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天之下》 章节目录 第一章、应龙盘月 五万年前,大荒殿内孕育出的天地灵气中走出第一个修道之人,带领着天地间所有的人在大荒这片大陆上生存下来。 而他也被称为人族的第一个皇者,而后又陆续诞生了两名皇者。在那之后大荒殿内灵气四溢,人族首领无法再次吸收大荒殿内最精纯的灵气,于是便开启了最初的修炼。 于是修炼的百年里又接连诞生了五位人族领袖,史称:五帝。 五帝后的最后一人之子则开启了皇室独自修仙的局面。 随后修仙王朝的历史拉开了序幕…… 这期间经历了无数年的朝代更迭,皇室数经易氏,唯有皇室修仙的铁律没有任何改变。 五万年来爆发了无数次平民领导的革天之命,汉之黄巾革命、晋之卢循孙恩革命、唐之黄巢革命……其中唯有大明王朝的太祖皇帝朱元璋领导的推翻大元王朝的革命成功了。然而洪武皇帝却依旧延续了皇室修仙的局面。 明亡后商君入关。 直到三百多年前……一个男人拔出一把剑,呐喊一声“天下万人之天下,王侯将相,岂得一氏?!” 随即商朝最后的战争爆发,拔剑之人带领着众人经历百年披荆斩棘,最后以一己之力突破凝鼎境,进入前无古人的太一境,一人击退商朝四十万大军后破空而去。 彼时商朝起视四境皆是残垣断壁,大势已去,难以再重复旧山河,于是与妖族人族三分天下。 其中妖族割据着东皇太一君的故地南方,人族则获得大片中原与北方和少许南方土地,是三家中最强大的实力,而商朝则蜗居到了西北处的函谷关外。 至此开启了天下之人皆可修仙的局面。 然而由于拔剑至尊的消失,人族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局面,其中剑侍为拔剑之人太一至尊帝弑天建造了太一冢后便在其中孤独终老。而被誉为火神的锻造之人则带领着宗族之人建立了天下第一锻造宗门潜龙闻,而药神则带领宗族建立了天下第一药阁千寻谱,另外各个追随至尊帝弑天的人则以宗族为纽带纷纷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宗门。 因此天下被分为函谷商氏,人族宗门势力,白氏族妖族。 于是天下的修仙权开始从皇室转移并分散到各个宗族建立起的宗门。凡人想要修仙就必须听从宗门的安排,而那些宗门中的人即使天赋不佳也有着他人无法得到的权利与地位,并且其享受的资源也是那些平民所不具备的。 这就是现如今大荒的情形……宗族垄断的局面…… 而第一个进入太一境界的帝弑天也从侧面证明了传说中的第一个天生地养的修仙妖皇东皇太一的存在,曾经的传闻再次被提起…… 传闻东皇太一是不死不生不灭不存的生灵,是万妖之祖,拥有隔天闭日、折山饮海、点指破星的力量,而他的消失也是妖族进入白氏妖族万世一系的开始,传说白氏之所以能够江山永固是因为继承了东皇太一遗留的修仙之法,因此才能永保王座…… 而同样进入太一境的帝弑天同样留下了宝藏,并且得到它的人就能够在人族称霸至尊的传说也在这三百年间传的沸沸扬扬…… 但是没有人知道至尊帝弑天到底将遗产藏在了哪里…… 直到帝弑天的剑侍叶泽在离开人世前拜访了潜龙闻与千寻谱后才流传了一句谶言: 应龙盘月时,太一复山河。 至此人们开始寻找这个没有任何提示的谶言。 在经历了三百年的时间,人们对于传说的热情已经几乎完全消散了,而人世间的格局也越发的稳定,由于曾经对于修仙垄断后的五万年历史,宗门的创始宗族们都意识到了吃肉不能全吃,喝汤不能不剩,因此对于普通人修仙的限度也要少许多,而凡人也因为可以修仙也就没有发生一次反对宗门垄断修仙的革命,毕竟加入宗门就可以修仙,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发动革命了…… 富丽堂皇中诞生的华美往往在人眼中是理所应当的,而平凡的华美则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至于那些奇迹,并不是单纯的实现不可能,而是推动一个人实现他的精神,这种精神由空想转变为现实的那一刻,那种精神,才是真正的奇迹,才是最令人沉醉的…… 而这个曾经的小宗族嫡子在失去一切后……将会开启另一个时代,这个时代将会被历史称之为统一的时代,科举的时代…… 而他也会成为天下之君,成为天下第一人……被万世代代传唱…… 即便他现在什么也不知道,即便他现在正蜷缩在一张冰冷的木板上,难以入睡…… 然而,传奇就是这样开始的…… 就像曾经的大元不会知道,一个贫困潦倒、蓬门荜户的人家里,会诞生出一个在日后皇袍加身,一登帝位的朱元璋一样。在那个人崭露头角的时候,在他锋芒毕露时,历史不会眷恋 他任何,历史不会眷恋任何人——只有真正的豪杰,才会被历史眷恋…… 修仙的历史上,横有八荒,纵有千古,往来之人,尽是过往,一切,皆看今朝! ………… 章节目录 第二章、没落嫡子 顾玉成从冷邦邦的木板上醒了过来,活动活动自己发麻发酸的身子,看了一眼躺在土炕上的妹妹,来到房间外在大水缸里舀了一碗水,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 这种井里打的水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经常喝山泉水的顾玉成喝着这种水仍然感觉有些不适。 自从自己的父亲在探索大漠时失踪后自己的境遇便越来越差,父亲的兄弟开始接管整个宗门,而自己得到的资源也越来越少,最后甚至沦落到现在的境地——自己每天不得不努力的去灵石矿里打工,挖掘矿石才能得到相应的工资。 来到房间里的顾玉成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轻轻的为她盖上被子,随即走出屋外,从锅里拿出一个馒头,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缓缓的关上木门。 一边啃着馒头一边走在道路上…… 而妹妹白月秋则缓缓的张开眼睛,那是一双灿烂的金色瞳孔,然而美丽的眼睛里却如同隔了一层布一样…… 白月秋是顾玉成的父亲收养的,顾玉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亲这么疼爱自己这个妹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亲要用白这个姓氏来给自己的妹妹命名…… 然而在数十年来的相处之下,父亲的关爱下,妹妹与自己的相处中,自己对妹妹的感情早就像一家人。 父亲去世后也是自己这个不善言语的妹妹一直跟着自己。实际上自己的妹妹很早就被父亲兄弟的儿子也就是自己的表弟看中了,然而父亲却拒绝了。 在父亲死后堂弟再一次提出了要娶妹妹为妻的想法,自己其实是犹豫的。有很大的冲动想要将妹妹嫁出去,换取自己生活的安定,然而内心却有着一个冲动,他告诉自己的理性,不要那么做,因为自己不想要做一个仰人鼻息的人,自己不想成为一个靠妹妹才能活下来的人…… 然而在很久的挣扎之后,理性的砝码最后败给了欲望的坠石,心里的天平倾向了将妹妹嫁出去。 然而那一天,天空下了毛毛小雨,而自己的妹妹则呆呆的站在父亲院子里父亲亲手栽下的梧桐树下,她就那么平静的看自己。 顾玉成上前擦着她脸颊的雨水,却发现那是滚烫的,好烫手,好炙热,简直让自己的手颤抖…… 自己的妹妹只是直直的看着自己,微笑着,但那泪水却透露了一切…… 顾玉成清醒了过来,自己可以失去一切,但起码日子还没那么难过!起码自己还没有陷入绝境,为什么要出卖自己?! 于是顾玉成拒绝了堂弟的请求。 随即自己和妹妹被从父亲的老房子里赶了出来。 自那以后便来到了这个破旧的房子,从宗门里的内部搬到外围,开始了挖矿的日子。 曾经生活在绿阴成群、丛花满堂的日子里,一下子来到了冒着枯草的土房子里。推开门是满屋子的尘埃,冷冷清清的房子…… 顾玉成嘴角酿成一份苦涩,噎在喉咙里…… 但是妹妹却没有什么表现,她甚至没有任何的不满,看着从小同样锦衣玉食的妹妹能够忍受这样的生活……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于是自己开始了挖矿的日子。 从前都是享受着灵玉的顾玉成才知道灵石的存在,才知道采集灵石的困难。 矿道里昏暗无光,闷热无比,没有一丝丝的风能够探进来,那怕是光也无能为力,只有火把能够照亮这里…… 自己必须忍受着这里的咳嗽声,碎石声,刨土声,叹息声……还有那滚烫而充满汗酸的味道……并且还有着大量的尘土。 好在自己毕竟是修炼过的…… 顾玉成再一次来到了矿道里,来到了一个青年的身旁。 青年跑到顾玉成身旁“成哥成哥,你来了?” 顾玉成笑了笑,随即说道“怎么样了?” 那个青年直接伸出手,手掌心立刻聚集出一个火苗,微弱的火光淡淡的熏黄少年的脸庞。 顾玉成看着少年稚嫩的脸庞十分惊讶。 自己当初学习最基础的聚集灵气可是经过了几个月的,然而古棠只用了半个月,这实在是令顾玉成有些没有想到…… 不禁内心有些不平衡,古棠看着面色有些僵硬的顾玉成随即说道“其实也是我以前就尝试过修炼的原因吧。所以才能这么快学会吧。” 顾玉成印记稍微好受一点“或许吧。接下来就是向你介绍所谓的修炼了。” “人的修炼分为本我,他我,其中本我就是指精神与肉体的修炼,而他我则是炼丹药法、锻造布阵的修炼。这是修炼两大方向……” “而作为人族的修炼境界与妖族其实并无不同。境界被分为入门的地之九星,过度的天之九星,关键的悟道九星,以及割据一方的凝鼎境的十二星。还有像传说级别的人物的阴阳镜双星,又叫做半步太一境界。” “那、那!那太一境呢?” 顾玉成笑了笑“除了至尊帝弑天,这三百年来可没有任何人进入太一境,要知道,那种境界可是八荒一揽,万方称臣的境界,是传说里的存在。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太一境有多强,关键是传说中的阴阳境都是可以焚山煮海的人物,更何况那种阴阳之上的太一了。那种境界,简直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了。” 古棠两眼放光,炙热的眼神持续了好久,随即问道“那,那成哥你的境界是那里?” 顾玉成知道自己的境界并不高,但仍然有些自得的说道“地之五星。” 古棠有些羡慕的问道“传说等级越高寿命越长,这是真的吗?” 顾玉成点了好头“是的,传闻地者与人同齐,而天者则有百年之寿命,当然,因人而异,有些人的功法就是生命性的,而悟道则是千年,凝鼎则是三千年以上,像阴阳则……传闻万年。” 古棠满脸羡慕。 顾玉成看着他,笑了笑,随即问道“你想成为什么境界啊?” “凝鼎境界!我要活千年,我要成为大人物!” 顾玉成看着有些亢奋的古棠愣住了。 整个顾家都没有凝鼎境。 自己的父亲不过是悟道一星,甚至被誉为千年来顾家第一天才。 凝鼎境,那是自己…… 顾玉成只当古棠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这其中的难度,于是只是笑笑。随即开始教导古棠继续修炼。 这时候走进来一个黑瘦汉子,他举着火把走了进来,看向顾玉成“干嘛呢?干嘛呢!!去干活!” 这个人是自己父亲的兄弟也就是二伯派来监视自己的。 自己好歹也是一个修士,挖矿这种活自然要比正常人轻松一些。二伯将自己派来挖矿就已经惹得自己的爷爷不满了,所以就没有给自己安排过多的活,只是普通人的劳动罢了。 只不过第一次做这种活,难免会不适应,身体还是会感到劳累…… 顾玉成见黑瘦男子瞪着自己,攥了攥拳头。这个人原先不过是给自己家挖矿的罢了,现在…… 是啊,现在自己已经不是嫡长子了…… 就连爷爷为了宗族的稳定也默许了自己的二伯将自己安排到矿里来…… 顾玉成深深的看了一眼,随即去挖矿了…… 章节目录 第三章、宁欺白头翁 顾玉成俯身弓腰钻进矿道里,闷热的尘气捂住整张脸……不太熟练的使用着挖矿的铁具,明显感觉到了不适应。 这样的劳作让他感到厌恶,曾经膏梁纨袴、焚香衣锦的日子里,自己已经被娇惯坏了,他实在不想继续过这种昏暗无光的日子。 但是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顾家是人族宗族势力最南方的家族,北面是大片的沙漠。传说是至尊帝弑天拔剑之处,而南方则是白氏妖族。 自己即使逃出家族,然而整个南方顾家也算是排上名号的,以自己二伯现在的身份想要抓自己回来,简直是轻而易举。 除非是穿越整个沙漠……穿越整个连悟道境都有可能陨落的广大沙漠…… 而向南,妖族,那个人类几乎不会出现的地方,更不适合自己前往。或许自己刚逃到妖国,就会被妖族杀害…… 因此顾玉成没有将想法付之行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不知忍受了多久的闷热难闻的空气,终于有人走进矿道里向各个挖矿据点的人告知可以休息了…… 于是顾玉成缓缓的走了出来,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腰。有些清醒,半天才能休息一次。 自己必须挖矿才能养活自己和妹妹,而自己的修炼已经停滞了很久了。自从被二伯分配来挖矿,到而今,已经一年了。 在这一年里都没有去修炼,这样的日子实在是让曾经散漫懈怠不急于修炼的顾玉成感到了不安。 但是挖出来的灵石远远不如灵玉精纯,而且所有挖到的灵石都是要上交的,自己也就无法修炼了…… 来到了吃饭的粥棚里,顾玉成排在所有人的后面,大家已经习惯了顾玉成的存在,像这样的没落嫡子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而且已经一年了,所以众人都习惯了顾玉成的存在。 只不过大家都是离着顾玉成很远,毕竟现在的顾家家主可是十分厌恶这个曾经的嫡长子,如果和他走的太近难免不会被顾家现在的家主顾明武刁难…… 因此顾玉成一个人来到了粥棚,斜着眼睛捞出一碗稀粥,坐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仰头大口的直接吞下,连味道都不去品尝。 那怕已经习惯了那种略带腥涩的稀粥味,但还是不愿意去喝,还是不想去看。 顾玉成喝完了粥便坐在了原地,看着许多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有的聚在一起相互躺着休息,有些则围成一圈谈笑戏谑,还有些则相互间打骂一团…… 看着这些沾满灰尘的脸庞,他们裂开嘴唇露出发黄的牙的样子让顾玉成看的有些呆。 这群人就那么咒骂着林林总总的事情,为了一些琐事而蝇营狗苟,然而厌恶他们的顾玉成却没有移开眼睛,只是仔细的打量,他想要仔细的看清这里的所有人。 顾玉成说不出来为什么,只知道在那些粗鄙之语中,有着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样子…… “好了好了,你们这群家伙,还在这里干什么?啊!你们还在聊?还呆着?起来!……” “都起来了!一群懒猪,还不起来!” 随着监工的咒骂声响起,众人也骂骂咧咧的向矿道涌了过去…… 顾玉成垂着脑袋,迈着步伐走在队伍最后,缓缓的跟了进去。 远峰盛金珠,白云胭脂红,天近晚,众人也结束了一天的采矿挖石的工作。 顾玉成估算了一下自己这个月的工作量,有些开心,起码这个月能吃饱了……又有些失落……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愿意过这种生活了…… 实在是…… 走在回家的路上,顾玉成抬头听风,几许荒凉苍茫弥漫心堂…… 没有哪一个宗族会轻易吸纳一个外族人,除非你有一定的天赋……然而自己的天赋自己也知道——毕竟古棠半个月能完成的事直接却需要几个月……自己没有高的天赋,也失去了父亲的庇护…… 如果曾经的顾玉成想要做一个守成之人,那么现在自己是连守成都做不到了。 自己能做什么,没有天赋也没有背景……但是自己不甘平凡啊。 以前拥有过安逸的他在失去一切后开始怀念,开始想要重新获得享受人生的地位…… 然而现在自己的处境,就像明明知道自己的一生会是什么样,但依旧要去浑浑噩噩的继续下去…… 这让顾玉成第一次开始展望自己的未来……这是第一次仿佛被丢在了一个荒芜的天地之下…… 总有人没有天才的天赋,同样没有非凡的家世背景,他们要付出太多太多的努力,甚至到头来也不过是黄粱一梦,醒来皆是虚无,什么有没有得到罢了…… 以前的富贵生活令一个人失去了对生活的思考能力,而深陷在现实无奈中的人,被迫的思考下,也只能堕入更加深沉的绝望…… 这时的顾玉成第一次觉的人生这么无奈…… 回到家里,妹妹白月秋站在门口静静的等着顾玉成回来,纯洁的眼睛轻柔的扫过顾玉成的身上,白嫩的手轻轻的为哥哥拍打着衣服,随即将衣服脱了下来。 顾玉成看着妹妹,一股满足感涌了上来。至少,还有人陪伴左右…… 顾玉成刮了刮白月秋的鼻梁,笑着说道“哥哥这就给你做晚饭。” 白月秋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 第二天顾玉成来到了矿山的结账点,每个月在矿山里挖矿的人都会在这个地方领取自己一个月的报酬。 顾玉成也来到了这里,排在队伍中缓缓的移动。 看着漫长的街道,不禁有些烦躁。 终于轮到他了,于是顾玉成上前说道“从上次的丙矿道甲区挖到了丙矿道乙区域。” 结账的正是那个负责监管顾玉成的黑瘦汉子,他调起眉毛,斜扯起嘴角,随手将一串钱丢给顾玉成。 顾玉成死死的盯着黑瘦汉子,汉子鼻子里冒出一声冷哼“怎么?不要?” 顾玉成将钱从地上攥起来,眼睛里堆满阴翳…… 顾玉成点了点钱,随即抬起头,死死的看向黑瘦汉子,随即质问“为什么只有这些?我,整整干了一个区!” 黑瘦汉子看着顾玉成愤怒的表情,不禁神情舒适,嘲讽的说道“你干得不好,这可是矿山大总管说的,有什么事情你可以问大总管。实在不行,就找家主!” 顾玉成死死的看着汉子,眼睛里的愤怒渐渐沉在心尖,在心底狠狠的划下一道痕迹…… “好!好!好!”顾玉成拿起钱就走。 “以前还嘲弄为何古魏国文帝曹丕会对弟弟起杀心,现在看来,一丘之貉,又有什么不同。我父未曾薄于二伯,二伯却未厚待于我。同根而生,竟然如此……” “切,还以为自己是嫡长子啊。也就有个悟道一星的父亲,没了之后,还不是啥也不是。”黑瘦汉子狠狠的挖苦一句。 顾玉成听着这话,血气上涌,有几分痛苦,他想要杀了这个人,于是回头一把抓住黑瘦汉子。 然而在看着黑瘦汉子因为恐惧而发慌的眼神,自己竟然犹豫了。 然而那道刻在心尖的痛却炙热的刺激着自己。 于是顾玉成盯着他说道“三十年可叹风流,五十年可知兴亡,百年可知焉可欺。——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待看三十年后,风流是谁?!”一巴掌打倒汉子,扬长而去。 此时的顾玉成已经打算离开这个地方了。无论如何,他不想让自己的人生永远局限在这里…… 章节目录 第四章、向天一借五十年(张之林) 顾玉成已经离开矿山,回到了住处。 而那黑瘦汉子也将顾玉成的话转告给了大总管。臃肿的大总管很快便气喘吁吁的赶向顾家家府。 来到顾家家主顾明武面前,大总管低着头缩着脚小声的向顾明武诉说着自己从黑瘦汉子那里听到的话。 那一句“三十年可叹风流,五十年可知兴亡,百年可知焉可欺。”令顾明武的眉头微皱。 大总管能感觉到家主的不善,于是说完后就什么也不说了。 顾明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嗤笑道“就他,大哥顾明文用那么多灵玉都才修炼到地之五星,他的资源是我儿二倍!就他这样,五十年后能什么境界?地之九星?一百年?他能到天之九星?他能活个几百年?好了!这种事不用再来烦我了,你出去吧!” 大总管连忙掉头退了出去“是。” 顾明武缓缓的走了出去,来到了家主厅外附近的一处房子面前。 房子里是自己的最疼爱的儿子,不仅是嫡出长子,而且也是所有子嗣里最有天赋的。 顾明武没有走进房子打扰儿子,而是等在外面,他知道,自己的儿子马上就要突破了。 于是站在屋子外仔细的感知,随后不久,抬起头来向屋子里望去。屋内的人也很快的从修炼中醒了过来。随即走了出来。 出来的是一个剑眉狼目,高鼻红唇的玉面公子。正是顾明武的儿子,顾玉安。 顾玉安落落大方的向自己的父亲鞠了一躬“父亲。” 顾明武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好好好!不愧是玉安,没想到一年时间竟然到了地之六星。” 顾玉安没有任何欣喜的表现,只是淡淡的说道“如果我有玉成那废物的资源,恐怕早就六星了,甚至七星了。那至于现在才六星!” 顾明武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说道“那大总管底下的那个矿场监工是你安排的?” 顾玉安淡淡的点头“是。” 顾明武没有说话,随即说道“你知道他今天怎么说的吗?” 顾玉安派的人,那么那黑瘦汉子刁难顾玉成的事也一定是他授意的,那顾明武也就没有和顾玉安说明今天发生了什么,估计自己这个聪敏儿子早就猜到了。 顾玉安点了点头“他也就会说些什么,他根本不会杀了那个人。” 顾明武随即看向儿子“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玉安笑着说“知利益而有理性,凡事不求锋芒毕露,大小之事尽皆三思而行,这样的人,没血性。也就是没有连尊严都抛弃罢了。” 顾明武满意的看向儿子,随即感叹道“很对!很对啊!他的父亲以前问他想要达到什么境界?他竟然说不求与父同,只求天之九星。那时我就知道,这个孩子没有足够大的志向。像他这样的家伙——没必要一直在意,这样反而落了魔障。”说时有意无意的看了眼顾玉安。 顾玉安立刻低头说道“是,父亲说得对。安儿明白了。” 顾明武点了点头说道“好好修炼,不要谋一域而不谋全局,别盯着细枝末节。” “多谢父亲教导。”顾玉安点了点头,躬身拜送父亲。 待顾明武离开后,顾玉安随即起身,狼目鹰视的说道“正因为顾玉成三思而行,所以此人才缺乏血性,但也正因为三思而行,他比很多人都聪明。” “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里,他的天赋不高,所以才会说出天之九星即可,但这可不是他没有雄心的代表。父亲大概不知道,顾玉成当年还说过,如有天赋,必问鼎重,如承天命,必入太一的话吧。那是他和我儿时时说的话,这家伙,可不是没有雄心,只不过因为自己知道自己没什么斤两,过于理性罢了。” “不过,我既然得罪他了,那就不能留着。而且……他那个捡来的妹妹,我一定要娶过来……” 随即顾玉安走回了房间里。 顾玉成回到了家中,他看着土胚房,有些无奈的叹息。 随即走进了家里。白月秋蹑手蹑脚的来到顾玉成面前,缓缓的抱住顾玉成。仰起头,下巴抵在顾玉成胸膛上,眨了眨眼睛。 顾玉成看着妹妹的脸庞,感到了一丝异样,随即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情,但是妹妹望着自己的眼神……总觉得,有所改变…… 顾玉成看着妹妹,却不知道怎么向妹妹说,他不知道该不该让妹妹陪着自己颠沛流离。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自私…… 妹妹白月秋却望着顾玉成,缓缓的说道“哥。” 顾玉成看向白月秋,宠溺的问道“怎么了?” “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去沙漠外。”妹妹看着顾玉成说道。 顾玉成愣了一刹,有些好奇的问道“去北方?” 妹妹摇了摇头“我想去南方。” 顾玉成惊讶的看了眼妹妹“怎么,你知道南方是那里?” 妹妹摇了摇头“不知道。就是想去。” 顾玉成笑了笑“算了算了,还是去北方吧。” 妹妹看着顾玉成,点了点头“好。” 于是顾玉成开始收拾自己的行囊。 而此时,远在万里之外的千寻谱,一个身影狼狈的逃窜,身后也是数十个追兵追赶着他。 男子穿着华丽,然而此时却已经衣带尽破,狼狈不堪。 男子明明已经陷入险境,却仍然大笑“哈哈哈哈,这就是内阁!?有本事杀了我?” 一个须发皤然的老者大骂道“张之林!你个孽子,还不快快放下龙鳞?!” 张之林回头骂道“放下龙鳞?凭什么?难道放下龙鳞之后继续做一个庶子孽族?!你爷爷我五十年到天之九星,不比那圣子要强,不比那嫡出内阁弟子强?就凭我的出身就让我认命?不可能!” “张之林!” “老匹夫!!” 张之林拿着的正是传闻中的应龙鳞片,太一冢的开墓钥匙之一,同样是千寻谱的至宝之一。 而张之林已经将龙鳞利用秘法融在心脏里,如果立刻杀了他,龙鳞也会被损坏,这等至宝自然不会被轻易破坏,但也不能受损,毕竟当年剑侍来时可是说过“龙鳞无损,才可能进入尊者留下的宝藏中。” 虽然至今都没有找到宝藏,但是,也不能让他把龙鳞带走。 此时正逢天下三派五十年一大比的时候,各种悟道及其以上的长老弟子都前往了潜龙闻,因此竟没有人拦得住这张之林。 至于太上长老凝鼎以及传说中的那位,自然不会轻易出关,等到进入那些人的闭关之处,张之林估计都跑没了。 因此才陷入了现在这样一个尴尬的状态…… “啊哈哈哈哈!!天!借我五十年!我换你山河更替,八荒有我!如何!?哈哈哈哈,老匹夫!待我日后,必杀光所有张家人!哈哈哈哈!” “你没有日后!!” 章节目录 第五章、商子殷 清晨的微光惊动云层里的风,摇醒了朦胧许久的山色……天晴了。 顾玉成已经不打算再去矿场打工了,打算今天便离开。不过这次之前,他要前往自己父亲的房间一趟,去找回一件东西,那是自己父亲生前一直十分爱护的东西,甚至是有些珍惜。 将要离开这个家族,顾玉成没有任何不舍,他打算找一个宗门加入。或许…… 顾玉成来到窗口,望着逐渐开阔的天地,心中平静的令自己想起了古后赵石勒也是一个天赋平平的人,但是!但是他成为了后赵皇帝!他成为了敢于与光武帝逐鹿中原的人物! 因为风云际会、中原动荡,石勒通机变、晓权谋,趁势而起。 如果……如果给他一个机会,自己凭什么不能成为一个执掌中央,四方皆效的人物? 可惜…… 想了想了之后顾玉成让妹妹白月秋把行囊整理好之后,便和妹妹待在一起,等到夜晚再去取父亲遗留的物品。 而此时的潜龙闻同样迎来了明媚的初阳。 阳光打在潜龙闻庞大的宫殿上,散碎出一片辉煌,三百年来的传承在此刻展现出他阳刚的美丽,每一处构造都蕴含着工匠的心血。 阳光迈过宫殿,来到核心区域,却是林下有亭、湖中含殿、山间立宫,完全是由灵木甚至是先天灵木打造的。竟然让人生出一种不知人在林中,还是人在殿外的感觉。 而此时的正宫融天宫中聚集了人族三大宗门,正是药法千寻谱、炼器潜龙闻,符文阵道符横天三大势力。 殿堂上坐着数个中年人,虽是中年模样,却充满岁月之感。其中为首的正是潜龙闻的现任宗主木方古,此人尘头垢面、不修边幅,如果不是起一举一动自有一番气势,就完全是个民间铁匠。而下方左位的则是药法家族的姜正莨,作为药法大师完全没有尘垢,放到尘世完全一副富贵人家的样子。而右首坐着的也是符横天的符文度,长相却是平平无奇。 姜正莨不紧不慢的拿起杯子,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好奇的问道“木兄怎么暂停了大比?明明说好今天要给商家那个小鬼些教训,怎么突然结束了,那个小鬼可是很急切的样子啊。” 符文度缓缓的喝着茶,眼观鼻鼻观心,老神在在的样子。 木方古嘿嘿一笑,却岔开话题“话说今日怎么没有看到你们长老张道?” 姜正莨摆了摆手“宗门那里有些小事儿,让他回去一趟。” 符文度嘿嘿一笑,若有所思的看向姜正莨,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木方古随即问道“就他一个人,够吗?” 姜正莨直视木方古“一件小事,如果我们千寻谱的一个人都办不成,那恐怕也没人能办成吧。” 千寻谱三个字咬的格外重。 木方古随即陷入沉默。随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是符文度说话了“既然如此,我们家有事儿,我可先撤了。” 木方古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符文度,问道“那这次的大会?” 符文度随即说道“这样吧,三十年之后再比一次,在这之前按照以前的来,如何?”说的时候是回复木方古,然而却是看着姜正莨。 姜正莨点了点头,随即也起身说道“既然如此,我也要回去了。诸位且自散去,再回!”说罢横空而去。 木方古看着众人离开有些无奈,摸着头,长叹一声,这次是让符文度这死老头子给占了个大便宜了。该死! 而此时的潜龙闻外,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男子广额隆准,直眉浩目,轩然霞举,实在是俊美非凡,气势十足,几乎是任何人见了都会说一声“人间龙凤。” 此人正是函谷关内商家商子殷,今年不过三百多岁,已是悟道八星,可以说必定步入凝鼎,甚至有可能问及阴阳…… 商子殷看了一眼飞走的符、姜二人,眼睛缓缓的变动,有些好奇的看向二人,随即想了想,笑了笑“看来要有趣了,这下子好玩了,能让这两家连大比都放下的事情,一定是什么大事。而且……这符老头神色匆匆却喜上眉梢,一看就是占了便宜有好事儿,那个姜家人虽然依旧不缓不急,但衣冠略微不整,一看就是——看来千寻谱是出事儿了。” 商子殷的眼睛又恢复了原样,随即看向一旁的侍从“走!” 于是二人便离开了。 而得知这一消息的木方古则骂道“小辈!这个臭小子!”然而想了想自己悟道九星的实力,随即有些愤恨“真是不公,商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变态?” 随即木方古走进屋子里,直直走向冶炼堂。 进入冶炼堂中,迎面走来一个女子,娉婷袅袅若豆蔻,玉立漫步莲花开,真可谓人间弱柳,不堪折,不敢攀。这样的女子没有任何妩媚,虽然干净,却不圣洁,只能让人升起无限的保护欲。 女子走向木方古面前,轻声叫了声“爹爹。” 木方古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她“走,给死白脸拿剑。” 女子犹豫了些“这……爹爹,这好吗?” 木方古吹胡子瞪眼的说道“什么好不好?人家付钱咱们锻造,有什么不好的,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白,他现在一个人,不牵扯任何势力之中,就算不是咱三大宗门的咋了?还有,一把我冶炼的剑,你当是太上长老齐齐出手冶炼出来的啊。能有什么事?” 女子点了点头,乖巧的跟着木方古前进。 木方古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的说道“千寻谱出事儿了,说是第二大姓的张家里的庶出子偷走了应龙龙鳞,就是那个传说中太一冢的开启钥匙。所以千寻谱的姜正莨才赶了回去。” “我和符缺眉原先都商量好了要从姜正莨那里分点儿好处,谁知道姜正莨这家伙见大会结束一点儿也不慌,反而问我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还给我装糊涂?!符缺眉,不,符缺德竟然临时变卦,以大会排名不便来暗示姜正莨,姜正莨立刻同意了。这下好了,这缺德玩应还是第一,千寻谱还是第二,我们潜龙闻算是被坑了!真气死我了!” 女子有些好奇的问道“姜药尊就这么相信符尊者?” 木方古摸了摸胡子“哎,这龙鳞毕竟是那剑侍叶泽尊者说出的,事关太一,千寻谱必定不择手段的夺回龙鳞,所以无论是谁阻拦都会直面千寻谱,人族毕竟还有妖族和商国要面对,不能内斗。因此没必要为了龙鳞而让整个人族陷入动荡,但是这种至宝让人直接让出去,不给好处那可能吗?因此那缺德玩应的建议姜正莨才会同意,只不过,该死,我吃亏了啊!真吃亏!气死我了!” 女子望了眼自己的父亲,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自己这个父亲又要去打铁了…… 章节目录 第六章、天色至晚,人生路长 顾玉成趁着天色正暗,偷偷来到了顾府。 而矿山中,丁矿道的丙区域里,一众人马打着火把,将整个矿道烧的滚烫,矿道里的空气也变得炙热无比。 其中一个少年被两个那男子摁在地上,而为首坐着一个年轻人,火光照在他锦绣的衣装上,将影子打在矿道壁上,显得格外庞大。 那庞大的影子倒映在少年的眼睛里,激起一份嫉妒,然而转瞬即逝,隐藏极深。 为首的正是顾玉安,而被摁在顾玉安脚底的则是少年古棠。 那张影子,如同大幕铺在古棠脸上,仰起头艰难的看着顾玉安…… 顾玉安一对狼目,射出一道嘲弄的眼神“听说,顾玉成教你修炼了。” 古棠不知道现在的这个顾家嫡子为什么要找自己,但他知道都找自己头上了,一定是知道了确切的信息了,所以不能否认了。 顾玉安看着微微颤抖的古棠,饶有兴趣的看向古棠“你没有什么说的?” “大人明断,您说的都对。我只能说我只是单纯的想要修仙。”古棠只能祈求这个嫡长子没有心胸狭隘到仅仅因为跟从顾玉成修炼便将自己杀死…… 他死死地仰望着顾玉安,牙齿不禁的打颤,整个人都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现在太害怕了,当初一心想着要修仙要修仙,所以那怕知道跟顾玉成修炼会有所危险,但还是铤而走险,现在……现在当刀斧加身,自己满脑子就只想着活着活着,活着就行。 顾玉安看了一眼发抖的古棠笑着问道“所以,你觉得我没有事会来找你?” 古棠直接说道“顾玉成不会再回来了,他这人虽然见识不高,但是还算辨吉凶的,你想找他,你想找他的话,就去他家。” 顾玉安看着急不可待的将顾玉成供出来的古棠得意的笑了起来,突然说道“你想修仙?” 古棠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抢着回答道“是是!是是是!” 顾玉安随即蹲下身子,俯看古棠“跟着他有什么好?跟我学如何?” 古棠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仍然点了点头。 于是顾玉成对摁着古棠的其中一个侍卫说道“以后,他就是你的师傅了,他叫十一,你跟着十一去顾明文的家一趟。” 随即头也不会的走了。 古棠不明所以的看向站在一旁的十一,一时无语。 走出矿道,月光撒如星河,梦幻如影……就像曾经的那一晚,自己与白月秋相遇……就像自己将她领回顾家一样。 那双金眸,沉醉了彼时的他,换来了现在的钟情,直到现在,顾玉安还会想起妹妹,不,那个自己一见钟情的女孩儿在被自己带回来时,自己的伯父顾明文便激动非凡,那是自己只是以为伯父认可自己这种行为,谁知伯父立刻便将白月秋收养为女儿…… 从小的天赋就比顾玉成高,却没有公平的资源,而自己喜欢的人,竟然被强横的夺走,自己的伯父甚至曾表达过不允许自己亲近白月秋的态度,甚至言语里还有着对自己对白月秋喜欢的否决。 凭什么?! 明明是自己的……凭什么要让给别人…… 修炼资源,顾玉成,白月秋,顾玉成……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一定要夺走你的一切! 没想到,顾玉成的父亲突然失踪了…… 顾玉安看着散落在小路上的月光,听着草木诉说着风的诗……不禁心中志得意满…… 顾玉成的修为还不足以轻松的来到顾家的内部,不过,对于熟知顾家换岗时间的顾玉成而言还是勉强能躲过守卫的。 来到了父亲生前居住的房子院内,翻过墙面,进入院子里,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因为长期没有人精心照料下枯黄参差的梧桐树…… 顾玉成抚摸着粗壮的木干,看着曾经秀美的树现在却好像经历一场大病一样…… 不禁感慨万分,原来不单单是人,就连是事是物,在失去优渥的照料后,都会狼狈不堪啊…… 于是放下心绪,进入了父亲的房间里,来到了一个房间里,翻找起来,过了许久之后,终于在一个锁住的箱子里找到一块深黑色的石头,不,说是石头,却又不像,倒不如说是一个被简单打磨的三角形石块儿。这个石头被锁在了箱子里,顾玉成看着完全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金色锁链,用力扯了扯,发现完全没有反应。不禁有些气馁……这样子连父亲留下的东西自己都无法拿走吗…… 然而在顾玉成没有看到的地方,脖子上的玉坠却微弱的闪过轻光…… 于是顾玉成不甘之下,再次拉扯后,那锁竟然神奇的打开了… 顾玉成看了看那块儿石头。 这块儿石头,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既然打算离开这里,打算不再回来,那父亲能就给自己的东西,也就这个了吧…… 将石头放入怀里,缓缓的走了出去。 然而在来到院中时,顾玉成的心里便生起了一阵不详的感觉…… 随即看了看周围。 很快便看到两道人影冲了过来,一道急急冲在前方,一个缓缓跟在后方。 来者直接打出一道剑光,直逼顾玉成。 顾玉成眼中的银白色月牙剑光迅速的放大,心中疯狂的想要躲开,然而仍然是躲闪不及,直直的被砍中了一条胳膊。 滚烫的血立刻汩汩涌出,顾玉成直接翻滚倒在地上,捂着胳膊疯狂的向后退。 来者却紧追不舍,不停的逼近顾玉成。 顾玉成看了一眼来者,目眦欲裂,呐喊道“是顾玉安?是他?——为什么?!!!” 来者却没有任何回答,又是一道剑光刺向顾玉成。 那来者正是十一,乃是天之六星的修炼者,顾玉成与他相差整整一个大境界还要多,如何有机会?如何能赢? 胸口直接被剑光贯穿。 血液立刻染红胸膛。 顾玉成慌乱中看到了一直在一旁的人,一边狼狈退却一边说道“不是你吗?古棠,有什么躲得?!” 古棠立刻转开脸,没有看顾玉成。 顾玉成那双平凡的眼睛,此时充满了愤怒与绝望…… 同根相煎,手足相残…… 顾玉成看了一眼冷冷的看着自己的来者随即平静的说道“你不接着动手?是在猫吃老鼠,吃之前还得戏弄一番是吧?不过,狮子搏兔,尚用全力啊。” “你?蝼蚁而已?”十一淡淡的说道。 顾玉成突然笑了,他感觉胸口传来一股热浪,随即做下一个决定,于是立刻起身飞奔…… 章节目录 第七章、境界跌落 十一见顾玉成动身了,于是直接跟了上去。 古棠只是在后方缓缓的跟着,现在他知道了顾玉安为何让自己拜十一为师,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来这里。 攻城攻心为上,杀人不如杀人之心,让自己来这里,完全就是让顾玉成在绝望里死去,就连杀死一个人都要让他死在绝望里。如此看来,顾玉安此人心情残暴,甚至是有些睚眦必报…… 看着顾玉成狼狈逃亡,古棠虽然有些不忍,但依旧没有做任何事情。毕竟,如果自己帮了他,估计自己会被顾玉安杀死,虽然…顾玉成全是教导自己修炼的人……但是自己不会做什么,他只能这样。于是只是看着顾玉成不断逃亡。 十一马上就要擒住顾玉成了,顾玉成咬牙之下,狠狠的下定决心…… 顾玉成的身子立刻如同烧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整个身子都冒起浓烟,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变得赤红无比,赤红色的皮肤看起来有些妖异……顾玉成的表情立刻狰狞了起来,整个身子就好像要炸裂一样。疼痛立刻蔓延全身,让顾玉成的意识经受了强烈的冲击,仿佛整个身体都要被撞散一样。而这种痛苦也使得顾玉成的速度迅速提升了起来,再一次拉开了距离。 十一看着顾玉成突然加快的速度,有些愣神,随即笑了起来,有些惊讶“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魄力,竟然燃烧精血,强行提升。不过,仍旧是以镒称铢,垂死挣扎罢了。” 顾玉成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被抓住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因此内心也是惶恐不安,慌不择路下直接向着父亲的房间了冲了进入。 那十一也随即跟了进去,然而这狭小的地方那里能跑的开?顾玉成很快便被逼入绝境,被墙壁挡住的顾玉成想也不想便向墙壁撞了过去,直接撞穿了墙壁,冲了出去。 却没想到面壁之后是另一处暗室,房子里的一面墙上是一架柜子,柜子上放着三样相同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燃烧精血之后,对那柜子上的东西感觉到几分异常,甚至自己在慌乱中会跑向自己父亲的房间和这种感觉也不无关系。于是顾玉成立刻跑向柜子处,灵力一动,那柜子上的东西竟然有了反应,于是奋力一吸之下,那东西竟直接飞到了顾玉成手中。 十一和顾玉成都不知道是什么,但先前十一自以为顾玉成只是慌不择路被逼到此,误打误撞罢了,然而现在看顾玉成竟能操纵那东西,随即心中大惊,生出几分警惕。 顾玉成见状也不管是怎么回事,立刻调动灵力试图拿到另外两个东西。 然而十一已经有所准备,于是两者灵力相触,那东西虽然对顾玉成的灵力有所反应,但仍然还是被十一拦住了一个。 顾玉成将两个东西抓在手里,匆忙观看之下,只知道这是个囫囵的像个铃铛的东西。 调动灵力接触这个东西的时候,手里的东西立刻有了反应。顾玉成还没弄明白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感觉这东西要炸裂了,于是索性将那个那个东西直接扔向十一。 那十一看扔过来的东西通体发出乌黑色的光芒,仿佛吞食周边的一切,整个视线好像都被那个东西遮蔽一样。立刻心中大警,然而当十一看到那个疾驰而来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竟然在飞驰中将周围的灵气摩擦的具象化,立刻心中大骇,三魂六魄登时吓的想要散去。 悟道境!! 只有悟道境的人出手才会有带动天地灵气的情况出现。传闻悟道境是人对天地真正境遇的阶段,地与天之境,完全是对灵气的吸收以及修炼罢了,只有到达那悟道,才算是对天地都有了一个认识与体悟…… 当然,到达凝鼎境就不存在什么会带动天地灵气的情况了,不过这种区分,在场的这几人都不知道罢了。 十一很清楚的明白,这个飞过来的东西不论是什么,但都可以说,相当于是悟道境的一次攻击,也就是说,现在的他,要躲过悟道境的一击! 顾玉成也看到了十一的面色改变,并且看到了十一疯狂的后退,实际上,他也知道这是悟道境的一击——而且,由于他的父亲就是悟道境,所以隐约中,顾玉成可以感受到,这个东西,它释放的威力,是悟道境的父亲都无法达到的! 不过此时的顾玉成已经不再在意这些事情了,他甚至不在意自己扔的东西有没有解决十一,现在的他由于精血燃烧,已经是强弩之末,而且由于那个东西的启动同样吸收了自己太多的灵力——甚至是精血,现在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自己再撑多久了。 于是顾玉成立刻离开。 逃出院子的瞬间,看向古棠,古棠也看着顾玉成,顾玉成发现古棠并没有完全看着他,而是紧紧盯着他手里的东西,于是顾玉成嘲弄的一笑,拖着身子立刻逃了。 而十一在无法逃脱的情况下,也选择了燃烧精血,他的身体立刻开始沸腾起来,只不过没有浑身赤红…… 在那东西炸开的瞬间,十一逃出了核心区域,然而还是被余波波及到了,半边身子直接被炸成粉末! 少了半边身子的十一登时昏死过去,而古棠颤颤巍巍的走向十一,将他背了起来。脑海里全是刚才的那一击…… 顾玉成死撑着意识,整个精神就如同一根纤细的木枝,死死的顶着,保证自己的身躯还能跟上自己的意识,保证自己不会摔到昏在这里。 此时的顾玉成心里满满想的都是复仇,要向顾玉安复仇……他不明白,为什么,如此处心积虑的要致自己于死地……这是为什么? 一路上血已经凝固,思维也变得僵硬,整个人只有一个意志在贯彻着……那就是尽快的回到家中,逃离这里…… 还有……复仇。 他要不断努力修炼,迟早有一天,他要修炼到能够将顾家踩在脚底的实力! 顾玉成最后爬到了家门口,随即,看着一个人影走来,便昏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八章、经脉寸断 昏过去的顾玉成在天初亮时,醒了过来。刚刚恢复的意识,立刻就感受到了整个身子传来的疼痛。整个后背以及身体的躯体,都传开了强烈的疼痛,仿佛被火灼烧一样,这种感觉如同将一个人泡在水泥池中一样,浑身受到灼烧。 豆大的汗立刻涌了出来,整个额头布满了汗水,整个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咬着牙支撑自己起来,随即强忍着疼痛的坐了起来。 随后坐了起来的顾玉成张开双手,随后愣住了,看着手掌心,呆呆的怔住。 随即笑了起来,然而嘴角却紧紧的抿着,只能发出沉闷的笑声,不断的强忍之下,最后张开嘴巴放声大笑,肩膀也由于笑声过于强烈而不断颤抖,随即放声大笑时由于太过用力,胸膛的疼痛呛得顾玉成咳嗽了起来。 不停的咳嗽了一阵子后,顾玉成沉默了几秒,随即又大笑了起来,这次他一边笑一边有泪水涌了出来。泪水伴随着笑声,让顾玉成真个人都显的有些癫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身体都有些疲惫了,顾玉成才停止了笑声,随即沉寂起来,低着头,垂着脸,仿佛在思考什么——然而实际上,顾玉成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他醒来时,他就知道,自己大概是境界脱落了,没想到生生从地之五星掉到一星,而且当他做起来试图吸收灵气时,他发现了一件事,一件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情…… 他的经脉断了,因为燃烧精血以及各种原因,被狂暴的灵力撑的寸断,整个运行灵力的经脉都变得破乱不堪…… 这代表着,他的一生都无法再修炼了,除非有凝鼎境的人为他重塑经脉,不然他的一生都没有任何机会修炼,他将一辈子待在地之一星…… 也就是说,所谓的复仇,所谓的离开这里,再找一个地方修炼,都变得不可能了…… 也就是说,他这一生,也就这样了…… 想到这些,顾玉成直接站了起来,强忍着浑身的疼痛,来到屋子里,有些癫狂的拿起一把刀,举了起来,然而,当他想要这样结束自己时,他就有些不甘,有着浓浓的不忿,他不甘心自己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他不甘心自己就这样死去。 然而,又不知道怎么去改变……于是心里升起无限的荒凉。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而此时的白月秋也走了进来,看到顾玉成拿着一把刀,慌忙上前,伸手去抓顾玉成手里的刀,声音哽咽的说道“哥!哥!你要干什么?哥!你把刀放下!” 看着赶了过来的白月秋,顾玉成的心里莫名的升起一阵愤怒,于是随手将刀扔了下去,白月秋躲闪不及,被刀划伤了手。 白月秋吃痛之下,依旧关心的看向顾玉成,随即抱住顾玉成哭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顾玉成看着哭泣的白月秋,以及她受伤的手,不禁内心一片自责。——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啊?自己这是在生什么气? 妹妹无法修炼,所以不能让她吃苦。而且,就算可以修炼,作为哥哥,也不能让她受苦! 自己真是……自私啊。竟然迁怒到妹妹头上,还真是…… 顾玉成抱住白月秋,留下了泪水,有些心酸的说道“哥哥……哥哥无法修炼了。” “嗯,我知道。”白月秋说道。 顾玉成只当白月秋在安慰自己。 “哥哥去哪我就去哪。”白月秋平静的说道。 顾玉成得到了些安慰,随即的说道“我们走吧。” 然而浑身的疼痛,仍然让顾玉成感到烦躁。 于是二人带着少数的行李便上路了。 顾家以及各个小的家族坐落在妖族白氏之国的边境上,而向北方则是一处大的宗门,据传言,其规模大小仅次于天下三派,而天下药宗千寻谱则坐落于人族势力的最西方,也就是那函谷商家国境旁边,而那潜龙闻则是在人族的最北方,符家符横天则是在人族中央。 原本顾玉成打算到达北方,直接前往加入那个大宗门,然而现在……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总之先出去吧。 十一被带回了顾玉安面前时已经清醒了过来,整个人都有些颓废。 顾玉安看着十一的样子,上前牵起十一的一只手,十分愧疚的看着十一“是我害了你。” 十一摇了摇头“这次是属下的错。” 顾玉安却痛心疾首的说道“不,这是我的错,这是我轻敌了。顾玉成的父亲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给他留?这是我愧对于你。”说罢捶胸顿足“你放心,你放心,只要我在一日,必定不负与你!” 原本心如死灰,面色苍白的十一听到这一番话神色渐渐有了光彩。 古棠看着顾玉安的表情,一时也被打动了。 一旁的另一个护卫听到顾玉安话语也被感动了,于是说道“我愿意替少主追回顾玉成。” 顾玉安听后,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了,那家伙既然已经燃烧了精血,像他那样的情况,已经算是废了,不需要了。现在,必要的是照顾好十一。” “你照顾好十一,我去取一下药品。” “还是我去吧。” 顾玉安摇了摇头。“不,我不放心,还是我来。” 于是一人出去了。 古棠看着顾玉安的态度,突然又觉得顾玉安虽然心胸不够,但也没有太过于不堪。 顾玉安来到了顾家的药店“拿来一些蛇菱草。” 掌柜好奇的看向顾玉安,不知道为什么要拿这个东西,但还是好心开口道“少爷,这东西需要完整的配方,您还是……” “我,让你给我,拿。”顾玉安盯着掌柜,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掌柜被盯得有些发慌,于是说道“少爷,这种草药虽然有止痛的效果,但是不要和红尾艾一起使用,不然会起冲突。” 顾玉安点了点头,随意的说道“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随即拿着药走了出去。 而顾玉成与白月秋已经开始动手前往沙漠…… 章节目录 第九章、风起沙开 顾玉成与白月秋离开了顾家,进入了南郡。实际上人族的势力以及函谷关内的商家都是以省为区域划分的,只有妖族以郡为划分,不过由于南郡原本就是妖族曾经的聚集地,后来获得了东皇故地,所以南郡的众妖就从南郡报到了相对丰饶的土地上。 只不过南郡的划分依旧被保留了下来。 南郡共有三大家族,分别是顾、宫、青三家,其中青家与顾家不相上下——当然,是指现在,当初顾玉成的父亲顾明文在世,顾家可谓南郡第一大族。而宫家要略逊一筹。 而顾玉成与白月秋则要经过三家一同经营的一处商市,此处商市可以说是整个南郡最大的财物交际处,而且据传闻说,三家共营的商市是受北方的那个大的宗门所庇护的,不过这些传闻真假与否都和顾玉成没什么关系了。 顾玉成他手提着一份轻便的行囊,而白月秋则背着一份很重的行囊。 原本顾玉成也不想这么做,但那种如同火烤的灼烧感一直刺痛着顾玉成,这使得顾玉成索性将行李丢给了白月秋。 然而走在市场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对自己指指点点,不由得有些羞赧,感觉自己有些过分了。 随即向白月秋伸出手,然而白月秋那轻柔而平静的眼神此刻却越发的坚定起来,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顾玉成,顾玉成只能安慰道“乖,让哥哥扛一点儿,不然哥哥心不安。” 白月秋有所犹豫,但只是刹那间,又紧紧攥住行囊“不,我拿。” 对于这个平时少言寡语但认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的妹妹,顾玉成也是很无奈,只要是妹妹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拦。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妹妹想要一本商市里的一本几年前早已经售罄的书,父亲几乎是说破了嘴皮,妹妹还是执意要,最后父亲无奈下只能派人去买。不过最后还是自己找到了。 顾玉成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然而身体上的疼痛又传递了过来,顾玉成轻微的抽搐了几下,随后放弃了帮妹妹拿行囊的打算。 只是感受着周围人的目光有些不自然。 而此时的顾家,顾玉安正趴在十一的床前,眼神十分阴鸷的看着面前没有了气息的十一,有些痛苦,紧紧握着十一的手,眼眶已经通红,强忍着泪水不留下来。 众多护卫围在顾玉安的身边,其中与十一一同护卫顾玉安的另一名贴身侍卫上前安慰道“少主……这不是你的错。” 顾玉安听到此言,立刻放声大哭起来“是我考虑不周,是我害了你!” 涕泗横流,满面泪水,看起来悲恸不已。 众人被顾玉安的哭声影响,都啜泣起来,而有些人甚至痛哭了起来。 此事甚至惊动了家主顾明武,毕竟自己给顾玉安安排的侍卫竟然中毒了,实在是让顾明武感到惊讶。于是顾明武也来到了这里,进来时刚好看到顾玉安在痛哭。 于是上前安慰道“安儿,莫再悲伤了,这件事我也听说了许多,不能说是你的错。莫再愧疚了。” 顾玉安却哭的更加悲恸了。 众人也跟着大哭。 顾明武却扶住顾玉安的肩膀,直视顾玉安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儿,你先说明白。” 顾玉安于是一边哭泣一边说道“是儿不对,落入魔障,偏要杀那顾玉成,却没想到顾玉成手里还有他的父亲就给他的杀器,更没想到那东西竟然有毒,害了十一。”说罢痛苦失声。 顾明武听闻此事,眉头紧皱,有些不悦,但依旧没有说什么。 最后只能说道“这件事你也有过错,至于十一,我会让人好好照顾他的子女的。” 顾玉安的另一个侍卫有些不平,但是又知道是少主有错,便没有说话。然而其他的几个侍卫却说“家主,请您派人去抓回顾玉成,我们要为十一报仇!” 顾明武脸色不悦,刚要说话就被顾玉安打断,顾玉安直接说道“不!这是我的错,我不想让你们再去冒险,更何况顾玉成燃烧精血,已经废了,没必要为了这么个人劳费大家了。另外,我愿意为十一守孝三天。” 顾明武有些惊讶,随即说道“你是顾家少主,怎么能为一个护卫守孝!他们令行禁止,护你周全都是他们的职责,你不必要为此做到这个地步!” 众守卫也上前感激道“少主不可,这些都是我们的职责。” 然而顾玉安却依旧执意。 最后顾明武只能让顾玉安守孝一天。 众护卫因此对顾玉安感激万分。 唯有一旁的古棠指尖发凉,背如卧刺,脑后似有冷风一般,微微颤抖不止——十一受伤时,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 是这种毒太过诡秘,还是…… 古棠打了个冷战,和众护卫一同退了下去。只留下顾明武与顾玉安在屋子里。 而顾玉成与白月秋已经来到了一处商铺,准备买一些干粮。却没想到被冷落在一旁,整个商铺都热闹非凡。 顾玉成与白月秋蒙着面,以防被人认出,现在这家小店铺外,看着嘈杂热闹的店铺,顾玉成拦住一个小哥问道“小哥,小哥,不知你们这般匆忙是因为什么?” 那小哥看二人打扮平平,不耐烦的说道“咱南郡的庇护宗门要来南郡一趟,你说忙不忙?”说罢直接甩开顾玉成的手,一旁忙乎去了“来了来了,哎,这儿呢,这儿呢!” 顾玉成看着匆忙的许多人,有些烦恼,随即苦笑一下,站在原地为等着小二忙完。 最后买了许多肉干便上路了。 二人背着行囊,踏上了茫茫的大漠…… 这一行,是顾玉成一生都在弥补的过错…… 这一行,也是天下风云的画卷第一次在顾玉成面前展开…… 荒沙弥天中,天下风云人物不会记得这么个无名之人,而顾玉成也不会知道,许多许多年以后,他将会执握天下,衡调八荒…… 沙漠的风,吹了三百年…… 章节目录 第十章、痛(上) 顾玉成和白月秋走在荒芜一片的大漠上。那大漠的一天,便是天初晴时的荒芜三千里,正午时的风狂掀沙海,以及黄昏时的大日落枯木,最后便是月下沙如冰。一天,就是这么过去的。 顾玉成白天要忍受浑身的痛苦,还要忍受沙漠的环境肆虐…… 整个身体由于经脉的断裂都感觉到难以忍受的疼痛,整个心情也变得烦躁不堪。 实际上在沙漠里行走并不是十分危险,因为这片沙漠毕竟已经有过曾经的妖族以及各种人的探索,因此已经被摸索出几条主要的道路,只要按照这些道路行走就不会有任何问题——至于顾玉成的父亲,则是因为探索了未知区域。 这沙漠的未知区域是很多人都不敢前往探索的……曾经有一名凝鼎境的人前来,依旧迷失在其中,至今仍然了无音讯…… 走在沙漠中的主要道路上,顾玉成与白月秋明显发现这一路上来往的人似乎增加了。虽然也不是十分多,但还是能看到那么一两个的。 对此顾玉成虽然抱有好奇,但也只能是好奇了。 而此时的南方,一座孤立在平原上的高峰顶端,正沉默在云中,凉风高盘,温阳轻落。一个男子从高峰上醒来…… 男子眉目平常,然那一双眼睛却犀利无比,宛若百炼钢,削得千锤铁。整个人穿着素白长袍,白发如流,整个人就如同山巅之雪一样…… 男子翻出手掌,看了一眼手中的黑色令牌,眼睛里爆发出慑人的光芒,如雄鹰一般直直俯瞰尘世,仿佛看破一切一样……空中喃喃说道“圣女……”而后又看向西北方,眼神里闪过几丝落寞…… 随即纵身而起,踏风而去。可谓须臾几万里,听风齐日行,简直是神鬼之速。 正当那白袍男子飞行之时,迎面也迎来了三个黑点。 不过些许时间,双方就碰面了。 那三个来者为首的是一名高额长脸,细眼尖嘴的家伙,此人阴恻恻的看着来者,有些不善的说道“白子墨,你要去哪里?莫不是有了圣女的下落?” 白子墨随手掏了一把剑出来,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阳光的一笑“几十年了,你当我的境界是摆设?——风竟流?” 风竟流看着白子墨手中的剑,一脸惊骇,有些畏惧且难以置信的问道“你的剑,你的剑不是早就被……?” 白子墨淡淡的说道“怎么?很怕?”随即收起了剑“我就算不用剑,你们三个鼠辈也不过是螃臂挡车。” 其中一个长相阴柔、眉目细长的男人登时有些恼火“你再说一遍?!” 白子墨有些戏谑的看向那个男子,又说了一遍“鼠辈。” 男子登时取出一把银白镶金长枪,刺向白子墨,其余二人见此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一时间白子墨与三人缠斗在一起,顿时山河改色,风云滚荡,声撕天穹…… 坐在沙漠中的顾玉成小心翼翼的与偶尔来到的人错开,现在他是一个地之一星,不由得他不小心。 长期赶路以及身体的情况,已经使顾玉成陷入极度的痛苦,让他整个人都有些烦躁。 原本仅仅是皮肤与肢体的痛苦,现在却已经蔓延到整个身体的骨骼,并且由于白月秋的身体完全和正常的普通人一样,没有修炼过,因此在饮水的方面,顾玉成喝的水要远远少于白月秋…… 走在荒芜的沙漠上,顾玉成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 直到意识从身体里脱离出去…… 喉咙如同炭炙一般,干枯的嘴唇微微张合,好像有微弱的风抚摸在脆弱的神经上,或者是自己的幻觉吧。整个眼睛发涩发痛,整个意识如同风中焰烛,仿佛要转瞬消失……就像一张蛛网被风霜的冲刷摧残,顾玉成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好像马上要崩断的蛛丝,甚至有一种感觉,自己的身体马上就要像流沙一样铺散开来…… 模模糊糊中的顾玉成仿佛听到了水流声,整个人都打起了精神,挣扎着爬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即便没有睁开的眼睛,依旧在黑暗里摸索着爬向水流声,完全不顾周围有什么,完全就是凭自我的本能,以及对水的渴求…… 直到自己的手摸到一丝丝舒滑冰凉的感觉,整个身体的疼痛都得到了缓解,于是直接将身体扑向前方,一头呛进水里,匆忙之下竟然连续呛了好几口水。被水彻底激醒的顾玉成本能的挣扎起来,直到摸到一个能够抓住的东西,随即发现是一只手,最后一番挣扎折腾下,被捞了上来。 顾玉成脱离水面,便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贪婪的享受着这种畅快。随后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便传遍全身,如同铁丝勒肉、钢刀削骨…… 疼痛之下的顾玉成死死盯着那个水池,有一种莫名的痛苦在心里弥漫开来。随即想到了妹妹,便努力的四下张望,看到了一旁气喘吁吁的白月秋,有看到她身旁没有打满的水壶,一种愧疚的感情涌了上来。 白月秋看到顾玉成神情失落,连忙过来想要扶起顾玉成,然而被扶起的顾玉成却突然推开白月秋,歇斯底里的喊道“滚!滚啊!” 然而看到白月秋惊愕无助的样子,泪水又流了出来,顾玉成撑住脑袋,一边痛哭一边呢喃道“我已经废了,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让我连累你?” “我还能怎样?我也想复仇,我也想知道父亲的死因,为什么父亲每年都要前往沙漠……为什么……”这一刻,顾玉成哭的像个孩子。 白月秋看着痛哭的顾玉成,也感到了一种痛苦,于是扑向顾玉成,同样哭了起来。 顾玉成看着妹妹,他想,他不应该死,而且,哪怕是没有希望,他现在还是想要活着。 他心中那怕有再荒诞的理由,都不会让绝望丛生,他想他不该放弃,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要苟活,那怕现在的他一无所有…… 顾玉成抱住妹妹。 这一刻,他又不想死了,虽然这么痛苦,但他依旧不想死了,虽然在他眼里,自己也只不过是选择了苟活……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痛(下) 大荒人族势力总共有九个省,而九这个数则是至尊帝弑天定下的,是为了映照人族最初修炼中五帝里最后的大禹。而每个省又分数个甚至数十个路。 北道省是人族最南方的一个省,之所以叫北道省,是因为三百年前跟随至尊帝弑天麾下的万夫长之首,三大将军之一的朱正廷在此建立了此省的第一大宗门——北道宗。 三大将军仅有两个建立了宗门,而另一个将军却是死在了函谷关下。 而这北道宗便是南郡顾、宫、青三大家的庇护宗门。 北道宗从数天前便开始动身前往南郡了。 南郡沙漠中,两个身影御空而行,一个中年人身着正红锦绣袍,面容老成,眼神不喜不悲的赶路,没有任何表情。而身旁跟着的一个人则看起来略微稚嫩,但却长的十分俊美,再加上一身锦绣珍宝,卖相相当不错。 那年轻的一人有些好奇问向老者“陆长老,咱们不会真的要去南郡视察吧?” 中年人看了一眼朱玄烨,反问道“你觉得南郡用的到你我二人?” 朱玄烨一时语塞,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那、那是……?” 陆长恭严肃的说了一句“五年一场的天下大比被延迟了,你知道吧?” “当然,这件事情几乎所有人族宗门都知道吧。” “那你可知道是因为什么?”陆长恭问道。 朱玄烨点了点头“传闻是千寻谱的第二大姓张家庶子张之林趁大比期间宗族空虚,盗走了太一冢的钥匙应龙龙鳞,因此千寻谱不得不暂停大比,举全宗之力追杀张之林,夺回龙鳞。” 陆长恭点了点头,轻轻的说了一句“传闻张之林来到了南郡大漠。” 朱玄烨一愣,随即点头“是了!这大漠毕竟是当年至尊拔剑之处,传闻当时高山者沉为丘,平底者落为谷,深陷者坠为渊,而后雷火齐鸣,千里之内,皆成土沙。因此形成了这个沙漠。而且传闻剑侍最后也是出现在这个沙漠里的。那张之林偷了龙鳞,想必也是为了太一冢内的宝藏,所以来这里的可能确实很大……我们这次来……” “正是为了这龙鳞。”陆长恭淡淡的说道。 朱玄烨有些不敢相信,激动的问“要取这龙鳞吗?” 陆长恭瞪了他一眼,问道“我们北道宗是谁的后人?是谁的弟子?” 朱玄烨觉察道事情的不简单,有些畏葸的说道“是我民之洪武高祖皇帝的后人,我至尊座下三大将领朱正镇之弟子。” 这朱正廷虽然是古大明修仙王室的后代,但最开始并没有叫朱正镇,只是后来建立宗门后自诩大明后代,按照大明金木水火土取名字的俗律改命叫了朱正镇。当然,外人还是在背后叫他朱正廷,毕竟现在人族可不是皇帝当家,谁在意这东西,不过在北道宗面前一般还是尊称一声朱正镇大将军的。 陆长恭点了点头,随即又教训起朱玄烨“我们北道宗现在被誉为天下第四宗门,确实有足够自傲的资本,但是想要回到当年大明的时期,还需要很多准备,你现在就想要着龙鳞,直接面对天下第二宗门的千寻谱吗?嗯?!” 朱玄烨一时语塞。 “你不记得高祖洪武皇帝是怎么得到江山的?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陆长恭一边说一边盯着朱玄烨。把朱玄烨盯的难以自禁。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帮千寻谱一个忙,以后取代潜龙闻,或者跻身三大宗门时得到千寻谱的帮助,这样才能徐徐图之。而不是得到不明之利益,而面临确凿之灾祸,我们或许可以得到龙鳞,但千寻谱那里怎么办?难不成要直面千寻谱的怒火?”陆长恭平静的说道。随即就不说话了,与朱玄烨飞快的赶路。 终于,二人赶到一处沙漠中心的驿站。这里是整个沙漠唯一的驿站,是南郡以及北道宗一同建造的一处驿站,供来往之路人歇脚。 而此时,南郡中,一个白发男子飞快的飞行者,一个身影在下方望向上空,随即开口喊道“何方宵小?!竟然如此无礼!?” 那白发男子一眼望去,下方飞上来的人随即感觉到自身如同陷入沼泽一样,一动不能动。随即浑身冒出冷汗。 要知道,自己虽然只是一个天之九星,但是就算在那悟道境面前,也不至于这样毫无反手之力,而且悟道境就算飞天也应该有灵力宣泄…… 也就是说,这个人…… 白发男子正是白子墨,白子墨无喜无悲的说了一句“滚!”随即脚尖显出一点黑芒,千里之外的一处空中也显露出一点黑芒,随即男子消失又出现在千里之外。 那被捆住的男子看着消失的白发男子,不禁感到后辈冷汗涔涔…… 这,就是……凝鼎吗? 而此时的陆长恭来到了驿站外,却发现整个驿站的周围全都围满了人。 驿站的众人看到陆长恭与朱玄烨的到来,立刻让出一片空地。 一旁里立刻有一个宗门的人走了上来,却是一个身形伟岸的男人,相貌刚毅,穿着也十分整齐。 陆长恭仅仅看了一眼,便没有再打量来者,而朱玄烨却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感到有所好感,毕竟像这样一个举止不凡的人看起来很符合同是自诩不俗的朱玄烨的感官。 来者却是很恭敬的向陆长恭鞠了一躬,陆长恭却没有只是点了点头,来者见陆长恭对自己冰冷的态度,便来到了朱玄烨的面前。 朱玄烨行了一礼,来者也不慌不忙的行了一礼。 朱玄烨顿时好感大升,随即与来者交谈了起来。陆长恭则是平静的看向顾玉成。 来者自我介绍是来自元鼎省丰泽路的冬音门门主之子石麟。 朱玄烨顿时好感更添,元鼎元鼎,乃是至尊帝弑天登顶凝鼎时击溃敌军所在之处,于是后来此省便命名元鼎之省,十分靠近函谷关。在朱玄烨眼里,元鼎省是有独特的意义的。 随即朱玄烨问向石麟“这是怎么回事?”指着众人围着的地方。 石麟看了眼,笑了笑“嗐,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一介散修看上了一个女子罢了,倒也不是什么绝色,然后那地之修炼人竟然不允,甚至不同意。倒不是什么大事。” 陆长恭看向人群之中,那个头破血流,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完好的男子。 男子正死死抓着一个黑袍老者的腿脚,死死的看着面前的人。 此人正是,顾玉成。 顾玉成看着将白月秋掠在怀里的黑袍看着那张满是褶皱的脸,在他阴冷的眼神里,看出了无限的杀意。 他又看向周围衣冠锦绣的众人,皆是嬉笑自若,仿佛看着一个丧家之犬…… 又看到一个老者。冷冷的看着自己。 顾玉成只觉得——痛。 顾玉成看着黑袍老者。那黑袍老者看着顾玉成,淡淡的说道“撒手。”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丧家之犬 顾玉成与白月秋来到了这大漠的中心处,此处乃南郡与那北方的大宗门一同建造的,用来为过往的路人提供歇脚的地方的。也算的上是一处安定的地方了。 只是顾玉成不知道,此次到来,将会是他一生的痛。 顾玉成来到驿站才发现此处的驿站竟然围着这么多的人。于是拉着白月秋来到了一旁的一个角落。 顾玉成挤进人群里,走进驿站,找一个地方坐一坐,,然而这些围着的人金纹玉带、气质高昂,让顾玉成放弃了想法。 众人围在一起,对这一对衣容穷破的兄妹的到来完全没有过分的注意,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而后有很快的转向一旁。 一个容貌妍丽的女子看了一眼顾玉成微微发抖的身体,嘴角轻蔑的一撇,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她的同伴也看了过去,好奇的眼神在看到顾玉成那不正常的脸色以及肮脏的脸庞时,也变得戏谑起来。 “哎呦,咱们凤岭路虽然是仁皇省较差的路,但也不会出现像他这样面如枯梨、瘦骨嶙峋的家伙吧。你说是吧,文笛。” 那容貌妍丽的女子没有回答,只是高傲的伸长她那洁白的玉颈,将目光撇向另一个地方。 于是这一群人又恢复了各自的话题。 而顾玉成看着周围所有人的表情,知道那些目光刺向自己的含义,就像在看一条狗一样…… 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痛,那怕自己在矿场里受到他人的嘲讽,也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眼神…… 此时驿站内走出一个天之修炼者,走向众人“诸位,这是我们北道宗特地提供的灵泉水,为大家一解燥热。” 说着便领着两个仆从带着白玉水壶为众人倒水。 顾玉成站在外围,低着头,却又想抬头,他实在想要喝一口。 白月秋看着顾玉成的神情,便知道顾玉成想要干什么。随即直直看向端水的人。 那端水者来到顾玉成面前,顾玉成心里有些起伏,随即就听一个平淡却略微细的嗓音传出“死丫头,看什么?这东西是你能喝的?” 白月秋却仍旧是直直的看着来人手里的灵水。 那人见白月秋的渴望表情,却是狠狠地碎了一口“什么东西!”扬起巴掌就要打。 顾玉成见状直接上前一步“我们不喝!” 那人看了要顾玉成,嘲笑道“想喝还喝不到呢!” 顾玉成攥紧拳头,死死的盯着那人,那人轻蔑回看过去,十分不屑的说“你想闹事?” 顾玉成听罢便恨恨的垂下了脑袋,周围传来了窃窃私语,压的顾玉成的头颅更加的低了…… 白月秋拉着顾玉成的手,温暖的触感涌入身躯,抚摸在心尖…… 在所有的冷言冷语中,那无声却又坚定的牵起你的手,与你一同面对的温暖,大概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安心…… 这也是为什么顾玉成会用他的大半生来弥补他的过错,他的放弃…… 顾玉成不知道的是,在一群人中,同样有一个独自一人的黑袍老者在紧紧的盯着二人。 老者是一介散修,拥有着悟道九星的实力,在很多年前也是有着赫赫的名声的,只不过现在因为一些原因而沉寂了下来,但是老一辈的人看到这个老家伙,可以说都会惊讶的称一句“老毒物。” 老者贪婪的看着白月秋的眼睛,内心嘀咕“不对……但是也足够了,看起来不是血脉,但是又好像……”眼底满是野性,呼吸渐渐的加重。随即眼里的忌惮彻底被压倒,一片狂热涌现。 老者直接上前,走到顾玉成面前,伸出手。 顾玉成挡在白月秋面前,他不知道一个突然出现的老者是怎么回事,但顾玉成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老者,只能感受到无名的压力。 老者一眼都没有看向顾玉成,直接径直的走向白月秋面前“淡淡的说道,这个女子我要了。” 顾玉成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 凭什么? 这么轻而易举的说出来?怎么可能! 顾玉成挡住老者,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老者的对手,但他不能退,那怕自己的身体在颤抖,因为痛,也或许,因为……恐惧。 众人也看向老者,都纷纷议论起来,有些还出声评价起来,虽然大都说这老匹夫太过无礼,但却没有人站出来说任何话。 此时中天省的一个面貌年轻的男子则指着老者说道“真是个老匹夫。”声音也不大,完全是周围几个人能听到的。 然而老者却看了过来,伸出手便掏出一个墨绿色的小瓶子,随手丢向男子。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名男子便被瓶子击中,那墨绿色的瓶子立刻爆开,炸裂出大片紫色的烟雾。 那名男子随即传出惨烈的喊叫声,须臾便没了声音。而周围沾染到的人的身体很快便被腐蚀了大片,甚至露出了血淋淋骨头,都倒在了血泊中惨叫。 一个昌黎省的男子看着老者干枯的手,五根手指中一根完全是骨头,随即失声喊道“万药鬼——尊。”那鬼字还没喊出来便改成了尊字。 老者看也没看那昌黎省的男子,只是盯着顾玉成。 而周围评论的人都闭上了嘴。这万药鬼虽然是老一辈的人,但凶名仍有余威。此刻没有任何人说任何话,只是冷冷的看着顾玉成。 而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已经过了过去,其中同是中天省的一个男子站了出来“就算是他们言辞有过,但好歹也是符横天门下庇护的宗门,你怎么能……” 那老者冷冷的看向男子,没有说一句话,那男子便诺诺不敢言语了。 老者看着顾玉成,也不说话,直接伸手抓住顾玉成的肩膀“让开。” 顾玉成没有回答他,随即便感觉到肩膀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废人一个,还来拦我。” 说罢就向前走去,直接拉住白月秋,白月秋惊慌的看向顾玉成,眼神里有几分祈求…… 顾玉成挣扎的睁开眼睛,这种疼痛让他格外的清醒。 他看着周围的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谈笑自若…… 又看到一个老者冷冷的看着自己…… 觉得自己,像个,丧家之犬…… 章节目录 十三章、顾玉成“死”…… 顾玉成看着所有人,突然发狠的咬着牙,瞪着眼前的人,他看着所有人,他知道事不关己的人性,也知道世态炎凉的江湖,但是,当看到这些人冷漠的表情,坐观一切的态度,仍还是让自己气血上涌。 这就是人,冷酷至极,唯利益而驱动…… 顾玉成很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老东西不由分说,完全没有道理就可以带走自己的妹妹,而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却受到众人的鄙夷。所谓公正,在何处? 强者就可以为所欲为,这就是修炼界的,老者没有任何原因,仅仅因为他实力高强,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他就可以做任何事情,仅仅因为这么荒唐却又司空见惯被大家视为理所应当的理由,这个老人就可以抢走妹妹…… 而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啊,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真的什么都…… 没有做啊…… 顾玉成的视线被炙热的泪水模糊,整个心脏的跳动都让他感觉有一口热血反涌…… 顾玉成看向面前的另一个老者。 正是陆长恭,陆长恭淡淡的看着顾玉成,他从顾玉成的眼神里读懂了所有,内心有所动。如果,如果一个人经历人之所未受之苦,若一个人遭受了人之未受之痛,仍能挺过来,仍能坚持,那么,说不定也可以成为一个俊杰…… 顾玉成现在眼中的这种愤怒,如果真的能转换为实质的行动,那么,对于陆长恭来说,说不定也可以帮他一把。毕竟,对面虽然是个悟道九星,但是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这个老东西最怕至阳功法,自己修炼的大明赤对他的压制可不小。 而万药尊——夏后宁也感觉到了陆长恭的气息,毕竟像陆长恭这样的人物,除非凝鼎境中期,不然凝鼎境初期都要稍微关照关照呢。 夏后宁不知道陆长恭看着顾玉成要干什么,他搞不懂陆长恭的态度,如果这个北道宗的第一大长老插手这件事,那自己也只能铤而走险了……因此顾玉成虽然抓住了夏后宁的脚,但夏后宁也没有直接出手。 夏后宁等了许久,也没见陆长恭有什么反应,索性直接看向顾玉成“撒开手。” 顾玉成看着他的眼睛,能看出那种眼神的含义。 那是死亡…… 面对死亡……顾玉成犹豫了,他不想死,但是他也不想放弃,可是…… 死亡在面前,能有几个人……笑谈自若? 古时,千古秦帝与母后决裂,大臣劝谏,被处死的有二十七人,而大臣茅焦依旧不畏死的劝谏,并成功了。 但现在的顾玉成,还做不到,在生死面前面不改色。 顾玉成犹豫的一瞬间,夏后宁便打晕了白月秋,顾玉成永远也忘不了,自己没有抓牢夏后宁的脚,这辈子也没有忘记那一个坚定而充满期望的眼神,顾玉成死死地盯着夏后宁的背影。 忍着身体被撕裂一样的疼痛,站了起来。 陆长恭有些可惜,这个家伙并没有坚持到底,说来说去,还是犹豫了几分,不过,也算是不一般了,现在的宗门内那些锦衣玉食、钟鼎相伴的弟子们,怕是连这个家伙的血性都没有。 因此还是较为钟意顾玉成的,于是开口说道“莫要追了。跟着老夫吧。” 众人看向陆长恭。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赤红正色长袍的老者是天下第四宗北道宗的大长老,他的一句话,可以说是足以改变一切。 顾玉成回头,笑着问他“为什么?” 陆长恭没有说话。 顾玉成却没有说话,跑向夏后宁,与其说是跑,不如说是瘸着向夏后宁挪动。 夏后宁看都没看,直接伸手挥出一道黑液。 陆长恭直接上前,脚底腾起烈焰,挡住了这一摊黑液。 夏后宁知道了陆长恭是看上了顾玉成的血性,或者说,这个顾玉成的脾气合他胃口。 于是夏后宁邪邪的一笑,看向陆长恭,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他是个废人?” 陆长恭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想必你也能看出他只有地之一星,但你可知道,他的经脉寸断?你又知道他的骨龄已经二十一岁。”随即没有说话,嘲弄的看向陆长恭。 这是在说顾玉成没有任何价值,不值得陆长恭出手,不值得他庇护。 顾玉成也笑着老向陆长恭,沙哑的说道“我想,不值得吧。” 随即头也不回的走向夏后宁。 夏后宁看着走来的顾玉成,冷冷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当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吧。” 随即一条虫子从夏后宁袍中飞钻出来,爬向顾玉成,顾玉成根本没有闪开的能力。 夏后宁看也不看的就走了。 陆长恭看着被毒虫扑倒的顾玉成,有些感慨,经脉寸断,除非高阶的凝鼎,否则不可能修复,而二十一岁才地之一星,这天赋……也不值得自己请宗门里的太上长老出手…… 但是,自己这样子……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于是运行大明赤,弹出一道火光,直接落到顾玉成身上。 原本被毒虫咬昏的顾玉成,现在却又模模糊糊的醒了过来,随即直觉喉头腥甜,于是张嘴大吐三口血。 三大口血出去,落在陆长恭眼里,便知道,九死一生。 这是将体内的精血都给吐了出来。 三大口精血,怕是一身血气魂魄都夹杂了大半。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因为什么经脉寸断,但是经脉寸断加精血亏空,恐怕真的回天乏术了。 顾玉成痛哭一声,随即便昏死了过去,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了。 众人看顾玉成身上连一点气血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了,皆认为是死了。看了片刻,竟自顾自的忙了起来。 陆长恭看着顾玉成的尸体,有几分叹息。 这等打击,莫说是这个小辈,就连一些大人物也不一定受的住。 大量的精血渗入沙漠,却又被顾玉成胸口的黑色石头吸收…… 众人很快四散开来,去寻找那张之林。 没人管那死在沙漠里的尸体…… 许久许久,也没有注意到那个躺在沙漠里的人…… 章节目录 十四、圣女——白月秋! 白子墨飞云惊日,一袭千里而行,很快便来到了沙漠中,但很快又感觉到了什么,随即又停了下来,定住片刻便飞向另一个方向。 此时的夏后宁正贪婪的看着昏迷的白月秋,他拿出一个盒子,小心翼翼的倒出一个金色的蛹,肥大的蛹仿佛才睡醒,慵懒的伸着身体,傻傻的翻滚翻滚脑袋,随即突然看向夏后宁怀里的白月秋。 立刻变得精神起来,那蛹立刻剧烈的抽动起来,额头上顶出两个犄角,血淋淋的模样,随即浑身冒出黑色的毛,须臾便长满全身,并散发出恶臭…… 夏后宁贪婪的看向手中的蛹。却没有意识到身后的白衣男子。 男子缓缓的走了出来“觉得她的血脉不一般,想要用她养千丝勒?然后再助自己突破凝鼎?” 夏后宁完全没有感受到有人来,毕竟他还布置了一个简陋的阵法,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 夏后宁惊慌的回头,刚想有什么动作,便被一把抓住,死死地抓住,勒住脖子。 白子墨冷冷的看着夏后宁,那一双刚毅的眼睛,里面全是杀意“你想死?你想让昌黎省再无夏氏?” 夏后宁被掐着脖子,才感受到面前男人的恐怖,仅仅是用手掐着自己,自己便灵力全失,如同凡人一样。这难道是凝鼎……不,这,这种实力,凝鼎巅峰?凝鼎九星? 白子墨死死的看着夏后宁,随即说道“你也不用想了,本君白子墨,白氏妖皇座下第一人。” 夏后宁听罢,浑身颤抖起来。 天下阴阳境不多,不足一手之数,而妖国白子墨便是这天下阴阳之一,据说,单论实力,这白子墨,妖道梅君,堪称天下第一阴阳! 这是天下第一高手!!! 这令夏后宁怎能不怕?怎能不惧? 可惜他没有机会了,白子墨妖气蓬勃,直接侵入夏后宁灵魂,强行搜取了他的记忆。随即一用力,便掐死了夏后宁。随手画出一个黑圈,便将那变成黑色的蛹给圈收了起来。 白子墨跪下身子,双手抱起白月秋,拥入怀里。看着白月秋眼角带泪脸庞,喃喃自语道“天可怜见,妖国再一次有主了。陛下,您的传承,没有荒废。社稷不生荆,大座未落空。”随即仰天长叹,几段泪光划过眼角。 这个天下第一人。竟然哭了。 白子墨原本是妖国一无名无氏的贫民,若不是上一代妖皇扶携,又怎么会有了白氏这个在妖国至高的姓氏,如果不是妖皇伴侣,妖后收为弟弟,又怎么可能活的下来? 如果不是妖主失踪,妖后寿元走向尽头,而白子墨失误之下令白月秋被带出妖国,又怎么会有这妖国无主的场面出现? 而今白月秋被找了回来,白子墨怎能不开心?怎能不欣慰? 随即白子墨站了起来,仿佛在感知什么,但是又愣住了。其实以他的实力根本不会这么晚才来,但是白月秋虽然是皇室血脉,但毕竟还没进行认祖仪式,想要感受到毕竟有些难度,而且白月秋被打昏之后血脉的感应又弱了一丝,再加上夏后宁一直带着行走,所以花了三四天才来到了这里(毕竟前段时间和三个凝鼎打了一架也耽误了一些时间)。 此时站起来,却是白子墨在感应那个被和白月秋一同带走的应龙龙鳞。 天下龙鳞有三个,一个在潜龙闻,一个在千寻谱,另一个,便是妖国的。 白子墨虽然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带走龙鳞与白月秋,但时到今日,也只能先来感受一下龙鳞在哪里了。然而一路上明明已经有感觉的龙鳞,此时却已经完全没有了感觉…… 却不知,那躺在沙漠上的顾玉成,一身精血,尽皆让那胸前黑玉吸收了,而这黑玉,不是妖国的应龙龙鳞还能是什么?! 正是应龙龙鳞! 白子墨认真的感受了半天,终于确定,感受不到了。眉间全是疑问,却也无可奈何,只当是再一次被遮盖了起来。无可奈何的抱起白月秋,一挥手,沙尘生绿,溪水自发,一间土屋被建了起来…… 白子墨将白月秋抱了进去。 将白月秋放入房间里的炕上,为白月秋披上一件大锦绣被,被绣鸾凤翥纹,又有大鲲、文鳐、冉遗之鱼,皆在天水之间,如同游一界,精致而有序,色泽与格局的安排都恰到好处——此物一看,便不是凡品。 白子墨跪坐在一旁,让白月秋的头能够枕在他的膝上。而白子墨只是平静的看着白月秋。 大概过了一天,白月秋才缓缓的转醒了过来。朦胧的睁开眼睛,却看见一个白发中年男人正平静的看着自己。这个目光有些熟悉……这是白月秋看到男子的第一想法。 随即意识到了什么,慌乱的爬了起来,一只手撑着身子,一只手放在腿上。撑着身子的手大拇指轻轻的抵在食指上。 随即又发现自己身上的锦绣被,一时被吸引住了,这么好看精致的东西,自己还是第一次看见的,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 白子墨笑着解释到“这是紫正宫偏殿千机伞织作的。乃是我们妖国最优秀的锦绣。人言天下山河有三处方称得锦绣山河,一处便是我们的锦绣。” 白月秋有些不明所以的说道“我们?” 白子墨和善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暖暖的看着白月秋。 白月秋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的男人会安心,但就是这么莫名的放下心来。 白子墨沉默许久,最后有些无奈的说道“陛——圣女,你叫什么?” 白月秋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白月秋……” 白子墨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喃喃道“春江花朝秋月白……离别吗?” 白月秋有些不适应现在的情况,而白子墨也知道这些,所以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让白月秋做什么,只是淡淡的说道“我是……我是你的护卫。我们先走吧,一边走一边说。” 白月秋听到要走,随即摇了摇头“不!不。我要找我哥哥。” 白子墨好奇的看向白月秋,随即明白了一些事情,随即说道“能和我说说你的哥哥吗?” …… 章节目录 十五、疯疯癫癫 白子墨带着白月秋坐在锦绣被上,不疾不徐的赶路,内心却在估算这样的速度需要多少天能赶回妖国。 另外在一路上也听了许多有关于顾玉成的事情,当知道了一切后,也不过是点了点头,内心想到“虽然对圣女照顾有加,但最后还是犹豫了,还是放手了,所以不值得本君为之提携。不过,三十年风流,五十年兴亡,焉知此人日后无任何作为?本君就帮他一把。日后有造化便有,若无,则也是我进了些许力气了。” 白月秋看着沉思的白子墨,没有说话,只是十分担心自己的哥哥。但是听白子墨的话,自己的哥哥最后松手了…… 此时的沙漠中,另一个白子墨正在沙漠中飞行,一身气息蓬勃,宛若大雪直落,周身尽皆是白气…… 而此时的白子墨却是俊美异常,毕竟,这才是他的真正的容貌…… 而此时的顾玉成已经醒来了半天,只是整个人已经大变模样了,整个身体如同干尸一般枯瘦,而最奇异的则是他的丹田气海中却有着猩红的颜色……只是很快便消失了…… 顾玉成缓慢的走着,整个人仿佛没有醒来一样,眼睛里充满黑气……嘴里死死的重复着“月秋……月秋……月秋……” 在沙漠里漫无目的的走着。 很快白子墨便找到了顾玉成,毕竟顾玉成这个样子的太过于明显了,他的状态完全是走火入魔、堕入魔障的样子。 白子墨居高临下的看着顾玉成。 顾玉成丝毫没有意识到头多好,可惜了这等毅力了。” 能在心魔中保持自我,那怕一丝丝,也足以称作大毅力大志气了。 随即白子墨也熄灭了替顾玉成消灭心魔的想法,轻轻的布下一根根锁链…… 将心魔锁死,又不知这么做是对是错。此番将心魔留给他,如果可以克服心魔,或许能更上一层楼,以他的天赋……如果不能克服心魔……而且这经脉寸断…… 没办法,自己对这心魔没有办法,也就无法为这顾玉成重塑经脉了。 自己现在救了他,却连让一生安定都做不到,白子墨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然而木已成舟,事情已经做了,就没有退路了。 于是白子墨的意识退了出来,点醒了顾玉成“痴儿,醒醒!” 顾玉成随即跪倒在地,刹那失神。 白子墨看着顾玉成的样子,没有说话,直接离开了。他没有告诉顾玉成关于白月秋的任何。只是希望这顾玉成能过个凡人的一生吧…… 脚步刚出,就听见顾玉成悲伤的说了一句“妹妹……从此我就是独身一人了……” 白子墨的脚步停了下来,随即叹了口气,天下之大,只有一身在,这种孤独……白子墨也知道……只是……有些无奈啊。白子墨慢慢的离开了。 而顾玉成根本感受不到白子墨,他只是跪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右手。 是他放弃了……是他没有抓牢,是他动摇了…… 是啊,是他啊。 顾玉成仰天大喊,然而在这沙漠里,却显得如此渺小……无情的风沙,仿佛在嘲笑他一样,将他的声音淹没的无影无踪…… 而此时的白子墨将自己的分身召回后,温和的看向白月秋,一边为她打理衣服,一边为她解释着她的身世…… “妖国在最开始是整个大荒的统治者,那时候——传闻东皇太一是我等祖先,生而为妖,惠泽众兽。而东皇太一号令天下的时候,便是那太古时期。东皇太一最后不知去向,只留白氏作为妖族的统领,白氏因此万世一系。而后大荒殿的出现使得人族崛起,三皇五帝相继出现,而三皇五帝便是那远古时期。” “那时的修炼界还在摸索中,还没有所谓的凝鼎境,后来大禹得天下先天灵物,造九鼎大阵,一举成为凝鼎……只不过后来死于凝鼎修炼途中,毕竟那时候的修炼完全是在开拓……从大禹之后便存在了凝鼎,但那时凝鼎也只是传说。人族很久都没有再出现凝鼎……” “凝鼎的出现,以及对凝鼎的垄断,使得天下进入君主修仙的局面,直到千古一帝秦始皇嬴政的出现,真正统一了大荒,那时的妖族则是秦帝国的附庸,不过……秦始皇虽然天纵奇才、大略雄策,是不世出的帝王,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不俗的修炼者了。然而他太过于自负与心急,使得秦二世而亡……不过自此则出现了帝王垄断修仙的局面。” “当然,所谓的垄断,并不是任何人都不允许修仙,只不过修炼到悟道、凝鼎的功法全在皇室手中……因此顶尖的修炼全被皇室垄断了……” “我妖国也在后来慢慢恢复一国,盘踞南方。” “传闻汉时也有北方的匈奴,不过被消灭了……后来再没有了。后来的北方虽然也有其他实力,但大多是边疆的修炼者罢了,全然没有我妖国堪称一邦。” “而白氏也是以皇室为统治的。”白子墨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白月秋。发现白月秋只是将这些当做故事,不禁内心叹了口气。 随即接着说道“妖国以白氏皇帝为主,其子女则立为圣女圣子,出生后则在神柳池浸泡,直到一定年纪才被唤醒,这期间则有大祭祀也就是大巫祝照看。” “神柳池?”白月秋有些好奇的重复道。 白子墨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人族的说法,传说三皇五帝之前存在伏羲女娲二神,女娲沾神水挥神柳而造人。而神柳池,也是伐愚筑才洗炼身体的灵池。妖国也是取了人族的寓意取的名字。” “当年至尊帝弑天一举登天,横揽八方,独吞天下,进入太一境界,使得见证至尊登顶的人与妖都有了修炼上的感悟,因此很多凝鼎巅峰的人才会突破到半步太一境界,也就是阴阳境。不过,有一些则在突破时身陨了,有些则一举突破。” “那时我与陛下一举突破至阴阳一星,也就是阴阳太阴境,妖国实力大涨,也迎来了一段荣耀的时刻……” “这也是为什么天下现在会有阴阳,会有数十个凝鼎,都是因为当年至尊登太一时没有施法遮蔽天机,而让天下人看到了,正因此等胸怀,才让天下人皆尊称一句至尊。” “可惜花难长开、月难常圆,陛下在一次出行后便失踪了……而妖后才诞生一个女儿,本就浪费了一些生机,又遭受丧夫之痛,一时间竟凤归天木、撒手人寰了。” 此时白子墨看向白月秋,看出白月秋有些动容,随即接着说道“而那个圣女……” “就是你。” 章节目录 十六、梅君归来,庶子唱诺 白月秋打了个机灵,愣愣的看向白子墨。白子墨看着一时难以适从的白月秋,叹了一口气“妖国,现在白氏,只剩一个你了……” 白月秋只知道她的父亲是顾明文,她有一个哥哥,他们好喜欢自己,很照顾自己,从小到大,刮风下雨,都会有人在意自己,都会有人保护自己…… 现在突然有一个人,他告诉自己,自己是一个国家的继承人,是一个国家的掌控者,是一个国家的领袖…… 这种突变,估计谁也不会轻而易举的适应吧。 白子墨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好让人一下子去接受,因此只能让白月秋自己静一静,随即缓缓的前进着。 随手掏出一个黑色令牌,传音到偏殿白家。 偏殿白家,是白子墨的后人组成的家族的称呼。因为妖后将白子墨收为弟弟后就一直安置在偏殿养着,所以后来白子墨成就妖国高手时,就被人成为偏殿白氏,用于区分与妖国皇室白家。 此时正紫宫的熏风殿中,一个年轻的男子看着手中玉牌。神色激动万分,随即大笑起来“父亲回来了,父亲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此——对!对!联系一下族人,前去联系族人!”说罢便匆匆起身,急忙的向外面走了出去。 走在回折多转的廊道上,白奉礼在一处载满花草的地方停了片刻,随即什么也没做,直接离开了。 而此时的顾玉成正在大漠中缓缓的行走着。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漫无目的的走着,现在的他,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白月秋的离开,让顾玉成感觉不知如何是好,而自己已经无法修炼了……经脉寸断…… 顾玉成仿佛是跟着感觉走,好像没有任何方向,但如果有人在天上看到的话,立刻会意识到顾玉成是的行动完全就是一条直线,笔直的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就这样,顾玉成自顾自的走了一天一夜…… 黑夜正尽情的伸展他的臂膀,将整个沙漠捂住,却被破晓黎明刺穿胸膛…… 大日腾烟,缓缓的升起…… 一个面容严峻,生的燕颔虎须的中年男子,身着浅蓝道袍,立在空中,冷冷的看着身下的年轻人,淡淡的说道“张之林,我劝你还是交出龙鳞为好,不然……” “不然什么?你要杀我?命可值千金,可贱万分,一个还没有成为一方豪杰之前,他的命就是不值一钱。不过,小爷这么个贱命,还能连累您这么个大人物,简直是划算至极!哈哈哈哈!”一个犀颅玉颊的少年郎桀骜戏谑的朗声喊道。 来者正是被千寻谱门主姜正莨派来找回龙鳞的张家族长,张道。 张道很清楚,张家作为千寻谱第二大家族,已经隐隐威胁到创立千寻谱的姜家了,因此此次的事情必须妥善处理。能将龙鳞完璧带回宗门,还能小惩大诫。如果有所意外,势必会被宗主鞭打一番,张家也会大出血一顿……所以,能让张之林自己交出龙鳞是最好不过的了,如果不能,就难上许多了。 张道怒目看着张之林,张道作为张家的家主,可以说是不怒自威,甚至大多数张家人,单单看着张道都会畏葸不已。 然而张之林仅仅是眯着眼睛,仿佛在享受着清风,嘴角勾出一抹笑容,打着拍子说道“科头箕踞青松下,白眼笑看世上人。哈哈哈,此时才知道阮嗣宗、嵇叔夜笑看世上人的潇洒与无奈。哈哈哈哈。” 科头箕踞,即是散发叉开腿,是一种很无礼放荡的行为。而阮嗣宗、嵇叔夜者,古魏晋之嵇康、阮籍也。 随即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毫不客气的说道“可惜了可惜了,天不宠我,若给我机会,我必定要改变大荒,君领天下!” 张道一时怒极反笑“小子,你有些天赋,但实在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未免没有自知之明了!” 张之林随即笑道“好!自知之明,那你又知道什么叫自知之明?你又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知之明!?” “汉高祖为一亭长,见始皇帝车辇,便敢说出大丈夫生当如此。西楚霸王项羽为一亡国之人,见始皇帝车辇,也敢说出,彼可取而代之!” “自知之明是什么?是自我否定?不!是相信自己,了解自己要做的是什么,更相信自己不断的努力一定会成功!这才是自知之明!就像项羽代秦,刘邦立志于大丈夫!” “我的自知自明就是君临天下!”张之林狂妄的说道。 张道被说的难以反驳,只能说道“尖牙利嘴,老夫不跟你贫嘴,你倒是交不交龙鳞!” 张之林像看一个白痴一样看着张道“我要是交了,还偷它干什么?来大漠观光?——也是,我就是来观光的。待我秉烛夜游一番可好?”张之林挑着眉,邪魅的说道。 张道的周围还有一些人的,他们的到来只是在赌太一冢会不会显现的,毕竟自己只是来看一看,你千寻谱总不能这么蛮横吧? 张道能够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多了几分轻视。 也是,毕竟张道可是凝鼎境界的高手,这样的人物竟然在和这个天之境界的家伙磨蹭这么久,实在有些丢脸…… 于是张道直接出手,引动风沙起荡,窜向张之林,张之林不惧反笑,张开双臂,直接接住张道的风罡。 随即那风罡直接割在张之林身体各个部位,将张之林的手筋脚筋膝盖筋骨全都割断。另一部分风罡则化为柔软的烟气,钻进张之林身体里。 仿佛树根一样,那些烟分出无数分岔在张之林身体里蔓延开来。 张之林忍着剧烈的疼痛,冷静的思考——这就是,凝鼎?至刚至柔皆在,有形无形并存? 但还是忍不住疼痛,大叫起来“啊!!啊啊啊啊!!” 张道冷冷的看着张之林,说道“交出龙鳞。” 张之林一边忍着痛苦一边笑道“哈哈哈哈哈,你既然已经想要杀我,老子还能让你好过?来,强行取出龙鳞,龙鳞会不会有损失,赌一赌!” 张道虎目死死的盯着张之林。 心中不禁生出一个荒诞的声音。 而陆长恭在人群里,看着体无完肤的张之林,有些怜惜的看着张之林。 心智坚定,天赋上佳,日角珠庭,这样的俊杰…… 回头看了一眼朱玄烨。 比不得,这张家的庶子,是自己在人族见过最优秀的晚辈。五十年,五十年啊,天之九星。 恐怕,只有商家商子殷才能与之齐肩吧…… 果然就像古晋左思一样,他写的那首“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一样。 朱玄烨苗红根正,所以万千宠爱一身,天赋却不一定配得上他的地位。而这张之林,天赋一等一,却要身死此处…… 皇帝修仙垄断,而今宗族……阶级……是永远的啊…… 张之林说道“我今将死,可否听我一眼?” 张道没有说话。 张之林大笑,随即自顾自的唱了起来,因为疼痛,唱的毫无韵律。 “朱楼俯云擎日,千层百间纹刻。我本阁中微末,癫狂欲反日月。高穹含日压海,川谷鼎沸无定!欲夺苍天之命,从此本君至尊!” “放肆!” 章节目录 十七、此人豪杰 “朱楼俯云擎日,千层百间纹刻。我本阁中微末,癫狂欲反日月。高穹含日压海,川谷鼎沸无定!欲夺苍天之命,从此本君至尊!” 这些话,第一句就是对整个修炼界形容成一个高楼,而第二句就是暗说自己庶子的身份,第三句则是天下之大,沧海桑田,天下有所更替的,人的贵贱也有所更替的意思。而最后一句分明是张之林对宗门垄断修炼,宗门嫡系尽享修炼资源的怨恨。分明是言明自己要掀翻一个世界,登顶太一的言语! 这样的话,有几个人敢说?! 张道大喝一声“放肆!” 却引来了张之林的大笑“放肆?我张之林一生无愧,就放肆了,你能怎么地?!人死人活百斤肉,头在头落碗大疤。不就是一死,我怎么会惧怕?!” 此时张之林已经感觉自己整个身体被那烟雾笼罩了,估计龙鳞就要被取出了。 果然,张道冷冷一笑,伸手一招,随即,张之林便感觉整个身体的血管仿佛都要被生生拔出一样。 张之林睁大眼睛,眼球突出。内心怨毒的发下誓言“我如果不死,老匹夫,张家百年基业,我要屠的干干净净!” “啊!!!!” 惨叫声持续了数十分钟。 一个金色龙鳞被张道拿到了手中,而张之林已经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过了许久,张之林说道“你要杀我,但,我有一个请求,你可以不答应,不过,我仍然想说出来,你听着就是了。” “我……”喘着粗气“我……呼……我宁愿站着死,也,也不要跪着活。” 张道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悠悠的说道“你问问,这所有人,有谁会让你站起来?” 笑话,为了这么个将死之人,而得罪自己这个凝鼎境的人物?怕不是个傻子! “来,你们有谁会扶他起来?!”张道呐喊的问道,盛气凌人。 陆长恭看着颐指气使的张道,皱了皱眉,却依旧没有说话。 “你看看,谁有会帮你,你,不过是一个笑话。你以为会激起多少人的回响,然而只是一片寂静,倒映出的全是你的窘迫。你像俳优小丑,不过是让天下人笑话罢了。”张道居高临下的说道。 “有谁吗?”张道再次四顾问道。 没有回答。 张之林不甘心的看着所有人,他不甘心啊。 直到他和一个人对视。 张道笑了起来,由轻笑到大笑。 而一个人却从人群中缓缓的走了出来。 正是一直在外围看着、听着、感受着的顾玉成。 他一步一步的走着。 无比的坚定。 回想起张之林那一句“从此本君至尊。”回想起同样像个丧家之犬,张之林却像个孤狼。——死在血水里的傲慢,比那苟活的泪水,更伟大。 顾玉成在张之林身上,看到了他所未做到,所未曾想,所未敢做的事情。 也是他一直没有呐喊出的野心! 顾玉成现在突然觉得,人,可以死,不可以没有底线的活。 他现在宁愿得罪一个凝鼎,也不愿意苟活,既然自己对不起妹妹,既然自己没有机会赎罪。那就做一回想做的事吧。 白子墨想要给顾玉成一个平淡的庸碌人生,然而顾玉成拒绝了。 顾玉成知道,自己经脉寸断,没有机会赎罪了,没有机会救下妹妹——他现在甚至不知道妹妹的生死…… 不过,无所谓了。 张道目眦欲裂的看着一瘸一拐的走向张之林的顾玉成,不可思议的看着,骨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张之林看着顾玉成,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道冷冷的说“你想死?” 顾玉成看着张道,没有任何动摇的说道“不想,会来这儿?” “内心一直有冲动,但是因为各种原因而约束着自己,说到底,人这一辈子能有几次做一做痛快的事?”顾玉成淡淡的说道。“今天,我就是来做这快意事的。我要按照我的意志去做。” 陆长恭看着顾玉成。 曾经怯弱犹豫的神情不见了,而今却是冷静刚毅,眼角眉梢的稚嫩消散了,被大失大难的经历削的锋利尖锐。以前看起来还平平的少年,而今却有着不俗的气势。 不由得感叹,大灾大难使人成长。 可惜了…… 张道仿佛听到了周围所有人心里的嘲笑,面色有些红,死死的盯着顾玉成和张之林。 顾玉成上前,拉起张之林,让张之林将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二人就这么平静的站着。 张道气极反笑“好!好!好啊!没想到,不怕死的一个两个都来了!好啊!” “没什么怕不怕死,说实话……”顾玉成淡淡的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扶他?” 张道没有说话,只是有些好奇的看着顾玉成。 “因为,他是个豪杰。我在刚刚看到他时,就生出了一个想法,此人豪杰。——相较之下,你也不算什么。我看他比看你顺眼多了。” 张之林看着张道那猪肝色的脸,剧烈笑起来,身体的疼痛让自己泪水直流“哈哈哈哈,哈哈,说的好,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听到了吗,看你不顺眼啊。哈哈哈。” 顾玉成耸了耸肩。心想,我今日都要死了,爷生死看淡,还能服谁?天老大我老二,阿不,天老二,爷老大。 张道突然平静了下来“这么说,你是想死了?和他一起死?” “哪来那么多屁?”顾玉成不屑的说道。 张之林看着顾玉成的侧脸,不由得说道“你说,还真是。人生无常啊。我凭心而交的人背叛了我,却又在今日遇到了你。假如能活下来,你我就是结为异性兄弟也不为过啊。” 顾玉成耸了耸肩“不好说。” 张之林随即看着张道朗声说道“老匹夫!要杀就杀,放那么多屁干嘛?!” “老屁夫老屁夫。屁话多呗。”顾玉成斜着眼说了这么一句话。 引得周围窃笑起来。 张道瞪着眼睛。内心如同火山一样,声势滔天。表面却冷静异常。 “好。你们求死,就这样吧。” 随即打出两道凤罡。 章节目录 十八、此女我主 张道来到了陆长恭面前,微微点头笑道“多亏陆长老帮助,我千寻谱才能这么快找到这逆子。” 陆长恭不急不缓的向张道鞠了一躬,淡淡的说道“都是人族势力,能帮到贵门,也是同为人族势力的分内之事。” 张道畅快的豪爽一笑“陆长老说笑了,说起来,我年岁要小陆长老些许,不如你我就以兄弟相称吧。” 陆长恭一旁的朱玄烨十分高兴,然而陆长恭却淡淡的说道“那就谢谢张兄抬爱了。” 朱玄烨有些不明白的看向陆长恭,张道一愣,随即说道“不不不,既然是陆兄年长,那我便为弟也无妨啊。” 陆长恭高兴的说道“啊,能和张家家主称兄,实在是陆某人的荣幸。” 张道高兴的大笑“不不,是我张某的幸运。” 陆长恭随即与张道笑谈起来。周围的众人见这两个大佬聊了起来,便纷纷离开了。 过了一段时间张道向陆长恭说道“张某还有事在身,就不多陪陆兄了。” 陆长恭于是点头,说道“张兄慢走,一路顺风。”飞身起来,送了张道一段路。 张道看着始终比自己飞的低一些的陆长恭,十分满意的笑了笑,拱手道“陆兄莫送了,到这里就行了。” 陆长恭十分不舍的说道“此一别,你我皆有事务在身,不知何时能见。因此陆某才多送送。既然张兄如此说,那就送到这里吧。” 张兄随即笑道“哈哈哈,来年再会!” “再会!” 朱玄烨看着回来的陆长恭,有些好奇的问道“大长老,为什么这么谦让于那张道?” 要知道,这位陆长恭可是见过老祖的人,对老祖都是不谄颜色,对这张道怎么就这么热心? 陆长恭面无表情的说“张道是什么样的人?” 朱玄烨一刹那愣了,随即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陆长恭瞥了一眼朱玄烨“那张之林在生死时刻都会张开双臂去感受凝鼎境的招数,胆大包天。你一个北道宗内阁嫡系,你就不敢瞅一瞅他?” 也不是说不敢,只是张道毕竟是千寻谱张家家主,朱玄烨自觉出于礼貌不应该死死盯着人家。 陆长恭没有看朱玄烨难堪的脸色,只是接着说道“张道此人尊重出身,如果是我陆长恭后人中有像张之林这样的人才,不管他的出身是否是庶子都会视为后辈,视为我的继承人,而这张之林却偷取了龙鳞,言语中存在着怨恨,可以看出,此人对张家并不满意。如此看来……张家过于注重尊卑,或许也有我不知道的情况。不过,由此看来,张家确实是有些问题……” “而我恭维谄媚于他,他却自得意满……由此可见,他不是个平易近人之人。” “而且他质问周围有没有人去扶那张之林时,那种态度,纵然以他的身份,依旧会有人敢怒不敢言……这是一种自大。” “他这种自大的人能够与我称兄道弟,恐怕不仅仅因为我北道宗大长老的身份。”陆长恭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朱玄烨。 朱玄烨随即沉下心,不久额头便冒汗了。 陆长恭淡淡的说道“张家可是千寻谱第二家族。” “我明白了!”朱玄烨兴奋的说道“张道与长老交谈恐怕是想再取代姜家时得到我北道宗的支持!而长老对他的谄媚也是做给别人看的!就是为了给人一种长老唯利是图的形象,让姜家觉得长老并非张家死忠,同样可以拉拢。这样就可以左右逢源、从中牟利了!” 陆长恭笑着点了点头,有些欣慰。 只是朱玄烨依旧有些不解的看向陆长恭,他问道“长老不会在意他人言论?” 陆长恭看着朱玄烨,淡淡的说道“抬不起脚的人,往往是在意别人目光的;抬不起头的,往往是在意别人言论的;失败的人,往往是做不了他自己的人。” 陆长恭看着若有所思的朱玄烨,淡淡的说道“走吧。” 在离开前,淡淡的看了一眼顾玉成与张之林身死之处。 二人被张道的凤罡绞杀成尘埃,连个尸身都没有…… 而此时的妖国中都郡,正紫宫外,一群人整整齐齐的立在一起。 人群皆是左顾右盼,神采奕奕,言语之间,也不记得要低声轻语了。这群人,正是偏殿白家。 其中一个容貌精致,身形娇小的女子悄悄扯了扯白奉礼的衣角说道“大伯,大伯,爷爷要回来了?” 白奉礼平时沉默的样子此时却被喜悦冲散“是啊,你的爷爷,天下第一人,回来了!煌淑,记得,不要提起那件事。” 白煌淑点了点头,乖巧的说道“知道了。” 不久后,远远的就有两个身影落下。 正是白子墨与白月秋。 白子墨在将要落地时,悄悄后退一步,传音给白月秋。 “是我,不要惊慌。一会儿你走在前面。一切有我。” 白月秋微微的点头。 当二人从空中落下来。偏殿白家所有人都纷纷围上前去,高声呼喊道“父亲!(爷爷!)” 白子墨却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 而白奉礼此时也看到了白月秋。 他看着这个女子普通的容貌,突然想起一个人,一个曾经在岁月里无法忘记的浮歌。 太像了,太像了,白奉礼的手抖了抖,整理了整理袖口。 白子墨看在眼中,叹了一口气。 白奉礼知道,没有一个人能像她一样,静默而温柔,温婉且坚定,宽容而果决……如同一株永生的花蕊……是岁月年华都会在她的诗意面前凋落的人…… 除非,是她的……她的……女儿。 您的女儿,真像,真像你啊……妖后……白奉礼感慨道。 一群人根本没有注意到白奉礼的异常。只是高兴的围着白子墨。 白月秋不知所措的看着周围的所有人。一从一簇的孤独死死拥住自己…… 此时白月秋才知道,孤独的深刻,往往是在他人的热闹下衬托出来的。 白煌淑斜眼撇了撇白月秋。只觉得难以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爷爷要带这么个没见过世面仿佛乡下来的土鸭子来? 