我,但至少让彼治接受公正的裁决吧。”韦恩看起来是忌惮了,丢完这句话就赶去水井打水去了。 就在彼治先生胆怯地看着托马斯的鞭子又一次求饶的时候,舒佩尔夫人扶着门框,流着激动的泪水冲这边喊道。 “乔纳桑救活了!” 听到这话,约翰等人冲进房屋,来到舒佩尔的病房。 “他醒了,我缝好了他的伤口,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本茨医生在床边忧心忡忡地看着主人。 约翰在床边蹲下,舒佩尔握住他的手。 “我误会了你,目前看来是这样……我不值得你做这么多,我对你保持警惕是因为……我一度认为世上没有好人了。” “您也为我们提供了庇护,您不必为此道歉。” “约翰……你救了我的命啊,我得告诉你我的名字……乔纳桑·舒佩尔,你可以像呼唤同辈一样直呼我的名字。” “舒佩尔先生,这样挺好,保护您是我该做的,您现在安心养伤,不要再说话了。” 约翰把舒佩尔的手放好,离开了房间,米勒跟着他走出来。 “也许没有这遭事,我就永远没有和他说话的机会。”约翰偏着头说。 “他这人戒心很强,不过现在看来是对你敞开心扉了。”米勒点点头表示同意,“我得去仓库看看木头是不是都归位了,要是弄掉一两个可就不好解释了。” “正好,我也上楼休息一会儿。”约翰打了个哈欠说道,战斗消耗了他很多精力。 约翰迈向了楼梯,准备走进他的卧室。 “我是该叫你考斯特先生还是约翰呢?”史崔奇换了一身干净的便装,正靠着约翰的房门吞云吐雾。 “随便你,倒是你什么时候染上了这抽烟的习惯。” “我发现烟雾能让我暂时忘却身体的烦恼,那疗效可比药猛多了,你要来一根吗?” “不了,谢谢,我正要去休息。” “不说点什么吗?”史崔奇微笑道。 “你今天表现很出色,曼斯达夫人。” “看,你还是对我保持戒备,难道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消灭了剥皮帮,我的枪法为什么会那么好的吗?我要再做多少才能让你接纳我呢?”史崔奇似笑非笑道。 “你已经是我们的一员了。” “噢,是吗?” 史崔奇凑过来,欲把嘴唇贴向约翰的脸,约翰心里涌起一阵暖流,想要把嘴靠上去,但他想起了艾斯丽,她那贤惠的妻子正等着他灭掉仇人回到家中,而他却在另寻新欢做着违背诺言的事,约翰不禁后退一步。 “怎么?我还以为我们的感情足够坚固了。” “我得去休息了。”约翰说。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从瓦伦丁开始 “时间能治愈一切。” 冬季寒冷的气温加速了舒佩尔伤口的愈合,到了春天他又能下床活动蹦跳自如。这几个月里,范德林德帮一直待在翡翠庄园,约翰和舒佩尔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夏季的时候,约翰与舒佩尔经常相约在丛林里打猎,顺便侦查周边情况保证庄园安全。 “你们可以一直待在这里,我会把你们视为亲人。”舒佩尔向约翰承诺。 秋天悄然来临,树叶泛黄,雨水开始减少,约翰意识到他们在这里已经待了一个春秋,帮派成员已习惯平静的生活,但约翰重任在身,不可懈怠,这几天他在心里一直酝酿以后的生计。 在一次打猎中,天上滚雷阵阵,大雨随时可能倾泻而下。树林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离群的麋鹿轻盈地跑过灌木丛,似乎在寻找避雨的巢穴,但丝毫不知两个猎人已经盯上了它。 “这雨来的真不是时候,我们得赶快了,这只鹿足够咱们办一次家庭宴会的。”一个满脸白胡子碴的老猎人在树丛后快速举起枪。 “舒佩尔,我必须告诉你,我准备启程了。”旁边的猎人说道。 老猎人一下子愣住了,很明显他没意料到同伴所说的话,手下的枪也渐渐放下来。 “看来我还是留不住你,约翰,不过走与不走,这取决于你。” 舒佩尔重新举起了枪,坚定地扣下扳机。等烟雾散尽过后,他上前用小刀肢解了麋鹿的尸体。 “我会永远感激你收留我们的这些日子。”约翰在不远处关切地看着舒佩尔。 “不……”舒佩尔停下手中的活,“有你们在,翡翠牧场摆脱了原来的冷清,而约翰你教会了我怎么用枪,并且让我明白了自卫的重要性,表达感谢的应该是我。” “我们只是寄居者,你需要时间接受这件事。” 一个响雷过后,雨点纷乱地落在两位猎人的帽檐上,舒佩尔卸下了鹿的四肢,冲约翰喊道。 “过来搭把手!” 舒佩尔和约翰在暴雨袭来前的最后一刻满载而归,但令满心欢喜的众多笑脸突然冷落的,是他们被告知这次晚宴竟是约翰等人的告别宴。 第二天中午,在吃过简单的午饭后,范德林德帮踏上舒佩尔从朋友那里借来的马车,韦恩先生亲自从莱莫恩州赶来送行。 “这辆马车会带你们去到瓦伦丁,那里是人类聚落,如果说翡翠牧场是世外桃源,瓦伦丁就是文明的。”舒佩尔不停地嘱托着,在约翰看来,这老家伙就是在用不绝于耳的话语来掩饰自己的不舍。 “我们得出发了,后会有期,舒佩尔先生。”约翰手里握着缰绳,准备发动马车。 “等一下!考斯特先生,你们打算怎么处理科里德·彼治呢?”韦恩先生上前一步,看着马车上被五花大绑的科里德。 没错,科里德·彼治——这个背叛的家伙在这一年里一直被关在马厩里,享受着和马匹相差无几的食宿环境。 “我们自有办法。”约翰嘴角微微上扬。 瓦伦丁,这个让约翰心情五味杂陈的小镇,说实话,约翰并不想回到那里,如果偶遇了马洛伊警长或他的一众警员,这会是不好的收场——他们的关系本来就尴尬,仅有的信任还是福勒先生撮合的。其实约翰最不愿面对的是福勒先生,他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是否败露,福勒先生是否官复原职。利亚姆·福勒是一个善变的人,虽然他曾向约翰许诺永不背叛,但约翰深谙一个道理,生活中总有很多变数,再聪明的人也无法预言。 “你在担心福勒先生,或者说,你迫切地想知道他在不在镇上。”坐在旁边的米勒似乎看透了约翰的心思。 “这些年,我们都变了。”约翰说。 “我们确实变化巨大,但我认为你应该主动去找他,就像当初你在范德林德帮的篝火旁找到了我一样。” “我的兄弟不会背弃我,这是我的信条。”约翰坚定地看着马蹄扬起的泥尘。 “那你有理由相信福勒先生,约翰兄弟。”米勒拍了拍约翰的肩膀,“去找他吧,你应该在心底一遍遍的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 约翰和米勒在瓦伦丁找了一个旅馆,暂时把其他成员安置在那里,约翰的房间在二楼,可以通过窗户看到街尾的警局。 “要找到福勒先生就必须先找马洛伊——那个瓦伦丁的警长。”约翰想着。 约翰穿着赏金猎人的衣裳,更重要的是他戴上了面罩,就这样他悠闲地迈进瓦伦丁的警察局。 “来找活的?”一个戴着宽檐帽的警察伏在案上在写着什么,如果约翰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这个人是马洛伊警长。 “是的,我来看看有没有混蛋分不清是非。” “喂,老兄,以前没看过这么打扮的罪犯猎人,你来自哪里?”马洛伊停下了手中的笔。 “我是本地的枪手。” “嗯,那就好,这几个年头犯罪越来越猖獗了,好几个州的赏金猎人都来瓦伦丁找生意,占去了本州猎人的位置。即使办事效率高了,诚实地说我讨厌这些外地人,他们满口黄牙一脸粗气,今年镇上的老家伙们都说我马洛伊警长吃里扒外咯。”马洛伊笑了笑,把他刚才记的本子翻开新的一页向约翰递过来,“不过,朋友,你肯定不愿听这些牢骚。来这边签一下名,抽屉里有一大堆案子等着你呢,把你的大名留在这,你就可以着手处理了。” 约翰拿起笔,但他不知道写什么名字才好,他从脑海中检索了一个假名想写上去,手却石化般动都动不了,原来马洛伊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这点把戏还想逃过我的眼睛吗?约翰·考斯特。” 约翰吓了一跳,这来得有些突然。 “放轻松,放轻松,至少我不是来抓你的,你可以相信这点。” “好久不见,警长先生。”约翰不好意思地说。 “哈哈,你这年轻人一定不是专程来看我这老头的吧?我猜的没错,你来找的是福勒兄弟,要是这样的话,你就放宽心吧,福勒兄弟虽然一年没长劲,还没把我从警长的位置上挤下去,但他可是惜子如命,半句都不说关于你的消息。” “这样啊……他没事就好。”约翰支支吾吾地说。 “不,你更想知道他在哪,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了,这是属于一位老警长的敏锐。”马洛伊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很不幸,你的福勒先生卷进了与平克顿侦探的纠纷中,成了我的一个案件,他现在不能抛头露面,我很抱歉,约翰,不过你有权调查这件事。” 约翰接过马洛伊递来的文件,在签名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个案子我接了。” “好样的!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弟兄的,我一直留着这卷宗,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马洛伊警长兴奋地快跳起来。 “噢,对了。总不能让你白忙一趟,我给你带了礼物,警长先生。”约翰一脸神秘地指着门外。 “你可激起我的好奇心了,小子。” 马洛伊一边笑着一边走出门去,只见警局外面的电线杆上绑着一个男人,他的脖子挂着桦木木牌,上面写着。 “科里德·彼治,此货为剥皮兄弟帮的党羽。” …… 回到旅店的楼下,约翰看到一匹黑色的阿拉伯马正在和他的坐骑男孩相互示好,他仔细看了看,发现了马头上的白色十字架,他才发现这是他的黑珍珠,他激动地抱着他的爱马,黑珍珠用头蹭蹭主人,并没有分别一年半载而疏远的意思。 这时米勒从旅店走了出来,满脸笑意地看着这对久别重逢的老友。 “我在马匹市场看到了它,它那时光溜溜的,身上没有马鞍也没有马嚼子,一点也看不出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好马,所以没有什么人光顾。看了你俩的反应我才知道,我毫不犹豫地把它买下来是正确的。” “你可帮了我大忙了,米勒。你不是问我接下来的安排吗?我想好了。第一步,我们从瓦伦丁开始。”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老朋友的线索 约翰坐在旅馆客厅的座椅上,慢悠悠地把马洛伊给的纸袋拆开,米勒靠着墙站在他的旁边。 “警长给了我这些,有了这个好东西,我们找起福勒先生就会容易得多。”约翰叼着一根雪茄说。 “让我看看。”米勒清点着桌上摆出的纸张,“有照片……有行程……这都会提供很好的启示,福勒先生如果陷入僵局他一定会铺好路的,对于福勒先生可能留下的线索,那个叫马洛伊的警长肯定会不屑一顾。” “不一定,我觉得马洛伊警长不愿掺和这件事一定是有什么忌讳。”约翰想了想,在他的认识里马洛伊不会轻易抛弃福勒先生。 “先生们,你们在找谁吗?看来这个人我并不认识。”史崔奇从二楼走下来。 “一个老朋友,听警察的话说他现在陷入了困境。”约翰说道,“总之你不用关注这件事,你应该把握此刻来之不易的休息机会,说不定几点钟咱们又该动身了。” “说的也是。”史崔奇打着哈欠离开了。 “约翰,你得看一下这份。”米勒拿着一张贴满照片的通缉令,“我们得找到福勒先生面对的敌人是谁,看得出来那个警长也怀疑过这些人。” 约翰看向那张有些年代的通缉令,马洛伊警长在上面每一个通缉犯的名字旁注上了“possible”一词,代表他可能的猜测。 约翰点点头:“我认为我们应该沿着这个思路查下去。” “这些人可是范霍恩帮的人,虽然这份通缉令是几十年前,但这几十年来范霍恩帮的威望不减呐。” “范霍恩帮?你还记得不,他们使着自称合法的歪门邪道赚得盆满钵满,是那时平克顿侦探的眼中钉,可以说他们臭名昭著。”约翰想起了以前作为平克顿侦探的对头之一,就是范霍恩帮。 “就是一些趋炎附势的伪君子,与这些人为敌我都感觉恶心,不知道福勒先生怎么和他们产生关联的。” “米勒,看这些撕痕不齐整的纸页,这是福勒先生的写给警长的信。他们的关系是挺好,但我还是没意料到他俩会用这种方式交流。”约翰找出一小叠巴掌大的纸片,“7月25日……老朋友……我发现你最近在追踪他们……我看到了柜子上关于他们的材料……老实说这些人消停得很久了……你做调查一定有你的原因……希望它不会长时间困扰你。”“8月4日……你放不下这事马洛伊兄弟……最终你没有出手……你有你的理由……一直都是……你对任何事都有自己的想法……温斯顿被抓的那一天……你把索尔姆叫到跟前……你在暗示他着手处理这件事……但是你知道我才是最佳人选……我是矛盾的焦点……作为警长你不方便解释这件事……但这次我决定牺牲自己了。” “福勒先生大概猜到马洛伊在纠结什么事,不然他不会盲目出手的。”米勒说,他仔细地读了一下这两页信。 “我想也是,而且不管有没有后来者,他习惯留一些线索。”约翰说。 米勒忽然想起什么的样子:“快检查信封,邮戳会透露福勒先生最后寄信的位置。” “噢——卡特尔仓库。”约翰捏着这份信件上精致的红色漆印,“这也许就是福勒先生采用写信而不是留言的方式,这样可以反应他的位置。” “咱们得赶快了,那个卡特尔仓库说不定是范霍恩帮的老巢。” 荒野之息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十八章:“古董佬”的城堡 秋季的季风从安巴里诺州吹往新汉诺威州,寒风掠过卡马萨河的水面,穿过此河下游两侧峡谷。一夜之间,处于河边高地上的布伦南德堡垒被冷气侵袭。 早晨的雾气在约翰的眼前逐渐散开,他不觉握紧了手中的缰绳,黑珍珠识趣地扬起前蹄,他们得在上午快速翻越高山跨过低谷,旁边是骑着男孩和他并肩而行的米勒。 约翰预感他们会遇到危险,所以在临走前就擦亮了武器,虽说布伦南德堡垒距离约翰等人被通缉的莱莫恩州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但那里是范霍恩帮的聚集地——这同样也是一群不好对付的家伙。 在行经一处浅滩时,约翰看到一群羽片丰富颜色鲜艳的火鸡在滩边饮水,随着马蹄声渐行渐近,这些鸟儿在水花中飞起并发出啾啾的叫音。 “真是一群怪鸟。”约翰抱怨道。 “你是在说那群飞不高的鸟类吗?”米勒也注意到附近惊飞的鸟儿,“那是里奥格兰德火鸡,那可真是一些怪物,它们鲜艳的羽毛可是猎兽人的抢手货,但叫声谁也不肯多听一秒。” 这样栖息着火鸡的浅滩在附近还有很多,还有例如野獾和叉角羚这样的野生动物满地都是,这是布伦南德堡垒周围的景貌,也就是说,约翰他们已经抵达了堡垒。 “约翰,你看到了吗?”跨过一段马蹄形的河流之后,米勒指着前面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建筑。 约翰跳下马背,在马鞍袋里取出了武器,他缓缓地接近那座建筑,那是一座石头城,虽说占地不大,但四面彻磊的石头足以称得上是铜墙铁壁,只有约翰面对的这一面开着半人高的缺口。 “这些家伙真是狡猾,在这易守难攻的地方扎营。”约翰低声说。 “范霍恩只是鸠占鹊巢,前几年莱莫恩的头目林赛·沃福德在这里藏身,一位赏金猎人突破重重火力活捉了他,后来范霍恩的那些混蛋看上了这里。”米勒从马上取下了步枪,“估计我们今天会遇到和那位赏金猎人相同的遭遇。” “为了福勒先生,我愿意拼命。”约翰冷静地说。 “跟我来,约翰兄弟。” 在确认缺口附近没有人看守后,米勒来到石头高墙下,透过石头缝隙观察了一会儿,向约翰比了个没有动静的手势,率先从缺口钻了进去。 “怎么没人呢?”米勒环视了四周没有看到人。 “这里到处杂草丛生,房梁也歪着,应该是废弃了,那有一间屋子,咱们去找找是否留着有价值的信息。” 约翰握紧手中的枪,向面前的木头房子走去,在刚要跨进门口时,几乎和里面走出来的一个衣冠不整的流浪汉撞个满怀。 流浪汉显然没有意料到会有人走进来,他被撞倒在地,在长满杂草的地上乱爬,眼神迷离着。 约翰虽然没有像这样丢失体面,但他也是跌了个踉跄,随后他恢复过来,一把抓住陌生人的衣领。 “范霍恩帮的人么?我们找你好久了。” “不……不是……别误会……我只是碰巧路过这里……没想到这是范霍恩老爷的地盘。” 米勒见此说道:“放他走吧,约翰,范霍恩镇就在附近,没人会像他一样穿得破破烂烂。” 见约翰松了手,流浪汉一脸心有余悸地离开了石头堡垒。 为了防止其他埋伏的可能,约翰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看见地上有堆未燃尽的木柴和一些破碎的酒瓶,木箱作为屋子里唯一的家具上面凌乱的摆着几盒香烟。 约翰一脚踩灭了烧得深褐的炭火:“显然住了一段时间了,这家伙居然在木屋里生火。” “等等,你看,这里还有一个隐藏空间。”米勒突然说。 约翰顺着米勒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个漆黑如墨的角落,而其他地方因为千疮百孔的屋顶撒满了阳光。 一滴水从天花板上坠落而下遁入那片黑暗,隔了好一会儿才响起细微的回声。 “那是地下室的入口。”约翰朝着黑暗走去。 在没有任何光源的环境下,一团迷雾充盈着地下室,即使始终飘着一股腐臭的气息,这里的摆设比房间内规整许多。 “我觉得,范霍恩帮一定会利用这里的阴暗藏着什么东西。”约翰猜想说。 “约翰,这里有个箱子。” 米勒向黑暗深处探寻而去,没一会儿他就叫起来,好像约翰的猜测被验证了一样。 令两人惊奇的事发生了,箱子是开着的,他们把手向箱中探寻时,约翰摸到了一个拳头大的硬块,当他把硬块举在眼前,它发着淡淡的黄光,在周遭的昏暗相比十分突出。 接下来两人都意识到了约翰手上的宝贝是什么。 这是一块黄金! 荒野之息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十九章:遭遇围攻 约翰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黄金,仿佛再一次握住了发家致富的命脉,但有了第一次捡到金块的经历,他没有掉以轻心。 “保持警惕,米勒。”约翰在迷雾里冷酷地说。 “我不认为范霍恩帮或那个流浪汉会遗忘这么贵重的物品。”看来面对这意外之财,米勒并没有丧失理智。 “我曾在极乐池找到过金块,也因此陷入达奇·范德林德的圈套。所以我不觉得手上的黄金是天赐的礼物,而更像引诱猎物上钩的一块肥肉。”约翰说。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外面传来马蹄声,那声音越来越近了,听上去有几十号人的样子。 “你确定他们都进屋了?”外面的陌生人说,不知外头的声音在这隐秘的地下室如在耳边低语。 “是的,我看得清清楚楚。”另一个人回答道。 “该死!东西可能已经被他们拿到了。” 接下来,约翰与米勒都意识到了——他们中了敌人的陷阱。 随着两人跳出屋子,一个敌人率先从墙洞爬进来,约翰二话不说掏枪射击,那名敌人应声倒下,尸体堵在洞口,于是延缓了范霍恩帮的进攻。 “米勒,到那边的望台去。” 布伦南德堡垒的四角各有一个哨塔,哨塔之间由木板连接,木板上摆着沙袋和酒桶,看起来,一场防守战在所难免。 一声爆炸响起,像范霍恩帮进攻的号角,缺口所在的那面石墙轰然倒下,子弹流星般在空中划过,要么在酒瓶上留下枪眼让金黄的酒液瀑布般淌下,要么打在约翰身后的石头上,把碎裂的石块崩得到处都是。 米勒探头看了看,然后一脸慌张向约翰喊道:“他们人太多了,我们的子弹根本不够啊!” 约翰也清楚这个事实,为了子弹有效的使用,他们必须精确的射击,但在这枪林弹雨中瞄准是个笑话,就算约翰偶尔探身撂倒了几个人,那也是以消耗了许多弹药为前提的。 范霍恩帮使用的是连发的卡宾连发步枪,而约翰使用的是单发的滚轮闭锁步枪,米勒的武器是春田步枪,在火力持续上范霍恩帮领先一大截,再加上人数的优势让约翰保持专注的能力毫无用武之地。 范霍恩帮在堡垒中且战且进,似乎没有换弹间隙,这些训练有素的家伙几乎没遇到阻力就来到木板之下。 约翰把匕首拿出来插在木板上,如果有肉搏的必要他无所畏惧。 突然,范霍恩帮停止了射击,堡垒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一个清脆的哨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约翰有与这个帮派交手的经历,他知道接下来是范霍恩建立在压倒性优势上的劝降。 “两位,不管你们是警察还是赏金猎人,你们已经走投无路了。”一个粗厚的声音说道,“我也不多说废话了,乖乖交出你们手里的金块,我的兄弟们就会让出一条路,让你们安全地走出这个地方。” 米勒向约翰摇摇头,示意他不要相信范霍恩的鬼话。 “我们范霍恩家族向来诚实守信,尽管外面很多流言蜚语,我们还是向每一个被蛊惑的人伸出橄榄枝。” “但,属于范霍恩的财产受到侵犯,我们的族人就会大打出手,这一点,安尼斯堡的詹姆森家族和“山洞”莫弗里家族深有体会。”那个声音停顿了几秒,“你们有一分钟。” 一分钟,强攻已不可能,约翰用余光寻找着反击的机会,他在思考如何对眼前这一大片敌人造成伤害,子弹已经失去作用,只有炸药或雷筒之类的东西才能造成大规模溅射伤害,而这两样东西约翰都没有。 忽然约翰想起了一种物质可以替他们解围——火,而且周围木材很多,足以让这里燃起熊熊大火。现在约翰需要一种“催化剂”,他要让火蔓延开来,要在一瞬间让堡垒充满这种橘红色的物质,而旁边的酒桶正好满足了这个需要,约翰猜测这是高浓度的私酒,可燃性应该非常的好。 时间飞快地流逝,约翰却因专注的头脑仿佛进入了一个永恒的空间,他发觉自己的视野泛着淡淡的黄色,范霍恩帮嘲笑的嘴脸在约翰眼中缓慢地变幻着,一分钟好像一小时那么长。 约翰起身踢下酒桶,然后扣响了左轮手枪。 范霍恩帮的人还在疑惑被自己重重包围的人为什么不要命地突然站起,下一秒就看到前面的同伴满身是火的向自己跌来,不一会儿,布伦南德堡垒沦为一片火海,只有少数范霍恩帮的人还在火焰里挣扎。 约翰冷静地站在哨塔上,感受着火的温度,火势要烧到这来还要一会儿,米勒则似笑非笑地看着在火中哀嚎的范霍恩帮,这一切发生太快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真是地狱啊!” 约翰望着包里的金块下定决心,他一定要弄懂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然他永远原谅不了自己,永远忘不了在火焰中炙烤的灵魂。 