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然而众人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白子墨一直站在白月秋身后。白月秋欲言又止,白子墨也欲言又止。白月秋一言不发,白子墨竟然也垂头不语。 这让众人意识到了什么。 白子墨向白月秋偷偷传音“做你自己。” 随即大喊一声“你们还等着干什么?还不出来恭迎国主!难道是忘了我在偏殿执刑掌罚的时候了?不尊王,杀!” 白子墨大喊道“此女我主!陛下重归!三大郡守,给我出来!!” 章节目录 十九、入正紫宫 白家人难以置信的看着白子墨,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白子墨会尊这么个毫无修为的小女孩儿为主。 而白奉礼却是惨笑了笑,是啊,父亲是个什么人,他白奉礼早就知道了。 三大郡守根本不是父亲的对手,父亲想杀他们三个,简直是翻手抬脚,砍菜切瓜一样简单。但父亲却依旧分权给这三人,依然选择退出执掌刑罚的偏殿——军机殿。 不就是为了显示自己依旧尊皇。不就是为了……为了扶持少主?圣女? 而今圣女回归,父亲如此,也是……太正常不过了…… 奉礼、煌淑…… 奉皇…… 尊奉皇帝……父亲已经有窃取国家的实力了,完全可以篡位了。然而,他没有。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失踪的妖主白诡道会说“我弟,子墨,梅君子也。” 梅,不落凡俗…… 这就是父亲…… 你说你啊,为什么要甘心给别人一辈子做臣子?为什么啊?你几次舍命救过白诡道,难道不够报恩?你为白家付出那么多,何曾看看你的子嗣,何曾看看你的白家?你的家就不是家吗? 白奉礼呆呆的看着向白月秋鞠躬的白子墨。他不懂…… 随着白子墨的言语与行动过后,一时周围都寂静了。 对于白子墨出山,那三个拦住白子墨的妖就是三大郡守,他们要远远比偏殿白家知道的要早,而偏殿白家的异常他们也早就知道了。实际上,对于白子墨此行出山,他们之所以会阻拦,完全是因为自从白子墨退出军机偏殿就再也没有海量资源供他修炼了,因此这三个凝鼎巅峰才会觉得合力对战白子墨会有胜利的可能……然而现实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白子墨还是白子墨,还是那个天下第一。 因此白子墨离开后便惴惴不安起来,毕竟,自己这些年做的行为,完全就是在瓜分皇权,白子墨的行为已经召显了他的倾向。 因此在白家有所异动时三大郡守便聚集在一起了。在商讨一番无果后,也只能派人前来监视白子墨。 他们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如果白子墨直接杀了他们的所派之人,那他们三个就只能逃跑了。如果白子墨并没有杀死自己遣派的人,那还有回旋的余地。 此时白子墨的话语已经通过监视的人传到了三大郡守的耳朵里。白子墨已经这样说了,如果自己还不出来,那扣上一顶不尊王的帽子可就不好了。毕竟现在的天下还是白家的天下,自己等人虽然分权治理统治了妖国这么多年,但还是有很多人向着白家,民众的观点还是尊皇。因此不得不出来了。 于是不过片刻,天空便飞来三个身影。 “领汝阳、太中、武都、凤黎、玄水、金城郡郡守,步孤仁拜见刑法殿殿主。”与白子墨缠斗三人中唯一一个没有说话的男子首先落在地面,走向白子墨,鞠了一躬。随后看向白月秋,十分漫不经心的对白月秋说道“参见圣女。” 白子墨有些头疼的看着步孤仁,倒也没有说话。 而此时的后面两位也到了。 “领珠南、弘泰、九真、陈定、安将郡郡守凤竟流参见圣女。” “领阜阳、齐川、长史、博陵、浩平郡郡守齐云海参见……参见陛下。” 步孤仁与风竟流死死的看了一眼齐云海。 白子墨随即朗声说道“陛下,窥探天颜,不尊王仪,该当如何,臣请旨!” 白月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白子墨就传音道“杀。” 白月秋犹豫片刻,似乎在思考,随即点了点头,平静的说道“杀。” 步孤仁三人瞳孔猛缩。 皆是冷汗涔涔而出。 白子墨直接动身,完全没有看清,回来时,便有了三个尸体被扔了下来。 白子墨冷冷的说道“此三人一直在周围窥探天颜,遵陛下之旨,杀无赦。” 齐云海身体微微颤抖,风竟流低着头,在思考什么。而步孤仁猛地抬起头,明白了什么,随即看向偏殿白家,看到白家所有人面色都,想吃了土一样难受,就明白了所有事情,于是自己偷偷笑了起来。 这三个死了的人自然是三大郡守的三个心腹,这是在鞭打三大郡守。 随即白月秋淡淡的说道“回正紫宫吧。” 此言自然是白子墨告知白月秋的。 正紫,正,名正、统正、处正也,紫,大运、大吉、大祥之色也,正紫宫,即天地正宫之意! 历代,只有皇帝能入驻正紫宫。 这是要给白月秋立名。 步孤仁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跟随所有人前行。风竟流一直盯着步孤仁,却没有得到步孤仁的一点回应。而齐云海则一会儿看看白子墨一会儿看看步孤仁。 白子墨目光微微撇向步孤仁。他知道,今天要看的,就是这个家伙……三大郡守之首。 众人摇摇晃晃的走向正紫宫。 白月秋看着整片宫殿,正是绮纹白玉路,金珠挂高梁,横揽连似岭,直望尽勾折。走进宫内正是池肥应瘦路,清花簇暖树,飞鸟望游鱼,天色与人同…… 众人慢慢的前行,似乎没有人想要走的快一些。 到达一处偏殿时,那步孤仁突然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望向偏殿白家。 白奉礼看懂了步孤仁的神色,他十分激动的微微点了点头,拳头不由得攥了起来。 步孤仁上前,然而还没有赶到白子墨面前,白子墨就突然和白月秋停了下来。 西风忽的直起,天上之云随即塌陷一角,大雨直垂,阴冷的气息直腾腾的冒出。 步孤仁摸了摸鼻子,却是已经结了一层冰…… 随即想到了什么……内心大叫道不好! 只见数十名黑发黑衣黑剑黑面具的高壮男子急急走了过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红色的,所有人都一边走一边将剑拔了出来。 最后走到白月秋面前,齐声喝道“军机卫,拜见白主!拜见陛下!”齐齐跪下,拄着剑,双手拱手在剑柄上。 军机卫!出剑,若不是恭迎新帝,便是,杀人! 军机卫,与商国黑冰台、至尊落阳历齐名的组织,暗杀组织,围剿组织! 或许在妖国所有人大概都知道千织伞,但,军机卫,才是白氏立国之本。 就像白诡道当年说的“那怕大位空十年,五十年,有白梅儿与我军机卫,则江山无忧!” 白子墨无权动用军机卫,但,他是军机卫认可的人!他的话,好用! 步孤仁悄悄看向白子墨,只见白子墨嘴唇微微张合,随即白子墨头也不回的上前,朗声说道“依照千万年来我国之古例,新君登基,军机卫相迎,而后,入正紫宫!” 所有人看着死死盯着自己的军机卫,知道,此番若是有一个不字,那恐怕就没有命了。 白子墨还是白子墨,生杀……还是在他手中!步孤仁冒着冷汗想道。 刚才的白子墨对自己说了一句话。 “我能立你,也能废你……” 章节目录 二十、新帝风波 说起来,这三大郡守还是白子墨一手扶持起来的。白子墨也知道这么做的危险,权利,一旦沾染,要么身死,要么拥有,绝没有松手的道理。但是相较于各个郡各自为政,选三个人出来管理,要更好一些。毕竟,白子墨还是有手腕能够压制这三人的。 步孤仁死死的看着白子墨,他想起来曾经看着妖皇白诡道将白子墨收养时,将他拉到座驾上的场景。那是同样是布衣平民的步孤仁就死死地这么盯着过白子墨。 步孤仁走在最后,悄悄取出一把刀,轻轻的割下手掌的一片肉,细细的嗅了嗅,感觉自己的汗依旧没有消散,于是又割下一片,最后,疼痛让步孤仁冷静了下来,他看着流血的手掌,平静的对自己说“步孤仁啊步孤仁,你忘了,你当年看着妖皇座驾的想法了吗?总有一天,取而代之,总有一天……既然你已经等了这么多天,那,又何惧再等几天?几天,几百年,我步孤仁,等得起。” 随即仰起头,大步跨回人群中,直接来到风竟流面前,直直的说道“想活着就给我往后——站!” 风竟流看着步孤仁的样子,他看不到自己的影子……他只能看到,步孤仁的野心。 站在步孤仁的身后……这是在让他选择向着谁。 思考之下,那风竟流竟然站在了步孤仁身后,毕竟,白子墨只是一个强者,而步孤仁则是一个比自己强的疯子! 步孤仁冷冷的看着齐云海,死死的说了一句“鼠辈!” 齐云海面色张红,想要说什么,但是被那步孤仁一瞪,便又蔫了下来。 白奉礼呆呆的看着军机卫。有些失神,随即有些愤恨,甚至是恼怒。“既然能调动军机处,为何当年会见死不救?!原来不仅仅是妖皇,还有……” “算了,算了。”白奉礼有些心冷。领着白家人,缓缓的走在白子墨身后。 白月秋安静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她能明显感觉到周围所有人不同的心理。那个白面男子看着自己,一定是想起了故人……那现在昂首之人,是一个自己从来没见过的狂妄。顾玉安固然让白月秋感到厌恶,但那人,更让自己厌恶,甚至是感到危险…… 终于,军机卫开路,领着众人来到了正紫宫。 按照妖国的习俗。新帝登基,臣子奏请新帝登玉台,坐龙椅,新帝以示谦虚,拒绝,臣子再次奏请。如是者三才能真的登基。 于是白子墨领着白家先跪了下来,三大郡守也跟着跪了下来。随即白子墨说道“请圣女登大宝。” 众人皆随着一起说道“请圣女登大宝。” 白月秋听着白子墨的安排,躬身退让道“家国之事,社稷之运,先祖之业,孤未伸仁落义于民,德行浅薄。不敢妄自尊大。请有力有德之人承天之运、绳我祖武。” 白子墨微微点头,刚想说些什么,便听那步孤仁上前说道“圣女仁义未伸,德行尚浅,臣以为还登不得这龙位。诸位以为如何?” 白子墨杀意顿起。 军机卫缓缓走动,不知不觉间的竟形成一个阵法。 风竟流看着步孤仁,就像看着一个疯子,难以相信步孤仁会这么说,这不是在拿自己的命去闹事吗?真当白子墨不敢杀他? 白奉礼同样不可思议的看向步孤仁,随即感受到步孤仁的传音。三个字。 “汝亡妻……” 仅仅这三个字,就让白奉礼浑身为之一颤。 白奉礼如刀的目光看向步孤仁,过了片刻,下定了决心,随即也猛然站了出来“臣以为步孤郡守说得对!” 白子墨看着白奉礼,白奉礼死死的瞪着白子墨身后的军机卫。 白子墨瞬间明白了什么…… 风竟流知道,白奉礼都出头了,自己再不表示,那恐怕死期不远了,白子墨或许不会对自己下杀手,但这步孤仁可绝对会。于是出身说道“臣附议。” 而齐云海见众人都是如此,也站了出来“臣……臣附、附议。”有些期期艾艾。 白子墨看着步孤仁,冷冷的说道“这天下,不是白家的了?” 军机卫也死死的盯着步孤仁。 步孤仁却邪邪一笑“天下当然还是以白家为主,不过,各位军机侍卫,陛下未经神柳池,不点东皇烛则名不正言不顺,明知此事的刑殿殿主白子墨为何不让圣女先去认祖归宗,反而来此处,如此着急?您在为什么着急?是怀疑我们所有人?还是她,根本,不是圣女!” “胡说!”白子墨怒目骂道“你想做什么?步孤仁!” “我只想知道圣女是不是圣女,我只想让陛下名正言顺。军机卫,你们是皇帝鹰爪,可不是某个姓白的人的手下!”步孤仁看着军机卫大喊道。“如果圣女名不正言不顺的登基了,那岂不是有太多的问题可以追究?这些问题,不会影响皇位?” 军机卫中,明显有和别人犹豫了。 步孤仁得意的挑了挑眉。 自己这些年或多或少的传言白子墨想要自立为帝,也不是一点儿用没有啊。就算白子墨不想,也打消不了别人的疑心啊。 白子墨却叹息不已,自己还是小瞧了这步孤仁啊。 自己是想要先讲白月秋的身份定下来,这样再慢慢认祖归宗,毕竟认祖归宗可不是一件简单事,要花的时间也十分长啊。为了不出什么意外,先将这身份定下来。然而步孤仁却暗示众人,如果白月秋不认祖归宗,那皇帝的位置就不合法,不合法的皇帝……是可以废的……这是在暗示,他白子墨这样做是为了日后——废了白月秋…… 自己请出的军机卫此刻也被步孤仁所利用了…… 此番如果不让白月秋认祖归宗,那自己是何居心?天下怎么看自己?军机卫怎么看自己? 自己本想要以力压迫他们承认白月秋的身份,而这步孤仁却用巧劲破解了…… 唉…… 罢!罢!罢!既然已经如此那就各退一步吧。 白子墨随即说道“认祖之事,自然会做,既然各位认为应当先认祖归宗那就将圣女迎回东宫吧。” 东宫,圣女圣子被挑选为帝国继承人后,居住的地方。 章节目录 二十一、平局 白奉礼悠然自得的为熏风殿的植株除草浇水,一点也不像与父亲白子墨冷面擦肩而过的样子。 反倒有几分优雅。 白奉礼轻轻的走到一树奇花面前,缓缓的折了下来,放下思绪后细嗅了一下那股清香。随即缓缓回头“凝鼎敢于和我父亲掰手腕,你知道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想到了谁吗?” 周围却没有任何回应。白奉礼皱了皱眉头“你还真没有诚意啊。” 过了许久,一道声音响起。“不不不,我只是谨慎而已。”一个紫髯碧目,高鼻朱唇,豺声虎行的男子走了出来,正是步孤仁。 步孤仁一边走,一边轻松的说道“这世上,古往今来以弱胜强的也不少。而且,人族历史上每一个王朝的覆灭也不都是因为起义人民有多强大……”随即卖起了关子。 “你有足够强大的阵法?”白奉礼问道。 步孤仁没有说话,反而淡淡的说道“与我手谈一局,如何?” 手谈,就是下棋,此是雅称。又可称为烂柯、坐隐、文枰等。 白奉礼点了点头,二人便坐了下来。 深乌色的拼盘,金色的纹路,令步孤仁不由得淡淡的说道“天地布棋盘,红尘落几局?众生黑白子,孰脱此江湖?” 白奉礼笑了笑,说道“你黑子,我白子,我先走。” 步孤仁淡淡的说道“你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 白奉礼淡淡的笑了笑“至尊帝弑天。”随即敲下一子。 步孤仁问道“如果我们是棋子,估计只有至尊那样的人才能称为执棋人吧。” 白奉礼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棋盘。 “你知道,我看到你,想到了谁?” 步孤仁问道“谁?” 白奉礼淡淡的说道“石勒。奴隶出身,却能称帝。” “有点儿像,我确实能称帝。”步孤仁点了点头,落下一子,死死咬住白奉礼的棋子。 “不过石勒可没当多久皇帝,子孙也被屠戮殆尽……”白奉礼淡淡的说道。落下一子。 “仅仅是稍微像罢了。而且,我觉的。我更像一个人。” “谁?” 步孤仁没有回答,饶有兴致的说道“熏风殿赋闲这么久,不想出来活动活动?” “承蒙三大郡守的爱戴,将我安排到了这里,可以整日赏花贪月,也是一个好去处的。”白奉礼缓缓的落下一子,笑了笑。 “没有金锁里的蛟龙不想入海。没有笼子里的彩凤不想飞天。”步孤仁淡淡的说,狠狠的敲落一子并说道“也没有人不想成为执棋人。” “你父亲,不过是个棋子!”步孤仁起身直接掀翻棋局。 “你好大胆!”白奉礼眯着眼睛冷冷的说道。 “呵呵,莫不是来熏风殿这么久,我们偏殿白家嫡长子的棱角被磨平了?当年你父亲先于妖皇突破阴阳,你酒后竟对妖后说出真言,表达了年少时爱慕之情。妖皇不敢惹怒你父,故而当时什么也没表示。” “然而妖皇一入阴阳,你妻子就失踪了,你祈求你父亲白子墨动用军机卫。你父亲不许,你便大闹军机殿。” “当年那个酒后指月吐爱,呵斥军机殿,溅墨军机文件的男子,不是你?胆大包天之人,不是你?!今日却如此悠闲?我看你根本没有生气!”步孤仁大喊道。 随即白奉礼疯狂的举起装棋子的棋盒,直直的砸向步孤仁。“闭嘴!” 步孤仁躲闪过蓝瓷棋盒,笑道“你的妻子是你疼的人,妖后是你爱的人,后来娶了你妻子,她对你的好,你全不记得了?” 白奉礼死死看着步孤仁,额头上布满青筋,眼睛里有血丝开始蔓延,就好似盯着一个仇人般盯着步孤仁。过了许久许久,白奉礼笑了起来,依躺在座位上“你也不知道我妻子对我有多好,你不过是想激怒我对我父的恨罢了。” “今天对我说出亡妻,也不过是为了提醒我,我父亲现在离开军机殿那么久还能调动军机卫,当年却搪塞与我,无非是想让我彻底怨恨我父而已。” 步孤仁拍了拍手“是的,但是,你不怨恨你父亲?!” 白奉礼突然笑了“是。” “不过——”白奉礼话题一转“你凭什么做执棋人?” “哈哈哈哈,就凭我知道妖国现在是什么样!” “怎么说?”白奉礼问。 “你父亲单论为人,堪称忠义朗朗,刚毅果决,但,太过忠义,就会,只懂得下棋,不懂得掀棋盘。” “你是说……”白奉礼拉长声音。 步孤仁却没有接话。 于是白奉礼只得说道“我父亲过于遵守规矩,所以……” 步孤仁点了点头“所以太容易被规矩束缚。” “他已经般出了窥探天颜的大旗,只要用这道“你父亲还是很聪明的,历来好用的人,很多时候,他都是个小人。” 白奉礼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我在这熏风殿待的也挺久的了,该出去走走了。” 步孤仁笑着点了点头“来喝茶。” “哎!你说——”白奉礼打断了步孤仁,指着被掀翻的棋盘上只剩的两个棋子问道“这局棋算谁赢?” 步孤仁淡然的说道“共天下。” 白奉礼笑了,道“来来来,喝茶喝茶。” 曾经被关起来的白奉礼,而今却和把他关起来的人,喝起了茶。 所以啊。 追求利益的人,永远都是善变的。而这天下人,没有了追求利益的想法,又哪来那么多江湖与故事? 利益,人不能少了她,也不能只为了他。 …… 章节目录 二十二、太一冢!!! 张之林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三个大字,脑子当场停止了工作。 “太一宫。” 虽然不是传说中的太一冢,但是,自己就是可以确认这个地方是太一冢。 自己面前是一个类似于石洞一样的空间,或者说这个宫殿是建造在沙漠中,是在沙漠里打造了一个地底石中宫殿。 整座宫殿看起来十分庞大,一人在宫殿的大门面前,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蜉蝣与大树一样。 宫殿的右方立着石柱,有一条龙盘旋在上半部分。 张之林看着石柱,惊讶的发现,无论从哪个方向,月亮都直直的立在这具龙盘旋的石柱上。 应龙盘月时,太一复山河! 原来……是这样吗? 此时的张之林不由得开始好奇起来。自己在将龙鳞融入心脏后,那龙鳞就开始吞噬自己的精血,让自己吓得要死,然而随即张之林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虽然这龙鳞在吸收自己的精血,但也在反哺自己,仿佛将自己的精血洗炼了一番。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四五天,而自从被洗炼精血过后,自己对沙漠就有了一种若隐若现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这个地方。 先前就探索过自己所处的沙漠,却是什么都没有,直到张道…… 对啊!爷不是死了吗?! 张之林由于找到太一宫而太过兴奋,竟然忘记自己已经死了,此刻才想起来。对哈,爷死了,但是,如果我没死,那个小哥呢?和我一块儿的那个男子呢? 随即四下望去,才发现,顾玉成正躺在自己的一旁。只不过……却是……就好像……就好像……灵魂! 灵魂! 修炼都知道灵魂是存在的,甚至有一部分的说法是灵魂是感知与体会灵力的根基,而经脉气海则是有关于一个人适合修炼什么,大多数人适合修炼肉体与精神力,只有少数人适合修炼阵法与锻造以及炼药。 而灵魂在进入悟道境之后则会化作元神。 此时张之林暗暗想到:难道只有灵魂才能进入这里,而且必须将自己的精血全部换一遍?! 张之林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这太一宫恐怕只能灵魂进入,而且……还必须是洗炼过全身精血。 不过,自己的龙鳞明明没有了的啊。 奇怪啊,我明明没有龙鳞了啊。 噗! 张之林现在如果有肉体,一定会吐出一大口水来。这小哥胸前的黑色物体还隐约的发着金光,这不是龙鳞,这是嘛?! 张之林于是越看顾玉成越顺眼,并暗自觉得此人必然是自己的福星。并且对顾玉成的身世愈发有了好奇。 当初见面时顾玉成可谓是鹑衣百结,完全是乞丐模样,然而顾玉成那种面临张道时的那种反应,就让张之林觉得此人之不俗。而今再看,就不由得好奇起来,要知道,这龙鳞据他所知,只有三个…… 盯着顾玉成许久,又发现顾玉成的灵魂似乎格外虚弱……而且,仿佛还有一股其他的气体存在…… 如果白子墨在,看到顾玉成现在体内的气体,他就绝对不会在当初放走顾玉成,那怕求人族高手,白子墨也会为顾玉成重塑经脉。因为,这个气体不是别的,正是心魔的灵魂! 白子墨的分身与他实力相差无几,只是因为,他的心魔生了智慧后,竟化人有了灵魂! 只要可以渡过心魔这一劫,收服心魔,就相当于有了一个与自己实力相近的分身,甚至等于多了一条命! 心魔成魂是很少见的事情,除非实力高强,或者血脉不俗……当然也有别的情况,大的劫难也可以使人心魂动荡,也就是所谓的三魂六魄因为某些缘故碎了一点,被心魔给养成了属于心魔自己的完整灵魂。总之,原因有很多。 张之林也看不懂这气体是什么,只能看着那具应龙尸体了。 此时的张之林能感受到这太一宫中有着东西再召唤自己,但是他还是忍住了。他想等一等这个小哥。 而此时的千寻谱。 张道回到了千寻谱,直接来到了宗主姜正莨面前,将龙鳞取出,对姜正莨说道“幸不辱命,完好的取回了龙鳞。” 姜正莨笑了笑“果然还得是大长老出马啊。” 张道摇了摇头“不,这本就是我家的孽子惹出的祸,自然要我去处理,张某不过是戴罪立功罢了。” 姜正莨淡淡的说道“此番张长老也算是挽回了我千寻谱的脸面,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做惩罚了。” 张道知道姜正莨这是随口说说的,挽回脸面的确实是我们张家,丢脸的不也是张家吗,自己要是真信了不惩罚,那脑袋才秀逗了。 因此张道躬身说道“不可不可,如果犯了错弥补了就没任何事情,那以后谁都敢犯错了。还是请宗主决定吧。” 姜正莨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既然如此,就罚看守龙鳞的张家长老前往打扰拾草阁打扰阁内吧。”看守龙鳞的自然不止张家长老一个人,但是盗取龙鳞的毕竟是张家人,要开刀自然要拿张家开刀。 只不过拾草阁是千寻谱的丹方楼,相当于是藏经阁。打扫卫生说白了就是看守拾草阁,属于很轻松的位置。 张道有些不敢相信,仅仅打扫卫生就可以了? 不由的愣住了。 姜正莨随即说道“另外,也要好好叮嘱你们家的嫡女,日后也要好好的修炼啊。” 张道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张道起身离开后,姜正莨拿着龙鳞,仔细的放入腰带中。起身走向屋外,飞身而出。 直直来到一座山上。 却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上,山上有着一个瀑布,算是这一整座山上唯一一个不俗的风景了。 一个老人正躺成一个“大”字,嘴里流出口水,染湿了大片衣襟。 姜正莨小心翼翼的走向老人,轻轻的摇晃老人,老人张开蓬松的眼睛,挠了挠全是灰的脸,看向姜正莨,说道“谁?——小姜?哦,什么事儿啊?” 姜正莨从腰带里取出龙鳞“老祖,这是我派人取回的龙鳞,不知是否受损,因此请您……” 老者盘膝而坐,看了一眼金色的龙鳞,淡淡的说道“如果,我能看懂,估计也就不会卡在阴阳一星了。那白子墨天资羡煞旁人,也看不懂,我也看不懂啊。” 姜正莨有些难堪,随即问道“难道,就这样吗?” 老者垂下眼帘,摇了摇头“太一冢的宝藏或许根本不是留给你我的。” 姜正莨有些不知所措。 “你听好了,好好修炼。当年至尊离开,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记住,和张家就随他们,最重要的还是自己要好好修炼。听懂了吗?” 姜正莨听出了些什么,但是却又感觉什么也没明白。当年至尊的离开确实是有些奇怪……难不成有什么问题吗……姜正莨还想问什么,老者却直接睡了过去。怎么也醒不过来了。 姜正莨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向着老者鞠了一躬,随即转身离开。 章节目录 二十三、东宫 白月秋摸着灵力飘摇的木窗,静静的看着东宫外的景色。 高阁伟楼,曲廊漫道,花鸟相随…… 白子墨缓缓的走进房间里,看着白月秋的背影,有些怀念,又有些失落,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将手里的盘子放在桌子上,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白月秋看着看着,站起身子,看到了身后的白子墨,直直的看着白子墨。白子墨则躬身说道“圣女。” 白月秋没有回答,只是说“整个宫殿都是这样吗?” 白子墨不知道白月秋嘴里的样子是是什么样子,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白月秋。白月秋有些失落的说道“没什么了。” 白子墨没有说话,点了点头,为白月秋倒了一杯茶,轻轻的递给白月秋。白月秋拿过茶杯,小酌一口便放了下去。 白子墨起身说道“你觉得怎样?还适合这里吗?” 白月秋摇了摇头,有些羡慕的说道“这里好繁华啊。好热闹。” 白子墨笑了笑“是啊,我当初来到这里时,就被这里的繁华震惊了,当时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一处繁华的地方,竟然只是供一个人拥有的。这些,以后都是你的。”白子墨看着白月秋,淡淡的说道。 白月秋微微的侧过头“我的?” 白子墨点了点头。 白月秋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但是,这里真的有些拥挤。” 白子墨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楼阁颇多,但每个阁楼的空间都不小的。 白子墨伸出手,伸向白月秋,白月秋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白子墨将她领到床前,拿起一把白木梳子,轻轻的为她梳起头来。 “我原本是打算让你在登基以后为你举行认祖归宗的,既然有所阻拦,我也不好让天下人觉得你名不正言不顺。” 白子墨将白月初的头发捧在手里,轻轻的抚摸“你就一直住在这东宫里,有什么事情……”拿出一张黑色令牌“就通过这个来叫我。对了,你还没有修炼,那就让我派人跟在周围保护你吧。” “你是皇家的血脉,然而……”白子墨突然停顿了下来。 白月秋好奇的看向白子墨,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然而在看到白子墨平静的眼睛后,白月秋就明白了什么,她又看向白子墨的眼角,却发现蓄满了哀伤…… 一个人的眼睛或许可以隐藏悲伤,但也会在眼角遗留些许悲伤。就像眼睛中的喜悦就算被掩盖,也会在眉梢上显露…… 白月秋安静的看向白子墨,她不去打扰白子墨。 过了一会儿,白子墨拿起梳子继续为白月秋梳理头发,一边梳理一边说“你从小不是在神柳池里洗炼的,因此从今天以后,我会安排你去神柳池洗炼身体,另外教导你修炼。过几年或许就要你去点东皇烛了。” 白月秋好奇的问道“东皇烛?” 白子墨点了点头“这是圣子、圣女向东宫世子,也就是向帝国继承人身份转变的必要仪式,只有在那之后,登基才算名正言顺。” 白子墨淡淡的说道“这几天我会去看一看妖国的各个郡。我会为你安排几个军机卫,你不用担心,他们虽然对身份有所怀疑,但是绝对会听你的话。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而当你经过神柳池洗炼,激活体内的血脉,你就能真正意义上的命令军机卫。至于东皇烛,等到你达到一定境界我就会给你讲解的。” 白月秋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白子墨看着白月秋,沉默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随即竟深深的鞠了一躬。 白月秋有些惊讶,却没有过于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的问道“您……这是做什么?” 白子墨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说“等你长大了,真正的熟悉这里的一切,我会向您解释我儿站在步孤仁一方的原因,也会为您解释为什么您会被从妖国带走。” 白子墨的话真正的激起了白月秋的好奇,不过白月秋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平静的说道“我现在只是想知道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白子墨好奇的问道,刚来到妖国的白月秋能有什么问题呢? 白月秋认真的看着白子墨,问道“我只想知道,我哥当初到底有没有松手?” 白子墨知道,这或许是白月秋的心结。但他不想白月秋为了一介凡人而深陷其中,毕竟,在白子墨眼里,白月秋更应该的是做一个合格的皇帝…… 于是白子墨点了点头,说道“是。” 白月秋有些不甘心,随即问道“真的?” 白子墨点了点头“这是我在搜取试图伤害圣女你的那名修士的记忆中得到的信息。” 白月秋听到这句话,有些黯然……有些不知所措,大拇指死死的抵在食指上。 白子墨知道白月秋这是在伤心她的哥哥顾玉成放弃了自己。他同样也知道顾玉成因为对白月秋的愧疚而生心魔。 但是白子墨不想将顾玉成生了心魔的是告诉白月秋,毕竟,在知道顾玉成对她的关心与执念的话,白月秋就没法一心一意的继承皇位……而且顾玉成的天赋和实力,一旦卷入这妖国现今的斗争中,恐怕会尸骨无存…… 与其这样,倒不如让白月秋死心…… 白月秋沉默了许久,随即仍是抬起头来,问道“那他还活着?” 白子墨在这一点到没有隐瞒“还活着,我救下了他。只不过因为人与妖还是有所区别,而且重塑经脉也是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所以我没有为他重塑经脉。” 白月秋似乎还是有些不满意,但还是点点头“如果可以,请白老给我哥哥一个凡人的富贵生活……起码也照顾了我那么多年。” 白子墨点了点头。随即为白月秋收拾了一番桌子上的茶,然后慢慢退了下去。只留下白月秋一个人坐在那里。 白月秋看着离去的白子墨,从悲伤里走了出来。 白月秋知道自己哥哥是什么人,现在想来,会松手,也是有可能……毕竟哥哥是一个谨慎的人。或者说,顾玉成是一个时常能冷静下来的人,但因此也缺少几分血性…… 虽然顾玉成也是有些许血性的…… 白月秋又坐回床前。 眼里的宫殿变得格外狭窄……变得更加高大,仿佛自己被无形的禁锢在了这一方天地里…… 章节目录 二十四、顾玉成醒来 顾玉成只感觉有一股热浪在拍打自己的丹田气海,另一股气息则温润着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在这时,只觉得仿佛躺在温和的阳光下与舒适的青草上……就这么悠闲的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 顾玉成感觉自己恢复了意识…… 随即顾玉成便看到了一头龙,正紧紧盯着自己。顾玉成立刻被吓得精神起来,一骨碌爬了起来。 张之林正在研究着石柱上的应龙,突然感觉到了身后有所反应。 随即看向身后,却见顾玉成惊魂未定样子,阿不,他现在就是灵魂,只能说是魂惊的样子。 张之林笑着走向顾玉成,伸出右手,嘴角挑出一抹玩世不恭“北道宗孽子,张之林。” 顾玉成看向张之林,伸出手,却没有那么豪迈,只是说道“顾玉成。” 张之林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想必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情况吧。” 顾玉成点了点头,毕竟那“太一宫”那三个字能比十个人要大,只要不瞎,大概都能看到。 张之林见顾玉成的目光完全没有离开过那应龙,好奇的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顾玉成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这龙一直睁着眼睛好像在盯着我。” 张之林闻言立刻看了过去,却见那龙的眼睛完全没有光泽,哪来什么盯着的感觉。 “莫不是顾兄看错了,明明是一个死了的龙,怎么会盯着你?” 顾玉成听张之林这么说,也点了点头说道“也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张之林一把搂过顾玉成,虽然是灵魂,但还是能接触的。 张之林直接说道“既然你醒了,那你我就结拜为异性兄弟如何?” 顾玉成看了一眼张之林,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于是二人竟当着“太一宫”三个大字面前结拜为异性兄弟了。 “我,张之林,年五十四!”张之林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点了点头说道“我顾玉成,年二十二!” “在次结拜为异性兄弟!” 实际上,异性兄弟这种行为,已经可以说没有了,毕竟在修炼界,利益至上,谁跟你共患难? 不过顾玉成还是和张之林结拜了。不知道为什么。而且,顾玉成突然也不想要为什么。 张之林随后说道“既然来到了太一宫,那就一定有宝藏啊!” “或许我们就可以从此踏入太一境啊!”张之林兴奋的说道。 顾玉成却没有说话,他有些丧气。 张之林看着顾玉成有些丧气的样子,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顾玉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张之林笑了笑,眉毛嘴角却完全没有舒展。 就在张之林正在好奇的查看太一宫的大门时,一道亮光四溢而出,仿佛当初创世的第一缕光芒,无比耀眼,无比炙热,无比明媚…… 一个人影出现在二人面前。 此人明明在那光芒中,却又二人看的一清二楚。 长发如墨,陇准浩目,日角剑眉,风华倒九州,孤高凌八荒…… 说不尽的风流,道不出的华贵…… 然而男人仅仅看了几眼张之林与一眼顾玉成后,点了点头就消失了。 随即一道粗矿声音响起。 “天下万人之天下,王侯非一氏之王侯。昔帝王以天下为奴,以万民为物,驱之无度以成一己之私,流离人民以供一己之欲,故至尊拔剑于此,天下回应不绝,遂起南郡之事。收戍边、聚豪杰、定诸省、克凝鼎、盟会白氏、一定太一于函谷关外。尔来一百一十四年也。” 张之林思考了片刻,猛然觉得不可能!一个人哪能一百多年就太一境?这是吃丹药泡灵泉长大的人也做不到的吧!而且当年至尊可是没什么修炼资源啊! 顾玉成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一百年,这是吃火药窜升的境界吗? 还没等二人想清楚,那声音接着响起“至尊承天命顺大运,以正天地之法。……” 之后又说了许多关于至尊起义的事情,最后一句则是“今入太一宫者,望而可承天命,承续至尊之志。” 随后声音便消散开来,仿佛从未出现一样。 那布满尘埃的大门,缓缓打开,强劲的风直击二人,仿佛有着一股洪流在蔓延、在开拓、在侵蚀一切…… 过了许久,风才停了下来,面前是一处道路,就好像是溶洞里的道路一样,看不出任何稀奇的地方。 顾玉成与张之林看了一样,张之林盯着顾玉成许久,最后一马当先的走了出去,然而刚走仅仅两步,就猛然回头,却连顾玉成也抬起了脚,望向张之林。张之林笑了笑,竟然有些开心,说道“走吧,兄弟。” 顾玉成看着张之林的笑容,感觉到一种真诚。随即慢慢的跟了上去。 二人就这样进入了大荒最神圣的地方,也是改变整个大荒的地方…… 而此时的南郡,一个白发男子正缓缓走在南郡的道路中。 男子一身白衣,风华绝代,竟引得一位姑娘娇羞的将新鲜的水果抛向男子。 男子回牟一笑,惊的路人忘行。 那姑娘也彻底羞红了脸,捂着脸跑走了。 此人正是白子墨,也就是白子墨的心魔。此刻已经是白子墨的分身,可以说,白子墨的本体如果死了,他这个分身就彻底独立成为真正的白子墨了。 白子墨的心魔此行而来正是为了找到顾玉成,毕竟白月秋说过要给顾玉成一世富贵的。而白子墨现在绝对能信得过的也只有自己的分身了,所以自然派这分身来了。 白子墨原本是吩咐他的分身不要太过招摇,然而心魔何曾游戏过人间?来到了南郡,看着正紫宫里绝不会有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又怎么会不动心?因此便一人游荡起来。 此时的的心魔缓缓的看向一个老叟,顿时心中有了些许想法。 实际上,心魔是与白子墨有着相同的记忆与的,而其思维也是深受白子墨影响的,但白子墨的一切对于心魔就像他读过的书,书读的再多,不经历一边,也是没有丝毫感觉的。于是白子墨的分身笑着缓缓的走向路边乞讨的老者。与他交谈起来,一番交谈之后,老者被那白子墨拉入了一座较为热闹的酒楼。 过了不久二人就走了出来,只是此时再出来的白子墨却是趾高气昂,举止浪荡的游走起来。 而那乞丐却信步慢走起来,一排舒爽自然。仿佛这等气势就该是他。 那白子墨出来之后便径直来到一处水果摊位面前,看向那看摊的妇人,微微一笑,轻轻拢起妇人的发髻,拿起一个水果,清脆的咬了下去。那妇人竟只顾盯着白子墨而忘了收钱,待白子墨走远后才想起来,然而看着白子墨那浪荡不羁的背影,竟莫名脸红了起来。 白子墨走后须臾,那乞丐便来到了同一个妇人面前,和善的笑了笑,拱了拱手,有些讨喜的说道“贵妇人可否赏在下一个苹果啊?实在是口渴异常……”说罢就要去拿苹果,却直接被妇人用秤把打在手上“没付钱!” 乞丐窘困的挠了挠头“在下实在没钱,没钱,还祈求贵人能给……” “没钱!没钱还想白吃!天下哪来那么多好事?!”妇人直接呵斥道乞丐,乞丐被呵斥之后反而直起腰,摆了摆手,扬长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半解衣衫,挠了挠痒。 乞丐来到街上一坐便是一下午,这一天竟只有区区数个铜板,连个灵石都没有。更别提灵玉了。 老头挠了挠头,笑了笑,看着几个铜板,说道“古人诚不欺我。天下皆先入于表,而不看一人内外。要我说,脸固然重要,也不能只看见脸吧。饿死饿死。再去转转吧……” 章节目录 二十五、醉里星辰笑看我 乞丐直直走向城镇里核心处的酒店里,大大方方的便坐了下来,也不管不顾那周围人的眼光,敲着桌子就喊道“小二小二,上酒上酒!”随即竟然躺在座椅上睡了过去。 周围的人都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这个在他们眼里又老又丑的老乞丐,这样的老家伙出现在富丽堂皇的酒楼里就好像一个不应该出现在精美的袍子上的污点一样……无论怎么看,都是十分的碍眼。 客人觉得碍眼,酒楼经理者同样会觉得十分蒙羞,而且这家酒楼的背后可是南郡三大家族中的青家,青家或许不会直接动手,但是为青家打理这间酒店的人可不会放任不管,毕竟一旦青家动手,那倒霉的可是还有自己一份呢。 不久便有两个年轻力壮的男子走了出来,其中一个上前直接用力的拍击了桌子,将桌上的碗筷震的发抖。而另一个男子则环抱着肩膀,戏谑的看着老者,他想看到老者惊吓的模样,然而他只看到了老者抬了抬眼皮,撅了撅嘴,一点正常的反应都没有,然后就转过身子继续睡了过去。 所有人都看着两个年轻男子,两个男子感到了受到了侮辱,那环抱着肩膀的男子直接上前想要将老者提起来,然而用力之下,竟然将自己的胳膊整抽筋了。 另一个拍桌子的男子看向拉着老头的男子,露出询问的神色,十分不解,提一个老头怎么还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于是也上前抓住老者的肩膀。 老头仍然一度昏睡的样子,完全没有反应,任凭二人如何用力,就是无法将老头挪动半分位置。 酒店里的众人此时也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毕竟这两个人起码是地之修炼者,看样子也是有一两星了吧。修炼的人往往要比不同人强壮许多,而且看着两个人的样子就是偏向于炼体的,竟然搬不动这么一个老头子。 这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奇怪。 其中有些见识的已经猜测到这个老人家本身就是一个修炼者,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看清老人的实力。这种情况要么是没有修为,要么是境界要高过在场所有人很多。 而此时的老者终于动了,却是自己翻了个身,而那两个男子突然之下竟被老者直接带到了地上。 现在二楼的酒楼管家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是一名地之九星的修炼者,像他这样的人,竟然看不出老者是怎么回事,而那两个人明明都动用了修为,却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也就是说,这个老者,很有可能是一个天之修炼者…… 他那里能想到,这老头,叫白子墨,是个阴阳境的人物。毕竟在他眼里,悟道境就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就像当年的顾明文,一个人就能压的南郡其他两大家族难以喘息。 白子墨也意识到了二楼有人在看着自己,于是睁开了眼睛,直接看向那管家。 那管家还没反应过来,便陷入了呆滞,白子墨直接问道“你这酒楼背后是谁家?” 管家木愣愣的说道“青家。” “那顾家怎么走?” “出门左转,直走,看到一处大的矿山,顾家就坐落于矿山之下。” “青家呢?” “出门直走,经过另一处赌楼就再右走。” 白子墨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就离开了。 酒楼里的还在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只见那老者对着二楼动了动嘴唇就笑着起身离开了。而出了门的白子墨没有去管任何人,直接拐向一旁的小巷里,却是“白子墨”站在那里。 白子墨拍了拍“白子墨”,随即白子墨恢复了自己的容貌,而乞丐也从白子墨的模样变回了原先的样子。 白子墨随手甩了一大锦袋灵石给乞丐,头也不回的向前走了。乞丐仍然有些懊恼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 随即竟然拿出一个精美的绳结,猛地从背后扑向白子墨,死死地勒住他。 白子墨平静的问道“为什么要杀我?我给你一天繁华,又给你往后的财富,起码不用再做乞丐了?我可曾愧对于你?” 乞丐却面色狰狞发紫的说道“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白子墨愣了愣,随即说道“我不该许你一天繁华,你也不该,对我如此贪心!” 声音一落,乞丐竟断了气。 白子墨冷冷的看着乞丐,毫不波澜的说道“你在起歹心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所以让你陷入幻觉,让你自己勒住自己,自己掌控自己的生死。” “而你……实在是太贪心了。如果只是想要我浑身财物,哪怕只是勒昏也是可以的。没想到你竟然想把我勒死……呵。”白子墨,不,白子墨的心魔,看着冰冷的尸体,黑夜正爬在上面,满满的,全是人性…… 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巷。 而此时,青家,青家家主青成洛。正悠闲的喝着酒。毕竟自己最近可是蛮顺心的。 几年前在自己面前颐指气使顾家现在竟然和自己讲和了,竟然开始想要和自己合作,然而青家和宫家已经被顾家打压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让顾家出出血? 而且现在传言顾家的家主和顾家的长子顾玉安也有了些矛盾,这更是青成洛所愿意看到的。 因此这几天感觉格外舒服,喝着小酒看着小舞,人生得意啊。 一双白玉的手从身后伸出,为青成洛捧起一杯酒,缓缓的倒入青成洛嘴里。青成洛满意的说道“美人,来。到我怀里来。” “哦?那可不好吧?”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轻轻的响起。 正挠到青成洛痒处,于是大腿一拍“这有什么不好?来!坐!” 于是白子墨坐到了青成洛怀里。 青成洛一见这“女子”体态匀称,更是心痒痒,暗道“这许芳楼还真是懂我,知道我喜欢体态修长的。”于是竟伸手向上摸去。 那白子墨直接伸手拦住青成洛。 青成洛顿时起劲了,直接怪笑道“美人莫不是害羞了,哎呀呀,手真滑啊。来,让我看看脸蛋。” 抬头一看,竟是个俊美男子! 青成洛大惊“你!你是谁!?” 白子墨想起了一句话,于是笑着说道“怎么?不继续了呢?我还以为你要知‘难’而上呢?” 青成洛立刻被恶心到了,说道“你们许芳楼就是这么糊弄老子的?你!你就算再怎么帅,也不是女子,就算你是个男的,也应该长的阴柔点儿!” 白子墨笑了笑,心里想“好家伙,这活适合齐云海来接。不过齐云海好歹也是个凝鼎八阶,这个天之境界的小家伙可吃不了这服务。可惜了啊,错过了强人锁‘难’。” 青成洛此时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舞乐之声呢? 偏头看去,所有许芳楼的女子竟然全都被定住了,一动不能动,这……这! 登时酒醒了七八分。 “你!你不是许芳楼的人!你是谁?”青成洛惊恐的问道。 白子墨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个傻子,我何时说过我是那什么许芳楼的了?至于我是谁,你没资格。” 青成洛意识到了面前的人并不简单,于是后退了几步。 还没等青成洛准备开始一场激烈的战斗,就被白子墨踩在了脚底下,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被踩在了脚底! 这就结束了? 这……结束了,但没完全结束…… 毕竟白子墨还要问一下顾玉成在哪里,他还没忘了正事儿。 “呀,小娃娃,本君问你,你可知道顾玉成。”白子墨悠闲的问道。 青成洛却冷汗涔涔,问谁不好,问这顾玉成,难不成这高人是顾玉成父亲外出结交的? 越想越觉的可能。于是连忙拱手磕头说道“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小人……” 白子墨一巴掌拍向青成洛,骂道“你还是人族?自从皇室修仙结束后,谁还叫比自己修为高的叫上仙?你是住在函谷关内?” 青成洛立刻住嘴了,得,马屁没拍成,拍马蹄上了。 “回答我问题!” “知道。” “那你知道顾玉成在哪里?”白子墨凭借他那阴阳境都没找到顾玉成在哪里,真是出了鬼了。所以在想是不是这顾玉成回到了南郡?要不然怎么可能在沙漠里找不到他。 难不成有他进了太一冢,毕竟也只有太一冢是他找不到的。这不可能,如果他进入了,白子墨如是想到“我直接把正紫宫的棋盘吃了!” 青成洛摇了摇头,白子墨失望的看了一眼青成洛,现在这情况……恐怕顾玉成是死在沙漠里了……毕竟这种情况也很大的。虽然顾玉成只要按照主要的路去走,就不会有意外,但是难免会有概率之外的事情发生…… 而青成洛看到白子墨失望的眼神,以为白子墨要杀他,吓得立马说道“先师,先师,别杀我,我、我还有用,我还……” 白子墨翻了个白眼,随即站了起来,轻轻的举起腰间玉佩,朗声说道“舞乐再起,此夜不休。” 随即直接坐到青成洛身上。 而那些舞女则恢复了神志,所有人都看到了被白子墨骑着的顾玉成。 这令众人十分的好奇,完全不知道来者是谁啊?竟然能骑着青家家主…… 白子墨慵懒的说道“接着奏乐,接着舞,本君看着。” 舞女们见青成洛被骑在白子墨身下竟不敢有任何反应,于是也慢慢的舞动起来。 就这样进行了一夜,直到白日东升。白子墨站了起来,起身随手从腰带里取出一个玉佩丢个一个舞女“不错。跳的可以。” 接着对青成洛说道“南郡之中,我要你给我暗中打听顾玉成的消息,听好没有?” 青成洛诚惶诚恐的点着头“是是是,是是是!” 虽然找不到顾玉成了,但是还是要准备的,一旦还活着呢? 白子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众人见白子墨离开,慢慢将目光挪回青成洛身上。过了许久青成洛确定白子墨走了以后才缓缓起身,然而却看见了一群人异样的眼神。 青成洛恼羞成怒,骂道“看什么看!给我记住!还想你们许芳楼营业下去,你们就给我管好你们的嘴!”说完直接走向那个拿着玉佩的舞女便向屋里拽去。 一众人这才想起来,青成洛虽然在那白衣男子面前是条狗,但自己在青成洛面前,不也是一条狗吗? 很快屋里传出求饶声,以及啜泣声,接着便是靡靡之音响起…… 白子墨回想起一夜恣意妄为,不禁感慨人世的美好……果然,有些时候,脏的东西反而更有吸引力。 章节目录 二十六、长相思兮长相忘 白子墨站在顾府外,却没有一个人看见他,他就这么明睁眼露的走进了顾府。 虽然顾府有许多间房间,但是在白子墨眼里,就像个简陋的院子一样。他知道这里肯定没有顾玉成……但是白月秋生活在这里这么多年,那龙鳞,应该就在这里了。 于是神念放开,仔细感受着周围的一切,许久,感受到了什么。 白子墨直接来到顾玉安的房间外,他在这里感受到了另一个东西,那是属于他自己的。而且…… 白子墨站在顾玉安的门外,就听见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也就是说,还没有找到白月秋?” 白子墨立刻定住了,他要看看,是不是要把顾家给从南郡拔了。 “并…并没有。”古裳低着头,忍着汗水,诚惶诚恐的模样。 顾玉安从座位上走了下来,来到古裳面前,微笑着说道“我给你的资源不够你修炼?” 古裳摇了摇头,真挚的说道“属下毕竟只是个地之一星的修炼者。” 顾玉安点了点头“也是。”有些落寞。随即扶着额头撑着身体回到了座位上,呆呆的看着远方。 白子墨在暗中一看到顾玉安这副表情就知道顾玉安大概是对白月秋情根深种。 白子墨饶有趣味的挠了挠下巴,随即转身离开。 过了不久不久顾玉安也从座位上起身,淡淡的对古裳说道“去。请李郸。” 古裳鞠躬着退了出去。 走出门口的古裳立刻直起了身子。 李郸,是顾明文的管家。再顾明文去世后便被分到马厩看马去了,这顾玉安要请李郸,要做什么?古裳一边走一边思考着。 刚出门不久古裳就来到了一处小路,在小路后七八拐后来到一个大树下,树的中间有一个树洞,而古裳却直接将手伸向树洞,用力一摁。那树洞便微微沉了下去,周围完全没有任何改变。 古裳随即来到树洞斜对的一棵树下,那树下却是已经塌下一块空穴,古裳直接钻进洞穴。 不久后就来到了顾府墙外。试探了外面是否有人,在确定没有任何人后不慌不忙的从墙外的一处空地钻了出来。 古裳爬了出来,这里是一处偏僻的地方,完全就是矿山的边缘处的树林里。 古裳一边走一边想,顾玉安将他提拔为护卫队的之一,让自己常伴左右,这是心腹的待遇,然而为什么总是对自己有所戒备的样子呢? 古裳突然推断出一个大胆的可能——那就是顾玉安知道自己知晓了是他毒死了十一! 不由得一身冷汗,随即想到,不不不,如果顾玉安知道了,以他的脾气,不可能还留着我。 古裳手足无措一阵子后,捡起一块儿石子愤怒的抛向远处。 他只觉得,凭什么,凭什么顾玉安那种人要骑到他的脑袋上,凭什么?!他的一言一行,就能让自己在这里冷汗直冒! 古裳发疯的跑向树林外,最后扑向一条小溪旁,不停的向身上泼着溪水,直到自己打颤,这才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拿凉水洗去嘴唇边角的鼻涕。 他大笑起来“哈哈哈,凭什么啊!凭什么有些人从小就可以锦衣玉食,有些人一辈子都在挣扎?!拼什么?!这都是为什么?!我只是想修炼,我只是想不做人下人!” 古裳跪倒在溪水旁,他看着溪水里的自己,那双眼睛里倒映的,完全不是那个狡黠的少年了。 现在他的眼睛又细又长,就像顾玉安的眼睛,生的像狼…… 古裳狠狠地抓着地,指甲里全是泥。 最后冷静的站了起来“十一死了,因为他没有用,而我活着,因为我还有用。这世上,不需要忠心,需要的不过是有用,做一个有用的人,我就能活。我古裳,要么活出个人样,要么就,拖几个下水!”古裳恶狠狠的看着水中的自己,仿佛有一个人,有那么一个阴影,将曾经的一切拖入水中,彻底的淹死……彻彻底底,连一个泡都不冒…… 古裳回身,看到自己的背影,格外的瘦小…… 他不禁想到曾经在矿道里,看到的顾玉安的影子……整整的笼罩着自己…… 是的,顾玉安……我知道你,我了解你,我也会,取代你! 古裳再次来到溪水旁,悠闲的用溪水清理起指甲。慢慢的哼起了歌“思公子兮羞难望,车雷惊兮柳参差。得无见兮先泪落,河汉转兮夜未央。长相思兮长相忘,无使我兮听残雨。” 古裳将手指全部清理干净,站起身子。缓缓的走向树林深处…… 而白子墨在转了许久,终于在顾明武的房间里找到了自己曾经炼制的“八尺墨”。 白子墨手中拿的,正是当日顾玉成燃烧精血抛出的一次性杀伤器器! “八尺墨”。一次性杀伤灵器,最高可以达到悟道九星的实力——当然,使用着自身也要达到天之五星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白子墨虽然不是炼制宗师,但毕竟实力摆在那里,还是炼制过许多灵器的。这种一次性的灵器也炼制过许多,只是不明白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自己的灵器可不是随便送人的,而且要送也不应该流落到这里吧。 白子墨陷入了沉思,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过仍然将那东西放回了原地,毕竟这东西对自己已经没用了。 随即缓缓走出顾府。他已经查了一整圈,整个顾府上下,完全没有龙鳞的踪迹。虽然自己无法感应到龙鳞,但毕竟每个地方都亲自去看过了,还是没有。 当年龙鳞和圣女被自己的女儿带走,离开了妖国不知所踪,后来才知道圣女是被这顾家给收养了。而龙鳞之所以能被带走,还是因为自己女儿特殊的身份——大祭司!负责掌管神柳池与照顾圣女的大祭司。 大祭司一脉的传承自己也是有些地方不清楚的,毕竟大祭司一脉的传承最早可以追溯到人族三皇五帝时期,甚至更早……而其中对于龙鳞的隐藏恐怕也和大祭司的传承身份有所关联……不然自己也不至于找不到这龙鳞。 白子墨凝目望向西北。说到底,自己虽是心魔,但也是一个父亲……自己的诞生,原本就有对女儿的思念以及难以理解女儿行为的原因的。 只是到现在自己也不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自己当年第一次的时候就不该让女儿前往那个什么地方…… 白子墨摇了摇头,直接起身飞走了。 章节目录 二十七、三生桥 顾玉成跟在张之林身后,不紧不慢的走着(虽然是灵魂体,但在这太一宫就好像是实体的一样。),警惕的看向周围。 张之林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我既然已经结为异性兄弟,若是得了至尊的遗留,你我对半。” 张之林这话可是很仗义了,毕竟虽然二人都是灵魂体,但是要知道,张之林起码还是天之九星,而顾玉成才地之一星而且还经脉寸断。 顾玉成咽了咽喉咙里的口水,定下心神说道“不了,我只想恢复我一身的经脉。如果有机会,还请让给我,其他都给你好了。” 张之林有些惊讶“你的经脉受损了?找一些上好的灵药就好了。这可是太一宫啊,怎么可能治不好你的……” “我的经脉完全寸断了。”顾玉成说道。 张之林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顾玉成说道“相信我,这里可是太一宫,你我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自己的目标吗?有什么好犹豫的。既然你我是兄弟,那就对半分。” 顾玉成看着张之林,问道“你就这么相信我?” 张之林僵硬了几秒,随即回头笑道“如果你也背叛我,那我目标里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顾玉成愣住,随即问道“为什么我是第一个?” “因为你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生死之交。”张之林眉目微垂,竟在那豪迈的中,生出几分悲凉。 顾玉成笑了,随即说道“我也经历过遭人唾弃、受人嘲讽,甚至被手足追杀。你,也是我第一个生死之交。” 张之林抬起头,看着顾玉成,也笑了起来。张之林一边在前面走一边自顾自的说道“我素来知道人世险恶,但仍然遭受欺骗、背叛、诋毁——大概因为我仍然愿意去相信他人。我不希望我一辈子都是个孤寡之人……” 顾玉成安静的听着,出于好奇的问道“你是被谁欺骗了?” 张之林一笑,爽朗的说道“我喜欢过的人,我一度以为是我爱的人。” 顾玉成看不到张之林的脸,却能听到张之林的声音。 顾玉成没有说话。 张之林随即问道“你又是为什么,为什么想要和我一起死?就因为你经脉寸断?” 顾玉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张之林好奇的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顾玉成落魄的笑了笑,挤出几分无奈,说道“我没有抓牢唯一一个相信我的人……我没有保护好她……” 张之林看着顾玉成落寞的表情,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张之林出于本能的问道“因为什么?” 顾玉成有些羞愧的说道“因为在保护她的那一刻,我在生死面前犹豫了。” 张之林有些不明白,他淡淡的说道“那为什么你又可以在张道面前那么冷静?” 顾玉成淡淡的说道“因为……”过了好久。 张之林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顾玉成的脸流下一滴泪,很奇怪,但灵魂体的顾玉成就是流下了一滴泪…… 张之林有些无奈,又有些失望,他说到“因为你觉得……没有机会了。” 顾玉成点了点头,他说道“是……因为我觉得我没有机会了。我觉得我难以复仇,不可能救回她了。” 张之林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什么,只是直接动身前行了“走吧。” 顾玉成能明显感觉到张之林的态度有些冷淡。 顾玉成自己也明白。 当初他看着张之林的肆意妄为,他就知道,自己是向往成为张之林那样的人,不放弃、不屈服、傲视苍天的人物。而张之林也确实是这样的人,想必像他这样的人,决计不会看上像自己这样做出过懦弱选择的人吧…… 然而顾玉成不后悔,因为他曾经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曾经就是这样一个过于理性的人——或许现在也是。 长相思兮长相忘——自己不会否认过去,也不会忘记过去,会一直记得曾经的选择,同样的,永远不会再去做曾经那样的选择了…… 顾玉成看着走在前方的张之林,看着张之林的背影,他知道,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就在前面…… 顾玉成跟了上去…… 一路上二人的谈话也变得稀少起来。张之林也确实不喜欢顾玉成这样的人,也确实不愿意再和顾玉成交谈——道不同不相为谋,顾玉成的做法,他不愿苟同。但毕竟有他自己才能来到这太一宫,因此,哪怕自己不喜顾玉成的为人。自己也要护他周全。 很快,二人便听到了水流声。二人的前方同样显露出一条河…… 这是一条河没有源头同样没有尽头的河流。 张之林看着那泾渭分明,一边浑浊无比一边清澈见底的河流,不由得感叹道“真神奇啊……” 顾玉成同样看着时而清澈时而浑浊,既干净又浑浊的河流,同样赞叹道“是啊,真神奇……” 二人看到的竟然是不同的景象…… 二人随即又看向河面上架着的桥。 朱红色的木桥,看起来十分古朴,同样也十分简朴,就好像是砍下一颗大树的树干染红后直接放在这里经历了百年一样…… 顾玉成和张之林看着这座桥,来到近前,竟看到那桥上这些几行大字。最中间写着“天地不仁”。而最右边则写着“三生桥”。在三生桥的大字上,还写着一行小字“人有三生,往生、今生、来生。去三生桥,追往生之悔,临今生之惧,晓来生之欲。得过三生,方入传承之地。” 张之林看着这个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桥,仔细的看了看,抬起脚就迈要上去。 顾玉成则拉住了他,张之林回头看向顾玉成,十分平淡的说道“怎么了吗?” 顾玉成摇了摇头,随即说道“会有这么简单吗?” 张之林摆了摆手“如果得不到这太一宫的传承我来这儿干什么?就算有危险,也要让它显现在我的面前。”说罢就直接动身进入了那三生桥上。 明明是咫尺之间,顾玉成反应过来再想拉回张之林时就摸不到了。顾玉成再走回那桥前,仔细的看了看。 “天地不仁……” 这句话是老子《道德经》上的话,其中“仁”非儒家仁慈之意,而是偏颇、感性之意,整句话也就是说“天地是公正的,不会像有感情的人那样做出偏颇的判定。”同样也是在说天地是不干预任何事的。大概正是因为天地不偏颇,故能像道德经上说的“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而这三生桥说的…… 顾玉成仿佛已经知道了什么……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桥是能够让人陷入环境的…… 顾玉成想到这里时,突然愣住了……他有些心动…… 章节目录 二十八、来生梦 张之林刚刚踏入三生桥上,周围就陷入了大雾之中,接着一阵恍惚。再次睁开眼睛时却是已经回到了千寻谱。 “你怎么了吗,之林?”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在耳畔,正是张道的孙女,张家的嫡孙女——张钰鹤。 女子桃鬟柳眉,眼角有些一颗美人痣,嘴唇在嘴角处略微细长,生的玉雪不如。 虽然长的如此清丽,但再次看到她,张之林能清楚的感受到女子的那种如同天鹅的高昂。 张之林在这一刻甚至忘记了太一宫的存在,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只是 张之林依旧有些不明白,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不算太过高傲的人最后还是选择抛弃自己,他只知道她背叛了自己。 张之林陪着她一同走在千寻谱的路上,女子似乎有些小心,而张之林却十分随意,他看着张钰鹤,有些惋惜的说道“咱们要去哪里吗?” 张钰鹤淡淡的说“拾草阁,我们去看一看那里的丹方。”一边说一边回头向张之林轻柔一笑。 张之林看着她,有些愣神,随后释然的说道“那怕知道你是幻境,我仍然,还是会感到这一刹那的美好啊。” 张钰鹤有些不知所措,好奇的问道“怎么了吗?你今天有些奇怪啊。” 张之林没有回答,摇了摇头,随即和张钰鹤并排走了起来。 张钰鹤似乎有些抗拒。 张之林开始仔细欣赏起千寻谱的美景。本就是山清水秀之间卧一处宗门,更有美霞烟雨微摇,更感觉所有楼阁都融入了自然之中。 几乎所有大的宗门都会将宗门与自然少年的融合,说到底,修炼,对自然的感悟多一些是更好的。 然而也是有所不同的,就如同那潜龙闻,同样是融入自然,潜龙闻就好像刀劈斧凿一样,更有种大开大合,而千寻谱则是精雕细琢,每一处细节都恰到好处。不能说谁更胜一筹,只能说各有春秋。 张之林看着清烟醉倒了怪石,翠木吻红羞花,轻松的呼出一口气。一边走一边观赏着奇珍异景,一边在心底说道“如果我能君临天下,我必定令张家永生永世为我建造一座宫殿。” 随即看向张钰鹤,内心感慨“至于你,我想也不过是过往罢了。我不杀你……也不会让你好过……” 张之林与张钰鹤来到了拾草阁,这里正是整个千寻谱,也可以说是整个人族势力最好最全的丹方藏经阁。 张钰鹤带着张之林来到了第二层楼,各自翻看了起来。 张之林翻看起:一本《阳火性草药之利弊》,随意的看了两眼便不再观看,又拿起一本《阴寒性草药之利弊》的书,同是看了两眼就不看了。 随即他看向张钰鹤手里拿着的《内脉经》,他知道张钰鹤根本难以参悟,这也是为什么曾经的张钰鹤会领自己前往第三层,因为曾经的自己很简单的为张钰鹤解答了她所不了解的所有内容,让张钰鹤感到了十分的惊讶,随即想要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竟带着自己前往了第三层,然而那里的丹方药书还是没有自己看不懂的,要不是张钰鹤的权限只能到达第三层,估计张之林还有可能上第四层呢。 不过嘛,那都是陈年往事,现在的张之林看着张钰鹤难堪的表情感觉格外的舒畅。 他随即走了上前,随手抽出一本距离《内脉经》很近的《孕气》,随意的翻看了起来。 张钰鹤见张之林翻看这本自己同样有些不解的书竟然如此津津有味,于是问道“你……看得懂?” 张之林此时再看向张钰鹤后,发现这张钰鹤虽然语气上带着怀疑,然而神情上却隐隐有些肯定。 这是以前的自己所没有察觉到的。看来……这三生桥不仅仅能将人带回过去现在未来,更能还原很多细节……自己曾经没有留意的细节啊。 张之林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到“我也不是太清楚啊。只是觉得作为咱们张家的嫡女,你一定知道这些问题吧?” 说着将《孕气》递给张钰鹤,并指着一行“气虚于阳则更先补阴。”问道“为什么明明是阴气过盛,阳气不足,为何还要补充阴气呢?” 张钰鹤有些尴尬,不过隐藏的很好。 张之林接着说道“我听说这放在最右边的书是最难懂的,你能看这本…这本什么《内脉经》,一定是看懂了这本《孕气》吧。不愧是嫡长女啊。” 张钰鹤立刻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 张之林则玩世不恭的说道“可惜啊,我看了好多遍也只是懂了一点啊。” 张钰鹤有些惊喜“你看懂了?” 张之林看着张钰鹤的神情,知道这话她就是没懂,果然啊。依旧故作感慨的说道“是啊是啊,像我这样的庶子都看懂了,嫡女你也一定看懂了吧?”庶子二字咬的格外重。张之林就是要戏弄这张钰鹤。 张钰鹤有些难堪的望着张之林,在看到张之林那戏谑的神情后,张钰鹤立刻明白了什么,面色羞红的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会,所以来嗤笑我了?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有些恼羞成怒。 张之林张开双手,摆了摆说道“什么是不是啊,那叫就是。怎么,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生气吗?” 张钰鹤不解的望着张之林。 张之林则走向张钰鹤,张钰鹤见张之林走了过来,有些心虚,不知所措的后退着。但仍然是被逼到了一个角落里。 张钰鹤慌张的说道“你……你敢做什么?” 张之林星目含雷,沙哑着嗓音说道“我要干什么?你不懂……就像你不知道阴盛阳衰,然阴之过,则生阳一样,即是物极必反之道理。补充阳气反而会被阴气吞食,然而补充阴气,阴气溢满则会转变为阳气一样。你也不知道……”说着用手指挑起张钰鹤的脸“我曾经是那么相信你,一度以为你是我喜欢的人,更是我爱的人。” 张钰鹤反抗着,刚想动手,就被张之林摁住。 张钰鹤有些惊讶的看着张之林“你……你。” 张之林说“以后,你会知道我多么大略群雄,天纵奇才。你也会知道我天之九星的修为。这也是为什么,当张家针对我时,我会那么狼狈。因为他们知道我的全部——通过你。我会去偷龙鳞,不就是因为你的背叛吗?你可以不爱——但为什么,要害我?——嗯?” 张钰鹤十分慌张的挣扎着,张之林却依旧不松手,他冷冷的说道“你放心,你只是个幻境罢了。以后,我会去找你,然后会让你跪在,不,是用来做我的脚垫。我张之林不负于人,也允许天下任何人负我。管他是谁!” 随即一巴掌在张钰鹤脸上,打碎了幻境。 张之林站在桥上,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他看向桥,却根本没有发现顾玉成的身影,有些想要动身,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自己毕竟和他是结拜兄弟,虽然有些看不上他的做法,但还是等等他吧。 然而,等了三天,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张之林有些不耐烦,难不成这顾玉成竟陷入了幻境?想想倒也是有可能。便向前走去了。 在离开前为顾玉成留下了一个提示。 章节目录 二十九、往生梦 顾玉成看到庭中的梧桐树繁华葳蕤的生长着,看着温婉的风眷恋的拉起夕阳红云的裙角,看着那些平淡却又温暖的一切,他就知道,这是个幻境。 但。 但看到白月秋的一瞬间,看着白月秋睁着金色的眼眸,看着她平静却又安心的躺在自己怀里,顾玉成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不想醒过来。 那怕知道这是一个幻境。那怕他知道这不过是太一宫里堆积的一个虚幻泡沫罢了,但他还是不想让现实轻易戳破它。他还是不想那么简单的割舍这份温馨——那怕就像一张纸,经不起任何触碰……… 顾玉成让白月秋轻轻的躺着,靠在自己的手臂上,安心的望着白月秋。 白月秋不久便在怀里轻轻的睡了过去。 顾玉成看着白月秋,眼角不经意间流出黑色的眼泪。 在顾玉成的身后,一个黑色的身影正深情的望着白月秋,怜惜的望着,仿佛望着这世上的一切。 顾玉成的眼眸很快的消散了眼白,整个眼睛变成了纯黑,心魔正慢慢替代顾玉成。 顾玉成既不知道曾经有白子墨为自己封锁了心魔,也不知道自己身体内竟有着心魔。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意识好像再一点点消散…… 但是当看着白月秋舒适的在怀里蹭了蹭脑袋后,顾玉成笑了,笑着流下两行黑色的泪水……随即意识便彻底的消散。 心魔不安的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白月秋的脸颊。他感觉自己好像就是为怀里的这个女孩而活着,他感觉自己好像就是因为一股哀伤而诞生的。而那痛彻心扉的哀伤就是因为她,就是因为这个娇小的身躯……看着她安心的样子……心魔竟痴痴的笑了——那怕他还没学会笑,但就是这么奇怪的笑了,不像是笑容,却充满喜悦…… 在那片虚无里,自己懵懂的出生,一切都是朦胧的。只有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让自己知道,自己突然有了意义——为了一个女孩儿而活着。 自己现在好像还不会说话啊。 心魔有些生涩的活动着喉咙,就像生了一百年的锈,哪怕是一个音调,都好像拉扯着发出的。 在发出难听的声音后,心魔有些慌张,他害怕吵醒怀里的女孩儿。 他不停的蠕动嘴,一遍一遍的活动着喉咙,对着空气,对着自己练习着说话…… 一份温暖触及着心魔,他开始像浏览书籍一样观看着顾玉成的所有回忆…… 在那些平常而庸碌的日子里欢笑,在与白月秋一同经受苦难的挖矿的日子里哀伤,甚至在顾玉成松手的那一瞬间,学会了愤怒…… 七情六欲在心魔的身上,越发的熟练。 不知道为什么,整整三天……心魔就这样抱着白月秋,直到一天,风轻轻的吹动顾玉成的脸颊,或者说,轻轻抚摸着心魔。心魔才轻轻开口“月秋……” 就像练习了好久好久一样。大概练习了十万三千一百一十二次吧… 白月秋揉了揉眼睛,睁开睡眼,看到正笑着看着自己的哥哥,不知因为什么竟然流下了眼泪。 白月秋用手轻轻擦拭着顾玉成的泪水,却越擦越多。 白月秋有些慌张的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顾玉成摇了摇头,用还是有些生涩的声音说道“我想你啊,月秋。” 白月秋有些害羞,脸颊微微的红了起来。顾玉成笑着摸了摸白月秋的鼻子。有些宠溺的说“我会陪你一辈子。” 白月秋点了点头,小声却又坚定的说道“哥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顾玉成就这样生活在了这里…… 而失去意识的真正的顾玉成也慢慢的醒了过来。 被心魔吞噬后应该不能如此轻易的醒过来,但不知道为什么,顾玉成一直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有着微微的跳动,那种温暖一直在冲击着自己的意识,一直拍打着自己。 然而当自己醒来的一瞬间,就觉察到了不对。 顾玉成很快明白,自己是被心魔困住了。虽然一般修炼者不会有心魔,但是大多数修炼者还是多少知道一些心魔的。 心魔也感受到了顾玉成的醒来,立刻用自己的意识锁住顾玉成的意识。 顾玉成沉默的看着周围缠绕过来的黑锁,心头闪过一丝抗拒,那白子墨的封印就大动。直接当初光芒,将心魔的封锁逼退,并向心魔压迫过去。 心魔立刻感到了威胁,出于本能的发出嘶吼。而那封印却依旧向心魔压去。 眼看心魔就要之撑不住,顾玉成原本只是淡淡的看着这一幕。 白月秋发现了顾玉成的异样,走到顾玉成的面前,将手放在顾玉成的手背上。 正咬着牙的心魔愣住,随即笑了笑,气势更涨。 白子墨的封印竟然变得滞缓起来。顾玉成见此状况便将白子墨的封印给压制了下去,他虽然无法掌控白子墨的封印,但是压制一下还是可以。顾玉成能通过心魔感受到白月秋那一握对心魔内心的激励。甚至说,那一握对心魔来说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顾玉成内心不禁动摇了片刻。但他突然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自己不应该因为虚无的执念而放弃现实——这也是张之林对自己看不惯的地方吧。 想明白了这些,顾玉成彻底冷静了下来。顾玉成明白,自己要出去,自己要得到太一宫的传承! 心魔看着顾玉成恢复冷静,有些慌张。抓紧了进攻。直接的扑向了顾玉成。而顾玉成却没有任何防备,竟然张开了双臂。 金色的顾玉成竟保住了黑暗的心魔,二者拥抱在一起。 顾玉成紧紧抱住心魔,轻轻的说道“你是个好哥哥啊。” 心魔呆呆的张开嘴。 顾玉成仿佛在回忆,仿佛在倾诉“我没有像你一样。” 随即顾玉成任由锁链渐渐困住自己“但是……我要走出去,我要找回她。” 心魔突然笑了,他也能感受到顾玉成的心,他感受到了顾玉成的坚定…… 黑色锁链无声的破碎,散落一片。 心魔淡淡的说道“再让我,陪她,三天。我也知道她是假的,但是——好温暖。” 顾玉成看着心魔,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章节目录 三十、醒来(上) 离开太一宫的张之林得到了剑侍叶泽的传承,同样的得到了太一宫的灵力传承,不仅在境界上突破到悟道境,而且还在修炼方面得到了很高的提升。 张之林回头,有些感慨,直到离开太一宫之前,他都没有看到顾玉成的身影,或许…… 也是,毕竟是要得到的是太一宫的传承,身死在那里也是有可能的嘛。 张之林看着沙漠中硕大的太阳,意识到此时正是太阳初生之时,在志得意满时,竟直接坐了下来,索性观看起日出来。 看着天地逐渐一片清明,万物俯仰间尽是朗朗,心中不禁升起豪迈,随即决定还是西行去,毕竟人族的千寻谱还有一个张道,如果一直在人族修炼,没有宗门,会很麻烦的。要是加入宗门还有可能被张道发现。所以还是去函谷关内比较好。 这年头人族与函谷关虽然势不两立,但是像自己这样的散修出入函谷关与人族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等自己有实力,一百年,两百年,甚至五百年后,自己一定要千寻谱张家付出它的代价。他要让人族再无古秦张家。 随即张之林站起身来,迈向远方。这次同样是穿过沙漠来到北道省,随即穿过中天、元鼎,进入函谷关。 函谷关外,张之林看着巍峨挺拔,险峻异常的函谷关,不由得感慨,怪不得当年人族会与这商国和谈,最后三分天下。这天下如此险峻之要塞,恐怕这函谷关完全大荒独一份。 真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凭千军难破之地势,扼守整个商国。 传闻大明朝方面在放弃在凤阳建都后便优先选择了在函谷关内建立都城,只不过同样因为某些原因而放弃了。 但现在看来,张之林仍然十分不解,到底是什么理由,让曾经堂堂大明竟然放弃了函谷关这天下第一险塞? 曾经的大明煌煌赫赫,论及疆土,可追两汉威风,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称大明;论之实力,洪武凝鼎,弘治中兴亦有凝鼎,而那武帝朱厚照时代也有凝鼎出现。 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大明会传之万世,毕竟有三个凝鼎,这是前朝绝不可能出现的!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人把大明作为五万年修炼历史的修炼成熟完善期! 不过……商君到底是凭借什么打败大明的呢?这是张之林所不了解的。 张之林来到函谷关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走向向函谷关前进的那条道路。 望着长长的道路,看着阳光显露出函谷关庞大的阴影,内心感到无比的期待…… 把守函谷关的两个门卫是天之九星的实力,但是张之林知道,函谷如此重要的关隘,怎么可能只有这两个天之九星的人来把守。自己以前就听说过,传说中的函谷关是有凝鼎境的高手把守的。 想到凝鼎境高手,张之林就不禁抬起头四处张望起来,四下日照朗朗,皆是无一物,唯有高风直转,轻云缓展,倒是如那醇香之酒,细细品来,却又有豪迈的苍凉飒爽。 张之林看不到函谷关上任何人的人影,只能低着头,继续在队伍里前进。 此时却缓缓传来一浪浪的琴声,如同寒山寺外的钟声,抖落了一身的霜。这琴声悠扬中的急切,也将这函谷关外苍凉的景象,逼得肃杀起来,如同车错毂、短兵接、旌蔽日,一切都渲染成高昂悲凉的站场撒血之象。 让张之林不禁感觉出函谷关的历史,那是万人血争流,漂橹浮戈,尸膏草野的天下之争,那是无数人为了各自正义,为了各自要守护的东西而奋斗的努力!那是无数人的泪与血,恨与爱,情与仇共同浇灌、描绘出的一副大千世界,一副众生之状的画卷。 函谷关,他是这一切的见证者。这才是函谷关巍峨之下,无可避免的岁月里,永远沉淀着的悲壮之情…… 张之林不由得沉浸其中,难以自拔。直到那琴曲奏罢,许久之后,张之林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冷汗冒出。毕竟只是一首曲子,竟然能让自己忘我不知,如果想要杀他,简直轻而易举! 张之林猛然抬起头,看向函谷关上,却见一个男子身着蓝袍,悠然坐在函谷关之上,看不清眉目,却能感受到男子的不俗。 “上仙尊临,尔等皆跪!”看守函谷关的两个天之境界的人大吼道。 所有人立刻双膝跪地,就连看守的人都单膝下跪了。 只有张之林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平静的站在函谷关之下,在这庞大的关卡下,整个人都渺小的如同蝼蚁。但张之林却站的十分直,如同一颗劲松一样。 一旁有一个跪着的人看到张之林的样子,不禁小声喊道“喂!你不是聋了吧?还不跪下?你想死吗?这里可是函谷关!” 张之林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看向函谷关上的身影。 一旁的那个人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痛苦的捂住嘴巴,整个人抽搐起来。最后慢慢膨胀,到最后竟然炸裂开来! 张之林惊讶的看向死去的那个人,有些好奇,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向函谷关上的人。 只听道一句雌雄莫辨的声音响起“你,很对我胃口。” 张之林微微向周围撇去,却发现所有人都瑟瑟发抖,就好像被刚才的景象震慑住了一样。也就是说,只有自己听到了刚才的话。 张之林不由的笑了起来,带着许多不经意,张开手,仿佛要抓住什么“你,很不对我的胃口。” 一道笑声缓缓传来,仿佛在嘲笑张之林,张之林微微凝目,有一丝不好的感觉在心底升起。 那道声音缓缓的说道“已经跪下了,就要完全屈服。不然,就是欺骗我。那就要死。” “欺骗你就要死?”张之林饶有兴趣的问道。 “不然呢?我不听任何解释。”声音霸道的回答。 张之林突然笑了笑,他环顾四周,随即说道“也可以嘛。” “可以?——那不是你这种小孩子可以评判的。”声音带着几分嘲弄“就算你对我口味,但你也要能配得上你的狂妄的实力。不然,本尊尊严何在?” 一股庞大的压力骤然砸向张之林。张之林感受到肩膀、背部都好像有千钧之重。然而,那怕整个骨头都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张之林依旧站的笔直。 张之林死死的支撑着,并拼命用灵力感知着这股压力。 函谷关上的人也感受到了张之林的坚韧,不由得发出惊叹。甚至是有些赞赏。 “有趣的小家伙。都这个时候了,还想参悟本尊的招式,怕不是不知死字怎么写?不过,怪有趣的。” 随即又平添了一份压力给张之林,此时的张之林已经口舌眼鼻耳全都出血了,正汩汩的冒出。 周围的人都惊恐的看着张之林的身体不断的下陷。 而此时的张之林缓缓的抬起手,指向函谷关上的人。 函谷关上的凝鼎境高手好奇的看向张之林,有些好奇,这小子要干什么? 随即风沙在张之林的面前凝聚,而这风沙仿佛完全不受那凝鼎境高手的领域干扰一样。竟然几近完全无视的在凝鼎境高手的领域里迅速形成了一把风沙之剑。 张之林此时睁着冒血的眼看着面前的剑,流露出了思考的表情。 但强大的压力使得他不得不立刻将注意力放到剑上。 然而在聚沙凝风的剑上,张之林却陷入了沉思。 但依旧将剑掷了出去。 章节目录 三十一、醒来(中) 张之林冷静的看着剑飞向凝鼎境的高手。身上血也渐渐凝固起来。 随即高手伸出一张洁白的手掌,如同锦绣般细腻光滑,更像那玉一样温润。指尖轻轻点向风沙聚集而成的剑,一指下去,那剑竟然前进了三寸才变成齑粉,飘荡开来。就连那凝鼎境高手都感到十分意外。 而此时的凝鼎境高手好像不想再刁难张之林了,张之林身上的压力全都消散了。 张之林能够感受到凝鼎境高手的惊讶,但张之林却十分警惕的看着凝鼎境的高手。 突然传来凝鼎境高手的笑声,仿佛十分高兴,又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张之林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个凝鼎境的人对自己的心情,奇特的竟然没有发脾气。 凝鼎境高手仿佛确定了什么事情,竟然慵懒的撑着身子,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和威胁说道“要不要拜我为师?” 张之林看着函谷关。沉思许久,最后还是点了头。 于是,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张之林被凝鼎境高手带到了那函谷关之上,一同飞向了远方… 鸟飞兔走,白驹过隙。一晃竟已有了沧海桑田之感,从修炼处出来的张之林能才知晓此时竟然已过了近千年。 一旁的仆人为张之林换好衣服,并为张之林指出师傅的位置,于是张之林一人去了后山。 看着平静的湖心处的亭台,踏浪而行,竟有几分洒脱在。 张之林直直落在酒炉旁,看向一旁斜躺着人,有些无奈的坐在那人的身旁。斜躺着的正是张之林那位便宜师傅,此时脸上盖着一个斗笠,而身上披着的正是江山三锦绣中的商丘宋氏锦绣织作的锦袍。 一边翻着炉火里的香木一边仔细看了看木材,是行都南守宫送来的先天灵木。 先天灵木,上好的药材,甚至在阵法之中也可以全是上好的材料了。现在竟然被用来取暖,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不过张之林已经习惯了,一边拨弄木材一边思考的张之林突然陷入了思考。有些怀念的看向湖外,目光越来越远,直到一块烧的通红的木材摔在地上,激起一阵香烟飘散开来,才将张之林拉回原地。 “哦吼……?出关了?”一直斜躺着的人突然撑起身子,靠近张之林慵懒的说道。 “醒了?”张之林反问道。 “嗯哼。睡得还不错的。我好久没有睡的这么舒服了。而且,还蛮有趣的。”取下脸上的斗笠,竟然是一个女子。 张之林仔细的看着,却又看不清面容。索性接着翻弄起炉火。 女子还想说些什么,张之林却直接站了起来,没有说任何话。直接离开了。 “去闭关吗?”女子问道。 张之林点了点头。 一晃又是三百年,来到函谷关已然一千有二百年了。 张之林来到闭关的山门在,在涯边淡淡的看着面前的明月,感觉有淡淡的花香前来,低头一看,却是一罐启封了的酒。 张之林直接接过酒,仰头喝了起来。 一边喝一边郁闷的说道“真是奇怪啊。” “怎么了?”女子乜斜着眼眸,风情万种的问道,仰起头来,露出洁白的脖颈,饮下大口的酒,竟有说不出的绰约风姿。 张之林有些陷入沉思。但却没有说话。再次起身回了山门。 女子看着张之林再次闭关,有些嘲弄的说道“这可是第二次了。” 待张之林再次出关之时,已然惊动了山川日月,彼时天地倒斜,日月西陷,风云大动,四方如同中空的大鼓,在雷电击打之下轰鸣作响,而八方的风皆向上涌拱,反涌的风沙将太阳遮蔽在昏暗的沙层里。 声响惊动了无数人。 同样也持续了不知多少天。 待张之林从风暴中走出时,已是一番新的气象,整个人都有了出尘的气息。 女子惊讶的看着张之林,喃喃道“今儿的情况还是第一次有。可惜看不清他的面容。” 张之林看向女子,没有说话,直接飞向了远方。 而此时的古秦省第一宗千寻谱仿佛还是那个样子,没有任何改变。直到远方闪过赤色的雷电,在肆虐的光芒下,所有事物都湮灭在黑暗中,只有一声声的轰鸣与雷电的光芒共存。好像天地之间,不再存在任何东西…… 张之林驾驭这赤色的雷电,降临在千寻谱面前。看着所有事物在自己面前消散。张之林突然静下了心。 他笑了笑,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三生桥啊三生桥,我以为入的是往生,结果是来生桥吗?原来是将我的欲望化作幻境吗?” “所以,这里还是三生桥!你以为我的欲望,就只有踏平那千寻谱吗?三生桥,你还不够资格,就算为我营造一份梦境,也不够宏大啊!” “我张之林的欲望,不需要任何人来满足,我要我自己来,我要亲自去做!” 张开手,握住一把剑。“天子剑——太阿临!” “天子之剑,山川为刃为脊,四海为柄为锋,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 这就是,剑侍叶泽毕生所学。 “然,我不要天子之剑,我要至尊之剑!我要天下臣服之剑,我要不借天下之力犹可君临天下之剑!” “给我破!” 天地旦见一道剑光,万物皆湮灭为无形。 这幻境也撑不住了。 张之林醒了过来,回头望去,却发现没有任何人在看他,自觉是自己疑神疑鬼了。随即看向四周,正是在那三生桥上。 也就是说,自己打破张钰鹤的往生梦后又堕入了来生幻境中,一个是过去的执念,一个是未来的欲望。还好,都让自己给破了。 张之林看向三生桥,却发现顾玉成正站在桥上,竟仍旧没有醒过来。 于是想要上前观察一番,却发现自己一动不能动,立刻感到恐慌起来,开始仔细的感知。过了许久才发现,自己除了不能动,没有任何其他的限制。 于是静下心来,思考自己为何会这样。但是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而此时的顾玉成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张之林试图去唤醒顾玉成,然而却没有任何办法接触到顾玉成。只能这么看着顾玉成。 …… 章节目录 三十二、醒来(下) 张之林试着运用灵力,却发现十分滞缓,就好像陷入泥泽里一样。 回想起幻境里的阴阳境的感觉,再想想而今这种无力感,不由得升起一丝挫败。这种无力感和渴求力量欲望立刻蔓延在心底,仿佛掉入枯泽里的鱼一样,在欲望渴求的驱势下,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一样。 张之林的瞳孔慢慢的变红起来,就在整个瞳孔都要变红的时候,张之林猛然的用指甲戳破手指,血立刻流了出来,滴在衣袖上。张之林也清醒了过来。 人在获得一切之后突然失去,自然会变得十分没落,从而陷入魔障。 也就是说,自己从幻境中的阴阳重新回到天之境界,这种大起大落的心态落差或许同样是一种考验。这不是太一宫对自己的考验,而是自己对自己的考验,或者说,但凡入了那来生梦的,都要面临对大起大落、似真却假的梦境与现实碰撞带来的考验。这是对心性的考验…… 张之林索性直接沉下心来,一心平复自己的心态。甚至忘记了自己现在处在的状态。毕竟如果不赶快将心态板正过来,那下面探索传承恐怕也会出现某些问题。 于是三生桥上,一个主动再次沉睡过去。而另一个却又不愿主动醒来。两个人都这么沉睡了下去。 而商国边疆,函谷关处,一条长龙正慢慢的走向那关塞门。 没人知道,因为某些原因,他们口中的守关人再次从屋中走了出来。并弹奏起了那许久不曾弹奏的老琴…… 此时的张之林感官就如同沉入湖的镜面,在洗尽尘土后,越发的明净起来。不知不觉间,内心竟进入了许久未曾进入的安宁时刻。 在这片安宁里,张之林如同婴儿一样,竟然在内心深底处对整个世界都有了别样的感触。 在精神的世界里一切都变得温柔阳光。渐渐却看到一处光芒,好像通往另一个地方。 张之林的意识飘向那处光芒中。那光芒就好像一层绫罗绸缎,薄薄的一层,隔绝出两个世界。张之林试着伸出手,将手指伸入其中。仿佛戳在豆腐上,轻而易举的伸进去了,然而当张之林想要将整个手臂伸进去时,感受到了阻拦,整个手就好像被数十根柳条缠住一样,紧紧的勒住,让张之林难以存进。 正当张之林在思考是否会有危险,要不要将手伸出来时,整个手却突然没有了束缚,就像伸入水中一样,轻松的穿过了光,随即整个人也十分简单的来到了光芒里。 睁开眼睛,一座普通的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接着向四周望去,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任何关于面前景色的印象。于是便顺着一条路独自漫步前行。 穿过山下的一片树林里,阳光照在远处的房屋上,一片看起来小有规模的房屋映入张之林的眼帘。 “顾府。” 张之林仿佛想清楚了什么,嘴里念叨了几遍“顾府”,随后来到并不很大的顾府门前,推开门,一个人肆意的游荡起来。 房间并不多,很快便来到了顾明文的房间前。 张之林看到了庭院恣意生长的梧桐,在那看似普通的外表下,好像又有着倔强在诞生…… 庭院里除了这最大的一颗树在,再无他物,可以看出来打扫的很干净,但却有些冷清,好像并没有人住过,但却打扫的十分干净。 来到后院,却发现了顾玉成的身影。 看着整个周身阴暗不定的顾玉成,张之林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细细观看之下,那顾玉成身上缠绕着的竟是心魔。一半的灵台道心固守着理智,而另一半的心魔则不断的与顾玉成尚存的理智相碰撞。 张之林猜想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来到了这里,但现在看来这顾玉成之所以无法醒来,大概就是因为心魔缠绕。没想到,这幻境竟然勾起了他的心魔……到底是因幻境而有了心魔,还是因这心魔才有了面前的幻境?” 张之林将自己隐藏好,看着顾玉成背影,他想知道,是什么让顾玉成陷入心魔? 实际上,顾玉成现在确实是受心魔影响,但心魔却并没有十分的影响到顾玉成。 与其说顾玉成在与心魔做斗争,倒不如说,心魔在这一刻与顾玉成一起共生着。 此时的顾玉成正认真的沏茶。 “月秋!快出来。”顾玉成扯开喉咙喊了一声,有些欢快的意味。 张之林听着顾玉成的声音有些不知所措,毕竟顾玉成的样子根本不像与心魔抗争的痛苦样子。 “我…我不要!”屋子里传来白月秋的声音。 张之林听到这个声音,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舒服。但依旧选择看下去。 顾玉成有些不满意,喊道“快出来!哥哥给你沏了茶。再不出来茶就凉了啊!” 白月秋在出现的一瞬间,看向张之林的方向,却没有说什么,而是接着向顾玉成走去。不情不愿的挪动着步伐,一停一顿的来到了顾玉成面前。 张之林有些惊讶,他可以确定,这幻境的女子刚才分明看了一眼自己。这令张之林有些好奇。 顾玉成看出白月秋的神色有些不一样。随即便伸手摸白月秋的头,白月秋却抗拒的躲闪开来。 顾玉成的手僵在空中,白月秋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牵过顾玉成的手,直直的看着顾玉成。问道“你会记得我吗?” 顾玉成理所应当的说道“当然了。” 白月秋摇了摇头,有些期待,又转为落寞,沮丧的说道“你当然不会。我知道你不会的。” 顾玉成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激动。 白月秋却仿佛没有看到顾玉成的神情一样,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你在意的是白月秋。” 顾玉成原本欲言又止的神情此时彻底呆滞住,惊讶的看向“白月秋”。 白月秋牵起顾玉成的手,坚定的说道“谢谢你,陪我三天。” 随着白月秋的声音落下,这方天地竟然有些动摇。仿佛摇摇欲坠一样。 而白月秋也如同风中的群蝶,飘散开来… 张之林此时也发现了整个空间仿佛要被剥离一样,在坍塌的空间里,走了出来。 看了整个过程,张之林几乎看明白了他想知道的核心。 虽然不知道顾玉成的心魔是与幻境的关系,但是通过顾玉成与幻境中那个的样子和表现来看。 顾玉成是主动沉溺在这里的,是主动沉浸在这幻想中的。 虽然思考了许多的事情,但是,当张之林知道了顾玉成的做法后,彻底的明白了,自己与顾玉成完全不是一种人。 起码自己比那顾玉成果决的多,怎么能沉浸在过去之中而无法自拔?如此看来,顾玉成不仅是为人遇事不够果决,就连告别过去的懦弱都做不到。 张之林不会和顾玉成这样的人相交,还是那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顾玉成与自己不是一路人。 整个空间彻底的倒塌,崩坏为梦烟,消逝的无影无踪…… 而三生桥上,二人都缓缓的醒了过来…… 章节目录 三十三、一路两面 顾玉成缓缓的睁开眼眸,他仍然记得那空间是在幻境中的白月秋的消散时开始崩塌的。 他同样记得,“白月秋”在消逝时看着自己的眼神……以及那一双轻柔的手,轻轻抓着自己时,传递的是多么坚定的感情…… 明明是幻境……为什么,会有这么真实、这么纯粹的感觉、感情?为何会有这么炙热的感觉?…… 顾玉成平静的看向四周,看向三生桥上的一切,看着河流时而浑浊时而清澈,如同星辰河汉的晦明不定,翻转的光暗中,仿佛梦花的一现芳华…… 转头与张之林平静冷清的眸子相对。 在看着这一双眼睛时,顾玉成便想起了心魔看着自己的表情。 随即内视身体,却见此时的心魔已经蜷缩在身体里,仿佛重新沉睡了一样。但是顾玉成能够感受到,此时的心魔已经越发的圆润,已经越发的趋于实体,只是心魔主动选择了沉睡。而在身体内同样发现了那白子墨的封印,对于这个封印顾玉成是没有印象的,甚至如果不是因为三生桥上的幻境,自己连心魔都无法发现。 此刻发现之后,脑海里不住的思考起来。心魔的诞生大概就是白月秋的离开——对于自己来说,唯一愧疚的,也只有白月秋的离开了。 然而身体内的封印却是完全没有印象。到底是谁压制了心魔?又是谁为自己设下了这个封印?而这心魔有会不会影响到在太一宫的传承? 这些都是未知数…… 顾玉成在思考着心魔危害。或许在平日里心魔对自己的影响并不大,但他就像一直蛰伏在阴影里的毒蝎。一旦有略微的疲弊、破绽,都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心魔能被冠以魔字。自然是修炼界谈之色变的恐怖存在。 只是顾玉成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魔与大多数人的心魔都不一样。如果细细品来,白子墨的心魔与顾玉成的是有很大区别的。 只是现在的顾玉成和白子墨还不知道这些区别。 顾玉成也知道凭自己现在的状况根本不可能彻底击败心魔。也只能先将心魔搁置一旁。 顾玉成看着蜷缩的心魔,又看向张之林。 他此时突然明白,像张之林那样指天骂日、戏谑世人的大胆,是他期望却也不愿成为的。就像明知道心魔可怕,但自己仍然能在心魔那空洞的眼睛里找到些许阳光…… 或许只是因为他的眼睛太冷,也或许是因为某些原因…… 张之林向顾玉成淡淡的点了点头。 顾玉成下意识的也点了点头。 张之林发现此时的他已经可以活动了,便站在原地,等着顾玉成一同上前。 二人再次并肩站在了一起。 张之林平静的看着远处。淡淡的说道“真是,一场难忘的梦啊……” 顾玉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二人就这么缓缓的前行。 此时的二人都感觉到,对方的心之所向,不是自己眼里的目标,也不是自己愿意投入的。 此时的二人都知道,对方不是自己这一路的人。 因此无形中,竟彼此冷落了下来。 张之林没有说话,但他知道,现在的二人,不再是兄弟,只是共度生死的泛泛之交。 而顾玉成则告诉自己,他们依旧是兄弟,只是无法认同彼此理想的兄弟罢了。 二人在溶洞中不知走了多久,光芒在这里失踪,寂静肆意的啃食着这漫长的道路,风偶尔将漫长的溶洞戳穿几个洞,呼呼的带着声音在耳边飞驰。 二人在昏暗的道路里经历了漫长道路,顾玉成想起了曾经矿道的岁月,他不断的回忆,竟然感受到一种自信。他觉得见过以往苦难,他不惧任何其他的糟糕。 而张之林身处在这一把片的昏暗中,则想起了曾经在张家的经历,他暗暗的咬牙,发誓绝不会让人再次将自己踩在脚底,绝不会再经历那些糟糕…… 终于,光芒突兀的爆炸在道路的尽头,二人来到了另一处道路面前。 与其说是道路,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雕像,将道路劈开两半。 整个道路好像是一把巨大的剑,面前是宽敞的道路,而目光望向远方却是越来越狭窄的道路。 而整个路又如同被那巨大雕像劈开一样,就好像这路是一把巨大的剑,而雕像用他手中的剑劈开了另一把剑作为道路。 顾玉成与张之林看着面前的路。一同走向面前的路前。 顾玉成看着雕像,在雕像的面容上看出几分疲倦。随即看向那把剑,竟看出果决中的重担。 而张之林看着那把剑,一眼就知道那是一把不够锋利,不够一往无前的一剑,再看向雕像的面容,眉目间却又带着果决。 实际上,也对,也不对。 这是那剑侍叶烨的雕像。整个雕像,既有果敢的豪迈,也有疲惫的束缚。二人看的都对,也都不对。 张之林看着雕像,发现那犀利的眼神正直直逼视着左边的道路。而顾玉成看到那剑刃微微斜侧之处,正是那右边的路。 于是二人错开了身位,皆向自己的道路走去。 在走向那道路时,张之林侧过身子,看向顾玉成。顾玉成微微偏过脑袋,同样看着张之林。 张之林淡淡的说道“再见了。” 顾玉成会心的一笑,做出了一个举起腰间玉佩的动作说道“山川异域,风月无边。江山为宴,聚散不老!再见!” 张之林看着顾玉成的动作,竟不由得发自内心的笑了笑。 于是二人直接走向了各自的道路。 在二人进入这道路的一瞬间,那雕像上便出现了一个剑眉星目,容貌朗朗的男子,轩然霞举,一举一动皆是令人不由得为之侧目。 如果千寻谱内门山瀑布下躺着的老头看见此人,一定会大喊一声“天下剑,叶泽!” 此人正是至尊贴身护卫,也是至尊帝弑天的关门弟子,创天子剑法之人——叶泽! 只不过此时却是元神的状态了。不过此时看起来还是很饱满的,并不像那些虚弱的元神。世人皆传言当年剑侍天子剑叶泽已然步入阴阳境,只是这些都是传闻,并没有任何证明…… 叶泽看向二人的身影,带着几分思考。 章节目录 三十四、落阳历(一) 顾玉成一开始在这道路上前行还十分宽敞,然而不久后便变得狭隘起来。 整条道路就如同金铁一般,站在上面能够感受到丝丝的凉意。并且整个道路就如同完整的一体,只是在这上面充满了花纹,说是花纹却又看不清是如何的花纹。 最开始宽阔的路要高出一截,并且花纹要格外的明显,而开始变窄的路则是能感觉出有花纹,仔细看去又像一个个流动的纹路一样,具体是什么花纹却又是看不清楚。 如果从天子剑叶泽雕像的头部高度向下俯瞰的话,则会发现那要高出一点的、宽阔的纹路是那宝相纹,而那变窄了的纹路,则是那木纹。 皆是剑纹。 整个路在逐渐的变得狭窄的时候,原本还有的墙壁也消失了,两边已然无一物了。就如同浮空的桥梁一般。此时的顾玉成看着前面已经没入黑暗的道路停下了脚步。 前方就是未知的道路。在这个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的太一宫中,会有怎样的危险面临着自己,全是不知道的,因此顾玉成不得不小心又谨慎。对于顾玉成来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而此时的张之林看着面前吞没一切的黑暗,眼神沉静下来,手指搓了又搓衣袖,眉目挑向一旁,又看向另一端,随即狠下心来,心一横就进入了黑暗中。 张之林警惕的感知着四周,以防有任何危险发生,却只听到了万人的呐喊,感受到了腥甜的风…… 睁开眼睛,面前却是一幅幅石刻的画卷。纵横观之,竟看不见首尾。 而那呐喊声与腥甜的气息却完全没了踪影。随即仔细看向那石刻画卷。 “长史无人并八荒,燕然有功勒四方。” 十四个大字,遒劲有力的挥斥在一旁。就如同那些石刻的一幅幅画面,沾满了岁月的尘埃,却又有着鲜活的一颦一蹙,一举一止。 张之林转向那庞大的石碑前。望着那张画卷,刚想再向前走一走,便感受到一阵吸力,那吸力的爆发下,石卷也开始散发出夺目的光芒。立刻反应过来的张之林毫不犹豫的运行了整个身体的灵力,并在体内迅速孕育出两种灵气,两股灵气,一明一暗,正是一阴一阳之气。 说是一阴一阳,倒也不准确,毕竟那阴阳之力可谓是阴阳境才能领悟的能力,张之林又怎么可能掌握? 张之林的这一阴一阳,就好像是果实的胚胎,甚至是没有入土的胚胎,连入门都没有,甚至是连一个雏形都没有彻底的形成。 随着吸力的加大,张之林也迅速的调动了那阴阳之气,原本只是阴阳衔接,运转之下获得更大的灵力爆发,然而在无法挣脱吸力之下,张之林索性开始引导了那阴阳灵气之力相互冲撞——两者原本处于平衡状态,此时被引导碰撞之下,开始产生剧烈的反应。 还没等阴阳灵力彻底爆发,那吸力便直接渗入张之林的身体里,直接将张之林的灵力给鲸吞一空,张之林登时便无法反抗了,直接便被,吸进了那画卷中。 石卷闪过一道光华,瞬间便恢复了原样。 而此时的顾玉成却已经坐在了黑暗面前。一寸不多一寸不少,可以说是鼻子尖只隔分寸的离着黑暗处。 顾玉成努力让静下心来,想要在近距离感受一番黑暗中的情况。然而无论怎么样,都无法感知到任何关于黑暗里的情况。 在许久的徒劳无功下,心里也不近烦躁起来,整个胸膛都像燥热的沙漠,令顾玉成自己感到燥热不安。几次想要活动,都忍了下来。最后还是没有忍住,站了起来。 顾玉成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黑暗,整个黑暗如同一张巨大的嘴巴,吞没了一切,任何事物都进的去,却没有任何出来的…… 就在顾玉成来回踱步的时候,远处看不见的叶泽雕像上,叶泽无奈的笑了笑,他也知道这顾玉成在犹豫什么,毕竟面对危险有这样的反应也是说的过去的。但一直站在外面也不是一回事儿啊。毕竟这个试炼是在挑选承命顺天之人,换句话说,这两个人都很有可能能在未来成为整个大荒极为重要的人物。 不进去怎么知道堪不堪大用。 于是叶泽轻轻一点,那黑暗中的石卷便绽放处耀眼的光芒。 随即在那门外的顾玉成便都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而来的吸力令顾玉成猝不及防,一瞬间就被拉进黑暗中半个身子了。 突然暴起的吸力令顾玉成下意识的抗拒起来,然而却只能疯狂的调动灵力。在狂风的吸力拉扯下,身体不断的向那黑暗中没入,灵力也飞快的消耗着…… 顾玉成的灵力在游走身体的时候,因为经脉的寸断,灵力的运行要滞缓许多。 虽然不是肉体的原因,没有了疼痛感觉,但是仍然对顾玉成有很大的影响。 原本修为就低于张之林的顾玉成,再加上经脉寸断的原因,若不是因为距离石卷还是有一定距离的,又怎么能坚持那么久,怕是早就被吸了进去。 顾玉成在最后无法抗拒那股吸力时,便直接放弃了抵抗。直接调整身体的灵力。 于是整个人飞扑向石卷。 映入顾玉成眼帘的,同样是那“长史无人并八荒,燕然有功勒四方。”十四个大字。 还没等顾玉成反应过来,便直接摔入石卷中。一阵光华,倏忽逝然。 …… 元鼎省。 至尊帝弑天于此登顶凝鼎境,大败六大悟道境组成的阵道。于是各地豪杰纷纷响应,汇聚于此。 为了巩固与安肃元鼎省,至尊帝弑天派出了座下落阳历。 商国鼎盛时有凝鼎者二,并存商都,故而商国皇室号曰:日不落之朝。以为永不朽之帝国。 当时至尊帝弑天建立了落阳历来对抗商国特卫黑冰台,所有人都只道落阳历这一名称是针对商国的日不落。 而此时落阳历也开始展现出它特殊部门运转起来所产生的强大绞杀力,一时间南郡至元鼎除那中天省外,全都陷入落阳历的威慑下…… 章节目录 三十五、落阳历(二) 昌黎省的一处高脚楼内,五个人坐在一张桌子前,喝着酒,随性的签了签盘子里散落的菜,一边喝酒一边谈话。 五个人的着装全都是一样的,穿着黑衣简装,肩带神兽獬豸章纹,腰系玉质鹰纹带。身旁放着一把夔龙纹剑。这五人正是至尊帝弑天座下的落阳历成员。 “昌黎、安陇、楚宋三府都是居于南方的大府,虽说面积广大,但是这里修习的大多是和我们全然不一样的毒蛊之术,和我们中原隔绝已久了。此次来这昌黎完全是做个样子罢了。”一个身形较为瘦弱的男子望着堆在角落里的一个黑盒子,有些不满的擦拭着剑。 “没办法。大明鼎盛时对这三府的控制也远远不如中原地区。甚至在至尊崛起的这段时间里这三府都没有太大的动荡,完全就是隔岸观火。”一个壮汉一边剔牙一边囫囵的说道。 “就连现在这三府里都有商家的使者。这也是没办法的。只要这三府不帮助商家就行了。待天下大定,到时候他们自然会主动臣服。” “听说至尊要将天下定为九州,就是为了响应凝鼎大帝大禹当年将天下分为九州。” 众人点了点头,随即开始议论起自己的家乡会被分为那个州,自己在的地方会不会是州的中心区。 只有一个面目平凡的人看着一旁的木盒有些好奇。想要行动,但是却有些顾忌的样子。最后还是和大家一起讨论起来。 在讨论过程中,那名长相一般的男子淡淡的说道“话说,除了州,至尊就没有别的想法?” 男子一旁的人拍了拍男子的肩膀说道“我说,三七,你是傻了吧。除了州,还有什么名称吗?你这真是奇怪啊?” 男子微微锁了锁眉,随即自己在心里嘀咕道“算了,估计这中间出了什么变化,才让原本的州改为了省。” 随即男子看向一旁的木盒,盯了一会便收回了目光。 他旁边的人则笑道“怎么?三七,你也想学昌黎夏家的巫蛊之术吗?” 男子将旁人的手拍了开,说道“这种东西我才没兴趣。只是好奇这蛊虫放在这里干什么?” 四个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三七,三七被看的汗毛直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不说就不说!”随即拿起酒杯,喝了下去。心里却暗叫不好,自己醒来就在这个人身上了,但是一点记忆都没有,现在一开口就是这个样子,看来自己原来的这个主人是知道这东西的。这下子麻烦了。 一旁的人同样问道“话说,你不知道这东西?” “三七”面色平常的说道“不就是监视我们用的。我的意思是好奇这玩应是什么原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瘦弱男子拍桌子抱怨道“我靠,三七,你刚才那个样子,我们还以为你被夏家下了什么蛊呢!真是吓死了。” 三七挑了挑眉,心中暗道;还好让爷给猜对了。不然可麻烦了。斜了瘦弱男子一眼,说道“我会中蛊?!” 众人看三七不忿的样子,顿时起了兴致,开始附和起来。不断的说对对对,搞得三七“气愤”不已。 这里只是南三省的状况,还算是祥和,落阳历也只是来此做个样子,各府与落阳历还算相安无事。而此时的中原区域,未来的云中、北道、仁皇等省的区域,便和这里的景象天壤之别了。 那云中省,现在则叫北凉府,北凉府的首府北燕都护府外,一群黑衣长袍,夔龙纹剑,鹰纹玉带之人在一个女子的带领下直冲冲的冲向都护府,就像一股黑色的劲风撞向都护府。 都护府内的众人显然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立刻冲出数十个人分别登上都护府外院的三个阁楼上,每个阁楼大概有七八个人,三个阁楼呈品字形,在那数十人登上阁楼之后整个外院便立刻散发出微弱光芒,在最中心处升起一道最耀眼的光芒,引动整个外院都被点亮一般,直接爆发出大片光芒。 品字形排列的阁楼如同一个尊鼎一般,托起了整个大阵。 将那十数个落阳卫与劲装女子阻隔在外。 落阳卫排在最后的一个男子望着巨大的阵法,感到了万分的震撼。莫说是他,众人都能感受到这大阵内蕴含的力量,所有人都感受到忌惮。 劲装女子死死地看着面前的大阵,眉目中露出怒火,却没有任何慌张,沉静的如同寒冰…… 此时的外院中,缓缓走出一个男子,男子虎背熊腰、双目明亮、苍髯如戟。沉声呵斥道“我林家已经臣服于至尊!只尔靖!你不要以公报私!” 只尔靖秀眉一挑,笑道“当年你们家不也痛打落水狗了吗?你以为至尊为什么会让我等落阳历四散开来?你以为所有府都有覆水的可能?还不是给我等一个私了的机会?!林若空!” 这名字倒是有几分儒雅,却是和那彪形大汉的模样相去甚远。 林若空大骂道“迂妇!白痴!”这大阵当然不会被阵外的这些落阳历破开,但是这只尔靖要是铁了心非要攻打他这都护府,哪怕是拿命填,自己家族都会受到很大的损伤。而且,这只尔靖可是至尊座下三大将领之一,就算犯了错,在正值用人之时,至尊也不会过多的怪她。更何况如果自己家族让只尔靖这疯婆娘给打残了,这北凉府中和自己家族有有仇有怨的可不止一家。