荒野之息最新章节列表 第四十章:老友重聚 1902年2月6日,新汉诺威州时事报,第八十三期 头条新闻 三天前,位于范霍恩贸易港西南的布伦南德堡垒突发大火,造成二十人死亡。由于火势过大,现场损毁严重,已无法确认起火原因。有消息称同一天范霍恩镇失踪二十人,据此警方认为在此处生火扎营的范霍恩镇民不小心打翻了酒桶造成了此次悲剧。 “约翰,你看,警察把这件事定性为意外事件了。”米勒拿着刚从报童买的报纸。 “嗯……”约翰敷衍地答着,脸色很不好看。 “约翰,你怎么这么消沉,马洛伊警长说你做的很好,福勒先生不用再东躲西藏了。” “我感觉这件事不简单,范霍恩帮的人不应该被活活烧死。” “这不是你的错,我相信福勒先生会知道怎么开导你的。” 下午,马洛伊带着约翰和米勒在镇上的酒馆与福勒先生会面。推开扇门,迈过门坎,约翰看着四人桌前熟悉又陌生的背影,福勒先生把胡子都刮干净了,头发也留着较短的长度,上了发油,整齐地向后梳着。 福勒先生也察觉到了约翰走近,他一把抓住约翰的右手,用一种长者爱惜晚辈的眼神请他坐下。 “你又回来了。”福勒先生开口说,他的声音沙哑了很多,“看,自从上次弄丢了你已经两年了,我真不负责任,你父亲的嘱咐我一点不放在心上。” “你那时是为了我的安危啊,福勒先生。”约翰说,虽然自脱离警察身份起他遇到了许多威胁,但他没有一点责怪福勒先生的意思,“至少我们再次相聚了。” 福勒先生望向马洛伊警长,整个酒馆的人都因为他的光临表现得十分拘谨。 “在此我要感谢警长先生,他一直是镇上的守护神,是我的守护神,更是我的兄弟。”福勒先生举起了酒杯。 马洛伊警长憨厚地笑笑,浑身散发着瓦伦丁人豪放的气息,为自己满满斟上一杯酒,端着一饮而尽。 “还有米勒,这小子五年都没来看我一眼,早把我忘在大山谷了,你就只记得你的搭档。”福勒笑道。 “福勒先生,我和约翰的遭遇差不多,哪能忘了兄弟,只是脱不开身嘛。”米勒看着福勒先生微笑地说。 “不管怎么说,咱们的这一段颠沛流离就告一段落了,接下来我们还要乐观地迎接新的日子。” 四人在酒馆一边买醉一边聊着往事,直到夕阳西下,马洛伊警长回警局处理警务,米勒回旅店休息,留下约翰和福勒先生在星空下漫步。瓦伦丁空旷的郊外只有约翰和福勒,约翰知道这正是提困扰他的那件事的时候。 “福勒先生,布伦南德堡垒到底发生了什么?” 利亚姆·福勒没有回答,而是反问约翰。 “你拿走黄金了吗?” 约翰十分惊讶,他不由自主的捂住了挎包。 “你怎么知道?” “我自然知道,金块一直是整件事的导火索。”福勒先生神秘地笑着,“金块并不是范霍恩帮的所有物,它另有来头。” 见约翰一知半解地点头,福勒继续解释道:“敌人有所行动了,约翰。平克顿侦探敏锐地嗅探到瓦伦丁警局,获知了我作为警察的身份,于是决定对我下手。” “一个月前,金块本该用于州政府交换新奥斯汀州铁路债券,平克顿侦探做了手脚导致它在交易所被调包,他们将金块藏入布伦南德堡垒,而以布伦南德堡垒作为战略据点的范霍恩帮的性格肯定不会上交这不义之财。可恶的是平克顿侦探给警方留下了线索,并在报界施压督促警方着手此事,而安尼斯堡总警署把此事交给瓦伦丁警局负责。” “我和米勒从卷宗看得出来,马洛伊警长为此很头疼。” “是的,那时马洛伊政务缠身,又遇上抢劫多发的时期,这件事就落到了副警长我的手里。” “太巧了,就像平克顿侦探算计好了一样。”约翰不禁叹道。 “不仅如此,报纸上开始出现我的名字,有人匿名给我寄威胁信,警局整天人心惶惶,所以我才会出去避难一段时间。”福勒先生说话间流露出一丝伤感,“但我不希望我的离去会牵连到马洛伊警长,所以我在隐姓埋名前去了一趟布伦南德堡垒,看看我能不能和平解决这件事,很明显范霍恩的那些家伙什么都听不进去,最后我亮出警察的身份才逃掉的。” “看得出来,平克顿侦探想借用范霍恩帮的力量让你死掉。” “嗯,范霍恩帮以前也给平克顿侦探找了不少麻烦,也许平克顿侦探计划让我们两败俱伤,又不愿掏钱贿赂一方,才想到这种卑鄙的方式。” “这么说来,这块金子确实是个十足的圈套。” “约翰,我真没想到你会卷入这件事中,把你置身那么危险的情况,也许我早该拼了老命就上的。” “那不正中平克顿侦探下怀了吗?这种事还是交给我和米勒,况且我也不是一无所获,我得到了这个。”约翰拍拍挎包中的金块,“还有……我好像发掘了我的一项能力,我可以保持专注……是那种非常专注的状态,现在我还不能很好的掌握。” “哦,是吗?” “我会继续观察的,如果有医生我会去看一下,毕竟目前我还弄不清这是天赋还是病症。” “约翰,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福勒先生突然问道。 “我想我们得开始对欧文·史密斯的复仇了,我可不希望看到我们的意志和决心被安逸享乐吞噬。”约翰说出了他找福勒先生的目的,同时也是他的心声。 “警察这行我也干不下去了,我加入你们,是时候重拾当初的信条了,听说你有一个帮派是吗?”福勒先生说。 “范德林德帮,一群受难的人,他们的老大背弃了他们,我选择扛起这份责任。” “我果然没看错你,约翰,从小你就对花草猫狗有很强的责任心,现在你为家庭负责,为帮派负责,甚至为你父亲负责,你总是不计较回报。约翰,不管你以后要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为你负责。” 约翰感激地看着眼前的福勒先生,他真是值得尊敬的长者,在约翰的人生中像同伴一样理解约翰,帮助约翰,可以说,福勒先生填补了约翰心中父亲兼知己的位置,而现在这样的人加入了他的帮派。 荒野之息最新章节列表 第四十一章:草莓镇 1902年3月1日:从离开瓦伦丁起,我们过着野外露营的生活。这些天成群结队的赏金猎人明显增多,也有一些路人对我们指指点点,我们把大把时间花在翻山越岭上,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安顿下来,我们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我们付出的一切只是为了躲避平克顿侦探的追捕。然而最近令我感到不安的,是帮派中有了一种自称“逃犯”的声音…… 一天我们在坎伯兰瀑布扎营,早上醒来,我看到北部的冰雪正快速消融。我们的被褥受潮严重,食物也很短缺,我逐渐明白带着一大帮人在外流浪不是长久之策,尽管我自己可以适应这种生活,但是这些人迫切地需要回归城镇,回到有人情味的生活,所以我们决定在草莓镇修整一段时间。 两天后,草莓镇警局 这是个狭小的密闭空间,警长的办公桌毗邻数间囚房,到处充斥着汗味和烟味,让约翰犯了好一阵恶心。 在他们决定进入草莓镇后,福勒先生就坚持拜访当地的警局,据他说自己与这里的警长算得上是好友。但他们此刻身份特殊,约翰认为他们随时应该避免与生人接触。 “那些警察对逃犯和镇民一视同仁。”面对约翰的顾虑,福勒先生这样解释道。 约翰跟随福勒先生来到镇尾的一栋平房,房子的前额用灰油漆刷着“jail”几个大字,表示此处是庄严的警局。 “汉利警长!”福勒先生在门前喊道,见没有人回应后他推门而入。 屋里只有一个人,一个警察模样身材敦实的男人正伏在案上写些什么,听到开门声他才侧过头来盯着走进来的两人。 “我们这可不接待赏金猎人。” 约翰看到福勒先生的表情变得有些夸张,那张干净的脸上没有了以前浓密的胡须遮掩,所有细微的变化都被约翰看在眼里。 “你是警长吗?”福勒先生问道,只是他的语气不像是与相识的人交谈。 “有问题吗?我说过了这里不欢迎赏金猎人。”男人有点不耐烦地答道。 “我们不是赏金猎人,我们来这里是找一位叫汉利的警长,请问您认识吗?”约翰上前一步说道,眼前的警察与自己年纪相仿,既然又不是福勒先生所认识的人,所以汉利警长一定另有其人。 “原来是外地的朋友啊,很不幸,汉利警长两年前因公殉职了,后来,弗农·法利,也就是我接替了汉利警长的职务。”男人紧皱的眉头稍展。 “那真是太遗憾了,法利警长。”福勒先生说,约翰看出他的心情一下子跌落下来。 “不过,你们也不必对我感到陌生,我不仅接替汉利成为草莓镇警长,更重要的是我延续了他的人格和精神,所以,我乐于交往汉利先生的朋友。” “那么法利警长,你能讲讲汉利警长牺牲的过程吗?”约翰对草莓镇发生的一些惨案也有所耳闻,他想弄清楚汉利警长的死是否与某些案件有关联。 “先生们,那是属于草莓镇的一段悲恸的历史。两年前一个平静的下午,一位身手矫健的赏金猎人来到草莓镇,他和你们一样道貌岸然地踏进这间房子——谁能想到他的目标竟是一名因醉酒闹事被羁押的囚犯。这家伙用蒸汽机硬生生扯开牢房的铁窗,递给那犯人一把武器。这一切都发生在镇子上,那时的草莓镇因治安良好而受到州长嘉奖,汉利警长哪吞得下这口气,他带着全部警员和镇上一半的男人对这两混蛋围追堵截。”法利警长的话音渐渐激怒起来,看来他对劫狱者的行为十分气愤,“这样追捕放在任何一个胆大妄为的坏蛋身上都是致命打击,可……这两家伙居然闯入重围,我们的镇民在来福枪和泵动枪的焰火中相继倒下,那天草莓镇的姑娘们痛失了她们的父亲、丈夫、手足。” 法利警长停下了讲话,他默默地注视着墙上裱着的一张报纸。 “第二天,西伊丽莎白州的报社亲自报道了此事,之后一周内本该运载木头的马车载满尸体分批前往镇外的墓地。这是一场屠杀的结果啊——由两个人导致的血腥运动,先生们,这对一个拥有近千人的小镇是非常耻辱的。” 福勒先生若有所思地看着法利警长坐的位置,在一次警务出勤时,他认识了坐在那个座位上的汉利警长。 “汉利警长是为保护他的人民而死,他的倒下是光荣的。”法利警长迎着福勒先生的目光说。 抛开对逝者的悼念,约翰更想弄清楚这两个亡命之徒是如何敢于对阵草莓镇的数百追兵的,他们一定是有什么特殊能力,不然不会做这样愚蠢的尝试。 “警长先生,发生这样的事,你是否调查过这两名歹徒的身份呢?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人肯定不安分,他们很可能在其他地方同样为非作歹。”约翰说。 法利警长轻轻点头:“那是一定的,虽然本案并没有留下直接的卷宗,被囚的那人也没有透露真实的姓名,但我可是在黑水镇警司厅翻遍了这个州近来的犯罪记录,我推测这些人很可能和1899年初抢劫勃朗特的火车的是同一群人。” “你验证过你的猜测吗?”福勒先生问。 “这群人好像有一条行进路线,按照路线推断,几乎大小城镇都会出事。而且这群人行动缓慢,拖家带口,数量庞大。我做了更深一步的调查,发现每次命案肇事者的配枪和穿着竟出奇的一致,这是一个以流浪为主且十分团结的帮派,自臭名昭著的奥德里斯科帮在黑帮火并中消逝过后,就只有一个帮派符合这种特征——范德林德帮。” “范德林德帮!” 听到这里,约翰不由惊呼。 “嗯,先生,你是有什么见解吗?这个帮派在当时算得上炙手可热,但现在已经再起不能了。” 约翰给了福勒先生一个眼神,示意他转移话题,而他自己仍不能克制内心情不自禁的颤动。 “在莱莫恩州,这个帮派每个成员的赏金都是一大笔钱。”福勒先生平静地说。 “范德林德帮曾激化罗兹两大家族的世仇让他们同时走向灭亡,随后淹死了从中做梗的安吉洛·勃朗特,他们以为有了几个愚忠的神枪手便能操纵历史。”法利警长仍然不愿脱离这个话题,他对范德林德帮超乎寻常的了解,并愿意滔滔不绝地讲述,“不知该庆幸还是失望,联邦从来没有抓到范德林德帮,但这不意味着这个帮派没有遭到应有的制裁,1899年以后范德林德帮因为内部分歧不再猖獗,看来时间才是治愈帮派问题的良药。” “也许,这个帮派早已隐入尘烟,法利警长你也应该放下困扰你的事了,看起来你并不喜欢赏金猎人。”福勒先生说。 法利警长听到这愣了一下神。 “其实汉利警长在任之时他就把所有赏金猎人拒之门外了,他相信本镇的警官有能力处理好这里的事物。而我……只是不愿再看到任何假扮赏金猎人的凶手残害我们的兄弟姐妹……” 荒野之息最新章节列表 第四十二章:死神之眼 约翰和福勒在警局待到了黄昏,听着弗农·法利有趣的执法故事,不觉时间流逝,直到法利警长重新拿起笔声称自己还有未完成的工作,约翰才意识到了送客的时候。 出了警局,夕阳的余辉撒满整个小镇,福勒先生并没有急着往旅馆赶回,而是把约翰叫到身边寻问他的眼疾,约翰说眼部已无大碍,只是这几天精神欠佳,只需回旅店休息几天。 福勒先生一把拉住了刚要离开的约翰。 “我们不知道发生在你身上的是不是劣疾,别拖着不管,约翰。我认识一个猎兽人,他平时爱好研究草药,对于大多数野外产生的疾病都有疗方,他活动在草莓镇周围的山区,你去找找看。” 约翰走出草莓镇来到大山谷寻找赛沃·巴格洛——福勒先生口中的猎人兼草药师,这样的人经常出现在野兽出没之处,只有在出售猎物的时候才会偶尔来镇上的集市。 而此刻几近傍晚,猎人们应该日落而息,所以约翰把注意力放在山谷里形单影只的营火中,很快一簇篝火印入他的眼帘,约翰凑了上去。 “先生,请问你见过赛沃·巴格洛先生吗?” “你找他什么事?”坐在火堆旁的男人摆弄着手上的肉串,并没有因外人的靠近停下手中的事。 “我生病了,一个朋友告诉我可以在他那获得帮助。” “你怎么能确认他就在这片区域?说不定他早就不干狩猎那行了呢。”男人平静地说道,说罢把肉串举在面前美滋滋地吃上一口。 “我猜你还没吃饭吧?”男人把剩半截肉的肉串递向约翰。 “先生,我有急事。”约翰没有接过近前的美食。 “病人需要吃饱饭了才能得到医治,就大多数病症而言,各种各样的食物是最好的良方。先生,把它吃下去,我就治你身上的病。” 约翰惊讶地看着男人,猜到他就是赛沃·巴格洛,只是他一开始没有急于表明身份,而是说了一些看似无关的话,看来巴格洛先生果然是一位不俗的医生。 赛沃·巴格洛满意地看着约翰吞咽完他给的肉块,然后从帐篷里拿出一些五颜六色的小药瓶,约翰看到此景想起了曾经因为贩卖假药被他逮捕的霍莱尔·奥尔布赖特。 “所以,先生,请讲讲你的症状吧。”赛沃突然说道。 于是约翰把他从布伦南德堡垒发现自己患上眼症开始,到福勒先生推荐他来拜访赛沃·巴格洛的经历都讲了一遍,只是对于堡垒内发生的事情和他带领的范德林德帮进行了润色。赛沃·巴格洛听得十分专注,看起来这位老猎人并没有起疑。 “我知道了。”听完约翰的故事,赛沃简单地回应道,随后他从他那堆小药瓶中选择了一个瓶子,里面装着灰色的黏糊液体,让约翰想起母亲以前经常熬制的玉米粥,“这是特效蛇油,由克制蛇毒的半边莲和稀有的藨子或草原罂粟制成。” “呃……巴格洛先生,这两种草药我都有所耳闻,听起来不像是对症下药。” “它们确实起不到治疗作用,但是约翰,经我诊断你也并没有得病,缠上你的是西部牛仔中一种罕见的现象——消耗大量体力在短时间内保持专注,它亦祸亦福,全凭自己的心态。” 约翰在心里还是保留了它是种病症的观念,但他真正担心的不是病症本身,而是它的发作时间,他尝试把这种想法表达给赛沃:“医生,你说的现象是随时可能发生的吗?如果它彻头彻尾是不可控的,这对我来说还不如暴死。” “考斯特先生,和你说的正好相反,它是可控的。我热衷于称呼它“死神之眼”,一些有天赋的牛仔们也这样叫它。即使死神之眼发生的次数算得上凤毛麟角,但我早已发现相应的药物,比如我给你的蛇油可以缓解使用死神之眼带来的劳累,嚼烟和其他部分植物也能起相似作用。”赛沃停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么先生,接下来让我们测验死神之眼的能力吧,这里满地的动物都可以作为你的靶子。” 约翰从背上取下滚轮步枪,经过这几天的练习他已初步掌握死眼的技能。听了巴格洛先生的描述后,他意识到是时候让自己的异能进入实用的阶段了。 约翰观察到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有几只来回跳蹿的灰兔,他端起手上的枪,眼神集中在瞄具和猎物上,当完美的三点一线形成后他进入了异于常人的专注状态,他无法完全自主地停止这种专注,就像失足落入泥潭在脱困与陷落之间飘忽不定。 砰砰砰。 三声枪响过后,三只野兔应声倒下,原野又恢复了宁静。 约翰因为太过疲劳而摔倒,幸亏赛沃赶忙上去喂了几口蛇油约翰才没有晕厥过去。 “这也太废神了。”约翰坐了起来,他的精力还没有完全恢复。 “你要勤补蛇油来恢复精力,以后你可以采集缬草根来增加死神之眼的滞空时间,这种植物非常稀少,据我所知在达科塔河流域分布较多,你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在返回的路上,约翰登上镇尾的山丘,虽然夜幕早已降临,但月光格外明亮,草莓镇就像酣睡的婴儿,安静地卧在大山谷的摇篮中。 借助死神之眼的神奇能力,约翰尝试观察草莓镇的全貌。 一条弯曲的小河从高低错落的房屋中穿流而过,把小镇分成隔岸相望的两部分,两座典雅静谧的木桥则是沟通两岸的枢纽,浅滩上架起的水车源源不断地从河流中为人们提取水源。小镇周围群崖环绕,两条满是泥泞的马路依山而建,这俨然是一副以旅游为业的小镇风貌。 “死神之眼。” 这个名字让约翰感觉自己拥有一股神秘又可怕的力量,它听起来是多么让人恐惧,而掌握它的人是更令人胆颤心惊的死神。 荒野之息最新章节列表 第四十三章:小镇突围 这一天发生了很多事,约翰回到旅店发现大家房门紧闭早已入睡,他把巴格洛的蛇油放在一旁,一躺下就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户撒满绵软的大床,约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福勒先生正倚靠着窗栅瞧着外面的景色。 “巴格洛先生真是好人,他给了我一些药,还告诉我死眼的进阶方法。”约翰望着窗外射进的晨光说道,昨天发生的事仍然记忆犹新。 “死眼?这么说你并没生病?”福勒先生转过身来。 “至少赛沃·巴格洛是这样说的,话说你怎么认识他的?巴格洛医生住在野外,你应该遇不上他,更没有相识的机会。” “这小子以前是罪犯,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央求我帮他解开脚上的镣铐,并许诺把我视为恩人。我答应了,后来和他聊天才知道他本来是圣丹尼斯的医生,因为被诬告治死过人被投到牢里去。” “你真应该看看他去,他独自住在野外,过着孤僻但是自由的生活。”约翰穿衣下床,他明白被通缉的时候可不能整天赖在床上,因懒惰丢了性命。 “去看他?两个逃犯在一起惺惺相惜么?你该看下这个。”福勒先生递过来一张印满字的牛皮纸。 这是一张悬赏通缉,很明显是针对约翰一帮人的,如果约翰没记错,每个人头的赏金比圣丹尼斯那会儿又增加了好几十美元。 福勒先生侧身望向窗外:“他们追到草莓镇了,也许现在就在镇上,只是我们不清楚这些侦探们何时会出手。” “我们得离开这个镇子了,先保证帮派成员的安全,我们必须清除阻拦我们的障碍。”约翰把手枪别在腰间,外套一件野鹿皮的马甲,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套战斗装束。 “昨天我就发现一些赏金猎人在酒店附近盯梢,以防万一我转移了其他人,把你叫出去找赛沃·巴格洛也是让你吸引他们的注意,营造帮派还在旅店的假象。”福勒拔出枪套里的手枪,“不过我俩确确实实还在这呢。” 约翰探身看向外面,街上川流的人群中的确有人在紧盯着这个窗口,“得想办法逃出去了。” “跟我来!” 除正门之外,酒店的后堂也就是澡堂也有一扇通向街上的门,这里相对隐蔽,而且来往的顾客和技师很多,约翰和福勒可以从这边安全到达街上。 来到街上后,福勒先生拉低了帽檐,告诫约翰不能放松警惕,“旅店能拖住他们一段时间,等他们发现房间没人后,又会满大街的找。” 约翰轻轻点了下头,把左轮手枪从腰间袋取出插在副手枪套里,如果遇到危险,他可以很快地拔出手枪应战,再附上自己死神之眼的能力,对付小规模的敌人应该不是问题。 旅店里的人进进出出,约翰想其中应该不乏平克顿的便衣侦探,只是认出他和福勒先生需要时间,但这并不以为着他能掉以轻心,如果出现异常情况,平克顿侦探会堵住整条大街。 其实,平克顿侦探早已秘密封锁了草莓镇的大小街道,并在路上安排了许多眼睛。而约翰等有所不知的是,远在几千英里外的欧文·史密斯计划在草莓镇逮捕或全歼约翰等人,为此他不惜为草莓镇再奉上一场屠杀。 欧文·史密斯,这位附近几个州的平克顿侦探的统领,尚在平克顿侦探社领导层苟延残喘的小头目,怎会不知道曾经想置于死地的约翰还安然无恙地活在世上,他也清楚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的道理,于是他得尽快利用手中残存的权力让西南部的赏金猎人都对这个棘手的家伙趋之若鹜。 反观约翰,他早就想到欧文这个老对头逐渐意识他的存在并掌握他的位置,从布伦南德堡垒开始怪事连连,不就说明平克顿侦探正在加紧追赶他的步伐吗。 平克顿侦探不希望到嘴的肥肉再次落空,约翰肯定也清楚,“我们要赶紧了,他们这次可能要下死手了。” “别急,约翰,我们慌慌张张地出镇一定会被纠察盘问,这个时候我们应该不动声色,等晚一些平克顿的警备松懈一些后再行动。”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要留在小镇上吗?可是这里已经没有地方让我们躲藏了啊。”现在是草莓镇早集的时间,街上行人纷杂不便于侦探们搜查,等到过一会儿人们都回到家中街上就无处藏身了,而福勒先生所说让约翰无法理解。 “再待一会,我知道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警局。” “去警局那不是自投罗网吗?”约翰惊讶道。 福勒先生放下紧绷的神情,露出令人轻松的微笑,“你忘了,法利警长可不欢迎赏金猎人,他要让镇上发生的所有事情经他处理,而平克顿侦探擅自行动的事一定会激怒他的。而我们利用这一点,足够在警局待上一会儿。” “好吧,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不出福勒先生所料,法利警长热情招待了他们,从登记簿上来看,平克顿侦探并没有造访当地的警局。福勒先生像平常一样与法利警长交谈,丝毫没露出慌乱的情绪,约翰也只是在小窗边不停观望,祈祷时间快速地流逝。 有一次一个不速之客突然闯入,什么话也不说,打量着交谈甚欢的三人。约翰和福勒背对着大门才没有让他觉得异常,法利警长以为是赏金猎人,便以打扰了警员间的谈话为由把他粗暴地轰了出去。 接下来是一段和平的下午,再没有平克顿侦探来扰乱他们,等到夜色完全黑下来,约翰和福勒先生才决定离开,在临走之际,福勒先生告诉法利警长他们会离开草莓镇,这个豪迈的男人脸上竟有一丝不舍。 明晃晃的月光被一团飘来的乌云所笼罩,难得一次镇民熄灭了家中的灯火,让大山中的小镇漆黑一片,虽然没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但也足够两个人在夜间潜行了。 “约翰,我们又交了一个朋友。”福勒先生在黑暗里轻声说。 荒野之息最新章节列表 第四十四章:意外消息 第一部分 在阳光跃出山脊的前一刻,约翰和利亚姆总算在大山谷与范德林德帮众人汇合。 这次逃出包围,两人毫发无伤,一向擅于出点子的约翰没怎么出主意,倒是福勒先生不仅巧妙化解了危机,而且结识了一位值得信任的朋友。约翰愈来愈认识到属于福勒先生这样老人的睿智,这样的智慧是在经年累月中生发的,不同于年轻人的急中生智,它饱含深邃的思考。 “其实有时我应该让你决定一些事情的。”在卸下行装后,约翰来到福勒先生旁边。 “哦?那我就把这当作对我的赞扬了。” “随便你。”约翰笑着说,然后他环顾四周鼓起掌来,“所有人到这里来,我们开一个短会。” “如你们所见,我们的帮派遭遇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围攻,而福勒先生冷静分析救出了我们大部分人,然后主动留下带我突围。”说罢约翰看向福勒先生,眼里透露着敬意,而成员们的目光也从约翰转移到福勒先生身上,“我们大多数人头上都有赏金,这意味着平克顿和警察不停追猎这个帮派,我们必须过毫无自由可言的生活,至少目前为止,但你们要知道这样的日子总有个尽头。” “假如这真是一个不幸的时代,那我们只能相依为命。”此时坐在不远处木桩上的托马斯说道。 “是的,我希望不管经历多少劫难,我们都不会丢掉生活的信念。”约翰浑身有劲地站起来,欣慰地看着这个小小的临时营地,这九个人暂时的栖身之所…… 这个上午要做的事很多,首先得去往东一英里的达科塔河道采集巴格洛先生说的缬草根,然后去附近的村镇打探平克顿侦探的消息。 “要走了吗?你说过,我们不应该再分开的。”约翰跨上黑珍珠准备离开,史崔奇端着水桶走过来,里面冒着热腾腾的雾气,看样子她是要去刷马。 约翰在马上想着一向高调的史崔奇怎么肯放下身位做这些属于农妇的活,“我认为我们不能再这么被动了。” “那也不是你自寻死路的理由,老实说,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让我挺担心的。”史崔奇半哭半笑地拍拍黑珍珠壮硕的脖颈。 “你放心吧,曼斯达小姐。” 约翰策马扬鞭向前奔去,一英里的路程并不长,黑珍珠还没有到达全速状态它的前蹄就踏进了冰凉的河水。 缬草,这种长着粉色花团的植物很好辨认,但真正有功效的是它的根茎——缬草根。植物的根部不易变质腐败,所以尽可能多的采集缬草根时不必担心储存问题。除提升死眼能力以外缬草根还有清目爽耳等功能,是牛仔们必备的良药。 在这种充满苦味的草根差不多填满挎包后,约翰返回营地干了一会儿农活,然后再次启程。 即使心里有一股强烈的愿望促使他出发,但是约翰真不知道该去哪里,这附近随便哪个地方都可能会有平克顿侦探出没,但约翰得获知哪些地方侦探们仍没有涉足,以此计划帮派的逃亡路线。为了达到目的,就算是虎穴也得闯一闯了。 “华莱士车站”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与此同时一些不好的回忆浮现出来。 约翰之前与华莱士车站的交集有两次,一次是英国佬乔舒亚带领的拓荒者帮可能洗劫了这个车站,另一次是瓦伦丁的警员从这里出发前往镇压安尼斯堡的罢工。这些都是一年前发生的,也是约翰来到这片土地遇到的事,现在想想还是后怕又觉得有些荒唐。 约翰咬咬牙,向北边的华莱士车站骑去。 车站被绿野环抱,周围青草随风摇曳,就像隐秘在世外桃源的小站让人耳目一新,完全没有初次到来那种荒芜和肃杀的感受。 走得近些,站内厅堂传出人声,这声音不像职员之间传递信息的呼唤,倒像牌桌上人们的嬉闹。约翰拴好马推门进去,果然应验了他的想法。 “要来一局吗?先生。” 三个男人坐在一张圆桌边操弄着手里的扑克牌,桌上摆满了美分面值的零钱和吃剩的果核,靠窗坐的一位大叔看见有人进来嘴唇动了动,叼着的雪茄也跟着上下摇摆。 “不了,先生们,感谢上帝赐予了我们一个明朗的早晨。”约翰摇头拒绝了男人的邀请,然后用他认为比较礼貌的话向他们问好。 “不不不,我们从不向任何人表示谢意,就算是神也不行,看看我们现在惬意的生活,上帝来了也会羡慕吧。”大叔憨厚地笑笑,一不留神没含住口中的烟,看着这滑稽的模样,他的同伴也响起笑声。 “不过,有人如果带来几瓶酒或者陪我们聊聊天,我倒挺愿意谢谢他的。你说是吧?安杰尔!”大叔特地加重了最后那个人名的音量,仿佛在喊屋外的某个人,屋外也确实有些动静,“安杰尔,你那点活还没忙完吗?我早跟你说过一上午都不一定有一辆火车经过。” 一个年轻小伙闻声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农夫装手里提着水桶,尽管杂活让他满头大汗,但他一脸的轻松如意。 凭着记忆约翰认出他是华莱士车站那个手脚不太利索的职员,而安杰尔看样子并没认出他来。 “先生,你口渴了吗?”安杰尔兴冲冲地放下桶,然后搓着手望向约翰。 约翰苦着脸看着飘浮着异物的水桶,心想他有多渴也不愿碰这来路不明的水,“早上我几乎用野露填满了胃,所以不好意思,小先生。” “安杰尔,别这么直来直去嘛,要是把这桶水描述为白兰地,这位先生还巴不得品尝一下呢。”大叔诙谐地接过话,说罢大家都开始咧嘴笑,约翰也陪着笑起来。 聊了一会儿,约翰认为是时候表明来意了,于是他向桌上掷出五美元的硬币,“问个事儿,先生们。最近你们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人路过车站,或是在附近下车?” 正在玩牌的几人看着落在面前的硬币愣了几秒,立马又笑脸相迎地看着约翰。 五美元在一个普通的职员眼里可不是小数目,安杰尔拿过硬币抢先说道,“我一直值守在站台,跟我来吧,先生,我可以为您翻阅到站的火车记录。” 约翰看着安杰尔一遍遍地翻着破旧的记录本泛黄的书页,这名车站职员脸上的表情从兴奋逐渐变为失落,约翰意识到这人可能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如果没有就别找了,钱你收着吧,我也只是猜测,那帮混蛋的行动仍是那么捉摸不定。” 车站职员没有理会,手指依然快速翻过一张张纸页,只是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仿佛拿到钱对他来说就是胜利。 约翰趴在迎宾台上,脸埋在臂弯里再次陷入迷茫,假如车站职员再不济,他该去哪得知平克顿侦探的动向,又该如何保证帮派的安全。如果再没什么成果的话,大家面临的又会是心惊胆战、草木皆兵的生活,更可怕的是,这会深深动摇帮派刚刚建立起来的团结。 又过了一会儿,约翰不再寄希望于车站职员。他抬起头来,看到桌上摆满了信件,它们不受整理,有些甚至掉在了地上,而掩埋在信件之中的是一张报纸,它成色很新,似乎仍具有时效性,约翰心想还不如看看报纸算了,说不定有相关的报道。 放在以前,约翰只有在某些大事发生时才会购买报纸,而这些事大多都是约翰直接参与或间接有关的,他买报纸不为别的,只想看看政府和警方对这些事的重视程度,从而判断自己是否处于危险中。 约翰快速检索着“犯罪通报”板块,这是西伊丽莎白州报特有的部分,专门记载附近所有严重的犯罪事件并发布悬赏,算是赏金猎人和罪犯都争相购买的一类报纸。 报纸表示,似乎最近以来西伊丽莎白州十分太平,很少有新的犯罪记录,警察们忙着处理曾经的罪犯,而这之中,意料之外,约翰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他未曾想过会在这里看到她。 玛格丽特·麦利弗…… 荒野之息最新章节列表 第四十五章:营救正义的人 玛格丽特·麦利弗 1900年夏因为私藏逃犯并协助其逃跑在黑水镇被捕入狱,据黑水镇警察邓巴警长透露,玛格丽特曾因伙同剥皮帮的丈夫被枪杀而产生反对社会的观念,所以在头号通缉犯约翰·考斯特流窜到黑水镇时向其伸出援手,犯下严重罪行。 联邦法庭宣判玛格丽特·麦利弗犯共犯罪和包庇罪并处以绞刑,两天后将在黑水镇执行。 报纸是3月2日发行的,也就是说,明天就是麦利弗太太行刑的日期。约翰还记得邓巴警长承诺过会为麦利弗先生正名,而报道仍把他描述为剥皮兄弟帮的同伙,而真相被深深掩埋。 关于罪行的裁定,约翰·考斯特是逃犯没错,麦利弗太太协助过他也没错,但这不是他们选择的生活方式,如果所谓的西部文明妄加罪名污蔑好人,那约翰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再绞死一个善良的妇人。 “我得往日程里再添加一项了。” 约翰在心里默念道。 刹那间天空乌云密布,约翰意识到应该返回了,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小雨,马蹄敲在铁轨的枕木上发出激昂的节拍,好像演奏着复仇的交响曲,诉说着荒野之上人们的不甘与哀怨。 因为下雨的原因,营地里的人们纷纷躲进帐篷,米勒也坐在一棵樟树下,拿起旁边的《美国炼狱》随便翻了几页。 突然他听到背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这是约翰的声音,米勒心想这小子怎么赶着雨天回来,还这么偷偷摸摸的。 “米勒,我有个事需要你的帮助。”约翰出现在香樟树旁。 “咱们是兄弟,有话直说。” 得到米勒的肯定后,约翰向他讲述了自己如何与麦利弗太太相识以及得到麦利弗太太帮助的过程,最后他谈到麦利弗太太即将面临绞刑。 “所以你打算去救他。”米勒盯着约翰的眼睛,那里似乎会迸发一团怒火。 约翰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过仅凭一人我无法完成这件事,我考虑过向帮派明说,但这样只会徒增他们的焦虑,所以我来找你。”约翰拍了拍米勒的双肩试着鼓励他,仿佛也在为自己打气,“就像当初你在里根县找到了我一样。” 米勒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回到帐篷拿上自己的枪又牵着疾风走过来,约翰看在眼里,心里说不出的欣慰,自己的兄弟果然给力。 “我加入。”这时一个影子从树后踱出来,那是福勒先生精干的身影,他好像在这站了很久,“对付那几个散漫惯了的警察不是问题。搅了黑水镇这摊浑水,平克顿侦探多半会来调查,那时咱们早溜之大吉,同时也把平克顿侦探引开了。” 约翰和米勒惊讶得面面相觑:“你全都听到了?” “你们两个年轻人的计划不让我参加,是信不过我吗?” “没有,没有,我只不过不想你操心这件事,草莓镇突围过后我认为你应该休息一会儿。”约翰急忙解释,他可没有疏远福勒先生的意思,只是认为福勒先生最好避免枪战和交火,毕竟福勒先生的年纪越来越大了。 福勒先生不再说话,而是来到不远处的一匹马前登上马镫,稳稳地坐在皮革马鞍上,“我还是一把硬骨头,咱们出发吧!去救下你那位玛格丽特。” 三个人擦好武器就出发了,从草莓镇北边的大山谷地区到黑水镇的距离不算太远,但途中翻越陡峭的恶魔岭和跨越蒙大拿河需要很多时间,幸好约翰等人带足了口粮,以免行经那一片荒原时饥肠辘辘。 空中依旧飘着淅沥的小雨,约翰一行人依然踩着水洼和泥泞全速前进,繁星在他们眼中升起又落下,一个夜晚悄然过去,当东方初现鱼肚白之时,约翰终于看到平原上出现了一排排房屋。 “到黑水镇了,我们必须谨慎行事。”约翰拉起了领口的面罩。 三个人骑马进城,在黑水镇的市井之声中寻找着目标。按道理来说,一座上了规模的城镇都应该有其律法用来处决违反法律的人,而真正能杀死一个犯人的,往往不是滑过膛线的子弹而是一捆绳索,因为这能让他在众目睽睽下死去,达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黑水镇就有这样的刑具,那是一副高大的绞刑架,模样像极了搭建房屋前修起的支架,只不过站在上面的是囚犯而不是工人罢了。 约翰三人远远望见这座绞刑架,它的周围挤满了看客,黑水镇的人们在下面议论纷纷,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欣赏将死之人的惨状了。约翰跳下马来,混入观看行刑的人群,福勒先生和米勒跟在后面,三人在嘈杂的人群中保持着三角形的队形,这样不会引人注意。 过了一段时间,等到过路的人都被这这场仪式吸引过来的时候,一个小个子警察沿着楼梯踏上架子,那是黑水镇的首席执政官兼警长奥斯瓦尔德·邓巴,一位如此重要的官员出场,人群中响起激烈的掌声,约翰知道,观看行刑的人中不乏专程来亲眼所见这位受人尊敬的警长。 “黑水镇的人民——所有每时每刻牢记法律的美国公民们,我们来此是为了见证法律的威严。”随着戴着白手套的大手一挥,喧闹的人们立马安静下来,邓巴警长低头看看手表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到时间了,斯威孚,把犯人带上来吧。” 于是,在包括约翰在内的几十号人的注视下,那名叫斯威孚的警员拽着一位手足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瘦弱的女人,约翰一眼就认出了她——这正是麦利弗太太。 “这名寡妇,玛格丽特·麦利弗,因伙藏头号通缉犯被判处死刑,由于这个案件在本州首次发生,所以审判长达一年之久。在多次开庭期间,我们邀请了全国各地的法律专家来商讨罪行的裁定,麦利弗寡妇也多次上诉,企图骗取外地人的同情,但法律不容侵犯,她最终还是被宣判绞刑。” 邓巴警长说完向旁边的斯威孚递了一个眼神,斯威孚见状把绞索套在麦利弗太太的脖颈上,后者面黄肌瘦,显然在监狱里受了不公平的待遇。 等一切就绪,斯威孚背着手站回原位,邓巴警长向旁边的另一个警察说道。 “这样的人不配得到牧师的祷告,所以请直接拉杆吧。” 刽子手一声不吭地执行命令,他快步走向前方的拉杆,麦利弗太太平静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眼角的泪水悄然滴下。约翰看到她狠狠地咬住嘴唇一句话也不愿说,似乎要把委屈和遗言永远憋在心里,但做为得知一切真相的约翰来说,这沉默像枪声一样震耳欲聋。 让我替你发声吧,麦利弗太太! 约翰在心里默念,同时拔出手枪进入死神之眼状态,他首先瞄准刽子手刚要触碰拉杆的那只手扣下扳机,子弹贯穿了手掌射入他的右腹,这一枪让人们受惊开始四散奔逃,邓巴警长也吓得退后一步,这一切都在约翰的眼里缓慢地进行着,像播放一部慢倍速的胶带电影。 米勒和福勒先生也开始射击,他们早就盯好绞架旁的守卫,只待约翰打响第一枪。 警卫们因为乱作一团的人群搞不清哪里传来的枪声,因此也无法有效的还击,只能捧着枪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成为约翰等人的活靶子。 在纷乱的枪声中,人群渐渐散尽,刑具周围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在尸首之上麦利弗太太受了惊吓紧紧闭着眼睛。 “都结束了,麦利弗太太。”约翰轻轻拍了拍麦利弗太太的脊背,为她切断了绳子。 “你……” 麦利弗太太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再见面竟是以这种方式。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警察的增援就要到了,约翰他们得离开这个地方。 “太太,你以前救过我两次,这是我救你的第一次,跟我们去安全的地方,让我把第二次也还上。” 福勒先生也骑着马过来,向惊魂未定的麦利弗太太行了个礼,“请赏光,夫人。” 躲在木板底下的邓巴警长忍受着从缝隙之中滴落的同伴的鲜血,他只是受了点擦伤,不过这已经足够让他惊恐万分了,等到马蹄声渐行渐远,他才敢爬出来,然后垂头丧气地看着姗姗来迟的副警长。 荒野之息最新章节列表 第四十六章:对付第二类敌人 3月19日: 距离拯救麦利弗太太已经过去两周,这两周里她很快就融入了帮派。 福勒先生说我营救麦利弗太太的决定是正确的,算是我们一直处于平克顿和赏金猎人追捕下的一次主动出击,而且正如福勒先生战前预言的那样,我们的斥候——托马斯先生,潜伏在黑水镇的时候看到了平克顿侦探闻讯追到那里却一无所获时的焦头烂额,事实证明,我们这次行动一举两得。 一天清晨,太阳还未升起,约翰本能的从睡梦中醒来,碰巧看见福勒先生忧心忡忡地走来,应该是找他有事。 “怎么了?福勒先生,这几天我可经不起折腾了。” 福勒先生皱起眉头:“我觉得危险还没有彻底解除。” “平克顿侦探离开了,他们一时半会不会发现我们在哪的。” 约翰伸了个懒腰,这几周平静的生活让他精力恢复如初,帮派也可以借此调养。 “平克顿侦探是暂时被支走了,但新的敌人盯上了我们。那些活动于西伊丽莎白州的赏金猎人,可能循着我们不可磨灭的踪迹一步步追到了这里,那些家伙虽然不及平克顿侦探狡猾,但为了高额的报酬可什么都愿意做。” “赏金猎人?他们可没有耐心调查一个个线索,若有几个细心大胆的我们也能轻松应对。” 约翰不是没考虑过被赏金猎人袭击的可能性,他清楚他们的底细,那些大老粗们可不会像平克顿侦探那样执着于细节,而是跟着警察的屁股,三五成群的在犯罪现场周旋。 “我们已经远远避开了交火的区域,有谁会想到大山之中还藏着一窝罪犯呢。” “约翰,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前几天巡逻的时候我看到附近的电线杆上张贴着我们的悬赏,虽然整个州到处都贴满了这种东西,但是这意味着赏金猎人也会看见,万一他们铁定认为我们就在附近呢,按照他们瞎转悠的性格,如果让他们不经意间发现我们中的一员,那我们的位置就暴露了。” 约翰点点头表示赞同,虽然赏金猎人属漫不经心之流,但胜在数量颇多,还是得找个万全防备的办法,“你有什么主意吗?福勒先生。” “我尽可能撕掉了见到的通缉令,但这是远远不够的,过几天公务员又会重新贴上去,我们得从源头上阻止赏金令的发布,对此我有个想法。”福勒先生凑到约翰耳边,“我打算一把火烧掉那些印好但还未发布的通缉令,但这件事咱们得悄悄地干,而我这把老骨头是搞不了藏踪匿迹那一套了。” 约翰知道这件事自然要落到他头上了,当然这也是一个帮派领袖该有的责任,他无法推脱,“这应该算政府的机密文件,要潜入可不简单,况且我也不知道它们在哪啊。” “这得用到我的职务便利了,以前我还是瓦伦丁副警长的时候就在一个叫康沃尔煤焦油厂的地方拿取通缉令,这个地方戒备森严,据焦油厂的工头丹伯里说,那里存放着邻近几个州所有的关键文件。” “所以你觉得我们的赏金令在那儿?” “我也不确定,只能试一试了。” 十几个小时过去了,到了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焦油厂响起收工的钟声,工人们相继离开各自的岗位坐上了回家的列车,此时焦油厂内只有少数值班的工人和守卫。 约翰和福勒先生出现在不远处的山丘上,从大山谷到这里确实花了他们不少的时间,为了验证福勒的猜测约翰觉得必须迈出这一步,即使结果可能会落空。因为约翰受够了得过且过的日子,他得主动一些,而不是总被执法部门撵着走。 “约翰,我的腿脚真得是越来越不利索了,我自荐参加救下玛格丽特时我还依然坚信自己是铁身板,没想到还是免不了衰老。” 约翰意识到如果福勒先生的身体状况逐渐衰落,那么帮派正渐渐失去一个主力,他刺杀欧沃·史密斯也会难上加难。 约翰拿出望远镜和角柄刀,他把步枪和散弹枪放回马鞍袋里,只留一把防身用的左轮手枪。既然要求潜入,那么无论如何不能大开杀戒了。 “我会为你把风的,约翰,进去以后记得确认文件的内容,我们可经不起烧错东西带来的麻烦了。” 约翰拿着望远镜大致观察了一下,他发现这座工厂四周都有守卫,还有许多进出的油罐车,“知道我该怎么潜入这个地方吗?” “你可以从栅栏下面爬过去,也可以躲到一辆马车里面,除了油罐车这里偶尔会经过运输废渣的空马车。” “我去看看。” 约翰边说着边躲进路旁的灌木丛,福勒先生拍拍黑珍珠和男孩的屁股,把它们赶到很远的地方去,然后自己匍匐在草丛里向着道路远方观望。 “有马车来了,约翰。”没过多久福勒先生就在草丛中轻声说道。 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朝着焦油厂的方向摇摇晃晃地驶来,这辆马车只有一个车夫,马车后面挂着拱形的白色篷子,这是康沃尔煤焦油厂马车的标准配置。 等到马车靠近铁路,一辆载满煤油的火车截断了它的去路,马车夫自觉地拉紧了缰绳,约翰趁此机会爬上了马车后面。 火车经过后,白篷马车继续向前行驶,只不过车上多了一位客人。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下,两束白色的强光照了进来,白篷内忽然明亮起来。 “是你吗?艾尔。”一个守卫说道。 马车夫的靴子动了动:“嘿……汤姆。” “接货?” “对……要赶上去圣丹尼斯的早班火车。” “好吧,那你得赶紧了。” 短暂的问答过后,约翰周围暗了下来,他发现马车已经驶进工厂,眼前两盏明晃晃的灯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下显得多么显眼,幸好两名守卫背对着马车才没有发现黑暗中隐藏的约翰。 “运完这批货就回家啰,圣丹尼斯那泼辣的金发婊子早上还说等不及见我呢。” 马车夫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停下马车,然后朝着站台的卸货区走去。 “到地方了。”约翰心里想,他跳下马车看到守卫们背着长枪端着提灯来回巡逻,除此之外,工厂里还有两座塔楼,塔楼上探照灯按着固定的频率照射着外部。 等到探照灯的灯光从约翰这里扫过时,他蹲下来快步走到标有“精炼车间”的厂房内。 室内潜行对于约翰来说更为容易,虽然这里空间狭窄守卫更多,但是也有巨大的炼油机提供隐蔽,机器的轰隆声也可以掩盖自己发出的动静。 就这样贴着几乎被发现的边缘,约翰从一堆昏昏欲睡的守卫中经过,有惊无险地到达最后一台炼油机。这里的情况却有些不同:炼油机的轮盘前依旧有一名守卫,而旁边正在跟他交谈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离休假还有几天,咱们再坚持坚持。”