到时候那怕只尔靖不做什么,怕是都会被其他家族给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而阵外的落阳卫等人都有些担忧的看着只尔靖,只尔靖能以女儿身作为至尊座下的三大将军之一,足见其能力。而且只尔靖在作战带兵方面更是亲陷站场、爱兵如子,因此大家也十分信任只尔靖。 但是只尔靖的身份以及和林家的恩怨,众人还是多少有些耳闻的。这次的行动完全就是只尔靖擅自行动的。众人多少还是有些犹豫的。虽然只尔靖说的对,此次落阳卫监察各府的行为,很多以公报私的行为至尊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的,但那些都是小打小闹罢了。这次可是关系到首府的都护府啊,你至尊大将说杀就杀,让投靠至尊的那些府该怎么想?让那些府的人把自家脑袋交到别人手里,就靠个信任?谁敢啊。 那怕现在至尊不会做什么,那怕至尊会保下你只尔靖,可等到天下大定,承平日久之后,又怎么会不给天下一个交代?又怎么会允许你这样的将领一直站在高位? 而像你这样的将领如果不在高位,会有多少人落井下石?这简直是为了自己快意恩仇,连以后都不去想了…… 落阳历的众人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男子上前躬身道“大人……这大阵恐怕以我等之力是难以破开的……” 女子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说“当然破不开。” …… 章节目录 三十六、落阳历(三) 站在落阳历最后的男子看着宏大的都护府,不禁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仔细看看,这十来个落阳历重也有那么一两个流露出窥觑的神情。 林若空看着只尔靖的神情,心里有些许不好的想法。虽然目前看来落阳历只有十数人,但这些都是久经沙场,遭逢磨难锤炼而留下来的人,曾经的落阳历共有两万多人,而今不过千人,原本就是择优而取,现如今更是大浪淘金,剩下的不论是心智还是实力与天赋,不说能独当一面,但是应变随机、差事无错还是做的到的。能力远比各个家族私养门客要强的多,智力也和军中中等将领要相差无几。所以一旦打起来,恐怕不会讨到什么好果子吃。 而只尔靖能来此处。想必已经有了很大的把握,恐怕这十几个人只是露在明面的。 可惜现在的天下已经不是商国的天下了。 毕竟那凝鼎境高手其中一个修炼出了差错,虽不知是因为什么,但此刻能有把握的,恐怕只剩那个凝鼎三星的了……而至尊帝弑天实在是过于彪悍了…越级取胜对于至尊简直就是吃饭喝水——再正常不过了。天下很多人投靠至尊就是因为当年至尊天之九星就能把商国派来的悟道三星将领摁在地上摩擦,虽说传闻难免有些夸张,但是天之境界打败悟道境,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尤其是至尊那一手成名的“一十三路神鬼剑”,据说至今没有人能够挡住。而且至尊帝弑天更是一个全才,商国几次设下阵法,都被至尊一人打破了……说起来…符横天这次的反应倒是有些奇怪,虽然历代都是中立的,但是这次好像有些偏向至尊啊…… 如果是商国当朝,作为首府都护府,他林家能不知道北凉所有情况,还能不知道北燕所有的情况? 可惜啊,如今真是风水轮流转,自己堂堂都护府,被落阳历限制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当个睁眼瞎,外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多少是让林若空有些郁闷…… 此时落阳历内走出一个男子,相貌几分英俊,举止也是不俗,身形魁伟,倒是有几分阳刚之气,只是身上儒生书气更重一些…… 男子关心的看向只尔靖,随即直接上前问道“需要冲杀吗?”那目光直直的看着只尔靖。 只尔靖看着男子,一向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竟然目露犹豫起来,最后有些狠心的看向男子,随即向男子鞠了一躬。男子有些难受的接受了这一鞠躬,只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死死的盯着只尔靖“我知道了。但是我不要你的行为,我也不要你的冷酷。你只告诉我,你只要说出来,赤裸裸的说出来,让我生生的遭那万箭穿心之痛,昏天暗地之苦就可以,你只要让我死心就行。” 只尔靖同样痛苦的看着男子,淡淡的问道“非要如此?” 落阳历的众人知道这是老恩怨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段感情。 正是那襄王有意神女无情,而神女有意襄王无情也,男子钟情于只尔靖,只尔靖却又倾心于至尊,这段感情既得不了无疾而终,又不能快刀斩乱麻,让很多知道的人都唏嘘不已。 至尊风华绝代,甚至被传是万年来第一风流人物,连那嬴政都比不得,自然会有不少女子愿意做扑火飞蛾,这只尔靖就是其中一个啊。 男子直视只尔靖,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只尔靖于是沉声说道“折扇两面,忧心不得开,心喜不得开,不为郎君故,只在妾难移。” 这是说形容自己有两面,忧心时不能展示给你,欣喜时也不能,不是因为你的原因,而是因为我心有所属不能移情于你了。 妾字是女子谦卑的用语,像只尔靖这种大将军,自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在任何方面都不会甘于人下。这样一个未曾示弱于人的女子,现在却自成妾,足以看出对男子的歉意。 男子看了一眼女子,淡然的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说“你打算怎么做?” 只尔靖明显有些没有想到。随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阵内的林若空可没闲心来看这种热闹。只是外面的落阳历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开始解决自己私人问题,这就好比两军阵前,已经排兵列阵,对方突然开始解决人员调动问题,偏偏自己还只能看着,这是何等的憋屈啊。 这个大阵也有攻击能力,但是如果自己主动攻击了只尔靖,那不论是不是只尔靖带人过来的,自己都要理亏一些。毕竟只尔靖是至尊的大将,是至尊的脸面,至尊虽然不是那皇帝,但目前地位和皇帝无二,你打了只尔靖,赢了,也是打了至尊的脸面,就算你有道理,也会没有道理。古朝代的皇帝为了脸面杀的人还少吗? 很多时候林若空都想要带领林家的人将面前这群该死的落阳历给杀个干净,但那怕能杀光,恐怕自己也会受到不小的损伤,更何况落阳历恐怕还不止眼前这几个人,要是真打起来,恐怕受到的损伤更大…甚至被灭族的可能都有。 男子看了一眼只尔靖,没有说话,直接转身退了下去。只尔靖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片刻,立刻便反应了过来。 近乎有些无情的开始对众落阳历发号命令。“所有人按照坎水阵势排列。”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站在最后的男子却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坎水阵势”,一时间竟怔在原地。 只尔靖立刻发现了男子,还不等男子反应过来,那名被只尔靖拒绝的男子便上前拉住男子,向外走去。 只尔靖看着二人离开,便不再说什么。直接继续指挥着落阳历的众人。 林若空看着只尔靖指挥落阳历排出了水势阵法。内心不禁有些不太好的感觉。而离开的二人也给他一种不好的感觉。 自己都护府的大阵是中天府的符横天所布的,是六品大阵。只尔靖带领的落阳历根本不可能找到阵眼……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某些原因的话,这个大阵的品级甚至能达到七品的。 只尔靖看着林若空,神情里流露出几分戏谑,张开嘴微微的说道“三山成岳,高艮生乾。” 章节目录 三十七、落阳历(四) 林若空死死盯着只尔靖,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的质问“你从哪里知道的?”眼神余光看向身后的家族,随即又收回目光,下意识的否定了家族里有人出卖了林家。 毕竟这只尔靖与林家乃是死敌,非要形容一下,那可真是九世之仇,犹可报也。只尔家可是被林家在商君入关时屠杀的干干净净,也就是当时有一脉不在只尔家,不然连只尔靖这一脉都活不下来。 而且只尔靖的家人同样是林家杀的,只尔靖因此才陷入了四处逃窜的境地。如果不是至尊骤然崛起,横扫大荒,云集四方,恐怕只尔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实力前来复仇。 只尔靖没有说话,直接喊道“攻击最前方的阁楼,以水势阵法攻击!” 十多个落阳历之人立刻运转灵力,一时间各种颜色灵力显露开来,这些人,竟然全都是悟道境!! 众人的灵力跟随阵法运转,汇聚在一起,如同百川到海,原本喷涌的灵力此刻变得绵绵不绝,如同海浪一般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最前方的阁楼。 林若空见只尔靖直接攻击最前方的阁楼,惨笑到“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独立了万年,从不明确立场参与历朝历代更替的符横天竟然能够为至尊出手!这至尊到底何等英才艳艳,竟至如此!” 只尔靖没有说话。 林若空直接挥手,阁楼中立刻有一个人跳了下来。却是一个身形一般的佝偻老人。 林若空看向他,传音道“都护府城外,烟青阁甲等头魁的丫鬟有一个名义上的弟弟,是我私生子,那丫鬟是我酒后之人,去,逃离都护府,带着他母子二人离开林家。” 老人看向林若空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最后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很快便奔向内院。 只尔靖看到老人的离开,淡淡的拔出剑,单手持剑,美目清利似霜冰,朱唇一点盖华世,娇声呵斥“林若空,今日便要你林家偿还我孛儿只斤氏的血债!” 林若空自知阵法机密已经被只尔靖知晓了,靠着大阵阻拦只尔靖已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做最后的挣扎。现在又听只尔靖如此言语,不由的骂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孛儿只斤的大元已经亡了,拿着宝物就是罪过,我林家取而代之又如何,就算你杀光我内府所有人,你也不过是孤蓬野鹤,你孛儿只斤家,到头来什么也留不下!你死后,只尔家就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当林若空大笑之时,那大阵上空右侧突然受到猛烈的攻击,瞬间便如同破败的残垣一样,轰然倒塌。 而攻击的,正是那带着男子离开的落阳历。 …… “三山成岳,是为守,防御。山岳不可撼也,只可力破不可巧取。然阵眼在那阵内,想要打破这大阵,可不简单啊,那怕凝鼎境都要耗费一番努力。然林家为有攻击退敌之法,向我符横天要求了添加攻击的阵法,故而取土生金之道,五行之理,贴合八卦,做了个高艮生乾之阵,艮,土也。乾,金也。金者,至坚志利。此乃以大阵之守御之力转化为攻击的力量。” “然而,五行转八卦,则是一个败笔,若是五行转五行自然要更为契合,但五行转八卦,虽然攻击上更强了,但却必定有了转换时的薄弱之处,抓住这薄弱之处,不用找到那阵眼都可以破了这大阵。这就是我们常说的阵外眼。”一个苍然白发的老者一边下着棋子一边对面前的中年男子说道“文度,你可明白了?” 文度有些迷惑的看向老者,迟疑的问道“为何要留下那败笔?” 老者捋了捋胡须,淡然的说道“以我的眼光自然是败笔,但那个七品阵道师的眼里,已经可以说是瑕不掩玉了,已经是极限了。换句话说,阵道没有无破绽的,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一山更比一山高,哪有完美?修炼至极,大道犹不得五十,更何况是人?” “以前的人啊,以为三品阵道是极限,后来窥觑八卦,六品又是极限——可是现在,阴阳九品。何时完美,或许根本没有。只有一次次的探索。” “一个继承下来的文明,是没有尽头的,因为他总能在不断的发展中找到更多的新突破。而我们——不过是其中一环。如果有想法,那就去登到最高处,看一看你眼中的完美吧。” 符文度看着老者,起身鞠躬道“我懂了,见龙在田,天下文明!所有的一切都只得我辈不断的探索!一切都是不断的前进!孩儿记住了!” 老者欣慰的敲了符文度一脑壳“我现在是你师傅,不是你爹!” 符文度有些委屈的揉了揉脑袋。“那我们为何就这样明显的帮那帝弑天?要知道,元、明、商这么几千年来,咱们符家都没有明着帮助过任何朝啊。” 老者却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檐角下的浮云…… 最后淡淡的叹了口气,说道“以后你就知道了……这至尊是要我们去赌的人。” 符文度还想问些什么,就被那老者给瞪了回去。老者淡淡的说道“下棋!” 符文度只能讷讷失言的下着棋。 …… 残阳染红了山外云,清风吹烂红云,倒在地上,化作大片大片的血,血气冲醒了远方不知名的受惊鸟,孤自扯着嗓子,飞向了昏暗的山边角… 只尔靖剑上挑着林若空的人头,手里拿着大阵阵眼——一口怀中可抱的小鼎。 “黄金鼎。” 黄金家族,孛儿只斤氏的大元朝灭亡后,大部分黄金家族的人都被明朝屠戮殆尽,仅剩的几个支脉也改了姓氏。只尔氏就是那其中一脉。 这黄金鼎乃是九阶材料,若不是因为无独特的灵力温养法温养,无那只尔氏血脉开启,又怎么会只做一个六品阵法的阵眼,真是焚琴煮鹤,牛嚼牡丹,糟蹋了好东西。 只尔靖令众人将林家所有人的人头摆成一排,供上香,只尔靖便令所有人去那林家内府清点物品了。 一个人跪在地上,看着血淋淋的人头,将剑杵在地上,将林若空的人头放在最中央,手捧“黄金鼎”,说道“长生天在上,黄金家族一族,成吉思汗后人,孛儿只斤靖来偿愿了。父母在上,女儿将黄金家族的遗留取了回来!” 沙哑的声音中,有几分果决,几分释然…… 章节目录 三十八、太一战——开幕! 男子看着在林家内院贪婪的搜刮着的落阳历众人,脸上没有任何神情,直直的望着这一切。 灵力点燃的灵火凶残的咬碎房屋,大火之中,众人匆忙的掠夺着一切能看到的东西。原本富贵的房屋在再看时却已然破败不堪,狼藉一片。 “我叫四十一。”被只尔靖拒绝的男子看向了他,男子明白了,落阳历的众人大概是以数字为代号的,因此回答道“我叫五六。” 四十一点了点头,没有询问什么,甚至没有问五六为什么在结阵的时候木讷不动。自己那时完全就是因为被一心所爱的人拒绝后做出的冲动举动,才拉上这五六前去破阵。 五六看着四十一问道“为何攻击那里就可以击破这大阵?” 四十一摇了摇头“我当时退了出来,被靖留在暗处破阵的人传音叫了过去,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是阵法师,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五六点了点头,四十一则转头看向五六“怎么?不想想要去都护府内院去看看?” 五六摇了摇头。 二人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大火蔓延…… 火光贪婪的爬满能够被侵占的地方,浓浓的烟中是不是传来几声惨叫声… 五六听着这些惨叫声,脸上露出不忍。而四十一觉察到五六的反应后则是十分平静的对五六说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加入落阳历的。” 五六一时语塞,片刻后也只能说道“我现在也不太清楚了。” 四十一看着五六,有些羡慕“或许你一开始也只是以为落阳历是至尊为解放天下而树立起的秩序吧。” 五六点了点头,没有说是不是。 四十一则淡淡的说道“也是。不过现实就是现实……大家在知道明知会发生什么后,就不会再去付出努力了。毕竟最后也是毫无改变。就像你我,虽然不会劫掠林家的东西,但也改变不了什么。” 四十一仿佛想到了什么“有些时候,放弃也算一种妥协吧。” “妥协也算失败。” 五六看着四十一离开的背影,心里被什么狠狠的刺痛了。他想起了他的妥协…… 在一切都回归平静后,往日的繁华嘈杂的一切死在了嘈杂的混乱中,就像一个人曾经一直活在纷乱中,而今也死在纷乱中一样…… 平静中的土地上,大片荒芜悄然蔓延…… 至尊不日将至函谷关的消息也如同大风一样,刮的整个大荒山雨欲来。 而商家的函谷关内: 商国国都应乾府承运宫中,商濮坐在龙椅之上,皇袍玉冠,脸上戚戚然的说道“大明末代皇帝自缢而死,诅咒我商国也会在因那传承而死……莫不成真是命?……献生不辰,身播国屯。” 许久许久,看着宫外的黄昏,看着身上的皇袍,是荣誉?还是灾难…… 商濮也不知道了。 商濮最后有些偏执的笑了笑,想到“天下资源都被皇帝征用,殊不知那些大的世家宗族更是不少,但是每次王朝的末路,却不一定是世家大族的末路。如此看来……今日既然可能会死,那倒不如立于函谷关站着死,岂能蜗居龙座束手就擒。大明皇帝不肉袒牵羊于我商家先辈,我商国国君又怎么能卑躬屈膝于那无名无氏之人?!” 商濮站起身子,走出承运宫,一旁立刻有几个侍从跟从。 商濮回头对另一个侍卫男子说道“传朕旨意,不日龙架幸函谷关,与逆贼会猎逐鹿。且看今日之中原,谁家是主?明朝之天下,何人称帝?” 一旁的男子单膝下跪劝道“陛下,函谷关之险,莫说是凝鼎,便是数个凝鼎也难以突破啊。更何况还有两位太上皇祖,只要他们出手……” 商濮看向男子,微微一笑,说道“你当天下无英雄吗?我们商家有两个凝鼎,难道你不知道药宗姜家有一个凝鼎?你不知道那火神受至尊指点也突破到了凝鼎?天下的凝鼎,可不止商家两个……” “更何况……” 商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接着说下去。 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商濮看了过去,却是自己那最小的儿子商子殷在宫外玩闹。 商子殷出生时天有异象,就连太上皇祖商乙江都觉得这个孩子未来可问凝鼎,偶尔回来都会将子殷抱在膝上。足见自己这个小儿子有多受宠。 自己这个小儿子估计是不会继承自己的皇位,他更有可能会拜皇祖宗为师吧…… 可惜了,现在江山摇摇欲坠,家国惊心溅泪,这小儿子…… 念及此,商濮突然直起腰杆,他在商国说到底只是个象征,历朝历代最高的统治者还是太上皇祖,因此皇帝其实很多时候是个象征。 但今日,商濮须目皆张,一身豪迈,直直的走向正在疯闹不止的商子殷,拉起商子殷的小手说道“子殷,在家不要胡闹,为父出去一趟。” “父亲你要去哪里啊?”年纪不过十二的商子殷竟已是地之八星。 商濮慈祥的说道“函谷关。” “函谷关?父亲要出宫?” 商濮点了点头。 商子殷问道“可是为了逆贼?” 商濮愣了愣,随即看向商子殷一旁的宫女。 商子殷却直接说道“父亲不要生气,这些人都是下人,是我让他们告诉我的。孩儿只是很好奇,现在的天下有多乱?” 商濮看着商子殷稚嫩的脸庞,仰头大笑“为父不过清理家中一贼而已。何至于如此!” 商濮说罢便向前走去了,回头看了看商子殷,说道“在家好好呆着,等为父回来。” 商子殷看着商濮阔步走向宫门外,只觉黑云压城也需为父亲一人而散出一条路来! 三百年前,至尊收元鼎,攻函谷。 函谷大阵与天下世家之阵相抗衡多年未果,至尊与商家凝鼎厮杀许久也未分晓胜负。 直到至尊阵前得道,一朝阴阳入太一! 从此天下三分,修炼界的格局因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而这场修炼界五万年来最为宏大的战争,史诗级的战争,即将在函谷关内,拉开序幕! 太一出,天下定! 章节目录 三十九、各方云集 函谷关原本还算不上九品大阵,只是后来商君入关,经历了几百年的打造,才将函谷关从七品大阵升级到了九品大阵。 而此时的函谷关,俨然成为整个大荒最为关注的地方。 无论是商国的各个家族,还是追随至尊的各个家族,亦或者是妖国白诡道与其义弟白子墨带领的妖国人物,都会聚在函谷关外。 起初追随至尊的不过是那些平民,几个人就是一个家族。后来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追随至尊。 直到天之境界打败悟道境时,至尊才真正意义上从小打小闹受到了商国的重视。只是没想到至尊的成长完全是海运风起——大鲲化鹏直上九万里,竟然拦都拦不住了。 当时天下所有人都开始关注这一场龙争虎斗。 虽说天下是商家的天下,但是很多世家大族并不满于将自家掌握的区域的资源交给皇帝,只是形势比人强而没有办法,只能将资源交给皇帝。历朝历代的世家大族或许会相互竞争,但他们最大的敌人,绝对是皇帝,是皇室。 皇帝富有天下,但这江山,终归不可能所有人都愿意分毫不取的让给皇帝,而那些各地大的宗族永远都是那些不愿意的人。 甚至可以这么说,世家大族全都是在窥觑着皇帝的位置,他们都想坐拥天下最多的资源,因此朝代更替,不过是另一个世家大族爬上去的罢了。 除了汉高刘邦明太朱元璋,哪还有平民之身份的? 那汉高还是个亭长呢,多少有点儿修为。 而妖国原本是想要趁机扩张自己的土地的。只是当时至尊不强,在他们眼里如果因这一场小小的战役而惹怒了商家的两个凝鼎,难免会得不偿失。因此没有动手。 现在再想要动手,却发现是四个凝鼎间的争斗,过早参与进去,恐怕会有很大的损失……因此此次来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而此时的帝弑天已然站在了军营之中,缓缓的翻看着堆在案上的书册。 帝弑天站了起来,看向函谷关的方向,表情没有任何紧张,反而有一种感觉,让他确信自己的问题一定能从函谷关内得到…… 帝弑天对一旁一个身形魁伟、苍髯如戟、红发黑袍的男子说道“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不简单。” 男子疑惑的看向帝弑天,帝弑天随即说道“你和我都是微末起身,你的天赋是我见过最高的,那药宗的姜家家主姜潇圣也比不上你。乃是因为我的感觉是如此感觉的。” 男子正是日后潜龙闻阁主,木离。 木离淡淡的说道“至尊您的感觉从未出错……所以……?” 帝弑天笑了笑说道“我这么说你确实是听不懂,我的意思是,我感觉函谷关内有我的身世起源。” 木离惊讶的看向帝弑天,很多追随帝弑天的人都知道帝弑天是一个哑巴,活了八十多年,被派去南郡戍边,一朝拔剑入得天星境界,开了哑口,而后起义。所有人都知道帝弑天无名无氏,没有身份,而今至尊突然这么说,未免有些奇怪了。 帝弑天笑了笑说道“我也很奇怪。不过,无论怎么说,眼前的函谷关才是最重要的。” 帝弑天缓缓掀开军帐,阳光如同河流,淌过乌云的阻拦,倾洒在人家。如同翩然的蝴蝶,细微的阳光轻轻吻啄在帝弑天的肩膀上。 木离看着帝弑天的背影,有些怀念,当年那个蓬头垢面、衣不遮体,喊出“天下万人之天下,王侯将相,岂得一氏乎?”的男人,而今却也能算的是一举一动影响天下走向了。 从最初的反抗,单纯的反抗,到现在的相信,有多少人是因为这个人走在一起。或许各自有各自的想法,或许各自有各自的欲望,但是所有人都把他当做那根屹立的大梁,都依靠他,他完成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有人恨他,有人爱他,有人倾佩他,有人忌惮他,有人仰慕他,有个咒骂他,但在木离眼中,这个男人,是一个奇迹。是能为所有人创造奇迹的奇迹。 那一句“天下万人之天下”。时至今日,仍然会让许多人抛头颅洒热血,会让许多人为之追随,为之信奉! 就在近百年前,绝大数平民几乎不能修炼,毫无修为的人的命毫不值钱。一些小的家族也不过是地天修炼者,只有大的家族通过皇帝的允许才能有悟道境。 除了累世存在的药宗、符横天暗中拥有凝鼎境外,没有一个宗族拥有凝鼎修为。 然而,有一个人提出了“废皇帝,立宗门。” 有一个人准备给天下所有人的机会,有一个愿意为着天下人而站起来,有一个人愿意发出打破麻木的沉寂的第一声…… 这就是为什么,他,是木离眼中最钦佩的人,也是最信奉的首领。 整座军营相聚函谷关不过百里,整个队伍却绵延了数里。 帝弑天站在高台之上,万人沉静,帝弑天举起腰间玉佩,淡淡的说道“今日,我们将开启另一个时代。你的子嗣,你的家人,你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会在未来的时代,未来的某个时刻,回忆起你我的故事,都会歌颂这一段传奇。就像朝阳普照函谷关,我们也终将穿过函谷关,我们将亲自掌握我们自己的命运!” 落阳历已从各府回归到了这里。 有两个人,直直看着帝弑天,风华倒九州,孤高凌八荒…… 这就是,帝弑天…… 五六看着帝弑天,心中感叹道“大丈夫,生当如是。” 三七望着那万人盛况,同样感叹道“彼可取而代之!” 帝弑天的身后跟着两名大将,正是大将朱正廷与大将陈镇波。其次便是三大侍卫,一个是药宗姜潇圣,另一个便是天子剑叶泽,最后自然是木离。 唯独不见只尔靖。 帝弑天放下腰间玉佩,说道“诸君,可愿随我?!” “愿随至尊问鼎函谷!愿随至尊征讨天下!愿随至尊一扫大荒!” 声荡山川,势威苍穹,直拨中天云,长惊十里鸟! …… 函谷关上。 商濮身着皇袍,高冠玉珠,真一好帝王也。 商濮直视着他的爷爷,商武夷。 商武夷看着商濮的神情,不由得感叹道“比子生性守成,却没想到,这等生死时刻,竟然还有死社稷的心。倒也是我商家好儿郎。” 商濮不卑不亢的问道“皇祖,太上皇祖他老人家……” 商武夷面色中带着几分不悦,又有几分无奈,随即说道“他在忙大荒殿遗址的事情……” 商濮有些不明白,这都关系到家国存亡了,太上皇祖怎么还有心思去那大荒殿遗址? 商武夷说道“他老人家修炼出了问题。没办法。不过,他还是回来的。只是需要等一会儿罢了。” 商濮无奈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而商濮身后,一群黑衣剑士正肃穆的拥在商濮身后,正是商国——黑冰台。 身后其他的,也是函谷关内,应乾府中的国公,这些国公的家族远比那函谷关外的家族要大的多,毕竟他们当年的祖先是跟随商君打天下的,很多资源也会分配给他们…… 或许至尊入了函谷关,那姜、木、叶就是新的国公了…… 不过,这里面的镇国公赵家,可是有一个凝鼎的… 章节目录 四十、两君相对 至尊大军开始西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将面对什么,也都期待着胜利…… 妖国的白主领着一袭白衣胜雪的白子墨,缓缓的跟在大军一侧。 金瞳俊面的妖主回头,淡淡的对白子墨说“真不简单啊。这落阳历的实力与气度,怕是不输于我的军机卫啊。” 白子墨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帝弑天是个传奇,能够一手将天下重新搅动起来,也是个风云人物了。” 白主笑了笑,转身对白子墨说道“那你说,谁会赢?” 白子墨愣了愣,随即口不由衷的说道“最好两败俱伤把。” 白主笑了笑,没有说话。 帝弑天飞在大军之前,一袭劲装的只尔靖直接飞向帝弑天,却被两个落阳历挡了下来“只尔副将。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朱大将军或陈大将军。也可以告知侍卫大人们。” 只尔靖美目瞪向拦着她的两个落阳历,喊道“让开!” 两名落阳历寸步不让,淡然说道“这是至尊的命令!” 只尔靖看着渐渐远去的帝弑天,没有说话,只是落了下去…… 函谷关之上: 商濮没有说什么激励众人的话,因为谁都知道,这场战斗,就是函谷关内外两大势力的决胜之战。所有人都没有退路,不是前进,就是陨落,没有折中。除非遗世独立。但是像那符横天不也是在元朝时被迫出山,劝诫元朝皇帝以中原为重而显露在天下的视线中吗? 像符横天那种隐藏不知岁月几载的不世出宗门,不还是入世了…… 商濮来到镇国公张家的面前,来到赵家老祖赵煌的面前,轻轻的行了一礼。 赵煌原本还算是老神在在,但商濮这一礼让他立刻不得不站了起来。 商濮虽然境界不过是个悟道四星,而自己已经凝鼎五星,但毕竟是个皇帝啊,名义上自己还是臣子,怎么能受皇帝行礼呢。 更何况,一旁的商武夷还在看着,自己就算做做样子也得让着这商濮。更不用说没有来的商乙江那个老家伙了。 商濮躬身说道“赵家先祖亲随商家先帝收拾山河,安定大荒,平抚三南,可谓功高盖世,此番社稷飘摇,让寡人愈发恐慌,唯恐社稷生荆,诗唱黍离。还望国公能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 赵煌诚惶诚恐的说道“不敢不敢,为陛下分忧,此乃赵家臣子份内职责。” 赵煌身旁的一个中年男子看着泫然欲泣的商濮内心骂了句“恶心”。随后感叹“此番不是害怕我赵家功高盖主了,此番是功高盖世了。倒是好一个商帝!” 商赵二人貌合神离、假惺惺的一番交谈后,商濮便拉着赵煌的手一同来到了部队之前,跟着商武夷站在一起。 商武夷笑了笑说道“赵煌兄依旧雄姿啊。” 赵煌笑道“是啊,若不是老夫修为问题解决了,恐怕就只能赋闲到死了。” 商武夷听后更加开心的笑道“哈哈哈,赵煌兄也算天纵奇才,怎么会解决不了区区修炼问题。” 赵煌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也是,一般也没几个凝鼎会因为修炼问题而陷入困境吧。” 商武夷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随即接着与赵煌交谈起其他的话题。毕竟商乙江此番未到,原因就是修炼的原因…赵煌如此说,不就是落商家的脸?自然不好与赵煌接着聊这个话题。 而商濮则来到了方才在心里咒骂商濮的赵家中年赵元驷面前。与之交谈了起来。 赵元驷也是笑脸与那商濮交谈了起来。二人喜笑欢颜,那里像君臣,简直仿佛兄弟。 但二人都知道,逢场作戏几分真,假颜欢笑几分假。 最后众人来到了函谷关城楼上。 这个高度,单凭高度就是天之境界的修炼者都上不来的。 北楼东望尘烟,南军西仰金鼓。 商濮等人自高而下的看着东方飞奔而来的军队,扬起一大片一大片尘土。南来的至尊,带领着十多万军队,远远便看到了架在函谷关之上的苍龙盘日、金乌弄云两个大鼓。 大军缓缓的停在函谷关前。 商濮缓缓的走向前,俯视着关门前的军队,看着整齐肃穆的军队,不由得感慨能将草莽之辈历练如此,能使各方家族听令如此的帝弑天是怎样的人物? 在看向十万人拱卫的男子。虽然隔着很远,但都能觉察出这个男人就是那所谓的帝弑天,就是所谓的至尊! 帝弑天仰头看向函谷关的众人,目光平静,而后突然看向商武夷,面色古怪,内心暗暗道“他身上…真奇怪,很熟悉的气息……” 帝弑天明面上没有任何反应,直接凭风而起,飞了起来。 黑冰台的众人立刻上前,想要启动大阵,商武夷与赵煌立刻说道“让他上来。” 毕竟这个大阵虽然有把握留下帝弑天,但还没有完全开启呢,一旦在开启过程中被帝弑天找到什么问题可就不好玩了。虽说九品大阵不至于如此,但对面可是凝鼎。而且至尊的名号,他们也想看看属不属实。 商濮之间帝弑天孤高不可攀谈,仿佛天云之上的雄鹰,一举一止都是不凡。 而商武夷则看到了一个优秀的领袖。 就连赵煌也不得不感叹帝弑天的英姿。 商濮收回心神,淡淡的问道“久闻天下至尊帝弑天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实至名归,当真一豪杰也。” 帝弑天看向商濮,见他略有慌张,带着一种淡然说道“但也有君王的气质,可以,生不逢时……”说完便不再看向商濮,而是转身看向商武夷,有些奇怪的问道“你的凝鼎是怎么突破的?” 商武夷心中一动,面色上却没有变化。 赵煌仔细观察着商武夷的反应,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而帝弑天的话也让赵煌回忆起有关商武夷突破的细节。 商武夷的天赋自然是有的,但是当年他卡在悟道九星那么久……却突然突破桎梏,踏入凝鼎…当初只以为是一朝顿悟,现在想想看…多少还是有些疑点的…… 商武夷直接说道“老夫倒是更想知道,你是怎么踏入凝鼎的。说起来,你这一路,完全就像是个奇迹…当年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璋有没有你这么可怕。老夫不得不说,恐怕也只有古秦始皇帝嬴政能和你比。” “不过,嬴政虽能在古朝代踏入凝鼎,但他也死了。他的一切鸿图伟业都被瓜分了……” “我不是嬴政。我是我。”帝弑天取出剑来。 此剑朴素至极,没有任何花纹没有任何装饰,就好像一把单纯的剑,但这把剑却又有着流光溢溢,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商武夷立刻感受到一阵可怕的气息,甚至感受到了极大的压迫感。 帝弑天看着商武夷的反应,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章节目录 四十一、太一战!(上) 帝弑天拔出剑的一瞬间,那商武夷便警惕的看向帝弑天。赵煌侧目看了一眼商武夷。 木离见形式变得剑拔弩张起来,立刻也飞身前进。周身烈焰包裹。炙热异常。 商濮见木离飞来,想要开启大阵,但转念一想大阵开启的开启速度或许远远比不上木离前来的速度,于是就放任木离来到了三人面前。 随即商濮飞了起来,所有函谷关内的国公都飞了起来——赵、李、燕、魏、韩、吴六大国公都飞了起来,跟在商濮身后。 黑冰台拱卫住众人… 叶泽、姜潇圣、朱正廷、陈镇波等将领也都飞了起来。落阳历众人则同样拱卫着。 妖主白诡道看着这个景象,内心感慨道“或许当年秦嬴政横扫六国时,王、蒙、李,李、尉、姚、顿等英才的局面,就像今天一样。何时我妖国也能像中原一般,人才济济?” 白子墨则看着这宏大的场面,内心波澜四起,久久才回归平静。只在心间留下一句“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 “这帝弑天或许会赢,这商国或许不会输,但,天下百姓却是受难了。” 函谷关上,积蓄了许久的尘埃,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得陈旧…仿佛岁月遗弃了。 所有声音与目光都聚焦在函谷关上空…所有人都死死望着函谷关… 当尘土被打散在空中,阳光里夹杂着一声尖锐的破空声时——另一个时代的鼓声奏响了!太一战,开始!! 帝弑天挑起一剑,刺向赵煌。赵煌有些惊讶,毕竟自己和商武夷的境界都是差不多的。怎么就…? 而木离也来到了商武夷面前。 商武夷有些鄙视的看着木离。毕竟,木离才入凝鼎多久?根本就不懂如何运用凝鼎的领域。 然而下一刻商武夷只能说,帝弑天不愧是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变态,就连他身边的人都是能让人怀疑人生的变态…… 木离的丹田内,一粒光珠淡淡的运转着,而木离的身上,慢慢的冒出火焰来。然而那火焰却不想如同的火焰,它并非是如同气体一般,反倒像粘稠的液体…或者说,像岩浆。 这,正是火神的火,冶炼之火——融天锻。 当年至尊拔剑,赤地千里,实乃融天锻的原因! 那南郡的沙漠也是因为这个而形成的。 姜家药宗有一个异火榜,记录了天下几乎所有的异火,那怕后来融天锻现世,却依旧不在其中,不是因为融天锻不入其流,而是融天锻不像是炼丹异火。而是天生的冶炼之火,是与药法之火全然不同的火焰! 是一个可以熔炼山河的火焰!朱正廷的明焚刀就是由木离炼化了整个北道省的一座山而制造的!堪称八阶宝物。 赵煌与帝弑天交起手来,随即感叹道帝弑天剑法的可怕,剑起如鹏无阻,剑行如水无痕,剑动如云无实,剑势如龙无惧,剑收如起无懈。真可谓挥剑浮云,江山为眉摧。 赵煌鼓动领域,向帝弑天碾压过去,当领域裹挟住帝弑天时,赵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终归还是新生的凝鼎境,远远不够理解凝鼎这个境界……” 赵煌随即发动领域,想要让帝弑天处于劣势。然而领域在帝弑天面前竟然变得滞缓起来。 赵煌的领域是一种巽木领域,属于对己方的一种恢复,能够很快的恢复自己的灵气、体力、元神等消耗,十分适合群体性作战。 然而在将帝弑天裹挟其中后,赵煌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领域,领者率领,域者一定疆界,领域,即是在自己的范围内能够如意控制的意思。 也就是说赵煌在自己的领域里可以说是绝对支配的,然而帝弑天的到来几乎可以说是让自己竟然难以控制自己的领域。 赵煌不禁郁闷起来。 凝鼎境的人交手,大多以领域相互抵抗,如果一方的领域出现溃散,那个人也就是输了。如果一方陷入了对手的领域里,恐怕就是凶多吉少了。 然而这帝弑天不仅仅在修炼的境界上不讲道理,就连在领域这方面也十分不讲道理,明明已经陷入别人的领域里,不但自己没什么事情,竟然还让赵煌的领域变得滞缓起来。 帝弑天在赵煌的领域里行动起来丝毫没有任何桎梏,行动上也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 而赵煌在与帝弑天交手的时候发现了帝弑天可怕的地方——无论是灵力还是元神的充盈程度都不像一个初入凝鼎的人。甚至在自己看来,完全是深不见底,就像是一个老牌的凝鼎境。 殊不知被商国各家族与皇帝骂为废物的六大悟道境也是这么感叹的。当初六大悟道也以为帝弑天不过是一个初入悟道的人罢了,谁知道那帝弑天一出手,便不像一个初入悟道的,那灵力以及对悟道境的领悟程度,完全就像是个悟道九星的家伙! 一开始六大悟道还能凭借阵法死死压制住帝弑天,结果帝弑天越战越勇,到了最后,竟然连阵法都不能压制了。就好像一开始的帝弑天就是在和他们练习一样…… 最让六大悟道难以忍受的,就是,这厮不仅破阵了,他还突破了! 现在的赵煌也有些郁闷。什么先手都拿着了,然而啥作用也没有。打到现在,自己竟然隐隐要被压制住了! 而另一边的商武夷也不是很好受。 虽然木离对凝鼎境的运用还很生疏,但商武夷越打越是惊心,全是因为木离的领域的奇特处。 商武夷的领域属于清离领域,属于火属性,只是偏向于焚化一切负面的影响,对于邪魅有很强的克制,但是面对木离的领域就显得攻击与防御皆不足了。 木离的领域同样是火属性,但是攻击性与防御性都要高于商武夷。 商武夷不知道木离的融天锻是什么样的火,只当是普通的异火。却不知,这融天锻乃天生地养的先天灵火,并且还是异火。 先天灵火与异火是不一样的。有很大区别。非要分个高低实际上是很难分出来的,但是,先天灵火要远比异火稀有的多这一点还是能肯定的。 木离的领域叫做大日离罡,是一种至阳至刚的火之领域,再加上有天地间数一数二的融天锻加持,虽说不能拿商武夷怎么样,但商武夷也奈何不了木离,这不禁让商武夷郁闷非凡。 融天锻可以说是万年来初次出现在世间,因此天下的人都不知晓它的恐怖,也实属正常。 函谷关上空的战争一时间难以分晓…… 而函谷关下,两大军队的对抗也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章节目录 四十二、太一战(下) 函谷关外,千人呵,万人吼,尘土飞扬,兵甲相斗,如同蛮荒里最纯朴的狂风,一波又一波轰向函谷关。 函谷关的大阵正缓缓启动,只是九品大阵想要发动,以商濮等人的能力运行起来还是有些力有不逮的。 商帝带领的共有四十万,在数量上要远远高于帝弑天的军队。但商国这些军队大多是家养的门客与在京城应乾府屯守的御林军,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在函谷关内的家族和宗门。在战力上或许比那些关外没有资源的家族强上许多。但对于久经沙场的十万多人,竟然没有太大的优势…… 毕竟很多家族之间根本就没有合作过,甚至还有嫌隙,与已经出生入死、相互将后背露给彼此的帝弑天的军队来说,相差自然是不小。 众人很快便如同两种鲜明的河流,在融入的时候不断冲撞起来… 五六跟随着落阳历,直直的拦下黑冰台。 却见黑冰台每个人身着的黑金软甲全都散发着淡淡的荧光,每一个人的荧光都有所不同,而颜色相近的人则站在一起。 这些人身上穿着的,都是六品软甲。甚至手中拿着的,也是六品配剑。 而落阳历中,只有少数人拿着的才是真正的六品武器,大多数都是四品武器。 落阳历在武器上相较之下便落入了劣势。 落阳历都众人分成数个队伍冲向黑冰台。二者很快便厮杀起来。双方皆使用剑法,如龙斗虎,风云大起,声荡一方,激起尘土将这二者厮杀的领域圈在一个方圆里,而这方圆之外,则是宏大的战场。 尘土被血染,大日照兵戈,相交之军队无有他念,唯有——一个杀!相见之人,以剑、以刀、以枪、以吾方之热血,斩之!所有人都为了身后的荣誉,都为了眼前的胜利而忘记现在!恒古的光辉在战场上残忍的播撒,却在每个人永不退却的呐喊中黯淡无光! 战场上的大地很快流下眼泪,变得坑坑洼洼起来,连苍天也扯过尘土蒙住他的太阳之眼。只因天地间满是残肢断臂,血水横流! 一将功成万骨枯!若非无可莫封侯! 在这片战场上,每个人都有他们想要守护,想要拼搏,无法放弃的事物!无论是他肮脏的欲望!还是圣洁的愿望!在这场没有人性温暖,只有铁血肆虐的战争中,攀缠在无情死神冰冷的勾魂铁链上的,晕染出最纯粹颜色的——只有血红! 黑冰台与落阳历的对决同样进入如火如荼的时刻。每个人舍身而进,因为,他们是两个利益最信奉的一群人,他们同样是这个利益最坚定的根基之一! 无论这个利益是以天下为奴的末路商国,还是以天下为天下的帝弑天,都是他们心中唯一的利益! 有几个人负伤?有几个人死亡?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他们眼前的敌人。他们只知道他们象征着一种名义!他们是己方的另一面大旗,他们是己方另一个精神的契约!只要他们不倒下,只要他们杀光对面,他们就是斩将刈旗!他们就是另一场胜利! 单对单的时候落阳历明显落入下风。然而黑冰台整体在和落阳历整体的团队协作上要略逊于落阳历。黑冰台的剑法都是系统学习的,有自己的体系。然而黑冰台更像是暗杀组织,因此在相互合作上要略输于落阳历。落阳历的剑法几乎都是帝弑天与叶泽演示教导的,大多靠各人天赋,因此剑法有高有低,在单对单的情况下要略逊于黑冰台。 四十一对身后的众人喊道“我们去右边。拦截火属性的黑冰台!” 五六跟在四十一身后冲向了身上冒着红光的黑冰台。 双方的伤亡都保持在一个平衡,虽然商家有四十万人,但是毕竟帝弑天这里多了一个姜潇圣,他可是一个凝鼎境。 而商濮与六大国公也只能勉强抵挡朱正廷、陈镇波与叶泽和姜潇圣的攻击。若不是这七人结成的阵法不俗,而且身上穿戴之物,更是不俗,恐怕早已陨落。 姜潇圣的领域死死压制着七人,而七人只得祭出自己家族的宝物。 那商濮拿着的是蜀汉时期刘禅宫中藏着的武侯诸葛孔明的七星灯。 这七星灯有些很重的灵力温养。当年蜀国的人全都怀念武侯与刘禅,一个是明相,一个却是让他们免受兵灾的人,因此那怕现在,也有着当年的灵力残存,也就是古灵力。古灵力这种东西很奇怪,直到今天人们也没有搞懂,灵力在天地间存在一段时间便会飘散,但如果从前残留的灵力一直温养到现在,那么那股灵力就有了与所有灵力都不同的威力了,它便不再是任何属性的灵力了,转变为极其单纯且独立的一种特殊灵力。 而这被传承至今的古蜀七星灯内蕴含的古灵力竟然阻止住了姜潇圣。 姜潇圣惊讶的看向那七星命灯,随即竟感受到一阵眩晕,内心暗道不念,立刻指尖猛弹一颗六品清咒凉心丸,用口含住。 随即那股眩晕感消失不见,内心也变得清净起来,再看向七星灯,顿时感慨道“商濮一个悟道,凭借这么个宝物,竟然能抵制我的领域,甚至差点将我拉入幻境,若是一凝鼎修士,恐怕就着了道了。这七星灯莫不是古蜀武侯遗物?好一个商家,不愧是那继承大元大明底蕴的皇室……” 随即灵力蓬勃鼓动,商濮不禁感到后继无力,随即向身旁的诸位喊道“速来!” 两名国公立刻赶了过来。 商濮看着赶来的赵、李国公喊道“燕国公速来!” 燕国公只好赶了过去。 商濮传音道“三位尽力拦住少许,函谷大阵马上打开,只等我以玺激活。” 三位国公听后虽知是让自己来顶姜潇圣这颗雷。但也没法说什么。毕竟现在自己这波人处于劣势,想要取胜,还要考函谷关这个屹立不倒的大阵来搬回局面… 而且,再过一会儿,那商乙江或许就要来了吧。 这该死的商乙江…… 章节目录 四十三、函谷开天门,四方倒云海… 落阳历竟然在于黑冰台的战斗中渐渐取得了优势,甚至隐隐要压黑冰台一头。 白诡道看着落阳历的身影,淡淡的说道“今时今刻。落阳历堪称天下第一利刃…只是可惜啊。也就是现在罢了。无论胜负,恐怕这落阳历都要被拆散,连存不存在都说不准了。”转头看向一侧的白子墨。 却见白子墨那俊逸不凡的脸庞上,充满了不忍。 白诡道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心里淡淡的说了句“妇人之仁。” 随即白诡道略微提高声音问道“子墨!你可知道,这落阳历为何会赢?” 白子墨打了个机灵,随即反应了过来,有条不紊的说道“黑冰台绝对是一把优秀甚至是完美的刀,然而,落阳历不是,它是个灵剑。黑冰台只知道完成任务,对于同伴的死视而不见,冷酷而完美,只服从于命令。但这落阳历却不一样,他是有感情的一把灵剑,他有自己的感情,对于同伴完全的相信依赖,是的他们的配合要完美无懈太多太多。而且……他们会为了同伴的死而愤怒、而悲伤,这些情绪,会让他们一往无前,会让他们更加勇猛!会让他们承载了同伴的一份力量!这才是他们能够取得优势,压倒黑冰台的原因。” “不过……”白子墨冷静的说道“这个组织,恐怕除了帝弑天,谁都无法让他们放弃同伴,让他们无条件服从命令。只有帝弑天,才能让他们绝对听从。他们也只有帝弑天才能完全掌控。这把灵剑如果只有一个人能用,那存在的长久性,就没有了。恐怕…不会再存在在人世了。可惜了这些晓勇之辈。” 白诡道点了点头,看向与赵煌缠斗的帝弑天,眼神中满满的是向往。——这等人物!我白诡道也想做!可叹可恨,竟与他同生一个时代,幸也?不幸也? …… 五六紧紧跟着四十一,此刻的他仿佛就是这个时代的人,而不是在三生桥上的那个少年。他仿佛忘了他曾经在意的,此刻,他只想跟着这群能够放心彼此的兄弟们,一起拼劲自己的全力,此刻他只想成为这里的一员。 一个人一辈子能遇到几个完全将危险交给对方的人,又能有几个完全能够相信的人? 然后呢?——这里的人可是都能相信的啊! 五六跟着众人,感受到了深深的认同感。 而在队伍末端的三七则远远的凝望着队伍的前方,他直直的看着由四十一带领的整个落阳历,内心生出一种羡慕与欲望,他,也想要成为这样一个组织的首领。他也想成为万人瞩目的那个至尊。 而此时,正在抵抗着药宗姜潇圣的三个国公的心里已经生出了恼火:这该死的商濮在做什么?怎么还不来? 而商濮则飞到函谷关上空,取出一个的令牌,令牌上刻满了玄鸟纹饰。那令牌被商濮取出后,便浮在空中,原本只有半个巴掌大小,但立马就变成了十丈大小。庞大的令牌飞向了那函谷关。 原本神色有些许凝重的在看着令牌飞向函谷关,略显紧张的操控着令牌,但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而与木离纠缠的商武夷也缓缓的沉静下来,冷静的看向木离。 而三大国公则死死的抵挡着姜潇圣。姜潇圣虽然是一凝鼎高手,但终归是个药师,而与姜潇圣对抗的三个人却是老牌的悟道境,因此这短时间,姜潇圣竟然无法取胜。领姜潇圣略微懊恼,随即大力施展领域砸向三大国公。 赵国公大骂道“商濮!你是个小人?想要害死我等?!”这虽是个疑问句,但那那口气却丝毫不像是在询问,反倒是妥妥的质疑。 虽然三大国公挡住了姜潇圣,但也就是挡下了几招而已。 商濮听罢,面色上没有任何异常的喊道“朕岂将龙体随崩于你?国公,你我而今一体,如何说出这样的话?!” 这是商濮的反击,简单的说,就是我是个皇帝,怎么能和你这种臣子一起死?(毕竟姜潇圣如果击败了三人。那商濮恐怕也会殒命) 三大国公听罢虽心有恼火,却也知道商濮不会拿自己的命去赌,只能是这函谷关大阵并非那么容易开启了。 赵、李、燕只好拼命挡住姜潇圣。 姜潇圣眼里出现焦急。现在的帝弑天取得了优势,但这只是暂时的,一旦商乙江那家伙来了,局势瞬间就会有所变化。 更何况,先不说商乙江的问题,如果现在面前这个大阵开启,恐怕就真的会输… 该死的符横天。姜潇圣在心里骂了一句。 于是手上的力道更加加大几分。瞬间四枚丹药飞绕周身,齐齐炸裂,丹烟药尘,将灵力激发提升许多,随即运用灵力轰向三人。 三人原本还能勉强抵挡,现在被姜潇圣着急之下大力而出的招式击中,自然是难以抵抗了。 而且三人都已经有些疲倦之态,现在再面对姜潇圣的攻击,立刻如遭雷击,有两人竟然倒飞了出入,一人也退了数十步,面色潮红。 姜潇圣看都不看三人,直接飞向商濮。 商濮见姜潇圣向自己奔来,略显慌张,但依旧操纵着令牌与函谷关相融合。 姜潇圣直接轻弹丹药,飞向商濮。 小小药丸在商濮面前不断变大,不断扩大,直直映向商濮,商濮心脏如同停滞了一般,口中几乎要喊出“皇祖”二字,但很快生生忍了下来。 就当姜潇圣要松一口气时,那药丸在距离商濮半尺距离的地方,莫名爆炸了,赤红的灵力炸作一团,却又被禁锢在一个拳头大小的范围内,爆炸几乎紧贴着商濮鼻尖… 姜潇圣内心大警,直呼不好。 令牌也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推进了函谷关内。 顿时烟尘四泄,从函谷关处,被驱逐出来。 大地空洞而旷远无边,原本惊天的厮杀声,此刻竟在一声声清冽的鸟鸣下变得势弱起来。 仿佛打开了天界之门,万象气运滚苍莽,四方云海带宏波…… 天幕似垂,地台若隆,山河入雾,一界自成。 函谷关的大阵,开启了! 大阵内,自成一界!! “姜潇圣,你刚刚是想烧死我这个后辈吗?你想杀君?你想谋反?” 一道苍老霸道的声音缓缓响起… 章节目录 四十四、商乙江的威势 姜潇圣紧张的看向四周,随即感觉到一股气息凭空出现,死死地望向气息的来源处。 却见一个身着玄鸟金服的老者缓缓出现,就好像他是凭空出现。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老者出现。因为根本没有人发现老者是否是早已存在在那里,还是瞬间过来的。 只有帝弑天淡淡的看着老者,内心里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了。他盯着老者,完全不被老者那种蔑视众人的神态与气质所影响。他的眼睛,依旧是直直的看着面前的事物… 而此时的众人,全都被函谷关的大阵笼罩着。 在这个阵法内,竟然感受不到天地的灵气,能够感受到的,只有另一种…难以名状的事物…… 帝弑天在整个大阵里,完全没有撑开领域,而是沉浸在这个大阵内,甚至说,这个大阵对他无效! 而其他被大阵笼罩的人,商国众人全都感觉身体被一种从未接触过力量迅速恢复着。而帝弑天的军队立刻感觉到了灵力运转受阻,整个人都受到了限制,甚至自己的身体就像被某种东西侵蚀一样… 木离则因为融天锻的原因,竟没有过多的受到了约束。而较为倒霉的也是姜潇圣了,虽然是一个药师,但这九品大阵岂是寻常药法能够抵消的?为了抵消大阵的影响,姜潇圣片刻间已经用了数个七品、八品的丹药了。这些丹药可都是价值不菲,这简直是一场奢侈的烧钱大赛啊。 商乙江紧紧的看着帝弑天,眼神里十分不善。周身全是恐怖的灵气肆虐,形成一股威势,压向帝弑天。 帝弑天毫无反应的立在原地,看着商乙江的表情里竟然还有一种不屑与鄙夷。就好像在看什么垃圾一样。 商乙江顿时被帝弑天这种眼神惹的有些恼火。 帝弑天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的说道“没想到,在这儿当皇祖的人,在外要当一个奴婢。不过,还是有些好处的。” 帝弑天说话声音并不小,因此几个凝鼎都听到了。 商乙江神色微怒,转瞬又清冷了起来。随即冷冷的看向帝弑天,有些平静的说道“无论如何,你今天必须死。”随即伸手一探,直接取过商濮手中的孔明七星灯。 姜潇圣瞬间感觉到了危机,顿时向一旁飞去,然而商乙江却直接挥动七星灯,一灯为元,散化七重,连灯如星,自成阵法,直打姜潇圣面门。那姜潇圣目眦欲裂,死死盯着飞来的七星灯,只觉得浑身处于无数个门内,虽穿过无数扇门,但依旧难以彻底走出门内,甚至就连心神都有些动摇…… 姜潇圣灵台道心将崩之时,帝弑天拔剑而出。 “天地浮沉一剑决,众生鱼肉任我之!” “鬼道任我一十三剑!第十剑!” 帝弑天至尊之剑! 一剑如镀阎罗阴风、忘川鬼怨,引得万物失色,众人无言。红雪满天下,无人可形容这一剑! 这一剑,风华绝顶,又阴森恐怖,似那阎罗鬼殿判罪罚,竟令众人不由得抖了一抖… 一剑破去七星灯的攻势,却也震的帝弑天虎口发麻,气血上涌。 帝弑天面露思考“原来如此…你也摸到了门槛?——竟然跪到了凝鼎十二星。看来你还是得到了些东西的…” 商乙江死死看着帝弑天,却冷冷的问了一个毫无逻辑的问题“你是不是无名无姓,无有过去,不知从何而来?” 帝弑天单手持剑,轻轻说道“这些不重要,重要的事,我已经清楚了。不需要你来说了。” 商乙江听罢,哈哈大笑起来“小儿辈不知天高地厚,竟如此狂妄!你不过是受到了这小小气运的加持,又怎么知道山外有山?!” 帝弑天微微思考,随即持剑奔向商乙江“山里的人,就不要拉着整个山,来填你的私欲了!” 随即开启了新一波大战。 原本已经取得优势的落阳历转瞬间便陷入了劣势,在大阵的压制下,甚至连所有人的修为都被压制了。 这种情况下,黑冰台还受到加强,此消彼长之下,帝弑天的一方瞬间呈现颓势。 商濮带领的剩余的三个国公竟然压制住了叶泽三人,而姜潇圣也不得不去帮助木离抵挡商武夷。 赵煌看着商乙江,竟没有去帮助商乙江,而是去攻击姜潇圣、木离二人。 商武夷只好让赵煌对付姜、木二人,自己与商乙江共同对付帝弑天。 帝弑天虽能抵挡住商乙江与商武夷的攻势,但也陷入了颓势。 一时间,商国四十万人,持兵放敌人之血,汩汩不绝…… 惨叫声渐渐响起… 商国的情况,站在一旁看着的白诡道暗暗皱了皱眉头,心中暗暗想到“如果帝弑天说的对,那商乙江真是十二星凝鼎,那岂不是说…” 看向帝弑天“这帝弑天能够一人独挡一个凝鼎巅峰与凝鼎三星的存在…这帝弑天才初入凝鼎啊…” 白子墨看着丝毫不慌的白诡道,露出疑惑的神情。随即想到了什么。看向一旁。 果然看到了数个黑甲黑衣黑剑之人——军机卫。 白子墨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少年了,知道既然白诡道依旧没有动手,恐怕就是因为帝弑天与商国都联系过他,都想要拉拢妖国。起码不要让白氏妖国倒向其中一个。 因此妖国什么也不要做也能得到好处。并且白诡道一定是不想让商国赢得太轻松,所以才来到了商家的面前,让自己跟着帝弑天的军队走在一起,让商家分心分力看住白氏…… 而此刻虽然陷入大阵,却没有任何一方来惊扰白氏的区域,由此可见白主的猜测是真确的,两家谁也不想的最白氏… 这恐怕就是白主并不慌张的原因吧。而那军机卫,也是一层保障,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 而此刻的五六正绝望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一个个同伴倒下,那怕,他根本一个都不认识,但是,那滚烫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五六看着天上…久久无语,他现在就像一个孱弱的病人一样,只能用尽全力,才能苟活下来。 而三七则捂着右手,他已经砍翻了数个冲过来的黑冰台… 五六和三七明明知道这场战役是至尊赢了,但此刻也感受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心思… 章节目录 四十五、九省大鼎 四十一死死的望着他望不到的地方,那里,他能感受到,只尔靖孤身一人作战着。整个战场那么大,上下左右,全部是汹涌的人海,然而一眼望去,一个方向,不用问为什么,四十一就是知道,她在那里。 而只尔靖也确实在那里。正迎着数百人独自战斗着,以她三大将军悟道境巅峰的实力,以一敌百毫不成问题,然而,这已经不知道是只尔靖第几个以一敌百,她的剑刃已经以为砍杀太多敌人而变得卷刃起来……然而她仍然在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剑。 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帝弑天离开时的背影…… 不过她不后悔屠杀了林家,她只是很在意。自己是否会留下什么……像这样一直努力的奋斗。她又能留下什么…… 四十一看着无数敌人,他无能为力,他不能为只尔靖做任何事情……一种颓势在他的心间蔓延。 落阳历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奈感,他们虽然拼尽了全力,却什么也改变不了。面前的黑冰台,以及整个战场的敌人,在大阵的加持下,仿佛一面不可战胜一般… 四十一感觉整个身体如同受尽了鞭挞,难以再动一分,只觉得心间无限不甘,眼角竟蓄满了泪水。“难道我方凌雨,又要再一次妥协?…” 甚至整个至尊的队伍都有无限的悲哀在弥漫…就在所有握不住手中的武器,披不动肩上的甲胄时,落阳历的众人中,一道声音如同雷电肆虐一般,打在众人的心中,将落阳历惊醒。“天下如何,尽在今朝!我等已到函谷,安能俯首!天下万人之天下,岂得一氏!” 五六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却是落阳历后方的一个青年喊的。随即攥紧拳头,声嘶力竭的喊道“天下!——万人之天下!王侯将相!岂得一氏乎!” 所有人立刻下意识的喊了起来“天下,万人之天下!王侯将相!岂得一氏乎!” 声波千里,直摇大旗。 三七看向前方,却不知那第一个呼应自己的人是谁,但也一同喊了起来。 四十一感受到身后的声音不断的激荡着,如同海浪拍打在自己的身躯…他能感受到,所有人的决心。他感觉身体就像被撕裂一样——无休止的作战已经令他的身体不堪负荷了,此时的他已经有了内伤在身。但是…他还是站了起来。这一次,他不想妥协。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明明是无法为她做些什么,但是他不再允许自己妥协了,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如此。 今日就是死,也要力竭身亡,以慰平生! 商濮正攻击着朱正廷,此时却被这不怕死的声浪摇撼了心神。不由得凝目而望。 当年商君入关,万人相从。虽是人声鼎沸,声名赫赫。但哪怕是商君,在推翻大明时,在落入困境时,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以死相报答。然而,此刻帝氏将败,却仍有十万人效死…… 这是商家先祖所做不到的。 商濮不禁想到自己曾经读过的三皇五帝,那时候人们还是在蛮荒中挣扎,然而为了存活,为了天下人的未来,三皇五帝与他的追随者们能够舍身取义。 那段历史,是神话,也是模糊的记忆…人们都称呼那个时候“天下为公”。 原以为,时至今日,天下为公的时刻不会再有。却不想,在今日竟看到了…… 所以说…… 商濮不禁问自己,天下,到底是什么? 魏国公看着帝弑天,内心暗暗想到“虽是敌我,却不由得令人倾佩,此等人物…” 大战之时最忌讳分神,只是可惜,这九品大阵压制着众人,要不然刚才分神的商濮和魏国公恐怕就重伤了。 此时的四十一重振旗鼓,向落阳历所有人喊道“结成阵法,为至尊效死!” 落阳历的众人立刻迅速变动,结成阵法。 向黑冰台冲去… 白诡道淡淡的看着这一切,面色上毫无异样,内心里却唏嘘不已。 黑冰台与落阳历再次较量起来,甚至有大部分落阳历燃烧起了精血,整个落阳历就如同一把滚烫的剑,砍向黑冰台这沉寂的冰刀! 一时间竟然那分胜负! 而此时的十万多帝弑天大军中,也有人喊出了那句“天下万人之天下”的话语,十万人中大多数人竟齐齐燃烧精血,组成了一份血气冲天的大阵… 四十万人虽也可列阵,但都是一个个小的队伍组成的阵法,何曾见过这等自发形成的十万大阵? 燃烧精血等于在赌命,在拿命换命。虽说战场上都是以命换命,但是,一旦赢了,身后的就是财富与身份!现在的舍命是为了下战场后的富贵!这群燃烧精血的人,等于连未来的富贵都不要了,可谓是一心求死,乃是为了胜利而战,不为任何其他原因! 何人敢和这种人拼命?哪个军队敢和这种军队拼命? 可这四十万人虽毫无作战之心,但因有这大阵压制着,十万人依旧处于一定劣势。 四十一带领着落阳历的众人,死死顶着黑冰台。 战场中心的只尔靖握着手里的剑,不知是不是因这剑上染遍了血,竟难以挥动。还是面前的敌人太多,竟杀不出路。 只尔靖知道,现在的战争虽然看似陷入焦灼,但己方实际上已经后续无力。如果陷入长久的拉锯战,恐怕己方就会失败…… 只尔靖充满留恋的看了一眼在空中与人厮杀的帝弑天,最后下定决心,向朱、陈两个大将传音。 正在与商濮等人缠斗的朱正廷立刻向手下发布命令。并向落阳历内的四十一传音。 原本正处于厮杀中的四十一在听到朱正廷的传音后,竟愣在了原地。 五六见四十一呆立原地,立刻上前抓住四十一的胳膊,用力的掐了一把四十一,喊道“醒醒!”将四十一抽出黑冰台攻击的范围内。 黑冰台的攻击再耳边炸响,四十一回过神来,望向五六,木然的点了点头。随即略带沙哑的说道“尽全力,拼光所有人……”横剑在手“拖住黑冰台!” 商乙江与商武夷联手相击帝弑天,帝弑天用剑一一破解,然而虽没有受什么伤,却也毫无反击的机会,被死死的压制在原地。 只尔靖从食指的三生戒内取出三样东子,一个便是黄金鼎,另外两个,一个是一朵淡绿色的石头,远远望去,却又有着玉质的光泽。另一个则是一把金色拂尘。 只尔靖将这三样东西取出来后,便向身后大喊一声“中天省,符横天何在?!” 一语既出,四方皆惊。 而此时的符横天内,一个老者淡然的看着阵内的尸体,淡淡的说道“把他们尸体扔到后山。” …… 商乙江听到只尔靖的话后,当时感觉到自己的腰间那四个玉钩在那一瞬间碎裂成齑粉… 这四个玉钩是自己培养了大半辈子的心腹的名牌。当初只尔靖灭了北凉都护府林家全家时,自己就知道了符横天参与了灭族林家的事情,因此自己便排出了四个心腹去参观符横天——实际上是监视符横天。 现在只尔靖刚说完话,名牌就碎了——符横天也投靠了帝弑天!而且这次是明睁眼露的投靠!不同于以前的朝代只是暗中作两面准备,这次是全盘压在帝弑天身上!帝弑天何德何能,能让这底蕴无双的符横天投靠!? 商乙江几欲杀人的目光中,一个中年男子缓缓走了出来。中年男子金衣木带,玄色金纹冠,身形伟岸,日角珠庭,自是气势非凡。中年男子看了一眼只尔靖,骂了一句“死丫头”。这中年男子自然知道这只尔靖为什么要大喊自己出来,无非是因为自己符横天虽然答应出手,但却有一个要求……这让她很不爽罢了。所以才直接喊了出来,想让自己符横天不能再左右摇摆罢了。只不过对于符横天来说,已经决定了的,谁也改变不了!——商家也不行。 随即中年人开始端详起那帝弑天,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只能叹了叹气,说道“也罢,如果真是他,看不出来也正常。” 随即来到三件宝物面前。转头对只尔靖说道“为老夫护法,爷爷我要再布个九品的大阵!” 章节目录 四十六、请立九省(上) 中年人随即将手伸出,从木制三生带中取出一个扳指,扳指乃是红玉制作,其上并无任何纹理,戴在大拇指上荧荧有光,仔细看去,那戴着扳指的大拇指上,竟有着饱满的红色纹路。戴上扳指后的中年人挥手一动,四方自出数道符文,牵引着三个法宝飘动到指定的位置…… 商乙江死死看着那个中年人,他能感觉到,这个人,他是个凝鼎!而且与当初那个老家伙不一样,虽然看起来还不如当年那个凝鼎的境界高,但也能感觉到此人的不凡。没想到,这符横天竟有着两位凝鼎……一时间,许多疑问在商乙江心底升起。 而帝弑天看着中年人,却有些不敢确定中年人的境界。 商乙江伸手点向那函谷关上苍龙盘日、金乌弄云两面大鼓,鼓声立刻宣扬起来,整个函谷关内外所有人都能听得见,接着就听到商乙江喊道“全军听令,前进。但凡退却者,后方斩之,若不遵令,尔辈明日就是阶下囚,无论是我商国的,还是逆贼的!全军冲击!勿使逆贼布阵成功!” 苍龙金乌两面大鼓自开战时便没有被鼓响,因为这是商家的习惯,只有必胜的最后冲刺才会打响这两面金鼓,然而商乙江现在就打响了鼓,是在把这场冲锋当做最后的决胜,可以说是赌上一切了。同样也表示了商乙江的决心。 随后商乙江指着那中年男子说道“符横天叛国从贼,今日本皇祖下诏,将符横天列为反贼!” 原本符横天的实力虽然让商家如鲠在喉,欲除之而后快,然而毕竟还没到明面上,商家自然不好做什么。现在符横天都骑在脑袋上了,都明着搞自己了,那还用跟他客气? 因此商乙江直接把符横天给定性为反贼了。这样好歹还可以壮一壮声威。 商国的军队与帝弑天的对决中竟然损失了将近十万人,而帝弑天损失了四万人,零零散散还剩下十一二万人,如果从伤亡占整体的情况来看,商国确实损失更严重一些。但架不住人多啊。 此时的商国军队在商乙江的命令下,多少提起了一丝丝战意。 只是在这铁血无情的战场上,惶惶人心到底在想什么,却不是哪一道军令能够改变的… 一个函谷关内的宗门少年紧张的擦了擦枪杆,这是一把三品的枪,和他天之三星的实力很是不符合,然而像他这种小宗门出来的人,加入军队的人,只有这种武器,他没有办法。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他人的荣誉而赌上自己的性命,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大师伯、三师伯,大师姐的死守护的是什么?而自己那大师姐死时的眼神…他怎么也忘不了。仿佛就死在他的怀里,却又无能为力…… 他们每年都要向应天府承运宫缴纳资源,然而还是要从他们的宗门里征人参战…… 少年的手在抖,他的腿也在颤抖,他整个人都很迷茫,他只知道,自己只能打,可是,怎么都是死,自己为的又是什么呢? 他听那鼓声,敲碎了心弦,却也不知道什么…… …………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撑着残破的身躯,他看到了符横天的人的到来,他感到了欣慰,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能不能幸运到活下来,但是起码他不后悔。 相比于曾经,自己村子所有十八岁以上的人前往远方再也没有回来,整个村子没有一个人可以修炼,那个时候的样子来说,未来要好太多。 如果无法实现至尊的鸿图伟业,无法让自己村子里的人都有一个安定的未来,那就算死,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自己为了那个梦而活,也决不允许自己活在这个糟糕的时代…… 他回想起那个满是枯草的水畔,那时他会在枯草里撒上一把谷子,等那麻雀来啄食,然后自己用早已布置好的险境罩住麻雀……拿回家让自家婆娘带着毛烤了吃。现在想起来,依旧口舌生津,那烤麻雀的味道——也不能说参军以来再也没有吃过烤麻雀,只是味道都没那么让人垂涎,或许是想那个婆娘了吧…… 自己到现在还记得至尊当年路过自己的村子,说自己近三十的人了,还有修炼的可能,还是有天赋的,那个时候自己有多激动,有多忘我…以至于忘了自己那个在那角落处抹泪的婆娘了…… 后来才知道,她根本不能修炼……好多年好多年以后,就没有人为自己补破衣了…家乡也没书信再寄来——毕竟除了自己的婆娘,自己的亲人全死在征发上了…… 或许死了也不错,还能看看那婆娘在在下面过的好不好…不过,起码要为了至尊而死…… ………… 帝弑天淡然举起剑,对身后的人说道“我为君等快战!” 一言既出,身后的众人立刻呐喊起来。 正在牵引黄金鼎的只尔靖看着帝弑天,眼中流露出一丝丝的回忆。 那时的自己不过是在天涯四处流浪,餐风饮露、拾果充饥的亡家人罢了。那时只知道现在是商朝,林家是为函谷关内商皇室牧守一方的封疆大吏。只知道自己想要报仇,除非在商皇室面前留下印象,除非得道商皇室的重用……然而自诩大元子嗣的只尔靖不允许自己向任何人卑躬屈膝。她不想要靠着奉承谄媚他人而复仇…… 直到有一天,她听说南郡的刑徒反了。那时也不过是一笑了之。毕竟这种小规模的反叛,又能怎样?又能做到什么?还不是像昙花一般,转瞬凋零罢了。 然而,那个对于却不断的发展了起来……当她再次听说时,她才知道,那对于里有个叫帝弑天的领袖。他要“废皇帝、立宗门。”他要凭一己之力为苍生请命……他要靠着自己,实现一切…… 当日听说的这些,第三天就赶到了帝弑天的面前…… 就那么直接的拦住了他。不因其他,只是因为,他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所有,令她倾心不已… ………… 只尔靖吐出一口精血,口中念念有词,正是那“黄金鼎”的独特温养方法…这一次,她也想要靠自己,做一个决定一切的人…她想要凭借自己,偿还那一年的梅花酒…… 沉睡许久的黄金鼎,九品灵器,在只尔靖精血与灵力的温养下,苏醒了…… 中年男子看着冲过来的商军军队,不由的笑了笑,充满不屑的说道“将兵皆不决于战,这种军队,他就算人多,也没屁用。再者说了,我这儿还有一份大礼呢!” 随即喊道“符横天的底蕴,今天就让天下人看一看!还不给爷出来!” 随即便有一万人飞了出来。 这一万人,竟然个顶个的是悟道!虽说境界不是全都很高,但这可都是悟道啊! 商乙江目眦欲裂的看着中年人,恨不得生啖其肉。这符横天该死! 而帝弑天看着这一万人,也感到了十分惊讶…… 一万符横天的阵道师瞬间散开,结成一个万人阵法,与落阳历一同向着黑冰台压去。 而此时的商君与至尊的军队也再一次厮杀了起来…… 中年人左手运转黄金鼎,只尔靖则不断的激发着黄金鼎,随即黄金鼎涌现出一个合抱之粗的光柱,冲破函谷关的大阵,将外界的灵气全部重新引了进来。随即中年人右手不断的在天地间刻画着符咒,并将灵气指引到相应的位置上,一步步的后画着庞大的大阵。 中年人偏头对只尔靖说道“函谷关的大阵毕竟是那有商一朝代累积起来建造的九品大阵,以我的能力虽然可建造出来九品大阵,但却无法维持它的运转,只能靠这十万至尊军队来维持……至于最后能不能赢,还得看至尊的了。他要是真的迈出了那一步,那就绝对能赢……” 中年人有些担忧的看向帝弑天,心中暗道“嘛锝,我可是把整个符横天都压在你的头上了,你可千万是那个人啊…” 四十一看着只尔靖一口口的精血吐到那黄金鼎上,心痛不已,当时朱正廷传音给他,告知他要为只尔靖拖住时间,为只尔靖争取时间,他就猜到了。他知道,这是只尔靖在那命去维持黄金鼎的运转啊……不禁眼睛充血… 自己那么努力,那么拼命,但是现在却做不了任何事情!!怎么能叫他不心痛!? 章节目录 四十七、请立九省(下) 与帝弑天交手的商乙江见帝弑天虽然处于劣势但依旧防守有余力,随即令商武夷退下,自己则直接从三生腰带里取出一把剑。 那剑长三尺,剑体赤红,如同被血浆裹住一样,而剑柄上则纹着鬼面,整个鬼面吐出一条舌头,缠绕在剑身上,整把剑腾腾的升起暗红色的烟气——整把剑就像赤发鬼一般,狰狞恐怖。 这把剑一出现,帝弑天的神色便凝重了起来,看着那把剑的鬼面,两个眼睛就如同幽灵的鬼火,竟然飘忽不定的冒着摄人心魂的幽光……帝弑天能明显感觉到那使人头晕目眩的幽光不是幻境,死死的盯着这把剑,眉目中都有怒火在闪烁。帝弑天看着那把剑,冷冷的说道“你该死。” 帝弑天能够在那剑上看到无数亡灵的怨念,那不是人死后产生的一种淡淡的不舍的鬼气,那是一种饱受折磨的人死后才会产生的强大怨念,是一种怨毒的灵力…这种行为完全是违反天地自然、万物伦理的虐杀血腥。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法宝问世了…… 商乙江得意的看着帝弑天,苍老的面容因为笑容变得略带诡异。那些被笑容拉起来的褶皱深深刻在那干枯的皮肉上,“你今日,无论怎样,必定死于我的剑下。” 木离等人死死看着此刻商乙江,他们能够感受到商乙江此时气场的变化——整个人那种沉稳的威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暴虐的癫狂… 商乙江直接展开孔明七星灯,手指点向元灯,挥手一动,想要驱动孔明七星灯与血剑一同进攻帝弑天,然而那孔明七星灯却没有任何反应。于是看向孔明七星灯,却见那孔明七星灯在空中剧烈的晃动,似乎十分抗拒商乙江的控制。 商乙江立刻恼火起来,内心里骂道“作古之物!刚才就不怎么听话!现在还在这里抗拒老夫!该死!”一掌拍向七星灯。 恐怖的血掌掀起层层气浪,仿佛将空气一层层撕裂一般,发出刺耳的声音。 却见那七星灯直接化作七个宝灯,那掌印带着猩红的蓬勃灵气直直砸碎了第一个星灯,并飞速向下一个星灯飞去。 帝弑天顿时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一幕。 法宝都是有灵的。实际上像七星灯这种级别的宝物都应该有它自己的器灵的,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这七星灯竟没有产生器灵。 那七星灯虽是一件,商乙江根本无法完美的运用这把剑。甚至是很被动的运用着这把剑。 “天地浮沉一剑决!神式一剑!”帝弑天轻轻的向前一劈,没有任何繁华的招式,所有人都看得懂帝弑天的招式,但却又难以说出这一招式是如何运行的。仿佛凭空出现,又好像恒古永存。那把血色之剑在触碰到帝弑天的剑的一瞬间,原本吐出了一条猩红粘稠的血色长舌,却又在接触到帝弑天的神式一剑后,土崩瓦解,仿佛被风吹散的柳絮…… 商乙江见状狂挥出三道血剑,剑光接踵而至,幻化成一整个巨大的骷髅,张开深渊的大嘴,仿佛要将面前的一切吞噬殆尽…… 而此时的赵煌则继续与木离斗了起来。而姜潇圣则被商濮等人再一次拦住了…… 原本占上风的姜潇圣此时被商濮调动大阵压制,瞬间被逼入劣势…… 那大阵内充斥着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力量,如蛆附骨一般紧紧缠绕着姜潇圣身上,那怕姜潇圣用尽办法,依旧不能拜托这股力量对自己身体的禁锢与压制… 而此时的赵煌则飞向了只尔靖。 疾驰之下,竟瞬间来到了只尔靖面前。 符横天的中年人口吐金言,化作符咒,轰向飞来的赵煌。 却被赵煌的领域直接弹飞。 中年人露出些许焦急的神色,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现在大阵的布置正进行到关键的时刻,无论是多小的变动都有可能会功亏一篑,因此自己是万万不可能离开这里的,绝对不能让大阵的布置暂停下来,不然恐怕会生出巨大的差错…可是如果自己不出手,恐怕这赵煌也会将这大阵破坏。 此时只尔靖看出了中年人的处境,随即传音道“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加速这个大阵的完成?” 中年人思考片刻,淡淡的说道“并非是毫无办法,只是…需要将黄金鼎彻底激活……只是这样,恐怕你会死…” “恐怕是一定会死吧。”只尔靖带着一丝释然的问道。 中年人无语片刻,随后点了点头。 于是只尔靖说道“那你拦住他片刻,我将这黄金鼎彻底激活…” 于是中年人从自己的木刻的三生腰带中打出几件法宝,轰向那赵煌,但凡赵煌靠近一点,就直接引爆灵器,竟然让那赵煌短时间内男子存进了…毕竟符横天虽然不是后世的潜龙闻,但人家家底在那里啊,这些宝物都是六品以上的,不要钱的砸了出来,这赵煌也得头疼。 与商乙江缠斗的帝弑天看向下方的只尔靖,与她在一瞬间对视,随即又错开目光。 但他在她的目光里读出了放弃…一种不好的想法在帝弑天的心间蔓延。 于是慌乱之下,竟吃了商乙江一剑。 身体立刻被黑红色的气体腐蚀起来… 然而却顾不上这疼痛,直接运用灵力,喊道“只尔靖!你要干什么?!” 只尔靖原本已是闭了眼,此刻听到帝弑天的声音,竟睁开眼睛,流出了一滴满足的泪水。 她看着帝弑天那风华不惊的面容上,竟在眉宇间凝聚满了慌张与焦急,一种莫名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果然……到死我还是喜欢你啊,帝弑天……” 商乙江也看出了只尔靖的不正常,于是趁帝弑天不注意,一剑劈向了只尔靖。 帝弑天立马反应了过来,飞身赶往到只尔靖面前,死死的盯着那剑光,最后在几尺的距离下,为只尔靖挡下了这剑光…… 而此时的只尔靖,已然完成了献祭,将自己的全部肉体与精血都献祭给了黄金鼎——整个身体上充满了特殊的咒纹。甚至连元神都被黄金鼎吸收了大半。 帝弑天挡下了剑光,回头看向只尔靖,却见她已然变得仿佛要化作灵力飘然一样…… 只尔靖缓缓的、艰难的伸出手,带着几分祈求的说道“你……是不是想把天下分为九州?我、我……”气若游丝。 帝弑天抓住她将要垂下的手,紧紧的握住。 只尔靖嘲弄的笑了笑“还是,没有那种心动啊——你……我……我想让天下,成为九省。” 帝弑天微微怔住,随后点了点头。 只尔靖看着他,这个她一直深爱的人,有些释然的说道“我是孛儿只斤家的女儿郎啊。你要一直记得我啊……” 眼泪扑簌簌的落下…… “或许,你还是很生气吧…” 最后一声感叹落下… 章节目录 四十八、残梅 帝弑天看着只尔靖在自己的面前被整个黄金鼎吸收,看着她就这么从自己的面前消逝…没有说任何话。 直到她彻底的消失,他还是没有拥抱住她,那怕她那双伸出的手最后遗憾的从空中落了下来…… 帝弑天看着空白的面前,回忆起那一年大雪的残梅。还有那个眼角眉梢仍存着稚嫩的女子直直的看着自己,直直的冲向自己的面前拦住自己,直接的说道“喜欢你。” 那是一场大雪,如席盖山,叠满群峰。女子虽是衣容脏垢,却自有英气袭人,男子虽是风华绝代,却更有空谷兰香的胸怀……盈花河畔,石重山山脚边…… 帝弑天问她,为了什么? 女子什么也没说,只说,喜欢。 而男子也不过是淡淡一笑。随即为她用残败的梅花,做了一碗梅花酒。 而女子饮了那梅花酒后,便直接加入了男子的队伍…… 就像梅花,傲气十足。 她不会求任何人,从来都不会。大概就像那纤纤的葱白细指,捏起酒碗时,饮下的是刚烈豪情一样,永远的她和永远的不屈,就是如此吧。……就像那一年红了的眼,是她放肆的笑。 从未看过她哭的帝弑天,在她离去的一瞬间,看到了一滴不舍的泪水……就像今天的眼红,是对她的愧疚——还是什么?帝弑天也不明白,也不重要了,只是,手中的剑,更抓禁了几许。 她来的那么突兀,去的这么匆忙…就像曾经自己对她也是无可奈何,这个丫头,明明比自己要大一些,却总是这么……任性… 整个战场上的烟尘渐渐的消散,重新回归沉寂后的空阔大地上只有阳光在孤自的游荡。至尊的军队看到了黄金鼎爆裂出大片的光芒,随即激射向四方,那绽放的光芒令众人无法睁开眼睛。 那光芒如同黄金一样,仿佛是能够长久不腐的存在。光芒很快开始收敛,渐渐的变成一个光柱,直通天云… 商乙江见帝弑天陷入回忆,趁机直接一剑刺了过来。符横天的中年男子直接调动刚刚成型的大阵为帝弑天挡下了这一击。 瞬间以黄金鼎为中心,另外两件法宝与黄金鼎达成一种平衡,散发出一层黄金的波纹,这层黄金的波纹上布满了与函谷关内一样的灵力。 于是函谷关与那黄金鼎形成的两个大阵,相互对立起来。至尊的军队在这黄金鼎的大阵下,整个身体都得到了恢复…… 中年人后退几步,刚才为了不使刚刚成型的大阵受到过多的冲击,因此将那商乙江的一剑的一部分力量用自己的身体承受了下来。因此才退后了几步。中年人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内心狠狠地骂了一句“老匹夫,要不是因为你爷爷我还不能来真的,我定然要你狗命,区区凝鼎巅峰算个屁!” 帝弑天回头,看着大阵外的商乙江,淡淡的说道“是啊,我很生气。”冷静的可怕。 中年人转头看向帝弑天,看着他紧握剑的手上,青筋暴起,在看向这个男人的背景。竟然看不到任何怒火的样子,然而却能清晰的感觉到那股威势… 中年人开口道“大阵虽然成型,但毕竟不像是函谷关那样牢固,因此还需要人来维护它……” 远处的四十一看着帝弑天的背影,无奈的垂下头。眼泪大滴大滴的砸下… 他还记得当年鲜衣怒马趁放浪,提酒入街倒人肩,却是一个女子… 他还记得她的眉目,她却不再为纠缠。或许纠缠的只有自己吧。 到头来,想要给予的,还是那样的遥远,以至于难以给予。 当年我方凌雨问只尔靖,若是帝弑天身死,你也要陪葬吗? 她说,梅花残缺不堪,它就不是梅花了吗? 就像你今日的离开…… 正在垂首痛哭的四十一忽然感到,有一个人掐住自己的衣领。 正是那五六。 四十一惊讶的看向五六,却见五六眉目间如同被冰封住一样,那里面全是怒火。 甚至就连整个眸子都变成黑色,完全没了眼白。 五六冷冷的说道“不要放弃,不要妥协。”随即一个人奔向帝弑天的方向。 四十一看着五六的背景,在这黄金般的阵光中,他仿佛看到了许多人,许多人,然而那些人,全都是带领自己走到今天的前辈……就像是今天这样,他们总是冲到最前方。 四十一感受着黄金鼎的光芒打在面庞上,他在想,是不是你还在看着?是不是这一次你又在看着我?好,这黄金鼎是你的最后,我就让它,看着我,再一次鲜衣怒马,再一次,颐指气使!随即看向五六,狠狠的攥着拳。 就在四十一直直的看向五六时,三七也鼓起勇气,再一次试着运用曾经在那个人领去的地方学到的功法,运转灵力,追向五六。 四十一听到三七飞奔而过刮起的猎猎声响,反应了过来。也站了起来。追了上去。 于是整个落阳卫动了起来。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追随这两个人,但是他们知道,正是这两个人喊出了那一声扭转乾坤的誓言。 他们两个或许比不上帝弑天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但却又不输于帝弑天带给他们的鼓舞! 五六飞感到自己整个心脏都在疯狂的跳动,甚至让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因为过分的紧张激动而变得困难起来,然而这种兴奋的感觉却令他热血沸腾!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颤抖,那是一种无比的癫狂! 五六直接飞到帝弑天面前,他直视着帝弑天。大脑一片空白,想要问些什么,最后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实在太过于紧张,最后只能是这么望着帝弑天。 帝弑天同样看着五六那墨黑的眸子,流露出思考的表情。 而此时的四十一则与三七一同赶到了帝弑天面前。 三七与四十一同是开口。 “需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 五六羡慕的看向三七与四十一二人。 帝弑天转头看向中年男子,中年人点了点头对四十一说道“我需要你们作为黄金鼎的运转阵型,按照我的指挥来组成一个阵法。然而这代表着你们将要承受第一波也是最猛烈的进攻…” 四十一取出剑,看向一旁的五六与三七,没有说话。三人同是向前走了一步。 整个落阳历前进了一步,真个十万大军,前进了一步。 而此时的商武夷也指挥着商国内的众人运转函谷关的大阵。 帝弑天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与商乙江那略显暗红的眼睛直直对视着。随即嘲讽的向着商乙江冷笑一声。看了一眼远处的白诡道,淡淡的举起腰间的玉佩。 白诡道看向帝弑天的动作,有些不明所以,但依旧同样象征性的做了一个举起玉佩的动作。 随即帝弑天直接转身飞起。 然而在白诡道举起玉佩之后不久,便感觉到了周围的不对劲。 随即黄金瞳看向四周,直接施展白氏法门的“破厄诡剜”。 黄金的瞳孔诡异的在瞳孔里生出红色的纹路,最后形成四个红点,而瞳仁也变成红色,五个红点不断闪烁着…… 白诡道看向一处,冷冷的说道“没想到,这商家是想不死不休?这就要动手了?” 随即伸手从自己衣袖的三生夹带中取出一口大钟。——正是这妖国传国法宝,九品法宝,东皇钟。整个东皇钟有一人之高,上面纹满山神女萝、少司命、云中君等妖国神鬼。 白子墨也拿出一把宝剑,剑柄上纹饰着繁华的宝相纹。 军机卫也迅速的运转起来。立刻现身,拱卫着白诡道与白子墨二人。 就在众人剑弩拔张时,白诡道摆了摆手,收起了东皇钟。直接拿过白子墨的剑,做出防御的架势,有些疑惑的说道“这该死的商家在做什么?!” 帝弑天看着商乙江,露出嘲弄的神情。 此时的商乙江整个人都陷入血红色的气场里。而拿着剑的那只手都变得赤红,如果仔细感知,甚至能感受到那把剑上有着一个若有若无的气息缠绕着商乙江的手臂。 帝弑天自顾自的说道“所以说,还是被当成了棋子罢了…” 章节目录 四十九、三个人 此时两个大阵都运行了起来。黄金鼎开启的阵法虽不及函谷关的厚重,却也抵御住了函谷关大阵的影响。 而双方的军队因为大阵的出现暂时被隔绝起来,因此双方有了缓冲的时间。 大批的商国军队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他们知道面前的大阵存在的情况下,暂时是不会发生厮杀了。而帝弑天身后,十万左右的人相互搀扶,其中有些人手上的武器已经流满了血,而他的整个胳膊都已经充满了创伤,却依旧死死的抓着手中的武器。 商濮看着放下武器的军队,暗暗记下了,这些大多是一些应天府外的宗门。而另外一些,则是跟风随流的人。 商乙江面色不虞的看着身后的商濮,冷冷的说道“这就是你召集的军队?” 商濮一时无语,不知该作何解释。 立在一旁的商武夷则警惕的看向商乙江,在看到商乙江那略带暗红的眼睛后,将想要说话的商濮拦到身后。此时的商武夷看着商乙江的表情带着一丝的感叹。很是隐晦的对商乙江说道“你确定你的伤没有问题?” 商乙江听后,表情仍然略带着狰狞,但已然变得稍微冷静了起来。低头看向自己拿着剑的手,发现整个手臂上缠满了细细的血丝,那血丝深深的勒进手臂,而血丝的源头正是那剑上的鬼面吐出的舌头形成的。 意识到不对的商乙江立刻取出一个丹药,含在了口里。 渐渐的整个人沉静了下来。那血丝也逐渐从商乙江的手臂上脱离下来,飘散开来。眼睛又恢复了清明。 随即懊恼的看向帝弑天。咬牙切齿的骂道“小儿辈!该死的家伙!坏我大事!”过了须臾后,冷静了下来,随即冷冷的说道“让底下的人整理好,听我指令。” 商濮点了点头,回头呵道“今日之战,尔等不尽全力,日后就能够幸免吗?倘若尽全力,恐怕也未必会输!” 商乙江本想呵斥一声商濮,实在是商濮的话根本没有威严,但他也知道,现在剩下的这些人原本就没有太多战意,如果再咄咄相逼恐怕会适得其反,反而使得众人放弃为自己卖命,也只能听着商濮如此说了。 而下方的众人听到商濮的话,见商濮话语中并没有逼迫的意思,竟宽心不少,甚至有一部分重新振作了起来。 五六与四十一、三七三人一起来到了大阵的边缘,三个分别领着三份落阳历。而此时的白诡道却直接来到了大阵之前。手里拿着白子墨的剑,那把剑上沾满了血… 白诡道用它将商乙江盯着自己的三个人杀了。那三个人主动暴露了气息,甚至是针对着自己而来的,然而当白诡道仔细感知后,才发现,这三个人根本不足以威胁到自己。所以才将东皇钟收了起来。此时的白诡道淡淡的看着商乙江,在看见商乙江那把血红的剑后,微微一笑,侧头看向帝弑天,淡淡的做了一个举起玉佩的动作。 帝弑天看罢,也笑着做了一个举起玉佩的动作。 随即白诡道看向商乙江,和善笑了笑。于是,商乙江同样笑着做了一个举起玉佩的动作。 随后白诡道直接飞走了。 “那血红之剑,太过凶残,是一件双刃剑,不仅能够使敌人心智丧失,就连使用者也是如此。那帝弑天恐怕早就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对我做出了亲近的举动,而我也回应了他,那时的商乙江恐怕已经被血剑影响了。因此才会丧失理智的让那三个暗中盯着我的人对我动手。” “那三个人恐怕时他在这战争里的暗桩,结果如此简单的被这帝弑天给炸了出来,还借我之手给拔除……而且…那怕刚才我和帝弑天的举动已经说明了我和他没有什么,但就凭我杀了他的人,商乙江也会对我有所忌惮…” “好一个…帝弑天!” 白诡道直接回到白子墨身旁,对他冷静的说道“帝弑天稍有败势,我们就去帮忙。” 白子墨点了点头,他知道,商乙江和陛下算是结下了梁子,今日没有什么,他日如果商乙江赢了,恐怕妖国难受的日子就要来了。倒不如帮一下帝弑天,毕竟看样子,帝弑天现在也不一定会输… 商乙江传音至所有商国军队中,淡淡的说道“杀敌一人者,免宗门之贡半年。杀三人者免宗门之贡一年。乱我军结阵者,杀,罚宗门之贡十年!临阵怯退也、扰乱军心者,夷宗平门,除之无论!” 帝弑天看着商国的军队因此散发出生机后,也开口传音,不过却是对那商国军队所言。 “废皇帝之制于五万年,立宗门之度于今朝,旦得比言者,其身不负皇室,只贡己身!” 这是在说,打赢了这场仗,灭了商国,废了皇帝,那还用向什么皇室上交贡税?自己贡自己! 顿时双方的人都骚动了起来。 商乙江的话反而起了反效果。这令商乙江格外的愤怒。死死地看向帝弑天。只得向身后的军队呵斥道“肃静!你们想要扰乱军心吗?!” 商国大军立刻安静了下来。 而此时的落阳历已经在大阵的边缘按照中年人的指挥形成了阵法。符横天的一万阵师也加入到了阵法中。 商乙江也指挥着以黑冰台为首的军队布成阵法。 两阵恢宏庞博,如同天地的心脏,处于天地的正中间,将天下的灵力会聚到这里。凝聚着灵力,到整个大阵中心阵眼处,鼓动着灵力,疏散着灵力到整座大阵的每一处……纯粹的灵力在大阵内外缓慢而有力的跳动,一张一合间是长久时光的流沙,是时间的痕迹。聚散之中,风云融簇,将真个苍天的面容遮盖,只留下黑暗倾倒在人间,将一切浇灌在墨色的风中。每个人的影子消逝在无边的梦中……所有看着这梦一样的场景,紧紧的攥住拳头… 即便是万里之外的大地上,阳光也被放逐到了不可接触的空间里。 整个天地间,只有两座大阵在散发着光芒。它们如同两个通天之塔,搅动着天,环旋着地,一切事物在这巨大的大阵面前,都变得渺小起来。就连时间的也无法在这里铭刻下任何纹理,仿佛此处便是永恒。 在这两个大阵相抗衡中,帝弑天的缓缓的陷入沉睡。 两座大阵不断的转换…不断的抗衡,不断的碰撞,在焦灼的对抗中,呈现出单一且多元的可能…… 五六感觉整个空间内的力量都在挤压着自己,嘴巴里不由的冒出鲜血——那是内脏被挤压后受伤而出的血。那种疼痛让他整个身体几乎要破碎。然而他没有放弃…… 商国的众人能够感受到函谷关大阵的固若金汤。他们要承受的远远比对方轻的多,他们更多的是将灵力提供给大阵…… 如果从天的制高点看去,会看见一副冥冥之中的早已存在的天象… 中年人飞身而起,对众人说道“朱正廷前往下火位,木离前往上巽位。陈镇波前往中艮位,叶泽到下乾位……” 当凝鼎境点完后,又向悟道境喊道“火属性悟道境前往后炎位,金属性悟道境前往侧金位……” 不断的调度下,十万多人渐渐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当十万人就位后,整个大阵又加强了几分。 中年男子则从木刻的三生腰带中拿出一串符文,随即将符文打了出入,直接落入特定的位置。 一番操作下来,大阵也格外的凝实起来。 章节目录 五十、窥天之道 商乙江此时也渐渐的陷入沉睡。 而这时的商武夷则指挥着众人不断的调换位置,最终同样形成了一个平衡性的阵法…… 那商武夷看向俱是沉睡的二人,知道这二人在大阵隔绝的情况下也要分出一个高低来。 凝鼎的人不禁在肉体上有了质的飞跃,可以断肢再生,在修炼上也领悟了属于自己的领域,然而在灵魂上也有了极大的进步,那就是元神的形成。 灵魂再怎么凝固,都不是元神,可以说,元神如同为灵魂再塑造了一个肉体一样,使得灵魂能够轻易的离开肉体,并且施展一个灵魂精神上的强大攻击。 不过一般情况下,凝鼎修士都不会用元神来进行战斗,一是因为元神离体后整个肉身就没有任何力量了,随意一个人都能磨灭自己的肉身,风险性实在是太大了。而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元神与肉体不同,元神要远远不如肉体那么容易修复,哪怕是一点点损伤,都会使自己受伤,并且会影响到后续的修炼……而且对于元神修复的方法,可以说是很少很困难的,因此凝鼎境的修士几乎没有用元神较量的。 而此时的商乙江与帝弑天二人就是要用元神来较量。 当二人将元神裸露出来后,整个天地在他们的眼里变成了另一副景象。现在是元神状态,因此大阵的结界的隔绝作用竟然被削弱了许多。这意味着双方都可以进入彼此的阵法中,不过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因此二人都不会这么做,只会通过精神比个高低。 而此时的天地仿佛被置换成另一个空间,展现出来的景象是另一副模样。这片空间如同混沌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荒芜起来,那怕元神的感知在不断蔓延,却也无法触及到任何事物,两个大阵就像两片大雾,将二人笼罩在其中。不过,虽然看不清面前的一切,但依旧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商乙江看着面前虚无的空间,猜测这应该就是大阵内部特殊的能量形成的。 此时的商乙江不禁紧张起来,在这片空间里只能感受到对方,然而却不敢肯定这片空间对元神的限制是什么?或者说,这片空间内的力量是否会对自己的元神造成什么损伤……而且,现在这个情况,一旦交手的话,意外性就大大的增加了。实在是不太想冒这个风险…… 帝弑天同样想到这些问题,只是这一战无可避免,或早或晚罢了,倒不如沉下心来仔细感受感受此处的一切…… 于是帝弑天仔细的感受起周围的能量来,渐渐的,自己的元神开始扩散开来。这种变化虽然前所未有,但帝弑天却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与安心。这种毫无根据的感觉曾数次救过帝弑天的命,虽然没有任何理由,但从未出错过。于是帝弑天一点也没有犹豫,直接放任自己的元神飘散开来…… 仿佛滴落在池中的墨水,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实际上已经与整个池水融合在一起了…… 立在原地的商乙江正聚精会神的锁定着帝弑天的元神,倏忽之间,便发现帝弑天整个元神都消失了。 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仔细的感知起来,然而无论怎样努力的感知,都无法发现帝弑天元神的踪迹,简直就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而此时的商武夷与符横天的中年人则来到了二人的身前为二人护法。商武夷看着商乙江的肉身,有些担忧的想到“虽说那帝弑天才入凝鼎,但那家伙根本不能用常理去推断。说不定元神也十分强大…” “或许此时二人已经交手起来了……希望不会出什么意外” 殊不知,别说打起来了,商乙江连帝弑天的面都没看见。 而此时的帝弑天仿佛失去了自己的意识一样,全然化作无根的浮萍,在没有边界的空间里游荡起来。原本被大阵分割为两个独立空间的界限也拦不住帝弑天的意识。 意识就像一层厚厚的膜,原本是同一个清晰独立的个体,然而在不断的扩散中,越来越薄,越来越轻,逐渐变成模糊的范围,如同一张网,张开后虽然能够扩散到每个角落,却又不能遮盖住所有地方。 此时的帝弑天的意识就像是铺散开来的网,虽然每一处角落里都有,但每一个角落都极其细微,那薄弱的意识似乎遭受轻微的击打就能崩溃一样…… 而商乙江在仔细的感知后,也觉察到了不对劲。似乎每一个地方都找不到帝弑天,然而感知里的每一寸,似乎都有帝弑天的痕迹留下…… 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像是散开的网…… 商乙江不得不盘膝而坐,一边感知着帝弑天的身影,一边做好防御的准备。 而此时的帝弑天则如同沉睡了一样,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一种归属感淡淡的在心间响起…… 而此时的天地,灵力渐渐的会聚,在所有看不到的地方,在所有感受不到的地方,一个光影淡淡的出现…… 他看向两个大阵,淡淡的笑了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后确认的点了点头,百无聊赖的嘟囔道“小秀当年也是如此吧…不过根本没这么厉害啊。”来人随即伸手拿出一个纸质呢盒子,从里面取出一片片的食品吃了起来。 那人在原地又是看了一会儿后,便直接原地消失不见了。 商乙江在盘膝中,不断的将自己的意识扩散开来,然而又因为害怕被不知去向的帝弑天突然出现攻击自己的意识,因此在扩散一部分后便不断的加强对身边区域的感知。 最后惊讶的发现了帝弑天的痕迹,说是痕迹倒不如说是一股与帝弑天完全相同的灵力……但却完全没有帝弑天的元神在其上。 商乙江试图将面前这个如同绳索的灵力斩断,于是调动元神,直接向那灵力斩出一道灵力。 那被斩的灵力立刻化作碎片散落开来,然而很快便又重新融合在一起。如同重生一般。察觉到不对劲的商乙江立刻开始对灵力展开攻击。 而灵力在灵魂商乙江反复的攻击后,最终飘散开来,彻底的分碎了。 感知到灵力粉碎的商乙江却没有放松下来,而是感到不安起来。因为在感知中还能模糊的感受到稍远的地方仍然有着灵力存在…… 这让商乙江感到了不妙。虽说不知道眼前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但这种被动的情形,凭商乙江的多年感觉,就嗅到了不好的信号。 于是动身前往另一处,发现另一处也有着帝弑天的灵力。随即便开始在大阵内不断的游走,然而无论到哪里,都能感受到帝弑天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存在。四处飘荡,若隐若现,似乎处处都有着帝弑天的身影,仔细感知却无论哪里都没有帝弑天的身影…… 商乙江看着两个大阵的结界。虽然此刻不是他在操控着函谷关的大阵,然而自己多少和这个大阵有着联系。如果帝弑天真的进入了自己的阵法中,怎么会觉察不到?——可自己并没有感受到帝弑天是何时进入自己阵法的。自己的阵法中却全是帝弑天的灵力残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商乙江看着帝弑天的阵法,冷冷的盯着彼此阵法的界限,略显细长的眼睛内充盈着血丝,那褶皱的脸,如同砍了一刀,眉心紧紧的陷了下去。 此时的商乙江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那帝弑天的阵法内。然而在反复衡量后,终于下定了决心,选择了呆在自己的阵法内。并将意识疯狂的扩张起来,他要将整个大阵内所有帝弑天的痕迹都抹除掉。 虽然无法探究这些痕迹到底和帝弑天有着什么样的联系,但从那些痕迹的情况可以看出它们并不是单纯的被遗留在那里,或许与帝弑天有着很大的联系…… 而且,无论怎么说,都不能让自己的阵法里一直存在着他人的痕迹。 于是商乙江疯狂的在自己的阵法中扩展自己的意识,整个函谷关大阵的空间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器皿,突然装入了一种液体一样,很快就流淌开来,迅速的扩散到每一个地方,铺散开来。二者的意志全然不相容,商乙江的意识如同火焰一般,直接将那些细弱繁多的帝弑天的丝丝痕迹抹杀殆尽。凡是商乙江意识所过之处,帝弑天的痕迹便被直接压碎,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此时的帝弑天也从原本囫囵无形的意识中渐渐的清醒了过来。只感觉好像身体的另一部分受到了极大的疼痛,但又无法醒过来,就好像沉睡在梦里,明明知道是一场梦,却全然不知道怎样才能清醒过来。恍若溺水的人,虽精疲力尽,却没有任何能够依靠的东西,什么也抓不住,只能渐渐的窒息…… 帝弑天仔细的感受着自己那模糊的状态。全然不知自己身处怎样的境地…… 然而在这半梦半醒中,偏偏又似乎在母胎中,受到了天然的哺育——不知为何,帝弑天这中状态下,竟然能够受到天地的灵气的滋润。那怕是元神被那商乙江毁去了一半,但竟然能够被那天地给予的灵气给修复了! 于是帝弑天在这种状态下,不断的感知着阵法内的一切。 在不断的感知下,原本周围混沌的状态,竟然渐渐清晰起来,就如同在深层的大地里,渐渐摸索到缠夹不清的树根一般。 在这一片温水汪洋里,这股独特的力量,终于能窥探到水面下的另一面——那庞大、混乱、若有若无、无端无绪、长亘永存的力量下,是那繁琐杂乱的秩序,是无名的规律,和奇妙的律动…… 就仿佛是透过熹微的晨光,看到了树丛外细细的路径的雏鸟,虽没有亲眼看到一整片的天地,却能从那泄露的一角,窥探到世间的繁华…… 感受到莫名的韵律的帝弑天就如同一个不断下潜的大鲲,直直的向着更深处的隐秘窥探去…… 此时的商乙江在将所有帝弑天的痕迹清除后,便想要回归肉体,然而刚刚起身的商乙江却突然感受到了帝弑天的气息在不断的加强——正是因为商乙江将帝弑天另一半意识抹杀后,天地温养的一半意识与帝弑天另一半意识重合后而加强的。 于商乙江便又立在原地,开始警觉的老向帝弑天的大阵。 此时的帝弑天仿佛在一棵树前。 在不断的汲取下,帝弑天仿佛来到了一处地方……有仿佛回到… 章节目录 五十一、道长不长 帝弑天已然忘记了很多,只知来到了一个莫名的地方。 这里一切皆是空白,一切仿佛在这里失去了自己的思绪,望着一切此处,无数的荒诞思绪在这一片空白的时空中泛滥。 这里有被放逐的风,孤自的流浪;有低眉的太阳,静静的运转;有匍匐的云,无谓的飘荡……眼前没有一切,然而帝弑天的内心,他的感觉却告诉自己,这里才是诞生一切的地方。 抬头许久,再俯身看去…… 却是一片星河万象,斗转云海,星辰醉躺,灿烂的一切是万物的序列,在更变里又仿佛是头,已经无所谓了。此时的帝弑天抬头看向天空,仿佛能看透一切。 而此时的商乙江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想要回归肉体,元神直接向肉体飞去,却被帝弑天点指沟通大阵,直接令函谷关的大阵自行运转了起来。 此时的商濮立刻感觉到了大阵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随即整个函谷关大阵都晃动了起来,函谷关内四十万人都觉察到了异样。众人都惶惶不安的看向四方,虽是千人之口,无人能言明异样起始于那里,虽百人之手,却也不能指出异样到底在那里。 刚刚回到肉身的商乙江突然感受到一股桎梏加之在身,随即整个人都被定住,难以移动任意分毫,只能看着自己的面前大阵不断的转变。 整个大阵中凸显出一个小阵,由那大阵提供力量而形成的一个小阵。诞生的小阵很快的旋转起来,最后形成一道道、一扇扇金色之门,门有一人之高,一人之宽,连成一片,将商乙江禁锢在内。 帝弑天冷冷的看向商乙江,手拂过他的剑,然而最终还是放了下来。一指点去“这次,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能悔改。饶你一命。” 金门聚合,阴阳二气运转,直直锁住商乙江。大片金光,直接照在商乙江身上,大量血红之气被蒸烤出来。金门阵内,传出一道道惨叫…… 随即转身,直接飞向天空之顶,苍穹之界,上天之限——大荒的至高点…… 这里,正是帝弑天方才看到的空白之地,也正是那首尾相应之地。 这里的一切都湮灭了,一切的可能也是在这里诞生的。 帝弑天淡淡的说道“道长不长,大道五十,人遁其一,今日,且带我取其其一。” 章节目录 五十一、道长不长 帝弑天已然忘记了很多,只知来到了一个莫名的地方。 这里一切皆是空白,一切仿佛在这里失去了自己的思绪,望着一切此处,无数的荒诞思绪在这一片空白的时空中泛滥。 这里有被放逐的风,孤自的流浪;有低眉的太阳,静静的运转;有匍匐的云,无谓的飘荡……眼前没有一切,然而帝弑天的内心,他的感觉却告诉自己,这里才是诞生一切的地方。 抬头许久,再俯身看去…… 却是一片星河万象,斗转云海,星辰醉躺,灿烂的一切是万物的序列,在更变里又仿佛是头,已经无所谓了。此时的帝弑天抬头看向天空,仿佛能看透一切。 而此时的商乙江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想要回归肉体,元神直接向肉体飞去,却被帝弑天点指沟通大阵,直接令函谷关的大阵自行运转了起来。 此时的商濮立刻感觉到了大阵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随即整个函谷关大阵都晃动了起来,函谷关内四十万人都觉察到了异样。众人都惶惶不安的看向四方,虽是千人之口,无人能言明异样起始于那里,虽百人之手,却也不能指出异样到底在那里。 刚刚回到肉身的商乙江突然感受到一股桎梏加之在身,随即整个人都被定住,难以移动任意分毫,只能看着自己的面前大阵不断的转变。 整个大阵中凸显出一个小阵,由那大阵提供力量而形成的一个小阵。诞生的小阵很快的旋转起来,最后形成一道道、一扇扇金色之门,门有一人之高,一人之宽,连成一片,将商乙江禁锢在内。 帝弑天冷冷的看向商乙江,手拂过他的剑,然而最终还是放了下来。一指点去“这次,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能悔改。饶你一命。” 金门聚合,阴阳二气运转,直直锁住商乙江。大片金光,直接照在商乙江身上,大量血红之气被蒸烤出来。金门阵内,传出一道道惨叫…… 随即转身,直接飞向天空之顶,苍穹之界,上天之限——大荒的至高点…… 这里,正是帝弑天方才看到的空白之地,也正是那首尾相应之地。 这里的一切都湮灭了,一切的可能也是在这里诞生的。 帝弑天淡淡的说道“道长不长,大道五十,人遁其一,今日,且带我取其其一。” 章节目录 五十二、三年。 帝弑天盘坐在苍穹最高点,细细的感受着一切,然而却没有任何头绪和方向,因为此刻的帝弑天虽是能够轻松感知到阴阳二气,然而却如同站的越高,看的越远的人一样,越能知道、感受到自己看的见的空间,越是能感受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是多么广博,自己捕捉不到的细节是多么难以细数。 现在的帝弑天看的更多,但那份未知却也很多了。那怕此刻的帝弑天元神能够“游八荒而无朕,抚四海而无涯。”但依旧无法在自己广大的元神感知范围内抓住那最关键的一点,抓住大道的任何端倪…… 此时的帝弑天虽然能将大荒的大片空间给笼罩住,虽然能够仔细的查看到每一处发生了什么,然而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去找那个自己感知中十分强烈的存在。眼前是繁华杂乱的人间。他能看到太多太多——沿街叫卖的小贩用长满茧子的手勾住扁担的吊钩,粗短的五根手指帝弑天仔细看去,竟然粗细不一,小贩挑运着糕点、炊饼,穿裹着破布,墨黑的脸上贴满了笑容,讨好的看向路人;一处不高不低的阁楼里,一处雅间内,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细白凝脂的手指抵在窗的一角,轻轻的推开窗口,明亮的眼睛望着外面的世界,看着还没有被彻底明亮的天空,那双眼睛里噙满了渴望;又看到一个青年鹑衣百结、面如梨黑的跪在一处颇为雍容奢侈的府邸前,整个手指不断的颤抖着,鼻涕在许久未曾修剪的胡子上滴过,似乎流到了嘴巴上……人间的万象,苦涩酸甜,辣目呛鼻,但这就是人生。 他冷酷无情,她或许眷恋于你,但,你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在命运的天平中,没有一个人的人生砝码能够不被放在那天平上称量…… 帝弑天仿佛看到了一切,然而他却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他不断的询问自己,什么是大道?什么是那最高的韵律?一切的规律诞生在那里?阴阳的转化中,默默吐露的法则,是否就契合了那些恒古的道?如果不在世间?又在哪里?是否是自己的心? 思索之下,便回顾起自己的一生。 八十年来是非黑白都经历过,貂裘锦帽、鼓琴流觞的日子也曾倒映在钟鼎间,踽踽独行、苟且偷生的卑微也有跌落在尘埃过,万念俱灰、一心求死的痛不欲生的泪水也流干了,什么都经历过的他在今日又是一个看惯秋月春风,观得人生万物的帝弑天,仍然是那个看淡一切的他,也是这个能够看淡一切的他。 然而这八十年来,道的痕迹,究竟在哪里可以抽丝剥茧出来,终究是没有找到。只得一片茫然。 陷入深深沉思的帝弑天全然没有注意到时间飞梭,星月流转…… 而此时的众人在大阵的笼罩下,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那商濮与各个国公死死地望着大阵内的情况。 而此时的商武夷却感受到了商乙江元神的猛烈反应,一时担忧了起来。因为此刻的商乙江虽然生机以及元神的状态都是完好无缺的,但这反常的元神反应仍然使人感到不安。 商武夷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眼睛定在一个方向,仿佛那直挺挺的眼神能够伸出一个钩子,死死地拉住面前的一切,将一切抓过来,直接看清一样。商武夷犹豫着要不要进入元神状态,但是转念便有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商武夷的元神还远没有商乙江运用的那么熟练。而且,如果自己也进入元神的状态,却不说能不能帮到商乙江,自己的肉身以及大阵的运转恐怕都会出很多问题…… 因此那怕商武夷再焦急,也只能呆在原地,焦急的等待着一切。 而此时的大阵在帝弑天的操控下,看似仍旧是两部分,但实际上已经如同太极一般,虽有阴阳界限,但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整个空间如同一个混元的鸡蛋,蛋清与蛋黄已然被混合成一体了。只是不是阴阳镜的人,是很难觉察到这一点的。毕竟这是阴阳镜的手笔…… 双方的人都紧张的感知着一切风吹草动,那怕他们什么也不能感知到,却依旧因这决定一切命运的关键点而扣紧心弦,紧张、期待、彷徨、渴望、忐忑的等待着结果拉开最后遮席的那一刻…… 所有人都看向天空之上,他们都在期待着自己心中的那一个人醒来。只是难免有一些人却依旧是迷茫的。 众人因帝弑天的阴阳之力而恢复了身体与灵魂或多或少的损伤,此刻再感受到阴阳之力,已然从曾经肆虐的灵力转化作了温和的灵力,虽然依旧不理解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就如同泡在温池水中的人在驱散身体的疲惫后所呈现出来的状态一样,众人都因为这种舒适的感觉而感到陷入慵懒中。 五六直觉得浑身都如同被按摩过一遍一样,整个身体的疲惫都被驱散了,浑身所有的毛孔都被灵力温养起来,那战场上的戒备在这缓慢而温和的灵力滋补下,竟不再戒备了。 几乎所有大阵中的人都感受到了这股力量,所有人都被它影响,因此陷入到一种昏睡中。 而此时的白子墨看着众人安逸的样子,则感受到了一丝的非常之处,他似乎在这钟力量中窥探到了另一面……他的身上渐渐的泛起阴阳的韵律,整合人在这一刻竟然与这大阵有了一丝丝的呼应。就连符横天的中年男子都为之侧目,看向了白子墨,拍了拍手上的木制腰带,淡淡的说道“这小家伙如果没有帝弑天的存在的话,恐怕算得上是天下第一人吧——谁又知道呢?” 此时的众人渐渐的昏睡过去。 先前被姜潇圣击得重伤的三个国公也得到了些许的滋养,只是可惜,此时三人处于昏迷状态,而因这灵力的温养,虽然身体的伤势恢复的十之八九,却也因此陷入了更深的昏睡,错过了接下来的盛景。 只有少数的人依旧保持着清醒。 魏国公感受着眼前的一切,辗转看向周围陆续睡下的国公与商濮,也跟着睡了下去。 而此时的四十一与三七却迟迟没有睡去。 四十一看着整个大阵,感受着阵内的变化,迟迟不肯闭上眼。他只是单纯的不愿意闭上眼睛,因为他总觉得,闭上眼之后,什么东西就会消失了一样… 而三七则在这惊人的变化中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这种特殊而又磅礴的运势令他为之着迷,深深地震撼了他,感受着面前的变化——一切都是从未见到过的事物,整片整片的宏大空间内浮动运转的灵力就如同一本艰深晦涩的古竹简般,令三七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这安宁而浩瀚的力量与运势轻轻的抚摸之下,三七直感一股睡意缠绕在身上……可对于面前这玄之又玄的景象,他实在不愿意放弃…… 最后,四十一首先陷入了沉睡,而三七也在不久后睡了过去。 于是整个大阵内五十万多的人陷入了沉睡。 整个场地内充斥着温馨的静谧,宣泄着无处安放的是所有人沉睡后的梦想…… 只有符横天派来的中年男子慵懒的伸了伸懒腰,没有睡去,但是想了想,倒不如睡一觉,醒来估计就能知道一切了。于是便随意的找到一处,就这么卧躺了下去。似乎对于他来说,真的只是做一场梦罢了。 就这样,与整个大阵一同沉睡的,是整整五十多万人,还有帝弑天。就连那在金门大阵内晕了过去的商乙江也陷入了沉睡… 章节目录 五十三、太一传道 人间有传言说古时有一个名叫王质的男子上山砍柴,在观看两名仙人手谈时经年历月而忘时,回头取拿斧子时,才惊讶的发现斧头柄已然腐烂。待其归乡,已然是沧海桑田、星燧贸迁,事物都改变了他的面貌了。 而这种情况实际上很容易就会出现在修炼的人的身上,尤其是那些境界较高的人的身上。他们会在某一刻或某一个契机的推引下陷入一种冥想空坐的状态下,常常有人百年不知何解却在一朝顿悟,也常常有人一朝空坐,领悟大道。当然,也有人因为小小的原因而陷入魔障,或因为难解的苦楚而生出心魔,一切的造化,只能说是任何人都难以明了的。 而此时的帝弑天已然进入了这种情形。在这种情形下,帝弑天全然忘记了与外界的任何联系,甚至连自己的状态都是一种随之任之的态度。而在帝弑天陷入沉睡后,意识便如同孤蓬野云一般,在那无边无际的虚幻中游荡着、浮沉着、飘转着,没有任何方向,没有一点目标,只是单纯的任由自己的元神发散开来,如同朝露在某个树叶上凝聚后蒸发,又凝聚在某一处的树枝丫上,循环往复。帝弑天的意识在这种状态下,正不断的扩散又聚合,重重复复…… 在这种没有任何规律的情况下,帝弑天一坐就是许久许久。 所有人在这这场昏睡中,如同被蚕丝一般,一层层的围裹住,灵力如同河流流淌过去,曲折勾转,难以明确它的流向,仿佛从泥泽里汩汩流出清泉,又如同净水一条没入污秽坑中。在这一种未明的力量的推动下,所有人都进入了一种身不由己的状态。没有人能够脱身而去……然而每个人那怕只是顺流而下,随波逐流,也足够受益终生……要知道,有多少人穷尽一生也可能无法踏入这河流的一旁,而更多的人是连这一河流的存在都不知晓的,就如同夏虫未见冰雪、朝菌不知晦朔一样。这是河流,也是岁月的在漫长的衍化出的自然纹理。在这里,每个人就像是在潮湿的雾气里,攀爬生长的植株,每一个生灵本是没有本质区别的,然而却又每一个都与众不同… 于是,此般状态下,一晃就是三年。 此时的大阵已经混元一体,无论是表面还是内在,已然如同一颗黄金实心的蛋。整个空间在与三年岁月擦肩而过后,已然变得沉寂无声,似乎所有事物都回归到了他存在时光中的那一段曾经的平静中。 仿佛落满灰尘的蛛网,这一个大阵也结满了细细而又密集的网脉。 而此时的天下已经渐渐的有了紊乱的迹象。 因为这三年里,天下失去了他曾经的统治者、掠夺者,却又有些其他人想要当新的掠夺者,因此蠢蠢欲动的毁坏了许多地方,滋生了许多的事故。旧日的掠夺者虽然对民众剥削敲榨,然而却起码掌握了一个度,而此时的最愚蠢的那一批人首先涌现出来的人,却不知道该贪婪到什么地步——该贪婪到那一刻、哪一步停止下来。 那函谷关之战后大阵化茧自缚,那一片区域便无人能够进入,虽是万方好奇,却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若不是商家与帝弑天一同消失时间不长,大多数人依旧不敢放肆开来,只是做观望之状罢了,否则的话这天下恐怕早就大乱了起来。 实际上,这三年里的所有人不过是陷入了沉睡中罢了。 而,终于在经历许久许久的迷茫后,在度过了一次又一次自我怀疑后,帝弑天睁开了双眼。 此时的阴阳消散,帝弑天也变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就如同一把剑在经历战场的喋血后染尽杀戮与怨念后,竟褪去了这一切,变得再次平凡了起来。 此时的帝弑天从苍天之下,八荒之上之处站了起来,冷冷的看向那苍穹。仿佛能看透这一方天地的一切一样。 而此时,一个人正慵懒的从初阳照翻的窗影下起来时,一头牝鹿正机灵的竖着耳朵、偏着头在河边饮水时,一片山群在云间偷偷藏起衣领上的青色时,一道自天而出,由地相衬托倒映的阳光,包裹住了所有人。 整个大荒,整个大陆的所有地方,都感受到了这耀眼的光芒的照耀。在这肆意绽放的光芒下,整片天地都变得肃穆起来… 一点点,一点点,缓缓的,整个天地的灵气,整个大荒的灵气运转了起来,如同一个沙漏,所有的灵气都漏向一个地方,使整个天地跟随着一个轨迹运行起来。聚集再聚集,最后都凝聚到帝弑天的身上。 一开始,还是山河无恙,日在高天,空明晴爽。然而随即一瞬间江山入夜,八荒陷昏,唯有函谷外那一璀璨明光,不可直视。千云奔滚,四散溃亡,一方涤荡,风骤然而聚,扯裂群山青衣,使得大片山岭失去树木的庇护,裸露出泥土的颜色——而这时,整个天地都仿佛臣服一般,竟全都躁动起来,似乎在回应某一个人,某一个原因…… 帝弑天站在这天地异象间,直身而立,独影而遗,天地在这一刻正不断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天有万丈高,地有无边远,天地本无涯,而君自成天地之涯角,今日!帝弑天将会用他自己的一切告诉世人,天地的涯角,长河岁月的极限,在那里! 这天地万方,成彼之冠。风云万象,成其衣绣。星辰列张,成彼玉珠。千川百壑,成彼玉带!天地的一切改变,都是在为了他一人加冕! 帝弑天看着面前的这一切,伸手一摘,轻轻说道“不死阴阳无真命。”随即阴阳晦明,不断转换间没有定数,一把便将这一切的异象给吸收入体内。 一时间天地的鼓动才渐渐消散下来…… 当一切再一次回归平静,只有一人,独自站在这天地间…… 此时的帝弑天则在不断的感受着自身的一切。 淡淡的说道“天之道。我今日才知晓其中。此等境界,以现在的大荒,堪称的上无人能齐。故而我命之曰‘太一’。” 太者,大也,最也,极致也。一者,唯一、独一也。所谓太一,即是万法中唯一的存在,最高的存在,故称之为太一。 帝弑天看着下方的一切,四处张望,却环顾无果,只得叹了口气“罢了。”随即元神数分,淡淡开口道“今日之时不多了,也只能如此了。” 随即帝弑天盘膝而坐,淡淡的说道“尔皆大荒之民,今听我言,不求如我之意,旦问己心无愧。我今传道尔等,全凭造化!” 随即,帝弑天一指点去,灵力沸腾,蒸腾鼓动,如同苏醒一般。 而笼罩在所有人身上的灵力也渐渐的化作太一境的力量,祛除众人那昏睡的感觉…… 三七只觉的一阵瘙痒,仿佛传来一阵敏感的花香,勾的自己从一处沉醉中转换到另一处更无法侍从的百花园中。那温暖的力量如同柳梢拂过,渐渐使得三七恢复了自己的意识…… 每个人都渐渐的恢复了意识,却没有立刻醒来。 此时的所有人全部被这太一境的力量所浸泡,就如同一个工匠被扔到一个巧夺天工的园林中,至于能体会到多少,全靠个人了。而且,因为是如同浸泡在药液之中一样,对人的体质与根骨也有了极大的改变…… 当众人已然处于苏醒的时刻,帝弑天言出法随,运用元神扩大了传音的效果,用那笼罩大荒的元神,说出一份后世称之为“帝诰”,又叫“至尊御”的训诫。 “天地不自生故长生,万方受天养故养与天。太扰天地,周乱住行。宇之万方,怨使无天。诵诸理简,将民蹈之。守在续嗣,吉于天人。天人相容,疏汩无恙。人妄胜天,围火炙腥。涊然病噩,亡而继之。人与天冲,大道不行。行道如砥,青山白衣。” 这些话的意思是“天地不是因为自己而存在的,而是为了万事万物而存在的,因此才会长生。万事万物是受到天地养育而生存的,因此(也应当)尽心反哺于天地。如果过分的扰乱天地的运行,(天地自身)周密的运行也就会因此紊乱起来,并且平衡的状态就会因此胡乱运转起来。天地像是一个大房子为天下人提供庇护,(因此)人民也不要使天地有所怨念而使得自身遭祸。现在我将这个道理像书简一样整理给你,请求万民遵守它。这样就能保证今日的繁荣,让子孙存续,在天与人的方面大吉大利。天地与人如果能够相互容纳,那么就会像河流疏通一样后没有灾祸。人如果狂妄地想要胜过天,并过分夺取天地给予的事物,那无异于用火围着自己烤生肉一样(迟早烧到自己)。(如果人真的做了过分索取的事情)那就会是整个人类像得了一场大病一样,灭亡的灾祸也会随之接踵而来。人的修炼与天地相冲突的话,大道就会无法良好运行。大道运行如同宽阔道路的最好状态,就是青山白衣(人与大道共存)。” “希望从今以后,你们能够明白、遵守这一份道理。”帝弑天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随后消散。而帝弑天在看了一眼众人后,淡然的看向金门阵内的商乙江,便将金门阵散开,商乙江则直直的坠落了下去。随后帝弑挑直接飞身离开,不知去向…… 就这样,当所有人醒了过来后,他们惊讶的发现,自己多年的桎梏竟松动了,境界也有了突破的迹象。然而四下望去,却不见了帝弑天的身影。 只留下帝弑天那一场传道,和那寥寥数语的告诫。在众人内心里久久不散…… 至尊离开那一天,无论是商国还是至尊的军队里的人,亦或是妖国之人,他们的境界都有了松动。 而至尊的离开立刻也使各方动荡起来,然而面临着如此情况的双方,商家却突然传出了商乙江身亡的消息。 于是失去了双方最高战力的商家与至尊部不得不分天下而治理…至此开启了宗门时代。 章节目录 五十四、龙门——最后的传承! 剑道之尽头,便是那石卷,石卷之上,尽是帝弑天拔剑起义的所有事迹。 而那宏大的石卷绵延不知去向,单从那剑道入口处看,甚至不知那里是起始,哪里是尽头… 当顾玉成醒来时,他怅然的摸着头,脑海里一片空白,甚至有些迷茫的看着四周的一切,落入眼底的全都是空洞的寂静。用手撑着身子,陷入了沉思。似乎那在函谷关下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似乎所有都只是他的臆测,仿佛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的不过是虚影。 而一侧的张之林同样醒了过来,感受着场景的改变,似乎明白了什么。站了起来,淡淡的看向石卷。 那石卷上只剩下一大段距离,目之所及之处,便能看到石卷的尽头。 在那石卷之上,镌刻记录的正是那函谷关大战之处,每一幕都历历在上,张之林仔细观望之下,竟看不到上面记载了自己的身影,或者与自己身影相符的一个人…也就是说,自己在那场大道之梦里经历的一切,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也是一场不同的抉择。 在看向那落阳历沉寂颓败的那一段时,张之林发现同样有一个人站了出来,激励了整个落阳历,正是他的出现,再一次凝聚了整个战场的人心。可惜在看到最后,竟没有再一次出现那个人的身影。 张之林在那人的身影上停留了片刻,又转向了石卷末端。 石卷的末端不远处通往便是一个高大城墙一般的玄黑色大门,整个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似乎在牵引着什么。张之林原本是十分小心的态度面对着面前的这个玄黑色大门,然而在感受到其上淡淡的气息后张之林立刻将手放到了大门之上——那庞大的大门触摸上去就如是软玉一般,传递来一阵阵轻轻的凉爽,不久后就在手心里转变为柔和的温暖,而这温暖中传递出的气息,与当初在石卷之内、帝弑天登临太一时天地间充斥的力量在感觉上竟无甚差别。这个发现令张之林十分的兴奋,虽然不知这大门该如何进入,然而却依旧令张之林感到了无限的动力。 而此时的顾育成也发现了面前不远处的大门,于是站起身来,然而当顾玉成站起身子后,却又感受到了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召唤着自己,这种感觉立刻让顾玉成回想起当初在几乎随意的情况下那种,冥冥指引着自己在沙漠中毫无方向的行走并见到张之林的莫名感觉几乎一摸一样。此时原本因为灵魂体的原因而暂时消失不见的经脉寸断带来的疼痛感竟再次席卷全身,顾玉成立刻感受到了经脉肿胀的疼痛,仿佛整个身体都要因这肿胀的感觉而炸裂开来。随机一股滚烫的感觉也席卷了全身上下,顾玉成立刻因这难耐的疼痛感而跪倒了下来。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膛,一只手摁在玄黑色的大门上,防止自己摔倒。 当顾玉成将手摁在那玄黑色大门上时,身体内的那惊人的疼痛竟也随之减缓可许多。 张之林觉察到了顾玉成的异样,于是走上前搀扶住顾玉成,当张之林接触到顾玉成的一瞬间便立刻感受到了顾玉成整个身体的滚烫感,就像是烧开水的铁壶一般,从内到外都是一股炽热的气流,现在的顾玉成就像是要被蒸开的螃蟹一般,整个身体的皮肤都泛着赤红色,并且这颜色还在不断别的加深。 一时间就连张之林都有些不知所措,不断的仔细感知之下依旧没有搞明白顾玉成此时的状态是怎么回事,而身边一个草药都没有,就连想要给顾玉成炼制一个简单的“清凉丸”都做不到。而张之林的灵力虽在不断地试图进一步渗透到顾玉成的身体内,却被顾玉成那体内滚烫的灵力烧得一干二净,无论张之林送入多少灵力都如同是泥牛入海一般,直接被清空。此时的顾育成整个人就像是从热水池里捞了出来一样,浑身的汗水如同连珠般不断地流淌在皮肤表面。整个人不断地喘着粗气。 就当张之林感到无奈之时,顾玉成的身体竟自己缓慢的平静了下来,整个身体的疼痛感不断地减弱,而顾玉成也得到了一丝的喘息。 张之林扶着顾玉成少许后,问道“感觉如何?” 顾玉成缓缓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没有什么事了。于是张之林也松开了扶着顾玉成的手。 顾玉成歉然的对张之林道了一声谢谢,张之林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随即二人抛开顾玉成刚才的奇怪反应,接着看向了面前的庞然大物——玄黑色的门。 二人仔细的端详着面前的大门。却又看不出什么端倪。 在观看了一段时间后,张之林明显觉察到了整个门上有着隐秘、独特的花纹在流动,是的,就像是一条飘带在缓缓拂动。因为这门上的气息,张之林并没有过多的犹豫,直接闭上眼睛,将手放到门上。 认真的感知起来…恍然间便来到了一片光明中,整个人都沉浸在光明之中,四方无所羁绊,没有任何限制,似乎这片空间没有任何尽头。张之林在进入这里后什么也不能感受到,只知道此处必然藏着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决,在这处空间漫无目的的走动起来。 而顾玉成在见到张之林的举动后,也照猫画虎、照葫画瓢的将手放在这玄黑色的大门上。 随即便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吸力。就如同好像要将自己的意识给剥离一样,强大的吸力差点让顾玉成丧失感知力。在一阵强大的拉扯力之下,顾玉成意识到了事态的不对劲。于是调动体内灵力,尽全力的抵抗着。然而还没等顾玉成反应过来,那股吸力便消失不见了。让顾玉成有了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自己都要拼尽全力了,那吸力竟然就没了。实在是——有些像是在玩自己。而当顾玉成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此时自身已经身处在一个广大的空间内,感受着这无边无垠的空间,顾玉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随意的走动起来。 而此时的张之林在寻找一圈无果后,便盘膝而坐,空想了起来。在空想了一阵子后便冷静了下来,越是冷静便越是感觉到整片空间似乎越来越和自己相切合,仿佛越来越能够融入这片空间,就好像刚进来时整片空间实际上是对自己若有若无的有些排斥的,然而此刻整个空间就好像是越来越认可自己一样…… 终于在一段时间的静心后,张之林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召唤。那是一阵来自内心深处的呼唤,也是整个身体的共鸣。这种强烈的感觉一出现张之林就感受到了身处的空间的变换。 刚想要睁开眼睛,就发现那种感觉消失不见了。再一整完,就发现自己已然不在那空白的光明空间内了。 张之林再一抬头,便看到了眼前坐着一个男子。男子眉目平凡,然而身上的气息却如渊如海、如山如峰、如川如谷——不可测量、难以触及、包容宏大…… 男子正是那剑道前的雕像,正是那——天子剑,叶泽。 叶泽淡淡的看着张之林,有些意料之中的神情。目光悄悄偏移后,又看向了那张之林。 张之林曾经听说过,一些大能在死后多年,甚至死后千年万年仍然能做到元神不灭…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人,正是那阴阳强者天子剑,叶泽? 张之林还没有想明白什么,那叶泽的境界便呈现溃散的趋势,随即溃泄不止,直直的降低到了天之九星。 而叶泽也开口了“如你所想,我便是那天子剑叶泽。也像你猜的那样,这里便是太一宫——至尊传承的最后之地。来,让我看看,你配不配得上这一宝藏!!” 欺身而进,直奔张之林面门! 章节目录 五十六、天演论?人策 呵 《荒天之下》五十六、天演论?人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五十五、天演论?人策道!(一) 叶泽虽是突然进攻,却没有使张之林手忙脚乱,张之林在叶泽突进的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就如同自然的本能反应一般,张之林不仅轻松的向后退下躲过了叶泽的攻击,更是胆大的抓住叶泽的手腕,顺势将叶泽拉了过来,并用一掌迎了上去。叶泽赞赏的在内心喊了一句好。淡淡的思索着“估计这家伙的天赋能和我当初相当。” 那极速的掌法刚要打中叶泽时,却突然缩了回去。是的,缩了回去。张之林在即将攻击到叶泽之时,感受到了一股锋芒毕露的气势,这股气势带来的危机感使得张之林不得不放弃继续攻击叶泽——因为张之林的感觉告诉自己,如果执意攻击叶泽,自己可能没命! 张之林警惕的看向叶泽。 而叶泽十分轻松的挥手一招,一把剑斜着飞插入张之林脚边“算了,你还太嫩了。来,那起剑跟我比一把。” 张之林看着叶泽那轻松而略带嘲讽的语气,不禁心有不忿,甚至有些恼火,然而在拿起剑后,却立刻冷静了下来。死死地盯着叶泽。 张之林虽然内心十分恼火于叶泽对自己的瞧不起,然而他也知道,叶泽虽然只是一个侍从,但他是至尊的侍从!而且他也是一名阴阳境界的强者。哪怕是同等境界的元神,也不是自己能轻松取胜的。所以,自己只能冷静下来。唯有静下心来,才能更好的应对叶泽,才有取胜的可能。 张之林死死地盯着叶泽,紧绷着身子,预防着叶泽的进攻。然而叶泽却丝毫进攻的迹象都没有。只是那么松散的站着,根本不设防,然而想要进攻的张之林却又无法将剑刺出去,因为他发现,他根本找不到叶泽的破绽! 仅仅是现在哪里,然而自己却找不到有关于叶泽的任何破绽! 叶泽一副十分轻松的样子,他看着张之林,故作疑问的问道“为何不进攻呢?你不上……我可就,来了!” 一步踏出,直压向张之林。明明只是叶泽踢出的一脚,竟让张之林有着一种沛莫能挡的感觉! 随即一脚被叶泽踹飞可出去。 叶泽淡淡的看着张之林,平静的说道“能让我退一步,就算你赢。然而…,不,五天。五天不赢,你和这至尊的传承便就是有缘无分了!” 张之林从远处爬了起来,如同一匹狼负伤之后,被激起了所有血性一样,那双眼睛里暴露的眼神,就像像刀刃一般锋利…张之林爬了起来,缓缓的走向叶泽… 而此时的顾玉成却陷入了那一片广博的空间没,这无尽的空间内,顾玉成如同盲人一样盲目的行走着。 而此时的剑道雕像上。叶泽淡淡的看着这一幕。 叶泽的目光里无喜无悲,实际上,哪怕顾玉成已经通过了前两次的测试,并且在叶泽心中也留下了满意的结果,但是这并不代表了叶泽会为此降低第三关的难度——无论这第三关是不是叶泽能够左右的。哲太一宫中的三关,第一关是对一个人欲望与心性的考验,是测试一个人能否分清虚幻与现实、在欲望面前保持冷静。而第二关则是对于一个人的品德的考验,是看一个人在危机时的反应,是否能够做出一个正直的抉择。 而这第三关,则是对一个人天赋的考验。一个人最重要的,自然是他的品质,但是对于一个修士而言,天赋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不能走出龙门,来到最终传承的地方,那又谈何继承至尊的传承?又凭什么继承至尊的传承?——拿什么去领悟? 而此时的顾玉成在不断地寻找,不断地迷茫中似乎明白了什么,一个人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仿佛失去了方向一样。叶泽看到这一幕,也知道,这顾玉成是放弃了,毕竟以他的能力也确实是难以通过领悟来穿过龙门。似乎放弃也是意料之中。只是叶泽也不由得感到了失望。 此时的顾玉成也确实是是颓然到了放弃的地步,毕竟他面前的一切都毫无头绪,对他来说,他付出的努力不一定比别人低,留下的汗水也不一定比他人要少,然而获得的结果却远没有他人那般符合期待。这种失落的感觉不断地冲击着顾玉成,不断地打击着他,这令实在有些自暴自弃,甚至是有些暴躁。 这种感觉,竟让顾玉成不堪重负,直直的倒了下去。一时间顾玉成竟想着就这么随之任之似乎也不错。然而顾玉成趴了许久之后,非但没有获得那份自以为是慵懒的安逸,反而生起了一股浓烈的厌恶感——对自身的厌恶感、对放弃的不甘。顾玉成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白月秋的身影。突然闪过了曾经那份面对所遭遇事物而升起的无能为力的感觉。一念及此,顾玉成便腾地坐了起来,他直接抡了自己几个巴掌,嘴角立刻留下了一丝血迹。顾玉成骂道”顾玉成啊,你怎么了?你不记得你曾经做了什么么?“ 说罢便站了起来,调动了自己所有的灵力向周围感知而去。 站在雕像之上的叶泽立刻发现了顾玉成的改变,侧头看过去,却又微微的摇了摇头。能够从失落中再次振作起来,固然不容易,然而这种漫无目的的寻找却是与目标南辕北辙、背道相驰。别说穿过龙门,恐怕连离开龙门都做不到吧。不由地摇了摇头。想到:恐怕那两个家伙也不会认可他这种情况…… 在接下来的整整一天里,顾玉成都在不断地寻找着离开这龙门的方法。然而却一点头绪都没有,整个人都走到了死胡同里。就连顾玉成都知道自己似乎陷入了错误的方法……于是便冷静了下来,盘坐在了原地。随即便陷入到了冷静中,然而却不像那张之林那样直接感受到了龙门空间的亲近。在顾玉成的面前展现的是无数个线头一般的混乱轨迹,就像是一团乱麻,完全不能分清这些混乱的轨迹的规律。 顾玉成看着面前的混乱不堪的轨迹,有着一种想要放声大骂的冲动。然而很快便冷静了下来,现在的情况虽然十分难解决,但与刚才一点头绪都没有的情况相比,起码终于找到正确的方向了。于是便又沉下心来,索性心中一横,竟然一条轨迹一条轨迹感知了起来。而顾玉成的这种做法同样被叶泽感知到了,叶泽不由得摇了摇头,这龙门里面有着成千上万的轨迹,而且这些轨迹还不是固定的,而是不断边变化着的,像顾玉成的这种办法,怕不是要累死自己——而且还找不到正确的那一条道路。随即便看向顾玉成,他想看看顾玉成到底能坚持多久。 而顾玉成在感知一条轨迹后,发现了轨迹是不断运转的这一点。不禁有些恼火。这令顾玉成有些都赌气地感受起那些稍纵即逝、难以把握的轨迹起来。然而在感知片刻之后,顾玉成不禁有些气馁——根本就没法感觉并抓住那些痕迹。叶泽看着顾玉成的反应,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觉。然而垂头丧气的顾玉成立刻举起手再次抡了自己几巴掌。随机说道”项羽日日胜而亡,刘邦日日败而王。那地痞刘邦跟项羽打仗,逢战必输,最后还不是赢了?现在我看不懂,不代表我永远也看不懂!“ 说罢竟再一次感知起那混乱不堪的轨迹。而此时就连叶泽都有些动容。毕竟像顾玉成这样不屈不挠的人,这样百折不服的人,无论怎么说都能够赢得他人的尊重。 虽然顾玉成的天赋实在是不能继承至尊的传承,但是抛却天赋的因素,无论从哪一点看都是足够的。 章节目录 五十六、天演论?人策道!(二) 而此时的张之林在与叶泽交手一天之后不禁有些郁闷,因为张之林虽然能够破解叶泽的进攻,然而自己的攻击却不能有效地对叶泽造成任何效果,甚至连叶泽的身都没办法近前。此时的张之林已经呈现了颓势,因为长时间毫无休息的交手,张之林的体力已经消耗到一个严重的地步了。虽然是灵魂状态,但是整个身体上却全都是尘土,两鬓上也挂满了汗珠,就像是有着肉身一样,那种肉身的疲敝感与酸痛感竟真实的在消耗着张之林的意识——张之林整个人都能感受到因为不断的挥剑,不断地格挡,整个人的手臂都变得酸痛无比。而此时的张之林看着叶泽,面前的叶泽全然不像是与自己战斗了整整一天的样子。叶泽整个人看起来毫尘不染、片土不沾。叶泽神态轻松的看着张之林,甚至神态上都写满了得意。张之林在不断的失败之下,选择了暂时的沉静下来。仔细的思考了起来。 张之林仔细地思考起与叶泽对战的每一个细节。——“每当我要击中他的时候都会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量阻挡下来,那股沛莫能挡的力量总是突然出现,就好像是自然出现的一样,并且我也根本感受不到叶泽灵力的运转,根本感觉不到叶泽是什么时候调动的灵力……那股力量精纯至极。根本……根本不想是在叶泽自身的灵力,就好像我不是在与一个人进行较量,而是在与一股精纯的力量相抗衡——那股力量仿佛根本不是来自于叶泽……就好像是…好像在与…与整个山川四海相对抗,好像是在……对!就好像是在和整个山川五岳相抗衡,虽然无法详细的感知出那股力量是怎样运行的,但想在看来,自己对抗的根本就不是叶泽,而是在与整个天地对抗!”张之林猛然想到当初在三生桥之上的幻境里,那时的张之林之所以会怀疑自己身处在梦境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自己习得的天子剑剑法自己全都能懂,而且其内容也十分的少——虽然看起来要很多,然而真正有用的却只有那么寥寥数言。实际上那幻境中的剑法也是有一定深度的,只是张之林的天赋有些太高了,竟然能看出那剑法的一定遗漏不足之处。当然,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使得张之林发现了自己所处的空间是一个幻境。 此时再见叶泽的招数张之林才猛然回忆起那时在幻境中说的那几句话“天子之剑,山川为刃为脊,四海为柄为锋,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也就是在说,天子剑剑法,完全就是运用自然之力——当然现在说着是十分的简单,然而想要调动整个天地的了力量又谈何容易?没有那个境界与灵力的运用,就算知道了怎么回事也不过是无济于事罢了,无异于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罢了。而且叶泽能够将剑法运用于无形之中,也是极为厉害的。明白了叶泽那特殊的阻挡之后,张之林更加的有方向感了,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应对叶泽。于是再次提起剑来。奔向了叶泽…… 而此时的顾玉成则在不断的探索着那些自己感知到的轨迹,无法从整个运行的一大团轨迹中感知出正确的那一条轨迹的顾玉成,只好一条一条来感知,然而这些轨迹就如同梦里烟霞——纵然身处其中,看的出眼前的是一片幻境,却无能力脱离面前的虚假,就如同无形的牢笼,完全没有任何禁锢,却也根本无法脱离出来。此时的顾玉成就陷入了这种境地,虽然知道面前大多数轨迹都是无用的,虽然能够感知到那些大量无用的、虚幻的信息,却无法找到那一条真正有用的轨迹。 而顾玉成在不断的感知中。那怕是在仅仅感知一个运行的轨迹,都无法一直感知到那轨迹的痕迹。哪怕是一直紧紧的感知着它的运行,然而转瞬之间,一条轨迹就与另一条轨迹交融起来,随即再分散开来,或是彻底融合成为一条全新的轨迹。这种随即莫测的变化使得顾玉成似乎永远也找到任何一条轨迹的运行规律,就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只能盲目的四处探索,却又碌碌无为。 无论是从整体上感知,还是感知其中一个,两种方法,顾玉成都陷入了死胡同。那怕一次次尝试,哪怕是尝试在这死胡同内凿出一条道路来也行不通,最后只能是撞的头破血流。此时的顾玉成已经有些暴躁了。那双躁动的眼眸在顾玉成陷入烦躁时,在他感知不到时,竟渐渐的变黑起来。整个眼白渐渐的大半转变为了黑色… 是心魔!顾玉成此时的执念太深,引起了心魔的苏醒。而顾玉成此时体内白子墨的封印则死死地锁住心魔,只是已经具备了灵智的心魔虽然无法突破白子墨的封印,却可以释放出一小部分的魔障,使顾玉成意识陷入心魔的掌控中。 此时的顾玉成只觉的整个内心如同被不断焚烤的浑水,仿佛自己的整个灵海与内心散发着一股恶臭。魔障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顾玉成,渐渐的让顾玉成自身整个人都变得燥热起来。 此时的顾玉成整个意识就像是一把烧的通体赤红的铁剑,十分的炽热。并且也像是经过长期磨损而变得脆弱的钢铁一样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断一般。 顾玉成此时陷入了一种癫狂之中,竟没有发现心魔的魔障。一时间意识竟不断的被心魔蚕食起来。 而此时的叶泽也看到了顾玉成的状态,不禁眉头紧皱,他在三生桥上并没有元神神识,那三生桥上只有一个阵灵,然而他和阵灵之间却是无法沟通交流的,此时也是才知道顾玉成竟然有心魔。这令叶泽有些抗拒。 心魔这种东西不仅是修士自身的大劫,如果不能够妥善的处理,甚至会酿成巨大的灾祸。当年北魏道武皇帝拓跋珪晚年如同换了一个人,从当初那个统一北方、建魏国立社稷的大帝转换成一个嗜杀多疑、刚愎自用的君主,后来人很多都猜测是因为拓跋珪晚年堕入魔障,受心魔影响而残暴不仁的。如果一个修士的修为过高而被心魔掌控,那恐怕就会对整个天下造成一场动荡… 当年白子墨退出军机殿,或多或少就有着心魔的原因。而隐居高山后,白子墨甚至已经布好了品阶极高的阵法,就是为了方知自己不敌心魔后防止心魔出世为祸人间,不过最后白子墨还是收服了心魔的。不然恐怕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而此时的叶泽看着顾玉成的心魔,内心有些古怪。 心魔乃是人之心性中黑暗面的欲望积累所化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心魔想要形成起码要十分漫长的时间的。那些修为颇高的修士才会因为过往经历的遗憾、阴暗、贪婪而生成心魔,一般修为不高的人是不会生成心魔的。 虽然理论上心魔那个境界的人都可能生成,但地之境界就有心魔的,叶泽也是第一次看见。 “这顾玉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竟能有如此深的执念。——心魔以暗红、雾灰、深黑来划分。这顾玉成的心魔完全可以堪称是一个大心魔了……” 此时的叶泽甚至想要动手了。但是转念一想,又陷入了矛盾——这顾玉成不一定能成为一方祸害,而现在看来,这顾玉成体内似乎有着一个封印,自己想要封印就不会有什么意外了,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现在就动手了,且看看这顾玉成能否压制住这心魔再说。 而此时的顾玉成大半身子都被那心魔缠绕了,整个如同受困的羔羊——任心魔宰割。 叶泽见此,估计道这顾玉成大概是无法压制住。多少有些失望,却又感觉有些在意料之中。 然而还没等叶泽出手,便看到那顾玉成竟看向了自己。 而此时的心魔则直直的看着叶泽,面前空无一物,然而心魔他虽然看不到叶泽,却能准确的感受到叶泽的气息。能够感知到叶泽存在的方向与位置。甚至心魔他能够感受到叶泽对他的一丝丝杀意。同样的,心魔也能感觉出自己与那陌生气息之间的差距——天壤之别、云泥之判。完全不是在一个等级上的。如果面前那个气息想要抹除自己,自己甚至没有反抗的能力。已经诞生灵智的心魔明白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然而脑海里闪过白月秋的身影后,心魔便站了起来,向那叶泽鞠了一躬。随后退后几步,做足了防御的气势。 心魔的举动不禁让叶泽心生感慨。然而心魔就是心魔,无论怎样,叶泽都不打算放任心魔的存在。只是心魔除了堕入魔障的本人之外,是不可能被祛除的,除非…或者将那个堕入心魔的人抹杀掉。 此时的叶泽现身出来,缓缓的举起手,指向心魔… 章节目录 五十七、天演论?人策道!(三) 显形后的叶泽伸手一指“案之无下!” 随即空间产生震动,在不断的震颤中,灵力也别的沸腾起来,强烈的震动中沸腾的灵力不断的聚集到顶部,最后聚集在叶泽的手中,而整个空间一刹那间便仿佛干枯了一般,顾玉成所处的范围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周边的灵力直接被抽空了。而那被抽空的灵力正是聚集在了叶泽的手中。 此时的心魔因为整个空间内灵力的强烈震动以及叶泽带来的磅礴压力,竟有些不稳定起来。在危机之下,心魔对顾玉成的影响同样被削弱了不少。因此顾玉成的意识竟恢复了些许。 叶泽看着顾玉成,汇聚而来的灵力决而不定的举在手中。实际上顾玉成能够走到这里,已经可以说是十分不易了。还不至于仅仅因为一个心魔就让他杀了顾玉成,然而太一宫的传承与至尊的叮嘱,让叶泽陷入了犹豫中。 至尊离开前曾用元神告知自己太一宫涉及到整个大荒的隐秘,虽然没有告知自己到底是什么,但是在叶泽心里,太一宫的传承是至尊对自己最后的叮嘱,也是自己能为至尊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叶泽看着汇聚在自己手中的灵力,仿佛又回到了自创剑法天子剑时的那一刻。那一刻的他,还记得当初加入至尊门下,被至尊教导多日后的他找到至尊,懵懂的问至尊“师傅,我已经学了这么多天剑法,什么时候能上战场啊?” 帝弑天摸了摸叶泽的头,淡淡的说道“你还太嫩,以后会有机会的。” 叶泽不依不饶的追问到“那我现在能做为您什么?” 帝弑天随意的将那手中的剑放到叶泽手中“那你就帮我拿好这把剑。”…… 那时的他就认为,自己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为自己的老师,自己的师傅,为至尊做好他吩咐的每一件事。 而自创天子剑时的他也依旧认为,自己的荣誉,就是为至尊分忧…… 所以,自己不能让任何意外发生,那怕只有一丝的可能。如果放过了顾玉成,日后心魔再次爆发,顾玉成被他人斩杀后搜取记忆,得知了太一宫的位置,那恐怕自己也守不住这太一宫了——那时候来的恐怕就是天下所有阴阳了。因此,对于叶泽而言,宁杀错,不放过。 而此时的心魔能够感受到叶泽的杀意愈来愈浓,甚至在心魔他的眼中,已经凝聚为实质。而此时顾玉成意识的恢复与封印的原因,心魔竟变得越来越弱,甚至顾玉成的意识已然从魔障中脱离了大半部分出来。 顾玉成的意识清醒过来后,就像是沉溺在深水中猛然冒出水面的人一样,顾玉成呼吸了几大口后也清楚了目前的处境。 顾玉成能够感受到心魔的挣扎,同样能感受到叶泽的杀气。 顾玉成能够感受到心魔的不甘,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心魔对回到封印内什么也做不了的那种不甘,以及对白月秋的回忆。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心魔那细腻的感情。 而此时的顾玉成在不断的感知心魔、与心魔意识相交通之下,惊讶的发现自己在与心魔的感知下,竟然能够更加清晰的感知到那龙门内的轨迹,不禁变得更少,也变得更加清晰了。整个轨迹在仔细轨迹感知之下,竟然变得有序起来。 而此时的叶泽也发现了顾玉成的状态转变。 于是会聚在手中的灵力旋踵即逝,四散开来。叶泽直直看着顾玉成,能够看出此时的顾玉成正在与自己的心魔进行拉锯战。 而此时的顾玉成确实是在与心魔相互消耗,只不过并不是为了夺取身体与意识,而是二者不断的消耗下达到一个平衡点,来相互共生。此时的顾玉成正在与心魔共生! 顾玉成自然也知道心魔的恐怖,此刻的顾玉成也为自己胆大的行为而心跳不止。就连顾玉成自己也觉得自己在玩火。 而此时的叶泽也觉察到了顾玉成在做什么,在看清顾玉成的行为之后,叶泽不由得感觉到难以置信。看着顾玉成与心魔相互消耗的样子,叶泽不由得在心里说了一句“不可理喻。” 心魔与人终归还是不一样的,它是由人之欲望而生,寄生在人的灵魂、元神之中。并且其修为完全就是因宿主的修为高低而定。如果宿主与心魔相抗衡,恐怕也不过是不分轩轾。然而现在顾玉成竟然选择与心魔共生,不仅要防止自己被心魔的魔障蚕食,还要维持这种平衡,谈何容易!叶泽只是冷冷的看着,不自觉的抿了抿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玉成同样也知道心魔对自己的影响,甚至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消耗要远远比心魔大。然而顾玉成仍旧没有放弃与心魔共生。此时的顾玉成竟然在不断的联系着心魔。他想要让心魔主动与自己共生,好让自己在没有顾忌的情况下增长自己的感知——在与心魔共生的时候,顾玉成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对龙门轨迹的感知要提升了许多许多,甚至是提升了一个幅度! 然而心魔在感知到顾玉成的想法后,在长久的思考后竟然拒绝了顾玉成!因为心魔认为顾玉成的天赋远远不及自己,而且心魔对被封印后那封印对自己的灼烧感感到了抗拒,不想要再次体验一次。最重要的事,心魔认为顾玉成根本没有能力救出白月秋,或许根本没有什么理论,或许就是心魔自身的偏见……但无论怎么说没心魔还是拒绝了顾玉成。 在心魔拒绝顾玉成后,顾玉成不禁有些恼火,他能够感受到叶泽对自己的不认可,现在就连心魔也对他有所质疑,这不禁让顾玉成有些许愤怒。 而看着顾玉成许久的叶泽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对顾玉成说道“后生,我给你一次机会。放弃你的元神。我将你的心魔磨灭,可饶你一命。” 元神放开,简直是让一个人放弃他的意识。而且想要将心魔消灭,除了宿主自身消除心魔外,就没有不对宿主造成伤害的方法,而叶泽的这种将元神中的心魔直接消灭的方法,就如同将缠绕在大树上的藤蔓连同大树一同削断,对于元神的伤害不可谓不大。元神对于一个人修炼的的上限有着很大的影响。如果顾玉成这样做之后,恐怕一辈子都要止步于天之境界了。 然而如果顾玉成不怎么做,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而心魔在此时也陷入了恐惧中,就如同一个依靠本能而不断嘶吼的困兽一样,纵然被困到了笼子里,依旧是拱起腰,炸着毛而故作声势的吼叫着。 此时的顾玉成也知道这个抉择对他的影响之大,他不由地低下头——然而很快便抬头死死的盯着叶泽——顾玉成不允许自己再向任何人低头!无论是谁,他都不会低下他的头颅。 叶泽看着顾玉成的眼神,没有任何躲闪,不仅的想起那个在函谷关下振臂高呼“天下万人之天下”的男子。不由得想到在石卷中高喊“天下万人之天下”的顾玉成,再想到顾玉成那百折不挠的做法,那每一次失败每一次爬起接着尝试的行为…于是发自内心的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如果你同意,我在南三省尚有一位属下,算得上是我半个弟子。可以照顾你后半生荣华富贵……甚至可以为你了却造成心魔中的遗憾。” 这是叶泽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一开始的叶泽之所以犹豫要不要杀了顾玉成,要不要用这种斩元神的办法为顾玉成消除心魔,便是因为斩杀顾玉成的做法过于蛮横,而这种斩元神的方法对自身的元神下面实在是太大。一番较量之下,再加上顾玉成与心魔抗争的愿因,最后叶泽选择了为顾玉成斩元神。 虽然这样子的话自己这个元神恐怕日后就不能再显形了,但起码还有龙门内的另一半在……而此时顾玉成这种永不放弃的气魄让这叶泽甚至答应了给顾玉成一个荣华后半生与为他了却遗憾的承诺——这是几乎打算消耗自己在这雕像处的全部灵魂啊。 顾玉成当然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想要找到妹妹,或者向那夏后宁复仇,几乎是不可能。而叶泽虽然答应为顾玉成了却遗憾,却不代表心魔会自我消失,既然已经诞生,就算心中没有执念,也会一直存在着,直到某一天取顾玉成而代之。这也是为什么叶泽不去直接为顾玉成了却遗憾的原因,毕竟根本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而此时的顾玉成则陷入了短暂的犹豫,他当然知道这样做自己付出的最少,只是,此时的顾玉成早就不是那个会在关键时刻放弃,会在最后关头犹豫的那个顾玉成了。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手与腿因为紧张而不断的发抖,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畏葸。但他的脑海里却一直的回想起了白月秋那一声“哥哥去哪,我就去哪。” 他仿佛看到了白月秋那平淡却又坚定的眼睛。 顾玉成淡淡站直身子,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抱歉。我不能放弃,我也不能接受您的建议。” 叶泽万分不解的问道“也什么?” 章节目录 五十八、悟道门槛——金从革! 一天之内,张之林在不断的攻击,不断的被击飞中,不断的感受着那股自然之力。将感知调到最大,感知着那力量运行的一切。叶泽看着张之林的不断改变,就像是在一条道路上不不停探索后不断受阻的人,虽然每一次改变方向都会有着新的问题出现,然而每一次改变,每一次更正方向,都是让自己更加靠近目标。 叶泽赞赏的看着张之林,这里面虽说有着自己的未尽全力,甚至是连百分之一的力量都没有用上,但张之林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领悟到这么多,属实是难得。而此时的张之林在不断的进攻中,终于找到了关键的一点。 张之林虽然没有迈入那悟道境,然而却在懵懂中感知到了叶泽剑法运用到身法中的原理,虽是一个关于雏形的猜测,然而仍旧是感觉出了那力量在运行时的细小差别,如同在一个汹涌的河流,虽然看不到源头,但张之林却能感受到那一个个支流的区分,纵使这区分现在在张之林的眼里只不过是模糊的影像,然而当这如同河流一样的感知灵光一现的出现在张之林的脑海中时,张之林便知道自己最应该抓住的,就是面前的这一灵感!就是这里! 此刻张之林横剑冷眉,凝目直视,眼前的一切变得缓慢起来,在这不断放慢,不断变的虚幻的场景中,张之林终于感受到了、看到了面前的灵力变化……那是一个个轨迹,又如同一群群流萤一般,有些不同的气息,然而粗略的分开看,就是以五条为主,没错,面前最主要的仅仅只有五种灵力…… 张之林此时已经在心里略微的知道了这是什么了。虽然只是一个大胆的猜测,然而在张之林不断的感知下,不断的领悟中,张之林终于找到了那个与自己相亲近的一道灵力。当张之林彻底的融入、感悟、明知这一条灵力时,张之林才确认的知道,自己现在领悟的,就是向悟道境破茧成蝶的至关重要的一步,五行之道! 不由得看了叶泽一眼。“他用五行之道与我来考验我,看来,就是想要助我日后更好的领悟突破到悟道境。” 所以!自己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领悟那与自己最为亲近的五行一行!用那一行,破除叶泽的阻拦! 思及此,张之林就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 张之林看着面前不断变换的五行,感受着如同冠带缠绕护守着叶泽的五行之力,一眼望去,放开自己的全部感知,选择信任自己的第六感,全凭着天赋来牵引着自己! 飞驰而上,如同流星直直的坠落,一往无前的砸向叶泽。而那些原本感知不请的自然力量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起来。似在下,似在上,似盘曲,似致密,似中和,似乎千变万化,似乎不断转变,如同一个万花筒一般,映射出无数个可能。然而此时的张之林不再追究那力量到底什么时候出现,他知道面前的力量已然从曾经不可捉摸的样子,转变为了可以区分的力量,他能够感受到,哪一出对于自己来说是薄弱的! 就是那里!那致密而又疏散的一道灵力!那金色的灵力!没错,就是它,五行之金!从革!肃清一切的力量!金属性的力量! 直直的传过金行之力,如同穿过一扇门,来到了叶泽面前! “就是这里!”张之林喊了出来,一剑刺了出去! ……… 而此时的龙门。叶泽的另一半元神则不解的看着拖着身子,穿着气,死死抵抗着心魔的顾玉成。 为什么放弃? 他难道不知道心魔的危害?明明说了会为他了却遗憾…又是什么让他放弃生命?——还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万千思绪,到了嘴边,只能问出一句“为什么?” 顾玉成死死的盯着叶泽,他攥了攥出满汗的手,用发颤的嗓子、沙哑的声音,坚定的说道“生亦我所欲,然,所欲有甚于生者!对我来说,我,有宁愿放弃生命也不愿放弃的遗憾!我不愿让你斩断我的元神!也不愿就此斩断我曾经的过失!” “既然她说过去哪里都会跟着我——那!无论她在哪里,我都会带她回来!”一边说一边看着叶泽的顾玉成越来越激动,整个人仿佛有了无穷的力量。最后甚至近乎喊着说出来“我不愿意放弃心魔,因为那是我对她的过错!我已经犯下了那个错,我不能再一次辜负她!今日…” “哪怕是死,我也要,守护这一份遗憾。因为我永远也不能忘记我曾经的懦弱!而这心魔,还有那一份遗憾,都要由我来亲自抚平!在没有找回她前,我不会放弃对自己懦弱的记忆,因为在那之前,我没有资格去忘记!” 顾玉成直直的现在叶泽的面前,他知道自己几乎是十死无生,但是,他不会放弃!那个曾经的顾玉成已经死了!那个会背叛自己内心,会在最后时刻犹豫的自己已经永远的不存在了。 现在的顾玉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且,绝不动摇。 叶泽看着顾玉成。 什么是修炼?什么叫来日方长?就是在不断的变强中,不断的放弃一些事情。其中会有尊严,会有良知,会有很多很多东西……一个人的成长,就是在放弃中冷静麻木…然而这个… 愚蠢… 叶泽缓缓的举起手,缓缓的看着顾玉成,他感觉面前这个后生有些好笑,但是,却笑不出来。 是啊,笑不出来。 叶泽再一次想起了这个后生在石卷中高喊“天下万人之天下”的场景,不知道怎么的,竟一时无语了。 顾玉成有些期待,但很快他就否决了自己那一点可怜的期待。对于他来说,他不希望自己再对任何外在的人与物有任何莫名的期待。 而此时的龙门内的两处空间里,同时响起了一道声音“天演论(人策道)?有点儿像啊。” 随即一个平静的声音自顾自的说起“要不,给他一个机会吧。” 就在叶泽打算将顾玉成杀死时,一道平淡的声音响起“叶泽,我看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 章节目录 五十九、两天 声音淡淡响起后便归于沉静,而此时的叶泽则十分惊讶的看着一个方向,抿了抿嘴后,盯着顾玉成看了一眼,随即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风险?一旦太一宫的位置被人给知道了,以你我之力能够保住这太一宫无恙?” 一片沉寂,不久后,那声音中略带感慨的说道“难道天下真的就这么不堪——才过去三百年啊…” 双方都陷入了沉默… 最后叶泽淡淡的开口,缓缓的说道“可是,天下就是这么脆弱。人们可能会在危急困难时万众一心,然而同样的,也有可能在承平日久的时代里,忘记曾经的祖辈们的付出。” “团结的再坚固,在它松散之后,终究还是会有可能付之东流…更何况,利益的面前,人们总是短视的。” 顾玉成看着有些神色落寞的叶泽,并不明白是因为什么使得这个强者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而那悠悠空间内也传来了一声无力而沉重的叹息。只是对方仍是有些固执的说道“但是我们终归还是要相信我们的后辈的。或许前面那个小子的天赋确实让人瞩目,但是这个小子也有让我看的起的地方…” 叶泽挑了一下眉,不解的抬头看向一处。 对方则淡淡的传音道三个字“人策道。” 叶泽竟惊讶的微微张开了嘴巴,整个人都有些不可思议,随即传音向对方问道“那种东西不是早就消逝在中古时期了吗?” 对方则是淡淡的说道“当年大禹会九鼎而入凝鼎,后来大禹身陨道落,天下都以为凝鼎之法消逝于天地间了,过了那么久,还不是让始皇帝嬴政再一次踏入了凝鼎境,嬴政猝然身亡,凝鼎再一次落空,后来不还是有一次现世了?万法殊途同归,一切皆有可能嘛。” 叶泽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后,方有些迟疑的说道“以他的天赋…” 对面看着叶泽的这个态度顿时就不乐意了,整个声音突然杨了起来,原本还算儒雅平淡的嗓音一下子就变的粗矿起来,对着叶泽喊道“天赋怎么了,当年我还被人说是天赋平平,中上之资,要不是至尊看出我不像本我修士,而是适合他我修炼,恐怕我还不知道能走到今日之地步呢。” 叶泽一听对方的声音就知道对方对自己的话不乐意了。顿时闭了嘴,直到对方说完,叶泽才淡淡的说道“我不能让任何潜藏的问题存留下来。我的话或许有些偏颇。但是如果…” “我承认事情确实是有可能会发生的,但是现在就如此犹豫,未免有些因噎废食了,更何况另外一个小子如果想要成长起来,不也最好是需要一个同样相互辅助的吗?这世上的变动已经够多了,我们也无法掌握。”对方直接打断了叶泽的言论,辩解道。 叶泽听罢,眉头微微锁上,嘴唇轻轻的抿了抿。 在龙门中的那人感知到叶泽的表情后,就知道有戏,于是乘胜追击道“更何况,这个小家伙值不值得这次机会,他自己也会去证明的。如果他能抓住你我给的机会,未必不是那个被选中的人。如果不能,你那怕是真的杀了他,也不算是错杀了。我也不会再说什么了。你且看如何?” 叶泽听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向那对方谈道“实在是我太过执着了。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至尊若在,断不会若此…” 对方沉默的点了点头,没有回答。至尊如果尚在,叶泽也不会如此犹豫不决,正因为那个最高的领袖都不在,他的追随者才会从曾经那个果断的执行人,变成而今这个犹豫的维护人——说到底,叶泽也不过是为了能够更好的做好至尊交给他的事情。 龙门的人朗声向着顾玉成说道“后辈,我们两个人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在两天内进入这龙门之内,我等便不追究你留存心魔之事。然而,你也要证明,你有能力禁锢那心魔。你可能做到?!” 顾玉成听着那声音,一时间竟有种亲近之感。淡淡的说道“能。” 声音平静,在这空阔的空间内,如同一个石子轻轻的投落。却又分外的坚定。 顾玉成随即没有多说话,专心的遏制起心魔来。 再一次来到心灵之处,看着那个面容与自己无疑的心魔,顾玉成没有说任何话,他现在要狠狠地揍一遍心魔。这一次,他要做的事,决不允许失败。他不怕死,现在的他,只怕自己有机会,去找回自己的妹妹,却没有抓住。他只怕这一件事。 于是直接冲向了那心魔,心魔也迎了上来,二者直接对撞到了一起! 虽说不可思议,然而心魔的天资却是要比顾玉成高出很多。因此在较量之中,明明二者所学的、使用的招式都如出一辙、同出一源,然而无论是运用的灵活还是熟练。顾玉成都比不上那心魔。 如果不是心魔此时的身上还是有那白子墨的封印限制着。恐怕顾玉成早就被心魔给虐的体无完肤了。哪还能堪堪抵御。 心魔志得意满的对顾玉成说道“你看吧,你根本不适合当这个身体的主人。” 顾玉成没有说话,只是不断的思考该如何应对心魔。 …… 张之林此剑必中叶泽,因为他已经突破了叶泽那自然之力,直向叶泽之身。 然而叶泽不躲不闪,手起拔剑之势,大开大合中,仿佛真的把拔出了一把剑,直直的斜侧砍向张之林的剑。张之林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感觉到自己向前冲了出去——自己手中的剑在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砍断了!自己那把剑,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就被割裂了! 就好像是被锋利无比的事物划过,太过锋利以至于被割接的事物还没反应过来。船过水无痕——一点点的迹象都没留下… 张之林不自主的倒向那叶泽,而叶泽随意的一脚踢飞了张之林,就像一脚踹飞一个废弃物一样。叶泽有些狡黠的笑道“后辈,这才是金从革。——你一直被那自然之力弹飞,不会以为我不会出手吧。我已经说过了,能让我退后半步,就算我输,但也不代表,我会一点也不出手的。”叶泽淡淡的说道“你还有两天时间……” 张之林爬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叶泽。 章节目录 六十、半步悟道。 顾玉成会的心魔都会,而心魔的天赋却要比顾玉成高上许多,因此在交手之初,顾玉成便已经感觉到有几分后续无力了。现在能抵抗下来全是因为拼尽全力与心魔对抗,换句话说,完全是用更多的灵力在与心魔较量,然而灵力迟早会有用光的一天…… 顾玉成也想要找到一个突破点,然而面对和自己有着相同特征的心魔,自己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办法取胜。 每每被心魔逼到一个角落里,只能不断的后退,逃离出封印限制心魔的范围,这种方法虽然令顾玉成能轻松的脱离心魔的攻击,但也使得心魔不断的嘲讽着顾玉成。 “怎么?明明那么坚定的答应了下来,然而来到这里却又这么狼狈逃命?这就是你的坚定?还真是够令人佩服的。”心魔咧着嘴,勾出一抹玩世不恭。眼角眉梢尽是嘲讽。那表情让顾玉成不禁的回想起矿场中的黑瘦汉子,同样是如此的令自己难堪,同样是让自己感到气愤。 心魔感受到了顾玉成的愤怒,不由得得意了起来,毕竟顾玉成越是气愤越是难以冷静下来,越是难以在这场对决中取胜。 顾玉成也能猜到这是心魔在故意激怒自己,但是人有些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明明已经知道了、猜测到对方想要干什么,然而还是会被不由自主地陷入到自己的情绪,被自己的情绪所左右。——因此对于一个人来说,最可怕的往往不是所谓的敌人,而是自己这个敌人。此时的顾玉成明明能够猜到心魔心思,但依旧还是会忍不住的感到愤怒。而心魔要的,正是这一点。 原本已经有些再次陷入心魔魔障迹象的顾玉成突然抽出自己的手,灵魂状态下的顾玉成竟然生生将自己的右手掐的变形了,甚至还用力的板了过去,整个手就像是受到了强烈的创伤一样,不住的颤抖起来。而寄生在顾玉成灵魂上的心魔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心魔捂住他的右胳膊,整个右手也在不断地颤抖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此时的心魔直觉得整个手臂如同被埋在大雪中许久,那种刺骨冰冷,使得整个心魔都不住的打着寒战。心魔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质问向顾玉成“你不知道这样对你自己的伤害有多大?!” 顾玉成同样喘着粗气,睥睨着看向心魔“说实话,我知道这样会对我自己造成十分糟糕的后果,但是这一次,我不允许我再输了。我,输不起了。” “话再说回来,我也是才想到——你不过是寄生在我灵魂上的一个废物罢了。原本我不过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想到啊,竟然发现了有趣的事情。” 顾玉成喃喃自语道“我想到了两种办法……制服你……”整个人因疼痛竟有了一丝疯疯癫癫的样子。 心魔癫狂猖獗的看着顾玉成,冷笑道“怎么、怎么?你觉得以你的能力能够让制服我?别说笑了!” 顾玉成带着嘲弄地笑了笑“说真的,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但是,我有不能放弃的理由。” 心魔冷笑道“你连她都能放弃,还有什么不能?” 顾玉成笑着看着心魔,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声音,然而却接着流下一行泪水,脸上全无悲伤,心中满是痛楚,肝肠寸断…“这是我一生的错。所以为了去弥补,我不会再退步了。” 心魔看着顾玉成的眉目,怔住片刻,笑道“很巧啊。我也不会退却丝毫……” 顾玉成坚定的对自己说下一句话,就像心魔对自我说话时一样的决绝。只不过,虽同是两个字,却有些不同的相思。 “妹妹(月秋)……” …… 此时的张之林看着叶泽的手,如握如散,如提如放,如起如收,如开如合,似御剑之将出,若出刃之已罢,恍惚不知其所在,明明可晓其威势。张之林这辈子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剑,明明叶泽的手中没有剑,但张之林却能感受到那剑的存在,霸道锋利,不可一世。此时的张之林才明白过来,在当年那个天下尊皇,万族称臣,黎民跪拜万岁的年代,敢用天子的名号命名的剑法,他的主人与剑法,自然也应是一等一的风流霸道了! 是的,当年那个剑侍能够被众人称之为天子剑,可不仅仅是因为叶泽剑法名叫天子剑,而是因为,叶泽的剑,就像天子一样,一退而千人安,一出而三军振,一怒则满城缟素!可谓是像那天子一般,霸气十足!一言一行,可系人之性命也! 张之林再一次陷入了瓶颈,这一次的他,无法理解叶泽的剑法,至少现在不行——而自己现在只剩下两天时间了。不禁有些心急,手指下意识地搓了搓衣袖…… 在踯躅原地须臾后,张之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静地看向叶泽,随即仿佛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竟然捧着肚子大笑了起来。肆意妄为的样子简直是不可一世,甚至将叶泽的气势都要压下去一头。笑后的张之林活动了活动胸膛,再一次戏谑地看向叶泽“剑,兵之君子。而君子可欺之以方——我不过是没有找到那个‘方’罢了。” 张之林狂妄的样子并没有触怒叶泽,反而使叶泽欣慰的看了张之林一眼:能够这么快冷静下来,并在自己面前再次鼓足信心,倒也算得上是后生可畏了——不过话再说回来,自己当年在师父面前慌张地不知所以,多少还是因为自己的师傅是个传说啊。太一境这个境界,直到现在也就蛇头那家伙到了吧…… 而此时的某两处空间内,猛然传来两个喷嚏声“阿秋!” 张之林提着断剑,横在面前,惊讶地发现,那手中的断剑竟然已经恢复了。叶泽则笑了笑,勉励的说道“起码这把剑倒还是要让你用得顺手的。断了的话,我还是会让它长出来的。不用担心嘛。” 张之林听罢,有些郁闷,不过还是很快调整心态,再次向叶泽冲了过去。 此时的张之林仔细地感知起来,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空间内的灵力在向着叶泽聚拢过去,然而在到达叶泽的手中时,五种灵力竟然转变成了一种,虽然只是模糊的映像,但依旧能略微感觉到那种灵力转变的的运行。 叶泽能够感受到张之林体内灵力的运行轨迹,不由得会心一笑“这小子如果领悟了的话,估计就能踏入半步悟道了。如果再加上充足的灵力,达到悟道境也不是不可能的嘛。” 章节目录 六十一、指间相思…… 这中都乃是妖国最繁华之处,而这正紫宫,又堪得上是尘世明珠、凡间美玉、江山遗梦。自是得了这天地之秀美,剪断九百里钟灵,贴取佳人中都眉梢。再翻覆来看,看绣织千代底蕴,酿作陈酒老坛,开喉饮下点滴,皆是那冥古时流传下来的梦,涂绘满的…名叫传说。这中都的景,似那羞红的颓云,一半颜色,轻娇浓魅,醉了世人。这中都,有最美的景,有最美的物,甚或有那最美的人… 神柳池内,春神长袖直垂,乌发泼落,看着这神柳池,轻柔的梳理着自己的妆容…传说这神柳池常年如春,终无寒冬,乃是因为这神柳池乃是妖神春的水鉴,便是春神用来点妆的镜子,因此常年不结霜,不落雪。然而今日,那遥知水暖的绿柳间,竟落了一片雪——纯洁的胜过那世上的任何一袭大雪。 在这神柳池里静静沐浴的,正是那妖国梅君新迎来的妖国世子,白月秋。 秋水映辉玉容暖,雪点轻池半处香。梁梅含花卿未语,不许人间枝上春。 白月秋平静的泡在神柳池中,如同一片雪花,落在了池中柳间。 在经过神柳池浸泡几日后,白月秋的血脉也开始渐渐的苏醒,对于整个正紫宫也愈发的有了感应,甚至与正紫宫之间莫名的多了几分亲近。然而对于这些变化,白月秋没有太惊讶,也没有过多的疑惑,只是淡淡的顺其自然。 白月秋轻轻的掬一捧水,轻柔的拂过白臂,伊人不说一言一字,只是让这水载着月光,跃到手臂上,再一路滑至指尖,跌入清泉之中,就这么重复几遍,来回的看着水滴落池中,砸出一片涟漪,如同梦的影子,荡漾开来。此景无声色之繁,却又妙不可言。但若说是这景色妙不可言却又觉得少了什么。而若是说这遗世独立般孤芳自览的佳人一顾一盼不可言状,却又恰到好处,是了,此处景色虽美,却又比不上这女子分毫。 白月秋在这神柳池中清洗了片刻自己的指尖,便又一言不发的走了上来,取下了挂在柳梢上的衣裙,习惯的穿了上去。来到了神柳池外的石径上,虽是看似如石,然而在月光的倾撒下,却又反映出淡淡的荧光,那石内尽是细小的颗粒状的星华。白月秋已看过许多遍了,却仍然是禁不住的瞥了几眼那石内散发的颗颗荧光。听那白煌淑说过,这是从那三墟之一的拂钟楼处运来的枕夜石,虽不知这拂钟楼是何处,而枕夜石又是什么,但在此处端详一番却又感觉十分欢喜,也不只是因为什么,心中或多或少总是会有些许小庆幸在, 慢慢走在这枕夜石之上,月光散落,谱成一首无声的诗。娉婷婀娜,轻开莲步,缓缓走向那石路旁的一处亭台。 亭台内坐着一个身着桃粉色长裙女子,宽大的群幅逶迤身后,显得是落落大方,而那淡粉色的长裙轻曳在地,反显得着裙者几分娇柔。墨玉般的青丝简单的绾了个飞仙髻,更点缀着几颗明润柔和的玉珠。女子百无聊赖的运用着灵力翻转着被枝丫伸进亭台的一簇花。这女子虽是身形俏丽,却又带着几分稚嫩。正是白子墨派来照顾白月秋的嫡孙女,白煌淑。 白煌淑有些不满的看向白月秋,可对上白月秋那满是徐徐优雅的神色,却又很快的侧开了目光。撒气的将花簇用灵力揉碎。 此时的白月秋在她眼中已然不是曾经那个穷服脏衣的丫头了。此时的白月秋还是像以前一样,少言寡语,立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也不会表露出什么,可就是平添了一份贵气。虽然仍是不言不语,但举手投足间透露出的一种清雅高贵。 殊不知,当年白奉礼在那千织伞中见到妖后,也是因这风华不惊,绝代独立的气质而一见倾心。若不是妖后未追究,而白奉礼日后的未婚妻与那妖后多少有些关系,恐怕白奉礼当年便着了道了。虽说有着白子墨的关系妖后也不会过分追究,但也不会出太大问题,但白奉礼就可能与偏殿白家世子的位置无缘了。 此时的白月秋因这血脉复苏,整个人的气质比当初要更出落了。而且此时的白月秋一双金眸,如同秋水映金叶一般,不仅楚楚动人,更有着令人难以直视的神采。 白煌淑不情不愿的向白月秋施了一礼,依照她的爷爷白子墨的心思,白煌淑来这儿是来让她照护白月秋的。只不过这白煌淑一开始见白月秋就对白月秋不顺眼,毕竟自己的爷爷在自己心里就是天下第一大英豪,凭什么爷爷要向这个县中丫头卑躬屈膝?就算是妖皇当年不也是对爷爷礼遇有加吗?总之白煌淑是道一千说一万,都是不愿意向白月秋示弱。 自己爷爷令自己来服侍这个白月秋,也不过是释放一个信号。虽说自己还没有奉礼大伯那么精明,但是出生在白家,自己的眼界也不算太低。爷爷释放的信号自己多少还是能看清楚的。不过是为表示梅爷爷和自己白家仍旧是以皇室为主,依旧对皇室毕恭毕敬的。要知道,自己可是白家的嫡亲孙女,让自己来,服侍白月秋,谁还敢怀疑白家的态度?谁能说白家奴大欺主,权盛压皇? 毕竟那怕是三大郡守治理天下的时候,民间最推崇的仍然是自己的爷爷,至今妖国百妖仍然认为妖国权利最大的是自己的爷爷,而不是那治理天下的三大郡守。自己的爷爷留下的威风,整个妖界,谁能忘记?谁敢忘记? 只不过自己就算是懂这个道理,自己也不愿意来侍奉这个白月秋。白煌淑这一身华贵之衣哪像是服侍他人的样子?完全就是像和白月秋比个高下。然而白月秋就算没有穿那千织伞编织的衣裙,依旧不是白煌淑能比得过的。 白月秋轻轻的点了点头,便示意白煌淑跟上来一起走。白煌淑此时纵然有万般不情愿,千种不顺意,也发泄不出来。只能跟在白月秋的后面缓缓的走了起来。 这神柳池虽说是一处圣地,但好歹也是历任圣子居住过的地方,因此此处的景色虽不能称绝,但也算得上是上佳。因此白月秋竟然缓缓的看起了景色。虽说此处的奇花异草白月秋全然不识得,但仍然被那珍奇的花草所吸引。 缓缓的走到一处淡黄嫩绿色的蜷曲着的花丛面前,白月秋一时愣了下来。太像了。 不禁的呆呆望着面前的花朵。这些花朵一小团一小团的挤在一起,看样子好像是经不起任何一阵风雨的拍打,或是单纯的聚在一起说着悄悄话。但是无论怎么说,竟让白月秋感到了在这异乡之地有了几分安慰。 白煌淑站在白月秋的身后,看着白月秋突然止住步伐,竟然从白月秋那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淡淡的悲伤。 还没等白煌淑反应过来,白月秋便先开口问道“这妖国有梧桐吗?” 白煌淑有些不明所以,依旧是点了点头说道“有倒是有的,不过梧桐树除了那曾经在玉枝谷内运来的那几个栖凤木外,那些不值一提的梧桐,这正紫宫内可是没的。”说罢仰头看向白月秋,却未见到白月秋有什么期待的反应,只是淡淡的走向了那淡黄花丛面前。 白月秋怀念的,拨弄着面前的花,一朵朵如同新生的婴,稚嫩得很,细细看去,还没有全部的绽放… 白月秋垂首抚摸着轻捧起的花,一时间沉浸在回忆之中。仿佛手中聚拢的,就是一朵柔嫩的火光,将白月秋在他乡的不安,驱散了一小角… 过了许久白月秋才淡淡的回头,问向白煌淑道“这花……叫什么?” 白煌淑直接回答道“罂美人,传闻曾是从前一个叫虞美人的用来做忘情散的。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虞美人开始大片凋零,只在那罂山上存活了大片。因此后来大家便传成了罂美人。” 白月秋点了点头。又接着自顾自的回忆起过往。 然而一切的尽头,都回到了那时,那个片段……他,松手了。曾经以为的是,互相的唯一,现在却只有了淡淡的失望。 白月秋也知道生死的冰冷,足以令人变色而逃。却没有想到,怕死的却不是自己… 那白煌淑等了许久也不见白月秋有想离开的意思,便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世子!今日你还没去柳阁书台呢!” 因为历代的圣子圣女在沉睡时就要大巫祝念诵经书,让那圣子圣女在沉睡中就能对修炼有一个初始的感知。所以这神柳池旁还是建了一个柳阁的书台,全用来供巫祝念诵。而此时的白月秋经神柳池浸泡自然也少不了每日要去的柳阁。 白月秋回头淡淡的看了白煌淑一眼,一时不察,竟手抖了几分,再看手中捧着的花,却是已然断撒了一地… 白月秋有些遗憾的看着散落的花。却又无可奈何,淡淡的说道“好吧。我们走。” …… 直到白月秋快走到柳阁时,白月秋才回头问向白煌淑,问道“那么漂亮的花,一定有一个很好的寓意吧……” 白煌淑翻了翻白眼,内心嘀咕道“那里好看了,那么小,还那么娇柔。”但表面上还是回答道“因为忘情散的缘故,故而花语是:遗忘,散愁,也有新的开始的意思。” 白月秋听后,怔住片刻,随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也是。也该断了……重新开始吧。” 白月秋一路走向柳阁,这次,她没有再回一次头… 就像那身后的汹涌记忆,再也没出现过… 章节目录 六十二、外圣内王 顾玉成与心魔飞快的交手,都直接轰打在对方的身体上,那怕被挡住也要用尽全力砸下去。此时的双方已经是拼尽了全力。 原本的顾玉成在与心魔交手时,心魔还不明白顾玉成要做什么,然而当顾玉成在与心魔交手中,灵力接触到封印时,心魔就猜测顾玉成是想要用封印再次将他制服。所以疯狂的发起进攻。 三生桥之上顾玉成就运用了白子墨的封印禁锢了心魔,然而在这龙门内又被心魔释放魔障影响了,几乎是再一次被心魔夺取了意志。如果不是封印的影响,心魔恐怕早就吞噬顾玉成的意识了。 现在顾玉成想要将心魔再一次禁锢起来是很容易的,就像当时虽然不能操控封印,但借助封印还是能做到的。只是顾玉成在与心魔保持平衡的时候能够明显的感受到龙门的运行规律,也就是说必须在保证心魔在受自己控制的情况下才能有可能进入龙门。因此顾玉成没有选择直接用封印将心魔直接禁锢住。而是选择尝试着领悟封印。 此刻顾玉成的灵力不断的感知着白子墨留下的封印,心魔就猜到了顾玉成是想要用封印来禁锢自己,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顾玉成想要做的是能够操控这封印。 在心魔眼里,就凭顾玉成的天赋,想要领悟这封印,简直就是让他捧腹大笑的事情。因此在心魔的心里,是一点也没有想过顾玉成是要尝试着操控这个封印,只当他是要利用白子墨留下的禁锢将自己给封印。于是疯狂的向那顾玉成进攻起来。连绵不绝的狂暴攻击如同暴雨一般倾泻到顾玉成的身上。顾玉成也只能堪堪抵御。 被疯狂进攻的顾玉成一时间别说是尝试领悟白子墨的封印了,连反击都做不到。 而此时的叶泽与那龙门内的那位都能感受到顾玉成在与心魔的较量中处于下风的状态。叶泽不由得向那龙门内的人问道“你确定像他这般样子是人策道?天下卜算之法,当数天演论与人策道最为稀缺,我虽从未见过人策道,但史册上的记载可是说那人策道‘纵横捭阖、算无遗策。一怒则天下惶,一熄则天下宁’乃是料敌取胜的一大奇算……”随即看向一旁,正是龙门内的那位所处的方向… 那龙门内的人则淡淡的摇了摇头,解释道“什么东西不是由荒芜入繁华?什么事物不是由简单到复杂?这人策道传闻是上古时期的春秋战国期间鬼谷子所创立的卜算之法。而他的弟子们也是凭借此门法而纵横天下的。据传言,,人策道在运行时,能够最大程度的感知并影响到与其相关的事物。” 叶泽听罢反问了一句“据传言?” 龙门内的人立刻尴尬的咳嗽了几声,随即便说道“倒也不是毫无根据。那小子在不断的感知着龙门的时候竟然惊醒了我。我在那个时候能够感受到他体内与我有着很大的亲近感,这种感觉就像他是我们家族的后辈一样,然而我敢肯定这小子不是我们家族的。那个时候我就有些注意到他了。只是一直在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像他这样的情况我从来没有见过。又不是我感应他,而是他影响到了我。我思考了许久,也只有传闻中得人策道是这个样子。人策道在最初运用时便是会与施术者有关联的人起反应。……而且看他的样子,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叶泽思考了片刻,接着问了一句“他能与你有什么关系?” 龙门内的人便说道“这种事情我也猜不出来。或许也只有一个关联。那就是他也是一个他我的修炼者。因此你这个本我修士感觉不到。” 叶泽听后点了点头,便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给他一个机会吧。只不过…看样子,他好像要坚持不下去了…” 龙门内的人沉吟片刻后,便说道“已经为他争取过一次的机会,接下来,只能靠他自己了。” 此时的顾玉成已经体力不支的跪在了地上,而心魔则嘲讽的看着他,用着及其不屑的言语说道“你以为,凭借你,就能够操控这封印?” 顾玉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整个人因为遭受到疯狂的攻击而呈现出疲弊之态,头深深地垂着,仿佛因为心魔带来的压力而难以抬起。 心魔看着顾玉成的身影,想要在顾玉成的脸上看到些许绝望,亦或者是颓然的放弃。然而顾玉成的那低垂的头颅似乎并没有放弃的意味在其中。 顾玉成缓缓的抬起头。心魔看向顾玉成抬头的那一刻,就好像看到一匹孤狼,那是一抹绝情,却毫无退缩之意。 顾玉成冷笑道“你觉得…我会输?” 心魔不知道已经是这般山穷水尽的顾玉成是如何还有这样盲目的底气的。他只感觉一股冰冷的触感遍及全身,令他不禁的打了一个寒颤。 顾玉成猛地冲向心魔,一拳挥出。那心魔躲闪不及之下竟硬是挨了顾玉成一拳。然而很快便站直了身子,摸了摸嘴角,张狂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这就是你全力的一拳?” 面对着心魔赤裸裸的嘲笑,顾玉成也得意的笑了起来。他望着心魔,淡淡的说道“既然一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路…” 顾玉成艰难的爬了起来,心魔却根本没有给顾玉成任何机会,直接一拳打在了顾玉成腹部,将顾玉成直接打飞了出去。顾玉成在地上躺了许久,尝试了几次爬起来,却因为身上的疼痛而不断倒地。心魔直接来到了顾玉成身前,一脚将踩在了顾玉成身上。 一丝丝的魔障缭绕飘腾,渐渐的环绕住顾玉成的身体。心魔俯身来到顾玉成的耳边,用吊诡的语气哈着气说道“你就安心的睡吧…让我来…好好的接替你。” 那魔障缓缓的缠绕上顾玉成的右手,开始一点点的蚕食顾玉成的意识。然而此时的顾玉成依旧是,丝毫没有慌张的模样,那平静的目光令心魔格外不舒服。 此时的顾玉成缓缓的坐了起来,他的左手缓缓的摸向右手。开口说道“假如我真的直接运用封印,你还能在这里站着?我想要做的不过是想要让你听从我…不过看样子是全无可能。” 心魔谨慎的看着顾玉成,当顾玉成的左手彻底握住右手时,心魔的心猛然的滞缓了一下。 顾玉成直接用左手将右手斩了下来!强烈的疼痛感,令顾玉成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口涎直流,涕泗横出,面容因为疼痛而狰狞起来。 此时的顾玉成是灵魂状态,顾玉成自残对那心魔的损伤更甚一筹。心魔整个人都因为这剧烈的疼痛而跪扑在地,直挺的摔倒,随即很快的爬了起来,直接驱动那魔障涌向顾玉成。 然而顾玉成却邪魅的笑了笑。直接开启封印,将那心魔与魔障一同禁锢其内。随后顾玉成看着还有着魔障感染的小臂。竟然直接将小臂给斩了下来。 封印内的心魔立刻痛苦的大叫起来。顾玉成同样没有太好受,整个人也不住的颤抖着。然而此时的顾玉成竟有些癫狂的笑道“你因我而生,我如果灵魂受损。那么你也会受伤吧。恐怕比我受的伤还严重呢。” “所以说…要么今天臣服,要么你我一同赴死。”顾玉成的表情上没有任何犹豫,刚毅的眼神中透露的是赤裸裸的疯狂。 此时的心魔看着顾玉成的身影,一时间仿佛真的看到了魔… 那在外的叶泽与龙门内的那一位看到顾玉成如此的表现,也不禁十分的吃惊。 龙门内的那一人赞赏道“此子刚毅果决,雄姿大气。有你当年的狠辣。” 叶泽没有说什么,思考了片刻后开口说道“我现在倒是好奇那三生桥上发生了什么…”随即转头看向龙门内的那位。这位因为顾玉成的表现竟然现身了。 龙门内的人挑了挑眉毛,轻松的说道“我也不清楚。那阵灵没有跟你说什么?” 叶泽摇了摇头,随即说道“那阵灵只是说各有千秋、难分秋色,随后就联系不上了。根本不想跟我说话的样子。原本我还在好奇那张之林的天赋远胜于这顾玉成,为何那阵灵会说什么各有千秋。现在看来,这顾玉成在某些问题上还真算得上是可塑之才、璞玉之质。” 龙门的那人竟然有种欢快的语气说道“此子好好打磨打磨,未必没有那张之林差。” 叶泽抿了抿嘴,嘴角向下压了压,不置可否。 龙门之人立刻问道“怎么?你不信?” 叶泽摇了摇头说道“张之林只不过是缺了些许眼界。日后成就自是极高,这顾玉成却是缺了天赋,上限再高,也到不了那里去。” 龙门内的人不由得思考了起来…整个人陷入思考中,越想越精神的模样,随即竟笑了笑,说道“此子很符合我的胃口!比起那张之林,我倒是更喜欢这顾玉成!” 叶泽斜了他一眼,问道“怎么?这顾玉成虽能当断则断,时至而行,但在很多方面上却比不上那张之林,我倒是好奇你是因为什么看好这顾玉成的?” 龙门内的人略带得意的说道“大战无名者未必无功,大事可成者未必德显。一个人能够在关键时刻做出惊人之举的,很可能是一直都看得清的人,他只是在等,或者说,他只是没有遇到那个让他出手的机会……但他不出手可不说明他出不了手。此子举动颇有外圣内王之道,故而我说更喜欢他。不论天赋如何,他的作风是蛮和我胃口的。” 这外圣内王原是内圣外王,乃是儒家思想,只不过后来被用来形容一个人的作风了。那内圣外王者便是形容人有德而外露。而那外圣内王,则是被用来形容一人藏德而不显。 叶泽听罢,思绪良久,随后笑着说道“你这人,总是能说出一些让人莫能辩驳的言论。怪不得至尊当年那么得意你。” 龙门内的人笑着说“哈哈,要不是我修炼他我之道,至尊弟子的位置那里轮得到你…到时候我可就厉害坏了。” “你要是能修炼剑道,决计没我厉害。”叶泽颇为自得的说道。 龙门内的人瞪了叶泽一眼,却也说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只得悻悻罢语,转换了一个话题“既然如此,这小子若是成功了,那就让他也入其中看一看吧。” 叶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章节目录 六十三、指尖相思忆 顾玉成看了一眼封印内的心魔,面无表情的的走到了心魔面前。此时的心魔从刚才恣意妄为、高高在上的姿态转瞬间转化为阶下囚,不禁内心涌出一股股的屈辱感。因为疼痛感以及刚才的打斗,心魔整个人蓬头乱发,眼睛里都充满了血丝,嘴角不住地流下口水,咧开的嘴巴如同豁开的树根。此时的心魔疯狂的敲打着封印,并不断地出言侮辱着顾玉成,而顾玉成却只是任由他歇斯底里的怒吼着。 心魔大吼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有本事放我出去!” 顾玉成眉微垂,眼轻斜,嘴角勾勒出一抹莫名的笑容。直接将这封印消除,心魔直接地摔在了地上,一时间竟然懵住了,不敢相信地看向自己的胳膊,刚才还被那封印锁住的臂膀此时竟然被松开了。确认了几遍之后,心魔才反应了过来,随即狂喜的看向顾玉成,飞快地站了起来,直接扑向了那顾玉成。心魔将那魔障化作墨黑色的刀,一边飞快地扑向顾玉成一边得意的大笑道“顾玉成阿顾玉成,你以为我会给你第二次机会吗?绝对不可能!现在……” 那心魔话还没有说完,那顾玉成依样画瓢的用灵力化作了一把剑,横到胸前。心魔见状大笑道“你觉得你能挡住我?你觉得……呃——啊!” 顾玉成竟然直接用剑将自己的胳膊向上割断了一小部分。两人皆因这疼痛感而跌倒在地,二人都匍匐在地,那心魔呲牙咧嘴地看向顾玉成,却见顾玉成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也是如同蚯蚓一般弓着身趴在地上。 那心魔看着顾玉成,戾气十足的瞪着顾玉成,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几乎是嘶哑的质问道顾玉成“你疯了?你不知道灵魂受损要比那肉体受损更令人感到痛苦?” 顾玉成艰难的睁开眼睛,强撑着扯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这种事情我还需要你来提醒?我会不知道损伤灵魂的危害?但是无论怎么说,你总是最吃亏的那一个,对我来说,这就够了。哈!哈哈!” 心魔看着顾玉成,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骂一句“疯子!” 顾玉成随即爬向那心魔,如同一个虫子在地上笨拙地爬行着。 最后来到了心魔面前。那心魔一直呆在原地,就是要养精蓄锐,好以静制动。此时终于等到了顾玉成到来,几乎整个心都激动的滞缓了刹那。然而顾玉成却没有彻底来到心魔面前,而是距离心魔一拳之外的地方,还未等那心魔反应过来,便直接启动了白子墨的封印,将那心魔关了进去。那心魔已经将魔障聚集到了最浓郁的状态,就等着一击击溃顾玉成,谁知顾玉成竟然直接将封印启动了。虽说顾玉成将这封印启动也实属是合情合理,然而都已经把心魔放出来了,谁能想到还会再关进去?这放出来干嘛? 此时的心魔几乎要骂娘了。 然而心魔还没有开口大骂,那封印竟然又突然打开了,心魔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被那顾玉成一拳轰在了脸上。被一拳干翻的心魔立刻反映了过来,刚要与那顾玉成拼命,便又被顾玉成给锁进了封印之内。此时的心魔也终于知道这顾玉成是要干什么事情了。这完全就是在戏耍自己,将自己放出来,伤害不高的打上一拳,污辱性极强的封印起来。——简直就是在羞辱自己!于是心魔在封印内将顾玉成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 此时的叶泽与龙门内的那位同样看到了顾玉成的做法,那叶泽无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而龙门的那一位已经是笑得前俯后仰了,整个人的笑声都充满了颤音。 龙门中的那位笑着说道“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想不到此子会做出这般狡猾的事情。哈哈哈,实在是太狡猾了。” 就连叶泽也不得不感叹一下顾玉成的此等无赖做法。虽然明知道完全算不上是拿得上台面的方法,却又出奇地让人感到畅快。 叶泽偏头对龙门内的人说道“这小子,有门道。” 龙门内的人听后,也点了点头。 顾玉成这么做也确实是为了恶心一下心魔,毕竟面对心魔那种趾高气昂的态度,就算顾玉成不断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还是有一口恶气郁结在胸口。此番发泄了出来后,整个人都舒爽了。然而在痛快之后,顾玉成便冷静了下来。 套路这种东西也只能用一次,招式一用老,就再也不起作用了。现在心魔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套路,再想戏耍他就没有可能性了。也就是说……一旦再放心魔出来,再想要将他封印,恐怕就要麻烦许多,至于操控他,使自己利用魔障感知这龙门轨迹,则更是难上加难,无异于火里走上一遭,一不小心,就会引火焚身…只不过,对于顾玉成而言,这些都不是重点…… 他看着面前的封印…那封印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牢笼,上面则满是细小的金色纹路。整个封印呈现圆球状,心魔便是被锁在其中。 虽然那叶泽与龙门之人能感受到顾玉成与心魔的交手,不过对于这一封印的感应确实是较为模糊。二人是一代强者,自然知道这样的封印意味着什么。只不过在感知中同样能知道一件事情,这个封印上限只有凝鼎境……能让两个阴阳都无法轻易探知的封印,上限只有凝鼎?这其中的事情倒是很有趣了…… 顾玉成的手指抵在圆球之上,仿佛触摸到了那曾下着毛毛小雨,在梧桐树下等着自己的女孩儿的脸颊。这淡淡的冰冷触感,竟顾玉成再一次记起了白月秋的面容。心内一阵绞痛…… 而被锁在封印空间内的心魔则忍受着那封印的灼烧感,垂头丧气的感知着一切,却什么都感知不到。那金色的纹路覆盖住黑锁,紧紧的缠绕住心魔的手腕、脚踝。在咒骂许久无果后,心魔有些心灰意冷。他渐渐的陷入那曾经的回忆中,他诞生的那一刻的回忆。无力的伸着手。仿佛要触及什么…… 顾玉成伸手,伸向黑球,仿佛要握住什么。手指抵住黑球…… 最终,顾玉成的整个手掌抵在了那黑球上。 一阵光华绽放,封印打开,如同被释放的洪流,直接席卷了二人。 在那光芒中,二人仿佛看到了她…… 顾玉成将灵力再次化作剑,竖起剑,眉目冷峻的看向前方。此番,他不能输。因为他要找回他最珍贵的人…… 心魔感受到手腕、脚踝处的枷锁坠地,虽然心中惊讶,但依旧很快运用魔障化作一把刀,猛然握住手中的刀。近乎暴虐的睁开整个墨黑的瞳孔,说道“你,不可能有第二次机会!”这一次,他不能再被封印!他,要去找他诞生的意义!他要寻找那个他唯一的意义! 顾玉成直接将全身所有的灵力全部点燃,用这一次性的爆发,换取短时间的战力!此刻的顾玉成,虽然不是在燃烧精血,但燃烧灵力与经脉寸断带来的压力,依旧让顾玉成整个人负担极重。然而顾玉成依旧淡然的举起剑,指向心魔,问道“敢不敢,与我打一个赌?” 心魔同样将魔障燃烧,化作一片黑焰之海!魔刀明灭,如同深渊在星空下,吞吐着、湮灭着一切!心魔冷冷的问道“怎么赌?” 顾玉成提剑说道“赢者为王,败者听从吩咐!” 心魔咧开嘴一笑,瞳孔闪现出诡异的光芒“…好……” 双方如同两天泾渭分明的河流,灵力与魔障碰撞着,吞噬着,如同一场无声的争斗…… 那魔障很快泛滥开来,威势愈来愈大。 双方直接动手了! 顾玉成一剑披向心魔,却被心魔轻易击退。而心魔则疯狂的举起刀不停的剁下,一刀一刀劈砍下来,溅起一丝丝嗜血的气息。 然而心魔的攻势虽然勇猛,却总也不能突破顾玉成的格挡。一时间双方竟陷入了焦灼的态势。 心魔虽然感到了急躁,但依旧保持着基本的冷静。随后很快瞅准一个机会,直接劈向剑身一侧。而顾玉成手中的剑如心魔所料的一样被震开了。那心魔癫狂得意的笑道“这一刀,你躲不掉!”那魔障有大量同样涌向封印,防止顾玉成故技重施。 却没想到那顾玉成根本不躲不闪,直接让心魔的刀,深深劈入身体。而顾玉成也顺势直接用剑刺穿了心魔。 这是在一换一!以命搏命! 心魔毫不在意的将刀拔出,而顾玉成也将那剑拔出。心魔斜着眼,十分拽的说道“我的刀,完全是魔障所化,很快你的意识就会被影响到。” 顾玉成听后完全没有反应,直接拔剑,将自己被砍中的地方,刺了个对穿,随即生生的剜了下来。那魔障还没等影响到顾玉成,便被生生剜了下来! 二人直接跪扑在地。 然而顾玉成却丝毫不顾疼痛,此时的他,仿佛能感受到什么,虽说只有一瞬间,但那一瞬间的福至心灵,依旧让他感觉到在某一处有一个温暖的源泉涌流到他的心间…… 而阵外的龙门之人,则惊奇的咦了一声。 叶泽随即看了过来,龙门之人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只是说道“接着看吧。” 那顾玉成在感受到温暖的一瞬间,便觉得有着一丝丝灵力从周围其他地方直接进入到了自己的身体…… 整个人竟然恢复了太多太多。随即顾玉成直接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直接刺向心魔,心魔大骇,猛然滚向另一侧。 而此刻叶泽则震惊万分的看着龙门内的人,他刚才能够感受到,龙门内的人的力量,被这顾玉成以一种特殊的方法,借用了一丝丝。或者说,是偷走了一丝丝! 那龙门之人喃喃自语道“人策之道……这就是人策道?!” 二人相视之下,都看到了彼此的震惊。虽说龙门之人完全可以阻止他的能量被那顾玉成吸收,但是,他可是阴阳界!哪怕只是千万分之一,也是被盗走了!若是同等境界…… 可想而知,人策道,这个中古便彻底消逝的卜算之道……真的只是卜算之法? 这个在大荒历史上并未有准确卜算记录的人策道,究竟是怎样的?它又是因为什么消失在了大荒的历史上……? 章节目录 六十四、半步悟道! 心魔缓缓的爬了起来,整个人都不是这么好受。这让心魔不禁的想到一件事情。 那是在三生桥上,心魔在顾玉成意识陷入昏睡时,心魔在顾玉成众多记忆片段里的了解到的其中一个。那时的白月秋为了顾府旁一家说书先生店中早已售罄的书哭闹了许多天——那顾玉成花费了好大力气也没有找到此书,结果直接提着刀将那刀摁在肥胖说书人的脸颊旁,逼着那说书人交出了原本。事后还向那说书人抱歉了许久。 这是让心魔最嗤笑的一件事。既然已经做了,那干嘛还要去抱歉,一条黑走到底,岂不快哉?! 现在看来……心魔拄着刀,暗自想到,这顾玉成,并不是做不得无赖之事,只是看他有没有想要耍这个无赖。一旦这厮要做什么无赖之事,决计不含糊半点,事后竟然还能折腰赔罪,这可算得上是另一种大无赖了! 以前还以为自己了解自己这个宿主,现在看来,有趣得很啊! 而此时顾玉成在那并不知晓的灵力入体后,虽没有彻底恢复,但整个人的伤势也好了许多。此刻再次感知之下,却又回不到那转瞬间的状态了,再想找回方才一瞬间的感悟,已然是虚无缥缈的事情了。 顾玉成索性便不在纠结方才发生的事,一心放到与心魔的对抗中,整个心神调整到最放松的时刻。整个感知都被顾玉成无限的放逐,仿佛放弃了所有感觉。就连与顾玉成有着一定关联的心魔都能感受到顾玉成的意识逐渐的模糊起来。心魔甚至能够确认此刻的顾玉成对自己已然是不设防的状态… 心魔并没有踯躅徘徊太久,而是当机立断的握住手中的刀,再一次冲向顾玉成。虽说不知道顾玉成会有什么诈,但心魔可不会管那么多,只要机会放在眼前,那管这机会是酒含鸩,还是刃染毒,心魔都会去尝试!有机会不抢不抓,以后可就不一定有了! 心魔来到顾玉成面前。 就是现在! 顾玉成的内心猛然聒噪起来,心慌的感觉直接蔓延起来。顾玉成知道,就是现在,一剑挑起,侧身偏头,全身压倒,直刺前方,直接命中心魔!毫不犹豫的一顿操作,直接命中心魔! 顾玉成看着满脸惊讶的心魔,得意的道“你恐怕还不够了解我这个人。我在修炼上总是没有天赋,但是我在另一件事情上有着绝对的天赋,那就是算人心!” “以你的秉性,不可能放任机会从眼前溜走……而你我同体,我只要百分百相信我的感觉,就一定能躲过你的攻击。”顾玉成一边用力将剑刺入,一边将心魔逼退。 叶泽看着顾玉成,流露出思考的神色,随即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这顾玉成对时机的把握和人心的推算确实准确。只不过……” “只不过他与心魔本就是一体的,因此才有把握去赌。而且在真正的对战中,实力的差距要远重要于这种推断……而且,他的天赋确实要比我们这些人差上一等啊。”龙门内的人接道。 叶泽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话。 那心魔死死的盯着顾玉成那张脸。不甘心的怒吼起来“你这种家伙——就不要在我面前展现你的优越!到头来还不是输了!?” 顾玉成眼神中神采微滞,是心魔的刀直接捅穿了顾玉成的胸膛。 二者身体相互抵在一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魔将血气喷到顾玉成脸上,顾玉成则用力的刺着心魔。此时的双方,都在等着对方先倒下。 …… 此时的张之林握着手中的剑,疯狂的将灵力吸收到体内,他这种饥不择食的吞噬方式令他整个人都因为灵力的不稳定而膨胀起来。就像是被吹胀的羊囊一般,整个人显得格外臃肿。 张之林的经脉被灵力撑起,越发明显的肿胀感警告着张之林这样做的危险,张之林也知道自己这样疯狂的做法,很可能将自己的经脉撑裂!那股强烈的疼痛感使得张之林的面色涨红,然而张之林依旧没有停止吸收灵力。 此时的张之林在玩命!他能够感受到灵力在体内疯狂的纠缠,灵力被猛然吸收的情况下,开始了它自己的反抗——那灵力进入体内便疯狂的搅动起来,连张之林整个人的意识都有些错乱。不过张之林还是强行的压制了下来。 现在的他能够将灵力区分开来,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够从叶泽的自然力量中找到与自己贴切的灵力,并穿过叶泽的灵力防御。然而他却不能像叶泽那样将那五种灵力转化为一种。那怕自己再怎么将灵力压缩,那怕自己的灵海已经将灵力会聚在一个极限的范围内,那互不相容的灵力依旧是没有任何迹象融合,而张之林在尝试将其分离开来也失败了。此时的张之林隐隐有把握不住的迹象,那灵力就好似要将张之林撕裂一样,张之林整个人的意识越来越乱…… “呔!” “应、顺、悖、劫,清、明、盗令!持卫我真,从空弥神!”叶泽口道清心之咒,手起净台之印,一时清明普散、大道空阔。 那张之林在这转瞬间意识得到了清明,恢复了本心,不由的看向叶泽一眼。他当然知道这是叶泽在帮他,否则以方才的情况自己真的有可能灵力错乱,经脉断裂,心志迷失。正是叶泽那及时的清心咒将张之林给拽了回来,不然张之林恐怕早就受了重伤。 而张之林恢复清明后很快调整了状态。不断的在口中重复起清心咒,将自己的意识内的污秽祛除干净,保持空明。张之林不断的默诵着那清心咒过程中,突然明白了什么。 张之林意识到自己来到了误区。自己一心想要将这灵力区融合或分离开来,然而却没有想到的一件事情就是——五行相生!那五种灵力实际上不是一下子全部吸收,而是按照相生的顺序吸收的。一环扣一环,相互衔接,最后使得一种灵力存在下来。只不过叶泽毕竟是阴阳境的强者,看起来就像是一口气吸收后再次融合成为了一种灵力。 思及此,张之林立刻找到了方法。虽然自己不能感知清所有的灵力,但是自己可以感觉出与自己最亲近的金之力。 土生金,故而能增长金之灵力的即为土。而火生土,故而能增长土者为火……一环一环,环环相扣,则为五行相转也。 只要按照这个顺序,一环环的运行下来,最后再利用五行相生之法,就可以将五种灵力转化为那纯粹的金之力! 想通之后的张之林立刻按照相生之法进行了操作。首先从自己最熟悉、亲近的金之力感知起来,其次在慢慢的感知那个灵力能够增长金之灵力,一个推一个,最后就能找到水之灵力,在缓缓的用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 在这转换的过程中,张之林却发现了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虽说能够感知到灵力的相生关系,然而相生的灵力却也有些许排斥的感觉存在……而那灵力的转换之间也有些些许的灵力仿佛阻塞了一般,无法进行转换,导致灵力没有完全的进行一个妥善的融合。 甚至可以说,张之林的方法虽然将灵力按照五行的相生之法成功转换为金灵力,并且那些躁动的灵力则安静了下来,身体也恢复了正常,然而体内吸收进来的灵力按照这种方法却损失了大半,几乎可以说,灵力在转化的过程中,三份有一份能转化为金灵力便算得上是不错了。 张之林一时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依旧将金之灵力展现了出来。 此刻的张之林对于天地灵力的感悟,已经是迈入了悟道境!只不过灵力不足,因此现在只是半步悟道。待灵力充沛,便能够一朝悟道! 那叶泽看了后,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你赢了…” 张之林有些不爽的说“你放水了。” 叶泽歪了歪头,故作惊讶的问道“我要是不放点儿水,你能赢。谁能赢?” 张之林被噎的无语,只能放弃争论。 叶泽却接着说道“好了好了,不要一直纠结这些了。以你现在的表现,未来决计不比我差。既然你已经算是通过了我的测验,那就跟着我来吧。” “我们一起走。”叶泽说罢便向前走去了。 而此时的张之林则在回忆中明确了叶泽当初凝聚的灵力是火属性。金克火。也就是说自己只要能会聚出金灵力,那叶泽在同等境界下,还真能退上一步。不由得感慨了一番。“果然,自己还是有许多要学的…” ………… 顾玉成与那心魔已经僵持了许久许久。而顾玉成的大半个身子都已经被心魔的魔障感染。此时的顾玉成,一半身子是黑色的。 然而顾玉成却丝毫不慌……在心魔魔障缠绕的情况下,顾玉成原本已经渐显颓势,然而就在一瞬间,魔障侵入意识的一刹那,顾玉成的身体渐渐的再次荡漾起一阵阵不一样的气息…… 这气息出现的一瞬间,顾玉成便陷入到了一种特殊的状态下。所谓顿悟或天人合一,即是如此! 当年的孙膑,如此!当年的霍去病,如此! 所谓枯木可逢春、山穷亦花明、否极便泰来,即是如此。 这顾玉成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天人合一,将会是大荒历史上怎样的一页。就像张之林不知道,他在四天之内步入半步悟道,是怎样一个传奇。 奇迹在一瞬间闪耀,随即掉落到永恒的岁月里,镶嵌到传说的桂冠上。为万世的传承,增添了一抹属于他自己的身影…… 顾玉成仿佛再次陷入了巨大的轨迹之中。然而这一次却不在是龙门的轨迹,而是整个天地的轨迹!此时的顾玉成还不知道。此刻他的面前,那浩瀚无边的灵力,那混沌无法的阴阳,是他从未见过的。他对这面前的一切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在这宏大的灵力中,他连其中一粒尘微都算不上。 转瞬之间,顾玉成又不断的被拉扯,不断的被抽离,一直后退,一直后退,一直后退——最后来到了自己所处的方寸之地。在这里,依旧是一个个灵力的运行轨迹,然而这里的顾玉成明显能感受到两个点,两个与自己有关联的点! 一个明亮且长久,一个晦暗且若隐若现…… 那明亮且长久的,顾玉成能够清楚感觉到,是那心魔的! 至于另一个,一时间却也想不出了。 此时的顾玉成不知道,曾经为大汉却匈奴、定边疆、传国威,一定天下“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局面的人策道,在此刻,重见天日! 历史总是如此的相似!也是如此的惊人! 曾经湮灭尘埃中的天演论与人策道中的人策道,将会在这个新的时代,创造出怎样的光辉与传说呢? 让我们…拭目以待…… 章节目录 六十五、魔珠! 顾玉成站在光点前,认真感受着面前这个明亮的光点,顾玉成伸出手却无法触摸到,然而动用感知,却能影响到那个光点运行的规律。 而此时的心魔也能感受到一丝丝的不对劲,他能感觉到自己对魔障的操控竟然有了些许的偏差,虽说只有千分之一,然而这千分之一却依旧让心魔感到荒诞不经。 心魔与人甚至与任何事物都是不一样的。如果说阵法、丹药什么的还有人整理出一个大致的体系,那么心魔是连一个规律都没有。假如说两个阵师对抗的话,一个阵师有可能通过对对方的阵法了解,针对阵法中的阙符(短板之处)来影响、改变阵法,这能说过去,毕竟都是一个体系,都是他我修炼。然而这心魔既不是他我修炼,也不是本我修炼,修士与它根本没有相同之处,想要影响心魔的魔障,几乎是等同于痴人说梦!这就好像让人听懂鸟鸣,让牛听懂琴声,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事物,怎么可能会相通,又谈何影响? 然而此刻的心魔却可以肯定,自己的魔障被顾玉成带动了,那怕只是带动了千分之一,依旧让心魔感到了莫名的恐惧! 这根本不符合修炼的规则!这是在耍赖!心魔在心里大骂道。 心魔不知道的是,当年的匈奴也是这么骂的。大汉攻打匈奴,最难得不是两军交战——东汉末,天下动荡,魏武帝曹操占天下三分之一就能把鲜卑摁在地上摩擦,更何况拥有除了妖国外,几乎是大荒全盘的大汉?会打不过匈奴?只是北方最北端同样是大片的沙漠,甚至要比南郡外的沙漠还要大。就如同南三省之南会有大洋群岛,函谷关商家极西是大荒殿遗址一样,都是大荒几乎没有开拓的处女地。大汉难以打击匈奴,就是因为找不到匈奴的人。 只不过霍去病会那人策之道,每每都能算到匈奴大帐所在之地,那时的匈奴与汉的修炼是存在很大区别的,靠正常的灵力感知几乎难以发现,但是霍去病凭借人策道做到了。这也使得匈奴十分绝望,每次都能被找到,还打不过对方,那还打什么打啊!完全是玩赖啊! 霍去病因此将大汉的光辉波及到极北之地!在弱肉强食的世界内树立起最强者的秩序——大汉的秩序! 此刻的顾玉成,并不知道他此刻的状态是多么的难得,他只能清楚的感觉到心魔的光点是在缓缓的绕着一个核心转动……整个光点散发着独特的气息,全然不像是灵力,却又与灵力及其的相似…… 如果商濮在此处,看到心魔的真实面貌,他或许会惊讶的发现什么。——这心魔与那古灵力竟然十分的相似,只是并没有古灵力那么精纯,相对而言要显得杂乱一些,而且更明显的事情是,古灵力就好像是一种柔和、光明的象征,而心魔,则更像是寂灭、黑暗的象征。是的,古灵力与心魔就好像是一正一负、一阴一阳的代表,它们两个似乎有着同源,却又似乎根本不同。 不过说到底,此刻的顾玉成是一点也不明白这其中的玄妙的。对于顾玉成而言,他的眼光只能局限在心魔之上,在他眼界还没有打开的时候,他只能模糊的去感知心魔的力量。 在不断的感知下,顾玉成的眼睛转瞬间变成为了赤红色,虽然只有一瞬间,却十分的显眼。而顾玉成此时也能感觉到一丝丝的引力,在牵引着自己…… 缓缓的将手抬起…仔细的感知之下,便能触摸到那光源。原本咫尺间难以企及的光源,此时在顾玉成的尝试之下却能够牵引其中一部分。在拉扯之下,顾玉成看到那光源中,渐渐的有一丝丝细小的线条被分离出来,缓缓的缠绕到顾玉成的臂膀上,不疾不徐的缠绕上后,顾玉成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感知有了感变。 此时的顾玉成就如同从云雾外来到云雾缭绕的青山内,然而就像是盲人摸象,身在山中却又不得全览其面貌,只能触摸到粗糙的冰山一角,反而让顾玉成感到更加的迷茫了。顾玉成能够感觉到自己对心魔的理解更上一层楼,有了更深刻的体会,然而这种体会却让顾玉成更加的迷失了方向。 此时的他能够确信心魔是灵力,毫无疑问的是灵力,只是令他迷茫的就在于这一点,心魔不仅仅是灵力,在顾玉成的感知之下,心魔还存在着另一种物质,说是物质却又不够准确,说是其他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顾玉成领悟了片刻便放弃了,他对于这一方面来说属实是没有什么天赋,此事若是张之林决计会领悟到底,因为张之林不仅有足够的天赋,更有自信相信自己能够在领悟之后还能进入龙门。顾玉成则不一样,他断定自己是领悟不了的——至少在剩下的这一天多时间里自己是领悟不了的。于是直接转移注意力,将注意放到了自己的臂膀上。 缠绕在臂膀上的并非是魔障,仔细感知之下,却是与心魔的气息一模一样,顾玉成大胆的猜想,这很有可能是心魔的一部分。也就是说顾玉成直接将心魔的一部分取之己用了。 原本在臂膀上盘旋着的心魔线条却渐渐的扩散开来,彻底变成气体一般,笼罩在顾玉成整个身体之上。 而此时的心魔十分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被顾玉成取走了一分力量,而这力量与被顾玉成影响的魔障不同,魔障就如同心魔的灵力,如果说顾玉成能盗取心魔的灵力,也只不过是得其表,始终不值一提,而现在顾玉成得到的力量已然是得心魔之根本了。就好像是直接抽取了心魔千百之一的生命力。这让心魔刹那间便慌了神。 “混蛋…你、你做了什么?!”心魔冲着顾玉成喊道。 顾玉成此时被心魔一吼,直接从天人感应的状态脱离了出来。尚未明白怎么回事的顾玉成在看到心魔的表情后,便猜到了七八分,于是一脸平静的看着心魔,然而却故意挑起嘴角,作出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怎么了吗?” 心魔此时早已不是那自得自满的样子了,此刻的心魔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却依旧暴露了他的紧张。而顾玉成的表现更加的让心魔感到了不安。 实际上顾玉成并未领悟出任何有关于心魔的事情,只是他很清楚,他有没有领悟只有他自己知道,只要他觉得自己领悟了,只要他自己都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心魔就绝对会落入下乘。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都不堪一击。然而在敌我伯仲之间的情况下,攻心为上,只要能使对方心志动摇,那么哪怕是处于一定劣势,依旧可以临门改乾坤、沧海偷换日,由衰转胜。顾玉成在正面交锋上确实比不上心魔,然而此时的心魔在心里博弈上却是已经输了。 顾玉成直接拔出剑来,气势汹汹的朝着心魔点去,一剑点去,竟有不可阻挡之势。而此时的顾玉成整个人身上都有着心魔的气息,那气息在不断的翻涌中竟变得与心魔的气息不分轩轾起来。二者相较之下,竟然平分秋色。 心魔仓促之间提刀迎了上去,顾玉成使出基础剑法中的招式抹击,而心魔直接用刀法藏刀,大开大合的对了上去。 二者皆不是刀剑大家,虽说用了技巧,但相抗之时,还是以那灵力为基础。灵力对撞的重要性反而胜过了二人手上刀剑的攻击。若是张之林来,心魔这藏刀恐怕早就被张之林用的抹击给破开了,然后再以灵力趁势压过去,心魔必定溃败。 不过顾玉成毕竟不是与张之林一样是学剑的。因此与心魔打了个焦灼不分。 然而此时的心魔在与顾玉成交手之下,越是交手便越是心惊。整个人都如芒在背。因为他发现顾玉成竟然在吸收魔障!是的!在吸收他心魔独有的灵力!这令心魔一时间竟然不敢大开大合的运用自己的魔障了。于是顾玉成的灵力便直接压倒了心魔的魔障。 心魔被一剑击中腹部,整个人飞了出去。 而顾玉成则将得剩勇追穷寇,携退敌之势直冲冲的向心魔袭去。一时间攻守换位,心魔竟只得堪堪抵挡。 而顾玉成却仿佛如有神助,真的是越战越勇,越斗越凶,越杀越狂!直把心魔逼的且战且退。 不仅如此,心魔在运用魔障时,竟然被那顾玉成抢夺着吸收了大半,这越发让心魔觉得顾玉成已经可以操控魔障了。于是越是打到后面,越是施展不开手脚。 此时的心魔早已没了斗志,反观顾玉成,简直是一剑杀得血气刚,吞敌之血此身魔!整个人都像是着了魔一般。 最后心魔被那顾玉成一招右格剑给挑中了臂膀,直接挑飞倒地。 顾玉成一脚踏心魔,一剑指向心魔,放声逼问“服不服?!” 那心魔目眦欲裂,然而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算是千万个不服气,又有什么用? 心魔只得低下头颅,一脸颓废。 顾玉成却也不与他纠缠过多。直接运用封印将心魔给锁了起来。 心魔刚被那封印锁住,顾玉成便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一口血逆涌上来,喷了出去,体内的魔障则不由自主的四溢开来。而被关住的心魔已然也是意识到了什么,随即整个人反应了过来。直直的爬了起来,疯狂的骂了起来。奈何封印加身,徒增几声咒骂罢了,什么也做不了。 而顾玉成则跪在地上笑了起来。 是的,他根本就不能操控什么心魔魔障,疯狂吞噬不过是在玩攻心之战,他在赌,赌这心魔见自己疯狂吞噬魔障后不敢再释放魔障!赌自己能在压制魔障前封印心魔! 他赌赢了! 此时的心魔只能拼命调动魔障来影响顾玉成,企图使顾玉成再次落入魔障。 然而顾玉成体内的那一抹天人感应时得到的心魔的核心力量开始发挥作用。 那体内收纳不住的魔障被顾玉成利用那心魔之力直接吸收了起来。 心魔虽有着千百种不愿意,却只能看着顾玉成利用从他这儿盗取的力量炼化他自己的魔障。 此时的心魔不禁想要喷顾玉成一脸老血。 顾玉成再次打坐,修炼起来,一点点的炼化其心魔的魔障。 而那在外的叶泽则陷入了恍惚中。他看着这一切,与那龙门之内的人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震惊。 将心魔的力量炼化! 这种事情,从未在大荒的历史上出现过!至少他们两个从未听闻! 而此时的顾玉成可不知道他创造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要用这股力量来闯龙门,一心一意的炼化着那心魔魔障。 过了大约五柱香的时间,顾玉成渐渐的炼化了魔障,此时的魔障在他的体内的灵海中,缓缓的汇聚成一个魔珠。 顾玉成再起身。看向封印,没有理会心魔的咒骂,只身从灵魂世界内走了出来。 也没有去看那叶泽。而是直直走向一处空地,开始感知起龙门来。现在的他只剩一天时间了。他必须进入龙门。 如果说在进入太一宫时,顾玉成还不敢肯定自己能不能的到那传承,多少依旧有些畏葸。 如果说三生桥之上,顾玉成在面对幻境的白月秋会选择沉溺,那是因为有着他的主动,也有着他的无奈,也有着对能否找回妹妹的不安、不自信…… 那么在那石卷内,他会喊出“天下万人之天下”,则是因为他领悟到了作为一个人应有的志气。正是这种志气,让他在龙门内面对叶泽的生死选择,依旧不放弃。