穿西装的男人说,同时拍了拍守卫的后背。 “我只是担心你,丹伯里。我们这是座焦油厂,凭什么把那些废纸储存在我们这,还要求我们看守它们。”守卫的话听起来很是急躁。 “康沃尔先生是产业大亨,他从父亲利维提克斯·康沃尔手上接过了焦油厂并把它打理得井井有条,赢得了政府信任,州长才会把这些重要文件委托给我们。”丹伯里说道。 “行吧,康沃尔提供的工作还算轻松,只要不拖欠兄弟们的薪资就行。”守卫的语气缓和下来。 “好啦,文件在我的办公室不会丢的,我去把它锁在保险柜里,然后你就可以让兄弟们下班了。” 丹伯里说着走上楼梯,向二楼尽头的一扇门走去。等最后的守卫走开了,约翰紧紧地跟了上去。这时丹伯里已经进了他的办公室,约翰贴在门上听屋内的动静,不一会儿传来开启保险箱的声音。 约翰戴好面罩夺门而入,把正跪在地上往保险箱塞着纸张的丹伯里吓了一跳。 “先生,您是哪位?” “停下你手上的事,丹伯里,给我说说这些文件上写着什么。” “我绝不会做这件事……那会让我丢掉工作的。” 约翰拔出手枪对准丹伯里,同时把身后的门关上。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会让你丢掉生命,好好衡量一下吧,工头先生。” 听到这话,丹伯里颤巍巍地举起双手,“这些……好像是赏金令……是属于一个帮派的……范德林德帮。” “行了,烧掉他们吧。”约翰冷漠地说。 “……你说什么?” 约翰没有答话,而是向丹伯里的手中塞了一瓶劣等威士忌和一盒火柴,“我可不想浪费我的好酒,用这些烧吧。” 丹伯里知道继续抵抗的后果就是死亡,于是他满脸不情愿地拔开酒瓶的塞子,往保险柜里倒了一点,随后擦燃火柴。 “这样……可以了吧?”丹伯里双眼无神地看着保险柜里的火焰说道。 约翰满意地点点头,把手枪转了一圈收回枪套,这时他听到楼下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你做的很好!我该走了,丹伯里先生。” 约翰说着找到办公室里的窗户,从那里一跃而下,这是他早已和福勒先生商量好的逃脱路线。 守卫们全被二楼的火光吸引上去,所以约翰可以安然地走出焦油厂,把丹伯里的咒骂抛在脑后。 在不远处的山丘上,福勒先生笑容满面的朝他挥手,而在约翰背后——新汉诺威州焦油厂的一点火光,正是范德林德帮争取生存做出的努力。 荒野之息最新章节列表 第四十七章:扎根在犁刀村 1902年4月5日,安巴里诺州,巴罗泻湖 对付完平克顿侦探和赏金猎人,我们迎来了一段真正自由的时光,每个成员都充分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生活。 四月之后,我们发现平克顿侦探再次活跃的迹象,于是决定把营地搬迁至人烟稀少的北方。福勒先生看中了群山中的犁刀村,他说那个地方废弃许久,没有人会追到那么远去。 第二天我们收拾东西启程,选了一条不像样的小路上山,沿途积雪越来越多,北方寒冷之甚的空气平息不了成员们渴望安定下来的情绪,今夜我们在巴罗泻湖畔扎营。这是一片宁静的湖泊,湖水上不断冒着的热雾冲散了周遭的冷气,一些雪原带的动物纷纷来到湖边饮水狩猎,我们捉了一只雪狐当作晚餐,相信我它可不是一顿美味的佳肴,我猜测以后得习惯吃这种肉质腥臊的食物。 约翰合上日记本,极不情愿地看了一眼火上炙烤的狐肉,他想要射杀一只花栗鼠作为夜宵,但考虑到大家都已经睡下,于是他放下了手里的枪。 “曼斯达夫人,你去休息吧,该我来了。” 约翰往火堆里填了一些木柴然后站起身来,按照次序应该轮到他为大家守夜了。 “这样美好的夜晚真是不常见,更难得是只有咱们俩都醒着。”不远处一直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站岗的史崔奇偏过头来。 “以前我老是失眠,不知这会儿我怎么也睡不够,打猎的时候也总是犯困。”约翰打了个哈欠,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真羡慕你们这些轻易入睡的人。”史崔奇边说边向床铺走去,“周围偏僻的地方很多,要留下美好的回忆是很容易的,你觉得呢?约翰。” “早点休息吧,夫人,明天还有很多路要赶。”约翰端起拉栓步枪登上了大石头…… 冰雪一天天的消融,约翰醒来发现身边的积雪又减少了几分。第二天范德林德帮在熊牙溪沿河而上走了一天的路,到了伊莎贝拉湖的时候,河水变得小而湍急,约翰意识到他们已经来到雪山中部地带。 福勒先生说附近的河流几乎都以动物命名,河水流经雪山山脊和山谷处往往形成沟壑或峡谷,而犁刀村就处于一条叫做蜘蛛峡的河流岔口处。有传言称这个小镇建造选址考虑到河流冲击可以带来暖气,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河水可以洗去猎人们的气味,避免大型猛兽循着味道袭击犁刀村。 关于雪山中的大型猛兽约翰有所耳闻,报纸上并不乏动物伤人事件,这也是山下的城镇居民热衷的话题之一,所以约翰明白他得想办法让范德林德帮远离野兽的威胁。 所幸约翰一帮人弹药充足,人手也足够,暂时不需要担心被野兽攻击的危险,他们现在需要考虑的,是犁刀村是否有原住民,他们能否安然入住的问题。 不久,这个问题随约翰看到眼前的景象迎刃而解,犁刀村位于环山合抱之间,只有几座稀稀拉拉的房屋,丛生的杂草不停摇动,从中不时跳出野鹿和野兔,没有一点有人居住的模样。 “兄弟姐妹们,我们接手了一个烂摊子。”比波拾起了一块发潮的木头说道。 看到有人泄气,福勒先生在马上皱起眉:“约翰尼先生,我们只是初来乍到。” “我们为什么要离开伊丽莎白来这又破又冷的地方?” “我们得远远避开那些该死的侦探,越远越好。”福勒先生说。 “哼,侦探?警察?不过是自己吓自己,这几年我反正是没见到这类人的影子的。”比波哈哈大笑,满脸傲慢地说道。 这时托马斯走过来:“比波·约翰尼,你忘了在圣丹尼斯的遭遇了吗?” “要我说,先生们,这些家伙早就不关注我们了。” “我们在大山谷安静的生活是暂时的,那些混蛋依然无时无刻不盯着咱们,犁刀村是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所以我们来到这里。比波,如果你有任何质疑,你可以去求证。”托马斯语重心长地望着比波,只有这位元老的话能劝得动他了。 “总之,犁刀村是我们的新家。所有人,在今晚之前把这里收拾出来。”福勒先生跳下马看着摇摇欲坠的夕阳说。 等大家都把马匹栓好,福勒先生走向约翰,递给他一把不知从哪捡来的斧头。 “约翰,我们男人该干点体力活了,这柄斧子,我在巴罗泻湖边找到了它,它应该是用来劈柴的斧子,但我们需要它砍倒一棵树来修补房屋,告诉我你能胜任这份工作。”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约翰接过斧头坚定地说。 不只约翰,福勒先生给每个人都安排了工作,“大家都别闲着,女士们清除一下地上的杂草,先生们看下房子有没有什么疏漏之处。” 约翰来到旁边的树林里,有了一会儿个人时间,他靠着一棵树坐下翻开日记本,今天是一段新生活的开始,他得纪念一下。画一张插图吧,约翰边想边拿起铅笔。 “先生,现在很少看到这样记录景色的人了。” 约翰的笔尖刚落在纸上,一个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 约翰匆忙合上日记本,他记得他是一个人进入的森林,难道说这里还有其他人居住? “你是谁?”由于事情发生的太快,约翰立刻拿上斧子站起身来。 一个戴着眼镜的陌生男人微笑着从树后走出来。 “你不用害怕,先生,我没有恶意。” “我还以为这里没有别人,我得去通知大家了,这地方是有主人的。”约翰小声自言自语道。 男人没有听到约翰的嘀咕,但他好像隐约猜到对方的想法,“我只是旅行路过这里,如果打扰到你,我十分抱歉。” “没关系的,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遇到活人真是幸运。”约翰渐渐放下警惕。 “对极啦,更幸运的是,我们俩都有相同的爱好——记录景物。” “记录景物?”约翰晃了晃手里的日记本,“我只是大致在描个轮廓,代表我去过这里。” “不错,先生,这正是一门艺术,我是一名摄影师,走遍山川拍摄美丽的景色,如此看来咱们的目的是相同的。那么先生,你来雪山是准备描摹什么东西的呢?” 约翰举起手上的斧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是来砍树的。” 男人看着约翰手里的东西瞪大了双眼:“噢,先生,这不是我的斧头吗?你是在巴罗泻湖找到它的吗?那时我正在追拍一只美国公鹿,把我唯一的武器弄丢了。” “你想要回这把斧头?这是一个朋友给我的东西,仅凭你的说辞,我无法相信你。” “正好相反,我还要送你一件礼物,先生,但我也想拜托你做些事儿。”男人边说边在他的手提箱里翻找起来,不一会儿他掏出一个照相机,“这是一部实验性的相机,它能清晰地还原物体的颜色,而不是只有黑白两色。” “这太贵重了吧。”约翰望着眼前这个长方形的盒子说道。 “我想让你拍摄一些地域性动物的照片,收藏在我的专集。以前我也找过其他人,只不过拍的是传奇枪手,我当时在瓦伦丁的酒馆遇到了一位先生,不知道他现在进行得怎样了。” “这么说你给过其他人你的照相机?”约翰惊讶地说,据他了解这种东西值十几美元。 “是的,如果遇到志同道合的伙伴,我愿意分享自己的工具。” “在某种层面你也算得上无私,拿给我吧,我会看看能做什么。” “好的,先生,你可不能把这件事情束之高阁,这是一门兴趣爱好,和你画画的习惯一样,这些都会让你更有素养,离文明更进一步。”男人说道,看得出来他十分高兴。 “噢……对了,我来是为了砍树,我可不能两手空空地回去,来搭把手先生,然后我就把斧头还给你,在这荒郊野岭没有武器可不行,更别说你还要给极具攻击性的动物拍照。”约翰说。 最后一抹阳光掩没在地平线上,约翰高举斧子砸向深深的凿痕,这是关键的一击,在这过后大树重重地倒了下去,翻起纷飞的雪花。 约翰独自把木头拖回犁刀村,他发现营地的工作都完成的差不多了,所有人聚在篝火旁,托马斯不知从哪搞到一架班卓琴,在大家的目光中悠悠闲闲地唱着家乡的歌。 “约翰,来享受平静的时光吧。”米勒指着一箱啤酒,朝约翰这边喊道。 约翰神秘的笑了笑,然后拿出他的照相机,在众人的惊呼中按下了快门键。 “这个时刻值得被永远留念。”约翰在心里念道。 荒野之息最新章节列表 第四十八章:狩猎时刻 六月,盛夏初至,雪山开始有了成片的绿洲,我们在犁刀村的生活也十分顺利。 虽然一切尚在冰封状态,但周围的动物肉眼可见的增多,我们的食物有了保障。一天凯瑟琳在蜘蛛峡的某处发现一群通体蓝绿,头部淡橙色的鱼类,有钓鱼经验的托马斯说那可能是从伊莎贝拉湖游来的蓝鳃太阳鱼,从那之后我们的肉类来源又多了一种。 和这里无数个早晨一样,太阳暖洋洋地升起,照射在皑皑白雪上映出淡淡的粉光,约翰躺在安乐椅上冥想,开启新一天的生活。 福勒先生则在门外转悠了一会儿,四处瞧了瞧房屋的修缮状况,然后推开约翰所在的那间屋子的房门走了进去。 “早上好啊,德高望重的先生。”这几天以来福勒先生为帮派付出了许多,约翰这样说大多出于尊重,也有一点开玩笑的韵味。 “哈哈,过奖了,不过这里的气候比我想的要宜人。”福勒先生抬抬手笑道。 “是的,穿上棉袄烤上柴火,我们有能力抵御这里大部分寒冷,只是有时我不自禁会咳嗽,我觉得还是不要对这里的气温掉以轻心最好。” 福勒先生点点头:“嗯,关于低温的威胁我听说过一个故事,一个城里来的年轻裁缝师去北方为客人量身定制礼服,晚上睡觉前打开了房间的门窗,因为太困的原因他没有关窗户就入睡了,第二天人们在床上发现了一具冰冻的尸体。” “他是被冻死的吗?”约翰听到后不禁打了个冷战,随即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是的,起初当地的治安官还误以为是客人一家谋杀了裁缝师,等到发生类似的案例才被迫接受真相。” “这件事情足以让我们引以为戒了,有时比持枪的坏蛋更危险的是大自然。” “威胁一直存在啊。”福勒先生搓了搓手,然后从外衣的内衬拿出几袋装着棕黑色粉末的袋子,“我从一个路过的商人那买了一些咖啡粉,闲着的时候煮一点喝,可以排出你身体里的寒气。” 约翰接过递来的咖啡粉,暗自惊叹福勒先生考虑周道,如果不是他及时提醒,自己说不定哪天夜晚一觉不起,落得和那名可怜裁缝一样的遭遇。 “噢……对了,曼斯达夫人向我表达了她想为帮派做事的意愿,我来你这问问有没有她力所能及的事。” 约翰笑了,以他的了解史崔奇这个人的能力可不会让她只从事一些简单轻松的工作。 “她可不会拘泥于‘力所能及’的,福勒先生。” “嘿嘿,约翰,我就说能相信你对帮派成员的了解,其实她想让我带她打猎,而我找到你,因为我知道你才是最好的人选。”福勒先生拍拍约翰的肩膀说。 约翰拿上补给和武器,他清楚凭史崔奇一人的枪法捕到各种猎物不成问题,他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拉上福勒先生或者自己。 “走吧,正好我也需要一段狩猎时光了。” 史崔奇早已喂好马匹等在门外,她的肩上挂着弹带,背上背着滚轮闭锁步枪,从她兴奋的神情可以看出她对此次捕猎满怀期待,并且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福勒先生,请问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福勒先生尴尬地笑笑,然后锤了锤旁边约翰的手臂,“是这位强壮的绅士带你去,希望你们今天满载而归。” 史崔奇眼睛更明亮了,她看了一眼约翰,随后转身骑上了自己的马,毫不含糊。不一会儿一白一黑两匹马相继走出犁刀村,走向北方的雪原。 走了一会儿,约翰递给并肩而行的史崔奇他的地图,上面清楚地标记了附近动物的分布。 “你打算捕猎哪一种猎物呢?曼斯达夫人。” 史崔奇不屑地推开地图,这点是约翰没想到的。 “除了老虎和狮子,其他的我想我们都可以应对。既然如此,要做到狩猎的意义,我想应该用一些技巧,而不是漫无目的的闲逛,等着迷失的动物撞上我们。” “引鱼上钩,这点很好。”约翰把地图放回马鞍袋里。 “我带了一些食草动物诱饵,咱们来玩个游戏,把枪放回马上,只拿一把匕首,仅凭潜伏和偷袭干掉猎物,考斯特先生,你敢和我比试吗?” 约翰觉得眼前的史崔奇有趣起来,于是便欣然应战,“为何不呢?我可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人。” “走远一点,孩子们。” 约翰把武器留在马上,把他和史崔奇的坐骑赶跑,等一切工作完成后他转过身来,对在旁边等待的史崔奇说道。 “其实你可以留一把手枪,夫人。” 史崔奇递来一个轻蔑的眼神:“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败给你?” 约翰和史崔奇分别在两块岩石后埋伏好,诱饵被放在离他们两人距离一致的位置上,约翰紧紧地抓着角柄刀,保持着随时一跃而出的姿势,他清楚史崔奇的实力,不能轻视这位对手。 过了没多久,一只灰兔好奇地从洞口探出头来,在确认没有危险后来到诱饵旁捧起诱饵就要往回走。约翰后腿蹬在石头上,刀尖对准野兔的腹部,想要却看见史崔奇从石头后面蹦了出来,如猎豹般迅猛,下一秒兔子已经被她的匕首贯穿,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淌下。 “怎么样?约翰。”史崔奇把兔子从刀上取下,放进了自己的挎包里。 约翰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他没想到史崔奇竟然会这么快。 “是我大意了,再来。” 这一次,重新布置好诱饵后的五分钟,一只跌跌撞撞的小鹿往这边跑来,但它并没有看上诱饵,而是东闻闻西嗅嗅,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约翰知道这次他不能磨蹭了,于是按照定好的规矩,当小鹿刚跨过诱饵之时,约翰像子弹一样弹射出来,朝着它的脖颈狠狠捅了下去。 “你也不赖嘛。”史崔奇在岩石后站起身。 “这是个大家伙,肢解起来有些麻烦,我把它放在一边,咱们继续这场游戏。”约翰把刀子拔出来说道。 与其说两位猎人身手矫健,不如说史崔奇的诱饵真有奇效,一只又一只的动物被吸引过来,其中包括一只离群的叉角羚,还有数不清的兔、獾、松鼠等小型动物,约翰尽力了,但还是和史崔奇打了个平手。 “这些应该够吃了。”在最后一只栗鼠倒在血泊中后,史崔奇看着所剩无几的诱饵说。 约翰踢了踢最开始捕到的小鹿:“咱们得把这家伙的四肢割下来,做为今天的午餐。” 正当约翰的刀落在鹿的前蹄,大地忽然猛烈震颤了一下,随即一声咆哮从林子传出。约翰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一个巨大的黑影正从树林里走出…… 荒野之息最新章节列表 第四十九章:雪山之兽 那是一头黑熊! 与其他的熊类不同,它的体型是如此的庞大,看上去又是多么好斗。它一会儿爬行一会儿直立,向空中挥舞着利爪,沿途撞断了好几棵树。 从黑熊的行进方向上看,它并没有发现约翰两人的存在,而是走向被鲜血覆盖的食草动物诱饵,这家伙很明显是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 约翰立刻收起自己的匕首回到了石头边蹲下,“为什么自己没有预想到尸体的腐臭会吸引凶猛的野兽前来,把他俩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呢?”约翰很是自责,然而现在后悔毫无用处,还不如用有限的时间思考如何应对这庞然大物。 凭着约翰的经验之谈,他拼命向史崔奇比划手势,用他认为最容易理解的方式告诉她不要发出任何声响,让黑熊感受到威胁存在。 但很快一切变成了徒劳,黑熊深邃的双眸望向了约翰没来得及解剖的小鹿,这是他们捕获体型最大的猎物,也是除了他们两个人类以外更容易被一头熊看上的食物。 小鹿的尸体在约翰旁边,所以当黑熊渐渐走近的时候,约翰躲在了石头的另一面,避免自己被黑熊直视。 不出所料,黑熊用熊掌剖开了鹿的肚皮开始进食,约翰眼看主要的食物没了着落,比这更令人忧虑的是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黑熊巨大的身影挡住了约翰的视线,所以他看不到史崔奇,更不能向她传递指令,“不知道曼斯达夫人面对这种情况会怎么做。”约翰在心里想。 嗷吼—— 这怪兽再次咆哮起来,它那尖细的吻上顶着一段血淋淋的大肠,一块巴掌大的碎肉在一排排冰锥似的牙齿间来回翻滚,最后滑进它的食道。 “该死,这本该属于帮派的盛宴,却被一只动物享受了。”约翰狠狠地说道,同时他暗自决定要让这畜牲付出代价。 但目前来看,约翰处于极度的劣势,现在说杀了黑熊没有一点可能性可言,只有约翰拿到自己的枪,借助子弹的火力才能与熊抗衡。 那么该怎么拿到武器呢?史崔奇在视野盲区的另一边,黑珍珠也跑得很远,再说黑熊快要吃完眼前的食物抬起头来了。 “黑珍珠会自己跑来吗?” 约翰在心里不自禁问道,黑珍珠是他的战友、兄弟,跟他有非常深厚的感情,但它毕竟是一匹马,面对更凶险的动物也会恐惧,约翰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黑珍珠自己靠近过来。 嗷—— 黑熊的吼叫声再次传了过来,这次听起来倒不是宣誓权威的咆哮,而是一种挣扎,似乎它正受到某种伤害。等到黑熊转过身来,约翰就全明白了。 史崔奇正趴在黑熊的背上,手里的匕首插在黑熊的脖颈上,鲜血顺着黝黑的毛发流下揉合出奇怪的深紫色。 “曼斯达夫人?”约翰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史崔奇,怎么也想不到她是如何有胆量有力气跳到宽阔的熊背上,同时把匕首插在那厚实的熊皮上。 “约翰,这家伙还没死呢,快想想办法。”史崔奇咬着牙说,看来她快支撑不住了。 听到史崔奇呼喊约翰才反应过来,可以说史崔奇也想到解围的方法,于是决定牺牲自己为约翰争取时间。 “黑珍珠!”约翰边吹口哨边呼唤黑珍珠的名字,他知道史崔奇随时可能从熊背上掉下来,他得抓紧时机了。 终于,黑珍珠也意识到情况的危机,啾啾地跑到约翰身边,史崔奇的坐骑也朝着黑熊嘶鸣着扬前蹄,想要营救险入危急中的史崔奇。她的马叫甜妹,可这时一点也不甜,跟她的主人一样,像英勇的女战士。 约翰抽出马鞍上的滚轮闭锁步枪,这是他拥有的威力最大的武器。 “史崔奇,跳下来吧!”约翰朝史崔奇喊着,他发现自己第一次直呼史崔奇的名字。 听到这个称呼史崔奇也是一惊,随后从熊背上挣脱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在脱离束缚后,黑熊用它巨大的巴掌把颈上的匕首拍下来,看起来短短的手刀并未对它造成多大伤害,可约翰手里的枪就不一定了。 拉枪栓——开死眼——瞄准——扣扳机,约翰做出了他在心里预演了无数边的动作,于是第一颗子弹旋风般的驶出,打在黑熊的胸部,那畜牲明显感觉到强大的冲击,连忙后退几步,但伤不致命,它立刻恢复过来,带着仇恨的怒火向约翰冲过来。 眼看那畜牲的越来越近了,约翰急忙压入第二颗子弹再次射击,这次打在了黑熊的受伤的脖颈上,但是它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而是摇着鲜血直流的脑袋继续猛冲。 来不及了!黑熊的速度越来越快,约翰捏着第三颗子弹,却再没有时间装弹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约翰启动了死神之眼,似乎想要延长这生命的片刻。 在浅桔色的死眼视野中,约翰看到黑熊起跳跃向空中,他的双腿却如注铅了一般一动不动,死神之眼只能延缓时间流逝,对肢体动作没有加快的作用。 突然,一颗金黄的弹头打在了黑熊的左眼上,白色的体液一瞬间飞溅出来,向前方散去。 减缓的时间过去两秒后,约翰因为精力的消耗自动关闭了死神之眼,黑熊的身体与约翰的身体来了个正面撞击,两具躯体在地上摩擦好一段路程才停下。 “啊,这恶心的东西。” 约翰看着怀里一塌糊涂的熊头,马甲和内衬被红白的浆糊浸透了,黑熊依然喘着粗气,看起来奄奄一息。 约翰扣响手枪结果了让他这几分钟心惊胆颤的东西精疲力尽地站起身来,胸口传来一阵剧痛,然后两眼一黑又倒了下去。 荒野之息最新章节列表 第五十章:休戚与共 不知昏迷了多久,约翰醒来发现天色已晚,身上的衣服已被脱去,史崔奇正跪在旁边为他处理伤口。 史崔奇放了一把草药在嘴里嚼了嚼然后敷在约翰的伤口上,忽然一阵刺痛袭来约翰又昏迷过去。 …… 再次睁眼已是深夜,史崔奇燃起了一堆篝火,似乎准备在此扎营,约翰见状只好闭眼睡去。 …… 第二天早晨约翰分不清是被噩梦还是林间的冷气惊醒,发现一旁的史崔奇正望着自己发呆,看见他突然醒来四目相对又羞涩地偏过头去。 “这样的夜晚必须留一个人守夜的。”史崔奇急忙说。 “曼斯达夫人……是你救了我,我们得往回走……可……我伤的太重了。” 约翰动了动身子,虽然疼痛不如昨天了,但还是难以站立,更别说骑马回家了。 “你先躺下,我想办法驮你回去。” “曼斯达夫人……把熊皮割下……咱们不能空手而归。”约翰忍着痛勉强苦笑了一下。 听到这话,史崔奇拿着匕首按在熊皮上,十分不熟练地割开一道道口子,按道理说这样已经损伤了一张完美熊皮,但约翰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史崔奇在这方面可能是第一次。 割下整张熊皮后,史崔奇把它平铺在雪地上,然后满意地看着这副杰作。 “除了有点血渍外,这真是令人兴奋的战利品。” “嘿嘿……曼斯达夫人,这是你的功劳,可以说你亲自制服了这头猛兽……让我们这次狩猎意义非凡。” 约翰想起了摄影师送给他的相机,于是把它递给史崔奇,请求她帮忙拍一张熊的照片,算是摄影集的第一个作品了。 听到清脆的快门声后,约翰把长枪当作拐杖支撑着站起来,试着抬了一下脚,胸口还是剧痛无比,他弯着腰走向黑珍珠,像一位佝偻的老人。 “不要勉强你自己,约翰。”史崔奇在一旁说道。 “不管如何咱们得回到犁刀村去,一直在这里逗留可能还会遭遇危险。”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地骑马返回营地,由于体力透支,约翰在马上耷拉着脑袋,全凭着肌肉记忆引导黑珍珠前进,史崔奇在后面紧紧的跟着,防止约翰摔下马来。 两小时的路程过后,他们望见犁刀村升起的炊烟,房话,拥有世代为奴的家族史,平日里沉默寡言。 “我看到你弄回来的那张皮了,我想上面有刀的划痕,在肉铺可能卖不到好价钱。我恰好会一点用动物皮做包的技巧,我建议把这张皮交给我来做,我会为你打造一个严实的皮包。” “一个熊皮挎包,多么珍贵的东西呀,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别这样说先生,你给予了我们生存的机会,达奇·范德林德从农场主手中救下了我,而你是真正解放我的那个人,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有付出就应该有回报,这是个追求平等互利的时代,凯尔。” “我接受你的开导,先生,作为报酬我想请你帮我寄一份信给我的亲人。” “你还有家人留在大平原?” “有的,我的妹妹,她还在斯嘉丽草甸为白人做事。” “好,等哪天经过邮局就把这封信寄出去。” 又是说不尽的感谢,凯尔对约翰又是鞠躬又是合十,约翰也只好不停地回礼。 “唉,休戚与共。” 约翰不知为何作此感想,即使范德林德帮是一个整体,但成员们多多少少还是与外面的世界保持联系,在被平克顿侦探追捕的时代,过多的交往依然可能引火烧身,适当的隔绝却又是十分必要的,人们的生活在两者的平衡制约中勉强进行下去。 荒野之息最新章节列表 第五十一章:第一次分歧 6月11日:经过一天的休息,我的精力终于恢复过来。史崔奇说我胸口的创伤必须静养,伤口的愈合需要草药辅佐,于是她每天早上提着一捆不知道从哪搞来的墨绿色植物来到我的房间,这几天我快把她当成医生看待了。 看着凯尔精心地制作,我相信皮包是厚实耐用的,他选择熊皮最软的部分作为包面,用神经当作缝合用的针线,他说这样透气的设计可以让里面的肉类和食物存放得更久一点。不仅皮包所有取材都来自那张熊皮,他还用剩余的边料给史崔奇做了一个裹肩,曼斯达夫人自是爱不释手。 令人惊讶的是,树林里的黑影并不是摄影师,福勒先生和麦利弗太太跟踪那人来到一处营地,准确来说,是奥德里斯科帮残党的据点,那里盘踞着几十号人,据福勒先生说,他们肆意劫掠路人,似乎毫不惧怕法律。最近,奥德里斯科帮派人盯上了我们,犁刀村不再是一个世外桃源。 该如何应对这个陌生的帮派?这是这几天约翰日记的焦点,也是帮派的头等大事,吃过午饭,帮派就要在福勒先生的屋子里一起商讨这件事了。 约翰走出房子,村旁的树林传来沙沙的声响,他不知道那里的灌木是否隐藏着敌对的密探,是不是有人也像这样观察着自己,不论如何,他得注意帮派的言行了,即使是在犁刀村里,说不好哪天奥德里斯科帮就对帮派虎视眈眈然后大肆劫掠。 约翰走进福勒先生居住的那件大屋子,这里同时也是麦利弗太太的住所,也许是因为相似的遭遇,福勒先生对她关照有加,看得出来这两位老人之间形成了深厚的友情。 “哈喽,约翰,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福勒先生正忙着擦洗配枪,看到约翰进来他停下了手里的活。 “算是不错,史崔奇的药很有疗效。” “看来曼斯达夫人有自己的一套,你也早该接纳她的,我没说错吧。” “是的,之前我有点多虑了。” 福勒先生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壁炉所在的墙面前,把擦好的长枪挂在壁炉上方的置物架上。 “约翰,知道为什么我把枪弄干净然后束之高阁吗?” 约翰摇了摇头。 “显然你对帮派的后勤不太了解。这几天,许多人都向我报告弹药告急。这和翡翠庄园遇袭那回的经历一样,只不过这次情况更严峻,我们不可能去外面的城镇购买补给。” “那打猎怎么办?何况我们刚刚结识了奥德里斯科这帮新“朋友”,放下枪我们就没办法与他们对抗。” 福勒先生转过身一脸正经地说道:“我们可以用弓箭捕猎,而奥德里斯科帮那群家伙,你还想着跟他们战斗吗?我可是亲眼看到了他们的实力,虽然是一群乌合之众,我们也没有那么多弹药与他们抗衡。” 即使弹药确实是大问题,约翰觉得眼前的福勒先生有些退缩,这与以前的他是完全不同的,“除了天杀的平克顿,这可是帮派面临的最大威胁,况且你也说过应该居安思危。” “约翰,这事不一样,绝不是我们主动出击就能对付得了的,你枪法不错还有心思战斗,但帮派其他人怎么办?苟延残喘的范德林德还有多少人能挺身而出?我,你,米勒,托马斯,比波,还有史崔奇。玛格丽特尚不具备参战的本领,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如果我们不消除隐患,犁刀村的安全如何保证?” “我们现在出去无疑是送死,留给我们的选择只有静观其变。” “可是……” “别说了。” 福勒先生抬手打断了他。 在约翰的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与福勒先生闹成这样的僵局,而以前不论经历怎样的大是大非,他们两人的意见总保持一致。 究竟是什么导致了如此变化呢? “福勒先生,你变了。”约翰冷冷地说道。 福勒先生迎着约翰投来的阴沉又疑惑的目光突然无奈地笑笑,然后长叹起来,这声叹息显得苍白无力,约翰听得出来。 “我变化很大,从草莓镇那时起你就该发现了吧。实话说吧,约翰,我老了,一身的慢性疾病,咱俩在草原上驰骋的日子一去不返。我本以为衰老会慢慢降临,没想到它来得这么突然,仿佛在一天之内……” 眼前的福勒先生因为喘咳低头休息,约翰注意到他头上的几缕白发——他的导师,他的再生父亲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和自己一样会老去会颓唐,而他恰恰忘了这一点,导致他每次作出决定前没有考虑福勒先生的感受。 “如果你有把握,就去做吧,我不会拦着你的。” 约翰把门带好走了出去,只不过他迈向的不是奥德里斯科帮的方向,而是木桩上捣着药罐的史崔奇,如果可以,他想在她那里拿一点延缓衰老的药剂。 其实他已在心中决定,遵从福勒先生的想法。确切的来说,这一切只是为了减缓他心目中雄伟的巨人倒下的速度…… 荒野之息最新章节列表 第五十二章:被捉走的冒失鬼 “考斯特先生,请你尽快出发吧,一定要救下他!”托马斯一脸诚恳地说。 在这一天的早些时候,约翰好长时间没有看到比波的身影,中午大家聚在一起吃炖菜的时候,托马斯向约翰表露他觉得比波失踪的想法。 “比波不会自己出走的,我了解他,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懂得如何不让自己处于危险。”比波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这是矛盾的年纪,约翰在这个岁数经常因为冲动犯事,但事后很快会恢复稳重。 “虽然比波平时有些叛逆,但我不认为他是在赌气才离开,比波很有可能是被外力胁迫,如果是那样,他怎么也反抗不了。” “你的意思是他被抓走了?” “只是猜测,不管如何,我希望你带一些人去找他。” 这小子跑哪去了?如果比波确实被人拐走,约翰自会找他,如果只是一时贪玩迷了路,那就让他在荒郊野岭饿几天好了。令人烦恼的是约翰并不能弄清楚比波失踪的原因。 思来想去,约翰还是决定外出寻找他,若比波真被抓走,那他现在就在耽误救援的时间,他可承担不起任何一位帮派成员的损失。 想到这里,约翰叼起一根雪茄,冲不远处的米勒和史崔奇喊道:“杰德桑先生,曼斯达夫人,拿好武器,咱们去找找这小鬼。” 趁着下午的雪花还没飘落,早上满是坑坑洼洼的雪地还没有被覆盖之前,约翰得找出比波的脚印来辨别他离开的方向,这是在雪地里找人的途径,也是雪山的天然优势。这个方法经常被猎人用来追猎猎物,虽然各种野生动物的掌印和马蹄印在雪上留下了交错的痕迹,但你一旦记住了猎物的脚印就很容易在皑皑白雪中找到其延伸方向。猎物一般不会自己抹去痕迹,这让它的行踪在你面前暴露无遗——人也一样,如果不是刻意隐藏,一个人的行迹总有一天会暴露在你眼前。 果然,比波的脚印出现在了离营地不远的地方,就目前来看他确实是自己走的。 约翰沿着脚印往前走了大概一百米的距离,雪地上的靴印突然戛然而止,就像一个人迈出了右脚,但左脚悬在半空一样。 “约翰,你应该来看看这个。”离脚印消失处不远的史崔奇有了新发现。 史崔奇站的雪上有两道浅沟,在积雪较深的地上抬不起腿就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现在是夏季积雪只有薄薄的一层。 “很明显比波是被打晕后拖着走了,他的脚在地上留下的痕迹就是这样。”米勒这时走过来说道。 约翰点点头:“看来比波是在这里被掳走的,在这之前他确实走出了营地,给绑架的人提供了机会。” “你们的猜想是对的。”史崔奇看着满地的马蹄印若有所思,“比波被放在马上带走了,看来他们人数不少。” 约翰把马牵过来,庆幸地看着满地的线索,至少这不是毫无头绪的开始,“动起来,两位,循着这踪迹我们还能跟过去,到了低洼的地方可就不一定了。” 马蹄印还算新鲜,从这里一直延伸到了西边最大的伊莎贝拉湖,虽然途中断过几次,但好在史崔奇敏锐的观察力让他们重新接上了踪迹。 与温热的巴罗泻湖相比,伊莎贝拉湖真算得上是一座冷泉。南面的山脉挡住换季吹来的暖风,让湖面结了一层厚实的冰,使无论多么坚硬的蹄铁在这之上都无法留有痕迹。约翰远远望见三两匹雪白的阿拉伯马在冰面上追逐奔跑,约翰意识到他们不能再骑马过去了,如果惊扰到这种胆小的生物,原有的蹄印很可能会被扰乱。 “应该不远了,剩下的路程咱们用走的。” 在湖的另一边,马蹄印再次出现,没过多久,约翰等人来到一处山坡,坡度之陡让约翰看不见前方的道路,忽然约翰意识到什么,让后面两位伏低身子。 原来前面是一处断崖,马蹄印从这里开始向右急转直下,悬崖之下,一座大多数是木头房屋的村庄赫然出现。约翰拿出望远镜粗略看了看,村庄规模不小,每个哨塔上都有人把守,光是能看见的人数大概三十个。 “按照福勒先生的描述,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就是奥德里斯科那群人渣的狗窝了。”约翰把望远镜递给一旁的史崔奇。 “看来咱们的新邻居真不安分,我们怎么对付这群家伙?”史崔奇说。 “这架势端掉整个据点是不可能了,得给他们上道软菜,我先去探探情况。” 约翰沿着下山的小路来到木头村外的高墙蹲下,这时墙的另一面传来低沉的呻吟,好像有一个被绑的人,他的嘴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我逃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可不想再被抓住,这小子不是警察的人吧?”说话声在墙后面响起。 “不是,他好像来自一个帮派,就在附近的犁刀村。”另一个声音回应过去。 “新的帮派?自从科尔姆被绞死后,我们就没再碰到过其他帮派。” “查理在那蹲了几天,他说这群家伙他们应该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总之谨慎为好,都是没落的帮派,没有人会想主动出击,他们不挑事咱们也别惹事。” “那这小子怎么办?咱们这算是惹事了。” “呸!你不大声说出来,谁又知道呢?现在把他放回去等于暴露了我们的位置,去把他关起来,让一只蚊子也别碰见。” 随后,那名守卫带走了嗷嗷乱叫的比波,约翰也意识到该返回了,他已在心中想好了对策。 约翰爬上山顶,看见米勒正趴在雪中端着望远镜观察山下的营地,他踢踢米勒的屁股告诉他自己回来了。 “嘿,约翰,他们的防御我已看得明明白白。智取还是强攻——你来做决定。” “都不用,我们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和他们的老大谈判。”约翰说道。 如此巨大的反差让米勒惊讶地合不拢嘴,“你疯了吗?咱们三个走进去就是送死,不是给奥德里斯科帮平添人质么?” “奥德里斯科帮不清楚我们的底细,自然也不会知道我们有多少人来,咱们三个一现身,他们也很疑惑,自然不敢狂妄自大。” “可……这,太冒险了吧?” “我听到他们的对话,相信我,米勒,这个方法会奏效的。”约翰拍了拍米勒的肩膀,然后看了看旁边的史崔奇,她赞许地点头表示同意。 荒野之息最新章节列表 第五十三章:和平外交 约翰三人大步迈进奥帮的村庄,这个据点看上去比山上看着要大得多。门口的守卫看见几位陌生人警觉地吼了一声,其他人端着枪逐渐聚集过来,约翰把手枪丢在一边,双手一摊。 “噢……噢,先生们,冷静冷静,我们没有任何恶意。” 在奥帮的枪手里,有一个人个子比其他人高出许多,其他人给他让出一条道,让他得以到达约翰面前。 “各位,你们闯入别人的领地了。”这位壮汉开口说道,“迷路了就赶快从这里滚出去,给你们五秒钟。” “我们正是向此地而来,不存在迷路一说。” “我并不认识你们,快报上名来。” “我是,富利先生的保卫主管兼管家安各洛,这位是……霍华德,这位小姐是史崔奇。”约翰指着米勒和史崔奇说。 “欧奇·卡拉汉,这帮人的头头。”看来这个叫欧奇的头目并不是约翰想象中的蛮横无理,“你们来这有何贵干,还是说,要把这个地方据为己有,像欧洲佬粗暴地赶走印第安土著一样。” “这么说有失偏颇了,准确来说我们是新汉诺威州中部的富利家族。既不想打扰到原住民也不想自己的财产被侵犯。” “那么你来对地方了,我可不敢擅自侵犯来自斯嘉丽草甸的富人。” “可能卡拉汉先生有所不知,您的手下抓走了我们的一个人。” “安各洛先生很擅长胡谄。” 约翰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富利先生致力于与新邻居建立友好的关系,所以他希望和平解决这事,如果你们同意我们带走这乱跑的小子,我们就不再追究了。” 欧奇·卡拉汉把一名手下叫到身边耳语几句,然后脸上划过一道释然而轻蔑的笑,之前的谨慎和试探全无。 “我不关心你怎么知道是我们抓走这小子的,安各洛先生,但我也不会相信所谓富利家族的把戏,不过要我放走你们的人,你得亮亮你们的条件。” 面对欧奇的要挟,约翰丝毫没有紧张之感,反而保持着神秘的笑容。 “我想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们的筹码也是你们奥德里斯科帮的筹码,问题在于该谁使用——何时使用。” “哈哈,我们有什么共同点吗?你指望我们奥德里斯科帮与你们这群乡巴佬共情,然后放过你们?” “想必贵帮也是被警察步步进逼才到这里来的吧?据我了解,在安巴里诺州随便一个警察局门前留下一张字条,告诉他们四处流窜的约翰·考斯特追随着科尔姆·奥德里斯科的残部躲进了冰天雪地的格里兹里西部,第二天大批警员就会踏平这座雪山。” “约翰·考斯特?看来安各洛这个名字就是胡扯,你就是那个令所有赏金猎人眼红的逃犯,今天竟然自己送上门了,我把你绑了上缴,能拿不少钱吧。”欧奇拔出手枪对着约翰的脑袋说,那是一把短管双筒霰弹枪,如果射出子弹,约翰的头部就会像熟透的蓖麻种子一样爆裂开来。 约翰十分冷静地望着眼前黑黝黝的枪管,尽管他看得出欧奇正往扣着扳机的食指暗暗运力,他依然不为所动,“你可以试试,看警察是先给你赏金还是先把你的手脚捆满麻绳。” 这时一旁的副手按住了欧奇的手臂,“老大,想清楚,兄弟们好不容易才回到这个地方。” “本杰明!你被这家伙的鬼话吓尿裤子了吗?”欧奇冲想要阻止他的副手吼道。 虽然欧奇·卡拉汉态度强硬,但脸上的细微变化让人很轻易洞察他的内心,无论怎样的气急败坏之后,理智的思考都会降临,欧奇举枪的手渐渐软了下去,最后他旋了一圈枪柄,把枪插回枪套。 “这次我放过你!如果没有那些该死的警察,你的脑袋早就开花了,约翰·考斯特。”欧奇恶狠狠地说道。 “这真是一个大胆的假设,不过我倒是挺欣赏这些执法力量为文明社会的建立作出的贡献,至少让你们这种随意绑架他人的歹徒收敛了不少。” “你?” 欧奇·卡拉汉愤怒地指着约翰,但他发现这无济于事,于是决定干点正事,他把副手叫到身边,“本杰明,把那小子从地牢里带出来,这种人不配吃我们的食物。先生,女士,请你们带着人快些滚蛋吧,再看见你们这张嘴脸我就要动真格了。” 在临走之际,约翰不忘在大门上留言:“请你的朋友别再干偷窥的活,这不是礼貌的拜访方式。犁刀村随时光临你们光明正大地走来。” 四人沉默地走回伊莎贝拉湖,谁也没多说一句话,直到找到了树林里等待的马儿,约翰嘟囔了一句得赶快回去之类的话,然后喂给黑珍珠一条白萝卜。 “考斯特先生?”比波试探地问道,他稚嫩的皮肤上隐约有几处淤青,听这口气他好像十分自责。 “坐上来吧孩子,你也遭了不少罪,我不责怪你。”约翰骑上马,把手伸向比波。 回去的路途是一段漫长的旅程,米勒自然是闲不住:“真是精彩!约翰,你真是谈判的高手,你向我展示了除了短兵相接还有其他方法可以化解矛盾,还给了那个高个子一个下马威。” “这还不是多亏了你们的配合,比起我讲的那些话,你们的临危不惧更重要,你说是吧,曼斯达夫人,我看你刚才一直沉默寡言。” “我始终相信你的判断,约翰。只是在刚刚的你介绍我们的时候,我搞不懂为什么你俩都有各自的假名字,而我是真名呢?” “哈哈,曼斯达夫人,我想约翰兄弟可能是想用你的大名压压奥帮的嚣张气焰吧。”米勒打趣道。 “正好相反,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三人中还有一个来自圣丹尼斯的狠角色,那样可能就不是放过我们这么简单了。” “这么说,你只透露自己的身份是想让欧奇·卡拉汉认为你在做等价交换,但我不认为他一个黑道的混混会不知道叱咤风云的曼斯达夫人的大名。” “对于他们来说,史崔奇的性别是个未知数,再说他怎么可能想得到这大人物莅临雪山呢?” “谢谢你们的夸奖,先生们,老实说我在圣丹尼斯的时候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从豪宅到荒野,这几年吃了不少苦头吧?”约翰歪着头看着马上一颠一颠的史崔奇,后者皙白的脸颊上泛起一丝笑意。 …… 荒野之息最新章节列表 第五十四章:意外消息 第二部分 1902年7月3日:看来我的发言起到了威慑作用,接下来的几周,欧奇·卡拉汉没有派手下对犁刀村进行滋扰。 七月开初,鉴于食物和资源渐渐消耗,福勒先生提议我和米勒去附近的城镇采购一些必需品。但路程遥远免不了人多眼杂,福勒先生让我们假扮成商人,驾驶一辆修好的马车,从犁刀村出发去山下的草莓镇。 “小心奥德里斯科帮,路上多留留心眼。”福勒先生对准备执鞭策马离去的约翰说道。 “这样咱俩单独出行的时光真是难得呀。” 马车沿着大路渐行渐远,犁刀村慢慢隐入在早间的飞雪和薄雾,米勒对身旁的约翰说道:“我觉得福勒先生多虑了,经过上个月的谈判后,奥帮还敢半路打劫就是不识时务了。” 约翰握紧了缰绳,福勒先生的话不无道理,雪山属于荒原,而荒原总是盗匪横行的地方,“总之小心谨慎一点为好,除了奥德里斯科帮,我不敢说这附近没有其他的坏人。” 米勒取下背部的长枪,他临走前特意带上了这把,“兄弟,你就放心吧,有咱们两位神枪手,谁敢靠近一步都得挨揍。” 马车摇摇晃晃地经过蜘蛛峡,踏上了伊莎贝拉湖冰封的湖面,再沿着熊牙溪来到哈根山的矿井,一些印第安人迁移到那里,建起了规模不大的保留地。 这辆废弃马车是约翰从路边的灌木丛找到的,米勒负责了马车的维修,很明显轴承与轮毂的连接并不稳定,约翰担心它能不能驮着满车的货物返回,不过马车还算结实耐用,这大半都要归功于米勒的夏尔马疾风。 “疾风真是一块负重的好料,我一直以来都想问你为什么找一匹驮马来当坐骑。”约翰问道。 原本东张西望的米勒听到这话低下头来,良久后他深情地望着远方原野上的一群野马。 “你会抛弃你的儿子吗——显然不会,疾风就是我的孩子。我第一次见到它就是在这样一群野马中,它那时是多么的不起眼,形单影只地站在相互依偎的同伴之间,在它身上我看到自己的影子,丝毫没意识到一只猎豹在我身后,但是疾风发觉了,它冲过来将我推倒,然后把猎豹蹬飞出去,其他的夏尔马惊吓得四散奔逃,只留下我和它站在那里——两位异路相识的兄弟,那时我就决定往后的日子我和它一起度过。” 约翰点了点头,虽然他和黑珍珠的相识并没有如此煽情,不过他们的关系是非常牢固的,“从来没听你讲起过这个故事。”