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放弃。放弃自己的志气。 此时的顾玉成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他想要做一个万人仰望的人,做那凝鼎境修士,此刻的他不再在意他的天赋。他要,也必须要踏入凝鼎。 他要亲自找回自己的妹妹。他要在这天地间,留下他的名字。 章节目录 六十六、论剑 张之林与叶泽来到了一处悬崖崖壁之下,此处竟有着一道瀑布,飞流直下,声势大躁,垂落崖底的池中。而那池中则有着一排石路。那路是一条笔直的路,横穿整个池水,并在路的中间,也就是池中央有着一个石台,台上则有一亭。 叶泽示意张之林跟上,于是便踏上了那石路,张之林左右看了看,又侧目瞥了一眼回头。方才踏步而出。 叶泽把这一切都收在眼里,笑着问他“怎么?你连我也怀疑?” 张之林直接否认道“并没有。” 叶泽笑了笑接着拆穿那张之林“我虽不知三生桥上发生了什么,但三生桥外的我还是知道的。你与那另外一个后生来时,你走在前,猛然回头,分明就是不放心那个跟在你身后的。而我没猜错的话,若不是那叫顾玉成的后生身上的应龙龙鳞,你可是无缘太一宫的。” 张之林被被拆穿之后淡淡的回了一句“习惯罢了。” 叶泽摇了摇头,说道“防人之心也没有错。我就不同你说这些了,跟着我来吧。” 二人随即踏上了石路,不久便来到了石台之上的亭中,亭中无一物,二人只好席地而坐。 叶泽明目微垂,似乎在看那池中的水,似乎又在思考什么。张之林却也不急,任由叶泽沉默着。 叶泽停顿了许久,内心暗暗骂了一句“该死的东皇。”随后便抬起头来,看向张之林,却见张之林落落大方的看着自己,没有任何怯缩的感觉,叶泽点了点头便开门见山的说道“除了剑法与药法,你还有其他所学的?” 张之林愣了一刹便反应过来,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 叶泽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此地乃是我建的养心台。若是习练剑法,倒也可以在此与我谈谈。至于那药法,我却不不好指点你什么。” 张之林一时提起了精神,十分的兴奋,然而很快便流露出思考的表情。 叶泽见状疑惑的看了一眼张之林,静候着张之林,而张之林在思考了片刻后竟然开口问道“可有至尊的剑法?” 那叶泽愣了片刻,随即挑了挑眉毛,眼睛盯着张之林看了些许,便轻笑了出来。随即不答反问道“你可知道诸子百家?” 张之林听后也流露出疑惑的神色,但依旧直接回答道“自然知晓。” 叶泽随即接了一句“诸子之学皆出于救世之弊。判孰优孰劣,以何判定?” 张之林不知道叶泽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却依旧思考了起来。片刻之后张之林便回答道“攻守之势异也。比及秦包举宇内、横扫大荒之时,自是法家、兵家为上,待秦建朝称帝,则儒家、法家为上。” 叶泽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汉刘邦因秦法过苛严,故与民约法三章。诸葛亮因蜀中刑法不决,故严刑重罚。这两个都是因时宜。”随即便不再说一言一语。只是淡淡的看向张之林。 张之林与叶泽对视的一瞬间,便恍然大悟,直接说道“因此无论是什么剑法,都不是一尘不变的。彼时柑橘,我尝起来为必甜。而当时苦果,我吃起来也未必涩。” 叶泽满意的点了点头。 “所以说,学习什么剑法,自然要看我适合什么喽?”张之林问道。 爷爷点了点头,刚想要再说些什么,就听张之林质疑的声音响起“但是我都没尝过,怎么知道至尊的剑法不适合我?” 叶泽顿时被噎着了,直接伸手敲向张之林。张之林有心要躲,然而叶泽的境界摆在那里,叶泽执意要敲,张之林又如何躲得过去? 叶泽一巴掌敲在张之林头上“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你不集百家之长,怎么能够成就属于自己的剑法。” 张之林原本想要话了。 不过很快张之林便进入状态。将那竹简放到膝上,开始认真的感知起来。 而此时的叶泽看着进入冥想的张之林,自顾自的开始计划起来。 “这小子一身药法的气息,远比他身上的剑气更沉厚一些。看样子是对药法格外的亲近。”叶泽想了想“既然我没法好好的指导他,我可以让那千寻谱指导指导……不过也不太好出面,毕竟都以为我死了。我也不好戳破他们的猜测……这该如何是好……” 叶泽这边打着算盘不断的计划着,殊不知自己看好的这个有药法天赋的张之林就是从千寻谱中走出来的。还是和千寻谱中第二家族张家不死不休的局面。若是让叶泽知道了这些,恐怕有他头痛的了…… 章节目录 六十七、人策六道捭阖门 相较于张之林此时在瀑布底的轻松,此时的顾玉成则更显得紧张。毕竟此刻的成败关乎着顾玉成是否与这太一宫的传承有缘。而叶泽与龙门的那一位同样在关注着顾玉成,而他们的关注点,则是想要知道,顾玉成是否与那人策道有所关联性。 捭阖、反应、内捷、抵戏、飞箝、忤合,这六个,是人策道六法门,又称之为六策门。无所谓先后,无所谓高低。是鬼谷子王诩先生所著《鬼谷子》十五中的六个部分演化出来的。——这些是叶泽二人所不知道的,当然,也是目前顾玉成所不了解的。 此时的顾玉成连所谓的人策道都不晓得,又何谈六策门。只是单纯的顺着感觉来的罢了。 此时的顾玉成再次来到龙门的轨迹前,按照曾经的猜想,直接调动在灵海中静卧着的魔珠。 那深黑色的魔珠仅有大拇指大小,却又显得饱满晶莹。在顾玉成灵力接触的一瞬间便苏醒了过来。释放出大量的魔障。然而此时的魔障却又不想心魔的魔障那般带有侵略性。而是与顾玉成的灵力相互的中和了起来,将那顾玉成的灵力如同煎药熬汤一般,融合成了另一种灵力,一种全新的,或者说对于人策道消失千、万多年的今天来说,全新的灵力。 叶泽与龙门中的那位不禁有些紧张起来。毕竟对于他们俩来说,那心魔魔障来修炼,那可真是闻所未闻。若不是传闻中孙膑与霍去病的人策道或多或少都与那心魔有多少关系,叶泽二人是怎么也不会去想心魔竟然能够用来修炼大名鼎鼎的人策道。 龙门中的那人小声地问道叶泽“你说,这能成?” 叶泽白了龙门之人一眼“你还好意思问。我上哪知晓。” 二人随即不做声了,一心一意看着顾玉成。 此时的顾玉成在将那灵力与魔障中和后,感觉到的是一种格外强烈的感应,此刻的顾玉成对整片空间的感应都有了很大的增强。甚至说……顾玉成一抬头,直接看向龙门之人所在的地方。此时的顾玉成瞳孔中不断倒映着赤红色的微光,看起来竟有几分威势。 龙门之人看着顾玉成的瞳孔,一时间狂喜,说道“叶泽!叶泽!这小子能感受到我!还有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红色的!” 叶泽也十分激动。“昔日孙膑蓝瞳,霍嫖姚赤瞳,此二者,都是人策道的掌控者。现在看来,这小子或许误打误撞,真的步入了那人策道!” 此时的顾玉成不再去感知周围的空间,而是飞快的将精神力投入到龙门大阵之中。 那一大团的轨迹再一次展现在顾玉成的面前。顾玉成看着面前的轨迹,依旧没有像那张之林一般直接感应到了与自己亲近的那一条轨迹。然而此时的顾玉成却能够感受到自己对那些轨迹的感知力大幅度的提升了。 他将整个意识发散开来,竟然能够同时感知着数个轨迹,并且感知的速度也大幅度的提升。 而此时的顾玉成对于这些轨迹的感应,不在像曾经那般,在感知一个轨迹丢失后,便分不清那轨迹在哪里了。导致自己感知了半天轨迹,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啥进展没有。而此时的顾玉成就好像是在森林中每一处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了痕迹。那些被意识读取了的轨迹,立马就被染上不同的气息,顾玉成一眼便能看出那些是他读取过的,而那些又是他没有读取的。 顾玉成一点点的感知着,一开始还只是几个几个的感知,在熟练后便开始十个十个的感知,在不断的感知之下顾玉成对体内灵力的运用有了更加多的认知。 这充斥在自己体内的灵力仿佛有两种不同的形态,又或者说是有两种不同的运用方法。 在接触到那些轨迹时,灵力会将一条轨迹周围的一切都如同海浪排空显露沙石一般将一条轨迹周围的一切都排除掉,也就是将所有的干扰全部排除掉,这样就能使得顾玉成在感受任何一条轨迹时没有任何的干扰。 而另一种方法,则是灵力直接笼罩住,直接将一切拒之在外,让一切干扰都无法影响到那一条轨迹。 因此顾玉成能够轻松的将所有的轨迹进行感知,并不受任何影响。 冥冥之中,正是符合了六策门中的捭阖门。那将一切排出的,即是捭,而将一个单独封闭的,则是阖。所谓捭阖,捭者,开也、言也、阳也;阖者,闭也、默也、阴也。 如果学到大成,便能够做到“为小无内,为大无外。”也就是所谓的,在小的方面没有向内的界限,在大的方面则没有向外的疆界,也就是说,没有任何阻拦。 当初顾玉成能够将那龙门内的那一位惊动,便是用了那捭之法——将一切与自己不相联系的捭开。只留下与自己有关联的。 可以说,顾玉成借助心魔也好,因这心魔的魔障影响下机缘巧合也好,总之,顾玉成是在这捭阖门中算是初学了。 顾玉成不断的交替运用着两种灵力运行的方法,不断的扩大着自己的感知。而面前的龙门轨迹也如同一个线球,在不断的拆解中,越来越小,越来越少,那些无用的可能一个又一个的被排除了。 此时的顾玉成整个身体里已经会聚了浓厚灵力,顾玉成不知道怎么称呼这种与魔珠合成的灵力,只好称它为魔灵。此时的魔灵在不断的积攒下,竟然没有对顾玉成有过多的影响。这令顾玉成感到了不可思议。随即仔细的奔着那魔珠而去,却见那魔珠的核心,也就是从心魔那里偷来的力量在不断的以一种微末的变化减少,而正是这魔珠的核心将那魔障彻底的转化为不受心魔控制,单纯的由顾玉成操控的魔障。这令顾玉成明白了一件事——一旦魔珠的核心用光了,那自己也就没有如此轻易操控魔障的能力了。 此时顾玉成不禁想要省一省这魔珠核心了,只是奈何这龙门的轨迹还么有感知完,顾玉成实在是不能省。 而此时距离两天结束,也只剩下区区半天了。顾玉成却还有一半的轨迹没有感知。 于是顾玉成一狠心,直接再一次燃烧了自己的灵力,并疯狂的催动着魔珠。一时间顾玉成的感知暴增了一倍。 而正在顾玉成担心自己会不会灵力不够时,那曾经与心魔交手时莫名出现的灵力再一次出现。直接进入顾玉成的体内。 是的,这次又是龙门的那位做出了贡献。 而顾玉成此时感知四敞大开,对于这未知灵力从哪里而来,多少是感知到了,不过依旧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自顾自的吸收了起来。 而此时的龙门之人则面皮一阵抽筋,分外无语的说道“好嘛,老夫为为小子做了贡献啊,而且他还不知道是我做的。” 叶泽则摇了摇头“那可不一定。这小子看起来憨厚,但也可能是装的。” 叶泽一说完,龙门之人越想越觉得对劲,顿时起了一种想要将灵力给断了,不给那顾玉成使用的冲动。只是转念一想,这可是人策道啊,日后说不定会有什么用呢。而且他也想看这小子能不能在半天内进入着龙门之内。 于是便任由着顾玉成吸收着灵力了。只不过仍然是有些不太畅快。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教训这小子,一时间竟然有些郁闷。 而此时的顾玉成在得到了灵力后更是放开胆子,火力全开的将灵力与魔障融合成魔灵力,在将魔灵力散布到整个龙门的轨迹上。此刻的顾玉成不禁感觉有些头痛,这是精神力耗费过多的体现,但依旧是拼尽了全部力气去感受龙门的轨迹。 此时的顾玉成一口气感知着剩下的全部轨迹,自然是有些力不从心,但依旧是拼命的感知着。 而此时的三生桥,一个男子,金瞳长发,龙冠金袍,坐在三生桥之上,看着阵灵,略微的思考着。 此人,不,此妖,正是,东皇——太一!大荒的第一位君领天下之主!也是整个妖族共同的信仰!此时的他看样子并不是那么真实,甚至是那身上浓郁的妖气都那么的不真实——恐怖的不真实。 东皇太一用手指挑了挑下巴,随即看向阵灵说道“这小子有意思,这么说,还算是对小白家的嫡系有所照顾。这么说……他有可能可以学习巫祝的天演论!”东皇太一随即站起了身子,然后看了一眼阵灵,淡淡的说道“你反应很快,有赏。” 话一说完,东皇太一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大荒之主了。随即有些尴尬,不过转念一想,便又挤着眉毛对那阵灵说道“我看你对那小子也算是有感觉……不如…” 那阵灵顿时羞红了脸,脑袋像个拨浪鼓一样疯狂摇了起来,怯弱的说“我、我还没有……” 东皇太一直接打断说道“什么性别不性别的。你是个阵灵,可男可女的好不好。再者说……娶个阵灵回家,那其中的妙处——啧啧,不足以外人道也。” 那阵灵被东皇太一调戏的整个人都待不下去了,柔柔的说着“怎么、怎么能这样子……”转头就要走,却被东皇太一拦了下来。 毕竟这无数岁月里,东皇太一可是闲了很久的,好不容易有些乐子啊,怎么能放过。 东皇太一随即开始了对阵灵的调戏…… 章节目录 六十八、天机不可泄露 顾玉成这般疯狂的操作之下,整个人的意识都变得脆弱起来,像是一根快要承受不住的树枝,如果不是顾玉成的执念支撑,恐怕顾玉成早就昏迷了过去。此刻的顾玉成感觉自己的意识就好像是蒸笼里的水汽,不断的蒸腾着,大量的消散着,大量的飘荡着。 然而顾玉成依旧是忍了下来,意识如同积涝已久的洪水一泄无阻,整个人都有一种被抽空的感觉,顾玉成在这一番疯狂的消耗之下终究是取得了成效。 此刻的龙门就如同被沉浸在池水中,所有轨迹都被浸染,那感知的速度也是突飞猛进。 此时的叶泽与龙门之人能够感受到顾玉成灵魂状下的不同。 “利用那魔珠将魔障与自身的灵力结合……”叶泽陷入了思考,随即看向龙门之人“这样做确实将他的灵魂感知力甚至是对天地的感应都加强了几分……只不过霍去病当年恐怕也是因为心魔而英年早逝的吧……” 龙门之人陷入沉思。确实,那霍去病的死因有很大的传闻就是因为沾染心魔过度。虽说不知道是怎么沾染了心魔,又是否是自己堕入了魔障,这些都是未知的。 “那孙膑是斩了心魔的,因此才人策道大成。”叶泽再次开口。 龙门之人沉思片刻,便说道“我会与那小子说一下——看样子是没有问题了。”叶泽闻言便看了过去。 此时的顾玉成鬒发摇动,整个人的气势都张扬了起来,那双平素十分平和淡静的目光此时变得锋利如刀,仿佛能将面前的一切都割裂。那泛着微弱红光的眼眸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龙门轨迹,最终在一处极为狭小的范围内确定了下来。然而在这一片范围却是整个轨迹中疑点最多的区域。此时的顾玉成再次依靠感觉运用着“捭”与“阖”,却发现此时将那些干扰排开或是将一条轨迹笼盖住,都变得十分困难,仿佛这里的灵力变得粘稠,而顾玉成的灵力就像是力度远远不够的桨,根本无法划动那些灵力的影响,也无法将所有的影响全都排除开来。那些轨迹之间充斥着的的灵力带给顾玉成极大的影响,使得顾玉成没办法聚精会神的感受着一条轨迹。 此时的叶泽看着顾玉成的状态有些惋惜地说道“这龙门的轨迹说到底考验的还是天赋。哪怕是人策道的助力之下,也无法强行改变一个人的天资,这顾玉成想要逆天改命、更运换势,何其之难……” 这一次龙门之内的哪一位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死死的盯着顾玉成。最后看着顾玉成那渐现颓势的灵力气场,也知道顾玉成此番恐怕是强弩之末了。原本以为顾玉成能够借助这人策道一举进入那龙门之内,却没有想到天赋终究是一道天堑,哪怕是横渡了大半的距离,那临门一脚没有迈出去,便永远不会有质的改变。 龙门之人能够感受到顾玉成此时就连吸取自己的灵力都显得有些后继乏力,恐怕是真的要功亏一篑了。倒真是可惜至极。 然而前人便说过“行百里者半九十。”一百里哪怕走了九十也只是算一半的距离,没有找到那一条正确的轨迹,哪怕之前在怎么努力,叶泽与那龙门之人也不会再优容顾玉成一点的。 就在此时,叶泽与龙门之人齐齐望向一处,而那里接着便出现了一个身影。正是那长发金瞳、金冠龙袍的东皇太一。 倒也不是东皇太一被感知到了,而是这东皇太一根本就没有隐藏他这一身的妖气,若是东皇太一低调一点,以他太一境的境界,自然是不可能被叶泽二人觉察的。 叶泽与龙门之人倒是见怪不怪了,当年至尊会把太一宫建造在这里,还是和这东皇太一有很大关系的。甚至3在这太一宫中还是见过几次东皇太一的。一开始倒还好,毕竟是鼎鼎大名的传说人物,然而越发认识之后,就越是觉得这东皇太一有些跟想象中不一样的气质——带了几分不正经。没错,就是不正经。 东皇太一见二人一脸淡然的样子,甚至是有些不想搭理自己的态度,顿时有些不满意了,随即挑着眉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转念便又止住了嘴,稳坐钓鱼台的看着顾玉成,明明情况已经算是清晰了,然而东皇太一却依旧是津津有味儿的看着。 东皇太一这般作态,搞得叶泽二人都有些不自然了,最后龙门之人开口便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东皇太一故作惊讶,全然不做回答的说道“真是让我难以接受,好歹也是天下之君,竟然就如此待我?” 二人皆是头上冒汗,一阵无语至极,心里想着“亏你还是天下之君呢。如此小事都要计较计较,真是……要是至尊的话,决计不会如此无聊…” 叶泽二人的感觉在实际上也对,自从东皇太一在此处建了宫坻,就一直呆在此处,但凡是个正常的人——不,但凡是个正常的妖,都会感到无聊。因此当至尊再次在此处建立太一宫,那东皇太一可是暗自高兴了许久的。 因此未免有些不正经。也属实是闲的太久了。 东皇太一故意卖着关子说道“乃是为了我一个晚辈的亲事所来的。” 此言一出,叶泽与龙门之人顿时懵了。 晚辈?婚事?这都哪跟哪? 能被东皇太一称之为晚辈的,只有那继承了东皇太一部分血脉的白家吧?婚事又是啥?白家嫡系虽然不多,但是那旁系还是很多的,白家嫡系如果要择偶,从旁系中都可以解决了,那还需要向外联姻?而且那白家都不外嫁的。这东皇太一在说什么? 叶泽不由得问道“这顾玉成与那白家可有关系?” 东皇太一想了想,要说有的话,通过三生桥,知道了这顾玉成与那白月秋有关系,而白月秋未来恐怕会是妖国之主,那关系必定是大大的。于是便狂点头说道“有有有!自然是有的!” 然而叶泽却投向东皇太一一个“我信你个鬼”的眼神。 龙门之人也说道“怎么?你这么说,岂不是这顾玉成要嫁给白家还是怎么着啊?” 东皇太一顿时被噎着了,瞪了一眼龙门之人,随即说道“我说的婚事就必须和白家有关系?”结果却换来二人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东皇太一顿时有些恼火,说道“他和白家就是有关系!但是他要娶的不是那白家之人!” 龙门之人直接说道“是是是,我们知道了。知道了。”敷衍的态度简直是直截了当的过分。 东皇太一整个人被龙门之人气的青筋暴起,要不是不断的告诫自己对面和自己是一路的,都有些同样的使命,恐怕东皇太一早就一巴掌拍死这龙门之人了。 然而二人却根本没有怎么理会东皇太一,这令东皇太一整个妖都十分的气愤,随即便反应过来,直接看向那顾玉成。 此时的顾玉成自然是井水将枯、大泽欲竭,整个人的精神力都不足够支撑顾玉成了,而那灵力也几乎要用光了。 此时叶泽二人略带惋惜的看着顾玉成,而东皇太一则双目如雷的看着顾玉成,就如同看到了稀世珍宝一般,东皇太一再怎么不着调,但他的境界与身份在那里,他看到,是那叶泽与龙门之人所看不到也无法看到的未来,虽然模糊,但是东皇太一还是在顾玉成身上看到了可能…… 东皇太一随即伸出手,法随其人,一阵阴阳之力波动,又直接转化为灵力,一指将那灵力给送入了顾玉成体内。 原本已经是山穷水尽的顾玉成突然感受到了一汪清泉注入体内,正是那东皇太一的灵力。 而此时叶泽二人纷纷看向东皇太一,叶泽更是质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完全是在破坏规律,虽说东皇太一做事时常不着调,但此次的行为属实有些过分。这也是为何连叶泽这样素来冷静的都会出口质疑东皇太一。 然而东皇太一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淡淡的说道“这小子多少与我有些关系,因此我这么做也算不上坏了什么规矩。而且…我能看到的,不是你们能理解的。” 此时的东皇太一长发飘飘、魁伟的身材因其挺直之后,变得更加的英气逼人。东皇太一的身上,那种至高者的气场顿时扩荡起来,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那个传说的时代,那个妖族鼎盛,东皇称尊的时代。 叶泽与龙门之人在这里三百年,与东皇太一相见的次数虽是少,东皇太一这般气场的情况竟是第一次见。 如此浩荡的气场,一时间让龙门之人有些出神,就连那叶泽也有些出神。因为这天下唯我的气势,与那帝弑天实在是太像了。一时间竟然不知所言。 龙门之人随即带着请教的语气问道“所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东皇太一在心里笑道“现在知道来问我了。嘿!我偏偏不搭理你。” 于是东皇太一故作神秘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叶泽(龙门之人):“……” 如果说别人可能会有天劫之类的灾祸,但是东皇太一这个境界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分明是不想要说。 章节目录 六十九、入龙门 东皇太一一副铁了心不说的样子,看的叶泽与龙门之人是肝痛至极,若不是境界相差太大,二人恐怕早就让东皇太一体验体验修炼界的险恶了。 东皇太一到也没有过多的给予顾玉成太多帮助,只是送了一次灵力便不再出手了。只是东皇太一与顾玉成终究是云霄之别,东皇太一得一丝灵力在顾玉成眼里,简直是立马将顾玉成状态恢复满了,其功效不亚于江湖卖的大还魂丹——不过大还魂丹是假的,东皇太一的灵力却是真的不能再真了。直接将顾玉成的时代已然过去,然而他的传说,永远横亘在那里,没有人能撼动! 岁月能腐蚀一个人,却腐蚀不了他……这天地间,只有一个人能与他齐肩。 东皇太一的眼神霸道至极,邪魅一笑,朗声说道“让他继续。风险与机遇永是一根独木桥,过去了,便是机遇,掉下去了,那便承担风险。” 叶泽二人听罢,也沉静了下来,索性任由顾玉成继续下去。 顾玉成此时整个眼睛都变成黑色的,而那瞳孔则化为赤色,整个人看起来诡异至极。整个人的身上同样涌现了大量的魔灵之气。这魔灵之气,竟然与妖气有着几分相似! 此时顾玉成的意识如同沸腾一般,竟然直接将那轨迹融化了。大量的轨迹融化起来,就如同被熔浆腐蚀了一般。 东皇太一与龙门之人,皆是两眼放光的看着顾玉成。 顾玉成最后看到了那唯一存留下来的轨迹……如同黄金,不惧火炼。 然而这魔灵却不受顾玉成的控制,持续的灼烧了起来。 东皇太一见状,刚想伸手,便听到龙门之人说道“火德,五行之礼,八卦之离。绛、赤、朱、丹、红……” 叶泽惊讶的看向龙门之人,随即又反应了过来。暗暗道“老木这算是便宜了这小子了。” 顾玉成在龙门之人的引导下,平静了下来,下一刻,便跨过了龙门,来到了一处山谷…… 章节目录 七十、抢人 张之林在这里盘坐了半日,那竹简中的剑道竟已然让张之林给看了个穷光——全都给看完了。而此时的张之林才算是明白叶泽说的“操千曲而后晓声”是什么意思了。一个剑道看不懂或者总会感觉差了些什么,然而在另一个剑道上总能看到启发点。 此时的张之林对于整个剑道都有了很大的认识,然而却迟迟不肯选择十部剑道进行领悟。因为这一百八十个剑道全盘看下来之后,张之林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选择哪那十个来进行领悟。 于是张之林再次翻阅起那一百八十种剑道,这一次更加的沉浸其中。而此时的叶泽也察觉到了张之林的状态。 那养心台不远处的瀑布内有着充盈的灵力,叶泽如果想的话,这里的灵力甚至足够一个凝鼎修士修炼到那凝鼎巅峰。按照正常的情况,张之林此时应该已经吸收足够的灵力,开始准备步入那悟道境了。然而直到现在张之林都一点突破或渡劫的迹象都没有。这令叶泽不禁有些好奇,于是便施展元神探查了一番张之林的状态。 此时的张之林正聚精会神的感受着那一百八十个剑道,全然没有感受到叶泽的窥探。 叶泽转瞬便明白了张之林这是怎么了,张之林在进行第二次感悟,这是对剑道精益求精的态度,这种专心致志的态度,甚至令张之林忘记了吸收灵力。就连叶泽也不得不感叹一下张之林天赋与心性是如此的不可多得。于是叶泽便不再感知着张之林的状态,自己也打坐冥想起来。 …… 此时的顾玉成躺在那山谷之中,那龙门之人与叶泽辞别之后便来到了这山谷之中。静静的立在空中,等在这顾玉成的醒来。 就在龙门之人等待着顾玉成醒来的时候,一道身影直接出现在了空中,正是那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的出现多少令龙门之人有些惊讶。那龙门之人看向东皇太一,而东皇太一却全然没有任何解释,直接开口说道“这个小子我要带走,我要带他去我的传承之地。” 龙门之人顿时愣住了。整个太一宫共有三个传承,可以说各有千秋,然而非要仔细计较的话,最好的传承实际上还是东皇太一的传承,毕竟东皇太一是太一境强者,这一点是叶泽二人怎么也比不上的。 然而龙门之人很快便生出疑问,直接问道“你不是只收妖族的吗?这顾玉成与那妖族有什么联系?” 实际上现在的太一宫看似有着三个传承,且双方都认为彼此是一路人,都是为了大荒的未来与大荒的安危,然而还是分成了两派。东皇太一代表着妖,而叶泽与龙门之人则代表着人族。他们的传承在某些意义上还是偏向于自己的后辈。这也是为什么龙门之人会问东皇太一这个问题的原因。 然而龙门之人却是不知道这顾玉成实际上与那妖国有着莫大的关系,单说白月秋这一条,就已经是扯不开、理不清的关系了。 而东皇太一通过三生桥却是知道了那顾玉成的全部,因此才会来这里抢人,毕竟严格来说,顾玉成与妖国是不可能走到敌对面的。而且顾玉成那人策道的机缘,同样是契合着天演论的。这可是整个妖国,不,整个大荒都少有的传承与机缘。 如果让这顾玉成来学天演论,继承妖国现在空缺的大巫祝之位,辅佐着白月秋那个小丫头,妖国说不定能够与人族分庭抗礼。——这便是东皇太一的想法。 至于东皇太一为何能知道而今妖国的大巫祝之为空缺,乃是因为东皇太一自身的身份,东皇太一是天地所生的大妖,先天凝鼎,成年便太一。与那一步一步走来,又聋又哑八十年,一身转战百年久的帝弑天不一样,东皇太一的一切都是天之赐、地之予,是出生即至高的存在。 东皇太一统领大荒时就可以知晓天地一切,若不是后来大荒遭遇存亡之危,东皇太一不得已建造太一宫,将一身五行散去,立下四大方阵法:“嵎夷、南交、昧谷、朔方”。而后藏身于此,布下三生桥的话,东皇太一根本不用通过三生桥来得悉天下之事。 因此东皇太一知道的远比至尊一脉多的太多,毕竟他活的太久了,久到他的传说已经布满尘埃,久到曾经那个横行大陆的妖族而今只能蜗居南方……太久太久了,他的岁月泛满皱纹…… 东皇太一却不想与龙门之人好好辩解,便一脸小人得志的说道“你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 东皇太一的态度成功惹怒了龙门之人,然而龙门之人很快便冷静了下来。有些头疼的看着东皇太一。说实在,现在的至尊不在,这东皇太一不讲理的话也奈何不了他。因此龙门之人也有些进退维谷,不知所措了起来。 果然啊,这个世上,实力强的人在某些方面总是最轻松的。不过,转念一想,东皇太一守护了整个大荒数万年,默默的守护着,默默看着这片大陆的兴衰,也算是付出了太多太多了。 随即龙门之人只能退而求其次“无论怎样,我在这小子身上感受到了火气,他应当是火属性的修士,如果他不是他我修炼,我便将他让给你,如何?毕竟也是我人族的。” 东皇太一听后,有些不开心。他是通过三生桥知道了很多事情的。例如说顾玉成的经脉寸断以及堕入魔障。顾玉成会经脉寸断有两个原因,其中之一便是他是一名火属性的他我修士,当初燃烧精血时身出红气,而堕入魔障时气海有红丹之光,皆是一个他我修士的象征,这说明顾玉成绝对是一个他我修士。 而且当年顾玉成燃烧精血是就等于在无形中激发了灵海,导致顾玉成开始在无形中激发了自己的他我修炼,正因为燃烧精血以及自己丝毫不正确的他我修炼方法,才会让顾玉成经脉寸断,不然也不会如此的严重。 同样也是他我修炼的开始使得顾玉成在心魔压制之下还能保守最后一点点微弱的灵台,便是因为那气海中的一点点红光,那最关键的一点。 龙门之人只能估计出顾玉成是一个他我修士,而东皇太一却可以肯定,这小子他就是个他我修士! 然而东皇太一总不能和龙门之人说我知道他是个他我修士,但我就不让给你吧。自己不与叶泽二人分享三生桥上的事还可以稍微体谅一下,毕竟是自己为妖族建造的,而且自己还允许那阵灵告知叶泽二人入梦者是否可靠,已经勉强算是可以了。 但自己知道顾玉成他我修士的身份却又偏心妖族,想让顾玉成为妖族效力这种事却不能说出来。不然原本就有些微妙的关系恐怕会由此而生芥蒂的。 东皇太一随即沉默不语起来。不断的权衡利弊。 而龙门之人看着东皇太一思考的样子,也陷入了沉思,虽然不知道顾玉成与那妖国有什么关系,但在这顾玉成身上还是有些疑点的。例如那顾玉成身上的封印是怎么回事?那身上的龙鳞又是怎么回事?这些都是悬而未解的事情。 此时的顾玉成缓缓的醒了过来。整个人在醒来的一瞬间感受到了剧烈的头痛。捂着脑袋的顾玉成迅速看了一眼周围,当看到自己离开了那龙门之内,来到了一处山谷内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接着又看向了四周,却见两个男子对立的站在空中。 一人沉静而威武,红发赤瞳,端的是一个大将军般的威武。 而另一人,顾玉成看去时,竟有些难以置信,再仔细一看,才发现不是那至尊帝弑天,便不由得惊讶异常,只因面前这人竟与那至尊气势、气场上不分上下,都是那种天下唯我的气势。 不过二者却给人不同的感觉。帝弑天就如同天地唯一的存在,他允许天下所有人攀登,然而他不在乎。而这面前的人,同样像这天地间的唯一,然而却是那不许人间有帝王,唯有自我称太一的气场。一个是自成天地中心,一个是令天下以他为中心。 顾玉成虽不知面前的二人都是谁,然而对那龙门之人还是有些印象的,毕竟当时自己是感知到过他的,因此对于那龙门之人还是有着些许的好感的。起身之后却是有些不知所措。再看向那纵横睥睨天下一般的金瞳之人,却是有些恍惚,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的面前是一个是如何威风赫赫的人,只是去回忆那白月秋了。 而那龙门之人自然是察觉到了顾玉成的异样,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看着。 那东皇太一突然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此子此番摸样,怎么会只是与那白月秋有着兄妹之情,哪怕现在没有越矩之情在,难保在日后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若是将他放在那白月秋身边,妖国日后难保不会有什么乱子。现在既然已经如此,倒不如做一个顺水人情。” 于是便开口说道“尔在三生桥之事我已经尽皆知晓,你的妹妹与我妖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乃是我妖国世家之一的在外遗孤,此刻已在那妖国之中了。若是那跟从本尊,本尊自会令你和你的妹妹团聚。但相应的,你也要臣服于我妖国白氏。” ………… 章节目录 七十三、论道(下) 那 《荒天之下》七十三、论道(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七十一、他我修炼 东皇太一话音方消,那龙门之人内心的疑惑便解开了一部分,随即便看向东皇太一,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对东皇太一说。东皇太一想要当一个小人,他又能怎么办呢?东皇太一仗着自己的三生桥可以通晓入梦者的所望所求,便利用这一点来针对顾玉成的遗憾来开出条件,自己再说什么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用。索性便站在原地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看着顾玉成做选择。 东皇太一同样在等着顾玉成做出选择。 顾玉成停顿片刻,便向那东皇太一鞠了一躬,龙门之人见状内心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然而却听到顾玉成朗声说道“感谢前辈让我知晓我妹妹的下落,然而恕晚辈不自量力,想要凭自己去找回妹妹。” 东皇太一的眼底闪过一丝欣赏,他告之顾玉成其妹妹的下落后,刚才又故意对这顾玉成说出要臣服于白家,便是要看看这顾玉成有没有屈居人下之心,若是有,恐怕也难成大器。到时候哪怕真的收了这顾玉成,也不会传给他什么传承,至于天演论,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顾玉成的拒绝却让东皇太一与龙门之人看出这顾玉成算是一个可塑之才。而且顾玉成拒绝东皇太一之后,更能打消龙门之人的疑心,使之毫不怀疑的将传承传给顾玉成。不使得龙门之人对顾玉成身份产生过多的猜疑。至于龙门之人是如何看待自己这种答应又反悔的挖人行为便丝毫都不重要了。东皇太一他毫不在乎。 随后东皇太一便淡笑了一声,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后便转身要离开了。一只脚还没有迈出去,那东皇太一又转身回头,淡淡的说道“待你境界有成再去找你的妹妹吧。妖国毕竟还是不喜人族的。”说罢便直接离开,再未回头。 那龙门之人看着东皇太一离开,内心是说不出的畅快,就连面色上都带着几分愉悦。淡淡地看向顾玉成,只是向那顾玉成说了一句“走吧。” 随即向那山谷内走去。 而顾玉成却是松了一口气。他猜对了。这里果然是这红发赤瞳之人的地方,虽说那龙门之人没有显露任何的气息,然而东皇太一那一身明显的妖气与这片天地实在是格格不入,令那顾玉成不得不怀疑东皇太一并不是这方天地的主宰,而且东皇太一的那一句“跟从本尊”,更加令顾玉成怀疑这东皇太一并非是这里的主宰,若是这里的主宰又何必说出这种让顾玉成抉择的话? 而东皇太一给顾玉成的感觉便是不可一世的张扬,这样的人物说出这样的话,便令顾玉成推测面前的红发之人应该与这金瞳之人难分高下。 最主要的一点便是,现在的顾玉成并不想要臣服于任何人,不然的话那还需要去思考那么多事情,直接的答应东皇太一岂不美哉? 松了一口气的顾玉成与红发男子一同来到了山谷之中。那山谷之中却是一处四面环山、群岭无缺、阴翳遮叠的地方。顾玉成看着这个地方,口中不由得头口而出“此处群山环绕,正是火烧孟获、孟德三笑之地。适合藏兵灭军。” 那走在前面的红发男子虽没有任何表示,然而却趁机地看了一眼整个山谷的地势,正是一处用兵的好地方。随即便又多看了一眼顾玉成。 二人一同走到了一处山脚下,此处建了一座木亭,依山傍水,绿簇香拥,到是一处颇为惬意的地方。 那红发男子带着顾玉成来到了亭中,席地而坐,随后让那顾玉成坐下来静心的感受一番此处的一切。至于具体敢说什么确实丝毫没有说。顾玉成却是什么也没问,只是满怀期待地坐了下去。 当顾玉成开始感受时,那缓缓流过小亭的溪流竟缓缓地变成了淡红色,甚至有一种要沸腾了的感觉。而顾玉成在感知的世界里同样感应到了一种未知的舒适感。这种感觉就好像一直蛰伏在身体内的记忆苏醒了过来。那感觉汇聚会聚成一团暖流,在灵海之中缓缓地转动了起来,如同鱼游红桥之下,不知鱼之乐也?不知鱼之悲也?而那感知之中的顾玉成仿佛彻底地做了一场梦,这场梦就如同蝴蝶的翅膀,无声的闪过,在茫然地张望中,失去了梦开始与结束的记忆,只有这不断的梦在一直温暖着记忆…… 在那梦里,顾玉成不知道是鱼梦到了自己,还是自己梦到了鱼?到底是谁梦到了谁?这时的顾玉成才知道当初庄子的疑惑是多么的真实。 如果说真是是没有界限的,那么修炼的真伪又在哪里呢?到底哪里是真正的开始?哪里又是结束?太一境是否是终止?还是只是一次螺旋向上的攀援中的其中一个转折点罢了,是为了更进一步的向上?还是再无前进可能的终点? 顾玉成的思绪一时间从感知中抽离了出来。偏离到了思考的漩涡中,难以自拔了起来。 此时的顾玉成又一次思考起来什么是大道? 却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是大道?作为一个修士所有人都会踏入修炼的路途上,然而就如同人活着一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继续存在着呢?——顾玉成不知道。 此时的红发之人能够明显地感受到顾玉成状态的应景完全不在感知那周围的一切之上了,那淡红色的溪水已经恢复了原来的面目,再次变得清澈起来。 那红发男子不知这顾玉成到底是在做什么,只知道顾育成现在虽然没有感悟身边的一切,却依旧是在感悟着一些事情,因此红发男子便没有打断那顾玉成的感知。 此刻的顾玉成在一番自我索求之后很快陷入了困境之中,陷入困境中的顾玉成很快便明白了过来并非是自己思考得不够多,而是自己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既然自我的索求无法解答自己的疑问,那么就向外索爱答案吧。 于是顾玉成睁开双眼。看向的面前的红发之人。淡淡地问道“什么是道?” 那红发男子愣了片刻,随即一巴掌拍到了顾育成的脑袋上。 这是跟叶泽一样,都觉得太好高骛远了。顾玉成也知道自己的话问的有点儿狂。随即便沉默起来。只等着龙门之人说些什么。 男子全然没有理会顾玉成,直接开口说道“你知道修炼的两大体系吧?” 顾玉成点了点头,红发男子便直接说道“本我修炼与他我修炼之所以会被分为两大派系,很大的原因便是对于灵力的运用上有着很大的区别。” 红发男子看了一眼顾玉成接着说道“本者,以己为根。他者,用外为本。” “本我修士更多的是将灵力吸收到体内,自行转化,或是将灵力储存起来,在需要的时候释放出去。而他我修士更多的却是借天地灵力之力,然后将灵力释放出去。本我,重化。他我,重借……” 停顿片刻后的红发男子接着说道“然而本我修饰不代表着不会借用灵力。他我修士也不代表着借用灵力便不会有灵力枯竭的状态出现。” 红发男子讲完之后便一言不发地打坐冥想去了,只剩下顾玉成一个人在原地细细的品味。 过了许久,顾玉成才算明白了些许,便开始主动的感知起这亭周围的一切。 此时的顾玉成才渐渐的感受到灵力与曾经修炼时的不同之处。曾经的灵力就如同一碗羹汤,里面夹杂着许许多多不同的灵力,自己吸收之下只能吸收在其中的一小部分,然而此刻的感受之中顾玉成却能够感受到灵力中与自己最为亲近的那一种。 那红发之人缓缓睁开眼睛,有些无奈,顾玉成感知的时间有点超出他的估值,或者说顾玉成的天赋要比他想象中的差上些许…… 红发男子看了看顾玉成最后还是开口了“相较于本我修士,他我修饰对于灵力的亲近感要更强一些,因此突破境界也要更容易一些。——然而这并不能代表他我修士便比那本我修士要强,相对而言,他我修饰的三大种类:炼丹、阵法、锻造都要依靠境界的提升来更进一步,因此他我修士必须进行着本我修炼,要对灵力的化同样进行掌握。” “也可以这么说,灵力的感知方面本我修士要更强一些,然而灵力的吸收与运用方面,本我修饰却更胜一筹。而且他我修士必定要进行本我的修行,而本我修士却不用必须进行他我的修行。” 顾玉成一边听,一边认真的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那红发男子仔细的观察着这顾玉成反应,却见顾玉成久久没有反应,虽说多少有些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然而却依旧是有着无可避免的失落存在着。红发男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便又再次闭上了双眼。独自打坐去了。 许久许久,也不见那顾玉成有任何的反应,红发之人不禁有些疑惑,便抬起头看向那顾玉成。却见那顾玉成正淡然的冥想着,似乎进入了一种酣畅的状态。红发之人知道这顾玉成是又一次没有进行感知、体悟,而是又在参悟些什么东西,但又有些无奈,只好听之任之了。 直到过了约有八柱香的时间,顾玉成才淡淡的醒了过来,带着微笑,自言自语地说到“梦有三生,浮而为六。道长无有,以我为真。” 章节目录 七十二、论道(上) 顾玉成说完话之后便不再做任何的反应,只是单单地闭上眼睛,回忆的年轮倒转,又回到曾经的那些夏天。——越是回不去的记忆,越是最深刻的沟壑,填不平却也迈不过去…… 而红发男子在听到顾玉成说的那几句话,兴致却被勾起了几分,再去看时,只见那顾玉成又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事情。 而顾玉成却感受到了红发男子的关注,随即张开双眸,思考了片刻,淡淡的一笑,说道“晚辈不度德量力,想要与前辈讨论讨论这大道,不知可否?” 红发男子听后,知道这是顾玉成主动在迎合自己,暗自思考可以趁此看一看顾玉成此人的品行如何。于是点了点头,与顾玉成面对面的对坐着。 红发男子兴致盎然的问道“什么是道?” 顾玉成嘴角微微挑起,笑道“我不知道。” 红发男子怔住片刻,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可如果万物没有道,那事务该怎么运转?修行又怎么开拓、破境、传扬、延续?因此道必当是存乎于此的。” 顾玉成并没有否认,而是看着红发男子,听着他继续说。红发男子接着发问“倘若不知修炼之道,又如何在整个大道之中那个寻到找自己?” 顾玉成淡淡的说道“《道德经》虽然已经失传,然而依旧有着只言片语流传了下来。我之所以回答不知道,便是因为《道德经》有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那些能够被人所彻底了解的都不是真正的大道,既不能像大道那样不争而万物无以争,也不能像大道那样玄之又玄、用之不勤,因此我所了解的都无法称之为大道。所以我不知道。” “在我眼里,道就像是庄生晓梦迷蝴蝶,是无法彻底探清它的界限的。就像那‘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在最真实的情况之下,实际上依旧是无法彻底的划定一个界限的。因此对于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必须要遵守的大道,或者说,唯有将那可取之道融入到‘我’这个个体之中才可以称之为大道。” “天地无道,以我为真。” 红发男子皱着眉头,有些不认同顾玉成的话。“天地无道”这样的话,无论是谁听了,都无法认同,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言论,如果说天地没有它的道,那整个天地怎样运行?那又怎么会有修炼的存在?这种言论完全是荒诞至极的。 顾玉成仔细的想了想,随后接着说道“实际上,我这样认为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了,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到世间的虚伪,直到不久前我在落入困境时第一次深刻体会到那些荒芜的感知后,我才确信这天地是没有道的。” “既然没有道,就像长夜没有日出,年季没有轮转,前无路、后无续,那一切的一切又是因何而存在的?又怎么确认他们的真伪?”红发男子发出他的质疑。 顾玉成思考了一下,随即淡淡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不知道。” 红发男子听后有些气恼,想要质问顾玉成为何不知道还要说出这样的话,然而瞬间便浇灭了这种想法。他已经是阴阳境的强者还不能彻底探究大道,又怎么能责怪一个地之境界的晚辈呢? 只不过他这种妄言荒论属实是让红发之人有些难以适应。 这种言论就好像是在说“苍天已死,大道正昏。”一样,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只是红发男子不知道的事情是,在顾玉成眼里,乃是大道未生,或者说是大道已死。 如果知道了顾玉成的想法,恐怕红发男子会直接将那顾玉成轰出去。 因为作为一个前辈,可以容让自己的晚辈,然而哪怕是作为一个前辈,依旧不可能与信念完全不同的人走在一条路上。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是这个道理。 顾玉成却是发问道“那前辈认为大道是什么?” 红发男子直接开口朗声说道“天地不仁、天地长生、天地无穷,此三者,大道之显也。” 顾玉成思考了许久,边发问“为何这便是大道?” 红发男子却否认道“这不是大道,这只不过是大道最为明显的三个部分。” 顾玉成便接着问道“既然如此,那岂不是同样不能找到一个真实的界限?” 红发男子否认道“就如同你说的,道是难以说明的,因此道难以划清疆界、理清顺序。然而虚伪与荒芜并不能代表道是不存在的。想要找到、理解天地的大道,唯有找到道最明显的部分,才能追随道。因此我眼中的大道,就在这其中。” 顾玉成听后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什么,眼中依旧满是疑惑。 随即顾玉成内心思考了起来。 道是无清明有混沌的,荒芜而无显明,这一点上我与前辈自是一样的。然而我始终认为,大道是不存在的,是已死的,想要找到那大道就像是辩解出“庄生晓梦迷蝴蝶”的问题一样,实在是难以有一个明确的界限,各持己见,自然是无法定夺。因此在我眼里,只有自己才能称之为大道。 自己就是自己的大道。 可是……顾玉成却依旧不知道…他对于他自己的道,在那里…… “就连修行上,我也无法指引我自己……” 顾玉成一时间再一次陷入了深思中。过了许久,才笑了笑,暗道“我之所以会说为‘唯我为真’,便是因为我现在难以看清一切。既然如此,又何必立刻将大道揪出来。做好自己,做真自己,做自己的道,这样便可以了……” 那红发男子见顾玉成面带相容,还以为顾玉成是认可了他的言论,却又听到那顾玉成说道“那道在修行之上是如何体现的?” 红发男子看了一眼顾玉成,内心暗暗地想“虽是天赋不好,但是对于问题的思考却是十分有深度。有自己的见底。未必不能成材。” 红发男子开口道“易天下而不易公,在万民而不在乎己,天下为任,江山在己。” 顾玉成愣住了,他看着面前男子的面容,眉目间的沉静在这一刻都化为刚毅果决。红发男子是跟随帝弑天的,顾玉成虽在石卷中经历过函谷关之战,实际上却是很少知晓函谷关上空的战斗的,因此记不得面前男子是谁,然而此刻顾玉成却能够肯定,这一定是至尊的心腹。 虽然依旧不知是谁,但这份“天下为任,江山在己”的气魄,也只有至尊座下能够有了吧。 顾玉成不禁肃然起敬,虽然对于顾玉成来说,石卷内是他喊出的“天下万人之天下”,但他自认为没有像红发男子这般奉公无私。因此他是敬佩的。 顾玉成没有再否认,哪怕他知道自己心中的答案与这红发男子说的依旧有些偏差,但却没有说什么。对于顾玉成来说,道在修行上,更多的是自我的寻找,在顾玉成眼里,只有真正的找到自己,才配真正的懂得道。 然而无论怎样,顾玉成依旧是认可红发男子说的。 红发男子内心想了想,微微看了眼顾玉成,思考道“人策道,他我修士……对道有道很高的思考。或许也不算是太差,除了这天赋,天赋当年只能说是差强人意……” 红发男子思考了半天,才慢慢得说道“我有几个问题问你。” 顾玉成听后点了点头,等待着红发男子的发问。 男子问道“你可知道你体内的封印?有是否知道是怎么回事?” 顾玉成听后摇了摇头,缓缓的说道“我知道体内有着封印,却不知晓是怎么回事……” 红发男子随即问道“那你的心魔又是怎么回事?” 顾玉成于是将自己妹妹的事情说了出来。只不过关于那妹妹的姓名特征却是没有说,毕竟也没有必要。只将事情说出来就行了。没必要面面俱到。 红发男子听后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这封印甚至我与叶泽都无法完全看清……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对方也是一个阴阳境——只是不知道那妖国除了白子墨与那妖皇还有谁突破到了阴阳境…要么是妖国之人运用特殊的方法……那东皇太一也说是那妖国世家——若是那白子墨与妖皇我不可能感觉不出他们的气息,看来不是后来的阴阳境,便是是世家了……” 红发男子哪里知道,那白子墨降伏了心魔后在道法的体会上有了很大的改变。因此气息与他曾经熟识的气息要偏差很大。而且白子墨因那心魔的缘故,同样在境界上有了精进,距离那太阳境界也只不过是临门一脚、一蹴之力罢了。 红发男子思考了片刻,随即又问道“那你身上的应龙鳞又是怎么回事?” 顾玉成目露疑惑看着红发男子,红发男子一指点向顾玉成的胸口,便有点点金光闪烁,定睛一看,正是那顾玉成从其父亲那里得来的玄黑色石玉。顾玉成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这个玄黑色的石玉自己也不知是从何而来,只知道是父亲的遗物。——自己连它是应龙鳞都不知道。只好告知红发男子此物是父亲顾明文在一次探寻沙漠之中得来的。 红发之人听罢,沉下心来,仔细的思考了起来。 “这龙鳞仔细地感知之下还是会觉察到有着妖气附着在其上的,看来应该是妖国的龙鳞,只是不知妖国到底出了什么事……那嵎夷三墟又有没有受到影响?”龙门之人思考片刻便不再纠结此事,这件事情他要问一下那东皇太一,毕竟关乎整个大荒,东皇太一他也不会有什么隐瞒。 随即看向顾玉成,对他说道“你在此好好感知一下这一处的一切,这传承便在这里,就看你有没有能力得到它了。” 说罢便不再有任何表示,闭上了眼睛。 顾玉成闻言,便也闭上了眼睛…… 而此时的养心台瀑布之下,那经历灵力冲刷许久的张之林也醒了过来。抬头让那猛烈的流水拍打在自己的脸上,使得自己的长发被死死的冲在肩上四散开来,嘴角勾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 张之林猛然站起,直接冲出瀑布,踏池而来,身型如剑,笔直的插在了那养心亭前。 那叶泽还未说什么,就听张之林朗声说道“晚辈斗胆,欲与前辈论道。” ……… 章节目录 七十三、论道(下) 那张之林突然来到叶泽面前,单刀直入便是要与那叶泽论道,此时的叶泽几乎再次扬起自己的手,想要拍张之林一巴掌,然而转念想了想便又放了下去,实在是已经有点了解和习惯了张之林的脾气秉性了。而且叶泽也想要看看这张之林在思考了这么久之后到底有什么领悟。于是便对那张之林点了点头,示意张之林坐到养心台上。 张之林做出了一个举起玉佩的动作。 这个动作传说起源于东皇太一的时代,乃是东皇太一手下大将在庆祝斩将搴旗、克敌得胜后用来的一种独特的手势,因为在战时大奖统帅不宜饮酒,因此举起腰间玉佩,假做饮酒之状,以述欢愉之情。后来渐渐的演化成示好、庆祝、劝诫、示威的一种手势,算得上是大荒最为流行的一个手势了。就连秦帝国一扫大荒之时武成君王翦都曾对三军做出过这个动作。彼时秦人皆唱“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秦风》,一时间将这个动作在人族内推广了开来,就连那汉朝的大将们都继承了这个动作,最后这个动作便彻底地流传了下来。 此时叶泽见张之林明目剑眉、轩然霞举的模样,不由得想起“俊骨英才气褎然,策名飞步冠群贤。”这句诗来。 二人对坐,叶泽悠然问道“从哪里可以观道?” 张之林丝毫没有思考,直接回答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由此可见,万事万物都是可以互相采补的。也就是说道并非是见诸于一物,而是无处不在。” 叶泽点了点头,对于叶泽,他已经有些适应了张之林的天赋,因此对于张之林如此精妙的言论竟没有感到不可思议,仿佛在叶泽看来,如此惊艳的言论出自于张之林的口乃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叶泽随即对那张之林问道“那你可知道南华真人的说道?” 南华真人,古楚国庄周。 张之林十分爽快地摇了摇头。 叶泽便开口说道“曾有一老翁东郭子问道于庄子,庄子答‘道,无处不在’。东郭子求庄子回答一个准确的地方,庄子先说在蝼蚁中,后称在房瓦间,最后竟说在那尿溺间。东郭子便默不作声,认为庄子在胡弄他……” 叶泽抬头一看,张之林一脸期待的样子,便又接着说了下去“庄子解释道,夫子之问也,固不及质。正获之问于监市履狶也,每下愈况。汝唯莫必无乎逃物,至道若是,大言亦然。周、遍、咸三者,异名同实,其指一也。” 张之林仔细的思考了起来。 “那周、遍、咸,名称不一样但实际上意思一样。就像是大道实际上包含着不同的一切,道最终都是指向一处一般。因此庄子才会说固不及质——道根本就没办法准确到某一个物质上。因此道在任何之中,然而却又包含了万物。这就是所谓的‘至道若是,大言亦然’。” 张之林便接着说道“正因为如此,我从那一百零八个剑道之中感知到了大道。” 叶泽饶有兴致的问道“你眼中的大道是什么样的?” 张之林直言不讳的说道“修途长聩,我命维新。大道有昏,不勤无尽。” 修炼一途,常常是如同耳聋一样,不能从外界得到什么,已经是趋于固化,我的使命便是革陈出新。大道会有痴昏的时候,却是无穷无尽的。 叶泽仿佛从这短短的几句话里找到了什么,又仿佛没有找到什么。于是说道“维新于何处?既然大道有昏,为何还能无尽?” 张之林随即站起身来,指着那亭外的瀑布说道“我们先来说这大道,大道就像是瀑布一样,无穷无尽没有尽头,不知源始、不晓终流。正因为大道没有任何尽头,它才能够像水流一般冲刷昏暗。因此大道是长昏的,如果没有昏暗,自然也不需要变化了。” “因此大道是‘固不及质’的。正是因为大道是无尽的变换,因此才无法具体到一个事物上。同样也是为什么道无处不在而包含万物。因为它无穷无尽且无定。” 张之林随即又指向西侧偏南的方向,冷冷的说道“这才是大道。” 叶泽点了点头。此刻的张之林在他眼中就如同璞玉浑金一般珍贵。 实际上,对于境界的修炼,如果说凝鼎境与凝鼎境之前是停留在灵力上,有着五行与八卦,那么阴阳与太一境更多的则是对大道的感知。 此刻张之林的高谈阔论虽说有些目中无人的感觉在内,但在张之林展现出的天赋衬托之下,竟只能说这是一个天才常有的年少轻狂罢了。 张之林随即又坐回原位,接着说道“大道是天下的大道,而不在于一个人、一群人,真正的大道永远是变更流动的,就如同天下的格局永远都是大道运行的依附者一样。” 张之林继续说道“所谓的修途长聩,则是这五万年来修炼一途的变更反映出来的。如果我们将大荒各种不同的修炼格局称之为“大朝代”的话,那么就将东皇太一时以妖族为尊称之为传说大时代,将三皇五帝是称之为天下为公大时代,将夏商周称之为奴隶大时代,将秦朝至函谷商朝称之为皇帝大时代,那么现在就可以称之宗门大时代。” “我们可以看出时代总是在不断的变革。就如同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每一个时代都是向善而生,在腐而亡。”张之林淡淡的说道。 叶泽随即接下话题“就如同你说的传说大时代,是有着万妖的善,然而这种善却不是渐渐的崛起的人族的善。而且随着东皇太一的离去,万妖的秩序荡然无存,也便落入腐败之中,渐渐与天下至公大时代分庭抗礼,而人族的天下至公的善同样不再适应人族,于是人族进入奴隶大时代……” 张之林直接抢过话题说道“所以!时代终是会在它渐渐固化时走向末路。这个时候便是昏聩之时,这个时候便是那维新革命之时!” “当一个时代只能满足极少的一部分人的欲望,那便是时代的泥泽,唯有能够满足大多数人的时代才能被称之为大时代。” 叶泽带着一丝拷问问道“你说的都没有什么问题,然而我想知道的是,你在剑道之中领悟到了什么?” 张之林挺身直立,按膝倾身,整个人压向叶泽,脸几乎要贴到叶泽的脸上。叶泽不得不微微向后向仰了仰。只见张之林一脸严肃的对叶泽说道“我领悟到,我必须学会至尊的剑法。” 叶泽看着张之林,张之林看着叶泽,叶泽看着张之林,张之林——被叶泽拍了一巴掌! 张之林毫不在意的坐回了原位,并且用一种丝毫没有错的眼神看着叶泽。 叶泽令自己冷静下来后,压着再拍张之林一巴掌的冲动,沉声问道张之林“那一百八十种剑道,能想到那大道我自认为合情合理,但你是怎么想到至尊剑法的?我看你就是想学吧你。” 张之林毫不含蓄的点头说道“是的,我要学,我也必须要学。” 叶泽这会没有忍,而是直接将张之林拎了起来,直接甩向池水之中。 张之林落入水中之后一条胳膊在水里游了片刻,随即便跳出水面,从另一条胳膊下拿出竹简,顺到了兜里。 叶泽直接开口道“你想得美,想顺走这个三生简是不可能的。你一个灵魂状态,还想在我眼底带有实物?” 张之林随即直接将竹简甩给叶泽,反正也顺不走了,还不如甩出去,泄泄愤。叶泽伸手便接了过去。 张之林跳回养心台前,叶泽悠悠问道“你冷静了?” 张之林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我很冷静。所以……” 叶泽好奇的看向张之林。 张之林直接说道“我要学至尊的剑法。” 叶泽直接站了起来,一边走向张之林一边嘟囔道“我建了这个养心台就是为了让我在三百年虚无中静心养志,这臭小子一来我就养不下去了,今日非要教训教训他不可。” 如果说一个人可以持才傲物,那还可以,但张之林这已经是有点儿目中无人了。 张之林看着叶泽走来,丝毫没有慌张。那怕这个时候的叶泽已经有点儿愤怒的迹象了,然而张之林却依旧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 叶泽走到张之林的面前,在手已经抓住张之林的肩膀时,张之林开口道“当初至尊的立宗门确实比皇帝要强,甚至今天连商家的函谷关都开始一宗门为主。然而宗门就是最大的善了吗?” 叶泽停下动作,沉静了片刻。 张之林随即说道“或许在你眼中不过三百年,然而宗门的弊端已然开始显现。” “宗门以氏成族,聚而为党,贬斥他人,择优于同姓之间,排外而摧秀毁才,这就是现在的大荒局面。这样一个不许人才显露,不让世家没落的局面——难道就是当年至尊口中的‘天下万人之天下?’” 一言出,静无语…… 章节目录 七十四、科举学院 顾玉成仔细地感知着绛阳亭周围的一切,一开始还是漫无目的的将感知四散开来,然而很快,就像是在荒原之中看到了一个山洞一般,意识很快便被一股特殊的气息所吸引,于是探知过去。在顾玉成的灵力感知过去之后,顾玉成只觉得自己的感知落入到一片火海之中,那种真实的灼烧感令顾玉成的灵力直接全部消失了,就如同不断地向火堆中添加木柴一样,顾玉成越是用那灵力试探那特殊的一点中,那种焚烧的感觉便越强烈。 那种仿佛要将顾玉成的意识融化的疼痛感令顾玉成很快的将意识收了回来。 当顾玉成张开眼睛时,那绛阳亭外流过的河水便再次恢复清澈,顾玉成意识到什么东西就在自己的身边,那东西一定是关乎传承的,但顾玉成却抓不住那瞬间便消失的气息。于是顾玉成再次闭上双眼感知了起来,在意识感知的第一时间便觉察到那炙热的气息,顾玉成能够感受到那股灼烧的感觉,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上前。灵力试探无果的顾玉成很快便想到了魔灵,于是调用那灵海内静静躺着的魔珠,此时的魔珠因为感受龙门轨迹已经消耗了近一半,顾玉成感到十分心痛,却也不得不调用灵力来感知。 而此时的养心台上,叶泽沉默不语的坐在张之林的面前,张之林则拄着一只胳膊,叶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随即有些释然地说道“这龙门想要进入必须是灵魂状态,而元神则是有着境界限制的,因此想要找到太一宫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原本以为起码要等到千年以后,没想到才三百年……” 叶泽有些忧心的思考起来“当年至尊元神分为数份,分别联系我与老木等,并让我与老木镇守在这太一宫中,然而却没有联系姜家与符家……难免会有些人在天下承平、跻身高位之后就忘记了当年至尊的誓言……而且没了至尊,天下初定,大权难免会落入世家宗族之手……现在看来,这样的事情已经有些严重了。” 叶泽暗自思考道“原本将那龙鳞赠与姜家、白家还有老木哪里是多方思考之后的决定,只等着宗门内的优秀晚辈来发现这太一宫,却没想是这个局面。如此说来,这龙鳞也必然是被那姜白二氏紧紧抓在手中了——等等……” 叶泽突然思考到一个问题,随即看向张之林“所以那顾玉成身上的龙鳞是从哪来的?” 张之林直接摇头说道“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与他一起进来的?” 于是张之林便将他偷龙鳞、出宗门、逃亡荒漠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这边张之林是说的滔滔不绝,那边叶泽脸色是一落千丈,不断的变黑着,最后徒留一声叹息,内心感慨道“我原本还想要此子入那千寻谱,现在看来竟然已经闹到了这般不死不休的局面……” 叶泽随即问道“无论如何,今日你已经这般地步,日后你又能去哪里?” 张之林丝毫没有气馁,豪气干云的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既然中原不容我,何不西入函谷关?何不南投楚三省?” 叶泽看着张之林,思绪飘向了远方,过了片刻,叶泽便不再纠结张之林的事情,而是淡淡的说道“当年至尊聋哑半生,漂泊无定,最终还是成功了,可见万事万物皆有可能,既然如此,我也不说什么了。只是那日后要经历的困难可不是今日的你能够想象的。” 张之林单独拿的说道“木秀于森,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我若甘心沉沦,就不会盗龙麟,我若畏惧困难,就不会来找这太一宫。无论前方有怎样的艰难险阻,张某,一剑断之!” 叶泽看着张之林那张还有些稚嫩的面孔,内心渐渐掀起波澜,最后问道“所以……你才会想要那至尊的剑法?” 张之林点了点头。 叶泽抿了抿嘴说到“仅仅是因为与张家的恩怨的话,我没有任何理由将至尊的剑法交给你……” 张之林反而问向叶泽“那你知道……什么样的天下才是真正的属于天下人吗?” 叶泽有些恍惚,这个问题他曾经思考过,然而只是有着模糊的方向罢了,直到一个人出现,确立了“立宗门”的方向。那个时候叶泽眼中完美的世界就是至尊为他们描绘的世界…… 现在看来,人永远不可能到达完美的境界,完美是一种形容,而“更好”才是一种境界,人只能不断地向一个阶梯去攀登,却永远不要可能到达完美的境界,这可能也是一代代人不断传承的意义…… 叶泽摇了摇头“天下至公确实是我所向往的,然而现在的大荒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 “是现在这个大时代还没有彻底地步入末路吧?”张之林带着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难道我们就这样明明知道错误却依旧忽视?难道这样就可以了吗?那那些在死在时代阴影下的人,又该怎么去面对?还是说当我们在面对一件庞大无比的事情面前,就要选择掩面逃避?因为其中牵扯的事情太过于繁杂,就没有一刀斩断的胆量了吗?” 叶泽看着张之林,一时间竟无语相对,二人对视了许久许久,叶泽突然笑了起来,仰天散发,张声狂笑,大有当年一剑平山的威势。叶泽猛然站了起来,问向张之林“那你可知道推翻一个时代,要付出多少的代价?你可知道你与那至尊又有多大的差距?” 张之林久久地立在原地,随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彼可取而代之!” 叶泽愣了,他不知道张之林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也有些不明白张之林说这些话的意思什么。 张之林淡淡回答道“这个时代可以被取代,至尊的位置,同样可以取代。” 叶泽看着张之林,这是他第一次在张之林的身上看到如此张狂的一面,或者说,他没有想到张之林会如此的狂妄。然而这种狂妄却带给他一种久别重逢的热血感。 是的,这种明知不可能却依旧挺身而出的荒诞与坚定,正是当年至尊身上所展现的…… 叶泽久久的不能平息他的心,直到过了许久许久,叶泽才开口问道“对你来说就你知道推翻一个时代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张之林回答道“重建一个秩序,重塑一个新时代。” 叶泽看着张之林的面容,盯着很久过后,方才点了点头头。 叶泽又回到那养心台之下,这次却是直接卧倒在了养心台上,叶泽伸了一个懒腰“你的时代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实现……” 张之林做了一个举起玉佩的手势“拭目以待。” 叶泽看着张之林的那玩世不恭的表情,随即便站起了身子“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时代是怎样的一个时代吧。” 叶泽来到张之林的面前,张之林偏头微笑。 二人的眼中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优雅,二人的面前都有着对方的骄傲。 张之林淡淡的说道“我会让学院代替宗门,我会让所有人都有资格展现自己,我会用科考的方式来选拔天下人。” 叶泽听后,会心的一笑,内心感慨道“这是在化用隋朝的文官科举制度…但真的能够令所有人都加入学院中,未尝不是一个新的时代……” 叶泽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将张之林拎了起来,再次丢到了水中“还是先将那十种剑道领悟了再说吧。” 张之林落入水中,立马浮了来,却见叶泽丝毫没有理他,直接转身离开了。 张之林本还想问叶泽到底有没有至尊的剑法,现在还没有问,那叶泽竟直接转身离开了,于是只能悻悻作罢,向那石台游了过去。 叶泽一边走一边微微笑着,内心感慨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真想知道这小子到底能走向那一步……” …… 此时的顾玉成几乎是用尽了灵力,却没有任何进展。不禁有些气馁,然而转念一想自己历经这么多,已经是来到了这里,又怎么能放弃,于是再次调用灵力。 在调用灵力的一刹那顾玉成想到了自己与红发男子的论道,想到那一句“以我为真”,不由得豁然开朗——就好像自己运用魔灵将外界的干扰拨开或是笼罩住,都是为了展现一个事物的本真,也都是“以我为真”。 顾玉成自我思考道:我一直因那炙热感而摇摆不定,实际上最重要的不是外界对于我的感觉是什么样,最重要的是保守我自己的想法。而我的想法就是得到传承,就是坚持下去…… 于是顾玉成不再管什么方法,闭上眼睛,一心去探索那滚烫的气息。 而此时红发男子则张开了双眼,有些无奈的看着顾玉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内心感叹道“果然……融天锻没有反应,看来是并不认可他。如果是这样,无论怎么努力,大概都不可能成功了……” 章节目录 七十五、碎玉顾成金 张之林在那瀑布之下,任凭水流冲刷着他,凉爽的感觉流畅的刺激着他的肌肤,就像是在不断地鞭打着他,这个时候将全部的记忆与思考放逐到脑海之外,当一切都沉静下去之后,张之林才能够看到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既然叶泽不给自己至尊的剑法,那就自己来创造一个至尊的剑法。既然叶泽的天子剑法是借用江山万物,那至尊的剑法便应当是令万物沉浮、由自己来做主的剑法。 于是张之林开始在自己所学的一百八十种剑道之中寻找自己所需要的那十种剑道。 此时的张之林一心快速的寻找着那些偏向于进攻的剑道,很快便在一百八十个剑道之中寻找到自己中意的十种,这十种剑道都是侧重不同的剑道,或进攻,或灭敌,或刺杀类。而张之林的想法便是将这十种剑道取精去粕,化作一种至强的剑道,并一步步地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剑道。 叶泽看着张之林的面露喜色、挑眉含乐,便知道张之林大概是寻找到适合自己的十种剑道了,却没有任何的惊讶,毕竟对于他来说张之林展现的天赋已经让他预估到张之林领悟的时间了。 叶泽看着张之林面露喜色的样子,不由得自己也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张之林与他虽说只是一面之交,仅仅是见了这第一面,然而叶泽与张之林的关系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师徒的意味在其中的,所以此时的叶泽看着张之林有所进步,心里总是会不仅涌出一股成就感与满足感,这种感觉大概可以用与有荣焉来形容。 叶泽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变化,于是拍了拍胸膛,令自己镇定了下来,暗自提醒自己,自己的师傅至尊当年在教导自己的时候就十分的严肃,绝不会加以颜色给自己,自己怎么能这样的轻易的就感到满足,而且这个臭小子要教导的地方可比自己当年要多得多,于是便闭上眼睛思考了起来。 而此时的张之林在不断的演化之中竟然陷入了极大的困境之中,而且这一次的问题竟令张之林心里升起一种无力感,虽然不像要承认,但是张之林也不得不妥协——这一次的问题是自己修炼至今遇到的最为棘手的问题。 一时间张之林竟然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局面中。 ………… 绛阳亭外,顾玉成一心潜入到那火海之中,整个人就如同是一条离开大海的鱼一样,在经历时间的折磨下变得霉烂脏破,此时的顾玉成拼尽全力的令自己忘记自己在做什么,甚至试图将自己这种不断在炽热中探索的行为转化成一种本能。然而顾玉成始终是窥不破那一层隔阂,即使是在那烈焰之中经历了那么久,依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突破,就好像是在跌落致熔浆中铁剑,即便是不断的深入其中,也逃不了最后整个都被吞噬的命运。 此刻顾玉成整个灵魂的状态都在不断的削弱,甚至被那融天锻不断地吞噬着。 此时的红发男子也觉察到顾玉成状态的不对劲,于是法随言出,开口呵斥道“痴儿,还不赶快醒来?莫要贪心害了自己!” 顾玉成的灵魂一阵震颤,原本沉睡的顾玉成也被唤醒了过来,然而醒来的顾玉成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竟然再一次冷静了下来,再一次选择灵魂进入那炽热的灵力之中。 红发男子有些懊恼,暗自骂了一句“冥顽不灵”后,却也有些无可奈何起来…… 自己虽然在至尊起义间的百年里能够操控这融天锻,然而自己始终不是他真正的主人,不然的话也不用创造那丹阳赤心法来配合自己现在体内的丹阳赤火了。 此刻的顾玉成再次的将灵魂投入到融天锻内,灵魂变的更加的虚落了起来,红发男子一时间竟不敢轻举妄动起来,不由得有些听天由命的态度了,此时的顾玉成是生是死,真的是要看天来决定了。 此时的顾玉成已然进入了濒死的状态,那薄薄的一层灵魂仿佛在下一刻就要破裂开来,化作齑粉飘散开来…… 此时的顾玉成在哪火海之中,已经彻底的迷失了方向,而自己的状态也越来的越差了,顾玉成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而就在此时,在那火海之中,顾玉成看到了一处光源,顾玉成甚至可以肯定,那处光源的背后就是一切——自己想要的一切。然而顾玉成同样能够感觉到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根本就没有到达那里的可能。 此时的顾玉成流露出无奈的苦笑,看着那不可到达的远方,感受着不断削弱的意识,顾玉成心头一横,对自己鼓劲道“生和死往往不是你想不想要活着,而是你有没有连同生都一同赌上去。这一把,我赌定了!”于是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此时的柳阁书台中,白月秋正在仔细地翻看着一本经书,虽是盯着手中的书,然而目光却已经不知道飘向了哪里。最后终于凑够了约有三柱香的时间。便来到了那另一个临时建起来的书架之前,抽出其中的一本书看了起来“所谓贵者,无法而擅行,操国柄而便私者也。所谓威者,擅权势而轻重者也……”,正读的入迷时,白月秋忽然感到了一阵心痛,那莫名的心痛竟令白月秋有些心慌,不由得放下了书籍,来到了书窗前,向外毫无目的的凝望着…… 直到一个时辰后,白煌淑掀门而入,一只脚直接狠狠地踏在地上,另一只脚也跟着踩了进来。直接来到白月秋的面前,坐到窗旁的一张椅子上,十分不耐烦的踢着腿,叫喊到“已经一个时辰了,世子殿下还请快快去哪世子殿中温习今日的一切吧。” 白月秋此时竟显得有些无奈,却依旧是站了起来,缓缓地向外走去。 而白煌淑在看着白月秋远远离开后竟然来到了那白月秋刚刚一直站在的书架面前,在书架中快速的翻动起来,最后再一次拿起了那本《战国策》,白煌淑看着上面那已经渐渐泛皱的痕迹,嘲讽道“那到底是有多喜欢看这么个《战国策》啊,虽说古春秋战国的书籍确实很有趣,但是对你的修行又有什么用呢?真是本末倒置、不称轻重啊。” 白煌淑摇了摇头,感慨道“虽说春秋战国有关于道的书籍只剩下一些残本了,然而想要找的话凭借妖国的底蕴也不是找不到……真是没想到。” 随即白煌淑将那《战国策》放回了原位,直接转身离开了。 全然没有仔细的看一看那书架上的所有书。 ………… 红发男子亲眼看着顾玉成的灵魂在自己的面前寂灭四散,只能自己感叹一番,毕竟心里已经想到过这样的可能。那些被众人看好的人未必就不会陨落,修炼这一条路,与其说是在千军万马中过独木桥,倒不说是在刀尖上起舞,莫说是粉身碎骨了,那是连一点痕迹都留不下了,任你生前天骄人杰,化骨埋冢无人识。 红发男子想了想,此刻的叶泽估计还在教导那个张姓的晚辈,自己就不去打扰了,于是盘膝而坐,冥想了起来。 而此时的顾玉成能够感知到自己的灵魂被分解了开来,甚至能够感知到自己灵魂中的经脉竟逐渐地重新生长了一般。此时的顾玉成才知道灵魂之中竟然是有着经脉的。 实际上灵魂与元神的最大区别便是这一段经脉,一个修士不到凝鼎期便不可能转化为元神,便是因为不到凝鼎便无法炼化这一段经脉,而唯有唯有凝鼎的领域之力才能够炼化这经脉,将这经脉炼化被灵魂吸收之后才能够转化为元神。在这之前的修士都是用这段经脉来联系灵魂与肉体的,元神凝成后便是依靠着领域之力来联系肉体与灵魂的。 这也是为什么顾玉成的经脉必须要凝鼎修士来修复的原因。 此时的顾玉成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经脉被修复着,甚至是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恢复,自己那些被消磨的灵魂竟然全部都恢复了,甚至要远远比曾经的灵魂要更加的凝实!就好像被淬炼出所有杂质后的剑一样,变得更加具有韧性,更加的锋利了。 在灵魂与经脉全部恢复后,顾玉成感知到了自己的身体再生长,并不是普普通通的生长,而是一种创造,此刻的顾玉成能够感受到与灵魂相连的那一段经脉正不断的延伸,不断的扩展,将整个身体的经脉都发展了出来。顾玉成的内心无比的激动,虽然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如何运行的,自己又是因何重塑的身体,但现在他能够肯定,自己的身体在重新塑造! 那缓慢而紧密的运行,就如同最完美的契合,巧妙的运行着。而顾玉成很快便意识到了这一次肉体重塑是多么宝贵的机会,于是调用魔灵,全心全意的感知起来。 玉碎顾成金…… 待顾玉成再一次出现,他将会获得翻天覆地的改变…… …… 章节目录 七十六、剑张之林书 碎玉顾成金,剑张之林疏。 …… 此时的叶泽十分无语的看着张之林,虽然没有任何支撑自己推断的证据,但叶泽已经猜到了张之林怎么了。以张之林的天赋,不可能现在都没有领悟完那十个剑道。除非张之林不是在领悟剑道。以张之林的脾气秉性,只能说,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既然不是在领悟剑道,那么以张之林的傲气,或许是在自创一个剑道? 叶泽越是这么想边越觉得有可能,接着想下去便猜到了张之林是想要干什么。绝对是想要自创一种至强的剑道。 叶泽看着张之林那苦恼的表情,不由得心情畅快了起来。随后在心里笑道“这小子定然是想要将剑道打磨成一个纯粹的攻击剑道,但他也不想想,岂有独木可支、单火长燃?别说是他,就是至尊也做不到绝对的单一。” 叶泽索性不去管那张之林,再次打坐起来。 而此时的张之林不断的感受着自己挑选的十种剑道,那十种剑道他已经全部领悟了,然而却无法将那十种剑道融合起来,或是各取其长,创造出一种剑道。无论是选择那种方式都没办法成功。 张之林仔细的想着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这十种剑法,或者那一百八十种剑法,张之林能够感知出那其中攻击的剑法分为四种。 而在剑道的划分中,攻击的剑道确实分为四中,分别是刺杀、乱军、杀敌、平中。 刺杀剑道重于隐、快、准、狠,而在后续的方面上却十分的薄弱,在与其他剑道的对抗中虽然攻势十分诡谲,却没有持续性,在长久战很容易呈现颓势。 而乱军杀敌的剑道则重于速、快、灵活等方面,虽然有很好的持久性,但实际上招式并不如刺杀剑道刁钻。 而杀敌剑道则有着刺杀的狠,乱军的灵活,然而却没有此二者快,持久性虽然高于二者,但张之林更喜欢刺杀之道,只是刺杀中的那种隐同样令张之林感到不喜。 至于平中的剑道,则让张之林否定了,与其说是平中,倒不如说是全能,然而全能并不意味着全部都很突出,而是在所有方面上都不突出,只是没有突出的短板罢了。 因此张之林选的十种剑道中便没有那平中在内。此时的张之林试图将刺杀的狠,乱军的灵活,杀敌的持久融为一种剑道,然而无论张之林怎样去计算,都无法在三种剑道中寻找到一个平衡点,将它们汇聚成一个完善的剑道。 张之林在反复尝试多次失败过后,渐渐沉下心来,回顾自己的每一次失败发现,无论是如何组合,都无法将不同的剑道中的不同核心融合成同一个剑道,每次在最后的尝试中都会有着不了弥合的裂缝存在,正是那缺失的一部分使的张之林的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 张之林于是开始思考自己的剑道到底在缺少了什么。在反复思索无果后,张之林开始换一个方向思考,既然不是剑道有遗留的地方,那会不会是自己有什么没有想到的。 思绪就像是乱麻一般,张之林的呼吸也渐渐的变得急促而不均匀起来。此时的张之林心情已然有些烦躁,远没有一开始的空明见性。整个人的气息竟然越来越与瀑布的激流相悖,张之林整个人都感觉到瀑布在排斥着自己。 叶泽缓缓的张开眼,看着张之林此刻的状态,他知道张之林是一定要被这瀑布给冲出来的。见张之林会吃苦头,虽然有些一丝的畅快,然而心底更多的是想到日后张之林的脾气秉性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困难与险阻。思考了半天的叶泽最后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心想“在这太一宫能帮他,日后的大荒,不还是要看他自己吗?倒不如让这小子吃吃苦头……” 叶泽缓缓的闭上眼后,继续打坐起来。而张之林则释然的睁开了眼,透过飞湍的水流,看向四周,却见叶泽依旧在打坐,随即内心竟生出一阵不服气,却很快被那直直落下的水流给压了下去。随即便被瀑布给挤了出来。 张之林落下石台,飞跌入池中,还未彻底落入池中,便又钻了出来,不服气的向那石台上冲了过去。然而却是有一次的被冲了出来。 这样子又重复了两次,张之林才选择了待在那池水之中,此刻的张之林才被那瀑布给冲醒了。于是苦笑了一下,自己用力拍打自己的额头数次,感慨道“气虚于阳则更先补阴,啊,气虚于阳则更先补阴,这种道理我早就知道了啊。怎么还要犯这种错误。哪有独阳孤阴的,一种剑道就好像是一把剑一样,我想要创造一种完完全全的攻击剑道,就好像要锻造一把没有剑柄剑背的剑一样,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来之后的张之林索性泡在了池水之中,甚至潜入水中,在冰凉水中让自己彻底的冷静下来。 过了片刻,张之林便从水中浮了上来。看着那瀑布,却是自信满满的再次进入了瀑布之下,这一次的张之林没有被冲出来。而是在那瀑布的激流中再次思考了起来。 “道示之以众。从来只听说剑术失传,剑法有缺失,就没听说过剑道有失传的。这也侧面印证了剑道是在千百年不断经历质疑与磨练而留存下来的,能够传播的如此之广,如此之久,也间接说明了存在即合理……” 这样思考过后,张之林才做下判定,剑道中被自己排弃的那一种剑道应该就是自己剑道中所缺的最后一部分。 想通之后的张之林立刻再一次开始了领悟。 此时的顾玉成在不断的感知着自己身体的重生,那种神奇的力量带给了顾玉成极大的震撼——至强的力量也有着生命的温柔,毁灭的同时竟蕴含着重生。 而运用魔灵感受着这一切的顾玉成在潜移默化之中,也是受益莫浅的。 ………… 过了许久之后,张之林竟再一次从那瀑布之中冲了出来,只不过这一次不是被瀑布给排斥出来了,而是张之林选择主动的出来。 张之林一边感受着池水的冰凉,一边郁闷的在池水中待了起来。哪怕张之林已经试图运用那平中剑道来在所有剑道中寻找到一个平衡点,但却依旧无法做到……这让张之林不禁有些尴尬。 最后的最后,张之林才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那就是没有任何防御的剑道是不可能的,你可以说我一剑斩出舍生忘死,不做任何防御,但一整个剑道,一个初始的体系,想要做到只有攻击而没有防御,那根本就不可能。 此时的张之林显得有些灰心。 叶泽都看在眼里,却没有做声,依旧是古井无波一般打坐着。 在那池水中呆了许久的张之林终于想通了,既然自己没办法创造出一个纯粹的杀伐剑道,那就让自己来创造一个心目中最满意的剑道吧。无论如何,都尽全力做到自己的全部。这才是张之林的风格,没有什么失败,就算失败了,再试一次就是了。总之,不可能放弃。 于是张之林将那没有用的想法全部抛到脑后,再一次来到了那瀑布之下。 张之林重新领悟了一遍那一百八十种剑法,很快便再次挑选出了十种不同类型的剑法,在一次推演起来。 这一次张之林不再追求至强的攻击,那怕那十种剑道中始终有一些是张之林不满意的地方,但是已经领悟了的张之林更加的知道,这才是创造一个剑道所必须的。没有自己眼中的缺陷就没有所谓的完善。 张之林很快便将那十种剑道全部领悟。如果非要说张之林的天赋,恐怕是整个大荒的前三——当然,自然是要将东皇太一与至尊排除掉。 张之林就如同行走在林中的失路人,在经历了千百次的触荆棘、陷湿泽后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朱砂矿,一切顿时便变得开朗了起来。那十种剑道在张之林心中很快便演练完成了,张之林大喜之下直接调动灵力试图将自己创造的剑道施展出来。 灵力运行,调动剑道,张之林才猛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剑,而自己还做不到无剑施展剑道,于是只能用灵力模拟一边剑道的灵力运行。 然而在施展到后半部分的时候,张之林感受到了灵力的紊乱,灵力就如同脱缰野马,在体内飞窜起来,一时间竟令张之林感到灵魂要炸裂危险。 叶泽同样也感受到了,随即便开口道“堵不如疏!还不将灵力全部释放出来!?” 张之林闻言无可奈何的将那灵力直接轰向池水中。而张之林也因为灵力逆乱受到了很大的伤害。整个人都显得萎靡不振起来。 叶泽却是一指点出,直接在那池水中取出一滴水珠,水珠弹指飞出,直接对撞向那不受控制的灵力,二者相撞,水珠直接将那灵力给撞爆了,随后水珠与灵力一同化作一片烟云蒸腾开来。而叶泽看着这一切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不满意。 叶泽随即脚点清池,来到了张之林的面前,看着有些颓靡的张之林,冷冷的点了点头“修剑一脉,如在林中,剑道不张,则此脉难长。你的剑道已然是可以了。” 张之林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单纯的坐在原地,愣愣的出神。 叶泽见状摇了摇头,随即单手呈握剑之状,斩向张之林,张之林立刻反应过来,直接侧身躲过。 张之林看向叶泽——叶泽根本没有做什么,只是做了一个挥剑的动作罢了。 这是叶泽在叫醒自己罢了。 张之林反应了过来,却依旧有些失落。 章节目录 七十七、执掌抚天 叶泽与张之林一同在那瀑布之下,张之林无所谓的坐在水流之中,而叶泽随意的立在瀑布之下。 二人都被那流水沾湿。叶泽丝毫不在意,只是单单的望着养心台的方向,流露出回忆的神情。片刻后叶泽缓缓的开口,那平静的声音,不知是在与张之林说话,还是在单纯的诉说着什么。 只听叶泽说道“剑有道,或之为攻,或之为守,那主攻的剑道又分为四大流,刺杀、乱军、杀敌、平中,传闻道之极为法,法之绝为术,刺杀之道,有数家之极,唯四门之术:彗星袭月、白虹贯日、苍鹰击殿、虚鼎淹图。” “这四大术,是剑术中刺杀的最强剑术。传闻十步之内,无视境界。虽说也没有无视境界那么可怕,但是跨越一个大境界还是很有可能的。不过使用了这种剑术的人,无一生还。因为他们没有第二招……” “这四剑术,被天下剑客封为绝杀,也确实没有哪个人能幸免。若不是当年秦帝嬴政暗凝成鼎,突破为凝鼎境界,荆轲未必会失手。” 叶泽说着说着就仿佛彻底陷入了回忆中,语气略带感慨的说道“然而这四大剑术自从秦后便再未有人使用出来,就连这四大剑术的初始剑道都遗失了……” “话再说回来,当年神医扁鹊的丹方不还是都遗失了。那千寻谱至今还将那扁鹊残篇与华佗残书奉为至宝,却根本没人能参悟……” “不要小看前人的智慧。——他们的一生可能只有这一个拿的出手的,但这一个便是他们的一生。有些时候还是数代人的传承。一个简单的事情能够流传到今日,本就不简单。” 叶泽说完便不再理会张之林,自顾自的回到那养心台,闭目打坐了。 张之林一边回忆着叶泽说的一切,一边回味着其中的含义。 直到过了许久许久。张之林才从那瀑布中站了起来。这一次张之林看着在那养心台上打坐如枯木昏藤的叶泽,竟行了一个三叩首之礼,随后便又坐回了那瀑布之中。 这一次张之林一边吸收那瀑布中的灵力,一边领悟着那一百八十种剑道…… 叶泽缓缓的睁开眼,欣慰的看着张之林的身影,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随后便再次闭上了眼,打坐了起来。 这一次张之林要将那一百八十个剑道全部领悟一边。 而叶泽则缓缓的从手中取出那三生竹简,从竹简中掰下来一个竹子,在手中搓了搓,细细的闻了闻那竹子散发出的淡淡清香。随后便将那竹子放到了身旁。 …… 此时的顾玉成能够感受到自己得肢体在不断的包裹住经脉,自己的身躯正一点点的完善起来,就像烧制陶瓷一样,需要经过繁杂而精密的许许多多道程序后,才能完成。 此时的顾玉成在那温热的气浪里,就如同回到了生命初始的温暖中,被抚摸着,竟差点沉沉睡去。意识也因此变得漂浮不定起来,在不断的飘荡中,顾玉成只觉得自己来到了另一处天地,那是一个从未在大荒出现过的世界,那是另一处地方。 在那里,有着极其广大的疆域,疆域的尽头是无量的尘埃沙土,没人知道那尘埃到底会流到哪里,又堆积到了哪里,只有那疆域下的深渊裂开大嘴吞下这一切。此时的顾玉成才发现这一片的世界,这一处的大地,竟然是凌驾在深渊之上的大陆。 而这大陆之上,便是那真正虚无的天空,那空洞的浩瀚中,有着无数光明绽放,而那些绽放的光明正是那永恒的太阳。顾玉成看着漫天的光明,那一颗颗如同鹅卵石一般铺散开来的,若不是亲眼所见,谁有能相信这些竟全都是太阳? 纵横的荒天,垂沙的荒芜大地,一切都昭示着一种无名的气息,一切都蕴含着那真实而又虚无缥缈的气息,仿佛一首腐烂的史诗,在那宏伟雄壮的光辉下,爬满了陈朽的枯草。 在荒芜的天之下,在荒芜的地之上,繁衍着的,是没有任何修仙文明能够企及的繁华。这片大陆,堪称万国之邦、万园之园,一切都带给顾玉成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此时的顾玉成在这一片空间中飘荡着,他看不清这繁华的一切,却能感受到这里的奢靡,那些都是自己无法想象的事物,然而却又令自己心中莫名升起一阵鄙夷。直到一片光芒在天的一处缺口倾洒下来,顾玉成才能看清面前的事物。此时的顾玉成才发现,自己的面前是那昏沉如黄昏一般的光芒,而那光芒之下,竟有着数个高耸攫云的楼阁。那些楼阁仔细看去竟仿佛无形的连接着那缺口中光芒。——这么看去,那些楼阁就如同一个个楼梯一般。 此时的顾玉成心里生出一个推测,或许,面前的光明是这片大陆的一处入口,而面色的楼阁,则是那连接二地的楼梯。 这样想的顾玉成内心立刻生出强烈的好奇心,于是便向那楼阁飘了过去。越是接近那楼阁,顾玉成看到的景象便越是真实且虚假。 面前的一切都真实的如同自己亲身所处一般,然而却又昭示了他虚假的一面——那就是面前的景色竟然如同蜃楼幻影一般,在那真实的破败上飘荡着虚假的繁华,在那显现的富丽堂皇下隐秘着朽烂…… 顾玉成能亲眼看到面前的每一个景象,他能看到左手旁斜斜插着一把剑,那上面挂满了尘埃,爬满了裂纹,然而却依旧散发着崭新的光泽与花纹。而他的再仔细的看去,竟又不知道是先看见那些裂纹,还是先看见那光泽了。 顾玉成将目光从那剑上拔了出来,又转向身旁。才惊觉自己的身边全是这种武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各种武器或躺或卧或插,都散乱无序的充斥在这片空间之中。 顾玉成在这片葬满武器的空间中匆匆走过,便来到了那些阁楼的面前。此时顾玉成才能仔细的观察一番那阁楼。 然而无论顾玉成怎么观看这些楼阁,无论怎样记忆,都会在下个瞬间忘记,明明这高大无边的楼阁就在自己的眼前,自己却无法看清他的一丝丝容貌……这令顾玉成感到十分的震撼。 就在顾玉成正沉溺于此处的诡秘与神奇时,那楼阁竟缓缓的崩溃了。是的,那些比山高的阁楼竟然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崩溃着,丝毫没有惊动周围的一切,就好像是泡沫堆起来的一般,没有任何的威力。 顾玉成则只觉得自己身处在流沙之中,不断的陷进去,一种窒息的感觉充斥在顾玉成的神经上,整个意识再一次感受到了灼烧感。 这个顾玉成感到无比熟悉的灼烧感令顾玉成瞬间将目光投向某一处。 这时顾玉成看到了自己正身处的空间状况——无数的事物在崩溃,无数的事物在湮灭。唯有一个中心区的最高建筑依旧顽抗抵御着这一切。 而崩溃的一切就如同连在天空上一般,直接将整个天空撕开一个口子,看着这一切的顾玉成感受到了无比的震撼。 他看到过至尊的风华,但他何曾见识过天塌了!这天竟然塌了!! 顾玉成的脑海里再一次想到了那句话——“大道已死。” 在那无尽的湮灭中,天空破碎开来,裸露出黑色的深渊,而深渊也开始下坠,变成一个个碎片下坠起来。被黑色碎片击中的一切,都瞬间与黑色碎片一同化作了虚无…… 顾玉成仿佛看到,有一个意志在否定这一片天地…… 有一个意志在否定天地!! 这个猜想在顾玉成的脑海迸发出来,瞬间顾玉成知道自己的内心最深渊处被埋下了什么——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此时他知道自己的心里被种下了什么…… 野心! 此时的顾玉成仿佛明白了什么,却又迷茫了许多…… 而就在一切都溃乱时,顾玉成看到天地间一个个光芒爆裂开来。 其中便有一道火焰激射而出。顾玉成能够看到一个红发男子在火焰中,那红发男子的火焰不断被黑色的深渊碎片割接,又不断的暗淡下去。但那男子丝毫没有动摇。 顾玉成看不清红发男子的容貌,却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红发男子最后来到了分崩离析的苍穹之顶上…… 那一个又一个的碎片,拦不住那道火光。 顾玉成看到那个人,伸出手来,执手抚天! 那天竟沉寂了须臾!就是那瞬间,死亡的锁链被挣脱开来。顾玉成能够看到那红发男子伤痕累累的冲出了这一处天地…… 当一切都恢复沉寂,顾玉成便猛地惊醒了过来。此时的顾玉成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完完全全的塑造完了!而且他的经脉也完全的恢复了!顾玉成甚至能够感受到一股力量在奔腾…… 顾玉成不知道刚才的那一切是什么,只知道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那里的一切都太…太不像现在的大荒,但那整个天地,无论怎么想,就算没有什么根据,但却又绝对是大荒…… 顾玉成抬起头,看见一片火海。 透过火海…… 顾玉成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举着一只手,似乎在撑着什么东西,然而却什么也没撑着。 手掌前,除了那一片火海,什么都没有,而火海之外呢?便是太一宫了。 那太一宫之外呢?是那大荒的天…… 那…天之外呢? ………… 章节目录 七十八、凝鼎之身 顾玉成沉浸在那火海之中,当他收回手掌后,猛然发现自己的手掌上竟躺着一个绛红色的五瓣梅花印迹,当顾玉成试着隐去后,那梅花印迹竟然就那么消失了。 而此时的顾玉成也感受到了自己在冥冥之中与这火焰有了一缕缕练习…… 此时在绛阳亭中打坐的红发男子猛然睁开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那融天锻。却见顾玉成缓缓的从那融天锻内走了出来。 红发一时忘了言语。 来到顾玉成面前,仔细端详了一番顾玉成,随即问道“你在哪其中可看到了什么? 顾玉成看着红发男子略带焦急的表情,考了许久,想要摇头,却还是点了点头,随即便将那其中的一切都说给了红发男子。 红发男子听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顾玉成,随即回想起来,曾经至尊的那一句“看来这融天锻是认可了你。” 此刻再回想起来,才猛然回味起当初至尊的意味,这融天锻看来并不是看什么天赋,而是本就有灵,乃是有灵之物,想要得到认可,单纯的看天赋,倒是有些片面了。看来顾玉成这舍生忘死的行为倒是让他得了这番天大的好处了。 顾玉成随即问向那红发男子,那场景到底是怎么回事。红发男子沉思了一会儿,随即淡淡的说道“你现在知道还太早了。”随即便不再言语了。 顾玉成见状也只好作罢。 此时的顾玉成已然算得上是一次重生,对那不知名的火焰平添了几分好感。而红发男子却没有直接说明关于融天锻的事情,叶泽可以做的,他却不可以,毕竟叶泽孑然一身,他却还有着宗门,如果全部告诉顾玉成,难免会令他产生依赖性。修炼一途,可以有人提携你,但绝对不可以依赖任何人。不然这个人在修炼上恐怕就是废了。 这也让红发男子犹豫,毕竟顾玉成现在展现的天赋,是十分适合那冶炼师的,而潜龙闻也确实是他很好的一个去处,只是现在让顾玉成去那里的话,顾玉成与融天锻的联系难免会被人发现。实在是木家对这融天锻太过于熟悉了。而自己不想让木家对顾玉成出手,毕竟现在的顾玉成也算是得到了融天锻的认可了,难免木家会有某些人想要做什么。同样自己也不希望木家过多的庇护着顾玉成。因此一时间红发男子竟不知该如何安排顾玉成的去向。 此时的顾玉成见红发男子一脸思索的样子,也开始默默思索起来。 实际上顾玉成并不知晓自己体内的到底是什么,以顾玉成现在的思考,只以为自己体内的是一种异火,再加上红发男子曾告知自己是一个他我修士,顾玉成一时间竟然想到了药师。毕竟异火这种东西最常用来的,还是炼丹,至于冶炼,很多时候是靠着冶炼师体内养的人火,除非是高阶武器才会运用到异火,而且异火很适合于炼丹。 红发男子思考一阵子后便向顾玉成招了招手,示意顾玉成跟着他,于是二人来到了绛阳亭内,红发男子直接扔给顾玉成一个紫色手镯,手镯整体雕刻成了一个饕餮神兽,而那饕餮神兽则是以口吞尾的样式,看起来饥肠辘辘,仿佛能吞噬一切。 顾玉成顺手接过,并未有什么反应,只觉得冰凉沁心,又泛着淡淡的温暖在其中,倒是奇妙至极。若是张之林在此,不,就连叶泽在此,都会说上一句“不识珠玉”,并心痛许久的。 那红发男子接着说道“这其中有着几百种冶炼入门心法。拿去领悟。至于那个火焰,以你现在的境界还不足够掌控,起码等你悟道巅峰再尝试掌控吧。” 顾玉成看了一眼手中的饕餮镯,灵魂感知进入,立刻有着心法涌入到脑海中。 在得知这是冶炼的心法后顾玉成则有些许淡淡的动摇,说不上是悲伤,也算不得是欣喜。实际上对于顾玉成而言,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任何他我修士,顾家在南郡能算是豪门大户,但是放到一省之中,恐怕只能算得上是末流,毕竟整个南郡三家都没一个悟道境。 因此对于顾玉成而言,无论是他我修炼,还是这其中的炼丹、阵法、冶炼,对于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说不上感兴趣,也说不上是不喜欢,只能说有着一种不知归所的感觉。 顾玉成很快便从那无名也没有任何好处的状态中走了出来,拿着那镯子便向那绛阳亭的一角走了过去。 很快顾玉成便感到无数的心法如同浪潮一般涌向自己,瞬间便将自己裹住。顾玉成于是沉下心来,认真的感知起来…… …… 此时的养心台外,张之林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微微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片刻后再次闭上了双眼。此刻的他已经全部将那一百八十个剑道全部领悟了。 只不过张之林在经过创造剑道失败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自己领悟并不代表就能够运用出来。就像自己创造剑道的过程中,明明自我感觉没有任何瑕疵,然而在自己真正运行过程中,却根本无法完全使用出一整套剑道来。因此张之林在领悟那一百八十个剑道后有选择了将那剑道用灵力在灵海中再演练一番,看看自己是不是真正的学会了这一百八十个剑道。 叶泽看着张之林的状态,微微思考了片刻后,便又打坐去了。 直到将近十日后。那张之林才醒了过来。算是将那一百八十个剑道全都粗略的演练了一番,算是全都学会了,当然,非要说一丝不苟的完全掌握,那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若是张之林能将那一百八十个剑道全部都彻底掌握了,那估计张之林就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剑法了。不过现在的张之林还没有积累到那个程度,还不能够彻底的掌握。 此时醒来的张之林却发现那叶泽已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张之林带着询问的看向叶泽,叶泽却一言不发的将张之林拎了起来。张之林十分抗拒的扭动着身体,表达着自己的不满,然而叶泽丝毫不在意,完全无视了张之林的抗议。 将张之林带到了养心台上后,一把将张之林丢去养心台台上中心。 张之林腾地爬了起来,刚向叶泽走了一步,便被叶泽呵道“别乱动,坐下去!” 张之林见叶泽严肃的模样,便又坐了回去。此时再看,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一个阵法之中。 而叶泽则缓缓的说道“你的肉体已经消亡了,若不是太一宫本身就是一个维持魂体的大阵,你早就飘散了。何以存活如此之久?今日我借用这大阵将你肉身重塑,你好好体会这其中的一切。” 说罢,取出一个手指长的竹子来,张之林细细看去才发现这便是那空间容纳竹简上的东西。只是现在被叶泽用灵力小心翼翼的包裹着罢了。 叶泽看着这竹子,随后又从自己的三生戒中拿出一具肉身来。 张之林看着这肉身,虽是带着破败的样子,但却依旧散发着威势,一看便不是普通修士的肉身。 叶泽解释到“肉身重塑这种事情,最好的方法便是找一个好的肉身与灵魂相容,如果没有肉身那便只能用天材地宝来重塑肉身了,除非是天地伴生的灵物,像那曾经的玉枝谷谷主绿柔,便是连肉身与天材地宝都不用,只要有灵魂就能给你重塑肉身。” 随即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或者老木的融天锻……” 融天锻的来历与至尊手里的剑一样,都是应时而出,想来也是天地间的伴生灵物了。 叶泽没有分神太久,随即说道“保守灵台,护住灵海,仔细感知。我这就开始了。” 随即叶泽便将那肉体送入到了阵法之内,又一边将那绿竹送到张之林面前。 叶泽一边用自己体内的阴阳之气温养滋润着那具肉体,令它恢复生机,一边又将那竹子激活,好使那竹子温润着张之林的灵魂。 那绿色的竹子被激活后便化作一阵烟雨,如同雾水一般倾洒在张之林身上。 张之林只觉得这雾气直接穿过灵魂落到了那与灵魂相连的经脉上。经脉上传来一阵阵的清爽之感,就如同沾满繁重尘埃的谷物在雨水的滋润下,再获新生一般。那雾气在将经脉滋润的充盈过后便又开始滋润张之林的整个灵魂。 此时的张之林大张旗鼓的运行着自己的灵力,同时疯狂的感知着一切。 叶泽正为那不俗的肉身滋润着,便感觉到周围的灵气被引动了,将那目光投去,便见到那周遭的空气竟与那张之林有了共鸣。 叶泽知道这是阵法与这三墟玉枝谷伴生竹的原因,然而张之林能让这灵力与之共鸣,足以看出其人的天赋之高了。 此时的张之林已然沉浸在了那玄妙的感知中,全然不再留意外界的一切了。 叶泽看着那肉身在自己阴阳之气之下温养之下。渐渐恢复生气。叶泽一手捏印,调转灵力,直接罩住张之林对那张之林说道“不要反抗,顺从我的灵力,进入这肉身之中。” 张之林只觉得自己忽而如坐急流之舟,顺随飘荡着,找不到那安定之处。 叶泽缓缓说道“此肉身乃是一凝鼎修士身死道消后留下来的,与你却不一定相合,我现将他一身残余的领域之力散去,化为悟道五行之身,再慢慢与你相适应。你且感应着,不需做什么事,单是感应着便可。若是有所领悟,也算得上是受益无穷了。” 说罢,灵力滚滚,直荡向那肉身与肉身之中的张之林。 章节目录 七十九、重塑肉身 张之林只觉得自己整个肉身都落入到一片汪洋之中,而这汪洋对于自己来说,实在是太过于虚无,不仅仅没有边际,甚至差点迷失了自身。在这样的状态下,张之林猛然感受到整个大河决堤,四溃奔泄,不可阻挡。 而此时的叶泽也确实是在将那凝鼎修士的肉身残留的领域之力分解开来,因此才会引动张之林的灵魂感到动荡。凝鼎修士对自身肉体的塑造已经是有了很大的造诣的,因此与张之林的相容性可以说是很小了。因此只能返归于初,将那成型的肉体给化为零散的初始,这样虽然是浪费了太多太多,要耗费的心血同样也是不可估量的,若不是这太一宫的加持,以及叶泽与那玉枝谷伴生竹的原因,想要做到这些,可是分外的困难的。不过,这些能够完成的话,与张之林原本的肉体可以说是不逊半分,甚至是更胜一筹的。 首先要散去那领域之力,也就是所谓的凝鼎之力,接着利用这些四散的力量将经脉一点点理顺,很多地方都可以直接大刀阔斧的砍掉,那些就像是枝干一般,是那凝鼎修士针对自己的功法修炼出来的,没有留着的必要。将那些不重要的经脉去处后,再用凝鼎之力修复那些经脉断裂之处,使之恢复如初。此时凝鼎之力并不是最好的选择,然而这毕竟是这肉身自身的力量,与肉身的相容性也是最高的,而且有这伴生竹在,倒也没什么问题。 接着便是叶泽十分耗费心血的事情了——散去五行悟道之力,塑造经脉,洗练经脉,温养肉身,使张之林的灵魂不被那肉体影响,而令那肉体去适应张之林的灵魂。毕竟张之林的天赋在那里,未来可不会止步于凝鼎,没必要让张之林的灵魂去适应这具肉体。 不过这样带给叶泽的消耗也就更大了。毕竟是让强的一方适应柔弱的一方。就好像要把铁打造的适应豆腐的形状一样,打铁时的震荡还不能将那其中的豆腐震破。以张之林的境界与灵魂的脆弱性,确是是一个挑战,此时的叶泽甚至召回了在龙门石像上的一半元神。由此可见此事的难度。 张之林虽然不知道这一切,却依旧能感受到叶泽在做的事情是多么的艰难。此刻的自己就如同处在孤单上,而四周全都是猛烈的浪涛,一个不慎便会被大浪给吞噬,甚至擦到一个边都会让自己受极重的伤。 张之林正感受着那剧烈的晃动时,叶泽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好好体会,别分神!” 被叶泽呵斥后,张之林不得不静下心来,只是此时的肉体就像是要倒塌的城墙一般,仿佛下一刻就要轰然坍塌,将自己埋在里面。这种真实的危险感令张之林这等大胆之徒都有些心惊肉跳,竟无法安心感知了。 然而这种震动却一直的持续着。张之林不得不诵着那清心咒“应、顺、悖、劫,清、明、盗、令!从空弥神,持为我真…应、顺…” 静下心的张之林不得不一直诵咏着那清心咒。一时间竟不能感知着肉体与自己灵魂的变化。 “…盗、令!呔!”张之林心内大叫一声,便是感叹道“剑若杀,相对而出,无使有缓;剑若胜。相向而行,无使有怯;剑若败,相交于斗,必有迟、滞、疑、退。夫剑,可有智缓,不得滞疑,纵敌之刀剑有血,不得抖手。” 这是张之林那一百八十个剑道中的一句话,张之林现在回想起来,便又嘲笑起来自己“看似领悟了,实际上遇到了什么事,还是会本能的慌乱。既然这动荡不停,那我就用这慌乱来磨练我的剑意!坚定我的心志!” 说罢便岿然不动的敞开自己的感知,纵然自己的感知中有着天崩地陷、山坠海翻,依旧是毫不动摇的感受着外界的一切。 虽然是提心吊胆着,虽然还是忍不住的会微微颤抖着,然而依旧坚持了下来。 叶泽感受到了张之林灵魂稳定的状态,嘴角勾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接着又专心致志的调整着肉身。 随着时间的挪移,张之林的心态也越发的坚定了起来,此时的他就好比沧海寄余生,余生何惧沧海?!倒竟是坦坦荡荡了起来,此时张之林的意志已然做到了无畏无惧,就连那剑道之意也越发的饱满起来,如同经历千百打磨后璞玉彻底展露出它瑰丽的一面。 叶泽谨慎的调整着这具肉身,这具身体同样是他我修士,只不过是一名锻造师,因此悟道境的经脉依旧是不适合张之林,唯有将这具身体调整回天之境界。 他我修炼与本我修炼最大的区别便是在那灵海之上。灵海就是一个修士吸收容纳天地灵气的器皿,天赋决定了灵海这个器皿可以容纳多少灵气、对灵气吸收的效率等等。而本我修士的器皿在先天上便要比他我修士更大一些,就如同更大跟深的瓮一般,能够装下的灵气要比他我修士多上不少。 而他我修士的灵海之中则有着先天性的灵气感知,就像那顾玉成的灵海之中会存在着红色的光芒一样,那便是灵海对火灵力的感知的表现。相对于本我修士,他我修士的灵海没有那么深,却如同自带磁性的器皿,对于与自己同属性的灵气的感知能力与相互的适应性要高于那本我修士。 这也是为什么红发男子会说本我修士注重于化,他我修士注重于借,因为本我修士更适合于吸收灵力,而他我则适合于借用。本我便是装水于器,而他我便是借势而出。 他我修士在没有进入悟道境时,对自己灵海与经脉都是没有一个准确的修炼方向。因此也可以这么说,他我修士在悟道境之前可以学习药法、阵道、冶炼中的任意一个,而当他我修士步入悟道境后,便要有一个准确的修炼方向,自此以后便有了体系的区分。 当然。并不是说本我就学不了他我的三大体系,而他我就只能学一个体系,只能说修炼一途,在于精而不在于多罢了。很少有哪些修士能他我双修,那些修士都是被称为天才的。 此时的叶泽便是在一边运用自己的阴阳之力来破坏这具肉身已经形成的经脉一边利用这具肉身残留的力量来修复那些被破坏的地方,在破坏的同时保证张之林灵魂不受到任何波及,同时也要保障被破坏的也能够恢复如初。 这对于叶泽来说也确实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修炼一途,想要起死人肉白骨往往不是那么简单的,无论任何时候,想要改变一个既定事物,要付出的代价,从来不是简单的生死,其中牵扯的事情远远不是展现在面前的那一点。 叶泽现在的行为虽然算不上逆天而为,却也是为人改命之举,是在生死的边缘改变一个点的轨迹,虽然不会有所谓的天谴,但要付出的精力却是十分大的。 那顾玉成之所以能够那么顺利的重塑肉身,说白了,融天锻曾经乃是这大荒中与东皇太一、帝弑天同一等的存在罢了。 此时的叶泽仔细的感知着整个空间内的一切,张之林的灵魂因为与那空间内的灵力产生共鸣的原因而变得闪耀不断,此时的叶泽能够借助这共鸣的状态来感受天地与张之林的关系…… 千寻谱外门,一个小童用木篮盛着一堆废弃的材料,一边用手提着一边张扬的望着着两旁的景色,他是千寻谱外阁的杂役弟子,能来这内阁的次数少之又少,也只有宗门来让自己取这废弃的炼器材料时才能见识一下这内阁的种种风景。 看着这周围精致非凡的景色,小童不禁有些飘飘然,这一趟能吹的可真不少,回去能让那群没来过内阁的其他弟子羡慕死。这样想着的小童,又想起了自己这一堆废料可是内阁圣女钰鹤仙子用剩的……若不是这些废料还能回收,怎么说也要拿上几个啊。 小童一边看着周围景色,一边又是看看那手中的废料,却忽然发现有几片废料闪了一下。仔细看去,却是一块碎了的玉石牌,碎成了数份,但是还是能大概看出原来的模样的,那玉石牌上面模模糊糊的写着“张”、“二”、“林”三个字,小童整个人都被惊住了,再看过去,却发现根本没任何东西发光! 小童便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接着提着篮子向外走去…… 拾草阁第四层内,一男一女立在那书架前,男子将缓缓来到女子面前,轻柔的问道“怎么?那里有不会的地方?” 说着便又来到了女子身旁,用手轻轻的托住丹书,连同那女子柔荑。 女子微微调整一下书册,随即摇了摇头。 男子便又问道“师妹似乎是有心事啊,不知是因为什么?” 女子正是那张钰鹤,张钰鹤青丝微波,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近来有些心乱。” 男子听后,笑了笑,轻轻的将那张钰鹤手中的丹书拿入自己手中,又放到了那书架之上,手中的书口直接推进两旁的书口中,露出个书脊来。“既然有些心烦,那便不要看了。一同外出走走吧。”说罢便起身相让,示意张钰鹤先行。 张钰鹤犹豫片刻,便又向前走去了。男子随即跟了上去。 一路上千寻谱之人皆是纷纷相让,倒不单单圣女的光环,最想要的,是那千寻谱少主姜德郁的威势。 张钰鹤来到一楼,看着那须发皤然的张家长老也向着自己鞠了一躬后,不由得流露出思考的神色。 只是那心慌却依旧有着些许。 张家人不知道的太一宫中,那个不可一世的庶子,还活着。 …… 章节目录 八十、出关! 南郡依旧是那个南郡,被大漠隔绝,苟缩成一个自己的小天地,顾、青、宫三家依旧明争暗斗着。许芳搂的生意最近不太好做,老鸨张妈妈已经暗自向那青家家主的府中送了几波人了,却依旧得不到松口。那青家的家主最近也很是忙,不知道在忙什么。而很多人依把那将近一个月前大漠发生的事情在暗地里传的风风火火的,顾玉安也因此知道了顾玉成身死、白月秋失踪的消息。而此时古裳已经是那顾玉安的最贴身的侍卫了。 那依旧热闹的酒楼下,说书先生的酒楼则迎来了一个酒客,实际上不过是个老乞丐罢了。老乞丐扬言自己是个老剑修,却是连个右手都没有,左手连筷子都拿不了,更别说是使剑了。一天到晚的只知道喝酒,醉的那是张嘴连漫天神灵都能得罪全。众人因此也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有一些人就是为了来看这个老乞丐而来的。 不过说书先生早就习惯了,自己的酒楼下来来往往多少年了,什么人他没见过?每日只顾着来到那贴着“路通天下南北游人,茶迎江湖东西来客。”的对联下为大家说说书罢了。说书人说的故事倒是既多也新鲜,有着那曾经的古汉朝流传下来的忆君仙子报君恩的传说,还有着那三百年前函谷关太一降世的故事,甚至还有着远处妖国东皇太一时期的八将乱、九嫡子的故事,不论怎么说,真真假假是不知道,反正诸位听的是神魂颠倒,醉意满满。 时间醉在酒里,醒在黄昏下,落到老树上,而那树上的乌鸦,三五成群的看着故事泡在茶中,散在微风里,一只偏着头,两只飞向空中,三只留在原地,望着那两只乌鸦消失在渐渐昏暗的天边…… 小酒楼就这么日复一日,有老乞丐来,也有忙碌一天的中年男人来,甚至还有某些人家的仆人前来购买那说书先生售卖的书册。 渐渐的,四个月过去了。 顾玉成在那绛阳亭中算是将那几百中心法都学习了一遍,红发男子令顾玉成修炼这心法实际上还是为时尚早,毕竟顾玉成距离那悟道境还有着一段距离。然而顾玉成此时体内已经算是继承了融天锻的一部分力量,因此倒也算不上太早。毕竟有了这融天锻后,对于这些修炼的心法必然会有很大辅助的。 在这四个月的时间内顾玉成多多少少的领悟了其中一部分的心法,对于他我修炼也算是有了初步的了解。只是在数月的修炼中,顾玉成对于这种枯燥单一的修炼已然感受到些许的厌倦——实在是很多地方顾玉成斗无法想通。 几百种心法对于顾玉成来说实在是太过于驳杂,四个月的时间根本就没法全部掌握这些心大,更不用说将这些心法融会贯通。顾玉成知道那红发男子应该还在看着自己,却依旧是放弃了修炼,竟然直接向那绛阳亭外的山谷走去。 红发男子缓缓睁开眼,又闭上了眼,然而顾玉成的举动全都掌握在元神感知中。 顾玉成虽感知不到红发男子是否醒来,但却又有感觉身后的红发男子在看着自己,回头望去却又看不出红发男子醒没醒。摇了摇头,一边走一边说“修炼了这么多个月了,思竭念穷,已经想不出什么了。出去走走。”随即便不管那红发男子,自顾自的向那山谷走去。 顾玉成说的也确实是他自己的想法,既然做不到,那就停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方法。 红发男子看着顾玉成离开的身影,露出了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容。对于顾玉成这个人,红发男子可以说是且喜且叹。顾玉成与那张之林相比实际上少了几分直爽豪迈,也少了几分胆气,但是顾玉成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该狠辣的时候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抛到脑袋后面,更绝的是,他在某些方面有着一股无赖劲儿,这股无赖的作风并不是说很好,但是在修炼一途上,在这充满人性肮脏一面的道路上,能够不知廉耻、懂得无赖的人才是最适合修炼一途的人。 而且这个人不是完完全全的无赖,他在很多地方表现的很谦让,并没有张之林的那种张扬,因此他这种人应当说不是一个无赖,而是一个耍无赖的聪明人。 顾玉成自顾自说的那些话,红发男子当然能听到。红发男子也敢肯定这顾玉成料定了自己能听到,这也算是耍了一个小无赖。 红发男子对于顾玉成这种无赖并不能说一点也不厌恶,只是他与那至尊都是漂流了大半生后一朝得志的人物,自然是知晓这世间人性的险恶。因此他更知道人不能只有光明,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便是如此。 因此在红发男子的眼中,张之林可能异军突起,横扫一片,但是过刚易折,像张之林这样的人,更容易遭人嫉妒,群起攻之。甚至有可能还没成长起来就陨落了。 然而顾玉成不一样,他可能没有张之林那样风光,但他成长起来的可能更大。一时风光那叫朱楼宴起——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不过是一时昙花罢了,没什么用。顾玉成这种人如果能起来,便绝对是有着无可撼动的根基。 不过索性,红发男子早在龙门处就听叶泽说过那石卷幻影中第一个挺身而出的是顾玉成,可见这家伙还是有着大义气节在的。要不然红发男子也不会看好顾玉成的这种无赖。 而此时顾玉成已经来到了那山谷外,山谷之外,是一片没有任何阻拦视野的平原,看着那空旷的远方,顾玉成不由得陷入记忆之中。 过了半日,“”立在原地的顾玉成才反应了过来自己已经在这里站的太久了,于是活动活动自己僵硬的腿,向着前方走去。一边走一边伸开双臂,却感觉不到风。 顾玉成放下手臂,转身向山内回去了。此时的顾玉成思路已经清晰了许多。自己可以利用魔珠来提升对心法的领悟,只是不能消耗的太多了,毕竟省的也不多了。而且顾玉成还要留着那魔珠在日后保命用呢。 而且自己既然没办法领悟,那便用灵力在灵海内推演一番,或许会更好。 于是便来到了绛阳亭中。推演了起来,此时的顾玉成虽是体内有些融天锻的一部分,然而对于那心法的领悟与推演却没有什么增益,只能说和没有一样。 …… 养心台上,叶泽已连续四个月为张之林调整这个肉身,好使肉身与张之林的灵魂契合。此时的张之林与肉身已经隐隐产生了共鸣,马上便要完成了。 而此时的张之林在这四个月的磨练中对于五行之力已然有了一个深刻的认知,甚至张之林在某些方面已经算得上是一个悟道境的修士了。 而此时的叶泽看上去早就没了那龙门之时的潇洒,整个人看上去都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叶泽看着张之林的,问道“这是最后一步了,我要将这具肉身改容换貌,以便你在日后行走大荒。你想要恢复原貌吗?” 张之林直接回答道“将我的容貌恢复,我要让世上的所有人都看到我的崛起,我要张家亲自见证我的回归!” 叶泽看着张之林此般执念深住的样子,却也没有说什么,千人千态,谁都有他自己的缺点,张之林的傲慢与狂妄他早就已经知道了,只不过一个人的脾气秉性岂能是轻易就能够更正的,若是真的那么如汤沃雪的话,那就不需要什么世俗的历练了。就让张之林在这世间只身闯荡百多年吧,叶泽相信这个带给他许多次惊讶的小家伙能够在这大荒中留下非凡的故事。 或许几百年,或许几千年,他就会想自己一样,成为这一方天地的守护者,又或许他真的会建立起一个属于他的时代, 更何况,在为张之林重塑肉身的过程中,叶泽也不是没有给张之林留下什么保命的手段,只不过张之林他不知道也无法去使用罢了。 于是叶泽开始了对张之林肉身的重塑。 太一宫中,张之林将要完成这一次的传承……而顾玉成也要完成那对心法的领悟了。 此时的妖国,那熏风殿中,坐着两个人,一个白衣长带,如雪似玉,正倚靠在那座位上,看上去慵懒而不失优雅,一举一动都像一个棋者,算无遗策。而另一个人,则黑衣高冠,如冰寒骨,如刀染煞,一举一动都有着他自己的风范,就像是那古晋朝的桓温——狼子野心与儒雅,他都有。 正是那白奉礼与那步孤仁。 白奉礼似乎才睡醒一般,拉着慵懒的声音,问道“那白月秋已经可以出神柳池了……”这话的意思是让步孤仁对那白月秋动手了。 步孤仁毫不在意地说道“有客人来了……” 话音一落,那白奉礼便听到有脚步声,不由得心中大惊,此人竟然能够瞒住自己的感知!这妖国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人物了? 抬头望去,却是一脸惊骇。 章节目录 八十一、商家酒宴(上)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阳光温养着白云的慵懒,清风摇晃着宫墙内青树的醉意,庄严的承运宫中此时却显得很是轻快,一些老的宫人在指点着新入宫的弟子为承运宫内的金云殿布置着一应事物。 现在的函谷关早就不是那曾经的函谷关了,除了商家依旧保守着皇帝的名号,在形式上维持着皇帝的威仪,在其他很多方面中,都与那中原人族有很多相同或是本质想通的地方。 因此函谷关内现在同样是所有人都可以修炼,只不过需要依附于各大氏族罢了,也就是所谓的门客制度。 一名看上去容貌普通的女子张扬的指着一名身着普通的弟子,对着他冷冷的吩咐到“还愣着做什么,去哪里搭把手!” 那弟子有些微怒的看向声音来处,却见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身着华丽的女子,女子虽是相貌平平,甚至可以说远不如那些宫中的其他女子,然而那弟子看了一眼便收了目光,转身便向女子的地方走了过去。 不因为什么,就因为这个女子是商子殷的内侍,说白了,算是商子殷的女人。商子殷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不是商君商濮的长子,然而他的地位却远远比那商君长子要高的多。毕竟谁都知道,太上皇祖才是函谷关的执掌者,而这商子殷便是太上皇祖的弟子。由此可见其身份之高。 虽说现在的天下对于皇帝已经十分免疫了,但是在函谷关中对于皇室的尊敬还是多少残留了一些,至于这承运宫中,便是皇家尊严最浓厚的地方。 面容普通的女子在那殿外转了一圈便又回到了殿内。 女子刚进殿,便看到商子殷在换衣,那一身金丝玄鸟群舞袍被商子殷丢到了大堂主座上,商子殷正在穿另一件衣服,女子盯着商子殷坚实的臂膀看了片刻,眼睛里是毫不闪躲的窥觑,对于商子殷,那怕是知道他对自己并没有真正的爱情,但依旧会禁不住的对这个男人充满爱意。 女子轻轻的走到商子殷身后,为商子殷更换衣服,商子殷微微看了一眼,虽说商子殷知道这殿内现在能无声无响进来的除了这个贴身内侍外,就只能是自己的师傅,但商子殷的天性让他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把任何事情当做理所当然的,因为他自命不凡,所以他不会让任何危险接近自己,他的命,高贵着呢。 “熏儿怎么想着来找我了?外面忙完了?”商子殷走到燕涣儿面前轻轻的挑起燕涣儿的下巴带着一丝暧昧问道。 那方才在外颐指气使的女子在此刻商子殷的面前竟流露出女儿家的娇羞来。 燕熏是燕涣儿当初的名字,后来成了商子殷的内侍后商子殷为她改了名字。取得是诗经郑风的“溱与洧,方涣涣兮。” 燕涣儿侍候商子殷百年,对商子殷的脾气秉性可谓是了若指掌,那怕她不是什么绝色,甚至连姿色上佳都算不上,但是男人,尤其是商子殷这种不可一世的类君王的君主,最喜欢的就是征服。自己在外人面前的刚强与气派,再到他这里的柔弱不堪与屈服,能够最大程度的挑逗商子殷,并能让商子殷获得极大的成就感。 更何况燕涣儿对于商子殷那一身的龙木香和那一身的霸道是醉心不已,此刻的娇羞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的真实的。 商子殷看着燕涣儿那娇儿无力的样子内心果然有了很大的征服感。而且他对于这个女人还是很喜欢的,原因很简单,才华如河水之盛大,而又懂得自己、以自己为尊,更何况他商子殷对于花瓶见的太多了,什么美色他没见过?他是函谷最高贵的男人,也是这大荒被誉为“少帝”的男人,他不缺好看的人儿,他缺的是一个有趣的女子,而燕涣儿的灵魂,就足够的有趣。 燕涣儿看着商子殷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一下子就知道商子殷在想什么,于是便真的脚软了一下,竟直直扑倒在了商子殷的怀里。商子殷闻着燕涣儿那身上特殊的香味在她的耳垂处悄悄的说道“第一次和你……我还以为是你的处子香,真是日久而知妙,食髓而知味啊。” 燕涣儿却突然起身轻轻推开商子殷,口中求饶道“殿下,殿下,一会儿六大国公的世子世女们就要来了,放过奴婢一回吧。” 商子殷被燕涣儿这种行为彻底挑逗了,他知道燕涣儿说的对,但是他喜欢这种感觉,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过商子殷不在乎,直接横抱起那燕涣儿便起身向堂内身处的寝房走去。 燕涣儿盯着商子殷的面庞,突然有些赌气的说道“殿下今日约了那么多人,还是不要失了威仪。” 商子殷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怀中的燕涣儿,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渴求与理智——对受宠的渴求,对那事情的理智。商子殷俯身到燕涣儿侧脸旁,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你这般样子,我属实醉心。更何况——我的威仪,从来都是杀出来的。” 燕涣儿被商子殷这么一番言语刺激之下,整个人都受不了了,直接倒在了商子殷的怀里。商子殷见状大笑着将那燕涣儿报到了寝房里。 所谓风情软娇躯,欢愉贪心郎,这二人一番缠绵不说,单说那金云殿外的情形。 一群老太监、宫女指点着一群外来弟子布置着那宴会的场景。 而此刻,承运宫外迎来了一批人,全都是青年俊杰,或男或女,身旁从者如云,跟随者一大批带甲护卫。 那韩、李二国国公世子、世女距承运宫数十米便从空中落下,步行走向宫门。而那吴国公世子看了一眼,才跟着二人落了下去。 赵国公世子毫不在意的接着向前飞,而燕国公世子犹豫了一下,也向接着保持飞行,魏国公庶子看了一眼两边,想起魏国公魏长恶的话来“记住,随众。”随即便跟这吴国公世子一起向下走去。 就这样,六大国公一同来到了承运宫前。 而那李燕二世子在来到承运宫前才落了下来。 章节目录 八十二、商家酒宴(下) 一个年迈的太监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世子世女们,目光在赵家与燕家世子身上格外停留了许久,才缓缓躬身说道“还请诸位客人跟随奴才移步到金云宫内。” 众人于是跟那年迈的太监来到了金云殿外。那赵家世子与燕家缓缓走在前面,而那韩家世女则走在吴家之前,李家世子与那魏家庶子相看一眼便相互礼貌的笑着点了点头,并肩向那金云殿外。 魏家庶子魏斌野看着那不凡的宫殿,流露出些许的羡艳,再看向那来回走动的弟子与太监、宫人们,皆是穿着华丽的衣装。看上去也远比自己魏家要强上太多。 那韩国公的世女韩瑛乜斜的看向魏斌野,竟笑着向那魏斌野说道“魏公子倒真算是一个闲情雅致的人。” 魏斌野看向那韩瑛,此时的韩瑛素面朝天,全然没有任何妆点,却亭亭玉立,竟如同一个野牡丹一般张扬。魏斌野浑身只感觉一阵震颤,整个人便冒出细汗,那汗越淌越多,让魏斌野整个人都感觉到一股心躁。 而一旁的燕国世子燕之行直接的回头,看向韩瑛,却没有说话“真是没想到啊,你们家的世子韩城玉竟然没有来啊。”一边说,还一边看了一眼李家世子,李家世子虽是面色如常,却依旧是顿了一下。 韩瑛眉头怒挑起,整个函谷谁不知道李家和那韩家原先有着婚约,只不过当时约定是韩家嫁女给李家,而百年前却是李家在商君与韩家、吴家的劝说下嫁女到韩家。 可惜那李家长女李长淑竟然突破凝鼎,而后便留下一句为商君守函谷,待韩家世子长成再嫁,这番作态,分明就是在瞧不起韩家世子韩城玉。那时函谷关内也算是传的颇凶的,令整个韩家都十分没面子。 因为六大世家为了表示对而今皇帝的尊重,都会派遣家中的凝鼎为商国守函谷关,因此李长淑这么做却也是没有什么大错,而且在世人眼里看来,人家女子都到了凝鼎,你个韩家世子才是个悟道,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因此这件事可以说让韩家丢尽了脸。 韩瑛直接呛声道“殿下请的是我们这一辈的人,为什么我哥要来?!”声势逼人,似乎想要动手一般。 那魏斌野看着韩瑛那张扬的不可一世的模样,暗自摇了摇头,虽说是十分野性十足,却有些过野了。 燕家世子燕之行看着韩瑛的模样,嘲讽的笑了笑,却没有说任何话。打算就这么让韩瑛一个人出丑。然而韩瑛却立刻炸开了,吼道“怎么?燕家的,怎么不见你们家的暖床婢女呢?!” 燕家作为函谷大族,再加上燕又不是什么大姓氏,所以整个函谷姓燕的几乎都和燕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就算是八竿子打不着,那十杆子也能打着。 韩瑛这话是在含沙射影那燕涣儿是这燕家送给商子殷暖席婢女了。这完全就是子虚乌有的事,但韩瑛可不管那些, 果不其然燕之行立刻愤怒的指着韩瑛冷声说道“怎么?你是想要瞎说话了?!” 那魏斌野站在一旁,看燕之行怒发冲冠,看韩瑛泼辣无礼,还能看那吴家吴渝进退为难,而那李家李宾阳则流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再看向那赵家的赵跃衡,却发现赵跃衡正死死的盯着自己,于是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作为庶子,魏斌野知道自己的优势以及自己的底蕴在那里,就像自己的父亲,也就是现在的魏国公魏长恶说的一样“此子类我。” 魏斌野最懂的事情就是,避凶而取吉,所谓君子不立危墙,说的就是他这种人,他,魏斌野,绝不会让自己落到危险的地方,因此他这个人很能知道一种东西,那就是“藏拙”,六大国公,他或许不是最有资本、最有能力,但他是藏的最深的。所谓狡兔三窟、海大鱼,就是这魏斌野这样的,魏斌野能争到这次来金云殿的名额,能让身后魏家供奉拱卫着自己,便是因为自己在魏家的厮杀中赢了,赢了自己的嫡长子大哥,成为自己这一代魏家的领军人物。 所以,魏斌野深得魏国公的真传。他知道,无论任何事情都要现在侧面或是上面去看,怎么说呢,简单的来说,就是在一件事情上要看到多个层面,只有处在事件之外的人才能看的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魏斌野是被韩瑛嘲讽的人,却一点儿也不生气——不值得。只是没想到自己现在的这种置身事外的态度被赵跃衡给看到了,然而魏斌野却实在不想参加这种争执之中,于是心生一计。 赵跃衡看着魏斌野那作壁上观的做派,有些不舒服,因此才一直盯着那魏斌野。果不其然魏斌野意识到了赵跃衡的视线,然而出乎赵跃衡意料的是,那魏斌野看到自己后没有做出任何解释,既不是落落大方的一笑,表示你也在看热闹啊?也没有直接回看着赵跃衡。而是低下了头,竟然有些畏葸的后退了一步。 于是赵跃衡内心顿时鄙夷起魏斌野起来,原来不是一个懂的置身事外的人,而是一个不敢惹事的人啊,一个软柿子而已…… 殊不知那魏斌野将赵跃衡那不屑的表情尽收眼中。 此时的老太监,也便是领着六人来此的老太监,缓缓的说了一句“肃静!” 李宾阳有些不满意的看了一眼老太监,吴渝立刻上前打着圆场“好了好了,今日殿下宴请我等,还是不要让殿下头痛好。” 燕之行冷哼一声,没有表示任何。 而那韩瑛则傲慢的伸直脖颈,仿佛一个赢得胜利的天鹅一般。 赵跃衡上前对那老太监鞠了一躬说道“多谢公公提醒,只是不知殿下在何处?” 老太监缓缓的点了点头,却没有回答赵跃衡的问题,只是不温不冷的说了一句“在这儿等着便是。” 众人便不再说些什么了,没办法,这老太监他们是不在乎,只是现在这老太监是商子殷的传话人,商子殷的面子他们倒是还是要给的。 毕竟商子殷无论是地位还是天赋,不管他们服不服,都是实打实的比他们高。 于是一众人只能站在原地等着了。 过了许久,也不见人出来。那韩瑛却丝毫没有任何不耐烦,反而十分平静的站在原地。 燕之行有些不屑的偷偷瞪了一眼韩瑛,却没有被韩瑛发现。 六大国公从前以赵家为首,其排名是赵、李、燕、魏、韩、吴。然而百年前的函谷一战中,三大国公赵、燕、李被那千寻谱老一代宗主姜潇圣给击成重伤,并且因此错过了后来至尊的讲道,其中李国公更是被打飞了出去。 这就导致了现在六大国公的排名更迭,而今赵家依旧是龙头,只是远不如当初了,其次便是燕、韩、魏、李、吴五家了。 韩家与燕家因此竞争不断,所以燕之行才会与那韩瑛对骂起来。 当然,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赵、燕、李三家一直怀疑当初商濮是不是故意让三家受伤的,而且这韩家还是商濮扶起来的,要不是吴家当初在听说商乙江身亡这一传言后犯了浑,干了蠢事儿,恐怕被商家拉起来的还有吴家呢,所以六国公赵、燕、李与韩、吴二家是非常不对付的,除了魏家魏长恶这个怂货,当初韩、吴国公要拉着魏家一起吃掉李家,要不是魏长恶畏葸不决,导致消息泄露,哪能有现在的李家?现在李家缓过来了,再想吃掉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因此李家若不是现在元气大伤,颇有一股江河日下的气象,早就明着和赵、燕二家一起搞韩、吴了。 燕之行这一眼自然是在鄙夷韩家这种做皇室摇尾乞怜的狗的奴才模样。刚才还不可一世,现在竟然老实了。多少是瞧不起的。 众人内心已经有了些不耐烦了,却见一个容貌平常的女子满面春色、似知觉似自然的嘴角流露出一抹微笑的走了过来,正是那燕涣儿。 真是春宵缠春色,情人有情味,此刻的燕涣儿虽依旧是冷面霜色,却藏不住那女人的韵味了。 众人虽说不是常住烟柳的人,但还是看的出来这燕涣儿的样子的。 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已经非议起来了,毕竟你商子殷再怎么有面子,也不能在屋里面乱搞,让我们在这儿站着啊,还有,你请我们来是为了等你搞完吗? 吴渝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这种时候不用他装老好人,甚至都不能出来说什么,这个时候当个哑巴装个瞎子最好。 燕涣儿冷冷的说道“还请诸位跟着我一同入大堂做好,片刻之后我家殿下便要来了。” 众人皆是点了点头,跟这燕涣儿向内走去。韩瑛直直盯着燕涣儿那穿着华丽的背影,银牙死死咬着,朱唇紧紧的抿着,冷冷在心里骂了一句“贱婢!” 进入金云殿大堂之前,众人便令各家供奉守护在了那大殿台阶处,随后众人一同入坐在了那金云殿大堂之上。函谷与中原以右为尊,而那妖国则是以左为尊。因此赵、燕、韩三家都坐在左边,而魏、李、吴则坐在右方。 等了片刻,也不见那商子殷来,众人不禁好奇这商子殷将众人叫来是做什么? 正当众人好奇时,一道笑声恣意的传入众人耳中。 章节目录 八十三、头筹奖 “哈哈哈哈!” 所谓先声夺人,便是如此。原本还有些松散的众人竟然不自觉的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表。 众人只见那商子殷披散着衣服大步流星的来到主座面前。 那韩瑛看着略显紧张的众人,不由得想到了那史书上形容的项羽,当他破釜沉舟大败章邯时,各路诸侯可谓是“莫敢仰之”,真可谓一人压群雄,此时的商子殷,就像那天地间唯一的王者,自然是让人感到倾心不已。想到这里,韩瑛不由得再次厌恶的看了一眼燕涣儿,眉头死死的锁着。然而当韩瑛转头,却发现那对面上的魏斌野竟在偷喝座位上的酒。 这让韩瑛同样感到了厌恶。这个不知好歹、不知庄重的家伙!韩瑛在心里骂道。 魏斌野知道自己被看到了,只不过他毫不在意,魏斌野敢打赌,商子殷他是知道自己“口衔酒、怀拦壶”的传言的,因此自己喝酒是没啥事儿的。更何况,莫说是一介商子殷,就是那商武夷来了,自己照样能在他面前喝!魏斌野知道自己不能卷进去什么,但也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看上自己,因为“类己”…… 那商子殷早就感应到那魏斌野偷喝酒的行为,却也没说什么,毕竟自己掌握的那一部分黑冰台可是说过这魏斌野的人品的“无大过无大功”的一个人,而且还性嗜饮酒,那魏长恶之所以会选这小子,估计就是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在众多难成大器的子嗣中,这个魏斌野不会惹祸罢了。 因此商子殷并没有过于在意。 看那商子殷没有说什么,魏斌野竟然再一次喝了一大口酒壶里的酒,还对着一旁的李宾阳眨了眨眼,李宾阳与魏斌野算得上是交情非常了,当年李家风雨飘摇,李宾阳处境十分糟糕,魏斌野可是暗中帮过李宾阳许多的,因此那怕李宾阳实际上是听赵跃衡的,对魏斌野的话却是能更多的听进去。 李宾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这儿的水深的很,李宾阳还把握不住,还是小心为妙,于是给了魏斌野一个收敛的眼神。 魏斌野于是将那酒杯放回了原地。没有说话。 那赵跃衡首先开口“殿下倒是让我好等啊。不知殿下今日找我等是为了什么事?” 商子殷直接大笑道“赵世子修炼年岁有一而不知疲倦,这是我们都知道的,看来是我浪费世子修炼时间了。” 虽然是开玩笑的口吻,赵跃衡依旧是连忙笑着回道“不敢不敢。只是实在好奇殿下找我等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众人这次都统一的看向那商子殷,毕竟大家都想知道商子殷将众人找来是为了什么。 商子殷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难道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能叫你们来喝喝酒吗?” 众人有些尴尬,毕竟谁能想到商子殷能如此回答,而且谁也不相信商子殷此番会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原因。 正当众人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时,魏斌野竟直接朗声说道“殿下说的对!我先干一杯!” 众人看着魏斌野,有些无奈,但气氛好歹被缓和了一些,于是众人都笑了笑,缓缓的放松了下来。 韩瑛看了一眼有些脸红的魏斌野,流露出厌烦的表情,对于魏斌野,她觉得这种人和吴渝一样,都很窝囊,只不过吴渝是掖着藏着的窝囊,而魏斌野则是这明着窝囊了。 此时的氛围被打开了,于是商子殷便令那宫人上前添酒加菜,好让众人品尝,众人倒只是浅尝辄止,除了那魏斌野,便再无人去一直吃了。 不过魏斌野虽说是在一直吃,却又不是举止粗俗的吃,毕竟是魏国公的脸面,好歹是国公家的人,怎么可能拿不出手。只不过众人吃了一口便不再动筷,而这魏斌野却一直在吃,因此显得有些另类。 魏斌野吃了几口后便也停了手,毕竟他还不想太过于显眼。 此时的众人又一次停顿了下来。赵跃衡便趁此举起酒杯,与那燕之行聊了起来。虽说只是一些平常事情,却聊的十分投机。李宾阳见状,也与那魏斌野聊了起来,一时间韩瑛、吴渝竟被孤立了。 商子殷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心底却十分的不舒服。 韩瑛、吴渝算是商家辅佐起来的,因此对于其他四人对这二人的态度,其实就反应了众人今日对于皇室的态度。 早没了昔日的尊敬,现在的尊敬,算是表面做做样子罢了。 商子殷没有说话,只是单纯的看着。将这一切记在心中就可以。对于他来说,现在还不需要做任何东西,时候未到。 此时的宴会虽然看着是十分的热闹,众人都在不断的相互劝酒,或是品尝着桌子上摆放考究的佳肴,然而实际上众人都有着自己的心思。 那赵跃衡与燕之行刻意孤立着韩瑛,他们一边饮酒,一边眼神交流着。 商子殷这次是直接通知了各大国公来邀请众人的。赵跃衡这么思考着,便又缓缓的举起酒杯,一仰饮下,流水从嘴角流了下来,流到下巴上,又流在脖颈上,在喉结下方缓缓的流成草书字体的两个字。乃是那古唐朝草书大家怀素的字体。 怀素草书是赵跃衡与燕之行都很喜欢的,因此虽然潦草,但燕之行却看的懂,便是那“示威”二字。 燕之行看罢笑着上前,说道“赵兄好酒量,来来来,尽兴再添一杯酒!” 赵跃衡立马摆了摆手,杯子里的酒被撒了出来一些,滴到那字上。那示威二字立刻便乱了,全然看不出来是字。 那商子殷虽然盯着众人,却也没有看清赵与燕之中的玄机。不过商子殷倒也是看出一些蹊跷的。 毕竟赵跃衡暗中与自己较劲,因此对于自己的仪表那是十分在意的,现在酒都淌到衣服胸膛上了,一定是有什么事儿。可惜没看清。 燕之行饮了一口酒,就开始尝桌子上的菜来。 对于示威二字,燕之行想了须臾便明白了。 商子殷示威,有两个示威,一个便是商家示威,一个便是示自己之威。 这场宴会是商家宴请各国公,是向外示威,向函谷关甚至是中原的人表示一个态度,那便是一个函谷虽绝对的皇帝独尊,转为世家为首的格局,但依旧要以皇室商家为尊。这是在向外示威。 第二个,便是向内,向他们这些世家示威,一来商子殷并非嫡长子却能宴请各国国公世子,这是在展现他一人的威风,另一点便是,通过这次宴会告诉函谷的诸多世家,你们世家中的六大顶尖世家也要向我商家俯首,更何况是你们? 所以那怕商子殷不做什么,他依旧稳赚不赔。 想到这里,燕之行不由得看了一眼商子殷。商子殷感受到燕之行的目光,笑着迎了上去。二人看了片刻便又离开了。 那燕之行感受到一直立在门外的那老太监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内心不由得升起一阵恼火,总觉得自己被这商子殷给利用了。而赵跃衡坐在燕之行身旁,自然是知道燕之行的状态,于是一只手直接摁住燕之行的手背,笑着对他说“来来,接着喝。” 燕之行被赵跃衡那手上传来的大力给摁的手背微痛,随即便又反应了过来。于是沉着脸独自喝起酒来。 那魏斌野与李宾阳喝了几口酒后,竟拉着吴渝要一同喝酒。吴渝稍微犹豫了一下,随即看向商子殷,见商子殷对自己做了一个举起玉佩的动作后,吴渝才与那魏斌野喝了起来。 李宾阳一脸无语的看着喝的有些烂醉的魏斌野。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了。 而此时的韩瑛则一个人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显得十分的孤单。 李宾阳看着魏斌野与吴渝撕扯着饮酒,一时间也不想掺合进入。 无聊之下便向四处张望起来,却看见韩瑛一人坐在原地,看起来好不清冷。顿时不由得心里感到一阵畅快。 韩瑛感觉到有人在看他,看过去后直接与那李宾阳对上了视线。 有些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小的一个事情,但是无论它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有多荒诞虚假,一旦发生了,它就是合理的了。 李宾阳只是看了一眼韩瑛,那韩瑛便记了下来。二人虽是很快的错开了目光,但其实对方怎么样,自己都心知肚明的。 那燕涣儿正为商子殷斟酒,商子殷却摆了摆手,示意燕涣儿停下来,随即接着对着那六人说道“今日饮酒,当有助兴之事。” 众人于是立刻向那商子殷投向好奇的目光。 商子殷挥手哪出一个流殇,缓缓的说道“古人有流觞曲水,今日便以灵力为水,载此流殇,一人递与下一人,下一人能接住,便算是赢了,若接不住,便要想办法让下一位也接不住。知道那个能接住的人出来。” 商子殷看向众人,见没人反对,便又说道“如果能夺得头筹,自然是会有奖励的,那就是得到一次进入堆金楼的机会。” 原本还有些意兴阑珊的众人立刻被调动起了兴趣。堆金楼,当初商君入关后将那大明的藏经书的朱成搂改名叫做了堆金楼。 这里面继承了从大元(函谷关承运宫为大元北宫)、大明直到今天的稀世珍宝。真的是算得上玉如瓦、金如屑。 因此这里面的东西可以说是很多人都想要进去看看的,只不过这座搂毕竟是商君的,因此很少有人能进去。这次商子殷的头筹奖可是有些丰厚啊。 章节目录 八十四、捡漏王 哪怕是多年后,在魏氏营业的酒楼里,魏斌野依旧会向自己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不断的重复着他当初是如何力挽狂澜,一举拿下那场酒宴的。然而知道真相的人却会在魏斌野背后称魏斌野一声捡漏王。 …… 商子殷的话语说完,商子殷一指点去,那流殇便向那下首的赵跃衡飞去。 商子殷乃是悟道八星,而赵跃衡虽然是这六大国公世子之首,但他的实力与商子殷相比,就要逊色一筹了。 赵跃衡知道商子殷的境界比自己高上四星,但是这四星可真是压死人。哪怕自己废寝忘食的修炼,依旧是无法抹平这其中的差距。 赵跃衡一直都认为这是因为商子殷拥有的资源终归是比自己要有优渥许多的,更何况他还有一个阴阳境的师傅,而赵家虽然也有阴阳境,但老祖宗可不会像商子殷的师傅那般教导自己。 商子殷也知道赵跃衡在与自己较劲,因此直接将自己的实力封印到了悟道四星,赵跃衡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也说不了什么。转念一想,现在双方都是一个境界,反倒可以证明自己与商子殷到底有没有那么大的差别。而且自己的境界可是压制过的,想要突破悟道五行也是易如反掌的。因此赵跃衡自己觉得自己与商子殷是没有太大差距的。 商子殷看似漫不经心的将那酒觞送到赵跃衡面前,然而在赵跃衡眼里却并非是如此的简单。 所谓悟道悟道,就是对灵力中五行的领悟,所以说境界越高,对那五行的理解也就越深。赵跃衡可以肯定,商子殷的这一手送酒之力,绝对不是悟道四星能领悟的。 赵跃衡能感受到这个流殇绝不是自己能停下来的,但心中依旧很是不服气,仍然是调用灵力试图去接住这酒觞。 然而那包裹住酒觞的灵力就像是杂乱的河流,赵跃衡的灵力与之接触后就如同小舟一样,直接迷失在了某一处莫名的地方。赵跃衡的灵力无法接触到酒杯,因此想要接住这酒杯,其中的难度自是不言而明的。 那酒觞正在缓缓的燕之行飘过去,马上就要飘过赵跃衡的身子前。赵跃衡却依旧不愿意放弃。于是疯狂调动灵力,试图将这一酒觞截留下来。然而无论赵跃衡怎样努力,那酒殇依旧丝毫不受影响,仍然是不紧不慢的向这燕之行飞过去。 赵跃衡面色已经有些泛红,他知道其他五人一定都是在看着自己的,他十分不愿意放弃,然而他不得不承认,这酒觞自己实在是难以停下来。于是心中暗道“既然第一次不行,那就下一次。”于是直接将那酒杯送向燕之行,商子殷感受到赵跃衡放弃了,于是将酒觞的控制权交给了赵跃衡。 众人只看到那赵跃衡面色泛红、苦苦挣扎的样子,因此有些轻视赵跃衡,就连燕之行都有些轻视赵跃衡。 然而赵跃衡能够成为六世子的领头羊,岂能是这么简单的。 那燕之行想要接住赵跃衡的酒觞,然而那附着在上面的灵力岂是燕之行能够破开的。燕之行只觉得整个酒觞被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灵力裹挟住,而自己的灵力根本就没办法破开,自己的灵力就像一把钝刀,难以切开赵跃衡的灵力。 燕之行可以肯定,赵跃衡的实力绝对不是他所知道的悟道四星,燕之行的灵力泥牛入海,完全不能撼动赵跃衡丝毫。不服气的燕之行更加奋力的调用着灵力,这时候凭借蛮力,竟然能够稍微的阻止一下那就觞。 赵跃衡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燕之行,却发现此时的燕之行完全就是在强撑着,整个脸都涨红了起来,那赵跃衡也就放弃了加大力量的念头,反正这燕之行已然强弩之末,是撑不了多久了。 果然,不过片刻,燕之行便有些发抖,赵跃衡想要试着将灵力减少一些,毕竟燕之行也无法撼动,然而转念一想燕之行的为人,知道他不是那种愿意被他人让着的人,因此便没有减少灵力,于是便运载着灵力送向了韩瑛的方向。 那燕之行尝试了一番无果后便自己放弃了,于是赵跃衡也将那控制权交给了燕之行。 燕之行与韩瑛的实力实际上要不分轩轾、难分伯仲。只是燕之行与那韩瑛本就看不对眼,现在落在燕之行的手中,自然不可能让韩瑛好过了,于是疯狂的调动灵力,就连韩瑛都不由得骂上一句“疯狗” 像燕之行这样一口气爆发的,下一轮根本不可能接的住那流觞,关键是他这么玩,韩瑛总不能跟他死磕吧,韩瑛可不想跟他一起提前淘汰。 韩瑛刚想放弃,便听到燕之行那冰冷却又嚣张的声音“不过尔尔。” 韩瑛立刻被激怒了起来,于是与燕之行较量了起来。二人一番龙争虎斗,却让李宾阳看的热闹非凡。 而此时的魏斌野则被那吴渝搀扶回了座位,魏斌野直接趴到在座位上。吴渝实在是不晓得,这么差的酒量,咋还这么爱喝?这就是所谓的人菜瘾还大?真够可怕的。 燕之行与韩瑛较量着,韩瑛不禁有些感到愤怒。这种被狗咬了,不追究还让狗瞧不起,计较又是在跟狗争的感觉,实在是让韩瑛有些恶心。 郁闷无比的韩瑛侧目,便又看到了那李宾阳看热闹的表情,一时间韩瑛的怒火被彻底的点燃了,于是直接放弃了酒觞的争夺。 燕之行感觉到韩瑛的放弃刚想出言嘲讽几句,就被韩瑛直接夺过酒觞,燕之行下意识的想要反抗,却立马反应过来现在是韩瑛来掌控了。于是值得不情愿的将酒觞交给韩瑛。 韩瑛也想燕之行那样全力将酒觞甩向李宾阳。 李宾阳还没反应过来,那酒觞就直接飞过了魏斌野,李宾阳刚想表示这不符合规矩,就听到一旁的魏斌野醉醺醺的喊了一句“夜太美!尽管再……再来一杯!” 李宾阳顿时无话可说了,魏斌野醉成这么个烂泥样子,恐怕想接酒觞都不可能的了。 于是李宾阳便用灵力开始试图接住这个酒觞。 然而韩瑛今天就是不想让李宾阳这个笑话自己多次的人好过,使出的力量比与燕之行争夺时还要多,简直就是在特意为难李宾阳,李宾阳自然也是看出了这一点,也被韩瑛这种玩法给激怒了。顿时整个人同样都使出了全力。 二人实力虽说以韩瑛略占优势、稍胜一筹,然而韩瑛毕竟与燕之行纠缠了片刻,而且李宾阳也不是吃素的,一时间竟然陷入了焦灼。 那酒觞在韩李二人中间剧烈的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炸裂开来一样。 就这样二人持续了很久也没有分出一个高低,看的周围的人是兴致盎然。大家都知道韩李两家的恩怨,不仅有婚约上的问题,还有一些当年韩李两家贸易上的交战。因此大家都想看看是韩瑛能取胜,还是李宾阳第一轮就能赢得头筹。 韩瑛与李宾阳都在全神贯注的争夺着酒觞的控制权,突然那韩瑛说了一句“李长淑来信了!” 李宾阳顿时愣了一下,随即那酒觞便被送到了吴渝面前,李宾阳也反应过来,顿时站了起来骂道“韩瑛卑鄙!” 魏斌野微微摇动了头,似乎在赞同。 韩瑛得意的笑了笑“好吧,确实没有你姐姐什么事。我记错了,难道不行吗?” 李宾阳怒视着韩瑛。最后只得悻悻作罢。坐回了原位。 众人但是看的格外畅快。 至于吴渝与李宾阳,自然是吴渝失败了。 因此接下来的流觞可以说是如此一个流程:赵跃衡不断的尝试拦截商子殷的酒觞,而燕之行则拼命的搞着韩瑛的心态,然而韩瑛根本不与燕之行争强,直接略过魏斌野与那李宾阳杠上了。李宾阳则与韩瑛又是一番争斗。只不过韩瑛最后还是会以微弱的优势取胜。吴渝几乎已经算是放弃了,毕竟因为当年吴家做了蠢事儿,导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吴家为了自保,让出去太多资源,被商家剥夺的资源也不少,虽说商家后来将被剥夺的资源还给了吴家,但毕竟是很长时间之后才还回来的。因此吴渝从前的修炼资源要远远少于众人,这真的不是天赋原因,只能说是吴家拖累了吴渝。 就这样持续了几轮后,众人依旧是没有分出一个胜负,大家甚至有些疲倦,因此争强的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积极了。 就在再一次轮到韩瑛的时候,那飞向李宾阳的酒觞在略过魏斌野是被魏斌野突然挡住了。——魏斌野的脑袋直接撞到了酒觞了。 魏斌野捂着脑袋抱怨道“什么东西啊?偷袭我,不讲武德啊!” 韩瑛那里能想到魏斌野会突然起来。慌乱之下感受到魏斌野的灵力抓向了那酒觞。 韩瑛于是调用灵力来对抗魏斌野,可魏斌野以逸待劳,一轮都没有抢,而韩瑛等人已经上了数轮了,一个是满身灵力没使,一个是灵力所剩无几了,怎么抢得过? 韩瑛还想挣扎,然而魏斌野却直接运用全力,一边争夺一边嘟囔道“什么东西砸了我?让我看看啊!你抢什么?!”说罢全身灵力直接爆发,将韩瑛控制的酒觞夺了过来。 此时的众人看着一脸埋怨、摆弄着酒觞的魏斌野,脑海里只蹦出来三个字“捡漏王!” 却听魏斌野缓缓的说道“就这?” 就这?什么叫就这? 众人内心一阵骂娘,你知不知安我们抢了多久?就这?你觉得很容易吗?你这个该死的捡漏王!! 魏斌野似乎没睡醒一样,缓缓的摸了摸脑袋,随后流露出一副思考的样子,自顾自的说着“我好像在和吴兄喝酒……殿下好像要搞一个什么头筹……”随即看向自己手里的酒觞,疑惑的说道“不会…就是这个吧?” 众人几乎要吐血了。什么叫不会是吧?那就是啊! 商子殷有些哭笑不得,说实在的,他还是倾向于韩瑛得到这个酒觞,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魏斌野这人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这个漏让他捡的有点儿大。 此时的魏斌野也算是醒酒了,缓缓的站起来,有些踉跄,对着商子殷说道“我知道殿下是个一诺千金的人,只是这个属于我捡漏了。——嗝!”魏斌野打了个酒嗝,接着说道“所以不能算。” 商子殷看了一眼尚是醉醺的魏斌野摆了摆手“既然你拿到了,那便是你的。” 魏斌野抓了抓脑袋,随即连声说道“好好好”。便又坐下了。 商子殷已经发话了,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十分无语的看着魏斌野。 于是宴会接着进行了片刻,便结束了,众人与商子殷告别后,便向外走去了…… 章节目录 八十五、胜利即是光荣 商子殷倚靠那主座上,燕涣儿为商子殷轻柔的按摩着身子,缓缓的说道“殿下就这么将进入堆金楼的机会给了魏斌野?” 商子殷将手放到腰腹上,淡淡的说道“堆金楼只不过是放到外面的罢了,真正的宝物全都在另一处。” “可其中还是有很多的残卷经文的。殿下如此大方?”燕涣儿笑着问道。 商子殷笑了笑说道“那魏斌野不过是一个慵懒之辈罢了,就算让他进了堆金楼,恐怕也是没有什么用的。” 燕涣儿听后开心的笑了笑。 商子殷有些好奇的问道“什么事情能让你如此开心?可不多见呢。” 燕涣儿轻轻的摇了摇头,一边为商子殷按摩,一边说道“奴婢只是想到一个事情。” 商子殷抬头看向燕涣儿,燕涣儿一头秀发,轻垂在商子殷的面上,看这个知性的女子,商子殷露出了征求的神色。 燕涣儿于是缓缓的说道“我一直都比较好奇,魏氏为什么在如此长的时间,一直保持着地位不变?” “魏国公一脉传承,从明代的三品文官做起,慢慢成为修炼世家,到了明末,已然可以算得上是当时北方的封疆大吏、一方豪门,然而明亡商开,魏氏作为北方大族没有被先祖商君清剿,反而升到了六大国公之列。——这魏家,好像,从来没有收到过巨大的更迭…”燕涣儿缓缓的说出了她想要说的话。 商子殷有些阴冷,直直的看着燕涣儿,随即有将目光移开。 燕涣儿看着商子殷那阴冷的眸子,知道这商子殷为什么生气,是在气愤自己想的不够多。想的不够详细。 商子殷缓缓的思考了起来。 “六世成田齐之功”——这是传自于魏家明朝时的老祖宗的,说是魏氏老祖曾向一名占卜的人问“修炼世家如一方之君,何时魏氏可盛象如此?” 那大师便回答道“君相贵,子相和,孙相大贵。此在下可观之三代。然在下观君气象有不可言之贵,可知,魏氏六代必出以田代姜之人。”——六代人可以做到像曾经齐国臣子田氏代替齐国君主姜氏那样的事情,后来第七代人魏鸩熙果然取代了当时北方的一个规模较大的修炼世家。直到今天,魏家都认为六这个数字乃是大吉大利之数。当初策立六大国公这一想法就有魏国公的一份建议。 商子殷笑了笑,随后说道“魏家说来确实像那田氏,不过今日却只能披紫乘驾,游戏田猎罢了。魏家还不足为惧。” 这么多代,魏家对自保这门技术很是熟练,但早就没了当年的锐气,因此商子殷只会多加留意一下那魏斌野,还远远不到重视的地步。 商子殷随即起身,向金云殿深处走去。燕涣儿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 而此时的金云殿外,众世子在供奉的拱卫下,已经离开了承运宫。 那韩瑛在韩家供奉的包围下,一直回想着当时那魏斌野的出现,越是想,便越是感到气愤。辛苦了一顿,若是让那赵跃衡得了那酒觞但也算得上是勉强能够接受,然而却是让这个自己十分瞧不起的人拿了头筹,越是想越是觉得自己为人做嫁衣了。胸中有一口恶气难以抒发,于是十分气愤的看向四周。身后的一个老妇人看向韩瑛,流露出些许的无奈,却依旧是来到了韩瑛身旁,淡淡的问道“世子您这是在找什么呢?” 韩瑛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老妪,略带恭敬的说道“兰姥姥,我想找一个人。” 兰溪月初知道自己家这个小姐是要闹事了,如果不是自己对这个韩家小姐有恩,恐怕她现在早就命令自己以及身后的众人去做什么事了。然而自己这小姐虽然心性急躁了些,甚至还有点高傲,但尚可矫正,因此兰溪月初打算劝一劝韩瑛,刚伸出左手,还没等拉住韩瑛,便看身旁的韩瑛飞了出去。 兰溪月初左手四根手指停留在空中,有些无奈的看向远处,原来是李我、魏二家的公子。看来小姐是和他们有什么矛盾了。 此时的魏斌野正与李宾阳讨论着,李宾阳象征性的夸了夸魏斌野,魏斌野也是谦逊的表示了一下谦让。 那韩瑛看着李宾阳与魏斌野走在一起,可谓是新仇旧恨加到一块儿了。 然而韩瑛还没有赶到二人的面前,那李宾阳就与魏斌野辞别了,朝着李家的方向飞了过去。 韩瑛见二人方向完全相反,而魏斌野便在自己的面前,因此直接的放弃了追那李宾阳,直接飞向了魏斌野。 那魏斌野领着一个少年一同在天上飞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远处飞来的韩瑛。而二人的周围有些近十多个的供奉,一直拱卫着魏斌野,其中最突出的供奉,一个乃是豹头环眼的壮汉,一个则是垂垂昏老的老头。 那兰溪月初看到那老眼昏花的老人后,便警惕了起来,不由得高看了一眼魏斌野,那老者可是魏氏第一供奉魏白风,哪怕是魏长恶有些时候都会带上他,而且他的这个名字,可是魏家赐予的,这对于一个供奉而言,相当于是彻底庇护一个此人了,并且从此以后,可以算得上是魏家一份子了。世世代代,魏家不倒,这魏白风的后人就没有可能会衰败。能让魏白风护卫,不简单。 此时的韩瑛已经来到了魏斌野队伍面前,看着这支远比自己队伍要多的人群,韩瑛更加的不服气了。于是直接拦在了魏斌野队伍的面前。 魏斌野愣了一下,随即淡淡的说道“韩世女,您怎么来了?不知您来,是要做什么吗?” 韩瑛直接说道“我不服!” 魏斌野知道韩瑛说的一定是那酒觞的事情,但是他实在是不想理会这个疯女人,索性直接装作糊涂,问道“哦?我不太清楚世女说的是什么。” 那韩瑛当然也看出来魏斌野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于是这里的说道“我与那李宾阳争夺半天,都是有所消耗,整个宴会上也就你没有任何消耗,却得了头筹!” 魏斌野微微皱了皱眉头,淡淡的说道“是我幸运了。”随后便不再打算理会这韩瑛,直接示意那众人护着他离开。然而韩瑛却看出了魏斌野的意图,于是便直接堵住了众人的方向。 此时兰溪月初赶了过来,其他的韩家供奉同样也赶了过来。两家供奉形成对峙的架势,只是韩家的供奉看起来要比魏家要少上许多。 韩瑛当着众人之面,知道不能闹得太大,毕竟闹大了对自己也不好,于是直接采取激将法,对那被供奉拱卫魏斌野喊道“你难道不怕众人在背后议论你?难道你觉得你赢得光荣?” 魏斌野沉默了许久,对身旁的少年淡淡的说道“告诉李叔,绕道走,不用管这个疯婆子。” 少年好奇的看了一眼魏斌野,却依旧来到那个豹头环眼的壮汉身旁轻声说道“李叔,绕开她。” 李朔点了点头,对魏白风传音过后,便向众供奉直接开口道“绕开!接着走!” 于是众人直接略过了韩瑛,向一旁飞去。 韩瑛看着魏斌野从自己的身旁灵魂,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一时间有些恼羞成怒,对着魏斌野脱口而出说了一句“懦夫!” 魏斌野停了下来,冷冷的看着韩瑛,最后微微一笑。对着韩瑛说道“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光荣吗?” 韩瑛带着好奇地盯着魏斌野,却听那魏斌野淡淡的说道“胜利即是荣光。” 魏斌野随即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那韩瑛还想要上前拦下魏斌野,那魏白风直接上前,冷冷的看着韩瑛,兰溪月初直接上前拉住了韩瑛,对那魏白风报以歉意地一笑,魏白风冷哼一声后便不再理会二人,魏家供奉等人便直接离开了。 那韩瑛看着魏斌野众人离开,直接开始向兰溪月初埋怨道“姥姥!您怎么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兰溪月初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魏家这小子还是不简单的。” 韩瑛还想问兰溪月初些什么,兰溪月初却直接飞到前面了,一边飞一边说道“该回去,该回去了,一会儿啊,国公大人又要埋怨老身了。” 那韩瑛见不能从兰溪月初那里问出来什么。便直接问那一旁的一个供奉“刚才你们怎么不上啊?” 那供奉面露难色,心想我们只是来保护您安全的,为啥要跟人家拼命啊?更何况那魏家的人明显要比我们多的好不好?然而这些话却不好直接说出来,于是只好面露难色的看了看身后的人群。 那韩瑛今日虽是有些胡闹,然而还是很聪明的,那供奉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韩瑛还是看出来供奉想要表达什么,就是想说人没对方多,不敢上嘛。于是愤怒的甩了甩袖,直接抽身离开了。 而此时的太一宫中,张之林缓缓地活动了活动自己的身体,来到池子旁,看了眼自己的面容,自顾自地说道“我,回来了……张道老儿,等着我回去……还有你……” 章节目录 八十六、出关!入函谷! 叶泽来到池水旁,看着不断抚摩着自己面孔的张之林,带着鄙夷的神情说道“这么臭美?” 张之林白了一眼叶泽,站了起来,说道“我想知道一件事情——说起来,这个疑问我一直都想要问你了。” 叶泽看着张之林的表情,知道张之林一露出这副表情,就一定要问些让他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于是直接不理会那张之林了。 然而张之林依旧自顾自地问道“你把我第一次丢入水中的时候,我就想知道一件事情,话说,你不会根本就没有那至尊的剑法把?” 叶泽不由得攥了攥拳头,张之林却依旧在哪里喋喋不休,于是叶泽直接来到了张之林的面前,再一次抡起了手掌,张之林直接喊道“以德服人好不好?”叶泽却根本就不理会张之林,只不过那巴掌却不是拍向张之林,而是直接将那张之林给直接提了起来,向那养心亭外飞了出去,直接将那张之林踢到了瀑布之下,说道“将这里的灵力吸收了,待你将要突破之后,我会送你出去。” 张之林看着叶泽的背影,缓缓地问道“我是不是再见不到你了?” 叶泽顿了一下,随后便又接着飞回了养心亭。张之林直接将自己的身躯给摔到那瀑布之中,说道“算了算了,爷可是要闯荡大荒的人,不在意这些。” …… 此时的顾玉成运用着魔珠,对于心法的修炼已经是有了成效了。 …… 过了数十天之后,叶泽来到了张之林的面前,张之林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爽朗地说道“走吧。” 于是叶泽直接一挥手,二人竟然直接来到了那石卷上,张之林看着那石卷,有些出神。叶泽直接将手放到了张之林的肩膀上。顿时张之林的身体被一道光芒笼罩住,张之林在那光芒之中,看着叶泽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叶泽的身影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叶泽看着张之林,一只手指抵住张之林的脑袋,缓缓地说道“我将你送到那沙漠,之后的一切就要看你了。” 张之林好奇的指着叶泽放到脑袋上的手指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叶泽久违的会心笑了笑,说道“说出来,怕你伤心到哭。” 张之林直接否认道“怎么可能?我怎么……” 张之林还没说完话,那光芒便瞬间绽放开来,张之林被直接的淹没在了光芒之中,想要说的话顿时被打断了。 一支队伍缓缓地行走在南郡的沙漠里,一个少女走在队伍最前方,身后一个中年人喊道“你这丫头跑慢点儿!一会累了又要喝水!我们的水剩的已经不太多了!” 话音刚落,那沙漠中竟然飘来了一大片乌云,随后竟然稀稀落落的下起了小雨。那沙漠里的所有人都惊讶地抬起了头,这个沙漠啊,已经三百年没有下过雨了…… 少女得意的看着身后目瞪口呆的中年人,得意地吐了吐舌头。 叶泽看着张之林彻底消失,那直直的身板才缓缓地弓了起来,为张之林重塑身体,实在是让他感到劳累。这也是张之林为什么会觉得叶泽有些不一样。 而此时的张之林只觉得自己脑袋阵阵发痛,待那疼痛感消失之后,张之林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沙漠之中。 张之林看着身边零落的细雨,有些出神,张之林在灵魂之中找到了叶泽送给自己的剑道,虽然只有几十个。张之林算是明白了叶泽为什么要顶住自己的脑袋,原来不仅仅是因为嫌自己太过聒噪,原来是要给自己传输剑道…… 张之林缓缓地抬起头,任凭雨水打在脸上,说道“我可没有……” 只是这雨水不够大啊,没冲走那温热的痕迹啊。张之林嘲弄地的摆了摆头,一个人上路了。 而此时的叶泽倚靠在养心台的一根柱子上,得意的说道“臭小鬼,现在一定在说自己没有哭吧……自己的路自己好好走吧——属于你自己的那一条路,到底会不会真的通往一个新的时代,我也是很好奇呢。” 这一次的张之林要去那函谷关,先去看一看太一之战后的商家是什么样子了,张之林就不信,他混不出个名堂来。如果那函谷关不留他,那张之林就去妖国,若是妖国也不留他,哪就去那北方大模。或者去那南三省外的海外海。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下他? 南郡外的沙漠下着缓缓地雨,张之林一路上孤身一人的行走着。 函谷关外,一个慵懒的身影在烟云缭绕之中翻了一个身,那白净的手搭在了窗外的半空中,那身影感受到一丝丝凉意,梦境缱绻在意识上的模糊幻影逐渐被这一丝丝的凉意拍散,那身影便起身拉开了手旁的帷帘,目光投到面前的发暗的云群,收回有些恍惚的眼神,才发现函谷关竟然下雨了,丝丝小雨,如思绪一般,若断若续。 女子看着窗外的一切,她的窗外便是那函谷关。而她的房间竟然建在那函谷关之上,放眼望去,那函谷关外的人,竟然像是苔花如米小一般,全然看不得真切。 女子看着那函谷关外那一条细小的线条,知晓那一个小线条便是那一条长长的队伍,不由得嘲讽的笑了起来。 那函谷关外的人都以为来了函谷关,就可以摆脱中原人族的落魄局面,殊不知只不过是摆脱了旧的糟糕,陷入了一个新的落魄之中。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如意事。大多数不过是一直蹉跎罢了。纵然自己凝鼎的修为,在某些事情上也不过是什么事都做不了主罢了。 女子看了看远方的天,那如冰一样空明的天被昏暗的云染脏,映出一丝丝的忧愁,就如同自己刚睡时散乱的发丝,有心无力的散乱着。最后女子无奈的回到了拉下帷帘,接着修炼去了。 而那函谷关外的众人则期待的看着函谷关,他们都生长在中原人族,然而他们都有着自己的不得已,不过他们想的都一点,那就是去这商家的函谷关内,打拼出另一份属于自己的天地。每一年函谷关流动的人口都会大幅波动,一天之中总有人进来,也总有人进入。甚至有很多人会千里迢迢、栉风沐雨的来到这函谷关之下,只为了进入这函谷关。 而商家之所以敢如此大方的让众人随意出行,完全是因为商家并不担心会有中原的弟子前来,原因很简单,不是核心的弟子是无法在这里崭露头角的,因为天赋泯然众人的人在这里也不过是个庸碌之辈罢了,而那些核心的弟子又怎么可能会来这里?一旦被发现,那可是身死道消的后果。更何况核心弟子的功法简直就是鲜明的旗帜,一眼就能看出身份,当然,也可以隐藏功法,然而暴露的可能实在太大了。没几个人愿意冒这样的危险。 当然,也不排除会有民间的天才踏入函谷关内,这样的话也算是商家赚了。不过同样也有可能有天才走出函谷关,因此倒也不能说是亏赢。而一个修士一旦展露峥嵘,那函谷关就会特别的关注一番,在确认身份无误后便将那人彻底纳为函谷关内的人,让他对这里产生归属感。 函谷关就这样吞吐着来来往往的人,并且也在这里等待着无数远方的人。 会有在沙漠中踽踽独行的张之林,也会有远在南三昌黎省的懵懂少年,或者是极为靠近函谷关的古秦省修士。或许是在一个朝露未晞的晨光中,来到这座宏伟的函谷关面前,又或许是在一个星沉月晦的夜晚来到这里…… 张之林打算直接穿过沙漠,随后前往那中天省,再从中天省去往那西北方向的元鼎省,路程要远上许多,然而却不用经过古秦省——毕竟千寻谱在那,张道那个老东西也在那。 然而比起那些,张之林首先要做的还是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寻找一个幽静的地方,然后潜心突破悟道境。——张之林在那养心台外的瀑布上已经吸收了足够的灵力。距离突破也不过是一线之隔,只要张之林想,甚至能原地突破。只不过张之林知道每一次大境界的突破都是一次受益匪浅的机会。 自己从天之境界突破到悟道境,可以说第一次与天地有了呼应,那一瞬间的感悟若是抓住了,那其中的妙处可不是能够说明白的。总之,张之林是不可能放过这一次感悟的好机会的。因此张之林一边在沙漠主道上行走着,一边在思考自己到底要去哪里突破好。 这样想着,便将目光投向四周,却发现无论去哪里都不是一个好选择。 张之林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这一套衣服自然是叶泽给的,然而这衣服里却是一块儿灵石都没有。 原本张之林还想着花钱去拿沙漠中休息的驿站闭关突破呢。现在好了,一分钱都没有,这怎么是好? 一向果决的张之林此刻却变得不知所措起来,这可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完美写实了。 此刻的张之林最后心中一横,暗暗的计划着“驿站大堂是免费的,若是人少就去哪里吧。如果人多,那就抢他一个房间……”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缓缓的向前行走着。 章节目录 八十七、意外天劫 这边张之林被那区区一枚灵石给难住了,这边那昌黎省林家却送给一个少年共计五万的灵石,其中还有少量的灵玉。 少年名叫熊怀,熊怀与林家人告别后,看向了身后的方向,将手中的义甲,也便是弹古筝时所佩戴的假指甲给收入了三生戒中。随后少年头也不回的向着远方走去。这一趟,他听自己师傅的,他要去天下走一走,闯一闯,回来之后再继承师傅的衣钵,他最想去的地方,便是那函谷关! …… 此时的张之林已然来到了主道上为数不多的一个驿站面前,张之林推开了这个不大的驿站门,目光向内探入,却看见空旷的大堂只有一个靠在柜台上打盹的小二,仔细一看,不过是个地之三星的修士罢了。 张之林也没有说什么,在大堂中找了一处偏僻的角落便坐了下去。像这种驿站很多中原地区也有。一楼的大堂会很大,修士可以在大堂中免费休息,并且可以领到一些免费的粥饭,而二楼的房间却需要付钱了。一般都是价高者得。只不过这沙漠中来往的人与中原相比,实在是太少了,因此这个大堂不仅不大,甚至还有点小。 不过张之林也不在意这些事,现在此处空无一人,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来,自己可以放心突破了。当然,还是有一些担心,毕竟悟道境可以说是修士的一个大分水岭。张之林多多少少会有些感到紧张,不过却信心满满,不仅是那灵海中灵力带给自己的饱胀感,还有那在剑道上的修炼以及自己对五行的感知。 于是张之林立刻盘膝打坐,运用自己灵海内灵力去冲击那无形的壁障,整个灵海就如同涨潮的海岸,在不断的冲击湿润之下,海岸线开始后退——张之林的灵海被不断的扩大着。当灵海突破到一定界限时,便会进入一个临界点,那便是那一层无形却能够感知到的壁障,只要能够突破那个界限,便能够一举突破到悟道境。 那个时候灵海就会被扩大,无论是对灵气的容纳还是灵海能够吸收的灵气精纯度都会大幅度的提升。此后悟道境得突破便是灵海的不断提升扩大与对五行灵力的深入感知。 当修炼到了凝鼎境,便不是扩大灵海了,而是压缩灵海,将灵海高度的转化为一个个体,那个时候的凝鼎修士,会凝聚出一个灵海领域,因为古时鼎是那权利象征,而至尊帝弑天之前根本没有阴阳、太一境(东皇太一除外),因此凝鼎便被认为是至高的力量。所以大多数人都会凝聚出一个鼎一般的灵海领域。 不过现在凝聚成什么样就无所谓了,毕竟皇帝的体系在现在已经是陈年旧事了,更何况凝鼎之上还有着阴阳,还有着太一,你好意思凝聚出一尊鼎? 此时的张之林便是在不断的用自己吸收的灵力来冲击那灵海,促使它不断的壮大,直到整个身体都感受到了那一股冲击感,这种冲击感就如同大雨之后被堵塞的何泽中的大水一般,若是能释放,恐怕要一泻千里一般不可阻挡。 然而在感知到那一股阻拦之力后,张之林不由得感慨道,“怪不得啊怪不得”——那阻拦的力量,完全就是那张之林领悟的五行之力,就像是叶泽的自然之力一般,只不过远没有叶泽的自然之力精纯罢了。只要找到自己的金之力后,很容易就能突破这一层壁障了。这对于张之林来说,简直就是摘花拾草一般简单。 然而当张之林想要一鼓作气突破那一层壁障后,不知为何,竟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危机感,这令张之林顿时警觉了起来。与其说是危机感,不如说是被人警告后的危机感。 这种感觉让张之林感觉无比的难受,哪怕是凝鼎境的张道警告他,他都不会这么畏葸,然而面对这一莫名的感觉时,张之林竟然会感受到些许的畏惧,这实在令张之林难以接受,因此张之林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催动灵力发起最后的冲击。他到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散乱着自己。 张之林很轻松的便将天地间的金灵气调动起来,如同尖兵利刀,直接刺穿那个壁障,然而那种危机感顿时爆发开来,张之林整个人感觉到了危机如同猛虎一般势不可挡的扑了过来。而张之林管不了这么多,此时的他刚刚破境,需要大量的灵气补充,因此疯狂的吸收着灵力。 而这一番动静自然惊动了大堂中熟睡的小二,小二睁开眼睛,刚想骂骂咧咧,就看到了那金光扑闪的张之林,小二虽然都不知道在干什么,但就凭面前这人周围疯狂宣泄的灵力来看,这人自己根本惹不起,自然是识相的闭上了嘴。 这边张之林可不管那些,他能够感受到一股危机在靠近,他必须在这危机降临前,恢复自己的灵力,要不然他可不敢保障,会发生什么。 然而此时张之林的灵魂之处,立刻有一股灵力通过灵魂与肉身连接的经脉,将一大股灵力送给了张之林的灵海,并传递给张之林一个消息“天劫。” 张之林知道这又是叶泽暗中对自己的帮助,也算是为什么叶泽会让自己吸收灵气后便要将自己给送出来,原因很简单,自己会渡劫嘛。自然不能在太一宫内渡劫,而且太一宫的大阵,恐怕会阻拦自己渡劫。 然而张之林却有些无语,张之林的认知范围内,也只有那凝鼎、阴阳、太一要渡劫,为啥悟道境也要渡劫啊。 张之林不知道,大多数悟道确实不需要,然而一部分天才突破到悟道,一场天劫,那是跑不了的。不因为什么,只因为你是天才,天地公允,但某些时候也会用不公平来达到公平。像绝些什么,那老板就挥着握成一团拳头向那门外走去。 当老板来到门前,那满胸中的脏话,一瞬间便被面前的景色给擂住了。——是的,面前的景象就像那一面大鼓,直直的擂在这中年肥胖老板的心胸上。 门外,是风开一方格局,雨在风中游,云在风里动,数里之中,如同昏了眼、蔽了目,全是呜咽的声响,在敲打、在喧嚣、在吹奏、在合唱、在倾诉、在控诉,那连绵的雨打在老板的脸上,如同一场梦,夹带着春寒一般,将肥胖老板冻得打了一个寒颤。面前的一切带着虚幻,却又真实极了,而且,那股在一方天地间的威势下,竟有着一个人,一个散发着金光的人,直面着这一切。 老板看着那道身影,想起了以前年轻时读过的一些书,当时只觉得一人一马一刀一身胆气,孤闯敌军千百,是如何如何气派,如何热血沸腾。然而此时的他看着那人的背影,才知道,面对着千军万马、山河鼓噪的景象下,敢于只身面对,需要的是多么大的勇气! 张之林直面着那一小处天地,他知道这是他的天劫,这是天地准备给他的。既然如此,那他就不等了,他选择直面它!他要看看,这天地给自己的劫难,是怎样的。 没有充斥天地的浩大灾难,也没有千军万马的对抗,这只不过是一个人的天劫,一个人的试炼! 张之林看着天地渐渐的积累起一大片一大片乌云,轻轻的擦了擦自己的衣角,身体在这天劫之下,有些紧张,但更多的,却是兴奋地发抖!是的!张之林在这乌云笼罩的天地间,感受到的不仅仅有寒冷,更多的是热血沸腾! 过了片刻,那乌云才聚集完。张之林感受到了这一片乌云的气势,是的,一种毁灭的气势在酝酿着。 随即,便有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直直地击中了张之林。张之林知道这就是天劫,那雷刚刚劈到张之林,张之林便感觉到了灵海与经脉传来的酥麻感。这种感觉,张之林还是能承受住的,然而张之林知道,这只是开胃菜罢了,天劫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个雷击,而且张之林仔细感知下竟能够感受到雷电对自己身体的改善。由于叶泽已经将张之林的身体完全给退化成了天之修为的身体了,因此这雷劫对于张之林体质的改善是十分大的。 而此时的张之林看着那积蓄不坠的雷电,总觉得自己是在与天争,这种真实的感觉让张之林兴奋不已。 那天空中的乌云似乎也感受到了张之林的反应,于是接连劈下三道雷电,直直的打到张之林的身上。 而那三道雷电要远比一开始的那三个雷电要粗的许多。威势也更加的猛。 张之林直接调用金灵力,抵抗着那雷电。雷电轰打在张之林的身上,张之林直觉得自己灵海翻滚、灵魂震荡,似乎整个人都要被击散了一般。然而还是挺过了三次雷击。 挺过雷击后的张之林灵力已然消耗了许多,张之林随后感知之下,能够确切的感受到身体的改变,灵海变得更加的凝实了,就连灵魂都变得格外坚实了。张之林一边喘着气,一边思考着该怎么挺住下一波雷击。 张之林一边想,一边看着那依旧昏暗的云层。张之林迅速的运转着身体的灵力来恢复身上的伤,在灵力不断的滋润着身体时,张之林发现雷电在身体内会残留一些威力,然而那些残留下来的威力已经没有了对自己身体的危害,反而能够温养自己的身体。那雷电残余的威力游走在全身上下,刚好能够用来温养四肢百骸。 张之林立刻便有了注意。 当雷电再一次来临时,张之林大胆的放开了全身的防御,只用灵力护住自己的灵海与灵魂,至于身体则完全不管不顾了。 这一次却是直接降下了六道雷击,同样是一口气降了下来。 这一次张之林直接痛的大叫了起来,然而在不断的嘶吼声中,能够感受到的,不仅有张之林的痛苦,还有张之林的嗜血也被一同的换醒了过来,就像是一个受伤之后的猛虎,在发出痛苦的咆哮后,更加的愤怒与嗜血是一样的。 这一场雷击对张之林的打击十分的巨大,当雷电停下来后,张之林整个人的身体都变得体无完肤,然而当张之林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后,却又流露出兴奋的神色,整个人畅快地笑了起来,由于笑的太过激烈,最后竟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张之林一边咳嗽着,一边感受着自己身体里余留的雷霆力量。那些力量正不断的滋润着张之林,使得他的身体不断地恢复着,虽然看上去整个人都十分的狼狈不堪,然而实际上张之林凭借着这雷电的力量,已经将自己的身体给完全的恢复了。现在的张之林看着自己面前的雷云,流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 雷云不断地积累着,张之林也在不断的期待着……双方就这么对峙着…… 章节目录 八十八、斗罢今朝犹不过! 张之林的天劫并没有惊动多少人,毕竟整个沙漠如此之大,而来往的行人能有百来人已经算是不少了,因此张之林的突破根本就没有惊动任何人。 而那与张之林一同突破的,还有那顾玉成,此时的顾玉成已经将那几百种心法全部给记了下来,虽然几乎全都没有领悟,但起码全都记了下来。因此红发男子便让那顾玉成尝试吸收了一下绛阳亭的灵力。 当顾玉成开始吸收灵力时,才惊讶的自己的身体不仅仅完全恢复了,境界的瓶颈也消失了,这让顾玉成几乎是狂喜。然而这种现象却令红发男子有些犯难,他之所以会让顾玉成吸收那绛阳亭内的灵力,一来是为了让顾玉成适应重塑后的身体,另一方方面便是看一看融天锻有没有对顾玉成的身体进行什么改造。 现在发现顾玉成竟然没有了修为瓶颈,这令红发男子顿时犯了难,肉体没有修炼瓶颈是一回事,但如果一个人的天赋不够的话,灵魂没法跟着肉身一同进步的话,就会造成一个修士出现无法很好的操控着自己的身体的情况。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然而红发男子也知道融天锻这样的灵物绝对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于是便没有直接说什么,打算先观察一番再说。 最后,当顾玉成突破那天之一星时,灵力的吸收顿时滞缓了下来,顾玉成发现自己不再可以像是无限吞噬那样疯狂的吸收着灵力后,有些沮丧,随即又释然了,如果修炼真是这样简单的话,那顾玉成自己也不信了。 此时的红发男子确认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了,看来融天锻是嫌弃顾玉成的境界太低了,因此才让顾玉成能够一口气突破到天之境界。在明白这些后,红发男子淡淡地开口道“那现在突破到天之境界,那便在这里好好适应一番再说吧。” 顾玉成听后,点了点头,看着红发男子淡然的表情,诚挚地对那红发男子说道“谢谢。” 红发男子微微一笑道“有什么好谢的。这都是你自己得来的。” 顾玉成也浅浅一笑,说道“待我适应之后,也该我离开这里了吧。” 红发男子闭上双眼,点了点头后又去打坐了。 顾玉成望了一眼整个绛阳亭后也进入了修炼状态。 ………… 南郡外沙漠上的雨还没有停,那妖国正紫宫则迎来了许久都没有过的朝会…… 张之林用那体内的雷电将身体滋润了一遍,发现不仅仅是肉身得到了恢复,就连经脉与灵海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不久后,那雷云再一次的积聚完成。然这一却没有像刚才那样渲泻下来,而是一直的存留在云中,张之林不仅有一种想法,这一波的天劫要远远比刚才的那些要多得多。 看着云层不断的增厚,不断地扩大,张之林能够感受到那压迫性的气场。张之林于是举着手,怒吼道“来!” 肆虐着的昏暗气息不断地搅动着,衣袖被打的猎猎作响,长发四散着,终于在一瞬间天地被照亮,六道雷龙咆哮着奔向那张之林,张之林能够感受到那雷电上带着的毁灭气息,仿佛这一次就要彻底的消灭他。张之林在这狂暴的力量面前,不敢托大,立刻调动自己灵海内全部的灵力,抵抗着轰在自己身上的雷电。 张之林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灵力就像是一棵树木轻松的被狂风吹折一般,距离彻底崩断也只不过差半点 罢了。张之林死死地撑着,咬紧牙关,一道道雷电就如同巨大的雷锤 一般,砸在张之林的胸口上。张之林感觉自己的血不断的翻涌着,口中一股猩甜,张之林生生的将涌上来血吞了下去。此时的张之林感觉到那雷电不断的在体内游走着,破坏着自己的身体,张之林立刻调用起自己的灵力压制那肆虐的雷电。并不断的运用灵力尝试吸收那些雷电。 六道雷电虽然很快的很快的速度降临,然而对于张之林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张之林整个身体都失去了知觉,甚至张之林整个人都对身体失去了指挥权。然而这种情况很快便转换成了酥麻的感觉,随即一种撕裂的感觉在张之林的脑海中炸裂开来。身体受到的伤害很快便被反应了过来。剧烈的疼痛使得张之林不断的发抖着。 实际上天劫对人的考验有很多,然而并不是每一个天才都会像张之林这样直接面对天劫,大多数的天才都会运用阵法或是丹药来抵御天劫。也就是借助一些外物。只是张之林了没有什么能借助的。只能自独自硬抗这天劫了。 张之林忍受着疼痛,强迫自己运用灵力吸收那些雷电。此时的张之林想要用雷电来温养一下自己的身体都十分的费劲了。张之林抬起头,看着依旧聚集在一起的乌云,嘲弄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已经泽竭河枯了,下一次的天劫只会更加的凶猛,然而现在的他,已经不允许自己成功渡过天劫了。 张之林看着那荒芜的天,仿佛死死镇压一切的罩子,直直的想要将这其中的一切生灵都给闷死。此刻的张之林很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在经历了这么多后,还要身死此处。他同样不甘心自己这一生就这样的结束。 张之林看着那郁结在一起,堆积的如同高山一般厚重的乌云,仿佛做了一个黄金一般的梦,仿佛自己能够挥手击碎面前的乌云,让那黄金的梦撒在自己的身上。 张之林看着再一次囤积起来的雷电,猛然的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费劲全身力气的爬了起来,最后笑声在天地间孤零零的回荡起来,要多渺小,有多渺小。然而张之林却依旧得意的笑着。 “天道与我争存亡,斗罢今朝犹不过!我张之林,注定是天地间至高的人!这山川湖海否认不了,这宿星日月否认不了,这天下的一切,都将恭迎我、臣服我、承认我!我将改变大荒的所有——就连你!都否认不了!!”张之林一只手指着天,歇斯底里得嘶吼着。 仿佛在回应张之林,又仿佛在否认张之林说的一切,那天空中的乌云里立刻炸开一片轰鸣之声,张之林知道,这是雷电在咆哮。 一声声雷电仿佛要把张之林的耳膜震碎,张之林出乎本能的感觉雷电想要做什么,便是让自己屈服。 驿站的老板已经与小二抱作一团,瑟瑟发抖着,这时候雷声更大了,令二人更加的害怕了。驿站的老板甚至以为这是凝鼎境的天劫。实际上的凝鼎天劫要远比这威力宏大的多。 张之林能够感觉到自己在发抖,这一次是真的畏惧,没有那一个人能够在面对生死时毫无波澜,张之林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此时的张之林除了畏惧带来的忐忑不安,还有对天地的愤怒。这种愤怒促使张之林想要来一个痛快,他甚至想要和面前的天劫来一场痛快地较量。 而此时的天劫也蓄势待发着,似乎双方都在等待着一个契机。 雨依旧在下,除了雨水那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便是一片寂静。 突然雷云崩溃,雷光霎时间寂灭一切黑暗,张之林的面前转化成了一片白光,随后便又传来一阵剧烈声响,一条比那六道雷电都要粗的雷电倾泻下来。瞬间将张之林淹没在雷电之中。 过了许久,雷电才停止肆虐,裸露出大片焦黑的土地。 张之林跪在地上,抬头仰望,却见那天空中竟还盘旋游动着十一条雷龙,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张之林,张之林的身体已经没有了知觉,甚至连张开嘴巴都有些困难,然而张之林还是伸出了一只手,向那天空中盘旋着的十一条巨大雷龙伸出一个大拇指,随后重重的向下扣去。 那十一条雷龙却似依旧盘旋在天空中,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张之林嘲讽地笑了笑,说道“原来连畜生都不如,连个反应都没有,完全就是个死物。” 张之林见那雷龙不落,便试着将体内的雷电吸收掉。 刚进行到一半,那雷龙便又向张之林砸了下来,巨大声响再一次炸开,整个沙漠中的雨都被掀出一个真空区。张之林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便被那巨大的雷电轰鸣声给盖住了。那连绵不绝,似乎要荡平一切的巨大声响在持续一段时间之后,便渐渐的消散了。 那老板与小二紧紧的抱在一起,过了许久也没听到那轰鸣之声,便觉得那天劫应当是渡过去了,于是畏手畏脚的来到店门前,想要看一看是怎么回事。当老板看向远处时,入目的只有一大片焦黑的大地,还有那横亘在天空中的雷电——如同滔滔江水一般在天空之上流动着。老板看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知道这天劫大概是还没有结束,不过看样子那个渡劫之人是要陨落在这场劫难之中了。不过这不关老板什么事,这次他回到了房间,吩咐小二自己小心点后便一人上了二楼,肥胖老板感觉躲在房间里能更安全一些。然而心中有一种不知道为何缘由的冲动,又将老板带到了窗口前。 那剩余的雷龙就盘旋在张之林的脑袋上面,冰冷的释放着雷光,张之林整个人已经被雷电击垮了,已经无法再做任何举动了,此时的张之林看着高高在上的雷龙,死死的咬紧着牙关,看着那不可能承受住的十道雷电,嘶哑的说道“斗罢今朝……” 那雷电似乎一直在等着张之林,而张之林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于是张之林索性便趴在了原地,毕竟现在自己也承受不住下一次的雷电,倒不如休息片刻,不过无论不怎么样,张之林都不可能放弃。 过了许久许久,那张之林终于恢复了力气,一恢复力气的张之林便挣扎着爬了起来。气喘吁吁地张之林看着那十道雷云,再一次伸出一只手,重重的比出一个大拇指,随即狠狠的扣了下去。 那雷龙仿佛等的便是张之林恢复过来,张之林刚站起来雷电便降了下来,这一次依旧是一道闪电,其强度比刚才的更胜一筹。 不过片刻,张之林再一次地倒了下去,这一次的张之林已经有些绝望,在张之林的修炼的五十年来,就没有过如此绝望的情况出现。 这一次张之林甚至有些动摇,现在的他灵力已经耗光,然而那雷电还有九道,就连张之林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抵御那剩下的九道雷电。 张之林任凭那些细小的雨水打在自己的身上,麻木地感受着面前的一切,意识似乎来到了一片荒原之中,在这里他找不到任何可以帮助自己的东西,张之林在此时此刻迷失了方向。 然而张之林内心的不甘唤醒了他,此时的他在这一片荒芜的意识中突然回想起了那石卷中的幻境,那时当他真的为至尊帝弑天的劣势感到动摇时,他听到了那一声“天下万人之天下!”。 此时张之林趴在地上,双手狠狠的住了一把沙子,张之林不断的质问自己,自己为什么要畏惧?随机张之林想到了自己与叶泽的对话,现在想来,如果自己连一个小小的天劫都无法渡过去的话,又凭什么来改变整个大荒呢? 于是张之林再一次重整旗鼓,用已然无力的双手支撑起自己破败不堪的身躯。 张之林爬了起来,这是他第三次爬起来,然而这一次,张之林不再准备爬下去…… 又一声巨大的声响响起,却是那剩余的九道雷电一口气降下了三道! 张之林猛然大笑,干涩的嘴唇直接裂开,留下血来。张之林笑道“来的好!” 章节目录 八十九、妖国朝会 妖国的皇帝制与那曾经的商朝有很多相像的地方,甚至可以说大致的体系都是十分地像的。 按照规矩,只要皇帝不在堂庙之高而处江湖之远的话,那便是太子监国。商家皇帝子嗣统称尊为世子殿下,独太子称为太子殿下。而妖国则统称为圣子圣女,只有太子被称为世子。 现在的妖国国主白诡道已经消失了很久了,而那被梅君恭迎回来的圣女白月秋还没有点东皇烛,因此本不该进行朝会的。然而白月秋毕竟是军机卫亲迎,虽无名,然有礼。 妖国为了防止乱臣贼子,帝王的正统性,必须有三个条件——名、礼、实。 名,点东皇烛以正太子之名,受军机迎以得陛下之礼,君臣相让三次以有皇帝之实权! 白月秋虽然无名缺实,但,毕竟有礼,再加上白子墨的支持,以及现在妖国民间的期望,想要举行一场朝会,倒也没什么难度了。 白子墨辞去了军机殿殿主的职位,因此穿着上竟然没有三大郡守要好,可没有人敢小瞧这个穿着甚至算得上有些朴素的男人,自从百年前他被白诡道授予封地的那一刻,这个男人就是妖国权焰滔天的人,直到是今天,依旧如此。 正紫宫的皇帝朝会之殿,便是东皇殿。今天的朝会,千织伞的人列于宫殿之外,一直通往这东皇殿,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而军机殿则罕见的进入了这东皇殿内。 妖国是皇帝制度,是以各个郡守为代表来统治妖国的,这一次不仅仅三大郡守来了,三大郡守手底的郡守也来了,加上三大郡守,共十六人。 原本朝会便是一年或三点一举行的,一是皇帝向各郡守展示正紫宫白家的力量,另一个便是评定考核各大郡守。 此次举报朝会,完全是走个过程,从名义上令白月秋成为天下郡守的君主。 只不过白子墨将这些人召集来,可是非常不容易的。毕竟白子墨完全可以趁这次机会将各个郡守给替换了,杀了恐怕都没有事。因此很多郡守都是持着模棱两可的态度的,大部分都不愿意来,甚至有一部分直接表示不会来。 只不过白子墨依旧是白子墨,白子墨直接对着三大郡守说了一句“少一个郡,你们三个少一个头。再少,也就不要有步孤、风、齐这三姓氏了。” 话说的这么明白,三大郡守敢不来?三大郡守敢放任手底下有人不来? 于是这一次朝会所有人都来到了这里。众人直直的立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旁的两名白氏支系监督着朝会上的众人,看他们有没有不合礼法的地方。 不久后御林军擂鼓,红令绣合曲,千织伞明殿铺开行路用的锦绣,千织伞暗殿执刀组成仪仗,一排排开,接下来便是民间的梨园唱班,唱班之人算下来竟有千人之多,都唱着传说时期流传下来的的曲目。 声势浩大的仪式之中,白月秋一人身着凤衣缓缓的走出,身后跟着三大郡守的子嗣以及偏殿白家的二代与三代嫡系,其中还有着白家皇室的些许支系,组成了数十人的队伍,从正紫宫的正东门缓缓的向那东皇殿走去。 过了许久,队伍才缓缓来到了东皇殿外,在东皇殿外的台阶下,一众队伍全都停了下来,只有白月秋一个人缓缓的向那东皇殿走去。当白月秋踏入东皇殿内的第一步时,一切的声音全都停下来了。御林军随即喊道“帝斫子九,号命持新。东尊尔皇,传位不易。帝君式我,龙撵归御!” 这几句话,是新帝登基后第一次朝会时必说的。那民间的梨园戏班看着白月秋修长而坚定的身影,听着御林军浩大的声音,竟激动的与那御林军一同喊了起来。 一时间声势增长了一波,而那殿内的军机卫在听到这声浪后,竟也跟着一同喊了起来,瞬间,整个正紫宫内,都传扬出了一声声的呐喊声。 白月秋听着这声音,朝那声音最大的千人组成的梨园戏班看去,却见竟有几个老人一边动情的唱着,一边涕泗横流着。白月秋看着那些根本不入流的那一群人,竟有着动容。这是白子墨传音过来“莫回头,直入登殿,然后入座。” 白月秋微微点头,随后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听着耳边不断回响着的“帝君式我,龙撵归御!”白月秋在妖国的这段时间,让她已经知道这些说的是什么了。 那帝斫子九,便说的是东皇太一当年八将乱,九嫡子的故事,八将作乱,九名弟子争夺嫡子的位置,自这两件事情后,东皇太一便彻底掌管大荒,并建立了妖国的皇帝制度,后来的秦帝嬴政虽说不知道东皇太一的皇帝制,然而二人的思想却意外的一致。自那以后号令变成新的号令。一切都换了一个气象。而东皇太一便是将国都定在了东方,因此会说东尊尔皇,至于传位不易,则是说白氏的传承永远不断。最后的一句话,则是说新登基的帝君向我展示他的权利,让我知道送老皇帝离去的龙撵再次回归人间,回到新帝的身边。 白月秋在这一片欢呼声中,感到了十分的不真实,但回想起那戏班老人的泪水,却又有了坚定的走下去的勇气。白月秋不知道为什么,她根本就没有看清那老人的面孔,但那老人的泪水,却无比真实的传递着炙热的感情,那是一种让白月秋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自己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就是他们的希望?……白月秋不知道,有些迷茫,却又十分坚定。 十六名郡守盯着白月秋,白氏的支系窥觑着白月秋,偏殿白家注视着白月秋…… 他们都只看到了一个幽如兰自香的女子,落落大方的来到了座位前。他们或许还想看出些什么,然而却又看不出来了。 此时依旧是白子墨第一个跪下,口中感到“陛下!” “陛下!!”一片山呼海啸,众人异口同声的敷衍道。 白月秋看着殿外的方向,迟迟没有说话,在回想起那老人激动的声音后,白月秋可以肯定,眼前的人,有多敷衍。 白子墨跪着,众人都跪着。过了片刻,白月秋望着戏班的位置淡淡的说了一句“免礼。平身。” 众人这才缓缓的站了起来。 再看向白月秋,有那么几个郡守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妖后,也有些人只看到现在这个平静沉着的新皇帝。 白奉礼盯着白月秋,有些嘲讽的笑了笑,感叹道“为什么?和你好像呢…虞…” 白奉礼随后又看向自己的父亲,看着他来到白月秋面前,带头向着白月秋诉说着中都郡的一年收成,待白子墨说完了那一年里的一切后,便又陆续有其他的郡守向白月秋汇报着本郡里一年里的一切情况。 白月秋全然听不懂。 然而白月秋寡言少语,却像她的母亲一样心细如发,她听不懂那些郡守在说什么,但她能看,她能看出哪些郡守是面露不愉,哪些是敷衍了事,哪些又是认真阐述,哪些又是略带恭敬。这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因此白月秋虽然听不懂,却依旧无比认真的听着、看着。 白月秋知道自己那泛舟一生的荒唐愿望不可能实现了,因此现在的她,就是要让自己活下来,并且找到自己在这里的意义。 终于过了许久许久,那十六个郡守才将那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了白月秋。此时按照惯例。便是皇帝对各郡的评定,决定哪些人当奖,哪些人应罚,只不过白月秋并不了解现在的妖国,自然也就无法自己作出评定。 不过白子墨在白月秋神柳池洗练时便巡视了各大郡,因此现在白月秋只要照着白子墨准备好的旨意去读就可以了。 于是白月秋照本宣科的将白子墨的旨意宣布了。大致的内容无非是做的好的郡守获得赏赐,而做的不好的也没有特别严重的处罚。 白子墨看着一群受罚的郡守,根本就没有任何肃穆或改弦易张的神情,也就是说现在的郡守完全不害怕白月秋的处罚,若是当初白主白诡道,哪怕是一句做的不好,都会让那些郡守冷汗涔涔,全都畏惧白主将自己罢免。白子墨内心做下决定,对于这些人依旧需要敲打敲打,然而这些事情不能再以自己的身份来做,要借白月秋的身份去做。这样才能够树立白月秋的威严。 待白月秋读完圣旨,并没有什么太监来说些什么“无事退朝”。反而有两名千织伞的女子上前询问众人有没有大事禀报。却没有任何人回应。 随即白月秋便按照白子墨的提醒,挥手招来一名千织伞的女子,令她端来另一份圣旨。 “孤少质他邦,三墟穷困……” 一番圣旨读下来,最重要的不过是两点,一个便是白月秋会去三墟之一的抚钟楼修炼,直到点燃东皇烛,并且这期间会带领着军机卫一同前往。至于另一件事情,便是令白子墨戴罪立功,偿还当年令圣女流离他邦的罪过,任职代军机殿殿主,并削减白氏封地。 这样白月秋手中掌握着军机卫,握着实权,而白子墨则掌握着军机殿掌罚行赏的名,方便了白子墨名正言顺的管理以及号令各大郡守。 在白月秋宣布这一切之后,便是朝会之后的游园。这也是历来的规定。以来展示君臣和睦,二来,依旧是强调、彰显白家的势力。 不过对于白月秋而言,她能做的,也只有记住这些人都是谁罢了。而且这一次白月秋没有选择像以往的君王一样一同与各大郡守步行在游园之中,而是选择了坐在龙撵之上。 白月秋坐在奢华的龙撵之上,靠在维帘后,手旁还放着那从柳阁带来的《韩非子》。 众人正陪同行走在那龙撵的斜后侧,白月秋大方的将那维帘拉开。清晰的看到各大郡守在那个时候的神情。各大郡守对于白月秋这样的行为,大多数是嗤之以鼻,只有那么一两个带着别样的神情。当众人猛然暴露在白月秋的视线之中时,他们所呈现出来的态度也被白月秋看的一清二楚。 最令白月秋感到印象深刻便是那三大郡守的表现。步孤仁竟微笑着向自己行了一个臣子之礼,白月秋看在眼里,却没有任何反应。而那齐云海竟然有些担惊受怕的表现。至于那风竟流,则是在外强中干的强装镇定罢了。 众人见那白月秋一脸欣赏景色的神情,不由地流露出轻视。这一切白月秋都感觉得到,然而白月秋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真的在欣赏景色一样。 跟在队伍之中的白煌淑则感觉出了不对劲,毕竟她了解的白月秋,绝对不是这种会在众人面前做出这种举动的人。 白月秋一边看着景色,一边记住了四个人——阜阳、长史、陈定、金城四名郡守。 随即白月秋便拉上了那维帘。 此时龙撵外的步孤家则有些不耐烦犯了,步孤仁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步孤拓,随即向步孤家的众人示意,随后那步孤家才待了下来。 与步孤家的不耐烦不一样,齐家则表现得十分安静,一直跟从着龙撵。至于风家,则是在看到步孤家的反应后才选择了留下来。 直到龙撵在游园内逛了一圈后,朝会才算真正的结束。 接下来,白月秋就要但那三墟之一的抚钟楼去修炼了。直到那白月秋可以点燃东皇烛。 而白子墨则负责治理着妖国。妖国将会进入一段平稳的过渡期…… 章节目录 九十、渡劫成功 顾玉成突破到天之境界不过用了几天时间,但是现在感知之下,顾玉成自己都感受到自己一开始接连突破境界是有多可怕了,几天跨越一个大境界,别说是天才了,就连商子殷、张之林那种绝顶天才也做不到,因此顾玉成自己都觉得想要完全适应自己现在的境界,恐怕需要的时间不会少了。 这边顾玉成不断地适应着自己的境界,那边张之林则飞到了那天空之上,迎接着那天降的三道雷电。 雷光贯穿整片沙漠,这一次张之林没有选择承受那雷电,而是选择与那天劫对抗。张之林手上汇聚出一把金灵力的剑,直指雷电。 金光荡漾的剑在雷电之中转瞬间便化为齑粉,瞬间飘散开来,然而张之林却丝毫不在意,依旧向着前方飞去,这一次他要去看看那片天上,有些什么。因此他毫不在意面前有着什么,他只在意他要去的地方在哪里。 拼尽全力向上飞着,然而却很快便被雷电击落。 这时站在二楼窗前的中年肥胖老板看着张之林一身金光闪烁的样子,随后陨落下去。老板依旧在看着,他的心底还是有着一份期待。他想看到有这么一个人,当着自己的面,真正的活出一副自己高不可攀的样子,真正的实现自己尘封已久的欲望。 习惯平庸的老板看着张之林再一次腾空而起,不自觉的抓紧了窗框。 张之林拼劲自己的一切,向那天空的最高层飞去。哪怕雷电对张之林的伤害已经使得张之林整个人都难以行动了,然而张之林依旧强迫着自己向上、向上、再向上。 不久张之林便没有了灵力,于是开始下坠起来。当张之林已经没有任何方法支撑自己坚持下去时,张之林想到了叶泽在龙门之内调用灵力的那一手段,于是放开感知,试图在整个天地之间调用一丝的灵力,这时候的张之林已经开始下坠,由于张之林已经飞到了一个较高的高度,因此并没有立刻掉下去。张之林在一开始时并没有感觉到天地间的任何反应,在不断的下坠中,张之林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剑道,于是开始尝试用剑道的方式调用那天地间的灵气。张之林一尝试,便感觉到了那荒芜的天地间,渐渐有了一丝丝的反应。 然而还没等张之林彻底调用其天地间的灵气,张之林整个人就重重的坠落在那焦黑的大地之上。整个人都被砸得七荤八素。 要不是最后张之林感应到了一丝灵力,护住了自己的意识,恐怕就直接地晕了过去了。 张之林感受着自己身体的状况,灵海枯竭,身体的经脉还出现了一些问题,不过还好,还没死,算是个重伤,跟当初张道折磨自己时差不了多少。然而张之林却很乐观,因为他已经感知到了天地间的灵气了,此时的张之林努力的将自己的身子翻了过来,随后支撑着自己,将自己的身子扶了起来,张之林试着将自己的身体提起来,试图将自己的身躯提直,然而那身体上的疼痛却使得张之林想要活动半分都十分的困难。张之林尝试了一次又一次,每当张之林想要将身体提起来,想要站直,那脊背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都令张之林无法站直。 不断的尝试着,汗水已经染湿了整个衣服。 最后张之林只能弓着身子站起来,一只手扶住另一只手,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天空,张之林缓缓地张开手,运用着剑道,尝试着调动着天地的一切。 原本以张之林吸收灵力的速度根本就无法令张之林的气海得到恢复,然而张之林现在运用着剑道的方法,将天地的灵气再一次调动了起来,这样子之后,张之林的身体以及领海都得到了恢复,那天空中的雷霆似乎也感觉到了张之林的恢复,于是再一次迅速的降下了三道雷电。 这一次张之林拖着疲敝的身躯,依旧选择了前进,张之林再一次飞了起来,迎接那完全没有可能胜利的战争,张之林发出了怒吼声。雷电如同箭雨一般刺穿张之林的整个身体,张之林刚刚飞到空中片刻,便被雷电击落。张之林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于是张之林直接调用自己所剩无几的灵力,直接催动自己的气血,于是一口精血返涌上来,张之林直接点燃了自己的精血,一声咆哮再次响起,张之林疯狂的燃烧着自己的精血,直直地冲向那不断倾泻下来的雷电,然而雷电就好像是那崩塌的泰山一般,任张之林怎样的反抗都无法撬动这山的一角,哪怕是张之林拼尽一切都无法改变丝毫,然而张之林在这不可能之中依旧为自己的心中留下了一份可能。张之林看着那遥远的尽头,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拼尽一切,冲上去! 此时的张之林整个身体已经开始瓦解,然而天地的灵气正不断地向张之林的手中汇聚过去,张之林并没有这灵力护住自己的身体,而是不断的汇聚着,不断地积蓄着,直到张之林整个人都无法坚持下去时,张之林才举起自己手中汇聚起来的灵气,张之林奋力的一抛,将那灵力化作的剑斩向了那天空中依旧停留着的三道雷龙。 随机张之林毫无依靠的坠落下去。 不断坠落的张之林眼角缓缓的流出一滴泪水,此时的张之林想到的不是后悔,也不是死亡,他想到的是自己曾经的誓言,以及叶泽的身影,这个时候张之林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不想要自己失望,是多么的不愿意让自己那个便宜师傅叶泽失望。 张之林死死的张着自己的眼睛,哪怕是死,张之林也不会认输,他要亲眼地看着自己的剑会怎样,是否会击中那天空中遥不可及的雷龙。 就在张之林不服输的瞪着天空中的一切时,一股灵力在张之林连接灵魂与肉体的经脉中突然爆发开来,这种熟悉的感觉…… 是叶泽! 这是叶泽的灵力! 张之林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自己能在那么高的地方坠落下来依旧保持着清醒,不是自己的灵力护住了意识,而是这股灵力护住了他! 张之林的灵海迅速的被补充着,当张之林还没落到地面上时,张之林的灵力已经恢复了。 那喷薄出的灵力竟让那雷电为之溃散! 张之林重重的砸在地面上,逼迫自己抬起胸膛,张之林做出一个举起玉佩的手势,一只胳膊抬起,手掌向上,缓缓地说道“这盛世,如我所愿。这时代,为我革新。这一刻,我,天子剑弟子,张之林,与天为战,斗罢今朝,犹不过!” 张之林将自己那抛向天空的剑伸手招了回来,只见一道金光,切开整片白昼一般明亮的雷光——一剑自天来,纵横八荒间! 张之林握着手中的剑,向那天空再一次发动了冲锋。这一次张之林一往无前地飞了上去,这一剑张之林无视了所有,他只知道自己要将那高高在上的龙,斩落在自己的剑下,他要让那刑罚万物的雷霆,低下它高贵的头颅! 张之林凝聚着天地间的灵气,一剑直直的砍在那雷霆之上,雷电瞬间迸发出巨大的灵力,将张之林的臂骨震断,张之林知道不仅仅是因为这最后的几道雷霆威力更大,还有这一开始的那数道雷电对自己身体造成的伤害,张之林立刻运用灵力将自己手上的胳膊修复,而此时的三道雷电瞬间汇聚成一道横亘在天空中的雷电。 那老板此时已经忘记了害怕,此刻的他看着在雷霆中再一次奋起向上的张之林,只觉得那尘封在岁月之中的灵魂再一次被唤醒。 岁月能够将我们心中最深处的那一份执着变淡,却永远不可能会将它连根拔起。谁还不是个少年?谁还没有个年少时的梦想? 老板看着张之林在那雷霆中沐浴,他隐约听到了那金色之人的嘶吼,他看到那在雷霆之中沐浴的人,仿佛自身化身成了一把剑,想拿天穹的制高点发起了冲击。中年肥胖老板只觉得岁月里那些已经远去的老酒再一次涌上喉头,自己的意识中凭空中多了几分醉意。他看着那金光越来越小,那金色越来越黯淡,整个人紧张的感觉自己的喉咙都要抽搐了——想要呐喊出一些什么,却又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中年老板知道,自己在见证自己生命中唯一的奇迹。 直到那金光褪去,一道远方的声响在雷霆的制高点隐约地传过来,中年老板才大声的呐喊出来“好!好啊!!” 张之林长站在那雷霆之上,看着那三道淡淡的雷霆,气喘吁吁,此刻他,站在天穹之下,俯视着世间,一种悲壮的荒凉感在张之林的心间涌现出来,张之林不由得想到曾经的至尊帝弑天,当年的他,站在这里,看到的,到底是什么呢?是这一整片天地吧,是整个大荒吧? 当张之林将目光投向那仅剩的三道雷电时,竟惊讶地发现那余留的三道雷电竟然对自己显示出了亲昵的一面,那些雷电身上散发着的不再是灭世的威力,而是那温和的生机。 随即那三道雷电缓缓地在张之林的身体周围游动开来,最后竟化作了精纯的力量,渗透到了张之林的身体内,张之林感觉着这一切,猜测到这最后的三道雷电便是用来给渡劫成功的人的。 张之林猜测的不错,当年商子殷与他渡的便是同样的天劫,就是这十二雷劫。初降一道雷电,之后三道,随后六道。最后十二道,分别再次以一、一、一,三、三、三的形式降临。 最初的第一道是悟道境完全能抵抗住的,至于那随后的三道,则是一个过渡,一口气降下的六道则是一个生死考验,看的是渡劫之人的天赋与实力,而那接连三次的一道闪电每一道都等于前面六道的威力,这三个连续的雷电,便是对渡劫之人的意志考验了,随后的两次三道,一次比一次强,同样是意志的考验。 而这最后的三道雷电,也确实是用来温阳渡劫成功之人的身体的。 章节目录 九十一、动身去函谷 此时的张之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缓缓的笑了起来。随即有泪水流了下来。张之林摇了摇头感慨道“终究,还是哭了啊。” 此时的天地依旧下着小雨。 而张之林在那剩余三道雷霆的温养下,整个人都恢复了精神。就连整个肉身的强度与经脉的韧性都得到了十分大的提升。甚至连张之林损失的那一口精血都得到了很好的补充。 “这已经是第几天了?”女子在函谷关上的房间内,看着那不停下的雨,流露出思考的神情“这几天也不是这函谷关的多雨季啊……真是奇怪。” …… 此时的张之林感受着那三道雷电,随即运用自己的灵力吸收起那雷电。雷电如同河水一般滋润着张之林干涸的灵海 ,很快就将张之林的灵力彻底恢复。那灵力便溢了出去,向着全身上下所有地方蔓延过去,这个时候的雷电在整个身体流动着,不仅仅令张之林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更让张之林的身体在无形中更加的凝实,修士之中是有一些专门炼体的,就算是非炼体的修士也会想办法增强自己肉身的强度,毕竟这样能够增加对战中的优势,并且很多时候还能够起到保命之用,张之林在感受到身体的改变后,也意识到了这雷电对自己的好处,于是引导着自己体内的雷电向那经脉处游走过去,雷电不仅修复了经脉上的问题,更使得整个经脉都变得更加有韧性起来,张之林随即试着用那雷电将自己的经脉扩大一下,好使自己获得更大的爆发力,然而当张之林调用雷电冲击自己的一段经脉时,经脉却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感,这使得张之林立刻冷静了下来,经脉与肉体毕竟不同,那叶泽为自己重塑肉身,说是重塑肉身,实际上几乎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为了使自己的灵魂与经脉相融合。由此可见一个人的经脉是有多复杂。 张之林在尝试一次过后便不再尝试,经脉的事情张之林还是十分不了解的,一旦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张之林是真的哭都来不及了。张之林虽然有些冒进,但毕竟不是一个没脑子的人,自然不会一昧的莽撞。 于是张之林开始一心运用雷电的力量,将自己的肉体以及灵海打磨一番,使得其更加的凝实饱满,现在的张之林,不过是悟道一星,然而张之林在经过雷电的洗练后,哪怕是与悟道二星的人交手都丝毫不会落于下风。而张之林再将肉身与灵海洗练一遍之后,只觉得自己的肉身与灵海已经达到了饱和的状态,然而那雷电却还剩下许多,于是张之林直接运用那雷电冲击起自己的灵海,张之林要突破!他现在就要突破到悟道二星! 此时的天地已经变得明朗起来,驿站的老板与小二能够清楚地看见那远处方晴的高天之下,一个长发男子不沾只云,不起徐风的盘坐在天空之上,无声无响的沉睡着…… 张之林在接下来的时间全部都用来突破了,直到过了二十天后,张之林感觉到自己的灵海膨胀,于是大量的将天地间的灵气:引入,随之一声响,张之林突破成功了。此时的张之林凭空立在天地之间,感受到了无限的满足,这一刻的他只觉得天地一片晴朗, 于是张之林大笑着向那西方飞去。 老板看着那远去的张之林,只觉得仿佛缺失了什么一样。而一旁小二则缓缓地提醒道“洪、洪老板,是不是该找一找人,将大堂的门修一修啊。”小二知道,这老板素常抠门,自己提起这个,恐怕会被骂一顿,但是没办法,不提也不行啊。 谁知老板却没有破口大骂,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有些失落地回了二楼。 小二看着老板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莫不是让那雷霆吓坏了?也不会吧…… 此时的张之林因为初入悟道境界,因此整个人都十分的兴奋,飞起来也十分招摇。实际上在这沙漠中飞行还是有一定危险的,且不说沙漠中会有什么潜在的妖兽,单说有些修为问题,有些修为较高的人都不会飞到张之林现在的高度,实在是太扎眼了,一旦遇到那些脾气不好的,甚至是夏后宁那样不讲任何道理的人,就是将你杀了也没什么,因此没有绝对的修为的人,是不会如此张扬的。当然,像白子墨那种修为的话,如果白子墨想的话,就是在沙漠中飞上三天三夜也不无不妥。 而此时的张之林实在是太过于高兴,毕竟是劫后重生。 此时沙漠的主道上,一队人马缓缓地行走着,后面一个中年人一直喊着“丫头!丫头!丫——头!你慢点儿!” 前面的女子回过头来,狡黠的一笑“我们现在已经不缺水了,就走快一点吧。我真的听到了前面有雷声呢!” 那中年男子没去计较什么雷声不雷声的,毕竟这南郡的沙漠都下雨了,连下雨这种事情都发生了,打个雷已经算不了什么了。只不过这种快速的前行速度,若是没了货物还行,可是背着货物,实在是有些困难,于是接着向前方的女子喊道“我的姑奶奶,你慢点儿吧……” 话音刚落,那张之林便直接飞了过去,而身上则泛着淡淡的金光。 前方的女子看着张之林飞了过去,伸手指着说道“哇!悟道境!” 中年男子立刻呵斥着让女子方向指着张之林的手,这个世道,就是不允许对自己境界高的人有任何不敬的行为。女子这个行为如果对方真的计较的话,恐怕就是一场灾难了,整个运输队的人都跑不了。而且看哪天上之人的态度,向着西方而去,中年男人就推测到对方一定是中原的大宗门弟子或是长老。因此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飞这么高。 女子有些不服的看着飞远的队伍抱怨道“什么啊,我只是打一个招呼而已啊,” 中年男子则说道“我的姑奶奶啊,你知不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物可不是我们能打得起招呼的啊。要知道,咱们南郡除了当年那个顾明文以外,可是一个悟道境都没有啊,像那样的人物若是降怒于咱们宫家,咱们宫家可是要一夕破灭的啊,” 女子依旧不服气地说道“什么嘛,那悟道之上还有传说中的凝鼎,凝鼎之上还有什么,什么阴阳呢,还有那个至尊太一呢!” 中年男子带着一些沧桑,淡淡说道“正因为如此,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如意的事,任何位置上的人都一样。哪怕位置再高的人,也会受到制衡,甚至还会被比他地位高的人处罚,因此那些地位高的人往往会将他们的糟糕发泄给我们——像我们这种位卑名低的人,就只有处处小心了……” 女子听后,有些不甘心,却又说不出什么,正当女子准备自顾自地前行时,突然像是觉察出来了什么似的。直接抬起头,看向远处,却见远处一个浑身泛着荧荧绿光的男子飞了过来。 又一个悟道境! 中年男子有些懵,这是怎么了,咋悟道境还扎堆出现了呢? 来者正是熊怀,刚才熊怀就感觉出来有人在渡劫,只不过天劫这种东西可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因此熊怀一直在等着张之林渡劫完成,却不想张之林渡的劫要比自己略胜一筹,因此熊怀便去一些地方采摘草药去了,本想着回来能赶上,谁知一不小心采过头了。这才错过了。因此现在一直追着张之林。 女子看着飞来的悟道境,内心里就是有一股不服气,于是竟然鬼使神差地朝着那熊怀招了招手。 中年男人立刻吓得面色都变,直接走了上前,一把拽过女子,想要让女子对熊怀行礼道歉。 谁知熊怀竟然微微停下了速度,朝着队伍中的众人微微的一笑,竟然也对着那女子挥了挥手。 女子看着熊怀的反应,整个人都激动得手舞足蹈,朝着那熊怀再次挥了挥手。熊怀也笑了笑,挥了挥手后一转身,才发现张之林已经跑没了。顿时整个人有些无奈。 随后看了一眼宫家的众人后,便向前方飞了过去。 熊怀是飞走了,然而众人确实懵极了,所有人都在感慨:这就是传说中的悟道境吗?这也…… “太帅了!”女子举起双臂,兴奋地跳了起来喊叫着。 中年男子的嘴巴则能装下一整个鸡蛋。内心甚至已经有一个冲动,那就是要不要随便找一个人抽自己一巴掌。然而中年男子还没有那么贱,求人削他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做出来的。 这边一干人等收好情绪后,又接着前行了。 而那边,张之林在飞行一段距离后,灵力经过了一些消耗,因此也降低了飞行的速度和高度。然而不久后张之林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似乎有人在尾随着自己。 一边飞行着的张之林一边仔细感受着下方。 终于张之林确实地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在跟着自己。张之林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攻击便向张之林飞了过来…… 章节目录 九十二、结识熊怀 白月秋已经带着军机卫的众人前往那三墟的抚钟楼。 而熏风殿内,三个人坐在一起。白奉礼轻轻地将左手放到那右手小手指上的戒指,看着一旁不紧不慢的欣赏着自己栽下的花蕊的步孤仁,有些不自然的向内坐了坐。而那第三个人则坐在白奉礼的对面。步孤仁看着那第三个人,笑着问道“那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着要带一个面具了?” 那第三个人束发黑袍,玄黑长袍上纹满了金色龙纹,说是龙纹却也不对,不如说是蛇纹,然而却又不像是蛇纹——如果有千织伞的人在这里,一定会认出来,那是东皇纹,是一种极其僭越的服饰。黑袍男子倚靠在座位之上,带着一个金面具,用玩世不恭的语调说着“没有任何原因,就是觉得好玩。” 步孤仁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单纯看着那个带着金色面具的男人,随后试着平复自己的心情,之后便向那步孤仁问道“你就放任着白子墨收走你手中的权力?” 步孤仁却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随即那白奉礼却也不在说些什么,自顾自地站了起来,向那熏风殿外的花园出走了过去。步孤仁看着那面带金色面具的男子,嘻笑着问道“看来他还是不习惯和你待在一起啊。也是,当初看到你第一眼的时他可是十分惊慌的呢。” 金面具男子听后却没有接话,只是淡淡的闭上了眼睛,示意步孤仁不用再说了。步孤仁于是止住了话题。 