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米勒抹了把嘴唇,“不过你不觉得我们在雪山待了太久了吗?” “此话怎讲,我们现在不就是下山来买点东西,顺便活动活动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约翰,要知道你还有家人,我们来这边是带着目的。” “我何尝不知,只是平克顿侦探追得太紧了,我们没法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办事。” “因为范德林德帮这个累赘,你应该考虑的事就更多了,自然不能自由行动。” 约翰无奈地笑笑,“你说的没错,只不过这些人走投无路,当时我没得选。” “不过你现在的确有路可以自己做决定,要我说咱们从此一走了之,消灭了欧文·史密斯再回犁刀村。” “绝对不行!抛弃其他人不讲……难道你不管福勒先生了吗?” “福勒先生……他不像以前了,难道你没看出来吗?他最近根本不愿动弹。” “米勒,你……”在约翰看来,米勒这样说,要么是还未意识到福勒先生年迈的现实,要么是嫌弃福勒先生不能再为帮派出力,而把他归为“累赘”的一类,约翰的内心不想再饱受煎熬,他希望是前者…… 马车一路驶向南方,气温从冷到热变化剧烈,约翰摘掉了鹿皮手套。天气晴朗,艳阳高照,身上的厚外套也显得多余。 眼看就要跨过一片不算太广袤的平原进入多山的草莓镇了,约翰却在一道火车铁轨旁拉住了绳。 “我想我在这附近结识了一位朋友,我得去办点事。”约翰跳下马车说道。 “去吧,你知道我没理由拦着你的。”米勒说。 约翰在这有什么朋友呢?此处人烟稀少,仅仅有一座平房坐落在铁道旁边,那便是华莱士车站。 “嗨,先生,好久不见。”约翰刚一进门,站台的年轻职员就赶紧招呼起来,这人是安杰尔,上一次见面还是范德林德帮刚撤出草莓镇的时候,看得出来他的动作相较以前麻利得多了。 “安杰尔,对吧?我真佩服我的记性,这么长时间都记得你的名字,其他的那几位老哥呢?” “他们只有下工的时候才过来打几场牌。” “下工?我想他们一定是煤焦油厂的工人咯,从那里过来可不近。” “是的,不过最近火车票价降得厉害,人们也愿意从东部花钱过来。” “这么说坐火车的人多了起来,这是个好兆头,我要你帮我查个人。”和上次同样的把戏,约翰从兜里掏出一枚硬币在手上转了起来。 安杰尔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枚金币,仿佛他说的话都不受控制:“那是一定的,先生,所有人乘坐火车的记录都在我这,从特等厢到经济厢,上至让人流连的贵妇,下至邋遢的乞丐,我都能给您翻出来。” “哈哈,我找的不是这些普通人,他是一名官员,是附近几个州一家私人侦探的一把手。我能透露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你看看有没有这个人呢?” “一名官员——我想我该看看贵宾厢的座位了,最近确实有一些显赫的人包下过一整列火车……这有一份时间表:萨拉·奥列克谢,女性魔术家,7月11日从新汉诺威去往黑水镇;斯蒂伯格·布列,债券大师,7月15日从罗兹镇前往黑水镇;伯克基·朗,平克顿干事,7月17日从黑水镇前往圣丹尼斯……” “等等,平克顿干事那位,他叫什么名字?”听到平克顿三个字,约翰制止了刚要继续读下去的安杰尔。 “伯克基·朗,他是您想找的人吗?” “我想是了,请给我这个人更具体的行程。” “不行,行程之类的算泄露乘客的隐私了,这会让我丢掉工作,不过……” 约翰听懂了话外之意,于是又拿出一枚价值十美元的银币摆在安杰尔面前,“说真的,贿赂你是我最近开销最大的行为了,这些钱能让你方便一点吗?” “足够了,先生。伯克基·朗会从黑水镇附近的里格斯站上车,走安巴里诺州中部的铁路绕过东北的安尼斯堡再到圣丹尼斯。离华莱士车站不远处有一条很短的隧道,火车驶来的弯道有一座水塔可以提供辨认,而且那里很长一段路程都在荒郊野岭,在那里动手不容易被警察发觉。” “安杰尔,你这话不仅让警察为难,让我也有点为难呀,你怎么就确定我要对伯克基·朗下手的呢?” “像您这样来车站打探情报的人我见多了,不过他们大多都是埋伏驿站马车,敢打火车主意的可真没几个,不过都是以抢劫为目的,您点名要伯克基·朗先生的消息,肯定是看上了平克顿侦探高额的收入,借此敲诈一番吧。” “那可不一定,我没准不是为了钱。”约翰歪歪嘴说道,这话他觉得自己说对了。 “不管怎样,我不会去告发你的。毕竟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嘞,先生。” 荒野之息最新章节列表 第五十五章:战前动员 “现在不会知道,以后也不会。”约翰轻轻笑了笑,随后他把凯尔的信拿出来请安杰尔盖上邮戳寄出去,并抹去寄出的地址。 “先生你真是谨慎。” “等你到了我这处境,你就明白事事都要留心。” 约翰带上门出去,一辆火车正呼啸而过,米勒蹲在不远处盯着地上的一片泥泞。 “在我们之前这里有一大队人经过,看样子他们是往雪山的方向去的。”看到约翰走出来,米勒抬起头说。 “不用担心,他们是去保护铁路,几天后一位平克顿重要干事会经过那里。” “你怎么知道?难得你去邮局就是打听情报?”米勒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 “我也只是偶然听到了这则消息,不过这个事对我们这种人来说不仅仅是消息这么简单。” “这么说你打算干这一票?” “我认为这位伯克基·朗掌握了有关欧文·史密斯的信息,挟持他我们就有办法走出雪山寻找那该死的混蛋了。” “那这也是我们在犁刀村的最后一次行动,绑架了这位朗先生我们就可以离开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了——嘿嘿,我就知道兄弟你没有忘记初心。” 约翰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经历这么多事以后,米勒究竟是想报仇还是趁早离开犁刀村,他始终弄不清楚,即使目的有可能偏离,但他相信米勒想杀欧文的心和他同样的急迫。 华莱士车站的事办完以后,约翰匆匆结束了草莓镇之旅,他不想被人认出来,哪怕是汉利警长。他把赌徒帽拉得很低,身上挂满了动物骨骼做的饰品,他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世外隐居的老猎人,不得以来到小镇购买日用品,这样的打扮也许会吸引无聊好奇的人,但也让大量采购的行为具有了合理性。 回到犁刀村,人们争相迎接卸货,他们已经等不及享用城里美味的豌豆罐头和干酪。 “虽然我们不缺盐,但我们没有制作过一份真正的腌制产品。”福勒先生拿起一份咸鹿肉说道。 凯尔的身影出现在人群后面,只不过他对堆积成山的食物并不关心,而是一脸期待地向约翰走去。 “噢,凯尔先生。”约翰回头也看到凯尔,“你的信我下山就寄了出去,现在应该在去斯嘉丽草甸的路上了。” “很高兴你还记得做这件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凯尔双手合十说。 “这是我该做的,快去马车那里拿食物,这次我们买了很多,你可以挑一份喜欢的尝尝。” 约翰满意地看着手捧美食满心欢喜的成员们,他使劲拍拍手,然后走进人群之中。 “除了正常的购买以外,我们这次出行得知了一些情报——伯克基·朗,7月7日也就是三天后将乘火车到达圣丹尼斯,而在那时的前一天他会经过离这里不远的一处关隘,而他就是让大家如此恼火的平克顿侦探社的一位干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杀掉他!”比波振起右手,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平克顿侦探的印象有巨大的改变。 “不完全对……我打算伏击他,给中部各州的平克顿侦探一点颜色瞧瞧,也推进一下我的复仇计划。” 不远处的福勒先生听到这话微皱眉头。 约翰用余光察觉到了福勒先生的表情变化,但他没有理会,继续说道,“这次行动不出于对我们安全的考虑,这点我承认,但是我理解大家的愤怒需要释放,所以我不强求所有人加入,如果你决定与我一道拦住火车,我向你保证,这会是一次你永生难忘的经历。” “我要去!”还是比波,这孩子没等约翰说完就高高举起了双手,被奥德里斯科帮绑架让他满腔的愤慨迫切需要缺口。 “这次你不能去,太危险了。”约翰想都没想立刻说道。 “我不会再捣乱的,先生。” “绝对不行!” 看到约翰态度如此坚决,比波满脸遗憾地放下手,离开了座位。 同样的失落在麦利弗太太的脸上一划而过,随后她又振奋起来,鼓起勇气举起手,“那我呢?” 约翰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他不想看到她再陷入危险的境地,“恐怕不行,麦利弗太太。” “我知道你是在为我们的安全着想,但你曾冒死救下过我,这是我欠你的人情,这次该我还上了。”麦利弗太太冷静地说道。 约翰杵着脑袋,最近以来麦利弗太太确实变化很大,尤其是福勒先生的帮助让她强硬不少,但她是否能直面硝烟的威胁呢?不如给她这次机会试试看,想到这约翰轻轻点了点头。 接下来是史崔奇和米勒,他们作为帮派的核心战力自然加入了队伍,米勒做为约翰最好的兄弟还没等约翰说话就扬言要亲自擒拿伯克基,史崔奇也没有多说什么,一直保持着微笑。 当约翰看向福勒先生,他却开始犯难了…… 此时坐在木墩上的福勒先生活脱脱是一个小老头,岁月的磨砺让他的身体从精干变成消瘦,当约翰投来期待的目光,他的眼神不住地躲闪,那模样仿佛在告诉约翰别要求他加入,但约翰不这么觉得,他始终相信福勒先生的内心可不像看上去的那样。 “本来我不想拼老命的,但我许诺过要保护你这小子,我加入。”利亚姆·福勒在最坏的答案和约翰的预期之间取了个折中的回答。 “好样的……那么格丽梅丝、凯瑟琳,请你们在我们离开时维持这里的运作。托马斯,你来负责村庄的守卫,你是唯一剩下的枪手,别让奥德里斯科那帮人趁虚而入。凯尔先生,你可以继续做你的手工。”约翰忽然想起什么,一个孩子没在这里,这会他是真的赌气走开了,“比波?比波人哪去了?” …… 荒野之息最新章节列表 第五十六章:特快专车 7月6日:清晨,雾气在平原凝聚,如同一层薄薄的纱绸轻轻拢罩在西部大地之上。等到第一缕曙光拨开云彩,它又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使得整个世界氤氲在朦胧而神秘的气息中。 这是黑水镇不平凡的一天,在镇上的居民还没有开始一天作息之时,邓巴警长就带着一众警员在火车站台前列队,十分钟后一列绿皮火车在人们的欢送声中缓缓开动。 “派出我的骑兵队跟着火车,朗先生不能有任何闪失。”看着火车远去的白烟,邓巴警长对身旁的副手说道。 安巴里诺州西北部,犁刀村: “你能干什么?我说过了,你不能去。” 在约翰面前的是比波不甘心的脸,“我可以帮你们布置炸药来截停火车,实在不行我躺在铁轨上,那火车总没有不停的道理吧。” 约翰心里一惊:“这事没得商量。” …… 这是复仇大计的第一步,约翰大手一挥跨上黑珍珠,把颈部的面罩拉到脸上。 “先生们,夫人们,我们出发吧!” 前几天的一场大雪让积雪堆满了道路,约翰骑马走在最前面,其余四人相继踏着他走过的足迹前进,一路上没有人开口说话,五个人互相保持着沉默。 走到半路,天空飘起雪来,约翰踢了踢马肚子,加快了速度。 “分工是什么?约翰。”米勒耐不住寂寞,在队伍后面问。 “我还没去过那里,计划也没拿定,按时刻表来说,火车应该是中午经过那里,有大把的时间给我们谋划。”约翰凝视着半空纷飞的雪花,“不管如何,对付平克顿的人,我们最好不要蛮干,那群狡猾的家伙肯定设有防备,直接冲上去就是送死。” “去看看地形再拿主意吧。”米勒说道。 当太阳升到半空的位置,约翰一行人登上一座山丘,山丘下面是一条短促的火车隧道,沿着铁路望去,一座水塔孤零零地矗立在转角处,这里应该就是火车将要经过的关隘了,确实算得上动手的去处。 约翰低头看了看怀表,那是他从草莓镇集市淘的便宜货,距离火车到达这里还有三个小时。 “约翰,你听。” 一股低沉的闷响从远处传来,没过多久它转化为机械的轰鸣,等到转过水塔,一列庞然巨兽出现在范德林德帮众人眼前,刺耳的汽笛声裹挟着整列火车向隧道驶来。 “为什么火车来得这么早?” 约翰丢开安杰尔给他的时刻表,看来上面的信息并不准确,“差一点就错过了。” 就在约翰犹豫是否对这列火车下手的时候,铁轨边的树丛里突然窜出火花,火车的铁皮和窗户上瞬间留下了无数弹孔。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枪声和碰撞声,几十个蒙面匪徒从树林里涌出来,踩着满地的碎玻璃翻上了火车。 这些人是谁?约翰稍加思索就得出了答案——奥德里斯科帮。 米勒也认出来了:“看来是老对头!这群家伙怎么也来了?现在怎么办,约翰?” 约翰看着火车头渐渐驶近,他说什么也没想到奥德里斯科帮会搅和进来。 “——跳。” 不管怎样,任何一辆从这经过的火车上都可能载有伯克基·朗,约翰率先纵身一跃,裹入火车烟囱喷出的白色蒸汽中。 “你们没事吧?”约翰从一堆燃煤里支撑着爬起来,落点是火车头的位置,他晃了晃脑袋,所幸尚且清醒,“大家都没受伤吧。” “各位,你们都看到奥德里斯科的人了,咱们要对付的可不止火车守卫。”看到帮派成员都安全地落到火车上,米勒开始分析起现状,“看来这两类人都比较难缠。” 福勒先生带着一把步枪跳了下来,但很明显步枪在他着陆时弄丢了,他没有因此气馁,“没必要,不必同时与两股势力树敌,我们在这等一会儿,等到两边人数消减了以后过去捡现成。” “好主意……要我控制住火车司机吗?”米勒问道。 “不,让火车开一会儿。” 约翰望向火车的后几节车厢,这列火车除装饰豪华的私人包厢外,还有几节是载货车厢,如果火车静止在某段铁路上警察很快就会包围这里,“火车停下我们就是瓮中之鳖,让它动起来——至少追兵要保持跟我们同样的速度。” “趁着司机还没发现我们,大家先歇一歇,等奥帮和守卫打一阵子。”约翰补充道。 “杰德桑先生,曼斯达夫人,我们去后面看看,找一找伯克基是不是在这列火车上。”约翰看向米勒和史崔奇。 三人弯着腰走到载货车厢,找了一个较为隐蔽的木箱躲了起来,这里距离乘客车厢不到十步。约翰谨慎地探出头,观察乘客车厢那边的情况,此时奥德里斯科帮员陆续进入包厢,当最后一个人进去时他关上了车门。 “该死,这群人把门关了,这下最后不管剩下谁都能在里面负隅顽抗。看来大门是走不了了,史崔奇,麻烦你去前面的车厢顶上找找还有没有入口能进去。” “还是我来吧,曼斯达夫人今天做的已经够多了。”米勒拦住了刚要起身的史崔奇…… 五分多钟,米勒回到了约翰和史崔奇身边。 “米勒,你找到通往包厢的路了吗?” “暂时没有,不过幸好你没有让火车停下,我看到至少二十个骑兵跟在后面,现在他们快赶上火车了。”米勒喘着粗气一脸慌张。 “看来黑水镇的警察可没掉以轻心。” “怎么对付这些家伙?奥帮的人都进包厢了,只有咱们暴露在外,警察一定会先看到我们的。” “我自有办法。” 约翰拔出腰间的左轮手枪迈出掩体向火车尾部走去,经过乘客车厢时他看到那里的门的确锁得严严实实,里面不时传出打砸抢的声音。 “这帮畜牲!”约翰暗暗骂了一句。 随后约翰翻转手枪,用铁质的枪柄重重锤击那扇门,然后大声吼道:“警察来了!” 大门依然紧闭着,不过里面的奥德里斯科帮可没沉住气,他们敲碎两侧的窗户,像一座移动堡垒一样向外尽情倾泻着子弹,使得冲在前面的几名骑兵中弹坠马。 后面的骑警看到同伴纷纷落马,立刻放慢了速度,退到奥帮的射程之外。子弹如流星般划过,骑兵队与火车保持着距离,再也没有前进一步。 双方僵持不下,当火车即将进入一个叫做坎伯兰林区的森林时,从瓦伦丁方向驶来一辆马车跟在了骑兵的后面,马车上一个警员操纵着一挺马克沁机枪,看来是警察的增援。 “兄弟们提供掩护,大家伙来了!”骑兵队长喊了一句。 约翰退到掩体后面,他知道马克沁机枪的威力,他可不想成为它的靶子。但车厢里的奥德里斯科帮可没有选择的权利,机枪手转动轮盘,子弹如锋利的刀锋肆意切割着车里的活物。 “注意不要伤到伯克基·朗。”骑兵队长喊道,但为时已晚,机枪手似乎早已沉浸在这场杀戮中,直到奥德里斯科帮没有了气息,他才停了下来。 “该死,伯克基可能已经成筛子了,这列装满尸体的火车开到莱莫恩州,咱们也不好交差——撤!”骑兵队长向同伴说道,随后十几名骑兵驶离了铁道。 约翰看到这一幕也是十分惊讶,难道警察不管伯克基·朗了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却直接弃之不顾了。 大门依然紧闭着,得找个进入包厢的方法。约翰看到一匹棕色的田纳西马与火车并行,他借助车顶起跳稳稳地落在马鞍上,然后纵身跃入火车破碎的窗沿。 荒野之息最新章节列表 第五十七章:救命恩人 一阵眩晕过后,约翰从地板上站起来,火车忽然剧烈摇晃了几下,约翰差点跌个踉跄,一个空捞捞的食品罐头滚到了他脚下。 “是你……” 约翰缓缓抬起头,欧奇·卡拉汉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前,只是他面前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哀嚎不断,看样子他正用强壮的臂膀扼住男人的咽喉。 “呵呵,老朋友,咱们最好不要在这里嘘寒问暖,我只要手上这个人,你拿上全部珠宝离开这列火车,然后我就当你从没来过。”欧奇一脸凶恶的样子和中年男人脸上的惊慌失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孤身一人了,这个交易对我来说并不划算,把人给我你还有活命的机会。”约翰死死地盯住欧奇架在男人脖子上的匕首。 “怎么?你也想要这位先生,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清楚他跟你这种人没有交集,是吧?亲爱的先生。”欧奇附在男人耳边说道。 男人被欧奇的臂弯掴得面部红胀呼吸困难,“我可是伯克基·朗……杀了我你这辈子都别想好过……放开我……我可以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 “哼哼,想要我放手,当初你沾满鲜血的双手掐住我妹妹脖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松手呢,我告诉你,欧奇·卡拉汉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杀害亲人的凶手。” 约翰的内心被触动了一下:“看来你是为了复仇。” “既然你知道了,他就更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我理解你……把人留给我们,我会还给你。” “我就要在这里结束这个人渣的生命,他不配再多活一刻。”说罢欧奇向伯克基的颈部刺去。 就在匕尖快要刺入伯克基细腻的皮肤时,枪声响起,欧奇握着匕首的手痉挛地张开,他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然后从破碎的窗檐一头栽出高速行驶的火车,伯克基因突然挣脱束缚向前跌倒,约翰上前一步扶助了他。 “先生……我杀人了!” 比波从柜子后面颤巍巍地走出来,手里的枪还冒着烟。 “但是你救了一个无辜的人!” 伯克基在约翰怀里抬起头,转头看了看比波说,然后回过头来。 “还有你,先生,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那家伙就要杀掉我了……看来你和那个绑架我的混蛋认识,我能问你尊姓大名吗?” “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了。”约翰冷漠地说道。 米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约翰,我听到枪声了,里面发生了什么?” “米勒,去把火车停下来,咱们得好好质问一下这位无辜的先生了。”约翰转头隔着门板喊道。 趁着约翰回头,伯克基一把扯下他脸上的面罩,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 伯克基凝视着约翰的侧颜变换了语调。 “你长得特别像一个通缉犯——约翰·考斯特,也许我该更干脆一点,世界上不会有第二张这么有特色的脸,如果有,那也只会在通缉令上。” 搞砸了约翰想,他把右手搭在枪套上,比波向他使了个眼色,以示不要冲动行事,约翰会意地点点头。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你可以不用担心再被袭击……稍作休息,朗先生,我们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不。” 伯克基清晰地吐出这个词。 “这世界哪有安全的地方……我此番去圣丹尼斯是赶赴一场鸿门宴,而与会的那群政客希望我在半路被劫持落到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手里,这样他们就可以置之事外嘲笑我的对手是多么意气用事。” 约翰长舒了口气,从伯克基的话他隐约猜到了一些东西,“看来贵社内部的关系也不是想象中的和睦……我能问问你的对手——另一位竞争者是谁吗?” 伯克基想都没想就念出了一个名字,这个约翰想听又不想听到的名字。 “欧文·史密斯。” “他本来可以顺理成章地当上得克萨斯全州侦探社的治理长,却放弃高位来到东部与我争夺莱莫恩州的治理长——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他的决定,但没有人敢不服从,说实话,与他相比我显得多么微不足道,但是我不愿就这样服输——因为大人物的一时兴起断送自己的前程。” “但你失踪的话,欧文·史密斯不就成了唯一候选人了吗?” “按规定来说,选举会议暂时取消,这是欧文都无法撼动的规则。我的消失能让圣丹尼斯掀起一场舆论风波,再散布一些假消息,到时候公众就会怀疑是欧文·史密斯做了手脚,至少能压一压他的气焰,让他暂时分出精力应对舆论,这对我来说足够了。” “我看这并不值得你用自己的销声匿迹来换取公众对欧文的猜疑,如果你以后打算回到文明社会,没有解释的余……” 刹车片的摩擦盖过了约翰的声音,看来米勒停下了火车,片刻过后午间的荒野一片宁静,没有丝毫杂音。 伯克基突然抓住了约翰的小臂,“这时你就是那颗最大的棋子,你愿意替我杀掉他吗?” 约翰听到这话往后退了半步,他实在没想到眼前刚刚认识的伯克基会这样说。 “如果没有我,你不也是要走上一条复仇之路,与我合作,约翰·考斯特,我的出现可以让你更轻松地达到目的。” 约翰有些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伯克基·朗,原来他并不是一无所知,“看来你对我有所了解。” “你和欧文·史密斯的矛盾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你千方百计的想接近他,欧文也在寻找一切能干掉你的机会。” 约翰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既然伯克基·朗主动伸出橄榄枝,和平合作是最好的选择。伯克基因为和欧文对立而站在自己一方,手上也有约翰想要的资源,不如顺水推舟吸纳他为帮派一员。 “那么……朗先生,跟随我的帮派吧,我就当我们达成共识了。” 荒野之息最新章节列表 第五十八章:不速之客 约翰走出车厢,正好碰见福勒先生迎上来。 “其他人去收拾马匹了,我留在这里等你,伯克基·朗呢?你问出什么话来了没?” “暂时没有,伯克基加入了我的帮派,以后有的是时间提问。” 约翰看着惊讶的福勒先生解释说:“我跟他达成协议了,具体的事回去再说——咱们闹了不小的动静,警察一会儿就要来了。” 约翰找了一匹骑兵的田纳西马作为伯克基的坐骑,其他成员也陆陆续续回到火车上,米勒牵着疾风和黑珍珠走了过来,当约翰向他解释过后,米勒还是冲着伯克基做了个鬼脸。 “从今天起伯克基是你们的同伴,请放下心中的疑惑与隔阂。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回犁刀村。”约翰对大家说道。 约翰选择了一条干涸的排水渠作为回去的路途,成员们因疲乏放慢了脚步,但沿着河道走了不远,犁刀村还是出现在众人眼中。 隔着老远,托马斯就警觉地端着步枪跑过来,发现是约翰等人后又收起枪长长舒了口气。 “嗨!先生们,你们有什么收获吗?” “没有任何的人员伤亡或马匹损失,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还有……落魄的伯克基·朗。” 托马斯点点头:“你们带来了陌生人,我们这也认识了新朋友,就在你们离开后不久,一个奄奄一息的家伙来到营地,我拦住他询问他的身份,威廉·布朗与他的探险队在北边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暴风雪,其他队员放弃了求生,而布朗先生挣扎着走出困境,最终偶遇了犁刀村。” “他人呢?” “在紧挨着凯瑟琳的那间亮灯的房屋——相信我,布朗先生冻坏了。” 约翰止住了其他人,独自一人走了过去。 屋里能用的蜡烛都点着了,就连壁炉里烧得也是备用的柴火,一个衣衫不整的中年男人披着皮袄哆哆嗦嗦地坐在壁炉前,手中捧着的咖啡正向上窜着热气。 “蜡烛没必要都点上,威廉·布朗。”刚进屋,约翰就吹灭了身旁烛台上的两盏蜡烛。 听到有人进屋,男人立马从毯子上跳起来,随后一脸紧张地望着约翰。 “我想我们并不认识。”男人的声音微微发颤。 “你走进了我们的村庄,用我们的木柴取暖,享受着我们的补给,然后说不认识这里的老大。” “不……是一个老头,他邀请我来这里做客。”男人惶恐不安地说道。 “我全都知道的了,你也没必要装作是客人,还有谁教你那样称呼托马斯老爹的,他才救了你这小命,要是不给我放尊重一点,我就让你滚回雪山与你的朋友团聚。” “别那样做……先生,现在……他们该被冻成冰雕了。” “我乐意把不懂感恩的家伙也做成冰雕,说吧,你怎么到达这里的,还有你所谓的探险队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是来自纳什维尔的运动队,不瞒你说,我们刚刚取得了州政府的嘉奖,队长便兴致盎然地带我们来到安巴里诺州北方的雪山,扬言要挑战全美的登山者。” “要刷新攀登记录,你们真应该去加利福尼亚的惠特尼山。”约翰打趣道。 “先生,我不觉得这很好笑……其他人已经遇难了。” “好吧,不聊这个……有人跟着你们吗?我是说——警察或侦探之类。” “我们倒是经常因扰乱治安的名义被各地的治安官刁难,但我敢说连傻子都不愿跟踪我们,因为没人会稀罕那些破装备。” “你的同伴都死了,接下来你准备去哪?” “我不清楚……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噢,这个温暖的村庄让我真舍不得离开。” “请给我一个留下你的原因。” “这……我发现你们的御寒措施不到位,提供我食宿,我可以为你修补它们。” “我想你也受够了,约翰·考斯特决定批准你的暂住权。威廉·布朗,我能直呼你的大名吗?” “但说无妨。”叫威廉的男人异常激动地搓搓手,把热气腾腾的咖啡递给约翰,然后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合作愉快,考斯特先生。” 趁着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约翰走到比波的房间,这小子正躺在床上玩弄着约翰的手枪,从火车上捡到它开始比波就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把枪给我,小伙子,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我不这么觉得,先生,今天我瞄着那大汉的头打中了他的脊背,我第一次开枪也没有像格丽梅丝说得抖到天花板上。”说归说,比波还是把枪还给了约翰。 “我叫你别跟来了,你怎么擅自行动。” “我想单干这一票,格丽梅丝总说我缺少男子汉气概。” “真是无知又无畏。”约翰接过枪拨开弹盘,六个弹仓里有五颗子弹,他把枪插回枪套,“话说你是如何爬上那辆该死的火车,我没看见你跟我们一起跳。” “我在你们下手的地点前几英里的地方铺了一些路障,列车长下来清理铁道,我就趁机溜了进去。” “你耽误了他们多久?” “可能十几分钟吧。” “该死,看来我们确实晚点了……关于这一点,你做的很对——但是我说过,你禁止参加这么危险的行动。” “我想证明自己,成为范德林德帮的枪手。” “孩子,要是我在你这个年纪,我巴不得多读两本书。” 比波没有再说话,而是一脸仰慕地看着约翰的豹皮枪套。 “要是我也有一个就好了……先生,我能有一把自己的手枪吗?” “但愿我没有听错。” “我想保护大家,也有心爱之人想要守护。” 约翰思索良久,决定把自己的手枪赠给比波,唯一的原因就是,在约翰差不多这个年纪大的时候,父亲也因为同一句话将责任托付给自己。 荒野之息最新章节列表 第五十九章:凛冬将至 1902年11月27日: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捡起了拖延几天的行程,终于鼓起勇气踏出犁刀村。 从救下伯克基·朗开始的日子,我忙于着手各种各样的帮派事务,根本没有属于自己的闲暇时间。本月中旬过后,两场大雪将我们封锁在各自的木屋内,我才暂时消停了下来。 大雪过后的某一天,那位威廉·布朗踏入我的房子,告诉我刚刚过去的大雪象征着凛冬即至,冬季的整个格里兹里西部将会是一片冰封之地,建议我们趁着秋日最后一点暖阳离开犁刀村…… 我决定采纳他的意见,在12月到来之前踏上离开雪山的归途,并以这篇日记结束半年来犁刀村的生活。 “曼斯达夫人,我来归还你的披肩,待会儿你可就靠不住炉子取暖了。”在帮着男人们搬完箱子后,凯瑟琳恋恋不舍地脱下身上的熊皮裹肩。 史崔奇正骑着甜妹巡视周围情况,看到凯瑟琳的嘲讽挖苦似的表情她笑着摆摆手,“你留着它吧,卡伦小姐,我想我抗得起寒冷。” 两人的对话传到此时已经坐上马车的凯尔,“我致歉,女士们,来这里之前我应该给每个人都做一个裹肩的,这是我没考虑周全。” 约翰也看到这一幕,又低头看看表,到该出发的时候了。 “这不是你的错,我们出发吧!远离这天杀的寒冷。” 史崔奇和约翰一边闲聊着一边走在马队前面,他们负责排查前方道路可能存在的危险,特别要警惕平克顿侦探这伙人,身为一帮之主的约翰清楚这么多人的迁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中午时分,众人迈出最后一片雪地,呼吸着来自绿色世界各种粪便的味道,但大家的心情都很愉悦,格丽梅丝悠闲地哼着小曲,随后所有人都随她唱了起来。 不知何时福勒先生从歌声中骑出来与约翰并行:“真不敢相信我们回到了南部。”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我们是追猎的那方。事情拖了太久,该做了结的时候到了。”约翰自信地望向远处。 “这次你搞到手了伯克基·朗这枚筹码,我没理由再说你莽撞了。” “我的计划一直在精密进行,我有预感我们会回到文明社会,与欧文·史密斯面对面对峙。” “我大半生都在马背上度过,城里那套也没脾气学了。”福勒先生有些唏嘘地说。 “我倒是无所谓,欧文要是敢出现在荒野,我立刻就将他千刀万剐。如果这家伙非躲在圣丹尼斯不敢出来的话,那我就穿好西装打上领结,用文明的方式做掉他。” “现在欧文·史密斯还不知道我们的行踪,但不久他就会发现犁刀村是我们上一个驻足地。你得找新的营地安置大家了,约翰。” 是啊,找到新的营地是头等大事,大家依旧唱着歌,可约翰无瑕沉浸于这美妙的气氛…… 马队渐渐驶出了作为缓冲带的多山地区,进入了一望无际的格里兹里平原,大山谷连绵不绝的山脉就在眼前,约翰决定前往离这不远的华莱士车站“拜访”一下安杰尔——那名火车站职员。 “朗先生,咱们去会会一个人,他几乎协助我停下你的火车,但最后这小子仿佛良心发现一般偷偷使坏。” “就算这样我也不打算感谢他。”伯克基在后面打趣说道。 两人来到华莱士车站外,约翰拔出手枪,他只是想吓吓安杰尔,并没有过多的意思,“我很期待听到这家伙用怎样的说辞来狡辩。” 约翰在心里默念秒数,然后推门而入。 站台前的是另一张稚嫩的脸庞,比安杰尔看上去要年轻得多,那青年看到这一幕吓得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说话。 “我……这里没什么钱。” 看来不是要找的人,约翰收起枪。 “你知道一个人吗?他在这里工作,名叫安杰尔。” “噢,你是在找尼古拉堂兄吗?他回罗兹镇照看母亲了,我来接替他。”青年胆怯地看了约翰一眼继续说道,“尼古拉留下了一张字条,说对所有人保密,直到一位无名氏先生出现——我不确定是不是你,但你最好看看,我不想耽误他的大事。” 约翰接过青年递来有些时日的纸条。 致未留名的先生: 如你所见,我辞去了车站职员的工作,一方面家母重病需要我的照顾,一方面是为了我的人身安全着想。 有时真得很感叹我们的相遇,我提供的信息对你来说是意外,你的造访对我也算意外事件。关于你最后找我的那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给了你错误的时刻表,但是各大报纸最终还是刊登了伯克基失踪的消息,不管你是否参与劫持了那辆火车,我每天都在反省这桩事。 噢,对了,你贿赂我的那些钱,我全部捐给了瓦伦丁的慈善协会,所以我可以毫无愧疚地过自己的下半生。 祝你好运,先生。 安杰尔·尼古拉 “算这小子有点良心。”约翰说。 “考斯特先生,我有点好奇报纸会怎样报道我的失踪。”一直保持沉默的伯克基开口说道。 “等去城镇上买份报纸你就知道了。” …… 约翰把大家安置在坎伯兰林区六点木屋附近,虽然在这里扎营的盗匪帮派很多,但是井水不犯河水,这是属于这个时代亡命之徒的默契,缔造了非法者之间的和平。 tfxs.cc sluke.cc 51xsw.cc lewen365.com 7lewen.com 2lewen.com 9lewen.com 3lewen.com lewen22.com 52zw.com txt99.net wanben.cc 荒野之息最新章节列表 第六十章:打破短暂的平静 每天早晨八点,火车的汽笛声准时传遍整个坎伯兰林区,在此之后,各个帮派的女性就会提着大盆小盆的脏衣服到林区北边的达科塔河洗涤,在反复的擦拭漂洗中,女人们经常抬头相顾彼此,但没人会挑起话题。男人们作为帮派的主力,则会端着枪分散在营地周围,用自己的躯体为帮派划清界限。 坎伯兰林区汇聚了附近几个州大半的小规模帮派,这些帮派即使信念不一但大多都是在警察的追捕下挣扎谋生,所以这里发生过联合抵抗警察和赏金猎人的先例,这也是让执法力量们忌惮而不敢接近这里的一点。 这天,约翰登上林区南边的冷杉坡抽烟消遣,这里视野开阔明朗如画,对面的山坡上几个来自友邻帮派的孩子在追逐打闹着,他已经准备用一个上午的时间观赏孩子们嬉戏。 “米勒跟我换岗了,我能多休息一会儿。” 史崔奇不知何时来到约翰旁边,向他要一根烟抽了起来。 东边吹起了萧瑟的秋风,睡衣随意铺搭在史崔奇的肉体上衬托出她无比曼妙的身姿,让人能够想象她为帮派站岗时,其他帮派的男人会投来怎样诧异又爱慕的目光。 约翰制止自己无边的遐想回到现实,他咂咂嘴提醒身旁的女人:“多穿一点,你才不会在这种天气下着凉。” 反观史崔奇倒是满脸的不以为意:“我想,在这里全身赤裸都比在犁刀村裹着厚重的棉服暖和多了。” “我们离开那里的原因之一就是让大家远离寒冷。” “当然是这样——和寒冷同样致命的还有一直紧绷的神经,而我发觉你最近整夜翻着地图,你真该放松一下。” “我休息得像冬眠的熊一样充足,你没发现吗?离开犁刀村之后我们少了许多目的性的谈话。” “我猜大概所有人都习惯了闲散,聊些日常太容易让人上瘾。” “不,这是一种融入。”约翰一字一顿地说道。 史崔奇的眼睛亮了,她渴望约翰所指融入的人是自己,虽然过去了两年的时间,她还是希望他从口头上接纳自己。 约翰几乎猜到了史崔奇内心所想:“融入的当然不只你,还有其他人,甚至于我自己,我们正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变成荒野上的一粒沙子,随着尘暴东摇西荡……让我算算,从草莓镇开始,加入的福勒先生、麦利弗太太、伯克基·朗还有威廉·金森,他们的融入让帮派的规模越来越大了。” “还记得我们刚撤出圣丹尼斯的时候吗?现在想想那时真是狼狈。” “此刻也没好到哪去。”约翰苦笑着说。 随后好几分钟两人保持着沉默,约翰则继续观察着孩童们的游戏。十几分钟以后,一个男孩好像发现了什么异常,尖叫着往回跑,另外几个孩子迟疑了片刻也意识到什么,做出与男孩相同的反应。 突然,密集的枪响伴随着马蹄声翻过了山丘,山坡这面马蹄扬起一阵尘雾,一个约莫一二十人的马队从烟中疾驰而出,不过看样子他们并不是豪迈地奔驰,而是……落荒而逃。不久,那群人后面又出现一些密密麻麻的蓝点,那是圣丹尼斯警察显眼的制服。 “圣丹尼斯的警察来这干什么?”在圣丹尼斯沉浮多年,史崔奇自然认得出来。 “有子弹飞过来了,小心!”无数突然飞来的流弹就让约翰躲闪不及,“看这样子他们是冲着林区来的,我们得回去保护其他人。” “约翰,那些骑警来自圣丹尼斯,你忘记我们在那犯的事了吗?我们不能引狼入室,得让他们留在坎伯兰林区外围。” “这是个好主意,但是我们怎么做呢?” “约翰,你带枪了吗?” “只有一把随身携带的手枪。” “我身上没有武器,该死。” “这样,曼斯达夫人——你回去拿枪,我留下来阻击敌人。” “这么做太冒险了,况且我不知道第一批人是什么来头,一旦他们误解了你的意思,你将面对两类人的攻击。” “我想他们会识时务的。快回去吧,夫人,时间宝贵!” 时间紧迫,约翰拔出手枪来到一块岩石后面蹲下,直到目送史崔奇进入密林深处,他才松了口气,探出头观察情况。 为首的那一人似乎是领袖的样子,他留着花白的胡子,头上的毡帽附着一根显眼的羽毛,其他人披着亚麻做的上衣,据他对这片土地上原始部族的了解,这是印第安人的装束。 约翰不断射击着马前蹄前面的地面,让泥块飞溅起来,以警示他们不要再靠近一步。 希望这群野蛮人别恩将仇报,粗鲁是约翰对印第安人的第一印象。 约翰探出头去刚准备清除面前的威胁,正迎面撞上几名印第安人跃过岩石,其中那名印第安头领一屁股坐在约翰旁边,用一双小眼睛瞥着约翰。 “先生,我很抱歉,但我们必须先打跑这些人,你愿意帮助我吗?”印第安头领没有一点怪罪约翰的意思。 约翰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最后一名敌人在子弹交织中倒下,印第安头领长叹一口气,然后把约翰的右手紧紧篡在他那双布满褶皱的手中。 “我是帕匹提·维尔迦,一名独居部落的印第安酋长。先生,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约翰考虑了一下给他说了真名,酋长听到这个名字微微皱起了眉。 “先生你在这个州并不受欢迎,很多人在打听你的下落,不过不用担心,我们绝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我们正从瓦匹缇启程前往新的保留地,一些不怀好意的路人跟踪了我们,于是警察就出现了。” 帕匹提扫视了一下约翰等人后欠身说道:“我十分感谢各位的付出,你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选择帮助我们,这是这边荒野上难得的信任,也请允许我介绍我的孩子,部族里独当一面的饕狮——赛珞西·维尔迦”一番赞扬过后,帕匹提指着身边一位脸上绘着猛兽图案的年轻印第安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片土地就不接纳印第安人了,所有人都挤占我们的生存空间,千方百计地把我们的子民逼上绝路。这次之后,军方和政府一定会继续想方设法把烂事扣在我们印第安人头上。”帕匹提说道,眼神里透露着愤懑不平,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悲哀。 “可……爸爸,安鲁伯兄弟还在跟一些来自罗兹镇和范霍恩的白人有来往,您应该杜绝这种行为。”那个称号饕狮的印第安人说道。 “噢……先生们,安鲁伯是我的第二个孩子,他今天没与马队同行。这孩子年龄比赛珞西小几岁,喜欢接触生人,爱好交际,尽管有时蠢到犯错。我相信他用不了几年就会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外交家,为我们这些土著破碎的处境做一点贡献。” “哎……我本不想让他走上这条路的,我的儿子值得更好的生活。可恶的白人,搞得各大部落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赛珞西向他父亲使了个眼色,于是帕匹提发现他的话有失偏颇,“当然不是指你们,考斯特先生,任何肤色里都有你们这样的好人存在。” “为报答感恩之情,我想邀请你的帮派同行,你们帮助我们击退了警察,这个地方肯定也不能待了,而保留地足够你们容身。” “我想也是这样,我们没打算在这个地方常住。”约翰说道。 “所以保留地是你们的理想去处,相信我,我们可以相互提供保护,” 经过一番思索,约翰决定接受这个提议,这几天以来他也在地图上不断为帮派寻找着栖身之所,目前看来一个受着种族法律保护的保留地是最好的选择。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荒野之息最新章节列表 第六十一章:寄人篱下 1903年1月:我们来到了格里兹里东部奥克里夫潭附近的保留地,尽管是比坎伯兰林区更北一点的地方,但有时不时从地面隆起的大洞喷出的高温蒸汽和洼地形成大大小小的热泉,保留地的气候堪比南方。这里居住着一些印第安妇女和儿童,还有帕匹提酋长带领的为数不多的男性,他们一天到晚为了部落的生计奔波,睡觉是他们唯一的消遣方式。 约翰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如此美好的清晨了,前几个月的每一天他要不是检查成员们的御寒状况,就是抱着沉甸甸的枪放哨,而现在他终于有时间放空头脑,去想一些虚无但有趣的东西。 约翰记完今天的日记合上笔记本,在脑海里做着一天的规划,他看到格丽梅丝拎着一本厚厚的书走过来,这是她最近才养成的一个习惯。 “嗨!约翰,你知道凯瑟琳怎么称呼这个地方吗?不下雪的犁刀村,我想她大概是爱上这个地方了。” “我很高兴看到你们脸上阳光灿烂,我们毗邻着印第安部落,你结交了什么新朋友吗?” “没……但我尝试过,可每次那群红皮肤的夫人小姐总转过身去唧唧咕咕,我是一点也听不懂她们的话。” 这时比波背着一个大包走了过来,“嘿!格丽梅丝,我们去打猎。” “包里装着什么?”约翰问。 “就一些被褥地毯……我想你懂的,先生。”比波支支吾吾地说。 “有些事就放手让年轻人去做吧,迂腐忙碌总是留给我们这种人的。”托马斯意味深长地说道,“印第安的饕狮有事找你,考虑到你们还没有正式见面,由我来传达他的意志。” “他现在在哪,我去找他。” “就在营地周围的树林里。” 赛珞西正蹲着马步,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似乎在练习冥想,约翰叫了他几声都没有回复,不一会儿从他嘴里幽幽飘出一句话:“这是个宁静的营地,宁静往往让人放松警惕,忽视危险的苗头任由其发展,而现在威胁已初具雏形……” “饕狮!”约翰提高了音量。 “考斯特先生。”赛珞西仿佛一下子从幻境中醒来,“我有点入迷了。” “我不知道该叫你的名号还是……称呼你维尔迦先生,我想你们应该很看重自己的称号。” “比如饕狮?虽然这个名字不是很讨喜,但是它的确能警醒我。” “听说你有事找我,是这样吗?” 赛珞西点了点头:“父亲一向特别排外,而他能对你敞开心扉,说明你们确实不是一般的白人,我这个当儿子的也不好说什么,但是要真正赢取我的信任,必须拿出点货真价实的东西。” “我想你一定不是来要求共享我们的食物或者子弹的吧。” “当然不是,我想邀请大名鼎鼎的约翰·考斯特去肃清一项威胁,你有猎杀任何大型猛兽的经历吗?” 约翰咬着嘴唇点点头。 “好极了!最近有传闻说一只传说山狮迁徙到了这片区域,虽然我还没有亲眼看见过它,但我能想象它是一只极其凶猛的野兽。” “等一下……你想让我去杀一只狮子,就为了证明我们的实力。” 赛珞西哼了一声:“杀死猛兽在印第安风俗里是一项巨大的功绩,这意味着所有人对你的态度都会因此改变,哪怕你是外乡人。” “我只需要得到你父亲的信任。”约翰说道,虽然他知道这么说可能会激怒赛珞西。 