步孤仁看着面前男子的金色面具,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白奉礼不喜欢与这金面男人相处,而这金面之人同样不喜欢提起偏殿白家……追根究本,不过是二人都不想承认对方的身份罢了,至于这面具,恐怕是因为男子并不想与白子墨有任何牵连,看来,这个人很讨厌作为白子墨的附庸,或者说他想要一个全新的身份…… 不过无论怎么说,这都和步孤仁没有什么关系。步孤仁要做的便是让白子墨倒下去,就像他一直想要做的那样,首先将白子墨绊倒,在慢慢的窃盗、攫取白氏不断积累的威望与权力……最后改变这万世一系的局面! 不过在此之前,步孤仁唯一能做的便是不断地退让,直到自己觉得时机成熟之后在雷霆出击,一举击溃白子墨…… ………… 张之林刚确定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自己的时候,便有一道攻击向着张之林飞了过去,张之林直接回首望了过去,却见身后有着一个长十多米的蛇形妖兽,而那攻击则是那蛇尾巴分叉出的两个钩子中的一个,张之林知道这种妖兽名叫钩蛇,是一种居住在沙漠深处的妖兽。这种妖兽平时不会出现,他们一般都是在自己沙漠深处的洞穴中沉睡的,这种妖兽一旦出现,必定是饿醒了,那个时候他们必定要吃到许多的人才能再次入睡。 而且这种妖兽就是通过不断地进食,不断地吸收猎物的灵力来修炼的,因此这种妖兽每次吃人都会选择不同修为的人来捕食,这个妖兽恐怕是看上张之林的修为了。张之林有种被妖兽瞧不起的感觉,仿佛这个妖兽吃定了他一样。 张之林伸手摸向自己的腰带,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根本就没有丹药,就连药草都没有。张之林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手中汇聚出一把金色的剑,一剑挑向那飞奔过来的尾钩,那尾钩直接缠住了张之林的剑,钩子上带着许许多多的空洞,张之林见状便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出于对丹药的灵敏性,张之林立刻反应了过来,于是直接将手中的灵力剑丢掉,身体猛地向后撤退。 果然,张之林刚退后,那钩子上的空洞便喷射出大量的气体,皆是紫色的气体,张之林顿时就感觉有些头疼。 这紫色的毒烟是用来炼丹的一枚药材,只是这个东西药性并不好,因此张之林即便是在当初的千寻谱也不会用这个东西。不过张之林多少对这个东西有些印象,因此才及时躲了过去。不过这也让张之林有些头疼,毕竟自己现在也没有什么防护的措施,连个草药都没有,而这种毒烟基本上是他现在这个修为无法硬抗的,这样子交手起来难免会畏手畏脚。总之是令张之林感到十分郁闷。 那钩蛇见张之林躲了过去,冰冷的眸子中流露出一丝不屑,张之林见状立刻被气笑了,骂道“你个畜生,也在这里找优越感?” 钩蛇虽然听不懂张之林的意思,但依旧可以感觉出张之林对自己态度中的轻蔑,于是朝着张之林吐着信子,张开了嘴巴威慑着张之林,张之林看着那钩蛇的嘴巴,竟然是一排尖牙,张之林不由地嘲笑道“好嘛,你这是毒牙长到屁股上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吃饭……” 那钩蛇直接向着张之林挥出尾巴,这时候张之林才发现那钩蛇虽然有两个尾巴,但是那第二个尾巴似乎没有什么用处,至少张之林一开始还是防备着那第二个尾巴的,结果交手一番之后发现,那第二根尾巴几乎没有怎么动过。于是张之林猜测到那第二根尾巴就是他的弱点。 然而当张之林想要攻击那第二根尾巴的时候却根本无法绕过那第一根尾巴,哪怕张之林的速度要远远快过那钩蛇,钩蛇依旧能将张之林逼退,直接放出一大团毒气,张之林的身法再好在没有药草或丹药的情况下,也不可能直接躲过整个毒雾的拦截。而钩蛇在看穿张之林的意图后,对张之林的攻势更猛了。 张之林运用着剑道能够将钩蛇的全部攻击都化解,然而令张之林头疼的是,哪怕自己可以很好的将钩蛇的攻击全都挡下来,然而钩蛇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就算打不中张之林,依旧会用毒气粘着张之林来骚扰,搞得张之林只能不断的后退,连主动进攻都做不到。 就当二者陷入了胶着的状态时,一道身影闯了进来,正是那跑了许久才追上来的熊怀。 熊怀满脸高兴的看着钩蛇,似乎看到了什么宝贝一样,随即看向张之林,同样流露出兴奋的神色。熊怀这样热情,令张之林和钩蛇同样感觉到了不适。然而熊怀却没有注意这些,只是直接飞向了张之林。张之林微微后退了一步,那熊怀却是丝毫不在意,直接在张之林几步距离外停了下来,开口便介绍到“在下昌黎省熊怀,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啊?” 张之林有些无语,然而对方的一看就知道同样是个悟道境,因此也不好说些什么,而且现在多了一个人,说不定能够一起对付这个钩蛇。而且张之林一番端详之下,更觉得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十分不俗。张之林知道自己的天赋有多高,说句不好听的话,把那千寻谱圣子姜德郁的修炼资源给张之林,张之林能甩那姜德郁一条街。而面前这个人,看样子比自己还要小一些,然而从境界来看,竟然是一个悟道三星。 这不禁令张之林开始回忆起昌黎省有没有熊家,毕竟只有那些大的宗门氏族或世家才能够培养出熊怀这样的人。而且熊怀刚刚介绍自己的时候也说了“昌黎省熊家”这样的话。然而张之林思考一番后依旧想不出昌黎省有什么熊家。对于昌黎省,张之林也就知道一个昌黎省第一家族林家。再多的却也不知道了。 于是张之林直接开口道“在下一介散修。不知道阁下来这里是来干什么的?” 熊怀刚想要说话,那钩蛇便直接向熊怀喷射出大量的毒雾,张之林提醒道“小心!”、、 却见熊怀丝毫不慌张,直接从三生戒中取出一个墨绿色的丹药含到了嘴中。张之林见状只能在心里感叹到“……有钱。”同时也更加确定了熊怀身份不简单,毕竟以熊怀这样的年纪和修为,一个三生戒还是有些奢侈的,熊怀能够用得起,也只能是家族给准备的。 张之林只看到那熊怀直接冲进了毒雾之中,甚至可以说是直接在毒雾之中游走,随即便看到熊怀拿出一个金色小袋子,袋子上纹饰满了各种虫蝎。只见熊怀拿起袋子,将袋子口打开,那毒气随即便被袋子给直接吸收了。张之林整个人只能无语地看着熊怀,这个时候张之林看着熊怀就如同看着一个行走的金钱袋子。毕竟这熊怀才出手两次,两个都是一般人用不起的宝物,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 这边熊怀与那钩蛇交手起来,也就没法和张之林接着说话了。然而那钩蛇见自己的毒雾无法伤到熊怀半分,甚至将自己的毒物给直接吸收了,这让钩蛇顿时起了怯意,竟然转身逃跑了。 张之林见状,根本不用熊怀提醒,直接冲了上去,拦住了钩蛇。 熊怀直接向张之林丢了一枚墨绿色的丹药,并提醒道“将它含到嘴里,这样就不会中毒了!” 张之林接过丹药,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手中的丹药要远比熊怀自己含在嘴中的要小得多。然而张之林却没有将丹药含住,而是重新还给对了熊怀。 随即来到熊怀的身边,淡淡的说道“我拦住他的攻击,你解决毒雾。” 熊怀看着张之林片刻,随即点了点头…… 章节目录 九十三、函谷关外 熊怀看着站在一旁的张之林,没有表示什么,只是在心里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师傅对他说的话“这一次你离开昌黎省,不要像在家那样随性惬意,记住,无论和任何人打交道,都要保持一个警惕之心。” 那个时候熊怀还好奇的问自己的师傅为什么,师傅只是淡淡地说“人就像是个傀儡,唯一能调动这个傀儡的只有利益这条线。因此当人与人相遇的时候,他们想的便是保护好自己的利益线。为了保护好自己的利益,就会主动的划出一个无形的隔阂……因此,哪怕你主动选择信任他人,对方也很有可能不会选择相信你,甚至有可能害你。” 熊怀看着张之林,他知道张之林这么做也没什么,毕竟是一个不认识的人送的丹药,难免会有些不信任。因此熊怀没有说些什么。 二人很快便将钩蛇给围困住,钩蛇见状似乎明白了自己无法逃跑的局面,于是竟被激发了凶性,朝着张之林扑了过去,十多米的身躯直立起来,看起来非常的可怕,腥臭的口水滴在钩蛇的肚皮上,钩蛇的尾巴则展开了,看起来比较粗大的第一根尾巴指着熊怀,那看起来较小的第二根尾巴也指向了张之林。 熊怀解释道“钩蛇的肚皮比较脆弱,然而那里面全都是毒液,而且那些毒液还有用,因此最好还是不要从肚皮下手了。而钩蛇这种妖兽最坚硬的便是它的尾巴,不过这种妖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在它刚刚突破的时候新生出来的尾巴要比原先的尾巴小上许多,并且也脆弱许多。因此它的弱点现在就是它的那一根尾巴。” 熊怀说完之后,张之林便点了点头。熊怀便接着说道“我负责它这根有毒的尾巴,你负责击败它。如何?” 张之林听后点了点头。于是二人开始行动。张之林伺机而动,熊怀则是直接取出一把银枪,红缨银枪纹游龙,其上有着水一般的灵力在游动着,如同波纹一般,在灵力荡漾的同时,一声声龙吟伴随而之的发出。 熊怀挺枪直上,刺向了那钩蛇,钩蛇很快便与熊怀缠斗起来,钩蛇的尾巴勒住了那熊怀的银枪,熊怀却丝毫不慌张,双眸如水,沉静清澈,双臂如风,横扫而动,直接将那银枪挥舞起来,左右挑动,便将钩蛇尾巴的束缚用巧劲给甩开,银枪也趁此挣脱了出来。然而那钩蛇却不依不饶,甩动着尾巴向着那熊怀扑杀过来。熊怀侧枪在旁,斜落而退,那钩蛇见熊怀落了下去,立刻扑食一般向着熊怀咬了过去。熊怀面前掀起一阵腥风,然而熊怀面色如常,内心紧绷着,感受着那水落的时刻……只见那蛇头只距熊怀数寸时,那熊怀大喝一声“酒正温!”随即银龙嘲雷、光动裂风,一枪直出,一道银头巨龙嘴中喷着绿气的幻影直接显现了出来,银枪直直的刺向那钩蛇。钩蛇与那熊怀本已经只差数寸,却被这一枪给拉开了距离,而这一枪还直直的刺中了钩蛇的肚皮,滚烫且带着腥骚气息的热血立刻被熊怀给放了出来。熊怀被溅了一身血,却丝毫没有慌张。 张之林看着熊怀这一波行云流水的攻势,断定这熊怀在枪的造诣上,起码有着枪道的境界。 熊怀刺中了那钩蛇,钩蛇吃痛之下,开始向后退去,熊怀乘胜追击,接着将那枪刺向那钩蛇。钩蛇见状本能的甩动尾巴,释放出大量的毒气,熊怀却是早有准备,直接甩出那金色的锦囊,锦囊立刻变的如同一个贪吃的臃肿胖子,直接将毒气大口大口地吸入到那肥胖肚子中。熊怀一边用枪不断地遏制钩蛇的行动,一边向着张之林喊道“动手!!” 张之林却根本没有回答熊怀,双眼缓缓地闭上,灵魂感知被无限的放大,最后直接调用起周围的灵力,那熊怀原本还在焦急于张之林为何还不动手,但立马看到了张之林身边不断地涌现出的灵力,那些灵力最后竟然开始绕着张之林缓缓地运行着,慢慢的灵力转换为金色,最后张之林抓住了那灵力。这一次与以往不一样,之前张之林凝聚出来的金色灵剑,是用体内灵海的灵力凝聚出来的,然而现在却是用天地的灵力,或者说是直接调用了天地间的金属性灵力。 张之林握住那金剑,举了起来,横剑在手,这一刻张之林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张之林整个人沉静的可怕,只是冷冷的看着熊怀与钩蛇缠斗,一点上前帮忙的迹象都没有。那钩蛇原本已经感知到张之林的威胁了,然而张之林迟迟不肯动手之下,竟有些放松警惕,竟然开始慢慢的全力对付起熊怀来。熊怀顿时感受到了压力,却也知道张之林是在寻找时机,只得硬扛着钩蛇的攻击。 终于,在熊怀后退的一瞬间,张之林抓住了钩蛇进攻那一刹那的迟缓,身形奔袭,直接来到钩蛇的身后上空中,剑出风鸣,发出尖锐的叫声,然而这引人注目的声音就像是一瞬间炸裂开来的,当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无法阻拦了。 当那钩蛇反应过来时,张之林的一剑已经直直的剁在了钩蛇的尾巴上——剑,是不能剁的,但张之林这一剑,无法说是劈,无法形容成砍,仿佛只有剁这个字才更加的贴切。这钩蛇就如同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被剁断的份儿…… 一剑,直接断了钩蛇的尾巴! 一剑!干净利落!就连熊怀都为这一剑所倾倒了,熊怀不禁问自己,如果是自己来,能否抵御住这一剑?熊怀不敢肯定…… 而那钩蛇死而未僵,哪怕已经被张之林废了要害,却依旧吊着一口气。那钩蛇凭借着这一口气,竟然控制着尾巴拼命的向那张之林释放了大量毒气。张之林反应了过来,却已经无法逃过那毒气的范围了。 张之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尽全力,一剑挥了出去。 那毒气原本已经缓缓的将张之林彻底包住,而张之林一剑斩了出去,竟然直直的将毒气破开一道缝隙,张之林随即从那缝隙之中逃了出来。 熊怀见状松了一口气,心底不由得佩服起张之林的剑道来。而此时的张之林落到了毒雾之外,警惕的看了一眼钩蛇,发现死透了才缓缓的坐了下来。 此时的张之林大口的喘着气,看样子消耗很大。熊怀想了片刻,还是上前递上一个丹药。 熊怀说道“这个是商铺卖的丹药,可以快速回复灵力。 ” 张之林看了一眼熊怀,却见熊怀的眼睛干净明澈,比他见过的任何人的眼睛都要干净,里面没有任何的欲望颜色…… 张之林接过丹药,笑着说了一声“抱歉。”随后看着有些发愣的熊怀,又说道“谢谢。” 熊怀反应过来后也笑了。他知道张之林为什么说抱歉,不过是为一开始的不信任抱歉罢了。至于那谢谢,则是表示信任与感谢。 熊怀淡淡的回想着,他的师傅总是会说“天下大同”、“九州一族”这样的话,然而每每提及这些事情,他的师傅又会说人心难测、天下难大同这样的话,那时候熊怀就觉得,不去试又怎么知道行不行呢?熊怀也知道人与人的区别,不过无所谓,他相信自己的行动,终究能感化一批人…… 熊怀知道他的这些行为有些幼稚,但是在熊怀眼中,无论怎样,他都要去完成,他都要尽自己的全力,毕竟不试个岁月无憾,不闯个头破血流,怎么知道你的岁月,实现不了梦想? 熊怀的梦想,就是能够实现他师傅口中的天下一族,九州一家,四海之内,皆是兄弟! 虽然听起来就不可能……不过,终归要试一试嘛…… 张之林盘膝恢复灵力,熊怀便在一旁为张之林护法。 过了片刻,张之林吐出一口紫气,却是那误入口中的微量钩蛇毒。 熊怀见张之林醒了过来,便高兴的走到张之林面前询问到“这钩蛇你想要那些部位?你我对半分!” 张之林流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随后带着好奇的说道“这钩蛇除了蛇毒,再就没什么东西了,其他位置同样有些毒性,而且基本上入不了药,也没法炼丹。我看就不必要在意这个东西了。” 熊怀有些不满的说道“怎么能浪费呢?这些都是好东西的。”随即又指着钩蛇的肉说道“就单单是它的肉,都好吃的不得了啊。怎么能给它扔了。” 张之林有些无奈,如果钩蛇真的这么宝贝的话,早就有大的宗门来捕猎了,那会放任这种东西一直在这沙漠中无忧无虑的生存?也不知道这熊怀怎么会说这东西是好东西。 熊怀看着张之林的神情,随即想明白了什么,于是便说“如果你不要,那我可就收入囊中了?” 张之林也确实不知道这钩蛇有什么好的,因此便点了点头。熊怀见状,十分高兴的取出一把弯刀,去收拾整个钩蛇了。 张之林有些无语,他一眼就看出来熊怀手里的弯刀同样是个法宝…然而这种法宝,似乎…只适合剔骨割肉……该死的有钱人……这熊怀的家境必定优渥至极。只是这小子似乎不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看来得找机会提醒一下。 熊怀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将整个钩蛇给收拾干净了。整个钩蛇都被他给储存起来了。 二人看着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就连廖廖颗星都冒在了天的一斜边。于是二人便只好打算在原地休息一晚上。 这时候熊怀就拿出了他那收拾好的钩蛇肉,加起锅,烧起火,撒上不知名的调料,在添上另一种液体,锅内立刻传来腥味。张之林整个人苦海深仇的看着熊怀的锅,捏着鼻子,问向熊怀“你……不会要……” 熊怀看了一眼张之林,十分不满意的说道“你懂不懂啊,这腥汤熬钩蛇背部老肉,钩蛇肉里的毒含涩,又解了腥汤的味道,熬上一段时间,二者中和之后,那是滋味无穷啊。” 张之林看着那不停冒泡传出腥味的锅,实在不敢苟同,有些嫌弃的说道“你吃吧。” 熊怀刚想说些什么,随即想起来什么,于是笑哼哼的离开,自顾自的烹调起钩蛇肉来。 不过半天,那钩蛇肉便发出一阵阵清甜,那清甜之香,不似那其他肉的浓郁,却又不是若有若无的香味,而是连绵不绝的香气。那香味儿不会让人猛然感到饥饿,然而却会一直勾动着他人的味蕾,那才是真的让人受不了。 熊怀给自己盛了一碗,蛇肉滑而弹,蛇汤浓而清香四散。熊怀胃口大好的直接吃了一碗。 一旁的张之林早就闻到了那蛇汤的香气,整个人也有点儿饥肠辘辘。再加上已经熬好的蛇汤的气味,是真的令张之林食指大动。那汤清香而缠绵,勾的张之林心直痒痒。 张之林有些无奈,随后却看见熊怀竟然在看着自己,那眼神仿佛在嘲笑自己,顿时令张之林有些火气上涨,于是直接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熊怀。 熊怀见状,坏笑了几声,随后盛了一碗蛇汤放到了张之林面前。 张之林的鼻下不断的有香气涌入,最后张之林也败下阵来,捧起碗来,品尝了起来。 张之林只吃一口蛇肉,顿时整个人都发起了抖,随后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再喝下那滚烫香甜的蛇汤,那清香在味蕾内涤荡,顿时令张之林整人精神都为之一振,随即张之林长出一口气,缓缓的说了二字“真香……” 熊怀见状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汤勺,张之林于是直接坐到了熊怀身旁,二人便分食了这一锅蛇肉汤。吃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第二天二人醒来,才发现已经是锅碗狼藉,相枕而睡的。于是二人便收拾了一番。 二人算是彻底结识,一番了解下发现竟是同路,都是要去函谷关,因此二人便结伴而行了。 熊怀直接拉着张之林去了沙漠外的传送阵。 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亦或者商家,都是有着传送阵的,只不过这三大势力的传送阵只能在自己的底盘上传送罢了。 而人族的传送阵大多掌控在各大宗族手里。只要缴纳一定的灵石,就可以进行简单的传送。至于那种跨省的传送,不仅需要大量灵玉来支付,而且还需要身份。 熊怀直接来着张之林用传送阵来赶路,虽说没有跨省,却也省了不少力气。 这边张之林与那熊怀不停的赶路,那便函谷关外依旧下着小雨。 函谷关上的女子不由得好奇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终于过了三个多月,张之林与熊怀二人在不停的赶路下,来到了函谷关外的一处传送点…… 而那函谷关外的雨,竟然,渐渐的小了…… 当二人来到函谷关外,函谷关上的雨……停了…… 章节目录 九十四、世家门客(上) 与函谷关外的张、熊二人不同,顾玉成已经用了近四个月时间,终于算是适应了他的身体。然而顾玉成却依旧没有醒来。顾玉成已经猜测出自己将要离开这里,因此选择了继续吸收这绛阳亭的灵力。在顾玉成吸收这绛阳亭内的灵力时,顾玉成能够明显感觉到那掌心的无名火焰对于顾玉成吸收这里的灵力的帮助,顾玉成此时才发现,这里的火属性灵力与自己十分契合。于是顾玉成一边吸收着灵力,一边修炼起来。 那红发男子早就感受到了顾玉成的状态,然而感知着顾玉成灵海那闪烁着的红光,便又放弃了叫醒顾玉成的想法。 红发男子想看看不打扰这顾玉成,他自己能修炼多久,也就是他的毅力有多高。 顾玉成不知道这些,只是在专心致志的吸收着灵力。 而函谷关外…… 张之林看着那巍峨的高大关隘,脑海中直想起那当初太一之战时,两军交锋时的气魄,那是一场天地会聚、江河鼎沸、山川更迭的战争。 那函谷关,算得上是张之林看到过的最高的建筑物了。 熊怀看着那函谷关,流露出追思的神情,这里,他的师傅曾无数次提起,这里,是师傅梦想实现与破灭的地方……现在再看,直说得出一句“耸峰危阁与天齐,俯瞰尘寰处处低。” 二人看着长长的队伍,看到了衣衫褴褛的中年人在瑟瑟发抖,看到了衣锦佩香的少年在紧张搓手,同样能看到那衣容普通的一群人聚在一起。 这些人有的可能只是来做生意,有些则可能是来避难,而有些则也有可能是和张之林与熊怀一样,是为了融入到函谷关内的。 众人便这样慢慢的向着函谷关的关口挪移着。 而此时,在张之林与熊怀看不到的地方,一个女子缓缓的走出了矗立在函谷关上的房子里,来到了函谷关上,慵懒的伸了伸腰。 女子长发乱如墨流,眉目如梅凝香,说不上多么风华绝代,但是女子的一举一动,都有着无数的风情,有着无尽高贵。那是一种在凡间是求不得的人,在天上,又是比不上的仙的感觉。 女子横放锦瑟,微微仰望,那天上无物,云色成空,正是一番慵懒的美,空虚得令人醉。风滑佳人指,旖旎出明光点点,指上舞出一场悠扬的曲,似乎继续了昨天还没睡醒的梦,梦外是一片暖江,倾泻在佳人的心田上。——女子自然知道,在这高处之上,一曲无人,奏之无知音,因此这一曲,便是女子弹给自己听的。 婉转的曲音轻轻骚动着风的手,那远方的云在天上,似乎也听到了琴声,竟抖动了起来,一个不小心,被瘙痒的风之手,拍散了…… 张之林正在队伍中缓缓的前进着,一点点朝着那函谷关的关门走去,正思考着时,那耳边便缓缓的飘扬起一声声锦瑟琴声,顿时张之林被吸引住了。因为张之林能听出那无端的埋怨、气愤,以及不甘!那软绵绵的慵懒中,有着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同样还藏匿一份不甘! 张之林随即四处张望了起来。那熊怀立刻发现了张之林的不对劲,随即抓住张之林的肩膀,问道“你怎么了?” 张之林被拍后,下意识的拉来了一下距离,看了一眼确认是熊怀后,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张之林虽然已经养成了这种什么时候都要谨慎的习惯,然而这一路来都是熊怀帮助自己,为自己缴纳传送阵的钱,因此自己与熊怀的关系已经算是十分要好了,对于熊怀,张之林还是信任的。 张之林也曾在赶路时与熊怀交谈许多,因此对于熊怀上来就用力拍肩膀这种有点儿吓人的行为,已经有些习惯了。 张之林于是问向熊怀道“你,没听到什么?” 熊怀侧着耳朵,过了许久才看向张之林,茫然的摇了摇头。 张之林有些惊讶的看着熊怀,确认的问道“你真的没听到?” 熊怀疑惑的看着张之林,询问到“你听到了什么吗?” 张之林没有回答,而是再次凝神寻找起声音的来源。熊怀见状也就没有去打扰张之林。 张之林听了许久,才惊讶的发现声音竟然来自于函谷关之上。于是抬起头来,想要看到那函谷关上到底是什么,然而那函谷关有着摩天之高,蔽云之巨,以张之林现在的实力想要看清函谷关上的东西,实在是有力不逮。 然而张之林虽然无法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冥冥之中却又能感觉到方向,即使是毫无根据,但在心底依然会有着一种强烈的冲动,那种冲动就如同磁针对于南北方向的感应,那怕四周没有任何依据,但总能够直接感应到那最准确的方向。张之林在这种强烈的感应下,死死地盯着那一处方向。 岁月看不见行人,距离也只是一大长段的空间罢了。 李不书正在函谷关的城楼上弹着锦瑟,却恍然间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猛然的抬起头,却又什么都看不到,四下除了高旋的风,别无一物…… 然而李不书可以肯定,一定有着那么一个人在看着自己,一定有一个目光在自己周围,李不书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只知道自己能够确确实实地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 张之林耳边的琴声突然消失了,恍惚间张之林感觉到有一双明眸在看着自己…… 二人对视…… 恍若是千百年前的故事,又仿佛是今生今世梦中的相遇…… 倏忽间,张之林仿佛在那林中,寻找到了自己的朱砂泪……李不书也看到了一些东西,那是一场虺蛇化龙却与真龙相识的场景…… 正当二人想要接着看下去的时候,张之林的身后,一个髭须茂密的汉子对着张之林骂道“前面的小白脸,你个狗羊的,到底走不走了?” 这一声喊骂,直接将张之林给骂醒了。张之林直接含怒回头望去,那汉子原本还想骂些什么的,却被张之林那含怒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熊怀上前安慰道“不要跟他计较,你怎么样了,刚才就一直在走神。” 张之林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身前已经空出了一片空地,怪不得那汉子会骂骂咧咧。张之林随即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二人看着队伍在慢慢前进,便又跟上了队伍前行。期间张之林虽然想要再看一遍、再听一遍,却是一点儿痕迹都找不到了。而那李不书在张之林醒后,也从那玄妙的感觉中醒了过来,踯躅片刻后,便又再次回到了那房间内。 用了几天的时间,张、熊二人才来到了那函谷关的关卡处。 关卡处站着两个天之九星的黑甲士兵,这样的修为实际上并不能算什么,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两个士兵的头上有着常住函谷关的凝鼎修士罩着,因此那怕这两个士兵再怎么嚣张跋扈,依然没有人敢表示些什么。 熊怀看着那两个颐指气使、指点江山作态的士兵,内心里不屑万分,暗自道“莫说是凝鼎,就是阴阳来了,我师傅也不惧半分,这两个真是狗仗人势!” 两个士兵斜着眼。撇了撇张、熊二人,熊怀因张之林提醒过财不外露的原因,此刻穿的与那张之林同样的普通,因此二人现在看起来竟有些穷酸的模样。 这时候那士兵中的一个便开口说道“修为?” 这士兵看不出张、熊二人的修为,知道是比他修为高的,但他就喜欢这种修为比自己强,甚至高出太多太多的人在自己面前装孙子了。因此他才会如此的招摇。 张之林与熊怀同时开口道“天之二星(三星)。” 另一个士兵直接上前喊道“一个个给我说!听不清!” 张之林看了一眼士兵,士兵回瞪道“你咋地?!什么境界?说!” 张之林假笑着回答“悟道二星。”熊怀随机回答道“悟道三星。” 士兵随即直接在铠甲中抽出一张纸,甩给二人,冷冷的拽道“悟道境的可以去函谷关内的世家应征门客。你们两个拿着这个,可以进城了。哦!对了!名字还有祖籍!” 张之林直接拽过纸,微笑着的说道“张之林,白丁一个,没有祖籍。”千寻谱张家,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而张之林就是要用真名字,要让所有人,见证他崛起! 士兵点了点头,嘴巴挑了挑,示意熊怀。熊怀有点儿想要揍一顿这士兵的冲动,随后还是忍住了,说道“熊怀,祖籍昌黎省。”熊怀毫不在意,毕竟对于熊怀来说,什么名字真假,祖籍真假,就算查,也查不出啥。 那士兵原本看着张之林还有着嫌弃,现在听到熊怀的话,竟然流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熊怀不解的看向士兵,士兵却嫌弃的骂道“你个狗羊的,别在这儿挡道!赶紧滚!” 熊怀深深地看了一眼士兵,于是跟着张之林来到了函谷关内。 张之林与那熊怀皆不知道门客是怎么一回事,虽然想要了解些什么,然而却不知谁能够解惑。而那两个士兵,看样子像是知道,却实在不想要再去接触了。 于是二人按照那纸上的提示,前进了起来…… 章节目录 九十五、世家门客(下) 张之林与熊怀走在这函谷关内,一路上观看着函谷关内的景象。此处是函谷关最近的一个张江府罢了——虽说函谷关在很多地方已经与中原十分相像了,然而多少还是有着区别的。例如这行政区域的划分,商家依旧沿用着府这一名称来划分着区域。 此时的张之林与熊怀走在道路上,能够看到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神色各异,但是看上去都是商人打扮,而除了这些商人打扮的行人外,便是一队队巡逻的士兵。二人心下了然,这商家与中原的交接的函谷关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一个商城,这里驻守着重兵,一来是商家为了保证边境的安全,二来则是用来庇护这些商业的发展。 二人走在道路上,所过之处全都是一些商铺,只是这些商铺看上去十分的落魄,并不是这些商铺的样式中透露着一股落魄的气息,而是那些坐在商铺中看着来往行人的掌柜们的神色中流露着一股麻木、落寂,这才让人感觉整个店铺没有丝毫的活力。当张之林与熊怀想要上前询问些什么的时候,那些掌柜都会直接摇摇手,表现出不欢迎二人的态度,这让二人十分的郁闷。于是熊怀提议道“既然在这商铺中问不出什么,我们就按照那个士兵给的地图走吧。” 张之林本来是不想按照那士兵的指示行动的,然而现在却无法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也只好点点头,与熊怀一起按照那纸上的地图走了起来。 按照地图来走的二人很快便走向了这座城市的中心区域,这里看起来要远比外围有生机,然而来往的行人依旧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理会二人,他们看起来都有要做的事情去完成。于是二人只好继续按照纸上的地图前进,终于大概走了能有半天的时间,才缓缓地看到一个十分高大的商铺,那商铺上写着一个烫金大字“韩”。 而这时,有一队巡逻的士兵看到了张之林二人,一个较为瘦弱的尖嘴猴腮男子尖声尖起的对着领队的男子说道“哎,李队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这几个月应征韩家门客的咋就这么多?” 那李队长瞪了一眼尖嘴猴腮的男子说道“你问我?我问谁!还不去巡逻?!在这儿干什么呢?去西边给我走两圈!离老子远点儿!” 那尖嘴猴腮的男子被李队长骂了一顿却依旧嬉皮笑脸的对那李队长点头哈腰。 而此时的韩家,一个老妪猛然闯入了韩瑛的房间,若一般人敢这样不分轻重的闯入韩家世女的房间内,恐怕早己被丢到某个地方当苦力去了。然而皱着眉毛、瞪着凤目的韩瑛一看,竟然是那兰溪若初,怒气顿时消失得渺无踪迹,甚至还带着一丝宽慰的问道“姥姥,您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着急?是什么大事吗?” 兰溪若初瞪了一眼韩瑛,直接上前开门见山地问道“大小姐,您告诉我,是不是你收买了那函谷关的把关士兵,让他们特意指引应征门客的悟道境修士来到韩家的商铺?” 韩瑛故作惊讶地说道“怎么会?” 兰溪若初有些哭笑不得地说“大小姐你觉得我是那种没有把握就会来问你的人吗?” 韩瑛一听,顿时十分没趣的点了点头,说实在的,兰溪若初对于韩瑛来说,甚至比他的父亲还要亲,因此很多事情,韩瑛都不会刻意瞒着兰溪若初。 兰溪若初有些头疼的,问道“大小姐知不知道,这几个月所有悟道境修士都来了韩家,大小姐你这么做,未免也太显眼了一些吧?” 韩瑛面色一僵,内心顿时骂了起来“那两个蠢货!杀才!我让他俩尽量照顾照顾韩家,他俩竟然直接给所有的悟道境都给引到了韩家!这两个家伙该死!”韩瑛的脸上顿时流露出杀意。兰溪若初看的出韩瑛已经起了杀意,然而兰溪若初丝毫不在意,她也能想到韩瑛是做不出这种吃相难看且毫无遮拦的举动的,那就一定是下面的人没做好,像这种办事都办不好,反而能把事情办砸的人,杀了也是应该的。 此时兰溪若初叹了一口气。韩瑛却是直接起身提步,向外走去,兰溪若初伸出四根手指的左手拉住韩瑛问道“大小姐,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韩瑛直接回头笑道“还要麻烦姥姥您找几个人把函谷关把关的那俩蠢货收拾干净了。我亲自去测试那群应征的悟道境。” 兰溪若初听后,知道那些已经进了韩家商铺的悟道境想要再出去应征其他五家的门客,已经算是不太可能了。而且那一批悟道境已经算是吃了一半了,哪怕他韩家有错,也要给他全吃下去。至于日后其他家怪罪下来,死不承认就是了。这种事情只要没有证据,谁又能做什么? 至于家主那一边,直接将错踢给那两个死人身上就行了。 于是兰溪若初点了点头,让韩瑛自己走了出去。 ………… 此时的张之林与那熊怀已经来到了韩家的店铺内。 整个店铺的大堂十分的大,二人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打量清楚大堂,便有一个身形瘦小,面白嘴薄的男子小跑到张之林与那熊怀面前。 上来直接笑脸盈盈的躬身说道“二位上仙也是来应征函谷关内的门客的吧?” 张之林与熊怀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疑惑。 那男子也看出了张之林与熊怀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直接开口解释道“啊,是这样的,我们商国虽然是任何人都能进来的,但是这也不代表着任何人都能获得修炼的机会的,只有应征了门客的修士才有资格得到大量修炼资源。”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应征这门客的。能应征上的人就能够获得资源修炼……” “那些没有资格的人呢?”熊怀问道。 白净男子有些酸涩的微撇了一眼熊怀,心里想着“你这样的悟道境大概是不用担心的。”但表面上依旧是十分恭敬地笑着对熊怀解惑道“若是不能的话,也可以选择留在这函谷关中,只不过却要为各世家或宗门打理商铺,来换取一些必须的资源。混的好一些的嘛,就是像小人这种为大世家干活的人。”一边说着,一边笑了笑,笑得那脸上与眼角全是皱纹。 二人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为什么一路上的人都那么没有活力了,原来都是一些失意之人。 张之林随即问道“那为什么那些商铺的老板都不与我们交谈。” 男子笑着解释到“这是当然,毕竟他们不负责这些事情,也没法跟你们说些什么——更何况像二位上仙,在他们眼里都是志得意满的人,自然不想与上仙等谈话。” 张之林也算是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点了点头,直接询问男子道“那你可否仔细介绍一下这门客制是怎么回事?” 男子立刻点了点头,随后又指着身后的一扇门说道“二位上仙可以跟随小人一同前往那小屋内坐一坐,喝着茶听着小人解释。” 熊怀顺着男子手指,果然看到了一扇门。内心暗道“好一个七窍玲珑的心。”随即二人跟随那男子走向了门。 那张之林令熊怀走在前面,自己在后面看了看这大堂的一切,发现整个大堂中似乎还有着其他悟道境的气息。 二人来到了门后发现左右都是一排房间,白净男子回头俯身指着一间房子说道“两位上仙请跟我来。” 熊怀进入房间后,才发现房间很小,只有一张桌子,几个椅子。张之林接着也进来了。 那白净男子随即为二人沏好茶,一边倒一边说“毕竟是小地方,还请两位上仙多多担待。” 那男子不用二人催促便直接开口道“我们商国,与中原人族不一样。人族是宗门,实际上不过是各个世家氏族操控着宗门罢了。我们函谷内,则直接转为世家氏族,世家氏族直接招募门客,又能者居之,不以姓氏,只以天赋。” 张之林听后,嘴角微微笑了笑。这话,一听就有些贬斥中原的意味在里边。不过这只是一家之言,听了也没用。王婆卖瓜,尚且自卖自夸,更何况是形容自己的国家。总之先听着就是了。 男子偷瞄了一眼二人,能看出熊怀有些向往的神情,而那张之林则带着不置可否的审视,于是男子不由得将身子侧向熊怀,靠近熊怀说道“当然了,也不是全部都是世家,也有那么几个世家比不过六大世家,因此会联合成宗门。不过函谷内的宗门,也是会招募门客的。” “单纯的依靠门客,就能够保障世家发展?”张之林一针见血的提问道。 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二位上仙已经是悟道境了,因此才没有与二位说。实际上天之境界的人可以去各个世家或宗门应征弟子。不过悟道境的人都是直接应征门客的。” 张之林听罢点了点头,随后问道“那又怎样知道是否可以应征门客呢?” 男子直接解释到“世家那里会派人来考察的。二位上仙只要等着便是了。” 张之林没有再问什么,而熊怀也没什么可问的,于是那男子便将二人引到了二楼,找了一处宽敞的地方住了下来。张之林与熊怀就在那房间内继续待着了。 章节目录 九十六、应征开始! 张之林与那熊怀在二楼住了许多天,也没有任何反应,每日除了盘膝修炼,再就没有什么了。 悟道与凝鼎的修炼,除了重要的灵力以外,感悟也是很重要的,因此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现在二人是悟道境,但是说不定还会被天之境界的人追赶上来。 这两天张之林除了不断的反复揣摩着叶泽留下的剑法外,便是时不时的外出在走廊上站一站。一副没有事情做的样子。 而熊怀则是一心房间里待着。 过了几天后,正当二人在房间内修炼时,那白净男子突然在门外喊了起来“二位上仙!二位上仙!快出来!来人了!来了不得的人物了!来了个、来了个,来的是韩家、韩家的……” 张之林直接将门推开了,与熊怀一同走了出来,好奇的看向那白净男子,男子一边擦着汗一边期期艾艾地说道“韩家韩家,来了一位,不是,韩家的嫡女,韩家的嫡女,不是,韩家的世女韩瑛来了。” 白净男子见张之林与熊怀都是一脸淡然的模样,顿时连说带比划的解释着“就是六大世家,六大世家哎!六大世家的嫡女,还是世女!” 二人听白净男子这么一说,才算是明白是怎么回事。然而张之林却毫无波澜,一脸平淡的样子。至于那熊怀则是十分平静的样子。 白净男子十分无语地看着二人,随后一副赶鸭子上架的态度说道“总之说的总之,二位上仙,快去那大堂集合吧。无论怎么说都不能误了那集合的时间啊!” 二人这才缓缓地向大厅走了过去。 来到大厅时,整个大厅已经来了七个人。张之林放眼望去,果然感受到了那几道熟悉的气息。张之林在这几天里总是出去站着,就是因为出去感受了一下那悟道境的气息。此时的张之林看着大厅处站着的这七八个人,内心不由得升起了疑问,悟道境的境界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放在宗门之中,也是一个小长老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都来到这韩家?毕竟整个函谷关内,可是有着六大世家的,如果说一个韩家就会有这么多人来,那岂不是说中原每一段时间都会有更多的悟道境到这函谷关内? 这一疑问升起后,张之林就开始思考了起来。 而此时,整个大堂都显得有些嘈杂,虽然只有那么七个人,然而这些人,却各自为政的站着,仿佛暗中已经开始了一场较量。这七个人感觉到张之林二人的到来,都打量起二人来。 唯独一个中年男子丝毫不在意地站在原地,自顾自地梳理着自己满面的络腮胡。 就在众人快要等不及的时候,一队人赶了过来,约莫能有十人左右。众人抬头看了过去,只见一队身着华丽的侍从拥护着一个人走了进来。众人只看得见来人头上插着一个华丽而典雅的虫草钗,至于容貌却看不得清楚。 众人于是猜测到来者正是那韩家的世女韩瑛,于是众人各自都向前缓缓地走了一小步,想要让那世女更能看清自己。然而众人等待了片刻,那一队人却依旧保持着冷漠无语的态度,令张之林在内的九位悟道境感觉有一些不知所错,终于那中年络腮胡男子起身问道“世女殿下,您既然来了,已经将我等召集在此,为何又沉默不语,不止我们做错了什么?” 众人皆看向那虫草钗的方向,还没等张之林反应过来,那中年汉子的面前边站着了一个棕色劲装佩刀的男子正微笑着看着他。那中年男子顿时感觉冷汗涔涔而出。 那劲装男子没有做任何事情,连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站在那里微笑了片刻,便又回到了人群之中。然而此时的众人已经没有人敢再说些什么了,全都十分安静地看着那队伍。 过了许久之后,那群人才缓缓地让开,将韩瑛拱卫出来。 韩瑛不发一言,只是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众人。这几天披星戴月的赶路令韩瑛这种娇生惯养的世家嫡女感到十分颠簸,而且韩瑛一边赶路一边就会想起那两个蠢货士兵,于是更加的烦躁起来了。 现在一见面就对众多悟道境修士摆脸色,很大原因就是一肚子火没处发泄,而这几个悟道境一见面就都表现十分的懒散,韩瑛顿时火气上涨,于是才会有现在的情况。 张之林看着身形修长,体态匀称,容貌妍丽的韩瑛,内心毫无波澜。张之林一眼就看出韩瑛面带怒火,立刻就确认韩瑛这是在小题大做,就是在撒气。 韩瑛明目带着审视的目光望着重任,最后冷冷的开口道“我不希望以后我韩家的门客都像今天这样慵懒闲散。都给我站好了,一个一个来。” 熊怀看着颐指气使的韩瑛,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不讲道理的做作泼辣中有着一种野性,就像是他师傅的酒,辣的入喉灌肚,辣的畅快淋漓。熊怀一下子就被韩瑛这种气场给吸引了——或者准确来说,熊怀生长的环境中,总是有人对他百依百顺,因此对于韩瑛这种野性,熊怀反而有些痴迷。 熊怀不知道,他对韩瑛的这种感觉在日后会差点儿害的他自己丧命。 九名悟道境很快便按照修为站好了,那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站在最前面,之后便是熊怀与那张之林,其他的人都要比张之林二人的修为低得多,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二人的天赋在那里,熊怀的身份使得他有足够的修炼资源,而张之林则是得到了太一宫的传承,自然是其他人所无法比的。 然而那棕色劲装的男子却来到了那中年人的面前,一把拽过了中年男人的手,感知了片刻后直接推了一把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一个踉跄,怒目瞪着棕色劲装男子,韩瑛直接上前看了一眼劲装男子,劲装男子直接开口道“世子,这个老东西已经接近千年了,实力不过是悟道五星,没什么必要了。” 中年男子被揭了伤疤,恼羞成怒的喊道“我不过九百年,尚且有着很多的年岁,凭什么没有必要了?!” 棕色劲装男子眯了眯眼,笑着解释道“我说的没必要不是你没必要应征门客了,而是说你没有必要接受站在第一位了。你的天赋还有你的境界都算不上一等,听明白了吗?” 中年男子还想要说些什么,然而那棕色劲装男子却直接卡住中年男子的手臂,用力一折,硬生生地将那中年男子的手臂给折断了,随后直接将中年男子甩到了后面,并用着阴冷的语气说道“听我的话就是了,不要太过于自以为是了。” 众人皆被这劲装男子的狠辣给震慑住了。就连那韩瑛身边的几个人都流露出了敬畏的神色来。众人的耳边不断地传来中年男子的哀嚎,更令众人感到了身冒冷汗。而此时的张之林也略微的感受到了不舒服。 那韩瑛看着中年男子在地上不断的翻滚,冷冷的看了一眼后竟然对着身边的门客说道“去给他拿点丹药。” 周围的人顿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韩瑛直接瞪了他一眼。那人立刻跑了过去为中年男子拿出了一瓶丹药。 韩瑛看着劲装男子,冷冷的说道“韩执鞅,对于不听话的人可以惩处一番,但没必要如此。毕竟也算是入了我韩家的大门,没有必要让韩家屋檐下的人受伤,任何时候都不要。”随即直接转身向着二楼走去,只扔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 一干门客都随着韩瑛去了二楼,只剩下了韩执鞅。 那韩执鞅躬身说道“诺.”随即转身对众人说道“全都站好,按照年龄来!年少的在前,年长的在后!” 众人这时候再看韩瑛的眼神就不一样,从一开始的不以为意到后来的心底里不屑,现在竟然带了一丝感激与敬畏。张之林看着众人神情的变化,内心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张之林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拽了拽,回头却见熊怀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还没等张之林说些什么,熊怀就直接开口道“娶妻当娶阴丽华。” 张之林顿时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汉光武帝还未当皇帝之前曾经说过“仕宦当作金执吾,娶妻当娶阴丽华”这样的话,熊怀现在这样说,完全就是看上了这韩瑛。 张之林顿时有些无语,对着熊怀问道“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吗?一面之缘罢了。” 熊怀兴奋的说道“喜欢这种东西完全就是感觉,就像你不知道游鱼何时摆动它的鱼尾,烟花何时绚染你眼中的夜空,那远处的古老石墙何时放弃它的坚持而崩塌——喜欢总是随机的、荒唐的、没有原因的而又模糊的确定着的感觉.没有太多原因,就是这样的。” 张之林听着熊怀这样说,想起了自己与那张钰鹤不就是如此吗?不就是因为一个感觉吗?只是可惜了……感觉错了。 张之林原本不想说这些的,然而看着已经有些盲目的熊怀便传音说道“你看样子这个韩瑛是在关心那中年男子,实际上是这韩执鞅在唱黑脸,而那韩瑛则是唱白脸,好使众人感激她罢了。一开始这韩瑛可能有些冲动,但却绝对不是一味的犯莽。而为那的后来的施舍草药给中年男子,则是为了一改众人之前严肃的形象,好使众人觉得她是一个果决却又不乏同情心的人,只不过是为了让我们死心塌地的追随他罢了。” “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够更清楚的认识她罢了。”张之林说完之后直直的看着熊怀。还未等熊怀说些什么,那韩执鞅直接走到了张之林面前“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还不站好?”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二人。而那二楼的白净男子则咬着手指紧张的祈祷着呢。 章节目录 九十七、韩家门客 张之林看着韩执鞅,丝毫不慌张的后退了几步,笑着说道“抱歉,忘了。” 熊怀看着张之林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还有些感慨。张之林的这种态度,是他比不了的。虽说他见过的修为比这韩执鞅高的人要太多,但毕竟韩执鞅是针对自己的,难免会有些紧张。 张之林这种行为,令周围的人都有些惊讶,甚至有那么一两个还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在其中。 韩执鞅笑着伸出手,张之林便直接将那手给伸了出去。韩执鞅愣了一下,随即直接抓住。 张之林知道这是在摸骨,就是在摸一个人的骨龄,修士的骨龄虽然没有凡人的准确,但却能够限定到一个范围,误差也不会大于十年,因此也算是可以当做测试的方法。 张之林被摸骨后随即感受到有一股灵力正在涌向自己的身体。于是想也不想的调用自身灵海的灵力去斩断那外来的灵力。韩执鞅的灵力自然没有被斩断,却是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韩执鞅看着张之林,淡淡的说道“你是在,挑衅我?” 张之林的眼睛中绽放出不可一世的神采,笑着回道“你和我同一个境界的话,你连灵力都无法试探。” 韩执鞅没有回答,然而却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好了,你是第一等。”韩执鞅没有坚持与张之林硬碰硬,虽说张之林的实力根本就做不到阻止自己的灵力,但是通过张之林的反抗,韩执鞅已经确定了一些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只不过还没有说罢了。 随即韩执鞅看向了熊怀,同样伸出了手,熊怀配合的伸出了手,随即摸起骨来,韩执鞅再次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内心里不禁的疑惑道“这是……这是什么该死的情况?只听说当年那个魏家第一门客魏白风天赋高如山岳,今天这是让我一口气遇到了两个魏白风?魏白风可是早已凝鼎了啊。” 韩执鞅面色如常,内心却已经翻江倒海了。 韩执鞅灵力感知熊怀时并没有遇到太多的阻拦,在感知完后,松开手,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道“你们两个自己去前面给我站好。不要再听不见我说话了。”态度依旧冷淡,但这种冷淡,可比那断了手的中年人强太多了。众人不禁看懵了。 韩执鞅冷冷的看了一眼众人,随即直接开口呵道“他们两个的天赋,是韩家门客里,都能排到前面的。因此他们没什么事,你们就不行!你们可以说这个世道区别对待。无所谓。——没错,什么狗屁公平?这就是现实。没有本事,就闭嘴!” 众人看着张之林二人,流露出了愤恨却又无奈的表情,那韩执鞅接着向下一个人走了过去。 张之林看着韩执鞅,说不出话来,虽然是被优容对待,但对此却没有任何畅快的感觉。 而熊怀也是如此。 韩执鞅很快便检查了一个又一个人。 “初入悟道,一百三十岁多了,天赋平平,三等。” “悟道二星,灵海内、经脉中有丹药余留,强行突破,虽是九十年龄,依旧不行,天赋平平,三等。” “二百多岁了!丹药突破!末等!” “悟道一星。九十多岁,年纪尚轻。灵海尚稳,经脉有力,天赋尚可,二等。” …… 一番检查后,很快便分出了三等。那二楼角落处窥探着的白净男子看着张之林与那熊怀站在人群中的最前方,整个人都兴奋得面色绯红,鬓角处不停的流着汗,嘴唇都激动的止不住哆嗦着。 这时候韩执鞅直接对着众人说道“你们中,三等以上及三等的,应征门客成功。三等以下的,可以留在韩家作为仆人,也可以留在这店铺之中做任意一间的掌柜。何去何从就看你们自己选择了。我去禀明世女,尔等在这里等着,回来之后,三等之下的人就可以作出选择了!”随即直接起身离开。 韩执鞅直接来到大堂二楼,走进一扇门,韩瑛俯在桌子上,一只手支撑着额头,头上的虫草钗已经被韩瑛取下,此时的韩瑛正在看一些东西。 韩执鞅直接上前,微微躬身说道“世女……” 韩瑛有些疑惑,韩执鞅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就是一个竹筒,一股脑就能把豆子给倒光,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怎么突然犹豫了起来?于是直接说到“想说什么就说吧。” 韩执鞅于是更加放低身子,缓缓的说道“世子殿下,您不要太惊讶。” 韩瑛白了韩执鞅一眼,淡淡的说道“有什么事情会让现在的我惊讶的?” 韩执鞅于是俯身说道“这次应征门客,可能有两个一等上佳。” “啪!” 韩瑛手中的书册应声落下,韩瑛猛然回头,看向韩执鞅,一字一句的确认道“果真?” 韩执鞅点了点头。 韩瑛愣了一下。 一等,便是一等,然而当年魏白风应征魏家后,才缓缓的流出另一个称呼,那就是,一等上佳! 现在的魏白风,传闻已经凝鼎九星,马上就要十星了。距离那阴阳之境,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也是为什么,魏家魏斌野这一代基本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人,然而,魏家却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地位不变!可以说,魏白风一人,影响了太多格局! 赐名也不过是赐名罢了,但是那魏白风的灵碑,可是放到了魏家的祖堂之中!甚至其他几家也觉得这么厚待魏白风不亏。 一等上佳,就是那些有可能晋级阴阳的修士! 当然,韩执鞅说可能是一等上佳,也是因为韩执鞅他自己也不过是个悟道境,怎么可能判定阴阳境的事情。不过这依旧让韩瑛感到震惊。毕竟,韩执鞅的性格在那,没有一定把握,他不会说。 这时韩瑛不禁觉得有些激动。甚至想要亲自去见见那两个人。 然而韩执鞅立刻看出了韩瑛的想法,于是上前劝解道“当初魏国公也没有让他的长子去接待魏白风。” 韩瑛点了点头,若是现在大动干戈,亲自去见二人,不但不会有礼贤下士的称誉,反倒可能会让那两个人持才傲物,以后反而不好管理。 于是韩瑛说道“联系兰姥姥。让她把那两个杀才的脑袋取下来。收拾好,可能有用。” 随即韩瑛再次拿起那书册,缓缓的说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先让那些人按照程序来吧。” 韩执鞅点了点头后退了出去。 众人在大堂上等了片刻。随即便听到韩执鞅现在二楼喊道“你们去西房找其他门客,让他们带你们去韩家。至于那三等以下的人,留下来就去东方找霍香领一房做掌柜。想走的话,就直接离开即可。” 于是张之林与熊怀便打头前往了那西房。 而九人之中则有着两个人去了东边,竟没有一个人选择离开韩家。 众人来到西房内,同样是一群悟道境的人,然而境界上却是差了许多。 正所谓一重境界一重天,越往后,境界的差距就会越明显。那阴阳就两个境界,然而其区别却是天地之差。 韩家的门客仔细的看了一眼张之林与熊怀,没有太过于表露什么。接着便带着七人向韩家而去。只不过这一次不像韩瑛来时那样匆忙,也没有直接进行跨府的传送。 因此众人也赶了一段时间的路,而这段时间内,韩瑛与韩执鞅早就已经回到了韩家。 兰溪若初将韩瑛接回了房间内,递给韩瑛一份丁香糕,韩瑛却没有去吃,这令兰溪若初有些好奇,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了大小姐?” 韩瑛坐到了座位上,看着窗外,随后缓缓的看向兰溪若初,说道“韩执鞅对我说,这一次的应征门客中,有两个可能是一等……上佳。” 原本为韩瑛仔细摆放丁香糕的兰溪若初在听到那“上佳”二字后,整个手顿时抖了一下。随即带着询问的看向韩瑛,韩瑛点了点头。 兰溪若初想了想说道“大小姐觉得怎么好?” 韩瑛没有说话,然而那双放在桌子上的手指指甲却情不自禁的抵在了桌子上。 兰溪若初是看着韩瑛长大的。因此自然知道韩瑛的想法。 六大国公大多数只有一个世子,像是那魏斌野,那怕外界再怎么传闻他再爱喝酒,只要不被废了世子之位,那以后的魏国公就是他的。 但是韩家不一样。韩瑛还有一个庶出的弟弟韩偲,镇守在函谷关与云中省接壤的边境处,抵御着潜龙闻,有着赫赫战功。再加上韩瑛终归是女子,因此韩家家主韩国公现在的态度十分的暧昧。 韩瑛现在想的便是有了这两个上佳天才,日后就连家主恐怕都要三思而行。那世子的位置便是多了几分保障。 “但是啊,大小姐啊……”兰溪若初在心里感慨道“魏白风成长可是用了几百年啊。那还是因为有至尊讲道的原因在内。那两个小家伙想要成长,需要的时间太长了。天才还没成长起来,也不过是个优良的树苗,是不可能用做房屋栋梁的。” 于是兰溪若初缓缓的说道“大小姐您现在一定是有自己的选择的。只是不知道该倾向于那一个。但是老身只能说,畅快之事,不能做啊。” 韩瑛也知道自己想要看看把住那两个一等上佳的天才是不可能的。只是内心的欲望在一直作祟罢了。现在兰溪若初已经说了“畅快的事”做不得,就是在提醒韩瑛不要冲动。 冷静下来的韩瑛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让人将二人带来,先试探一番,在打磨一番,好让二人顺从。再施以恩惠。这样就能让这两人日后多少听从于我了……” 兰溪若初点了点头。随即便将糕点放到韩瑛的面前,自己退后说道“老身这就去安排安排。” 过了近半个月,那一行人才赶到了宿将府——那应天府是在函谷的西北边,其外围便是六大世家。其中赵、李、燕在宿文府,而那魏、韩、吴则在宿将府。众人来到宿将府,很快便在一种门客的带领下找到了韩国公府。 众人于是跟随那悟道境进了那韩府,在韩府的最外围登记了自己的信息后,那些悟道境便将七人安排到了一处大院内,之后便令众人在房间内休息了。 随后七人便在众人那房间内休息了起来。 章节目录 九十八、三圣庙 月色解云,风软夜稠,张之林在自己的房间内打坐修炼着,很快便感觉到有人推开了自己的房间门,立刻睁开了眼睛。却是熊怀走了进来。 熊怀看着张之林,有些歉意的笑了笑。张之林有些无奈的看着熊怀,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示意熊怀坐上来。 熊怀便直接走了上来,一屁股坐了下去。张之林却是立刻将那座位给抽走了,熊怀差点直接坐到了地上。熊怀瞪了一眼张之林,张之林不由得坏笑了一下。熊怀拽过座椅,坐了下去。随即回身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儿烦?” 张之林停止了修炼,倚靠在座椅上,看着熊怀,陷入了沉思。过了片刻张之林才开口道“这一路你我二人交谈了很多,你几乎是每一句都会带上韩瑛,现在想想,喜欢这种事情,果然是身不由己的。我只能说我以前也喜欢过一个人……” 熊怀好奇的问道“然后呢?” 张之林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才果断的开口道“她利用了我,然后像是丢弃——不,连丢弃都不如。她是直接放弃了我。” 气氛顿时僵硬了起来。 张之林回头看向熊怀,直视着他说道“不要百分百的押进入,这样,你才有资本继续玩下去。” 熊怀虽然无法感同身受的体会到张之林曾经的境地,却依旧能感受到张之林的痛苦。 熊怀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背叛…… 只是听了这话,熊怀依旧有些难受。熊怀知道自己不能说张之林的话是错的,但熊怀却无法赞同。不付出,哪来的回报? 张之林看着熊怀的样子,知道他是根本就没听进去,同样也是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什么用,于是便不再说了。而是调转了话题,开口问道“估计再过几天会让我们认识接触一下韩家的门客制。” 熊怀点了点头。张之林看了一眼熊怀便自己修炼去了。而熊怀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在二人来到韩家的十天后,终于有人前来打破了众人的寂静。 天色尚未放亮,粗矿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仿佛要掀起韩家大院的房子一样,张之林直接走进了熊怀的房间,将熊怀拍醒,喊道“醒醒,有人来了。”熊怀揉了揉脸,有些迷糊地说了一句“酒正温……呜。” 张之林见装知道熊怀这是还没有彻底清醒,于是用力的摇了摇熊怀的肩膀喊道“给我醒醒啊!” 熊怀顿时被摇晃的七荤八素,随即活动活动自己的脑袋,算是清醒了过来,有些懵的看着张之林。张之林有些无语的说道“我说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你不是起的很早吗?赶紧起来吧,韩家来人了。” 熊怀这才算是清醒了,一骨碌的爬了起来,一边穿好外衣一边解释道“昨天修炼枪道,一时入迷,鸡鸣十分才睡的。” 张之林便不再说什么,直接拉着熊怀向韩家大院走了过去。 只见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壮汉站在庭院之中不断地咆哮“猪都能饿醒了!你们这群猪都不如的人还不赶紧醒过来?!都给老子站好!赶紧给老子站出来!” 张之林看了一眼这个壮汉,知道此人是将众人带回来的韩家门客之一。 随即张之林与熊怀二人四处看了看,发现加上他们二人竟然只有三个人来了。另一个人则是一名较为瘦弱的少年。 三人相视之后微微点头示意一番便不再说什么,默默地站好了。 当所有人都站好之后,一个身影才缓缓地出现,竟是那韩执鞅,而韩执鞅的身后则跟着一名穿着紧致的女子,女子的左脸上有着一道十分显眼的疤痕,然而再看那右脸,顿时会生出可惜的感慨——女子右脸妩媚动人,一看便是一个美人,若不是左脸的疤痕,定然会是一个动人心魂的俏佳人。 女子用一种狐媚的眼神看了一眼上半身一丝不挂的汉子,娇滴滴的说道“我的文宣帝啊,你昨天睡得可是舒服呢,就不能让这些晚辈也睡地舒服舒服啊。” 那赤裸上身的汉子名叫高洋,和历史上的北齐文宣帝高洋名字一摸一样,因此这女子才会这么叫男子。 高洋看了一眼女子,咽了一口唾沫,心里骂道“昨天晚上还不是你来找的我?咋俩不是都挺舒服的,至于这群小崽子,他们舒服不舒服关我什么事儿。” 高洋撇了撇嘴,笑着说道“你就不舒服了?娄宁乡?” 那女子便叫娄宁乡。娄宁乡还没来得及回话,那韩执鞅便开口“你们两个老鸳鸯想说什么等晚上到自己屋子里说,现在先忙正事儿!” 这高洋与娄宁乡乃是一对道侣,因此韩执鞅才会让这两个人晚上回去说。 二人被韩执鞅呵斥了却不敢说什么,毕竟韩家上下都知道兰姥姥和韩执鞅这一老一少算得上是韩瑛的心腹了,二人是断断不敢跟韩执鞅叫板的。 那韩执鞅直接走到众人的面前,对着张之林等人说道“你们已经悟道境了,不会还有人分不清自己是他我修士还是本我修士吧?” 韩执鞅已经内心决定了,谁要是跟自己说他真的分不清,那韩执鞅他就把那个人给踢出韩家的大院,让他卷铺盖滚蛋,别在这儿浪费他的时间。 不过还好,没有一个人说不。 于是韩执鞅对着众人说道“本我修士跟着高洋走,他我修士跟着我和娄宁乡。”说罢直接转身离开。 那娄宁乡看了一眼高洋,嬉笑道“我的娃,奴家可要跟韩大人走了……”说罢还挑逗地看了一眼高洋,高洋鼻孔喷出股股热气,身上的肌肉一紧,笑着说道“晚上别回来!” 娄宁乡直接笑着骂道“那不得孤独死你!” 韩执鞅瞪了二人一眼,二人顿时不说话了。 张之林与熊怀与那第一个到达庭院的瘦弱少年都跟着那韩执鞅。张之林看看了一眼熊怀,熊怀也在看张之林。 于是同时问道“你的剑(枪)道那么好,竟然是个他我修士?” 随机二人都点了点头后继续问道“那你是修炼什么的?” 异口同声“炼丹。” 顿时二人都有些惊讶。张之林则想起来熊怀在对战那钩蛇时拿出的墨绿色丹药,顿时释然了。熊怀则看着张之林,想了想,也没怀疑什么。 三个人跟着那娄宁乡以及韩执鞅走在韩家的大院里。 像韩家这样的大家族,其家族的规模范围已经不能用建筑的范围来划定界限了,可以说,整个宿将府都被魏、韩、吴三家给瓜分了。 众人直接来到了韩家大院之外,向下看去,这才发现自己认为的大院在整个韩府面前是多么的渺小,而且那个庭院距离真正的韩家大府还是有着一段距离的。 众人跟随着韩执鞅来到了一处山前,那山尖上则有着一个楼阁矗立着。众人皆不知这楼阁怎么回事,皆在心底好奇时,韩执鞅直接开口道“门客,说起来,很像是加入世家的弟子,一开始的时候都会来到这里修炼,然后再次分一个良莠轩轾,修炼不好的就会被派去韩家的各个产业中执行一些任务,倒是没什么危险,只是这一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拿着不多的修炼资源,过着不差却也不好的日子,一辈子卡在悟道境罢了。修炼中等的,则会留在这里继续修炼,只不过韩家有什么任务时,每个月也要去执行一次,越危险的报酬也就越大,全看你选的是什么任务了。至于那修炼上等的……”停顿了片刻,微微看了一眼张之林与熊怀二人“可以一直留在这里修炼,甚至还能有人免费来指导你的修炼,只有一些十分重要的任务才会让那些一等的人去做,当然,报酬更是十分丰厚的。” 韩执鞅指着那山尖上的楼阁,说道“那里便是供门客兑换奖励的地方,当然,其中还有着一些凝鼎修为的修士,可以为你们解惑。——但是,这一切都要看你们接下来修炼得如何了,看看你们的天赋配不配留在这里了。” 众人听韩执鞅说完后,顿时是明白了要面对些什么了,众人的心里顿时又底了。也有了努力的动力。 过了片刻众人便落到了山前,那山前的山脚便建着一个巨大的红木拱门,张之林看着那拱门,流露出回忆的神色,熊怀却抢先说道“枪仓木,南三省的特有产物,像这么粗的枪仓,可是十分少见的。” 那韩执鞅笑着回头说道“想不到你小子知道的蛮多的。这种树在中原可是十分少见的呢。” 熊怀笑着回答“我便是昌黎省来的。” 韩执鞅顿时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略带僵硬地笑了笑。熊怀能够看出来韩执鞅的态度转变,内心不禁有些抱怨。——为什么?好像所有人都瞧不起南三省的人似的? 那士兵是这个样子,现在这韩执鞅也是这个样子,熊怀不禁感到有些委屈,却也不知道怎么说好。 反倒是娄乡宁回头看向熊怀,带着鼓励的笑了笑。熊怀感到了一丝丝安慰。 三个人随即被带到了山林内的一处建筑群中。 那韩执鞅直接回头说道“直走,最中央的三圣庙有三个不同的庙,跟随你们的感觉去。”说罢便不再说什么了。 这时候娄乡宁有些抱怨的说道“根本用不到我嘛,还不如回去陪我家的那个娃娃。” 韩执鞅瞥了一眼娄乡宁,有些无语地说道“让你来你便来就是了。” 张之林三人来到了建筑群中,当踏入建筑群的第一刻,三人就能感受到三圣庙的指引。于是三人顺着感知中的指引前进。最后来到了一处高大的庙宇前。 那高大的庙宇上写着“三圣庙”。当张之林三人进入那三圣庙内时,顿时感受到了一股无名的亲和感与吸引力,于是三人跟随着那亲切感向着庙宇深处走去,却看到了三个门,朴素的门后能感受到属于自己的修炼体系。 于是三人走向了各自的门。 章节目录 九十九、上等天赋 张之林与那熊怀进的是同一扇门。入门之后只见那门后是一条长长的阶梯。那阶梯口处写着三个大字“姜王庙”,三个朴素的大字,却透露着无比磅礴的气势,大有一种天下兼济的仁慈之感。二人都知道这姜王说的是谁,整个炼药的体系都要拜首神农氏,尊其为药祖,而神农氏便是姓姜,这姜王二字,自然是对神农的缅怀,而这阶梯通往的地方必定是有关于炼丹药物的。 于是张之林与熊怀看了一眼后便一同向着那门内走去。 这时的韩执鞅与娄宁乡也来到了三圣庙外,韩执鞅感应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已经进了那三圣庙中了。” 娄乡宁看了一眼韩执鞅,有些好奇韩执鞅为何对这一次的试炼如此用心。 她自然不知道此次韩执鞅这么积极是因为张、熊二人的天赋,当然也不知道来时兰姥姥嘱咐过什么。这次的试炼可以说其他人都是次要,不过是陪衬罢了,最重要的便是确认那张之林与熊怀的天赋,这不仅仅关系韩瑛日后的位置,甚至关系到了韩家时候能不能真正的搬到宿文府。 当年商君入关,令六大国公镇守应天府外,分封为宿将、宿文府,实际上则是有着另一层意思,功高卓越的赵、李、燕被誉为文,功薄微逊的魏、韩、吴则被誉为武,实际上表示着商君希望削弱前三家,提拔后三家的意思。在修炼界内,文,总是不如武,所有人都认为我可以没有笔,但是不能没有刀,毕竟一个是底蕴不足的问题,一个是能不能自保活下来的问题。相较之下,在修炼界,自然是武更重要了。 因此,韩家想要进一步提升他的地位,将手伸到宿文府,则是关键。而如果张、熊二人真的是那上等天资,那么韩家的未来…… 韩执鞅想到这里,都不自主的握紧了自己的手…… 而此时的张之林与那熊怀已经被分开了。这时的二人虽然被分开,但是面对的实际上都是同样的考验。 张之林与那熊怀一登上阶梯便看到阶梯是不断的向上延伸的,而那阶梯中则有着一段段的过渡带。 韩执鞅与娄宁乡看着那三圣庙,那三圣庙每一个门后都是阶梯,而每一个过渡带都是一个考验。先是天之境界有三个考验,悟道境则是三个考验,随后便是凝鼎境,然而却只能到凝鼎三星,多了就考验不了了。韩家倒是有更高的三圣庙,不过那种可不是他们能用的。 前三关以张之林与熊怀的修为,根本就不可能过不了,完全是看通关的速度罢了。至于那悟道境得关卡,以他们悟道境二星、三星的实力,还真不一定能过去。 正当韩执鞅与娄宁乡在思考时,那三圣庙的姜王庙顿时传来一股涟漪,却是张之林与熊怀先后破关了! 随即二人来到了第二关。 韩执鞅整个人都有点呆愣,随即看了一下时间,也就大约……大约……三分钟! 这个速度!! 韩执鞅现在可以肯定,这两个人的天赋,很有可能在那上等!就连一旁的娄宁乡都有些懵,三分钟,这是什么概念啊!娄宁乡是知道第一关的,虽然只是简单的分辨药材,但可是整整三百个药材啊,而且并不是回答上去就行,一旦在回答的过程中有一个回答错误了,那三百个药材就会重新计算,虽说那些药材不过是炼制二品丹药的药材材料,并没有太多的稀有的药材,但是,三分钟完成辨识,而且还没有一个错误! 这第一关考验的是修士的基本功,第三关则会开始真的考验一个人的天赋。 张之林与熊怀一先一后的进入第二关,张之林与熊怀进入第二关便发现这第二关与那第一关并没有太多的区别,同样是分辨草药,除了数量增加到五百个,这一次还加上了毒药。张之林见状流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而那熊怀竟然流露出了兴奋的神情,嘴中说道“这可太简单了。” 大概过去了十分钟,熊怀最先进入了那第三关,而张之林则紧接着进入了第三关,随即那与张之林一同前来的瘦弱男子进入的三圣庙也有了反应,正是那负责阵法的“风王庙”——伏羲创八卦,八卦演化为阵道,因伏羲姓风,因此叫风王庙。 韩执鞅的心里大体有了判断,而此时的娄宁乡则有些明白了什么,流露出一丝怀疑的神色。正当二人继续观察时,便感受到有人前来,于是回头看去,竟是那兰溪若初来了,二人顿时起身相迎。兰溪若初却摆了摆手,看向韩执鞅问道“怎么样?” 韩执鞅知道兰溪若初在说什么,于是直接回答到“目前两个人已经到了第三关,按照前两关的速度来看,基本是没错了。” 兰溪若初点了点头道“接着看看吧,现在还为时尚早。” ………… 那张之林与熊怀进入了第三关后便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一片迷雾之中,然而当二人很快便察觉到了端倪,面前包裹自己的雾气绝对不简单,于是仔细地嗅了嗅雾气,猛然明白了过来。 张之林与熊怀很快就知道这雾气是怎么回事,面前的雾气完全就是一种药气,而且是有毒的,然而在雾气之中还能够清晰地闻到其他的气息,仔细感知之下就能够确认那其他的气息同样是药气,而且,二人能够清楚地闻出来,那数种的药气中有着一种是解药之一! 于是二人算是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那就是他们要在这雾气下以及其他药材的影响之下找到正确的药材,于是张之林、熊怀很快便行动起来,寻找起正确的药材。 此时的兰溪跃出与韩、娄三人呆在那原地,都在等着结果。兰溪月初直接看着满脸疑惑的娄宁乡说道“你也不要在那里猜来猜去了,现在的事情确实是因里头的两个小家伙而起的,你自己只管看着就是了。” 娄宁乡顿时惊讶地看着那三圣庙,有些惊疑不定……内心有一个猜测在不断的撞击着自己。 而此时的韩瑛却已经被韩家家主韩端耻给叫到了韩家家主的书房之中。韩端耻微微皱着眉,倚靠着身子,凝目看着自己这个嫡女,有些头痛,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韩瑛知道这是在问自己韩家的应征门客的事情,毕竟自己一口气包揽了整个六大家族这几个月内的应征门客,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作为家主,自己的父亲不可能不问。 韩瑛也了解自己的父亲,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什么脾气,在大多时候自己只要做的不过火,没有太过越矩的行为,那在自己的父亲眼里就不算什么大事情。因此现在自己的父亲问了起来,其实更倾向于想要知道这件事情自己处理的怎么样。 于是韩瑛直接开口道“那两个蠢货我已经直接令人给杀了,当然,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指向韩家。而且我找的人是扮作了酒后冲突,还借李长淑的手将那个人也给处理了。” 韩端耻点了点头,眉头轻轻的舒缓了一些。随即淡淡说道“没什么事情就下去修炼吧。” 韩瑛冷笑了一下,接着躬身说道“这次应征门客还出现了一些重大事情。”韩瑛知道自己想要独占张之林与熊怀这两个天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毕竟以自己父亲对于韩家的掌控,想要隐瞒这件事情,几乎是没有可能。自己的父亲刚才看似是在令自己下去修炼,实际上完全就是在试探自己,毕竟自己这一次应征可是有着一些不同的地方,自己既没有跟着应征的门客一同回来,还遣派了兰溪月初前往三圣庙,自己的父亲肯定是知道了这些的,完全就是想让自己主动说罢了。 韩端耻饶有兴趣的问道“嗯?——是什么事情?” 韩瑛隐忍着笑容,一字一句地说道“此番应征之中,有着两个第一等上佳的天才。” 韩瑛看着韩端耻的脸上炸裂出惊喜癫狂的表情,心中不由得感到满意“你也有想不到的事情吧?” 韩端耻直起身子问道“当真?可以肯定?” 两个一等上佳的天才,别说是韩家,就是对赵家那种老牌大家族都是一种宝藏。这会给韩家带来多大的改变,韩端耻不知道,但他知道,魏白风对魏家的贡献有多大! 韩瑛点了点头说道“目前已经令兰溪若初前往三圣庙确认了。大概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了。而且我还让娄乡宁与高洋一起去考核那些人,用来掩人耳目。” 韩端耻点了点头,顿时精神了起来,笑着来到韩瑛的面前“确实,该如此,既然如此,那你就来负责这件事情吧。” 韩瑛笑着点了点头,她要的就是这个。 韩端耻内心思考了一番后嘱咐着韩瑛说道“不过一旦确认无虞后也不要过度看重那两个人,还是要鞭打鞭打的。” 韩瑛口中称是的退了出去。 ………… 而那宿将府魏家中,魏斌野正拉着李宾阳喝着酒,那李宾阳看着魏斌野的样子有些无语,问道“你有不喝醉的时候吗?” 魏斌野毫不在意地说道“我要是不喝醉,那就一定会有什么大事发生!”李宾阳擦了擦额头的汗,内心腹议道“大概也就是在发生大事的时候才会把你给惊醒吧。” 李宾阳叹了一口气说道“韩瑛那婆娘竟然做出这种事情你就一点也不生气嘛?” 魏斌野知道李宾阳说的是韩瑛收买函谷关把守士兵的事情,这件事情在六大世家中传的还是蛮广的。 正常来说,一个悟道境来到函谷关把关士兵都会令来访之人前往关内的应征街去,到了那里自然会有人来向悟道境介绍应征门客的各个世家或宗门的情况。由悟道境选择去那一个世家应征门客。这韩家这么做,完全就是在耍赖,自然会令众人感到不满,若不是这次的事情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不然各大世家绝不会真的不了了之的。 魏斌野听完李宾阳的话后不禁大笑起来“那个小丫头定然是上次找我麻烦看我魏家门客多,而觉得自家门客太少才会做出这种事情。——不过嘛,也不能这么说,可能也是有其他原因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来来来!满上满上!接着喝!”魏斌野直接拉着李宾阳想要接着喝酒。 李宾阳顿时内心大呼“不!” 而此时的张之林与熊怀已经找到了那最后的一种药材。 此时三圣庙再次出现了一阵波动。 兰溪月初三个人顿时看向了那三圣庙,大概只用了十五分钟!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确实是一等上佳天赋!于是兰溪月初暗自将这消息通过传音玉传达给了韩瑛…… 章节目录 一百!冲昏头的熊怀 张之林与熊怀几乎是同时进入了第四关。而那韩瑛在接收到兰溪若初的消息时便起身向那三圣庙的方向飞去。 这时娄宁乡已经猜测到是怎么回事了,第三关,十五分钟左右,这代表了,在受到干扰的情况下,仅仅从气味就能够在十五分钟内寻找到正确的药方,不单单是对药的特性的高超掌握,还有着对于药与药相互之间的作用的把握,而这短短的十五分钟,则说明了一件事情,韩家的这两个门客,将会时魏白风那样的人物! 而魏白风,可是有能力问鼎阴阳的修士!这其中的重要程度…… 娄宁乡暗自思考:看来这次考验完全就是在掩人耳目,为的就是,韩家能够吃下这两个天才……这下子这两个小家伙的未来绝对会被韩家绑在一起了……不过说来也不错啊,毕竟韩家在整个大荒的实力都能算到第一等…… 此时的张之林与熊怀已经进入了第四关,而兰溪月初在确认了这二人的天赋后,就立刻告知了那韩瑛。韩瑛收到这个消息后,立刻便想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于是直接交代清楚兰溪月初后,便在韩家等了起来。 第四关同样是大雾弥漫,只不过这一次大雾的范围以及草药的干扰都大大增强了。那张之林与熊怀很快便被困在了第四关之中,此时的熊怀已经看出来这第四关并非自己天赋不够,而是境界不足,单纯的呆在这里,并没有用,还不如强行突破,于是直接退了出来。 那娄宁乡看到熊怀退出来,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然而那熊怀却直接坐到了原地,开始吸收灵力。 此时的韩执鞅与那兰溪月初也看到了熊怀,现在看到熊怀竟然在原地吸收灵力,纷纷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第四关却是不是现在修为的张、熊二人能够突破的,然而看着熊怀的样子,是想再试一次。 此时的熊怀很快便又站了起来,直接向那三圣庙内冲了进去。 而此时的张之林在那大雾之中,竟然选择了运用剑道。而进到三圣庙内的熊怀同样飞快的闯过第一二三关,直直的冲入第四关。 二人都陷入再这迷雾之中。张、熊二人都被那迷雾困住了脚步,而那熊怀直接调动一身灵力,取出银枪,直接运用灵力开始向那雾气内挺进,那雾气仿佛粘稠的水,而熊怀的灵力则像是一杆船桨,奋力的在雾气中前行…… 三圣庙外的三人突然感受到了三圣庙内产生了波动,三人立刻知道这是有人在硬闯! 而此时的张之林也明白了自己得修为不够,只能速战速决,必须要硬闯!于是直接调用自身灵力,向着那大雾内冲击。 张之林的灵力要比熊怀灵力更强劲一些,原因便是张之林渡的天劫远比熊怀要强上许多,因此张之林的前进速度竟然要与熊怀不相上下。 二人很快的突破迷雾,找到需要的草药,然后接着突破迷雾。 此时的三圣庙外,三个人都死死地盯着那三圣庙。 确实没有人说过不能硬闯,当年魏白风还试着硬闯了一把,只不过没有成功。 如果他们两个…成功了… 这样想着,三人的心不禁为之一颤,要是成功了,想想就知道,这代表了什么……这代表韩家很可能一举成为函谷第一大家族,甚至,取代商家也不是不可能…… 而此时的张、熊二人很快便陷入了力竭的状态,然而二人能够很清楚的感受到,现在这第四关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也就是差那三分之一了……放弃属实太过于可惜了,然而继续坚持,却也不一定能成功。 此时的张之林笑了笑,他不知道熊怀现在怎么样,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有些疲惫。在原地思考半天的张之林终于选择重振旗鼓,向着那深处接着挺进。 而熊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想法,直直向着那深处挺进。此时的熊怀想的竟然全是那韩瑛。 熊怀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想要突破这一层,想着这样或许能引起韩瑛的注意…… 这样想着的熊怀竟然更加奋力的向前了。 过了大概半小时,二人已经属于后续无力了,张之林看着周围的迷雾,知道自己是真的难以维持下去了,虽然心内有不甘但依旧要退出去了,于是缓缓的退了出去,当张之林试着退出去时,迷雾竟然如同被风吹倒的秋草一般,立刻倒靡起来。 张之林很快的便退了出来。 此时的三圣庙外,三个人看着张之林退了出来,微微点了点头,想到,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坚持这么久,则是不容易了。 那韩执鞅立刻将张之林带到了一旁,而此时的张之林看着那三人的反应才想明白了什么。 张之林内心暗道“这门客制本就是在考核我等的天赋,然而我现在这样,实在是未免有些显眼。韩家很有可能将我与熊怀置于他们的监视下……这样子岂不是要坏了事?”张之林可不想自己被人监视。想到这里,张之林才发现熊怀竟然没出来。张之林顿时想到了熊怀对韩瑛的态度,立刻便预料到了熊怀为什么没出来,整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这熊怀岂不知行高于人,众必非之?然而张之林也没有办法,毕竟熊怀自己不出来,他也不可能冲进去把他拉出来,那算什么事? 此时的熊怀却是也已经有些后继无力,然而熊怀一心想要显示自己的优秀,竟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熊怀在迷雾之中,已经没有更多的灵力了。然而熊怀却没有放弃,内心思考起来师傅的教诲。师傅曾留下过许多为自己保命的东西……还教过自己一些保命的招式,现在要不要用?熊怀一时间也犹豫了起来。 熊怀攥着手中的银枪,感受到越来越浓的雾气,最后心下一横,直接从自己的三生戒中取出一个丹药,丹药金光,纹满符文,流光奕奕,竟是一个六品丹药。 熊怀直接将那丹药吞了下去,经脉内立刻有灵力流动,灵海中的灵力也被迅速的补充着,就连熊怀的身体都充满了力量,熊怀得状态竟然在一瞬间恢复到了全盛状态。 于是熊怀向着那迷雾深处冲去。 此时的张之林在门外,能够看出那门外三人对熊怀的重视,内心更加的感到不安,他知道这熊怀的身份必定不小,虽然不知道熊怀到底来自哪里,但是一个能拥有三生戒,并且拿着的银枪都那么不俗,甚至连那剃肉时都是用的法宝,想来其背景必定不俗。 张之林在与熊怀赶路时就问过熊怀为什么要去函谷关,熊怀表示单纯的想要看看甘谷关。 可以看出熊怀和自己不一样,熊怀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但是现在张之林就害怕,那熊怀会因为突破关卡暴露些什么……甚至是连累到自己。想到这儿,张之林不禁有些头疼。虽说熊怀人不错,但是如果他真的为了突破关卡而使得使得二人陷入被韩家注意的情况的话,也确实是令张之林感到头痛。 此时的娄宁乡浅笑对韩执鞅说道“看来,这熊怀是很有可能能够突破了。” 那韩执鞅虽然也很紧张,但是依旧保持了冷静。这时候兰溪若初则注意到了张之林的神情,于是看了过去,张之林也注意到了兰溪若初的目光,顿时心底有了计策。于是做出了一副紧张的表情。娄宁乡回头便看到了张之林的表情,于是直接问到“怎么?小哥,你很担心你的同伴?” 张之林点了点头,直接开口道“虽说熊怀有法宝傍身,却不一定能撑下去,只是担心熊怀出什么事。” 三人一听,顿时是来了兴趣,那韩执鞅直接上前问道“那熊怀怎么会有法宝在身?”毕竟韩执鞅根本没有感受到熊怀的身上有着法宝, 张之林直接开口编道“我也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只是听那熊怀曾经提过他在某一处传承中曾经得到过一份传承。——其中可能就有三生戒。” 三人一听,也算是了解了一些东西。而此时的张之林则暗自地松了一口气,这样子就算熊怀突破了关卡,也算得上是合情合理,不会让他和熊怀被推到风口尖上。不过自己还是要提醒一下熊怀,不然日后穿帮了可就不好了。 而那熊怀在不断的突破、不断地前进中想到了张之林想到的问题。虽说自己的身份不可能会被人识破,而且就算是有什么意外,以自己师傅的实力,无论怎样,都可以将自己带会那昌黎省,但是这个样子的话,熊怀觉得自己会辜负自己的师傅,因此熊怀的想法便是自己要在这边混出名堂在堂堂正正地回到昌黎省,绝对不能辜负自己的师傅。 因此此时的熊怀也有点不知所措起来,假如自己真的突破这一关卡会不会太过于张扬,从而引起韩家的注意啊。 于是那熊怀竟然在关卡的最后一步停了下来,仔细地想起自己的该怎么去解释或者令自己的突破看起来正常些。 就在熊怀不断地思考时,那张之林突然感受到了一个气息在接近,回头一看,正是那韩瑛。兰溪若初立刻迎了上去,躬身说道“世女。” 韩瑛点了点头,接着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兰溪若初指了指身后的张之林说道“这个便是那其中之一的张之林,闯到了那第四关。而那三生庙内现在还有一个人在坚持突破,名字叫熊怀。” 韩瑛听后点了点头,随即直接将一个很大的绣锦袋从三生戒中取了出来,递给了张之林,张之林伸手接了过去,那韩瑛直接开口嘱咐道“等到那熊怀出来再打开。” 张之林虽是好奇这袋子之中有着什么东西,却也没有去打开。 此时的熊怀看着自己手中的枪,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主意——那便是将自己能够突破的原因直接推给这法宝,然后再说是从一个传承中得到的,这样子就可以打消韩家的猜疑了。于是直接熊怀直接疯狂地讲自己的灵力释放着,就是在疯狂的浪费灵力。 当熊怀感觉到灵力几乎要宣泄一空的时候,便直接踏出了那最后第一步。 顿时那三生庙之中一阵波动荡漾开来。 随即又有一道波动闪起,竟是那另外一个瘦弱男子进入了阵道第三关。 韩瑛向着那三圣庙看去,却见一个玉面潇洒郎君手持银枪,发散如墨,一身随和优雅,干净阳光的站在那三生庙门口处。 就来连那韩瑛都不得不赞叹一声“好一位俏面玉郎君!” 熊怀看着张之林等人,缓缓地来的走了出来,却看见了那韩瑛正立在张之林的身旁顿时有些举足不定。 韩瑛直接向着那张之林示意解开那锦囊。 张之林于是解开了那锦囊。韩瑛直接示意那熊怀过来,那熊怀顿时近乎小跑地走了过去。 到了那韩瑛的面前,熊怀与那张之林才发现啊锦袋之中竟然是两颗人头,再一看,便立刻认出来是哪两个士兵的人头。顿时张之林与熊怀都惊讶地看向韩瑛。 韩瑛毫不在意地说道“这两个士兵多少和我韩家有些关系,只不过他俩坏了一些规矩,因此才会杀了——我听说这两人曾经与你们二人有所冲突,因此便将这二人的头砍下来交给你们两个了。” 张之林顿时眼前一亮,暗自看了一眼韩瑛赞叹道“虽说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却实实在在地为我二人出了一口气,哪怕我现在感觉她一定是有意而为,但依旧止不住的对她产生好感。” 而那熊怀已然对韩瑛这种行为感到痴迷。 韩瑛却没有表示什么,直接对着张之林与熊怀二人说道“行了,无论怎么说,也不过是顺手而为。没必要感到什么。既然你们已经完成了试炼,那边跟着我来吧。” 张之林看着那一脸痴迷的熊怀,有些头疼。但依旧开口道“还有人没有完成试炼。” 韩瑛回头,原本想说:他们这种根本就没有必要在意。但开口时还是改口道“既然你们已经完成了试炼,那就先安排你们把。” 张之林于是点了点头,拉着熊怀一同跟着韩瑛向外走去。 章节目录 一百零一、韩家门客的刁难 韩瑛带着那张之林与熊怀前往韩家内。一旁的的兰溪月初与那韩执鞅紧紧跟在韩瑛身旁,而娄宁乡微微落后一些,那张之林与熊怀则在后面紧紧跟着。 熊怀与那张之林传音交谈着,那张之林与熊怀核实了一番对词,算是核实了该怎么去应对韩家的以后的询问。而那在前方的韩瑛则通沟兰溪月初以及韩执鞅的描述对张、熊二人的天赋有了一个认识与比较。 张之林虽然没有通过第四层的三生庙,但其天赋却不一定比熊怀差,至于此二人到底谁更胜一筹,则还需要等到日后慢慢观察。 张之林与熊怀跟随韩瑛来到了那山林中的建筑群中的,其中有一个建筑明显要靠着那山上的三圣庙。韩瑛便带着张之林与熊怀二人来到了那建筑中。韩瑛直接对着熊怀二人说道“这就是以后你们修炼的场所,以你们的天赋,是有机会向那三生庙内的凝鼎修士问道的,这是你们的身份牌。”说罢便拿出一个棕色木制的巴掌大小令牌,张之林拿了过来,放在手中反复看了几眼却也不知道那令牌上纹着的是什么。而熊怀一手接过那令牌,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一种睚眦纹,其中间纹着豹纹,四周散开则是那鱼鳞纹,应的是典籍中对睚眦这种神兽豹首龙身的描写。而睚眦则是龙之九子中主杀戮的子嗣,因此也可以看出这令牌的寓意是什么了。 韩瑛见二人接过令牌,便接着解释道“用这个令牌前往最西边的那座名叫‘处事堂’的房子就可以领到自己的门客服还有住所,而每一个门客都要得到其他门客的承认,这样才能继续在此处修炼。我想对于你们的天赋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太难的事情,好好应对,不要令我失望。——当你们修炼到了一定境界,日后还有你们崭露头角的机会,一切就靠你们的努力了。” 说罢韩瑛便带着兰溪若初等三人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了一眼二人。 此时兰溪若初则上前传音说道“都已经安排好了,当他们找房子住下来时,一定会有一等门客去刁难他们。” 韩瑛听后点了点头,随即对那兰溪若初传音说道“也可以授意那些门客克扣一下此二人的修炼资源,当然,要对他们说,这是家主的意思,不要令这二人在日后埋怨你我。等到这二人被逼到末路时在帮助一番,这样就算日后此二人不在我手下,也会对我心存感激。” 兰溪若初点了点头。韩瑛又传音道“做的隐秘些,不要让父亲察觉到。” 兰溪若初点了点头。 那韩瑛又会回头看了一眼娄宁乡,微微笑道“不知娄门客此番觉得这二人如何啊?” 娄宁乡自然知道此二人的天赋有多高,但是这种事情韩瑛自然也是知道的,根本就没必要来问她。现在问到她,自然是有其他的意图。只是娄宁乡现在也不知道韩瑛此番想要说什么,只能笑着回答道“都是天纵大才。” 韩瑛笑着点了点头,于是说道“我记得你的道侣高洋便是南三省的人吧。” 娄乡宁点了点头——这也是为什么当韩执鞅对熊怀这种南三省出来的人表示出不屑的时候,自己还会对他一笑,全然是因为高洋的面子。 韩瑛笑道“高洋要是知道南三省还出了这样的人才,定然会与有荣焉,你一定要告诉高洋啊。”韩瑛嘱咐的口气令娄宁乡很是不适应。 随即娄宁乡就反应了过来——韩家得了两个一品上等的天才,这样的事情,定然不能让其他家族知晓。而韩瑛故意让自己将这种事情对高洋那个马虎鬼说,这根本就不符合韩瑛想要保密的想法。唯一的解释就是,韩瑛是在警告自己:哪怕是高洋这种对自己来说至亲的道侣都不能说。不然会发生什么……娄宁乡也想到了,如果说了…恐怕只能将自己和自己加那个娃子给灭口了…… 想明白后的娄宁乡直接开口承诺道“无论怎样,我都不可能说出去关于那二人的任何事情,我今日来便是来考核那风王庙内的少年的。属下先告退去风王庙了。” 韩瑛听着娄宁乡的话,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去吧。” 随即韩瑛等人离开了这门客宫。 张之林与熊怀那这令牌前往了那西边的房间中找到了那名叫“处事堂”的房间,二人见门口无人,便走了进去。 却见一个四十多岁摸样的男子躺在大堂处,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张之林与那熊怀走上前喊道“醒醒!醒醒!” 那中年男子紧紧环抱着自己的双臂立刻松开了,然后一股脑地支撑自己起来,一边起来一边喊道“我没有偷懒!我没有偷懒!”喊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的面前站着两个英俊男子。中年男子有些糊涂,但看着张之林二人的摸样却也不像是那些韩家派来的管事的,于是试探地问道“二位是……” 张之林有些无奈,于是开口道“我二人便是那新来的门客。” 中年男子顿时有些懵,随即自顾自地说道“奇怪,怎么这个时候开始收门客了。还没到收门客的时候啊……”——他当然不知道函谷关守关的那两个蠢材都做了什么,如果不是此二人自作主张,韩家确实远不用现在就招募门客的。不过中年男子摇了摇头,韩家要做什么他一个下人那里能管,人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呗。 张之林也听到了中年男子的话,于是上前问道“不知道您刚才说的还未到收门客的时候是什么意思?”熊怀也从对韩瑛的思考中脱离出来,打起精神想要听一听是怎么回事。 中年男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二位大人,还是赶紧将那身份令牌交给小人吧,小人好给二位安排住所并发放门客服啊。” 张之林与熊怀听后只得将那令牌交给了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随意的看了一眼,顿时整个眼球都要凸在上面一样,整个人竟然有些手足无措,随即颤颤巍巍的说道“二位、二位大人,都是一等门客?” 张、熊二人点了点头。 那中年男子顿时前驱躬身道歉道“实在是、实在是抱歉啊,二位大人,你们、你们想要了解些什么,只管问小人,只要二位大人不着急,我就说。” 张、熊愣了一下,随即是明白过来了,一等门客果然是门客中最尊贵的一批门客,他们日后甚至会身处到韩家的高层体系,因此像中年男子这种人自然是惹不起,更不想让张之林与熊怀记恨,因此才会这般作态。 张之林确实习惯了,只有熊怀对这种行为还有些不习惯。 张之林于是开口问道“你刚才说的还未到收门客的时候是怎么回事?” 中年男子一愣,随即说道“确实还没有到收门客的时候,一般情况下都是三个月一收,只不过也是有例外的情况,这些倒是没有什么的。” 张之林听后不疑有他,便点了点头。随即与熊怀拿着中年男子送回来的令牌,还有房间的门牌与两件棕色的门客服离开。 熊怀一边翻着那门客服一边说道“这两件里头,一件事劲装,就是那韩执鞅穿的。还有一件似乎是礼服一样的。” 张之林因为在思考韩瑛说过的“要得到所有门客的承认”是什么意思,因此没有说话,此时他看着熊怀臭美的样子说道“我觉得你与我见面时穿的衣服都比这韩家门客服好多了吧?” 熊怀直接说道“这怎么能一样?这是韩家的衣服,是……” 张之林知道他又要提韩瑛了,顿时一脚上去。“赶紧去住所吧!磨磨蹭蹭的,你不好好修炼,凭什么去追人家?” 熊怀本来想说我就算不修炼,家世也不比韩瑛差,但是一想到这简直就是啃师傅的行为,顿时就停止了话语。而且熊怀也知道张之林说得对,于是便跟上了张之林的步伐。 二人很快便来到了自己的修炼室。 用门牌打开修炼室,进入其中,发现整个房间出乎意料的大。而且两个人的房间竟然同样通着外面的山林,也就是说房后是相同的,很容易就能见面,而房间内不仅配有修炼用的灵泉,还有丹炉,甚至还有一个小药苑,就连一些草药书都有。整个房间错落有致,十分精巧。 张之林当然不知道这个房间是专门配给他们两个的,那中年人自然也不知道用张、熊二人的令牌取出的是这个样的修炼室。 二人第一天便在那修炼室内修炼起来,连续数天也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发生。 直到第五天,直接有着两个男子站在了张之林与熊怀的门前, 一名男子长相阴柔,看起来竟然有着些许女子的痕迹,身形也有些瘦弱,若不是那明显的喉结,便是说他是女的,也没有什么问题。而另一名,则是一个相貌平平的男子,然而那高大的身材中,他的右手在整个身体的比例中要十分的不协调。 这二人正是那一等门客中的第一与第二名——玉君客与蛮戒。二人的姓氏并不知道,只知道此二人乃是一对兄弟,至于说是远方兄弟还是亲兄弟,同样是没有人知道。 此二人堵在那张之林与熊怀的修炼室前,张之林与熊怀很快便感觉到了二人。 二人知道对面的两个人一直堵在门口,自然是来者不善。于是那张之林直接主张出去看一看,而此时熊怀看着门外的二人,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劝道“这两个人一看便是来刁难你我的,一定是准备充分了。不如我们也借这修炼室的丹炉炼一些丹药再出去吧。正好还能挫挫他们的锐气。” 张之林听后边点了点头,随即说道“那韩瑛曾经说过要取得所有门客的承认,现在看来就是这些老的门客不服气你我,要我们用实力说话了。这也是正常的事情。” 熊怀点了点头。随即二人开始了准备。 而那门外的蛮戒则对那玉君客说道“以你我的实力,赢过他们是轻轻松松,只是这样子的话,日后难道就不会有什么意外?” 玉君客用一个手帕捂住嘴,轻轻一笑,说道“那魏白风一开始在魏家不也是遭人排挤吗,那些排挤他们的人现在不也是好好的吗?更何况,这是家主的意思,你我担心什么?” 蛮戒听后便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二人便这样等着张之林与熊怀出来…… 章节目录 一百零二、顾玉成出关! 绛阳亭内,顾玉成感觉到自己的修为依然是滞缓了下来,于是选择了停止继续吸收灵力。此时的顾玉成竟然到了天之三星,并且这还是顾玉成害怕根基不稳压制后的结果。顾玉成甚至是有点迷恋这里。但是依旧是睁开眼睛,却见那红发男子坐在了自己的面前。顾玉成笑了笑“借用了这里的灵力修练了一下,我想日后我都不会轻易的获得这么充盈的灵力了。” 红发男子同样笑了笑,顾玉成这种无赖式的坦白,他也不是很讨厌。毕竟对于红发男子而言,一个坦荡荡的无赖,还是有点儿可爱的。 红发男子直接开口道“晚辈,我也算是观察了你一段时间。”顾玉成听着红发男子的话,看着红发男子的模样,知道红发男子要教导自己,而顾玉成也知道这样的教诲必然会令自己受益终生,因此正襟危坐地端正了自己的身子,躬身行礼道“还请先生能教我。” 红发男子说道“倒也谈不上指教,只是和你说一些你迟早都要知道的事情,以防你在日后多走弯路。另外——”红发男子拿出一件衣服。直接扔给了顾玉成说道“穿这一件吧。” 顾玉成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与那平时穿的衣服只是有一些区别的。于是好奇地开口道“不知道这一身衣服是有什么问题吗?” 红方法男子直接开口道“你的这一套衣服,是那异火为你创造的,因此是那异火诞生年代的衣服,穿出去难免会出什么事情来。” 顾玉成于是将衣服换了。接着那红发男子便说道“我想你也知道你修炼时利用了心魔。” 提及这件事情顾玉成立刻便打起了精神,顾玉成实际上也十分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毕竟只有了解之后才能格外安心一点,以前没有办法知道,现在有办法了解,自然是不愿意放过这一次的机会。 于是顾玉成十分诚恳地问道“不知前辈是否知晓这魔珠的来历?” 红发男子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想到“心魔化珠,叫做魔珠,倒也是很是贴合。”随即摇了摇头说道“倒是不了解这魔珠的来历。不过相较于魔珠,还有着更重要的一件事情。” 顾玉成听后好奇的问道“不知是什么事情?” 红发男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说道“太古时期便有傩戏,而后慢慢发展出巫师,随后便慢慢发展出一门占卜之术,名叫天演论。到了春秋战国时期则由鬼谷子推演出人策道,不过随着纵横家的没落,人策道也慢慢的失传了。直到汉朝骠姚霍去病北击匈奴,人策道再一次地出现,在汉朝缓缓的传播开来,然而汉朝灭亡,狼烟烽火,三国鼎立,那人策道竟然再一次遗失了……” 红发男子看着顾玉成,缓缓地说道“当年霍去病利用人策道,为大汉扩土千里,一定边疆,确立了中原的地位。然而……”红发男子直视着顾玉成缓缓地说道“那霍去病在传闻之中便是利用心魔修炼人策道,因此才会人策道大成,屡立奇功,可在传言中却也同样是因为心魔而英年早逝,可谓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红发男子说完便不再说什么了,而那顾玉成直接就明白了红发男子想要说些什么了。顾玉成试探性地问道“所以我现在的处境与那霍骠姚一样?” 红发男子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人策道自现世以来,合纵连横,左右天下,开疆扩土,扬威于世,因此被誉为天下奇术。我观察了一番,你的天赋不能说是有多高,但是你能够一直修炼数个月,并且不是因为心焦气燥而停止修炼,也可以看出你在修炼一途中是有可能有一番作为的。而那人策道……老夫了解的也不多,我只能说你在那龙门之处领悟的很有可能便是那人策道,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实在是不知晓,毕竟年代太过于久远了——不过你既然能够领悟人策道,那么也说明人策道在冥冥之中也是与你有缘了。因此你也可以留心一下人策道,说不定现在依旧遗失在大荒的某个角落里。如果真的能得到人策道的传承,那么对你日后的修炼也是十分有帮助的。只不过关于心魔——叶泽的做法也是没什么错的,日后最好要斩了这心魔,不然日后对你的修炼总是有着桎梏的。” 顾玉成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晚辈记得了。不知这人策道能占卜什么?” 红发男子看了一眼顾玉成,摇了摇头,说道“天演论倒是必定能占卜关于人的去向——你是想要知道你的妹妹在那里吧?” 顾玉成点了点头。有些失落。红发男子直接安慰道“那妖国…妖国大妖不会对你说谎,你的妹妹应当是在那妖国,还是等到你羽翼丰满、实力足够的时候再去寻找你的妹妹吧。” 顾玉成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前辈指点!不知前辈来历,可是曾经落阳历一员?” 红发男子愣了一下,有些强作平静的说道“倒也不是,我的身份以你的心智日后自然会知道,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好了,言尽于此了,我也该送你出去了。” 顾玉成听后,楞了一刹那后起身对着红发男子鞠了一躬,随即说道“前辈提点之恩,晚辈自是不忘。” 红发男子对于顾玉成的照顾确实没有叶泽指导张之林那般亲密,但是应有的情分依旧是有的。而且顾玉成到现在还记得红发男子在叶泽将要动手时对自己的求情,也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红发男子坦然受之,笑着说道“感谢与我,倒不如想想我说的大道。” 顾玉成听后,略有沉思。 顾玉成知道红发男子这是叫自己在日后懂得奉公执正。不禁在心底留下了一丝丝痕迹。 红发男子起身,对着顾玉成说道“好了,该交代的也算是交代你了。你体内的异火日后说不定还会引导你来到这里,日后的路,就靠你自己了。” 一阵白光笼罩顾玉成,顾玉成看着这个地方,缓缓地再一次向红发男子鞠了一躬。 白光大盛,缓缓地寂灭,那顾玉成终于是出关了。 那宫家的队伍终于是到达了南郡,此时的宫家大小姐再一次甩掉了他的叔叔,只留着她的叔叔在宫家大院的门口前喊着“死丫头!你又要去哪里!?” 宫家丫头回头吐了吐舌头,笑着说“我要去南北酒楼听书!好久没听了!” 那男子不断地喊着“你这丫头!早点回来!” 宫家丫头甩着一头秀发,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声“知道了!” …… 那说书酒楼的中年肥胖男子正在喝着茶,身旁的老乞丐突然起身,看了一眼南郡外的沙漠,吧唧吧唧了嘴巴,用那仅有的一只左手,向着那说书老板拱了拱手,说道“老板大人,小老儿要走了,还望您能够施舍一碗茶给我。” 那说书中年男子笑着将一整个布袋的茶叶放到乞丐的面前,随即又递了一碗茶,笑着说道“您老请,这还有这一整袋的茶,是送给您路上喝的。” 老乞丐看着那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若是那函谷关内的剑师盖郑看到老乞丐的模样,定会惊声大叫,喊叫起来。 老乞丐笑着接过茶,内心说道“没来错!没来错!此人日后必定是三帝之师!” 随即拱手谢道“谢谢您嘞!小老儿这就走了!”随即将碗中的茶一饮而尽,笑眯眯地离开了。 老乞丐走到街上,还没等从刺眼的阳光中看清道路,便感觉一道身形向着自己飞撞过来,老乞丐直接伸手将那身影直直的扶住,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小丫头。 来者正是那宫家大小姐,此时看着老乞丐邋遢的面目,却又觉得老乞丐身形伟岸至极,甚至给这宫家大小姐一种凌然不可欺的感觉! 老乞丐摆了摆手,将宫家大小姐松开,笑着说道“真是的,差点撞飞我,若是飞了,岂不是得躺在地上走!小丫头,看点儿道!” 宫家大小姐呆呆的点了点头,回过神来,却已经不知道那老乞丐的去向了。 宫家小姐思考了片刻,却还是向着那酒楼跑去。 那中年男子一见宫家大小姐便笑了起来,说道“这回听书可以,茶可是没有了!” 宫家小姐顿时有些不乐意,问道“咋没了啊!” 中年男子笑了笑。说道“刚刚送给一个老头子了。” 宫家大小姐顿时想起来那老乞丐,于是问道“是不是一个鹑衣百结的老头子啊?” 中年男子笑道“哦?你遇见了他?” 宫家小姐立马点了点头,说道“那老爷爷可厉害了,竟然一把扶住了我!我当时自己都停不下来呢。” 说书人顿时愣了一下,随即释然了——天下能人那么多,也不是没有可能。随即大笑了起来“老爷子可是高山能藏水,东海可容川呢。” 宫家小姐不知道说书人说的是什么,却也开始分享起自己送货的一路经历。 此时的南郡外,沙漠中。 那一直持续的小雨竟然缓缓地停了下来……一个男子,缓缓地,走出乌云,看向那明媚的阳光…… 顾玉成伸手,接住了那倾倒的阳光…… 宫家小姐正在噼里啪啦的诉说着,突然发现,那远在天边的乌云竟然飞也似地消散了,顿时惊呼了起来。拉着说书人的胳膊喊道“啊啊啊!!你看!你看!雨停了,雨停了!” 老乞丐站在沙漠中,看了看顾玉成的方向,缓缓地说出一句“天有异象……” 那说书人看着乌云散去,碧空万里,喃喃道“必有大人物出世!” 章节目录 一百零三、看淡生死几场 顾玉成看着酒楼的说书老板,微微一笑。酒楼的说书人看见顾玉成后,只觉得曾经那个翩翩少年依旧有着一身随和,然而眉宇间的优柔却似乎被刀剑削了一遍,今日依旧风流,英气却更胜当初,顾玉成的面孔中还更多了几分刚毅。 说书老板心想这顾玉成必定是经历了一些大的变故,不然不会有如此大的改变。 顾玉成看着说书老板,发现老板竟也有着天之修为,于是笑了笑,此时看着说书老板的修为才知道自己当初持刀强抢书籍的事情是有多可笑,当年的说书老板看来只是畏惧自己身后的顾家罢了。——不过现在的自己,和顾家没有丝毫的关系了。 很快老板的面色就转换如常,笑着看向顾玉成,问道“客官是从远方来的吧?不知是否要住上一宿?” 顾玉成心下了然,明明认出自己却不明说,这是在向自己主动示好啊。于是顾玉成笑着点了点头,道“确实是外地来的,听说这酒楼的说书人十分不错,因此来听一听。” 说书人笑了笑,直接示意顾玉成坐到自己的身边,沉吟片刻问道“客人可否是因为有些事情不知如何解决?还是有什么疑惑呢?” 说书人知道顾玉成能来,大概不是来听自己说书的,那除了找自己解惑,自己还真不知道有其他什么事情了。 顾玉成十分惊讶于说书人的聪慧,点了点头,想要开口,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为什么会来这里,说到底还是曾经听书的习惯作祟。真正想要问些什么,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书人看出顾玉成的矛盾,便开口说道“客官既然在此处,那客官不如在本店住一段时间,等到晚上再听小老儿说一段书吧。就当是没白来一趟。” 顾玉成点了点头,于是在说书人的带领下来到了酒楼之内,登上了那二楼,在二楼之中住了下来。 顾玉成在楼中住下,盘膝修炼,丝毫不在意酒楼老板是否会前去告密。顾玉成知道酒楼老板素来不参与南郡各家族的争斗,也没有什么理由出卖自己招自己记恨。 日头西落,小星挂树,白云绕月,直到那楼下一片嘈杂,顾玉成才想起来自己身处在南北酒楼,而且还有一场说书没有听。于是推开门,直奔楼下,在阶梯处下了一半,看那被一重重围起来的评书台,顿时又打消了听书的打算。看着嘈杂的酒楼,意识到自己回来,不过是无所事事罢了,没有什么意义,于是起身只影向门外走去。 穿过人群,来到评书台下,只能听到左耳喝彩,右耳说书朗朗。 右耳听的是“李广射虎。”讲的就是古汉朝李广外出狩猎,误以为草丛有虎,拉弓射箭,而后发现并非老虎,只不过是石头。然而一开始能射入石中,在确认不是老虎后,再去射,竟然无法射入石中了。 那说书人说道“为人如射虎,慎而莫惧,行险刚勇。” 顾玉成听后,看了一眼说书人,却见说书人竟然在看着自己。众人都在为说书人的情节而呐喊,便没有注意到说书人的眼神,只有顾玉成与他对视,对视后,顾玉成半是明白的知道这次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于是顾玉成点了点头后便继续向前走去。此时的月光被酒楼内的火光染黄烤暖,慵懒的靠在门扉上,顾玉成一把推开,月光便又皎皎洁白,伴着清风绵绵,令顾玉成只觉得精神一振。于是向着那顾府大步走去。 说书人看着顾玉成笔直的身影,只觉得一把剑,切入了黑夜中。 夜色正浓,顾玉成蒙上面,轻车熟路的来到顾家,在顾府门外,很轻松的躲过守卫,向着那顾家大院走去。说是大院,恐怕也只有韩家门客居住的大院一半大。此时的顾玉成先是去了那父亲顾明文的房间内。 来到顾明文的房院中,直直的落在墙角处,一入目,便看到了那离开时已经枯黄的梧桐树,然而此时依旧枯萎的它,却冒出了一点点的生机。顾玉成看着那渺小的新叶新枝,再看着那老病垂死的主干,一时间也不知道这梧桐到底是会活下来,还是终归于枯萎。顾玉成在梧桐树前呆了半天,看着那梧桐,最后不得不前往父亲的房间内寻找那灵玉。 顾玉成在房间内寻找了半天。却也找不到那记忆中灵玉,于是猜测自己父亲的灵玉很有可能已经被二伯顾明武给收走了。