赛珞西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我必须把握这次树立威信的机会。” “你?” “父亲已经老了,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难堪大任,而酋长之位的继承存在两个选择——我和安鲁伯,而父亲最近偏袒安鲁伯之甚,我必须拿出让他回心转意的东西。” “你的弟弟,那个外交家,真看不出来你们还有竞争关系。” “人越老越愚蠢,父亲在我出生过后两年又稀里糊涂地上了一个爱尔兰女人,生下我弟弟这异类,这几年又到处巴结白人,渴望那些灭族灭宗的混蛋拯救我们的部族。安鲁伯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讨好他同时排挤我,我不希望看到将来一个怂种领导我们的部族。” “我管不了你的家事,对我来说,你父亲的接纳就足够了。” “考斯特先生,说句不太好听的话,你的目光太短浅了。假如安鲁伯接手父亲的位置,他会把你像累赘一样踢开,甚至把你告密给某些从政的白人,在他眼里没有救命之恩,只有利益至上。而我……” 约翰在心里做好了决定,于是抬手打断了赛珞西:“看在你如此诚恳的份上,我同意了,咱们还需要人手吗?” “感谢!先生,我会记住你今天的抉择,两个人制服山狮有点难度,但三个人就足够了。” “如果你听说过约翰·考斯特,那你就应该知道米勒·杰德桑,他是与我能力相当的神枪手,更是我的兄弟。” “猎杀一只动物不仅要求枪技,我们可能需要一些诱饵……我说不准。”赛珞西闭上了眼睛。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荒野之息最新章节列表 第六十二章:饕狮与山狮 约翰叫上了米勒,两人来到赛珞西旁边,准备着狩猎要用的东西。 赛珞西从皮包里拿出一根手指粗细的竹筒,往里面填入了几颗细得几乎捏不住的针,约翰看到这里十分不解。 “饕狮,这是什么?” “这是专属于我们印第安人的武器,把银针泡在各种致命的药汤中,充分吸取它们致命的部分,而今天我带了几颗淬了罂粟汁液的毒针,要的就是让那只狮子立即毙命。” 说罢赛珞西又拿出两个这样奇怪的武器,“先生们,你们各自都带上一个。” 约翰观察着手上一指长的竹筒,说实话这小巧的设计让他没有把握,“你确定这东西有足够的射程,还能准确无误地扎进山狮的身体?” “这发射器的内径特别细,你只需要在对嘴轻轻一吹,针就可以飞出数英尺远。” 米勒摇了摇脑袋,把东西还给了赛珞西,同时拔出自己的双持左轮:“还是这两把枪让我更踏实。” 约翰没有像米勒一样拿枪,而是收下了赛珞西的礼物:“火药不是万金油,有时我们更需要利用自然的杀伤力,我相信熟悉野外生存的饕狮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赛珞西笑而不语,没有再多说什么。 三人来到离营地几英里外的一片柏树林,在林区外围赛珞西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只美洲狮,擅长奇袭,特点是行踪不明,所以注意你们脚底下的任何树枝和脆叶,一点点声响都会吸引到它,引来杀身之祸。” “好……那么进入树林之后,我们就不要出声了,用手势交流。”约翰答复道。 进入柏树林深处后,约翰从熊皮肩包里拿出食肉动物诱饵,用常青树根部丛生的枝条轻轻盖住,向赛珞西比划着手势,然后退回到一棵大树旁。 漫长的等待带来的煎熬一点也不亚于被怪物突然袭击的恐惧,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上次与黑熊搏斗的经历,这让他汗流浃背,也使他时刻保持清醒。 约翰在树后摆开招式,左手持筒右手持针,做好随时瞄准发射的准备,除了赛珞西给的致命武器,约翰还有一项强力法宝——死神之眼,在上次遇雪山巨兽失利后,约翰对死眼的操控勤加练习,取得了很大进步,但是没能突破自主停止死眼的瓶颈。 “无论如何得充分利用死神之眼。”约翰在心里一遍遍警醒自己。 也许是过分专注的原因,约翰没有意识到手上的针已经挑破了他的大拇指,一道细长的红河沿着指纹的沟壑缓缓流下。 十分钟以后,前方传来落叶摇动的沙沙声,约翰以为是林间的穿堂风吹吹拂着树叶,只见赛珞西向他使了个眼色又点了个头,示意自己很确定这是猎物上钩的动静。 一匹灰黄相间条纹的大猫灵敏地跳到诱饵旁,用它精壮的前爪拨开上面的叶子,随后大吃特吃起来。 等到约翰认为山狮专注于食物的契机之时,他稍稍弓身,扑哧一吹,银针向山狮的头部疾速飞去,就在针尖刚好没入山狮的皮肤时,约翰启动了死神之眼,他想无限延长这一时刻,让一击毙命的喜悦渗透每一个毛孔和皮囊,但死神之眼十分有限的滞空时间不允许他这么做。 柏树的树冠投下一个个明晃晃的圆影,锋棱无比的牙刃还沾着一点肉沫,但山狮全身的肌肉开始变得松软无力,直到再也嚼不动嘴里的食物。 “呼……毫不费力。”约翰看着逐渐疲软倒地的山狮舒了一口气。 “约翰,你不是有一个小盒子吗?不定格一下这么令人难忘的瞬间?”看到本以为凶恶的狮子被如此轻易地干掉,米勒带头鼓起了掌。 “噢,对,差点忘了,趁这家伙还没死透的时候留个纪念。”约翰边说边拿出照相机,开始鼓捣起来。 “米勒,饕狮,你们俩站到狮子前面去。”约翰举起相机调整角度。 “考斯特先生,你受伤了!” 赛珞西看着约翰血淋淋的右手掌惊呼道。 “我记得我没有接触过狮……怎么会……”约翰看着自己的手刚想解释什么,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整个人失去支撑倒了下去…… “嗷——吼” 不知过了多久,约翰睁开眼,不远处山狮还停留在原地,不过不是尸体。 “这畜牲……”约翰见山狮还活得好好的,立刻振作了起来。 米勒把突然坐起来的同伴按了下去:“别激动,兄弟。赛珞西只是觉得把豢养一只狮子比杀掉它更有意义。” “豢养一只狮子?你在开什么玩笑,况且我吐出的毒针是扎中了的,毒效没有发作吗?还是说饕狮有解药?” 此时在一旁擦着刀子的赛珞西嘴角微微上扬:“先生,我丝毫不怀疑您精准的命中率,只是针上的配方,不是要命的罂粟汁而是强效催睡的甘蓝。” “你?” “当然这也是你昏睡的缘由,狮子和你都睡了一觉,然后都狂躁地醒来,所以我又给它来了一针。” “原来你一开始就没打算杀死这只传说山狮。” “是的,但我更好奇的是在你身上为什么药没有立即见效,你的朋友向我提到了你的一项非常特殊的能力。” 约翰点点头,想着没有含糊其辞的必要:“嗯……死神之眼。” “目前看来,死神之眼与甘蓝成分的互相克制,是导致甘蓝没有立刻生效的原因。” “我不这么觉得。” “你一直在服用什么药物来维持死神之眼吗?” “我更情愿称之为补充精力,开启死神之眼需要消耗大量精力,不过……”约翰从包里拿出一些灰黑色的小瓶子,“不过这些蛇油能让我更快恢复。” “难怪,这东西我曾经见识过它的制作过程,里面有罂粟的成分,用你们白人的话讲,它与甘蓝的药理截然相反。” “话说回来,你有把握让狮子乖乖听话吗?” “我们印第安人有许多驯服猛兽的方法,今天又遇上了一只多么敏捷的雌狮,我打算给她起名索菲亚,并把她留在身边。” “饕狮和山狮——我好像明白他为什么要留下这只狮子了……赛珞西,我来为你和你的新朋友做个纪念。” 约翰边说边举起相机,他觉得自己见识广泛,但俘虏狮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如果赛珞西能把索菲亚训练得骁勇善战,那么这将是一段不亚于维京人驯服巨龙的史诗。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荒野之息最新章节列表 第六十三章:水陆营救 距赛珞西驯养狮子过去了几天,在这段时间里,约翰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尝试着服用各种甘蓝,探索其与死眼的克制作用。结果要么昏昏大睡,要么头晕目眩,但在昨天他发现在开启死神之眼时咀嚼紫甘蓝可以让他恢复正常,于是他备了一些紫甘蓝干来防止死眼的过度使用,这种东西的粉末还可以用来稀释蛇油,制成不同效果的恢复药剂。对约翰来说,这个发现意味着他能够全权控制死眼了。 1月19日晚帮派的狂欢之夜后,约翰早早躺下,望着满天繁星进入梦乡…… 晨雾吹走了约翰的倦意,也吹来了帕匹提·维尔迦,他睡眼惺忪,精神欠佳。 “考斯特先生,抱歉打扰你,听说你与赛珞西共同制服了一只狮子。” “是的,赛珞西的狮子训练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这母狮虽然不咬人,但是天天就像发情一般在营地里乱叫,赛珞西也管不了。” “前几周你们都在忙碌,今天怎么肯造访鄙舍,有什么事吗?” “是安鲁伯·维尔迦,我的小儿子,他正被赏金猎人转移到固若金汤的西西卡监狱,虽然他不停向我传递口信——‘父亲,这都在计划之中’,但我清楚他在玩火自焚,还以为自己掌控着大局。约翰,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仅凭安鲁伯的力量肯定无法让他脱险。” “你要让我去劫持一个运输犯人的队伍?” “那些赏金猎人最多算东拼西凑的杂碎,按照安鲁伯的性格,他犯不了什么事,最多以出言不逊或者教唆罪被关几天监禁,应该也不会派重兵押运他。” “要我说,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冷静几天。” “考斯特先生,上次那些骑兵被我们打得溃逃,现在他们揪住安鲁伯不放,甚至要把他转移到那座孤岛上的监狱,这摆明了那些白人要拿安鲁伯当出气筒呀。” “之前我们俩已经扯平了,我替你救人的报酬总该有吧。” “你知道的,先生……我没有什么你能看得上的东西,但是安鲁伯这孩子重情重义,他不会无视你的救命之恩。” “算我再帮你一次,酋长,告诉我你儿子现在在哪?” “我的几个族人会与你同行,他们知道位置。” “赛珞西不去救他的弟弟吗?” “他嘴上说的狮子不能离人,但我清楚得很,真正的原因是他和安鲁伯关系僵持。” “有些事我不便插手,但我必须告诉你赛珞西和安鲁伯的间隙正演化为不可逾越的沟壑,将来很可能撕裂你的部落。” “我怎能不知道……一个父亲最重要的是不能偏袒任何一方,你明白吗?” “我正担负着父亲的责任……” 正说着,两名赤裸上身的印第安人走了过来,在帕匹提旁边耳语了几句。 “这两位是赛珞西的心腹部将,卡罗克和凯萨特,你叫他们猎鹰和游鲨就行。” 在得到酋长的指示后,那个叫猎鹰的人握住了约翰的手:“如果你经常走水路,应该就知道这个地方——烙铁湖东畔的克莱蒙斯岬。” …… “你说,有饕狮这么强壮健康的接班人,头为什么还要产下一个杂种?” “他本来只有一个孩子,玛利娅当时脱了个精光,用轻佻的话引诱他生下私生子。” “这娘们听说最近挺落魄的,安鲁伯为什么不接济他的母亲?真够绝情的。你去看过她吗?” “那个婊子住在河狸岩洞的一堆泥潭里,被帕匹提甩了以后,她就疯了。” “玛利娅是爱尔兰人,对吧?”约翰插了一句。 “不错,先生。看来赛珞西跟你分享过这些趣事,不瞒你说,这个爱尔兰女人几乎跟所有男人都有瓜葛,但她发现被渐渐冷落的时候,就开始勾引帕匹提,怀孕之后又被他一脚蹬开,后来帕匹提把安鲁伯接到了身边。”游鲨饶有趣味地讲着,全然没意识到眼前出现的湖泊。 “先生们——”猎鹰突然勒停了马儿说。 约翰抬起头,透过烙铁湖上的薄雾隐隐约约能看到对岸黑水镇的房屋,,湖水这岸一片荒凉肃杀,无处不充斥着工业废气,还有一处鱼嘴形的洼地,这就是克莱蒙斯岬。 “那艘船,我想是安鲁伯的座驾了。”猎鹰眺望着湖面,他的视力如鹰一般锐目千里。 约翰顺着猎鹰手指的方向望去,一艘古铜色的驳船正拨开平静的水面,向岸边缓缓靠近。 “鲨,我不想看到更多人再因为这个蠢蛋的行为死去。”猎鹰正想取下背上的弓箭,突然他的手悬在空中。 “咱们尽力避免伤亡吧,鹰。”游鲨说道,“你觉得呢?考斯特先生。” “我尽量。”约翰停滞了一下,随后把抽出的手枪插回枪套,“不动干戈把安鲁伯救出来最好,前提是咱们能这样做。” “我有个办法。”游鲨说道,“这种驳船的船舱里通常有一扇门连通船底,我们伪装纤夫,进去为安鲁伯松绑,然后让他从水里游回来。” “你忘了安鲁伯是旱鸭子?”猎鹰甩了一句。 游鲨犹豫了片刻:“那我进去偷天换日,让他从甲板上走出来。然后咱们在岸边会合。” “有些冒险,但不是不可行。”约翰评论道。 随后三人找到三套打满补丁的旧衫,扮成普通纤夫的模样,有说有笑地向驳船靠岸的方向走去。 “嘿!那边的,过来搭把手。”驳船上果然有赏金猎人向闲逛的三人招呼。 “我们不是拖船工。”猎鹰回答他。 “我管你们是谁,五十美分,把这条船推上岸。” 约翰抱起一捆麻绳从船坞跳到甲板上,绳子的重量让他好一阵晃荡。 “先生,麻烦请抬抬脚。”约翰扯了扯地上的船绳,差点绊倒一个正抽着烟的赏金猎人。 “看着点!老家伙,想尝尝子弹么?”这名金发佬吐出嘴里的烟,冲乔装的约翰粗暴地叫道。 “我老了,但撂倒你这种小羊羔不在话下。”约翰压低声音说道。 金发听到这话明显被激怒了, 等船上的赏金猎人都吸引过来的时候,游鲨按照计划闪进舱门里,不一会儿另一个人推门而出。 那人打扮成船夫的样子,穿着同样的草衣草裤,看上去几乎与游鲨并无差异。就在他走近约翰的时候,他用手指在胸前比划着字母a和w,这是约翰和游鲨约定的暗号,表明他就是安鲁伯·维尔迦。 猎鹰见时机已到,便走上来分开约翰和金发。 “老爷们,他是新来的,都是混口饭吃,别跟一个下等人计较。” “慢吞吞的家伙,拿上钱赶快消失。”站在船首的赏金猎人向两人脚底丢了一些小面值的硬币,三人捡起硬币就走开了。 约翰换好衣服,注视着游鲨正从水里湿漉漉地爬起来。 “两位叔叔一定有比我更要紧的事,请给我和这位先生留点时间。”安鲁伯兴冲冲地说。 猎鹰和游鲨做了个鬼脸骑马走了,约翰望着鲨鹰两人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帕匹提说我可以来找你要回报。” “我可没叫你来救我,所以我也没必要对你说什么感谢的话。” “你的父亲请我救你出去,但我不介意再把你送进监狱。” “请不要误会,你可能无法拒绝我父亲的一再请求,这我能理解。而我会给你补偿的,先生,但这需要时间。我也算半个白人,得用文明的方式来处世,父亲一辈子都没明白这个道理。” “你不应该让你父亲失望,帕匹提很看重你,比起赛珞西,你的父亲更希望你……” 安鲁伯抬手打断了约翰:“我只做我认为正确的事——就此别过吧,约翰·考斯特。” “你不回保留地?” “我打算在河狸岩洞待一阵子,现在回去老头指定劈头盖脸地揍我一顿。” “去河狸岩洞?投靠你的母亲?” 忽然,骄阳似火,绯红的晚霞似乎爬上了安鲁伯的脸颊。 “我的家事不需要外人掺和。”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荒野之息最新章节列表 第六十四章:隐居洞穴的女人 敬爱的考斯特先生: 展信如晤。 从上次分别过后,我迫切地想跟你见面,但我被眼下的一些事难住了,我正和我在安尼斯堡执法部门的关系谈判,其中有一位坦伯格先生,他是安尼斯堡新上任的外交大臣,在他这个位置上一些棘手的事情,这些事情牵扯到平克顿侦探和去年失踪的伯克基·朗先生,坦伯格先生开出了丰厚的价钱来吸引一位混迹于法律之外的黑帮分子来替他处理这些事物,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约翰·考斯特。 接下来给你讲讲我的母亲,她给予了我身上流淌的一半白人的血脉。她叫玛利娅·米莱,从父姓,不过她更愿意被称呼为穴姑,她住在河狸岩洞,性情上有些自暴自弃,需要男人的慰藉,而那些印第安人已经伤透了她的心。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如果你能劝说她搬到我在安尼斯堡租下的小屋,那我就会把你介绍给坦伯格先生。 约翰折起信放在包中,他对这位涉足于平克顿侦探浑水的坦伯格有点意思,认识他说不定能进一步打探到欧文的情报,但是安鲁伯也开出了自己的条件——劝导一个女人,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再加上最近比较清闲,约翰决定试一试。 河狸岩洞离保留地不远,骑马十几分钟的路程。虽说河狸岩洞处于安尼斯堡的领域范围,看上去就是一处与世隔绝的隐秘山洞,洞前的空地上七零八落的瓶子罐头表示曾经有帮派在此扎营。 约翰深吸一口气走进河狸岩洞,洞穴深处吹出的阵阵阴风让他有些不寒而栗,“玛丽娅!” “玛丽娅!”约翰再一次喊道,他忽然想起另一种称呼,“穴姑。” “不用喊了,先生,我听到你了。” 一个披着浅灰色连衣裙的女人从黑暗中走出来,手上烛台的微光映出她与年龄不相称的憔悴面容,额上斑驳的皱纹就像挤压过度的靴皮……女人稍稍挺起微驼的脊背,一双赤足搅拌着洞里的泥浆,看起来毫不在意的样子。 “您是哪位?”女人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女士,我是约翰·考斯特。” “考斯特先生,你是我儿子的密友吗?”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形容我,不过……是的,我和安鲁伯还算关系不错。” “那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先生,你来自哪里?” “得克萨斯州的里根县。” “你成家了吗?” “嗯,不仅如此,还有一个比安鲁伯小一点的儿子。” “那你就应该知道如何安慰一位母亲,一个落魄的女人。今天我心情不错,你给钱,我们就可以开始了。”女人抱住自己的臀部一脸期待地说。 “我没有这层意思,我是受安鲁伯的邀约来的。” “那些印第安人都是他邀请过来的,现在你是第一个白人。” “我不一样。” “他们都这么说,最后都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打一炮走人。” “夫人,我是来请你离开这个地方的。” 玛丽娅把手中的烛台放在旁边的岩台上:“怎么?你准备给我供吃供喝。” “是你的儿子安鲁伯,他在安尼斯堡的街上为你租了一间房屋。” “噢?这样啊,我的安鲁伯真是体谅妈妈的乖宝宝,以前给母亲介绍同族的嫖客,到现在懂得把母亲安排到城里去。” “有些事我不了解,但目前看来你的儿子是有诚意的。” “先生,我告诉你,你所谓的诚意就是四处找人作践自己的母亲。” “搬到安尼斯堡,他希望你有个新的开始。” “他是希望我在城里接客吧,不要老是与印第安人交媾,收点干净的钱,跟那些年轻的姑娘争争噱头。” “安尼斯堡已经有法律明令禁止这种行为了,你可以放心。如果安鲁伯有这种想法,我会收拾他的,米莱夫人。” 玛丽娅摇了摇头,用脚在泥水里四处乱踢,泥浆飞溅到了她的裙沿边上。 “先生,某些事也不全是安鲁伯的错,我养活不了自己,只有靠这种方式。”女人略带哭腔地说道,“我是个没用的女人,不会操弄针线,身体瘦弱干不了农活。从爱尔兰到这里,所有人都抛弃我,连儿子都嫌弃。” “夫人,你不应该失去信心,每个人都有存在的意义。” “别拿那些安慰贵妇小姐的话来安慰我,我没有立身之本,只能倚靠男人,这就是事实。” 随后两人沉默良久,玛丽娅好几次拿起烛台又放下,嘴里不住地发出叹息。约翰也耷拉着脑袋,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劝这位可怜又固执的女人。 玛丽娅率先打破了沉默:“所以,考斯特先生……你能给我短暂的温暖吗?” 约翰拿出钱夹,从里面拿出一小叠纸币,递给面前的女人。 玛丽娅惊呆了:“我不值那么多钱。” “这些钱你拿着买些新衣服,关于吃的东西,我教给你一项求生的本领。” “先生……” 约翰果断地从背上取下他的滚轮闭锁步枪,这把枪是麦利弗太太送给他的礼物,今天他要送给眼前这位处于低谷期的女士,他想让她明白一个道理——这片土地上任何人都值得拥有转变的机会。 “拿着这把枪。” 玛丽娅用颤抖的手接过枪,“我从来没用过……也没杀过生。” “很简单的,它能够给你带来丰盛的午餐,以及驱散来者不善的家伙。” 随后约翰简单地讲述了步枪的使用,约翰观察到米莱夫人的眼睛里一直充满着学习的渴望。 “你不怕我拿枪做其他事情吗?比如……结果自己。” “你一直很坚强,我不相信你会自杀。” 玛丽娅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既然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没放弃我,我自己就应该坚持活下去。” “这才是我希望听到的,米莱太太,去安尼斯堡的日程可以延缓一点,让你振作起来才是安鲁伯的本意。” 离开河狸岩洞后,约翰没有回营地,而是径直前往帕匹提的保留地。走到营地外围的时候,约翰就看见一个穿着轻佻的年轻人在跟一个印第安姑娘搭讪。 “安鲁伯!” 安鲁伯摆了摆手支开女孩:“怎么了,先生?你去过河狸岩洞了吗?” “去了。” “她同意去安尼斯堡了吗?” “没有,不过我教她如何生存,米莱夫人决定继续留在河狸岩洞。” “这个疯婆娘,我给过她机会的。”安鲁伯板起脸。 “你给过什么机会?你一直在利用你的母亲。” “她擅长出卖身体赚钱,安尼斯堡上流的色胚子可以让她挣得盆满钵满,我只是在帮助她。” 约翰往地上啐了一口:“没有人会这样帮助别人,尤其是对自己的母亲。看来你母亲没有无病呻吟,你做的事太违背伦理。” “话别说那么死,你不也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嘛。想想你杀掉的那些人,他们的妻子和母亲会怎么养活自己?还不是沦为娼妓。所以,有资格评判我的人绝对不是你,约翰·考斯特,但是相同的价值观促使我们互惠互利——这点必须承认。” 约翰脸色发青:“你……真是个阴险的诡辩家。” “我知道你非常气愤,我有时也恨不得一口气憋死自己,但你如果还想结识坦伯格先生的话,除了冷静没有别的选择。所以请息怒,考斯特先生,回到眼下的事情上来。无论你的看法如何,我都会告诉坦伯格先生你很想成为他的帮手,你只用等待我的消息。” “你这种人认识的朋友也好不到哪去。”约翰的语气有些缓和。 “这点可太对了,布列·坦伯格就是一个混蛋,而讽刺的是混蛋当上了大官,又到处网罗和他一样的混蛋……”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