毕竟当初父亲失踪后,二伯就曾想将灵玉要回,只不过父亲在那次前往沙漠时曾向妹妹要回了灵玉,因此二伯也没有找到灵玉。现在看来,二伯是找到了那灵玉了。 于是顾玉成动身。向着二伯的房子摸去。在经过顾玉安的房间时,顾玉成想到了二伯可能会将灵玉赠予顾玉安的可能,毕竟灵玉对顾玉安的修炼有很大的帮助。于是折返回顾玉安的院外。直接落到了顾玉安的房院中。 正在门口修炼的古裳突然感受到一股气息,然而睁开眼睛时却又不见了任何事情,看着庭院中空阔无物,古裳摇了摇头,以为是自己过度操劳,出了什么幻觉了。 而那顾玉成则绕过了古裳,现在的古裳连天之境界都没有,自然发现不了顾玉成。顾玉成进入顾玉安的房间内,小心翼翼的确认了一番,在确认顾玉安熟睡了过去后,才缓缓的推开顾玉安的房门。 此时的顾玉成向门内感知过去,发现顾玉安竟然也有着天之三星的修为,顿时感到不妙。自己还以为顾玉安还是天之一星,因此并没有太隐藏气息。现在贸然进来,很可能惊动这顾玉安了。 果然顾玉成刚想要抽身退出来,那顾玉安便直接从床榻上飞扑向顾玉成。顾玉成直接催动灵海,一掌灵气拍了过去。 那顾玉安也是一掌灵力接了上去。只是可惜那顾玉安的灵力怎么可能会有经太一宫淬炼后的顾玉成的灵力雄厚?两掌相对,顾玉成猛然后退两步,那顾玉安却直接划出去十步远。 那顾玉安看着面前的顾玉成,知道面前的人要胜过自己几分,于是责问道“阁下是何人?为何夜闯我顾家?” 顾玉成看着顾玉安,淡淡的说道“来拿一样东西! 顾玉安听后冷冷一笑,直接后退几步,从床榻上抽出一把剑来,直直的刺向顾玉成。顾玉成感受到剑上的灵力,却不躲闪。心中回忆人火心法,调动灵力汇聚,很快就勉强汇聚出一个笼罩右手的火焰,在顾玉安惊讶的神情中,剑与火焰对撞在一起,顿时便有一声巨响炸开。那顾玉安直接被灵力掀翻,一头撞到桌子上昏了过去,而顾玉成却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手臂有一点酸痛罢了。顾玉成知道此时已经惊动了顾家众人,于是看了一眼顾玉安,确认还活着后,便直接向着顾玉安的床上奔去,掀开床榻,一块灵玉从顾玉安的枕席中掉落下来,顾玉成一把抓过,向着外面跑去。 此时的古裳已经冲入了顾玉安的房间内,入目便看到顾玉安昏迷了过去,又看到面前站立的顾玉成,竟然直接后退数步,给顾玉成让出了一条路,顾玉成深深地看了一眼古裳,最后还是没有选择杀了他,而是直接从古裳的身边跑过。 古裳看着顾玉成离去的身影,微微松了一口气。顾玉成能将顾玉安打败,那古裳自认为自己更不可能取胜,顾玉安连天之境界还没有到呢。因此才会让开一条路。 古裳见顾玉成离开,直接来到顾玉安的面前,捡起一旁被击飞的剑,直直的刺向自己的左臂,鲜血顿时如注喷涌。 古裳于是来到顾玉安面前,将顾玉安叫醒。顾玉安被古裳给叫醒后,只见古裳面色苍白,肩膀上插着一把剑,再看古裳面露焦急,内心竟然有点儿放松…… 这边顾玉成一路飞奔,已经是来到了顾家大门前,却被一个身形魁梧的人挡住了。 正是顾玉成的二伯——顾明武。 顾玉成知道自己的二伯顾明武修为乃是天之巅峰九星,顿时正视起来。 顾明武看着顾玉成冷静明亮的双眼,流露出欣赏的神色。顾明武淡淡笑道“敢硬闯我顾家,还能打败我儿子,即使你是一个天才,也过不了老夫这一关。” 顾玉成内心有些不屑——顾玉安还算不上什么天才。自己能打败他,也算不上什么天才。也就你顾明武会这么认为…… 顾玉成看着面前的男人,虽有着谨慎,却没有任何胆怯。摆出了迎战的姿势,却没有说一句话。 顾明武看着顾玉成,不由得赞叹道“是见过一些世面的。” 顾玉成淡淡笑道,压着嗓子说到“几场世面没见过,生死几场,确实经历过。”——他不想让顾明武听出来。 顾明武被顾玉成这平淡的语气惊讶住了,而顾玉成却不与他废话,直接汇聚火焰,向着那顾明武冲去。 此时的顾玉成虽是打了个出其不意,然而境界的差距毕竟在哪里,顾明武很快便反应过来,一掌对了上去。 顾玉成只觉得自己的一掌拍在了那铁板之上,止不住地后退了几步,那顾明武直接说到“灵力雄厚,只是境界的差距毕竟在哪里。” 顾玉成看着顾明武,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战胜顾明武,于是只能微微向后退了几步。那顾明武见状直接起身上前,冲向顾玉成。 顾玉成躲闪不及,直接被击飞了出去。 砸落在地上的顾玉成立刻便站了起来,看向那顾明武。有些犹豫,然而当想到那说书人说的“慎而莫惧”后,便又立刻下定了决心,直接调用自己体内的魔珠,并且将自己体内的心魔封印松动了一丝丝。 顾玉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毫不在意。 刹时间,魔焰勾月,杀气腾腾,少年冷面邪目,死死看着顾明武。 ………… 章节目录 一百零三、回南郡 顾玉成不知道这雨下了多久,只是惊讶这从未落雨的南郡,竟然下雨了。随即活动了活动自己的身体,遥遥的看着那远处。地平线处,波动着明媚的阳光。 顾玉成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何去何从,想了想,不知道为何,想要回到那南郡中看一看,也想回那顾府中找一些东西,想要找一些妹妹的东西…… 顾玉成知道现在的南郡估计还是老样子,于是动身向着南郡走去。 顾玉成一边赶路,一边适应着新生成的肉身以及天之境界的修为。此时的顾玉成失而复得,再一次感受到了天地间的灵气,内心不禁心潮澎湃,就连双手都有些颤抖。在不断的赶路中,顾玉成对于自己的身体以及修为都渐渐的适应起来了,于是便放开了心思全速前进起来,在赶路的过程中,顾玉成心中对于那个喜忧参杂的顾府竟然越发的思念起来。而顾玉成的身影也越来越靠近那南郡,正当顾玉成看着那旷阔的沙漠平原时,内心突然有了一阵悸动,随机向着一个方向看过去,却见依旧是一望无边的沙野,除了风沙组成的大片尘土便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顾玉成看了一眼后便又向着前方赶路了。 直到顾玉成走了很远,一个鹑衣百结的老乞丐才缓缓地从沙尘之中走了出来。老乞丐看着顾玉成离去的身影,缓缓地从中年说书男子送的茶袋子之中取出一个茶叶,口中掐出几道卜算印记,随即直直的将茶叶弹了出去,那茶叶竟如同一只箭一般笔直的飞向了那顾玉成,直接扎入了那顾玉成的后脖颈。随即在顾玉成的后脖颈缓缓地形成一个印记。 正在赶路的顾玉成只觉得脖子似乎被沙石狠狠的打中了一下,于是缩了一下脖子,伸手摸去,却没有任何异常,于是向着那前方接着赶路。 老乞丐看着顾玉成摸后颈的动作微微笑了笑,说道“人策道这一脉,似乎后继有人了——老乞丐我,似乎也要去潜龙闻外的北方沙漠一趟了……” 老乞丐直接动身,腾空而起,身上竟淡淡的散发着领域之力,腾在中天,直直的飞向了那北方。 用了五六天的时间,顾玉成终于来到了那南郡的边界。 顾玉成走在那南郡的集市上,看着人来人往,直接向着那商店走了过去,刚走进那商店之内,便是那有一个小二走了上来,十分熟练的躬身问道“不知客官想要买些什么?” 顾玉成这才想到自己身上竟然分文没有,于是有点尴尬地摇了摇头,那小二的神情上立马就充满了许多不屑,此时刚好走下来一位中年男子,正是这家商店的掌柜,掌柜有着天之二星的修为,但是一见顾玉成,便看出了顾玉成身上的不凡——首先便是顾玉成如此年轻,竟有着连他都看不透的修为,其次便是顾玉成的着装,这一身衣服,莫说是顾、宫、青那南郡三大家没有的,就连那沙漠外的大宗门北道宗每年派来的使者似乎都没穿得这么好。 顾玉成身上的衣服不过是太一宫中红发男子随手送的,然而以红发男子的地位,他随手送的东西在这边陲南郡竟也算的上是珍宝了。于是这掌柜竟然将顾玉成当做了身份高贵之人。 那顾玉成刚想要转身离开,掌柜便一把推开小二,瞪了他一眼后,谄媚的笑着来到顾玉成的身边“不知这位大人,您是想要什么东西吗?” 顾玉成看着中年男子的神情愣了片刻,顿时又反应了过来。此时的顾玉成才不得不感叹——当初自己在沙漠中接触到的大都是那天之巅峰,甚至有那悟道境巅峰,然而现在自己不过是一个天之三星,在这小小的南郡竟然就能受到这样的待遇,现在再回想一下当初离开南郡时同样是在一家店铺,当时小二的敷衍,再看着现在的情况,顿时唏嘘不已。同样顾玉成才缓缓地明白了自己曾经以为丰富多彩的南郡是多么的落后了。一个天之境界初期,竟然就能在这里得到如此尊重。 不过顾玉成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好,因为他身无分文,也不知道能干什么。 那掌柜看到顾玉成的犹豫,顿时说道“大人如果有灵玉的话,小店确实是找不开来。不过大人可以用一些小物件,来换取一些东西。” 掌柜根本不知道像顾玉成有没有灵玉,但是是作为一个老油条,他知道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讨好买家,把人家夸舒服了,说不定就在这里买东西了。 而掌柜的这一番话也为顾玉成启发,于是点了点头说道“我要典当这一身衣服。” 老板顿时有些呆愣,无论怎么说,他都没想到顾玉成会将自己的衣服给卖了。但是毕竟是生意人,而且顾玉成身上的这一件衣服看起来就价值不菲,如果要典当的话,自然是稳赚不赔。 于是掌柜笑着说道“典当有暂时保管与永久典当,暂时保管的话,只能支付大人您这件衣服的六成市场价,永久的话,则可以支付八成市场价。” 也就是说,暂时保存的话只能典当出卖出去的十分之六的价钱。 顾玉成点了点头直接说到“那就永久典当吧。” 老板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说道“好的,客官,还请您脱下来,好让在下为这一件衣服估一下价值。” 顾玉成点了点头,说道“再为我拿几套衣服。” 掌柜没想到顾玉成连个衣服都没有,但依旧是指使着小二去为顾玉成取衣服去了。 不消片刻,顾玉成便穿上了一身干净朴素的衣服。那掌柜也将顾玉成脱下来的衣服拿到屋子里鉴赏起来。 顾玉成便在那商店的一楼等了起来。 那掌柜在二楼隔间内反复摩挲着衣服,只觉得衣服做工考究,用的也是他所未曾知晓的织法。 直到那摸到腰间的腰带时,那掌柜才发现了那腰间的灵玉,整个人都呆住了……灵玉,虽然说只是很小的一个,然而,在整个南郡中,那是要多稀有就有多稀有。当年恐怕也就只有顾家前家主顾明文曾得到过一次灵玉吧。 此时的掌柜摸着那手中的灵玉,只觉得烧手至极,想要攥在手心,却不敢抓住,犹豫不决至极。 掌柜的内心不禁开始左右摇摆起来,如果说那男子知道这灵玉的价值……自己根本就不可能买下来,但是,他将这衣服典当给自己……那是不是证明,他根本就不知道灵玉的价值…… 也是可笑,一枚灵玉,竟然就能让人起歹意,然而在大家子弟恐怕连正眼都不会瞅一眼。 终于过了许久,那中年掌柜才缓缓的走了出来。故作淡定的走到顾玉成的面前,直接的说道“大人,您的这一件衣服,可以在我这儿换一千下品灵石,也就是一百上品灵石。” 顾玉成笑着看着中年掌柜,直接走到中年掌柜面前,用手握住掌柜的手腕,问道“只是衣服?” 那掌柜顿时背上汗流,两股战战,竟然有点儿畏惧顾玉成的目光,但却依旧是硬着头皮说道“是的。” 熟料顾玉成直接开口说道“那就将衣服留下,那灵玉给我。”——顾玉成的父亲可是曾送给过顾玉成一块灵玉的,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灵玉? 中年掌柜顿时颤抖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顾玉成却是直接一用力,将掌柜的手腕给捏的直接作响。中年掌柜直接痛得回过神来,立马说道“好的好的,大人!我这就把您的灵玉取来,我这就把您的灵玉取来!” 顾玉成直接松手,那中年男子立马回身匆忙的小跑到二楼,闯进隔间,从腰带上取下灵玉,送还给了顾玉成。 顾玉成摸着手中的灵玉,此时才想起来自己的父亲曾将他的灵玉送给自己,而自己还送给过自己的妹妹,如此看来,这次可以回顾府,试着将那灵玉拿回来。 上次离开顾家时自己不去拿那灵玉,是因为自己的修为根本就没有可能拿的到,现在自己去取,依旧是有很大的可能失败,然而起码多了几分可能性。实在拿不到,起码也能脱身。 此时的顾玉成看着商店的老板面色灰暗,便又笑着安慰道“莫要计较了。这等东西,岂是你能占有的。要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收收心思吧!” 那中年男子被提醒后,也反应了过来是自己执念太深,于是便停了心思。沉闷的点了点头。 顾玉成随即在店内采办了一下必用的东西便离开了。甚至还为自己买了一个小的储物袋。 顾玉成离开了商店,见那天色已晚,便想到了那南北酒楼。 顾玉成很快便来到了那个挂着“路通天下南北游人,茶迎江湖东西来客。”的酒楼面前。 中年肥胖男子正收拾着酒楼前的摊子,看到一个身影走过来。便头也不抬的说道“您是来住宿的还是听书的啊?”还不等顾玉成回答,那中年男子便又接着说道“若是来听我说书的,那实在抱歉啊,现在这个时间,不说了都。您实在想听,可以等到晚上,晚上还有一场。” 说书人收拾好了自己的摊子,却见那顾玉成一点反应没有,便有些好奇来者是怎么了,便笑着抬起了头,看向顾玉成。 茶壶砸落在地,说书人呆呆地看着顾玉成,整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时的顾玉成在他眼中,既是顾玉成,又不是顾玉成…… 章节目录 一百零四、看淡生死几场 玉成看着酒楼的说书老板,微微一笑。酒楼的说书人看见顾玉成后,只觉得曾经那个翩翩少年依旧有着一身随和,然而眉宇间的优柔却似乎被刀剑削了一遍,今日依旧风流,英气却更胜当初,顾玉成的面孔中还更多了几分刚毅。 说书老板心想这顾玉成必定是经历了一些大的变故,不然不会有如此大的改变。 顾玉成看着说书老板,发现老板竟也有着天之修为,于是笑了笑,此时看着说书老板的修为才知道自己当初持刀强抢书籍的事情是有多可笑,当年的说书老板看来只是畏惧自己身后的顾家罢了。——不过现在的自己,和顾家没有丝毫的关系了。 很快老板的面色就转换如常,笑着看向顾玉成,问道“客官是从远方来的吧?不知是否要住上一宿?” 顾玉成心下了然,明明认出自己却不明说,这是在向自己主动示好啊。于是顾玉成笑着点了点头,道“确实是外地来的,听说这酒楼的说书人十分不错,因此来听一听。” 说书人笑了笑,直接示意顾玉成坐到自己的身边,沉吟片刻问道“客人可否是因为有些事情不知如何解决?还是有什么疑惑呢?” 说书人知道顾玉成能来,大概不是来听自己说书的,那除了找自己解惑,自己还真不知道有其他什么事情了。 顾玉成十分惊讶于说书人的聪慧,点了点头,想要开口,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为什么会来这里,说到底还是曾经听书的习惯作祟。真正想要问些什么,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书人看出顾玉成的矛盾,便开口说道“客官既然在此处,那客官不如在本店住一段时间,等到晚上再听小老儿说一段书吧。就当是没白来一趟。” 顾玉成点了点头,于是在说书人的带领下来到了酒楼之内,登上了那二楼,在二楼之中住了下来。 顾玉成在楼中住下,盘膝修炼,丝毫不在意酒楼老板是否会前去告密。顾玉成知道酒楼老板素来不参与南郡各家族的争斗,也没有什么理由出卖自己招自己记恨。 日头西落,小星挂树,白云绕月,直到那楼下一片嘈杂,顾玉成才想起来自己身处在南北酒楼,而且还有一场说书没有听。于是推开门,直奔楼下,在阶梯处下了一半,看那被一重重围起来的评书台,顿时又打消了听书的打算。看着嘈杂的酒楼,意识到自己回来,不过是无所事事罢了,没有什么意义,于是起身只影向门外走去。 穿过人群,来到评书台下,只能听到左耳喝彩,右耳说书朗朗。 右耳听的是“李广射虎。”讲的就是古汉朝李广外出狩猎,误以为草丛有虎,拉弓射箭,而后发现并非老虎,只不过是石头。然而一开始能射入石中,在确认不是老虎后,再去射,竟然无法射入石中了。 那说书人说道“为人如射虎,慎而莫惧,行险刚勇。” 顾玉成听后,看了一眼说书人,却见说书人竟然在看着自己。众人都在为说书人的情节而呐喊,便没有注意到说书人的眼神,只有顾玉成与他对视,对视后,顾玉成半是明白的知道这次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于是顾玉成点了点头后便继续向前走去。此时的月光被酒楼内的火光染黄烤暖,慵懒的靠在门扉上,顾玉成一把推开,月光便又皎皎洁白,伴着清风绵绵,令顾玉成只觉得精神一振。于是向着那顾府大步走去。 说书人看着顾玉成笔直的身影,只觉得一把剑,切入了黑夜中。 夜色正浓,顾玉成蒙上面,轻车熟路的来到顾家,在顾府门外,很轻松的躲过守卫,向着那顾家大院走去。说是大院,恐怕也只有韩家门客居住的大院一半大。此时的顾玉成先是去了那父亲顾明文的房间内。 来到顾明文的房院中,直直的落在墙角处,一入目,便看到了那离开时已经枯黄的梧桐树,然而此时依旧枯萎的它,却冒出了一点点的生机。顾玉成看着那渺小的新叶新枝,再看着那老病垂死的主干,一时间也不知道这梧桐到底是会活下来,还是终归于枯萎。顾玉成在梧桐树前呆了半天,看着那梧桐,最后不得不前往父亲的房间内寻找那灵玉。 顾玉成在房间内寻找了半天。却也找不到那记忆中灵玉,于是猜测自己父亲的灵玉很有可能已经被二伯顾明武给收走了。毕竟当初父亲失踪后,二伯就曾想将灵玉要回,只不过父亲在那次前往沙漠时曾向妹妹要回了灵玉,因此二伯也没有找到灵玉。现在看来,二伯是找到了那灵玉了。 于是顾玉成动身。向着二伯的房子摸去。在经过顾玉安的房间时,顾玉成想到了二伯可能会将灵玉赠予顾玉安的可能,毕竟灵玉对顾玉安的修炼有很大的帮助。于是折返回顾玉安的院外。直接落到了顾玉安的房院中。 正在门口修炼的古裳突然感受到一股气息,然而睁开眼睛时却又不见了任何事情,看着庭院中空阔无物,古裳摇了摇头,以为是自己过度操劳,出了什么幻觉了。 而那顾玉成则绕过了古裳,现在的古裳连天之境界都没有,自然发现不了顾玉成。顾玉成进入顾玉安的房间内,小心翼翼的确认了一番,在确认顾玉安熟睡了过去后,才缓缓的推开顾玉安的房门。 此时的顾玉成向门内感知过去,发现顾玉安竟然也有着天之三星的修为,顿时感到不妙。自己还以为顾玉安还是天之一星,因此并没有太隐藏气息。现在贸然进来,很可能惊动这顾玉安了。 果然顾玉成刚想要抽身退出来,那顾玉安便直接从床榻上飞扑向顾玉成。顾玉成直接催动灵海,一掌灵气拍了过去。 那顾玉安也是一掌灵力接了上去。只是可惜那顾玉安的灵力怎么可能会有经太一宫淬炼后的顾玉成的灵力雄厚?两掌相对,顾玉成猛然后退两步,那顾玉安却直接划出去十步远。 那顾玉安看着面前的顾玉成,知道面前的人要胜过自己几分,于是责问道“阁下是何人?为何夜闯我顾家?” 顾玉成看着顾玉安,淡淡的说道“来拿一样东西! 顾玉安听后冷冷一笑,直接后退几步,从床榻上抽出一把剑来,直直的刺向顾玉成。顾玉成感受到剑上的灵力,却不躲闪。心中回忆人火心法,调动灵力汇聚,很快就勉强汇聚出一个笼罩右手的火焰,在顾玉安惊讶的神情中,剑与火焰对撞在一起,顿时便有一声巨响炸开。那顾玉安直接被灵力掀翻,一头撞到桌子上昏了过去,而顾玉成却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手臂有一点酸痛罢了。顾玉成知道此时已经惊动了顾家众人,于是看了一眼顾玉安,确认还活着后,便直接向着顾玉安的床上奔去,掀开床榻,一块灵玉从顾玉安的枕席中掉落下来,顾玉成一把抓过,向着外面跑去。 此时的古裳已经冲入了顾玉安的房间内,入目便看到顾玉安昏迷了过去,又看到面前站立的顾玉成,竟然直接后退数步,给顾玉成让出了一条路,顾玉成深深地看了一眼古裳,最后还是没有选择杀了他,而是直接从古裳的身边跑过。 古裳看着顾玉成离去的身影,微微松了一口气。顾玉成能将顾玉安打败,那古裳自认为自己更不可能取胜,顾玉安连天之境界还没有到呢。因此才会让开一条路。 古裳见顾玉成离开,直接来到顾玉安的面前,捡起一旁被击飞的剑,直直的刺向自己的左臂,鲜血顿时如注喷涌。 古裳于是来到顾玉安面前,将顾玉安叫醒。顾玉安被古裳给叫醒后,只见古裳面色苍白,肩膀上插着一把剑,再看古裳面露焦急,内心竟然有点儿放松…… 这边顾玉成一路飞奔,已经是来到了顾家大门前,却被一个身形魁梧的人挡住了。 正是顾玉成的二伯——顾明武。 顾玉成知道自己的二伯顾明武修为乃是天之巅峰九星,顿时正视起来。 顾明武看着顾玉成冷静明亮的双眼,流露出欣赏的神色。顾明武淡淡笑道“敢硬闯我顾家,还能打败我儿子,即使你是一个天才,也过不了老夫这一关。” 顾玉成内心有些不屑——顾玉安还算不上什么天才。自己能打败他,也算不上什么天才。也就你顾明武会这么认为…… 顾玉成看着面前的男人,虽有着谨慎,却没有任何胆怯。摆出了迎战的姿势,却没有说一句话。 顾明武看着顾玉成,不由得赞叹道“是见过一些世面的。” 顾玉成淡淡笑道,压着嗓子说到“几场世面没见过,生死几场,确实经历过。”——他不想让顾明武听出来。 顾明武被顾玉成这平淡的语气惊讶住了,而顾玉成却不与他废话,直接汇聚火焰,向着那顾明武冲去。 此时的顾玉成虽是打了个出其不意,然而境界的差距毕竟在哪里,顾明武很快便反应过来,一掌对了上去。 顾玉成只觉得自己的一掌拍在了那铁板之上,止不住地后退了几步,那顾明武直接说到“灵力雄厚,只是境界的差距毕竟在哪里。” 顾玉成看着顾明武,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战胜顾明武,于是只能微微向后退了几步。那顾明武见状直接起身上前,冲向顾玉成。 顾玉成躲闪不及,直接被击飞了出去。 砸落在地上的顾玉成立刻便站了起来,看向那顾明武。有些犹豫,然而当想到那说书人说的“慎而莫惧”后,便又立刻下定了决心,直接调用自己体内的魔珠,并且将自己体内的心魔封印松动了一丝丝。 顾玉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毫不在意。 刹时间,魔焰勾月,杀气腾腾,少年冷面邪目,死死看着顾明武。 ………… 章节目录 一百零五、血脉之力 顾明武看着眼前的男子,只觉得脊背发凉,那不是一种来自境界上的压制,那种感觉似乎是来自于本能。此时的顾玉成,似乎是一块深渊中的寒铁,直直的刺中顾明武的脊梁。 顾玉成此时能够感受到心魔的力量,并且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灵魂被那心魔侵蚀着,然而此时的顾玉成却没法去阻止心魔,面前的他,有着需要应对的事情。顾玉成正在全心全意的应对着顾明武。 此时的顾明武能够感受到顾玉成的不一样,然而却不能肯定此时的顾玉成是怎么回事,只能当顾玉成是用了什么秘法。毕竟顾明武的眼界可没有那么高。 此时的顾玉成能够听到心魔的声音在自己的心间呐喊着,顾玉成能够听到心魔不断的喊着“杀了他!杀了他!”顾玉成拼命的压制着自己内心的冲动。 此刻的顾玉成面目如同深渊一般的深沉,然而内心却炙热无比。 顾玉成一招手,手中立刻汇聚出一把魔刀,刀上腾起阴森森的火焰,在月下竟发出了诡异的紫色荧光。心魔驱使着顾玉成双手抓住那魔刀,那魔刀上的火焰立马转化为黑如鬼魅一般的颜色。 顾明武整个人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月下风乍起,云忽聚,遮蔽一方大地,顾玉成弓身窜出,步履诡异,手起挥刀,直砍向那顾明武,顾明武只觉得汗毛炸起,却又看不太清面前顾玉成的动作,内心不由得掀起惊涛骇浪。只得拼尽全力,调用全身灵力来进行防御。 顾玉成与心魔第一次的联手,虽说二者都在相互提防彼此,但其实力的增加依旧是可怕的。而且顾玉成的心魔在运用人火的方面要远比顾玉成熟练! 顾玉成一刀直剁顾明武聚满灵气的手上,那顾明武顿时感到自己的手臂发麻。而顾玉成却流露出嗜血兴奋的神情,整个眼睛竟然再一次变得漆黑,连眼白都消失了。此时的顾玉成已然感受到封印中的心魔将要再一次被释放出来。然而那种杀戮的快感以及面前的顾明武,都使得顾玉成停不下来,整个人就如同被冲动支配着,不断的向前攻,步伐死死咬住顾明武的行踪,整个眼睛如同箭矢一般,死死地对着顾明武。 顾明武只觉得那刀上的火焰在不断的侵蚀自己的筋骨,甚至在不断的燃烧自己的灵力,竟然渐渐的感觉到自己左手已然有些麻木了。不由得冷汗爆出。 心魔最令人难缠的便是那魔障对修士的腐蚀以及侵蚀,大多数的修士面对心魔的魔障都会疲于应对,甚至就连炼丹师这种具有一定抗毒性并且丹药伴身的人都难以应对。 此时的顾明武已经被那顾玉成逼得有些狼狈。而顾玉成体内的灵力已经被心魔全部调动,会聚到了那魔刀之上,直直的向着那顾明武砍了过去。 顾明武与顾玉成交手,虽然没有落入下风,然而顾玉成的攻击实在太过迅速,以至于顾明武竟然与顾玉成打了个不分上下。 那顾明武眼看着自己与顾玉成缠斗起来,内心不禁有点恼火,毕竟顾明武自认为自己一身天之巅峰的境界,在天之境界内应该是没有什么对手,然而现在却被一个天之三星的给逼到如此境地,顿时感到无地自容。 顾明武眼见一时难以打败顾玉成,便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个物品,正是顾玉成当年在自己父亲顾明文的房间内找到的三个法宝之一。其中的一个将顾玉安的护卫十一给炸成残废,另一个则被张道连同顾玉成的身体一起湮灭了。这一个是当初十一抢下来的,没想到现在竟然在顾明武手中。 顾明武也是当初从十一的手中得来的。顾明武拿到这东西之后,便感觉到了其上充盈着一股特殊的气息。顾明武仔细回想之下,才回想起那是顾明文的气息,对此不禁有些埋怨,埋怨顾明文藏拙。于是顾明武猜测那气息便是悟道境的气息,因此一直带在身上,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借此突破桎梏达到悟道境。现在拿出来便是想要借助这个东西彻底降伏顾玉成,只是可惜顾明武根本就没法运用好这个东西,拿出来之后只能勉强驱动着那东西去防御。反倒是顾玉成立刻便感受到那东西上对自己十分亲和的气息,顾玉成只当是他父亲留下的东西,因此压着嗓子开口说道“班门弄斧,这种东西岂是你这样用的?” 于是调用灵力,召唤着顾明武手中的法宝,顾明武只觉得手中的法宝想要脱手而去,在不断地挣扎着,而顾明武则在不断的压制着法宝的躁动,此时的顾明武内心不由得生出几分动摇,顾玉成展现给他的实在是太优秀了,以至于令顾明武怀疑顾玉成是不是某些大家宗门的弟子,如果真是这个样子的话,哪怕顾玉成就是来无端找顾家的事情,顾明武也不能说些什么。只是如果真的是大家宗门的弟子又怎么会来自己顾家偷东西呢?完全可以摆明身份耀武扬威啊,没必要和自己交手的。 顾明武正在摇摆不定时,那顾玉成直接趁机发力,顾玉成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沸腾,还没等顾玉成从这种感觉之中反应过来,那法宝便飞到了顾玉成的手掌中心。就连顾明武都没有反应过来,那一瞬间法宝的挣脱力仿佛整个法宝自己选择了顾玉成一样,令那顾明武想要阻拦都阻拦不了。 顾玉成感受着入手的温凉,细细看去,手中是一个玄黑色的圆球,大概有巴掌大小。那顾明武反应过来之后,顿时有些着急,毕竟拿法宝可是寄托着顾明武突破到悟道境的希望的。 然而顾玉成根本就不想跟顾明武接着纠缠下去,直接对着顾明武喊道“去看看你的儿子有没有死吧!”随即飞也似地逃了出去。此时的顾玉成催动灵力,加上心魔的加持,竟然达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 那顾明武听后顿时愣了一下,犹豫了起来。随即便有一声冷哼响起。却是顾家的老爷子顾应世缓缓地走了出来。老爷看了一眼顾明武,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顾家的护卫就不用派出去了,现在也不剩几个在家里了,追出去还有可能有损失,得不偿失。至于那个人……”顾老爷子叹了一口气,看向顾明武,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模糊的说道“你的兄长留下来的,也没必要一直留着。去看看安儿怎么样了吧。” “那个小子是个他我修士,用的招数也很奇怪,还是不要去追了。”顾老爷子劝慰道。 他我修士,天之境界的他我修士大都是大宗门内的弟子。顾老爷子这是在提醒顾明武来者身份的可疑性。 那顾老爷子看着顾明武不甘的神情,内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子对于自己这种行为十分的不满,但是自己实际上还是有着自己不能说出的难言之隐的,顾家还是要以安全为首,不能和未知的东西纠缠在一起了……顾老爷子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弯着身子像院子外走去。向着那顾家的祖堂中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感慨自己的境界倒退的越来越厉害了,估计没几年活头了,要不然那里用放过那个贼人……只不过那个小贼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啊…… 而此时已经冲出顾家的顾玉成则来到了那顾家矿山外的森林之中,此时的顾玉成浑身都冒着黑色的火焰,那心魔正在不断的侵蚀着顾玉成的意志,并不断的在顾玉成的内心呵斥着顾玉成。 “你这个懦夫!你这个傻子!为什么不杀了他?!” 顾玉成感受着身体内几近枯竭的灵力,嘲讽的笑道“怎么,为了万无一失的控制我,连我的灵力都个全部用光?” 心魔确实是利用顾玉成作战的时候趁机将顾玉成的灵力大量的消耗了,毕竟顾玉成那时候的魔珠实在是令心魔感到畏惧,假如顾玉成灵力充沛的情况下,心魔真的不敢保证自己能控制住顾玉成,因此直接将顾玉成的灵力给消耗光了。 此时的顾玉成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不断的虚弱着,身上的魔障化作火焰一般燃烧,包裹住自己,然而自己的灵海已经没有了足够的灵力来抵御心魔的魔障了。那魔障不但在顾玉成的身体外燃烧着,更是重重的萦绕在顾玉成的灵海之中,顾玉成的灵力甚至无法调动那魔珠来吸收魔障。此时的顾玉成就像是一小团火,只能将顾玉成身边的杂草给点燃。因为火光不大,倒也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就在顾玉成感到意识将要丧失时,一股暖流渐渐的涌入顾玉成的身体,不断地冲击着顾玉成的意识,渐渐的顾玉成能够感受到他的身体正被一股熟悉的气息滋养着。此时,顾玉成感觉到自己手中的法宝气息竟然在不断地削弱,化作一股股暖流流入自己的体内。随即顾玉成的身体仿佛再一次焕发了生机,整个人的疲劳被一扫而空,就连灵海也开始渐渐的恢复起来。 顾玉成与心魔都陷入了震惊之中,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此时的顾玉成脸上流露出了戏谑的神情,顾玉成立刻调动了那灵海中的魔珠,开始疯狂的吸收起心魔的魔障,而心魔此时已经有些无语了,内心不断的问候这顾玉成的亲人,并不断质问老天——为什么要如此地偏心于顾玉成? 然而这个问题注定是没有人来回答心魔了。 不消片刻,心魔的魔障便被顾玉成吸收了大半。此时的心魔完全没有了染指顾玉成身体的想法,只是一心的想要将魔障收回,然而顾玉成却没有令心魔顺心,毕竟顾玉成可不会让心魔来清理他身体里的,谁知道日后会不会有什么意外,自己的身体当然要自己来收拾。虽说那红发男子已经提醒过顾玉成依赖心魔来修炼,然而现在的顾玉成确实是没有办法了,能有一张保命的底牌,比什么都强,哪怕这张底牌是一把双刃剑,很有可能会伤到自己,但是在顾玉成有着一定自保的能力之前,也只能依靠这魔珠了。 在那心魔无能的怒吼中,顾玉成将心魔再一次的封印了起来。而顾玉成身上的火焰也全部消散了,整个眼睛也渐渐的显露出眼白。那周围被魔障火焰点燃的杂草竟也熄灭了。 随即顾玉成缓缓地张开自己的手,看着已经丧失了许多气息的法宝,流露出了思考的神情,那种独特的暖流并不是直接流向自己的灵海而是缓缓地充斥到四肢百骸之中,甚至连自己的血液都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温暖。 此时顾玉成并不能搞懂这是一个什么原理,只能归结到自己父亲留给自己的一份保命手段吧……想到了父亲,顾玉成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父亲的离去…… 可同样如果不是失去父亲的庇护,自己也不会有今天闯荡四方的志气……只能说祸福相依了。 于是顾玉成收拾了一下,将法宝收入自己的怀中,缓缓地走出了森林之外。 章节目录 一百零六、被驱逐 玉君客与蛮戒在门外等了数天时间,依旧不见张之林与熊怀的身影,玉君客顿时有一种被小瞧的感觉萌生开来。那玉君客阴柔的白面上竟然满是怨毒,蛮戒倒是十分的不在意,只是坐在原地静静的等着。 玉君客拿着手帕,恨恨地揉搓着,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小杂种,莫不是打算当缩头乌龟在里面呆一辈子?” 蛮戒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应该不能,听韩门客的说,那里头有一个叫做张之林的小子可是狂得很呢。” 玉君客听后,脸色竟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玉君客为了这门客第一的位置,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代价,现在随便来两个人就想要骑到他的脑袋上,这是玉君客绝不允许的!前几日韩执鞅单独找来自己的时候,便开门见山地告诉自己已经不是门客第一了。这令玉君客怎么受得了,当即就问韩执鞅是怎么回事。韩执鞅直接告诉自己来了两个天赋比自己和蛮子都要高的天才。并告诉自己日后不要再想着有机会去那一等上佳门客的修炼室内修炼了,因为那两个修炼室已经给了新来的两个人了。 那时自己就不服气,韩执鞅直接说道“如果不服气,可以去将那修炼室抢过来。” 那个时候玉君客就直接问道“且不说这样符不符合韩家门客的规矩,您这就是在拿我当枪使吧?” 那时韩执鞅只是看了一眼玉君客,淡淡地说道“是把你当成石头了——磨刀石。你承不承认都是这个样子,你去不去当都无所谓——总有人会去当。如果你能证明你的天赋值得再一次培养,那么未尝不能将你的修炼资源再提升一等。同样的,你也是在证明他们,如果他们配不上这第一的位置,那么……” “我认为起码只有真正的第一才有资格将他们给踢下去。”韩执鞅说完这些话后,头也不回的就向前走去了。 玉君客当时连忙问道“这是大人您的意思?” 韩执鞅头也不回地摇了摇头。 玉君客当时立刻就放心了下来——韩执鞅虽然是韩瑛的心腹门客,但这种涉及到一等上佳门客的事情,韩执鞅怎么敢擅自行事,定然是家主的意思……而且这种做法也很符合家主的性格,对于一个人不看做的对不对,只看他有没有资格那么做。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子的。 因此玉君客才来到了这里,他打死也没想到韩执鞅竟然是听从韩瑛的指示而怂恿自己的。他甚至没想到这件事情韩家家主事先不知道! 此时的玉君客只是一心气愤于张之林、熊怀二人闭门不出的行为中。 此时的蛮戒张开手掌,在空气中感知了片刻,随后看向那修炼室,开口说道“他们似乎在炼丹。” 玉君客挑了挑眉毛,冷冷笑道“炼丹?便是再炼上一个月,也没有任何区别。该输还是输!” 此时的修炼室内,张之林与熊怀都取出了自己所用的丹药,各自妥善的放好后,缓缓的走出了修炼室内。 “——吱呀…”修炼室的门被缓缓地打开,张之林与熊怀的身影慢慢地出现在玉君客二人的面前。玉君客与蛮戒来这里的事情并没有人知道,二人是背着众一等门客独自前来的。 玉君客嬉笑的看着与熊怀平齐却又微微的多站出来一只脚的张之林,带着几分不屑的语气调戏着张之林“胆子这么小,才知道来见一见自己的前辈吗?” 熊怀知道来者不善,微微的绷紧自己的身体,紧紧盯着自己对面的蛮戒,做足了防御的姿态。反观张之林,整个人竟然显得有些慵懒,斜着脑袋,瞥向玉君客,用一种十分平静地口吻说道“要不是需要打趴你们让你们心服口服,我连出来见你都不想见你。” 玉君客听着张之林张扬无比的话,整个人的面色都被气的有些涨红。 最后玉君客怒极反笑,于是也不与张之林说些什么,直接冲向了张之林,口中说道“一个悟道二星的小杂种就在这里猖狂了,让你爷爷我来教教你什么是最基本的敬畏!” 张之林嘴角挑出一抹张扬的笑容,丝毫不惧怕的冲向了那玉君客。 二人很快便交手起来,反观熊怀与蛮戒的交手却显得比较平常,好像就真的只是交手罢了。 那张之林与玉君客交手之后便落入了下风,整个人的灵力在玉君客的面前就好像是纸糊的一般,轻易的就被那玉君客给破解了,张之林不得不疯狂的后退。那玉君客使着一手折扇,如同鬼魅无影一般不断地割向张之林,张之林能够感受到那折扇的扇排口处如同一把锋利的剑一样不断的向着自己切割而来。张之林一边后退一边运转灵力,试着进行反击,然而玉君客就如同死死缠绕着张之林的藤蔓一般,无论张之林怎样努力都甩不掉玉君客的攻势。不断的后退之中,张之林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行着。 而另一边的熊怀则拿着银枪与蛮戒缠斗起来,那蛮戒一开始只用自己的双手与熊怀交手,当熊怀取出了那银枪之后,蛮戒顿时认真了起来。随即拿出了一个锤子,整个锤子能有蛮戒的整条胳膊长,锤头呈现出浑圆的形状,锤头的大小也就两个拳头的大小,那锤身上则纹饰着雷电的花纹。 那熊怀一眼便看出来蛮戒手中的法宝虽不如自己,却也是一个不错的法宝。只是熊怀并不畏惧,他对于自己的枪道十分的有信心。 然而熊怀交手在与蛮戒之后便发现了蛮戒不一样的地方,那蛮戒一看便知是一个不懂枪的人,然而每次交手的时候蛮戒都能很准确地找到自己招数中的弱点并进行打击,这令熊怀十分的惊讶。还不等熊怀适应这惊讶,熊怀便被那蛮戒压着打。 蛮戒出招虽然是十分的快且狠,但神情却依旧不慌不忙,甚至在看到熊怀狼狈应对的模样,竟然开口说道“我的境界是悟道八星,并且是一个冶炼师,虽然我不太懂你枪的招数,但是我能隐约地看出你在使用枪的时候有哪些是法宝自身薄弱的地方。——这是一把好枪。”蛮戒称赞道。 玉君客却呵斥道“蛮子!你让着那个小鬼也就算了,别把话全都说出去了!”一扇抽出,张之林被直接击飞了出去。 而那蛮戒点了点头后,同样是一锤子将熊怀给打飞了出去。 一番交手连十招都没到。实在是境界差的太多。 此时的张之林与熊怀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并且都在心底升起了一个疑问——韩家为何如此行为,倘若是在试探二人或是在考验二人,怎么可能派来这两个修为如此之高的门客?这已经不是一个两个小境界的差距了,这简直快要差出一个大境界了。 此时的玉君客看着张之林与熊怀的样子,内心竟然流露出一种成就感来。 玉君客阴恻恻的说道“以你们的实力根本就配不上你们现在的地位,还是乖乖的将你们的位置让出来吧!” 张之林想要破口大骂,想要说同等境界之下,玉君客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对手,然而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张之林便止住了嘴,因为说的这些根本就没用,修炼界会给你讲什么公平?人家就是以大欺小,你也没有什么办法。 此时的张之林看着玉君客和蛮戒二人,知道自己与二人的差距悬殊,然而却一点后退的想法都没有。熊怀看着张之林坚定的身影,也鼓足了勇气,从自己的三生戒之中拿出数枚已经炼制好的丹药。 然而还没等张之林与熊怀反应过来,二人便已经被玉君客和蛮戒制服了。张之林还没来得及使出他的剑道,熊怀的药域同样没有展开。 张之林被那玉君客用着折扇死死的抵在下巴之上,令张之林不敢活动分毫,而那熊怀则是被蛮戒一把抓住了银枪不放。 玉君客对上张之林那始终不见慌张与动摇的眼睛,内心感到了冒犯,于是一脚将那张之林踹飞。 熊怀就幸运多了,蛮戒只是松开了熊怀的银枪,淡淡的说了一句“别再试着攻击。”蛮戒看着熊怀不服气的眼神便又肯定道“你只是输在了境界之上。” 那玉君客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对着蛮戒吼道“你好了没?!想说到什么时候?” 蛮戒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玉君客将张之林二人身上的门牌拿到手后,便直接将二人丢到街道之上,冷冷的说道“记住了,这个世道,没有公平可言——我说你不配,你就不配!滚出这个修炼室!现在它归我了!” 张之林看着玉君客的身影,一言不发,随后点了点头,起身便走。 熊怀看了一眼玉君客二人,便起身向张之林追去。 张之林看着追赶上来的熊怀,无奈的笑了笑道“真是没想到,韩家的门客会如此刁难你我。” 熊怀听后便问道“会不会是韩家授意门客这么做的?” 张之林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这些都不重要,我们只需要知道,现在的我们还没有任何资本去算帐,无论是谁在算计我们。只有当我们强大起来,才有资格向那些人算账。”张之林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修炼室,此时的玉君客二人已经进到了修炼室里,张之林已经看不到二人的身影了。 张之林与熊怀再一次来到了那处事堂,在中年男子的指引下,用身份牌再次取了一个门牌。这一次取得是一个一等门客的门牌。张之林与熊怀直接住了进去。开始了修炼。只是韩家门客的刁难,还远远没有结束…… 章节目录 一百零七、动身云中省! 顾玉成在收拾了一番森林中的东西后便起身离开,看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惊奇的发现魔障虽然化作火焰,却连衣服一点都没有烧到。这个现象被顾玉成记在了心底。 顾玉成趁着月色直接向着南郡外的沙漠奔袭去。 而那顾家中,顾明武来到了顾玉安的房间内,此时的顾玉安的房间因为交手的原因,已经有一些地方被打破了。此时的顾玉安被古裳扶着,坐在了房子的屋檐下,顾玉安有些虚弱的倚靠在墙面上,而那古裳则站在顾玉安的身边,一只胳膊不停的流着血。 那顾明武见状直接上问道“安儿,你怎样了?” 顾玉安见顾明武进来后,有些不甘的起身上前问道“父亲,那个人呢?抓到他了吗?” 顾明武有些难堪,自己天之巅峰的境界,竟然打不过一个天之三星的,无论怎么说,都实在是令顾明武感到了羞恼。此时的顾玉安看着自己父亲欲言又止的样子,顿时是明白了什么,于是上前问道“所以说,没有拦住?” 此时的顾明武被顾玉安如此诘问,顿时是有些恼火,而那顾玉安见顾明武微微涨红的眼睛,竟然直接喊道“你是——!”那废物二字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顾玉安诘难、愤怒的神情最后还是激怒了他的父亲顾明武,顾明武直接上前带着呵斥的口吻说道“这些都不是你需要在意的事情!好好养伤!”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庭院中。 那古裳看着顾玉安的脸色阴沉的吓人,一时间竟然不敢上前说些什么,顾玉安猛然回头向着那古裳诘问道“你可看清了那男子的招数了?” 古裳看着顾玉安的表情,知道此时的顾玉安不允许说半个不字,于是猛然点了点头。那顾玉安便接着问道“那你可知道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吗?!” 古裳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境界还没有达到天之境界,他怎么可能知道那顾玉成的招数是怎么回事。而且连顾玉安他自己都没搞清楚,古裳他又怎么能搞清楚啊。 然而古裳知道自己是不能讲这些抱怨说出来的,于是只能开口“属下进来时只看见一道火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一剑刺中了肩膀。我想……少主您应该知道一些什么吧?” 那顾玉安被提醒之后,仔细的思考了起来,也想到了古裳提到的火焰,顿时反应了过来。思索道“只有那悟道境修士才可能将自己的属性具象化出来,可是那人一看便不是悟道境,不然何必需要偷摸行事,盗取灵玉。而除了悟道境……也只有那他我修士才能在悟道境之前使用火焰吧。” 冷静下来的顾玉安思路越发的清晰了起来。那满腔的愤怒最后只能化作一声不甘的长叹。最后阴冷的对着那古裳说道“看来我南郡顾家也只是在这南郡之中作威作福,随便来一个人都能打过我父亲这只井中老龟。” 古裳还是第一次听到顾玉安如此露骨地说出这种的话,顿时吓得将头低到更深的胸膛出。却发现四周静得可怕,于是缓缓地抬起头,却发现那顾玉安正在死死地看着自己。古裳顿时知道这是在让自己表态,于是连忙点头说道“是!是!是!” 那顾玉安冷哼了一声后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扶我进屋吧,我要休息一下。” 那古裳于是将顾玉安扶进了屋内顾玉安直接开口说道“在这里为我护法。我要休息休息。一会父亲如果派来人了,便令他们在门外守着。”说罢便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古裳,古裳则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 ………… 此时的顾玉成已经来到了那南郡之外,缓缓地走向了那沙漠。一边走一边思考计划着自己的前路,此时的顾玉成还没有忘记张道的事情,张道作为大荒中原三大宗门千寻谱的长老,就像是浩大的乌云,一直笼罩在顾玉成的头了一句点菜后随便点了几个菜后找到一个座位便坐了上去。 那顾玉成刚坐下,周围便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在看到顾玉成一身朴素的衣裳后,便扭头接着忙各自的事情了。 顾玉成在座位之上坐了不久便有人将菜送了上来,顾玉成于是象征性的吃了两口,随即便开始听着这酒楼内的人的言语,想要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只是这顾玉成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全是一些嘈杂繁琐的事情,不禁令顾玉成有些失望, 正当一个顾玉成打算起身离开,一个身影直接坐到了顾玉成的对面。 顾玉成抬头,便见到了一个衣衫凌乱,满是胡茬的油面老头,老头坐下来后便冲着顾玉成笑了起来,那一脸的胡子都在跟着颤抖着,仿佛每一根胡子都被这笑容感染到了一样,不停的摇晃着。顾玉成见状仔细打量了一下老人,只看出老人的境界要比自己高一些,然而却没有顾明武那么高。顾玉成见老者坐了下来,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流露出询问的目光。老人见状直接开口说道“自我介绍一下,小老儿叫吴乞儿,大家都叫我吴老酒,小老儿我除了喝酒,没有什么爱好!”说罢便咧嘴一笑,那胡须也跟着脸颊向两旁张了张。 顾玉成见吴乞儿也不直说要干什么,于是直接问道“怎么了?请问你要做什么吗?” 那老头立马缩了缩脖子,微微倾着身子,讨好地笑着,说道“我见小哥一直在听着这酒楼的动静,也不吃几个菜,所以猜想小哥他应该是外地人,来这里是想要听一听我云趾路的情况吧。” 那顾玉成听到“云趾路”三个字后便暗自记了下来,并点了点头。那老头见顾玉成点头,便笑着拿起桌子上的筷子,整个人的手一点一点的向着那菜挪过去。在见到顾玉成并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满的表情后,便开始将菜一口一口送到嘴里。 那顾玉成便直接开口问道“不知你这云趾路是怎么个情况?” 那老头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缓缓地比出一个手指,又张开一个巴掌。 顾玉成疑惑地问道“什么意思?” 吴乞儿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看向顾玉成,试探着开口问道“一碗酒,五十下品灵石?” 那顾玉成听后便知道吴乞儿是在想自己讨要报酬,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那吴乞儿刚想将手掌收起来,那顾玉成便向着那小二要了一壶酒。 拿过酒,顾玉成放到吴乞儿的面前,说道“等你说完了,再给你那五十灵石。” 吴乞儿顿时整个人笑的满脸皱纹,随即欢快地开口道“不知道您想要知道什么?”,并一把揽过酒壶。 顾玉成想了一想便直接说道“将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吴乞儿想了想,便开口介绍起这云趾路的各种情况,包括势力分布、传承秘地、珍奇之地。 那酒楼的人见顾玉成与吴乞儿交谈起来,竟窃窃私语起来。顾玉成见状也没想些什么,毕竟是人都会有些好奇心。 那吴乞儿讲了半天也没有说到顾玉成想要了解的地方,这让顾玉成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向那张之林了解一下中原的情况,现在这吴乞儿说的都是云趾路的情况,虽说十分详细,但也只局限于这云趾路。这令顾玉成有些无奈。待那吴乞儿讲完之后,顾玉成才开口说道“介绍一下这中原的各个省份吧。” 那吴乞儿顿时有些惊讶地看着顾玉成,随即问道“您不是中原的?” 那顾玉成点了点头。吴乞儿随即带着好奇与一丝警惕问道“那您是函谷关来的?” 顾玉成摇了摇头,直接说道“我是南郡的修士。” 那吴乞儿的表情瞬间凝固了,随即整个人的笑容逐渐的僵硬,然后缓缓地扭曲成另一种笑容,一种想要隐藏却又被暴露出来的笑。顾玉成能够看出来那种笑是一种嘲笑!这令顾玉成感到了莫名其妙,甚至有一些愤怒。 而此时的吴乞儿却不理顾玉成,只是大口大口地喝着酒,并不断的将菜扒到自己的嘴里。随后直接对着顾玉成说道“五十灵石!” 那顾玉成顿时有些愤怒。那吴乞儿却直接说道“你先将灵石给我,我直接告诉你便是了。” 顾玉成听后,缓缓地掏出五十灵石,直接丢给了吴乞儿,吴乞儿见桌子上散乱的灵石,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那吴乞儿一把抓过灵石,随即便开口说道“去那街道上,左拐后一直直走便有一座朱红色、雕着朱字的名叫明诚楼的高楼,在那能花钱买到你想要的。”说完便不再理会顾玉成,直接吃起桌子上的菜。顾玉成顿时有些愤怒,却也不想和这么个前倨后恭家伙大闹起来,于是起身向这外面走去。 此时的顾玉成一边走一边在想着为何那吴乞儿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顾玉成还没有彻底下楼,只是一只脚踩在了下楼的楼梯上。便听到身后有人向着那吴乞儿喊道“老酒鬼?怎么会事?我看你很是狂啊!” 那吴乞儿直接笑着回骂道“你是不知道,那个狗羊的竟然是那附属南郡来的,还在大爷我面前装!” 顿时身后一大片笑声哄然爆发。 顾玉成听着这笑声,知道了为什么,却也陷入了深深的无奈……顾玉成一边走,一边回头,深深的记住了这身后的嘲笑声…… 一楼的众人都抬头起来,听着楼上的一切,再看着顾玉成的身影流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顾玉成却是一步步的走到门前,直接扯开门,一脚踏了出去。 外面,人潮汹涌。身后,嬉笑不断! ……… 章节目录 一百零八、打工人? 抛却身后的嘈杂,顾玉成按照吴乞儿的话,一路走到了那个朱红色酒楼上,整个酒楼竟有四层高,在整个云趾路都算得上是颇高了。最高层的阁楼上赫然嵌着一个方正大“朱”字,顾玉成便知道是这里了。于是直接走向了朱红楼。 刚到楼下,便有一个穿着平常的少年来到了顾玉成的面前,直着身子微笑着问道“不知道您需要什么?可否告知一下,这样我好方便接引您。”顾玉成看着少年,在少年脸上看到的全是平淡,这令顾玉成不禁有些心内称赞,于是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想要一份关于大荒人族的地图。” 那少年听后思考了片刻,接着问道“不知你想要什么样的,如果只是一份简单的省份地图店内便有,但若是想要一份详细到各省各路的地图,我们这明诚楼则不卖,只能通过明焚积分来兑换。” 顾玉成自然想要一个更为详细的地图,于是直接询问到“不知你这明焚积分是怎么一回事?” 少年解释道“有很多东西其实也可以来买的,但是由于一些原因,只能通过商店发布的任务来兑换。商店的二楼有着布告,去那里可以查看各种任务,不同危险等级的任务得到的明焚积分也不一样,积分可以用来兑换我们明诚楼的特定物品。就是这样。”说完便示意顾玉成自己上楼内去看一看。 顾玉成于是走进楼内,直接来到了第二层。只见那第二层楼内有着许多的人,有一些是在右手边的桌子上点菜就餐,还有一群人是聚在那一处巨大的木板之前争抢着什么,那顾玉成身后的少年直接开口解释道“那个大的木板便是布告,在哪里可以找到你想要找的东西。” 顾玉成听后回身道了一声谢,便接着上前走到了布告之下,那布告整整有一面墙,被装裱了起来,分成了两个大的部分,一部分便是那积分能够兑换的物品的布告单,另一部分便是各种任务。顾玉成很快便在物品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仔细看了一眼,竟然需要三千积分,比一些三品的丹药还要贵。顾玉成没有说什么,地图这种东西,说稀有也不稀有,说不稀有,你要是没有,那可真是难受死了。因此这个价格还算是合理。 顾玉成站在原地,看了几眼,发现除了那些散乱的排在公告上的物品之外,那布告之上最高的地方则放着几个价格十分昂贵的物品,其中赫然有着一份标注着“大荒游记:北道宗内门地图”的物品,竟然需要五万积分! 顾玉成于是向一旁的一个男子问道“不知道这最上面的那个北道宗内门地图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人看了一眼顾玉成,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将二楼的小二给喊了过来,随即直接对着顾玉成说道“有什么话不会找小二问啊?!”呛完顾玉成后,头也不回的便走了。顾玉成只能尴尬地点了点头,随即向那小二打听道“不知那最上面的地图是怎么回事?” 那小二看了一眼直接躬身说道“那是北道宗各个弟子以及长老在游历大荒的时候编撰合集成的一份地图,虽然一些重要的传承在上面没有记载,但是各个省以及各个路却是十分的详细,甚至连一些地方的特殊情况都有标记,因此价值十分不菲。所以才会被放到最上面。大人您有想法的话可以去多接一些任务来换取。旁边就是任务栏,想接任务只要看中了那个去三楼登记一下就可以了。只要任务没有被标记清空,您就可以去接。” 顾玉成听完之后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小二退下后,便又来到了任务栏。只见这里挤满了人,似乎都在为争抢着任务。 此时的顾玉成则挤了进去,开始仔细地寻找适合自己的任务。 这其中也有一些顾玉成看中的任务,但是奈何不是太危险便是已经被人抢光了,顾玉成一时间竟然也找不到了适合的任务。 看了半天,最后目光停留在了一个任务之上。那个任务竟然没有任何期限,就连报酬都没有限制,甚至连境界的要求都没有。上面只表明了任务:前往云趾路与承宣路交接处明焚山狩猎,狩众者得多,狩寡者得少。——也就是一句话,你多打多得,少打少得,就看你自己能打多少猎物,打多久了。 这种没有任何上限,就连时间都没有任何限制的任务着实是令顾玉成有些动心。 于是顾玉成直接上了三楼,来到柜台之前,却见那一开始为自己引路的少年竟坐在柜台之上,顾玉成顿时有些震惊,却也没有说些什么,直接上前询问道“不知那,明焚山狩猎的任务是怎么回事?” 少年看了一眼顾玉成,顿时精神了起来,开口解释道“这还得从明焚山的起源说起,当年至尊座下一代天骄,潜龙闻祖师木离为我北道省第一大门北道宗祖师朱正镇炼制法宝,将那一整座火山与其下的火灵脉都给炼化了,又加了诸多灵物,随后才炼制出了那八阶法宝明焚刀。那座山的位置也就被人称之为明焚山。只不过自从潜龙闻祖师将那山彻底炼化之后,那山便出现了变异的生物,说是妖倒也不是妖,说是兽却也不算兽,浑身皆是粘稠的火焰,因为大多是兽的样子,所以被称之为焰兽。只能说已经算是另一种奇怪的生物了,焰兽的实力并不高,最高也才悟道初期的样子,然而数量却极其庞大。后来祖师朱正镇建立北道宗后便派弟子定期前去斩杀,只是可惜那些生物实在是太多了,因此一直杀不光。久而久之就变成了那布告上的任务。你想杀多少都行,境界高的焰兽积分也就相应的多一些。当然就看你想要多少积分了。”少年说完便又劝道“最好是组队去。毕竟独自去还是有一定危险的。你要接这个任务吗?” 顾玉成点了点头。那少年便将一个特殊的收容袋递给了顾玉成,介绍道“这个袋子是用来收容你斩杀的焰兽的内脑眼睛的,那焰兽的脑颅内还有一个圆珠,我们都叫它内眼,每杀一个焰兽便有一个内眼,修为不同的焰兽内眼同样不同。我们这里就是看你有多少个内眼来核对你应该得多少积分。你拿这个收集更方便一些,因为那焰兽的内眼一般储物袋装不了。当然了,你要是有三生戒那就当我没说了。” 顾玉成接过袋子,看了看,却也没看出有什么稀奇的地方,便直接将袋子收了起来。 少年接着便给了一张地图说道“你可以按照这图上的第一张去那一楼的特定房间内等着有人主动找你组队,也可以按照地图第二张,自己去传送站,前往狩猎。” 顾玉成接过了那地图,点了点头,直接走向了楼下,想了想自己人生地不熟的情况,在这云趾路还是组个队吧,虽说组队也不是那么可靠,但起码有个照应。于是便来到了那地图上的第一楼指定房间。 顾玉成来到了一楼,这才发现那少年口中的房间是个什么样的,完全就是一个被隔离出来的一小片区域隔间,那里全是一个个被隔离出来暂时落脚用的座位,每个座位也就能坐六个人罢了,甚至连个门都没有。也就是说一群人也就只能在这里坐着等一等人,想在这儿住都凑合不了——连门都没有,怎么住……? 顾玉成直接走到那片区域中,这才发现各个座位都没有什么人。顿时全是明白自己现在还没有遇到要组队的人,于是随便找了一个座位坐了下去,想着等人慢慢的来了之后再说。 坐到座位上顾玉成便闭目调整起呼吸,缓缓的吐纳起灵力修炼起来。谁知顾玉成还没有进入状态,便又有熙熙攘攘的一群人走了进来,吵闹的声音顿时将顾玉成给打搅醒了。顾玉成暗暗想到:这大概就是来组队的人了。 顾玉成刚想着起身结识一下,那群人便落到了顾玉成身旁的座位,开始自顾自得说了起来。 只听一个尖尖的女生直接撩起声音抱怨道“真是的,胡家的老头子怎么想的,非得要我们成浩出来试炼,真是服了,胡家好歹也是云趾路大家大族啊,又不缺什么修炼资源啊。” 顾玉成在另一间座位听到了胡家二字,想起来那吴乞儿曾经介绍过云趾路的情况,便想到了胡家,胡家在这云趾路算得上前三的家族了。于是顾玉成继续听了下去。 声音刚消,便又有一个声音想起“哎呦,宁喜儿姐姐这是心疼胡哥哥了啊?”却是一个声音粗矿的男子音打趣道。 那被叫做宁喜儿的女子立刻娇声呵道“我心疼!我就是心疼怎么了?你什么意思啊?宁老四?谁不知道咱们这次就是受了无妄之灾,莫名其妙的出来试炼,糟心死了!” 粗矿的男子顿时不服气的说道“你也别抱怨了,一会儿胡公子就要来了,到时候可要好好表现一下。” 另一个较为儒雅的声音忽然插入话题,说道“去!叫小二端些鲜果上来。” 似乎是在和另一个人说话。顿时便有起身的声音响起。 顾玉成微微探头看去,却只见一个人缓缓的走了出来,身形竟然有些瘦小,两只手上满是茧子,左手的要更厚一些。境界也不是很高,似乎才刚入天之境界。 那儒雅的声音缓缓开口说道“我们这次去的地方也不算危险,那焰兽基本没有悟道境,就算有也是常年瞌睡,我们就当给朱家打工了。反正又不缺什么劳什子积分。不过最重要的,是那胡公子,可要照顾好了。” 宁喜儿立马符合道“二哥说的对!” 顿时众人开始抱怨起来胡家老爷子,抱怨着抱怨着,竟然开始抱怨起那北道宗老朱家,说什么焰兽的内眼是中等上好的炼器和布阵灵物,这个朱家就是在让大家给他打工什么的,总之是说了一大堆,那顾玉成听了一堆,最后算是将情况听了个大概。这时候那个要茶的人也回来了,于是顾玉成便站了起来,向着宁喜儿那里走去。 顾玉成前脚刚踏进去,后脚跟还没落进去,那宁喜儿便直接喊道“来了!赶紧来水果啊!” 顾玉成被四个人看着,十分无语的…… 内心不禁调侃自己“宁喜儿说给朱家打工,我本想和他们一起去打工,谁知道,我直接被他们贬成给他们打工的了……所以,说到底,我还是个打工人呗?” 这么自我调侃一番,顾玉成竟不自主的笑了起来。 章节目录 一百零九、结识韩阴 宁喜儿看着,有些不满地说道“你在干什么呢?还愣在那里,还不把水果端上来!” 那个被指使的瘦弱男子看向顾玉成,见那顾玉成衣着虽是有些过于朴素,但那一身容貌却是不俗,而且那瘦弱男子还能在顾玉成的身上看到一份气质,这种气质令瘦弱男子想到了一句话:“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瘦弱男子甚至想要看一眼那顾玉成的醉态,是的,男子想要知道顾玉成醉了之后,会不会也是一个“傀俄若玉山之将崩”的俊男子。 一个人就这么站在这里,便能给人一种不俗的感觉,必定是胸有城府、气有神的人物。 实际上宁喜儿会将这顾玉成看作是端茶送水的小二,也实在是南郡的衣服有些简陋了。只不过顾玉成原本就容貌俊朗,在经历生死之后更是多了一份临危不惧的沉稳,仔细看去便能看出顾玉成不像是一个跑脚服务的下人。 那被宁喜儿叫做二哥的声音儒雅男子也意识到了顾玉成的身份应该并不是小二,于是开口说道“不知阁下是?” 此时宁喜儿仔细看去,才发现衣着穷酸的顾玉成竟然有些帅,甚至那平静的眼眸中还有这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顾玉成单刀直入,直奔主题的说道“听楼上的小哥说可以来这里组队前往云趾路的明焚山,因此特来询问诸位是否同样是打算前往明焚山的?” 那儒雅男子看了一眼顾玉成,心中暗道“此人气质不俗,不知是什么底细。先试探一番。” 于是儒雅男子开口介绍到“阁下气质不凡不知来自何处?” 顾玉成却不说话,而是自我思考了一番,最后才确认了云趾路并没有什么宁家,或许是因为不太入流吧。 顾玉成心里已经知道如果说自己来自于南郡,很有可能遭到面前等人的小觑,但是心底就是有一股不忿,有一种不服气,于是依旧开口道“我来自南郡,名叫顾玉成。” 顾玉成一语落。那众人的脸色果然都有了不同的变化。那儒雅男子依旧在温文尔雅的笑着,只不过眼角嘴边,多了一份轻蔑。而那粗矿男子则直接“切”了一声。宁喜儿那姣好的脸庞上也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只有那瘦弱男子的眼睛中绽放出了不一样的神采,整个人对于顾玉成甚至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此时的顾玉成感受着众人的目光,只觉得扎在自己的肌肤上,但是顾玉成竟然开始习惯了——面前这些人的目光,他都看到过,他都经历过,然而这些目光,也不过是目光,这些目光不过是一些干枯的木头,为自己的心间燃起一团火,一团永不服输的火。 此时的顾玉成立志,要凭借自己,令南郡这个名字,在整个大荒,上升到需要仰望的高度! 就在顾玉成收回目光时,却又看到了瘦弱男子的神情,那种神情,就好像是自己在看到张之林时的神情一样,是一种浓浓的欣赏!顾玉成于是向着瘦弱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此时那儒雅男子随意的介绍道“我们是云趾路宁家的弟子。我叫宁习存,那是我的妹妹宁喜儿。另一位则是我弟弟宁习温。”说罢便不再介绍,而是直接说道“不知阁下境界多高?” 顾玉成微微一笑,淡淡说道“初入天之境界。” 那宁习存看了一眼顾玉成,却见顾玉成的修为确实是天之一星。还有些不稳。顿时更轻视了。 实际上顾玉成刚进来就看出了这几个人的实力,宁喜儿与宁习温都是天之二星,也只有这宁习存有着三星的实力。现在宁习存这副模样,一眼就知道是没看出来自己的真实实力。顾玉成也不想说什么。 那宁习存反而开始带着指示的语气对着顾玉成说“我们等的人还没到,因此现在这里等一段时间啊。你先在这儿等会儿吧。” 顾玉成听后也没有说什么,反而向着那瘦弱男子走去。 宁习存看到后,在内心更加的鄙夷道“还真是臭味相投,下人找下人。” 很快一个小二端着水果便走了过来,摆放好水果便走了。 此时的宁喜儿竟然直接开口道“二哥,那个南郡是不是我北道省的附属啊?”丝毫不避讳顾玉成。 宁习存微微瞪了宁喜儿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直接点了点头。那宁喜儿顿时一副失望的样子。说道“真是可惜了。长得还蛮帅——还是没有成浩哥好。” 那宁习温顿时笑了说道“好了好了,喜儿姐姐可真是什么都不忘了成浩哥啊。” 宁喜儿顿时直起了腰板,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那宁习存直接瞪了回去,宁习存随即说道“都安分点。等着胡公子来!别说那么多没用的!” 而此时的顾玉成已经站到了瘦弱男子的对面,瘦弱男子看着顾玉成俊朗挺拔的身影,有些许紧张,更多的则是激动。此时的瘦弱男子主动伸出手说道“韩阴。” 顾玉成也笑着举起手,直接握在了韩阴的手上,笑着说道“顾玉成。” 韩阴想要将手从顾玉成的手中抽出。然而顾玉成却紧紧的握住了,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是一个勤奋的人。” 韩阴愣住了。 顾玉成将手放下。张开自己的手,上面竟然也有着一些茧子。顾玉成淡淡的说道“你大概感觉不到了,不过我的手上也有茧子。” 韩阴看着顾玉成,竟然有些动容。 二人于是交谈了起来。 而那宁家的众人也交谈了起来。那宁家三人看着韩阴与顾玉成聊了起来,竟然笑了起来,先是宁喜儿毫不遮掩的笑了起来,嘴里还有着什么“下人和下人的交谈。”接着连宁习温也跟着大笑起来。那宁习存虽然没有笑得那么猖狂,却同样抿着嘴在那里笑。 韩阴有些气愤的看着宁家的人,却又只能攥着拳头,犹豫不定着。正当韩阴有些羞愧的看向顾玉成时,才发现那顾玉成竟然正在洒脱的笑着并看着自己。 顾玉成笑了问道“你刚才说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吗?你是学兵法的?” 韩阴点了点头。于是顾玉成令拉着韩阴说起了兵法,一时间二人竟然忘记了宁家众人的嘲讽,忘我的投入到了兵法的交流之中。 而此时明诚楼外,一个身影在前,身后跟着另一个身影,在那之后,还有着一个身影。 走在最前面的身影直接将自己给砸到了明诚楼前,楼外的接引顾玉成少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道“胡成浩大公子,吃了多少饭,这么有劲儿没处使?” 来者正是胡成浩。胡成浩拍了拍身上的灰,瞥了一眼少年,却没说什么,谁让人家的爹在这明诚楼的第四层? 胡成浩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却是一名女子。还有另一个老人跟在最后面。那胡成浩直接开口说道“老管家不必再追了,已经到了明诚楼了。” 身后的女子立马上前含着歉意的对老者说道“洪叔抱歉啊,成浩哥也是有些忙糊涂了,您老不要跟他计较啊。” 那身后弓着身子的老人和善地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不碍事不碍事,大少爷这次去明焚山狩猎保证安全才是真的,至于其他的老朽也没什么能帮的了,就到这里吧。”于是躬身退后两步过后直接起身飞走。 那女子直接上前拉着胡成浩的衣袖抱怨道“大哥你怎么就这么冲动,洪管家毕竟是父亲身边的近人,但凡在父亲身边美言几句,明焚山的狩猎不就能早结束了吗?” 胡成浩一把拽出自己的手,依旧嘴硬道“我就不信凭我自己,就不能完成老头子的要求,不需要别人美言!”一边说一边直接向着那明诚楼走去。 接引少年看着胡成浩走了进去,流露出看戏的表情。 这胡成浩仗着自己家是云趾路大家族平日里没少胡作非为,今天算是让胡老爷子给赶了出来,现在看来保不齐明焚山之行还能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呢。 宁家众人正在交谈之时,便听到一阵粗狂的脚步声想着他们走来,于是齐齐地看了过去。 此时的韩阴已经与顾玉成交谈的有些忘我了,现在全然没有平日里眼观六路的机灵了。而顾玉成虽然听到了脚步声却依旧没有理会,只是自顾自地接着与韩阴交谈起来。在交谈之中顾玉成知道韩阴是一介散修,甚至连父母都没有,只有小时候有过一个师傅,在将他引领到修炼一途上后便消失不见了。而韩阴也算是稍微了解了顾玉成的一些状况,只不过顾玉成碍于一些原因,很多事情都没有与韩阴讲明。 此时的韩阴正在与顾玉成辩论纸上谈兵的主角赵括在长平之战上的战术、战略等问题,正谈到起兴的时候,宁家众人拱卫着一个人走进隔间之中。 顾玉成于是打断了正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的韩阴。 此时的韩阴正说到“秦胜于秦惠文王时期司马错灭蜀,秦由是坐拥天府巴蜀之粮,因此在长平之战秦国可以说是比赵国耗得起……” 顾玉成拍了拍韩阴,说道“来人了。” 那韩阴立刻抬起头,便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在一群人的拥簇下来到了隔间之内,来者正是那胡成浩。 章节目录 一百一十、我没灵石 胡成浩被胡家老爷子赶出来,心情原本就不太好,在宁家众人的拱卫之下大大咧咧的便做到了座位之上。那顾玉成与韩阴便站在一旁什么也不说,只看那胡成浩仰坐下去,大刺刺的喊道“让小二上茶!让他上茶!”却是对着那韩阴。 韩阴愣了一刹那,随即微微垂头,有些气愤的攥了攥拳,却又很快将手松开。那宁家众人看着韩阴犹豫徘徊的样子,顿时有些不满,刚想要开口呵斥,那宁习温已经迈出了一只脚,伸出手指着韩阴摁骂道“杂——!” 顾玉成直接一把拍在韩阴的肩膀上,将他拍醒。韩阴看向顾玉成,顾玉成笑了笑,回头对着宁家众人说道“我和他一起。” 韩阴还没有反应过来,那顾玉成便直接拉着韩阴走出了隔间。 韩阴看着顾玉成的身影,内心竟然有些不可思议。二人很快便来到了小二的地方。 此时的胡成浩则与宁习存交谈了起来。那宁习存开口便解释到“刚才那两个一个是孤蓬无依的散修,一个是南郡来的穷乡僻壤之徒,带上他们去明焚山一旦遇到什么危险,也好有个垫后的。” 胡成浩点了点头,所谓的垫后说白了也就是替死鬼,一旦有什么危险便是这两个人上去试探,如果有悟道境的焰兽追来的话也一定是这两个上前阻拦的。于是便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接着便与那宁习存交谈了起来。 此时的宁喜儿则拉着胡家的四小姐胡植兰交谈了起来,一时间那宁习温竟然独自一人无事可做了起来,于是便在原地等着茶,十分的无聊。 而此时的韩阴则与顾玉成已经来到小二的面前讨来了茶壶于茶杯,韩阴刚想要拿起茶壶走人那顾玉成便拦住了韩阴,直接将韩阴拽了下来,坐到了座位上,为韩阴倒了一壶茶,送到韩阴的面前,接着为自己到了一杯茶,举起茶杯缓缓地说道“来,接着谈论那长平之战,不用在意那宁家的人,等咋们谈完了再回去。” 韩阴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顾玉成,手指指了指茶杯,又看了看顾玉成,那顾玉成只是十分平淡地说“茶尚好,不饮一杯,便将其他抛在脑后!” 韩阴直接问顾玉成“你能打得过那胡成浩?” 顾玉成则反问道“你能打过宁家的那三个人?” 韩阴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自然是打不过。只不过我也可以全身而退。” 顾玉成轻轻的小酌了一口杯中茶,笑道“我也是。” 随即伸了一个懒腰道“既然如此何必在意那宁家众人,等咋们喝足了谈完了再将茶送过去也不迟。” 韩阴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觉得长平之战中,赵括输的地方最大的一点便是现实的环境不允许赵括打长久战,秦得蜀粮,而粮草辎重甚于赵国,赵国根本就没有能够跟秦国接着耗下去的本钱——现实的情况可能十分的多变,然而单论一点,秦之国力非赵之社稷能相比的,因此赵括莽撞出击未必没有现实逼迫的原因在内。因此可以看出,战争最重要的不是什么以一挡百,以少胜多,在我眼里,战争最重要的是人心、实情。敌我的虚实,掌握了这些往往就能够不战而胜……” 顾玉成听得韩阴的言论时以手击卓,举杯而砸,叫了一声“好!” 然而这一声好还没有彻底的喊出来,便传来了远处宁习温的叫喊声“你们两个哪去了?!韩阴!韩阴!” 顾玉成暗道了一声晦气,直接扬起手将杯中剩余的一口茶水给喝了下去,然后又一把揽过韩阴的茶水将韩阴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的茶水给一口气喝光了。 随即顾玉成拉着韩阴站了起来,将那茶壶带上,不紧不慢地想着外面走去,迎面便撞上了宁习温,宁习温整个人都十分暴躁的看着顾玉成与韩阴二人,宁习温甚至伸出了手,然而顾玉成却直接上前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因为这茶杯少了一个,我们二人找了半天这才找到。”顾玉成一边说着一边拱手道歉。 然而韩阴看着顾玉成,却丝毫没有看到顾玉成弯腰,依旧是哪么笔直。 宁习温见状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冷哼一声令顾玉成与韩阴赶紧回去,又说了几句狠话,随后头也不回的甩开顾玉成二人便走了。 那韩阴看着离开的宁习温整个人的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就连看着顾玉成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那顾玉成回头笑着对韩阴说到“走吧。”于是二人很快的向着那宁家众人所在的隔间内走去。 进入隔间之后那胡成浩略显不耐烦的开口说道“休息几个小时我们便直接出发去那明焚山!”全然没有认真看那顾玉成。 胡植兰看了一眼顾玉成与韩阴二人,目光停留在了那顾玉成的身上,只觉得顾玉成的身上有着一种英气,是她所没有见到过的。那顾玉成同样感受到了胡植兰的目光,同样看向了那胡植兰,见胡植兰的目光之中并没有任何不屑与轻视,便回之一笑。 那胡植兰看着顾玉成的笑容竟有几分脸红。这时宁家小姐宁喜儿则凑到了胡植兰的面前,那宁喜儿开口问道“胡姐姐你在看那个顾玉成吗?” 胡植兰被戳破心事竟有些慌乱,那宁喜儿接着说道“你别看他现在容貌上佳的样子,其实就是一个来自于南郡的家伙罢了。” 胡植兰听完宁喜儿的话后顿时变得冷淡了下来。那顾玉成将这些转变全都看在眼里,却是一眼都没有看那宁喜儿。 众人在原地休息了几个小时后,宁家众人才陪同胡成浩起身向外走去,那宁习温回头却见那顾玉成与韩阴二人已经跟了上来,但依旧骂道“软腿的玩应,还不跟上!” 韩阴有些不忿,向那顾玉成传音道“这宁习温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总喜欢无端生事,毫不讲理。” 那顾玉成与于是传音回答道“疯狗一个而已。” 那走在后面的宁习温立马回头。瞪着二人喊道“在干什么呢,磨磨蹭蹭的,赶紧跟上!” 二人相视一眼,都有些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什么话也没说,跟了上去。 顾玉成与韩阴跟着胡成浩一行人不断地赶路,在来到那云趾路的一处传送站面前,那胡成浩停了下来,淡淡地说到“直接用灵石传送到明焚山吧,便不慢慢的赶路了。” 宁习存立刻上前道“既然胡公子发话,那便直接传送到明焚山吧。”胡成浩听后点了头。那宁喜儿接着说道“二哥,我们宁家人这么多,就当是送顺道了,这次传送用的灵石便由咱们出吧。” 宁习存听后点了点头说道“这是自然——胡公子,不知你觉得怎样,难得一番美意。” 胡成浩笑着说道“既然是宁公子的一番好意,那就却之不恭了。” 于是众人向着那传送阵处走了过去。 那把守传送阵的两名男子见到胡成浩后立马躬身上前道“胡公子来了,不知您要去哪里啊?”——这二名男子自然认识胡成浩,有因此才会如此的谄媚。 胡成浩直接说道“传送到明焚山。” 两名士兵看了一眼胡成浩于是说道“三千上品灵石,胡公子……” 胡成浩直接说到“呦!这么便宜?” 那两个士兵连忙说道“哎呦这不是胡公子的面子嘛,正常来说去那明焚山有一个人就要一万上品灵石的,但是胡公子在,我们就要一个阵法运行行消耗就行了。” 胡成浩顿时大笑了起来,笑着点头说道“好好好,我记住你们两个了。” 两个士兵连忙陪笑着点头哈腰,而那宁喜儿更是上前说道“胡公子真厉害啊!要是我们来,可不止这么点灵石呢。” 宁习存也连忙开口道“胡公子的面子比我们一身的财物都值钱啊!胡公子既然已经如此,这三千灵石一定让我来付!” 胡成浩听后笑着说道“宁公子有心的话我也就不好拒绝了!” 宁习存连忙将三千灵石付给了士兵,此时的宁家众人簇拥着胡成浩向着传送阵走去,突然宁习温开口说道“哎!——还有两个家伙呢!” 众人于是回头看向顾玉成二人。 那宁习温张着嘴巴,笑的张狂至极,喊道“你们两个不会出不起这些钱吧?也不多,你们两个出三千灵石就行!” 顾玉成看着宁习温的样子,一句话没有说,仿佛在看一个小丑一样。 而韩阴则有些气愤,但是想了想自己身上浑身上下的三百灵石,整个人又有些无力。 那两个士兵见胡成浩一副看热闹的样子,顿时心领神会开口说道“快点,到底有没有灵石,传送阵一会就开始了!” 那宁习温直接开口嘲笑道“你们两个不会一分钱都没有吧?要不要我们帮你们垫付灵石?只要你们俩开口求求胡公子和我们,我们就替你支付这灵石。”那胡植兰看了一眼顾玉成与韩阴,有些不忍心,竟然想要制止宁习温,却被那看热闹的胡成浩制止了,胡成浩小声着说道“且看他们两个怎么做。”其实就是想看顾玉成二人出丑。胡植兰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胡成浩制止了。 韩阴紧紧的攥着拳,在内心呐喊道“你们瞧不起我也就罢了,像指使下人一样指使我也就算了,现在还想要让我们求你!是可忍熟不可忍!”韩阴刚想开口喊出不去明焚山的话便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正是顾玉成。顾玉成硬朗的声音缓缓地传出“别担心,我有办法。” 那宁习温听到顾玉成的话立马嘲讽道“是吗?你有办法?哦?莫不是你有三千灵石?” 两个士兵立刻说道“一个人三千!” 顾玉成与那宁习温不由得看向那士兵,顾玉成笑了笑“莫说是六千,我连三千灵石我都没有。” 韩阴听后顿时流露出苦笑,却也觉得在意料之中。 那宁习温原本以为顾玉成要说什么“莫说是六千,就是六万我也有”这样的话来,结果却听到顾玉成说三千都没有,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连那宁喜儿都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你有多少灵石啊?”满是嘲弄。 顾玉成缓缓地伸出一个手指。 那宁喜儿猜测道“一千个?” 顾玉成摇了摇头。宁习存看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宁喜儿更是惊呼道“才一百个?!” 顾玉成再次摇了摇头“不!就一个!——一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宁习温笑的前俯后仰,整个人几乎可以说是肆无忌惮的扭动着。而那宁喜儿则愣了片刻,随即从眉角挑起,笑声荡漾开来整个人掐着腰笑了起来。 连那胡成浩都忍不住拍着巴掌笑了起来。 而那两个士兵竟然也跟着附和的笑了起来。 韩阴看着众人的嘲笑只觉得气血翻腾,在整个身体里搅动来搅动去,将韩阴整个人搅的浑身颤抖,这种嘲笑令韩阴感觉自己被众人化做的黑暗拖入到一种窒息的环境之中,整个人都十分的愤怒却无力…… 却听顾玉成缓缓地说道“一个……灵玉。” 静。 士兵的下巴仿佛要脱臼了一半,张地巨大,就好像需要谁来扶一把才能合上。那宁习温则差点将自己给掀翻过去。宁喜儿的眉毛也僵硬的有些痛。 那胡成浩整个人则瞪大了眼睛,似乎看见一只苍蝇飞到了嘴巴里,吐不吐都恶心十分。 而韩阴与胡植兰则是眼中放光的看着顾玉成。 静! 章节目录 一百一十一、好香…… 这一枚灵玉自然是那红发男子所赠的衣服上的灵玉。至于从顾家的得来的灵玉,顾玉成自然不会拿出来。 顾玉成看向众人的神情,就像是冷却了的蜡,固在了某一刻。所有人的神情都可以说十分精彩。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韩阴,韩阴一把拉过顾玉成,却又直接与顾玉成齐肩了。 此时的胡成浩也反应了过来,脸上的震惊顿时转变为了难以置信,随即又带着怀疑的神色看向那顾玉成。 众人也反应了过来,宁习温直接喊道“话谁都会说!——你可不要死要面子活受罪,若是说实话说不定我二哥心情好还能为你出那三千灵石!” 那两个士兵听到宁习温这么说,立马反应过来,看顾玉成的穿着,就不像大家族的子弟。像灵玉这种因为极为精纯所以多用于修炼的东西,一般散修还真没有,尤其是顾玉成这种没到悟道境的散修,怎么可能会有灵玉。于是直接叫嚣着开口道“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你觉得我们会信你的吗?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灵玉?!” 两个士兵这么一喊,周围的人顿时都看了过来。 韩阴被士兵这么一说,也感觉顾玉成拥有灵玉的可能性不高,顿时有些忐忑,一时间竟然不敢相信顾玉成是不是真的有灵玉。 胡植兰更是担忧的看向顾玉成,转头微微侧着身子略显忧愁的对那胡成浩低声说道“非要将事情闹大吗大哥?就算因为父亲的事,你也不能将气撒到这些人身上,他们又没做错什么。” 那胡成浩直接回头恶狠狠的说道“他们想让我难堪,就别想好过。” 那胡植兰内心哀叹“明明是你先刁难于他人在先。”却也知道自己劝不了胡成浩,于是只能退了下来,无奈的看着顾玉成。 这时韩阴直接上前拉过顾玉成,传音道“不知顾兄手中有多少灵石,我、我全身只余留三百灵石,若是加上我的仍然不够,那你我就直接离开吧。总比……” “不用!”顾玉成直接传音回答道。 顾玉成回头看向韩阴,坚定的说道“你将全身家当都押给我了,我岂能令你失望。更何况,你不是说过非利不动,非得不用吗?我怎么可能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就站出来?”随即给了韩阴一个安心的笑容。 士兵听到顾玉成的话后直接喊道“我管你什么动不动,用不用,你到底有没有灵石?!” 顾玉成见士兵还想要张嘴,便直接甩手将灵石打到士兵的脸上,好巧不巧直接砸在了士兵的眼睛上。 顾玉成于是笑着说道“擦擦眼睛,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那士兵用手捂着眼睛,将灵玉一把拽到手掌心,刚想开骂,便感觉到了手掌心传来的精纯灵力,整个人手臂顿时僵了片刻,随后一顿一卡的将手掌松开。却见一个温润晶莹的玉石躺在自己的手掌心上。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正在凝固的蜡液,迟缓的可怕,完全就是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的样子。 那顾玉成与韩阴相视一笑,都知道有一场好戏要看了,而韩阴看着顾玉成,心中感受到了极大的满足,就好像是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 那士兵看着灵玉,整个人都有些颤抖,哆嗦着说道“灵、灵、灵玉!”整个人一副见鬼的表情。 此时宁家众人全都将身子向前伸去,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士兵手中的灵玉,全都确认了顾玉成扔出来的确实是灵玉。 顾玉成直接开口说道“还不看看这是什么灵玉,好来找钱!” 那士兵已经确认了是灵玉,现在被顾玉成一声呵斥,顿时身子一颤,有些慌了神。另一个士兵知道这事儿现在不是自己能管的了,于是颤颤巍巍的想要跑走去找那传送阵的主管,他可以负责这些事情。 然而宁习温却不管不顾,直接吼道“这怎么可能是真的!你确定这是真的?!” 那宁习存见宁习温已然有些失态,便想要起身拦住宁习温——那两个士兵都已经确认是灵玉了,灵玉这种东西,一般不会判断错,能出错也就是在看品级的时候有所差池,那两个士兵的反应已经说明顾玉成的灵玉没什么问题,现在宁习温这样做设么用也没有。 宁习存刚想要上前呵斥,便被宁喜儿拉住了,宁喜儿带着不服气的神情看着宁习存,宁习存刚想要甩开宁喜儿的手,便感觉到了胡成浩的的状态不对劲。于是停了下来,只能默默的在心中叹一口气。 此时的胡成浩被顾玉成打脸之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暴躁,明知宁习温做的不对却也没有说什么 顾玉成冷冷的看着那宁习温,宁习温顿时被激怒,直接上前,向着那顾玉成走过去,整个人气势汹汹,然而在顾玉成眼里却恨不得迎面给他一拳,让这个疯狗清醒清醒。 此时的顾玉成看着宁习温走来,整个人保持着理智,然而依旧有一股冲动在顾玉成内心躁动。 当顾玉成与宁习温面对面时,顾玉成的眼睛倏忽变红,竟显得有几分诡异。宁习温只觉得面前盯着自己的不是一个普通修士,而是一种深渊中的虎视眈眈……整个人刹那间冷汗涔涔,就连脚步都有些虚软。 这种改变只是转瞬之间的现象,下一刻顾玉成就恢复了正常。顾玉成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同。还没等宁习温与顾玉成反应过来,便有一道声音响起“怎么了!怎么了!?” 众人寻声望去,却见一个模样平常、身形瘦高的男子阔步走来,整个人怒目圆视着两个士兵。 一系列情况发生的太快了,以至于众人都没有发现刚才顾玉成的不同,都将注意力放在了来者身上。 两个士兵见了来人,就像老鼠见了蛇,无路可逃后只能“咋!咋咋咋!”地“数钱”一样,只能浑身发冷着不断的牙打颤。 那来人竟然也不问什么情况,直接便是掐住两个士兵骂道“你们两个腌臜!干了什么浑事?让胡公子不高兴了!?还不赶紧说!” 那两个士兵被来人一骂,立刻慌忙的解释道“总管大人,不是我们俩的错,不是我们俩。” 那总管却根本不管士兵二人怎么说,直接上前扇了那两个士兵两个巴掌,将那两个士兵直接扇了个踉跄。随即直接转身对着那胡成浩缓缓地说道“实在是抱歉。至于今天的状况我会好好处理一下的。”全然不提胡成浩与顾玉成之间的矛盾。直接走到顾玉成的身边,似有所指地说道“既然是胡公子带来的,那边不收二位的灵石了,也算是为了胡公子的面子。” 随即直接指着那两个士兵说到“还不起来!跟我走!”那两个士兵凄凄切切的看了一眼胡成浩,胡成浩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在冷冷的看着顾玉成。 那胡成浩看着总管将两个士兵全都给带走了,顿时偃旗息鼓了起来。他知道总管这是给自己面子了,并且刚才还提醒了这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自己再闹的话,必定不会再这么和气了。毕竟一个区区总管在胡家的面前几乎算不上什么,但是这总管的身后站着的是符横天这尊大神,但凡是传送阵的负责人,就意味着多多少少的与那天下第一大宗符横天有了关系,基本上都可以说有符横天来撑腰。因此要是再闹起来的话,这总管就算为了符横天的面子也不会再让着自己了。 于是胡成浩冷哼一声,直接走进了那传送阵之中,那顾玉成直接拉着韩阴同样进入了那传送阵中。 随即那便又有两个士兵按照总管的指使前来为胡成浩的人启动了传送阵。 众人在那传送阵之中只觉得一阵阵颠簸,随后便是应了下来,之后众人便各自在哪传送阵内忙起自己的事情起来。 那宁习存来到宁习温的面前问道“你当时与那顾玉成是怎么回事?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吗?” 宁习温顿时有些尴尬,张嘴片刻后才吐出他一句话“不清楚,总觉得那顾玉成有古怪。”宁习存见宁习温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于是问道“怎么个古怪法?”那宁习温直接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说不清,宁习存顿时有些头疼,此时的宁习存已经开始正视起顾玉成起来。因此看着顾玉成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整个人竟然有些惶惶不安。 顾玉成则与韩阴呆在一起,修炼起来。 过了大概一小时的功夫,众人便感觉到空间的的移动停止了下来,于是众人直接四下看去,果然是传送阵停了下来。于是众人直接来到了阵法之外。 阵法外,一片荒芜,仅是焦黑之色,连绵着横倒在整个平原之上,远远望去,之一望无际的焦黑竟将那模糊的天际都熏得昏黑。 此时的韩阴指着天边的山,缓缓地说到“那就是明焚山吗?” 胡植兰看着那天边的山缓缓地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道“这里,就是明焚山。” 众人看着这样一片荒芜的平原,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宁习存这是则缓缓地说道“当年木龙主焚高山、抽灵脉,一口气将此地地一整座山都给熔炼了,传闻木龙主为了防止此地八卦错乱,特地在此地留下了一丝的异火融天锻,镇压此处的五行八卦,不过这里也因此草木不生、终年焦黑,就连此地的灵力都不是十分适合修士修炼。” 众人听后点了点头。 此时的顾玉成则将看了一眼宁习存,有些没想到宁习存对潜龙闻祖师木离竟然用了大敬称,也就是只有极为推崇尊敬的一个人情况下才会使用大敬称,只是顾玉成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宁习存的身上有什么他我修炼的气息。 此时的顾玉成想起宁习存的话不禁试着吸收了一下这里的灵力。却惊奇的发现…… “好香……” 这里的灵力,竟然很香!对与顾玉成来说…… 章节目录 一百一十二、吃补品! 此时的顾玉成仔细地感受着此地的灵力,整个人如同沐浴一番之后,舒爽无比。正在感受着灵力的顾玉成突然感受到了一道目光,抬起头来却见那胡成浩正在阴恻恻地看着自己,顾玉成丝毫不在意,接着打量起那明焚山起来。 此时的胡植兰看到自己哥哥阴翳的目光,有些无奈,内心思考:怪不得父亲要令自己跟着大哥,大哥这种执小怨而深恨,忘大局而倒本的性格,实在是,说句不好听的话,实在有些不配不上胡家继承人这个位置……只是可惜自己现在跟着大哥来了这明焚山,估计在其他兄弟的眼中就已经算是大哥阵营中的人了……也就是说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帮大哥好好的完成这一次的狩猎,不然日后一旦其他兄弟取代了大哥的位置之后可不一定会给自己一个好的结果。这样想着的胡植兰只觉得十分头疼,不禁在心底连连叹气。 那宁喜儿见胡成浩面色不虞,便上前直接拉住胡成浩的胳膊,略带撒娇地问道“成浩哥你怎么了?” 那胡成浩见到依偎着自己的宁喜儿面色不由得和暖了些许,略带轻柔地说道“没什么,只是出现了一些情况罢了。” 宁习存与宁习温看到这个场景也没有说什么。宁家在云趾路也就是一个中等家族,远远比不上胡家,若是能攀上胡家这根高枝,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而且这次狩猎胡成浩之所以带上宁家,有一大半原因便是因为宁喜儿。二人自然也愿意撮合。 宁喜儿撒娇的口气说道“那我们赶紧去狩猎焰兽吧。” 那胡成浩看着宁喜儿的眉梢,只觉得娇媚横溢,有着万种风情在。 就连顾玉成看一眼之后也不得不感叹这宁喜儿生了一副好皮囊。只不过这跟顾玉成没什么关系。 那胡成浩看向顾玉成二人,随即强笑着道“不如二位在前方开头,我们在后面照应如何?” 顾玉成看着胡成浩,直接点了点头,随即便来到了众人前方。那韩阴还来不及提醒,便只能与顾玉成来到了前面。来到前面之后韩阴传音向那顾玉成道“顾兄就不怕有什么诈?” 顾玉成直接回道“不来前面就没什么炸?” 那韩阴听后也明白了息事宁人的可能是绝对没有的了,现在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于是二人缓缓的向着那前方走去。而此时的胡成浩领着宁家的众人缓缓的跟在顾玉成的后方,此时的胡成浩正在思考该怎么教训一番顾玉成与韩阴。 宁习温看出了胡成浩的想法,或者说这两个人都想要给顾玉成和韩阴二人一个教训。因此二人走的更近一些。 整个明焚山说是山,其实说是明焚原更贴切,整个旷野全是那一望无际的焦黑平原,裸露的大地上任何草木都没有,似乎所有草木都没干燥的环境给烤成了灰烬埋在了这片大地上。 顾玉成能够感受到明焚山的外围什么东西都没有,然而那明焚山的内部,却能够明显的感受到有着生命在活动。 众人不断的略过焦黑色的大地,最后来到了一处山谷之外,说是山谷,倒不如说是一个极其大的大坑,就像是平原中的盆地一般。这盆地中却不像是外面尽是灰烬般的大地,那盆地中竟然已形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灌木,甚至还有着大量的草丛,只不过这些灌木和草丛全都是像外面的大地一般,如同灰烬一样,一眼望去,直叫人觉得难受。 顾玉成看着那盆地感受到了一股炽热的召唤在自己的灵海中躁动,甚至在不断的击打着顾玉成的心,不断的提醒着顾玉成,此时的顾玉成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苏醒了一般。 正是那融天锻,只不过顾玉成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体内是怎么回事罢了。 顾玉成看着眼前的平原,眼中流露出深思。顾玉成可以肯定,自己现在感知的东西一定是对自己裨益非常的东西,因为顾玉成可以肯定自己对那未知东西的感应是一种强烈的渴求,并不像是未知的东西在召唤着自己,而是自己在不断的向往着那个东西。 此时的顾玉成看着那个面积能有一座山林之大的盆地,那召唤的感觉,令顾玉成十分确定自己要去看一看,因为顾玉成觉得那个东西对自己会非常有用,但关键的事情就是,一旦真的是什么宝物的话,该怎么背着那胡成浩一行人拿到呢? 胡成浩则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开口打断了顾玉成的思考“这盆地之中想要狩猎到焰兽一般都要去一些洞穴,因为焰兽这种生物一般都喜欢藏在洞穴之中休息,很少在外活动。我记得前方右手边有一个大面积的洞穴群,我们便去哪里吧。” 顾玉成见无法脱离众人,也只好点点头,跟着众人向前方走去。此时的胡植兰看着胡成浩压抑不住喜悦的神情,就知道胡成浩带着众人前往那洞穴群一定是要对付这顾玉成,然而到底该怎么对付,却又不知道胡成浩会做什么。 此时的韩阴跟在顾玉成的身边,借机提醒顾玉成要小心胡成浩。顾玉成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很快众人便在一处看起来较为颠簸的土地上停下了脚步。众人感知了一下此处的环境纷纷流露出了不舒服的神情,而顾玉成见状同样做出了一副不适应的表情,实际上顾玉成同样能够感受到此地灵气的特殊,然而在顾玉成的感知中,那灵气就像是为他自己量身定制的一样,不仅吸收起来十分的快,甚至隐约中还能增长顾玉成的修为。感受到这些的顾玉成越发的确定此地对自己的修为一定非常有帮助。 胡成浩直接开口说道“我们现在等于进入了焰兽的领地,要随时小心提防焰兽的偷袭。另外也可以寻找洞穴将洞穴内焰兽引出来击杀。我们先进行配合,事后再分配焰兽的内眼。” 众人听后都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于是一众人等向着深处走去。 正当众人不断地向前走时顾玉成忽然感受到一阵悸动,随即整个人立刻感应到了一股气息,一种十分诱惑的气息。 此时的众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于是纷纷看向一处灌木丛,还未等众人试探,便有一道身影跑了出来。那身影看起来就像是一头猎豹,整个身体就如同这大地一般,似乎被烧得焦黑,然而整个身子上却充满了赤红色的火焰在身体上不断地流淌,就像是熔浆一样。如果再仔细看去,才会发现那猎豹一样的身影头上竟然有着两个拇指大小的犄角。这身影正是焰兽。 顾玉成只感觉这焰兽就像是一个移动的丹药一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诱惑。 此时的顾玉成尚且还不知道自己体内的便是那融天锻,因此也不知道这因为异火融天锻变异而来的焰兽对于融天锻而言就像是一个补品一样。而身负融天锻的顾玉成对于焰兽来说,就是天然的克制。 此时的顾玉成只知道面前的这焰兽对自己大有裨益,于是近乎冲动的直接冲了出去。那宁习温原本也追了上去,却被顾玉成很快的追上了。顾玉成追上那宁习温后便接着追向那逃窜的焰兽,此刻的焰兽看到顾玉成追来,更不要命地跑了起来。然而顾玉成却比这焰兽的修为要高上许多,二者的距离也被不断的缩减着。 此时跟在后方的胡成浩不由得心生疑惑“这里应该是这只焰兽的领地,这焰兽不主动攻击也就算了,为何这会主动逃跑,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顾玉成很快便追上了焰兽,手中汇聚出火焰直接击中焰兽。那焰兽在感受到顾玉成火焰的威力后,迟疑了片刻便又接着发疯地向前逃去,丝毫没有反击的想法。 顾玉成见状便使出全力攻击这焰兽。 与这焰兽追逐花了一段时间,顾玉成还是追上了焰兽将其斩杀。那宁习温见顾玉成将焰兽斩杀,刚想开口令顾玉成将内眼取出,顾玉成便直接将内眼取了出来,毫不犹豫地用火焰捏碎了内眼。那赶来的宁习温愣了片刻,随即直接向顾玉成挥出一拳。 顾玉成看都不看,直接一脚踹了上去,那宁习温顿时被踹得倒退数步。顾玉成手中拿着那杯捏碎的内眼,灵海之内的红光却是直接吸收到一缕微弱的红线。只是这内眼中流出的一丝丝红线,便令顾玉成感觉到了灵海极大的扩张,这种立竿见影的成效顿时令顾玉成愣在了原地。 此时胡成浩赶了过来,看着顾玉成的眼神都有有些警惕,刚才顾玉成一脚踹退宁习温就已经说明顾玉成的不简单了。于是胡成浩转头,向那宁习存传音道“你不是说他是一个散修吗?怎么这么厉害?!” 那宁习存也有些懵。只能解释到“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他隐藏了修为。” 那宁习温被踹飞后很快便又站了起来冲向那顾玉成。 宁习存直接呵斥道“习温,你要干什么?!” 那宁习温直接喊道“他就算自己收下了那内眼,我也不会说什么!但是他刚才直接将那内眼毁了!二哥,你就这么放任他?!” 由于顾玉成的行动太过迅速与突然,众人也只是看到了内眼被毁掉,根本没有察觉顾玉成的任何异常。 顾玉成此刻根本就不在意那宁家众人的态度,方才顾玉成击杀焰兽后,在靠近焰兽的一刹那顾玉成便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在不断的翻涌,因此顾玉成才会毫不犹豫的将内眼捏碎。果然顾玉成在捏碎内眼后立刻便感受到了灵海的增强。 现在顾玉成已经确定这焰兽内眼对于自己来说就是一个天赐补品! 此时的顾玉成看着宁家众人和胡成浩与胡植兰,心里想着“不如直接闹掰,自己猎杀焰兽……” 而那胡成浩则想着“……既然如此,直接赶他走得了,前方就是那焰兽群了…传闻中甚至还有着那悟道境的焰兽存在……” 章节目录 一百一十三、接连突破(上) 此时顾玉成想要离开队伍,而胡成浩也想赶顾玉成走。 顾玉成不等胡成浩说什么,便移步上前,呵斥起宁习温起来“我要做的事情,怎么允许你指手画脚!在那云趾路时你便多方刁难,现在还想指使我做事,我看你是痴心妄想!” 那宁习温被顾玉成呵斥后,顿时气昏了头,明知自己不是顾玉成的对手,却依旧冲了上去。还没等宁习温来到顾玉成的面前,那胡成浩便直接开口道“住手!” 宁习温却根本不听那胡成浩的话,身形依旧冲向顾玉成。宁习存见状只得出言呵斥道“你给我停下!”宁习温闻言才缓缓的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瞪着顾玉成,顾玉成就像是看着一头疯牛一样,眼神中充满了嘲讽。 那胡成浩冷冷的看了一眼宁习存,宁习存连忙开口道“家弟莽撞惯了,还请胡公子见谅。”胡成浩面色稍微缓了一缓,最后看向那顾玉成开口道“阁下未免欺人太甚!”——此刻的胡成浩那怕看不上顾玉成,却也知道不能像当初一样轻视顾玉成了。 顾玉成直接开口说道“我欺人太甚!我看就是你们想要以势压人!” 胡成浩微微眯着眼,冷笑道“你这是在无事生非了?我们有什么地方以势压人了?” 顾玉成指着那宁家众人说道“你们人多势众,若是真像你们这样说的,等狩猎完后再分焰兽内眼,岂不是全凭你们一张嘴?” 那胡成浩见顾玉成如此刁蛮,顿时有些气愤,原本就想将顾玉成赶走,现在见顾玉成如此傲慢,被气的直接开口喊道“既然你不信任我等,那就不要跟着我等走了!你自己想要去哪就去哪吧!”说罢直接拂袖而走。 宁家众人见状也跟了上去。而顾玉成看着那胡成浩领着宁家离开,则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韩阴。——顾玉成是希望韩阴跟着他走的。韩阴在看了一眼宁家众人后,竟然笑了起来,直接迈向顾玉成身边,一边走一边松了一口气,说道“原先我为了在这里有一个照应,畏手畏脚的,甚至忍辱受侮,现在想来,我就是一个散修,本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而且——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说完对着顾玉成轻快一笑。 顾玉成见状也是轻快的笑了起来。 那胡成浩与宁家人见韩阴跟着顾玉成走了,除了宁习温骂了一句“下贱”外,谁都没有多说什么。 宁喜儿靠近着胡植兰,在宁喜儿眼里,想要讨好胡成浩,和胡植兰打好关系也是必不可少的。因此现在宁喜儿就跟在胡植兰的身边,宁喜儿见胡植兰面有忧色,便好奇的问道“胡姐姐是有什么忧心事吗?” 胡植兰强笑道“倒也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那两个人罢了。” 宁喜儿顿时有些不乐意的说道“胡姐姐你担心他们干什么?那些人根本就是不讲理,不信任我们也就算了,还打伤了四弟习温,而且最可恶的是,还惹恼了成浩哥,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胡成浩听后,冷冷一笑,得意的说道“他们确实是要担心担心。” 那宁习存听着胡成浩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反应了过来,说道“我明白了!那顾玉成和韩阴那两个家伙去的莫不是焰潮之地?” 那宁喜儿直接问道“焰潮?那是什么?” 胡成浩看向宁习存笑着点了点头。那宁习存同样笑着说道“妖兽在某些时候会如潮一般成群的奔袭,将挡在前面的任何事物碾为齑粉。焰潮,自然就是焰兽之潮。传闻明焚山的某一个区域经常会发生焰潮……” 宁喜儿直接抢着喊道“那岂不是说那两个家伙会遇到焰潮!那他俩可就凶多吉少喽!”说完还嘻嘻笑了两声。 那胡植兰听后,顿时忧心的说道“我们和他两个人也还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何必非得杀了他们两个?” 那胡成浩听了胡植兰的话后,直接重重的冷哼一声,说道“我不管他们怎么了,总之我要他们两个死!”胡成浩说完后,那宁习温直接笑道“现在我看那该死的顾玉成还有没有机会张狂!?”末了还不忘骂一句“下贱韩阴!” 胡植兰看着众人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于是闭上了嘴,跟着众人前进起来。 此时的顾玉成则领着那韩阴在一片灌木丛中行走起来。 那顾玉成直接开口问韩阴“不知道你来狩猎焰兽是为了换取什么?” 那韩信想了片刻,开口道“我想要一张大荒的地图。” 顾玉成回头笑着问道“你想去大荒那里?” 韩阴想了想,说道“去一个宗门,能让我展示我自己的宗门。大荒那里都行,只要能够证明我自己!” 顾玉成听后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我也要买一个地图。但是可能会花很长时间……” 韩阴笑着安慰道“没事,多花一点时间,多得一些内眼不就行了。” 顾玉成听后,沉思片刻道“韩兄,关于内眼,实际上我有一事相求。” 韩阴听到顾玉成有事要求,便立刻表态道“顾兄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顾玉成于是解释道“虽然说出来可能有些天方夜谭,甚至有些荒诞不经,但是我与此地有些一些关系,至于是什么关系,我也还不清楚。只是这焰兽内眼确实是对我的修为有着很大的帮助……” 韩阴不等顾玉成说完,便笑着说道“顾兄既然需要,韩阴自然不会说什么。”虽不是十分爽朗,却依旧令顾玉成感激。于是顾玉成笑着说道“我们一起狩猎,一定能获得足够的内眼。” 韩阴听后点了点头。于是二人动身向着那更深处走去。 这一路来顾玉成与韩阴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顾玉成辅助着韩阴再一次击杀了一个焰兽,韩阴将第七个焰兽内眼缓缓取出,装到自己包内,而顾玉成则看着焰兽的尸体,流露出了思考的表情。此时的韩阴则微微皱着眉说道“顾兄,我只能说你和这地方一定是有什么关系……这些焰兽看见你就像是羔羊见到了恶狼一样,我甚至觉得有一些的修为并不比顾兄弱,但是看到你之后还是选择了逃跑——这一路下来,击杀焰兽的时间都没有追赶焰兽的时间久。” 顾玉成点了点头,随即又感应了一下自己的灵海,发现灵海已然肿胀了起来,这是再也压制不住要突破的迹象。就连那灵海中代表他我修士的红光都变得更加明亮起来,此时的顾玉成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太一宫的传承,当想到那火焰时,顾玉成便猜测到会不会是那火焰的作用,思考了片刻越发觉得是这样。 而此时的韩阴将焰兽内眼收起来后,看着远处的平原说道“我真不明白,这里的焰兽这么多,那宁家人是怎么想的,竟让把这种好地方让给我们了?” 顾玉成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拍拍手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现在这个距离的焰兽估计都被猎杀一空了,而我的境界也有些松动了。我们先找一个隐蔽的地方休息一下,我刚好突破一下境界,接下来再去那更深处的地方狩猎。” 韩阴看着顾玉成有些羡慕的说道“真没想到,顾兄运气如此之好。” 顾玉成笑着没有说话,顾玉成也知道自己这一次的运气属实有些好了。因此也没有得了便宜还卖乖,只是点了点头,与韩阴寻找起藏身之处起来。 山色渐昏,肥云落树,夜晚降临,顾玉成与韩阴才找到一个足够安全的洞穴。 顾玉成很快打坐起来,开始了突破。然而当顾玉成开始突破之时,那顾玉成竟然感觉自己灵海内的灵力被自己身体主动吸收过去了,顾玉成原本只是怀疑,然而当顾玉成继续突破时,这种灵力流失的感觉越发的明显确定了起来。顾玉成此时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却也知道这个时候正在突破,断没有临门一脚缩回去的道理,而且这已经不是临门一脚了,这简直是就差半脚了,若是放弃,后果虽没有当初经脉寸断那么严重,却也是蛮麻烦的。于是顾玉成直接开口道“韩兄!借我两个内眼!”——顾玉成在狩猎的同时,韩阴则杀了几个焰兽。此时韩阴被要内眼,很是果断的便将自己包内的内眼系数拿出,送到顾玉成的面前。顾玉成也不废话,直接调动灵力,炼化起内眼。 那内眼被炼化后竟然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很快便被灵海消耗一空。那顾玉成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得到了极大的加强,然而顾玉成却想要骂娘,顾玉成也想炼体,但现在这个时候实在是不适合炼体啊! 无奈之下顾玉成又是一口气吸收了两个内眼,那肉体才渐渐的有了饱和感。顾玉成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于是静下心来冲击着天之四星。 此时的韩阴只觉得顾玉成的突破威力不一般,这威力不像是一个天之四星的突破,此时的顾玉成整个人甚至周身都散发着一种血气,这种血气对于一旁的韩阴竟有着极大的冲击,韩阴甚至感觉自己的血气被震的荡漾起来。 顾玉成同样感受到了此刻自身的状况。然而突破在即,哪里允许顾玉成分心,于是顾玉成一鼓作气,将全部灵力冲击向那灵海。天之四星,一蹴而就! 顾玉成突破了!此时的顾玉成突破后整个人只觉得一阵恍惚,似乎有着两种不同的感应在召应着自己…… 顾玉成看向韩阴,缓缓的站起身来,却见身前全是内眼不多不少,四个,加上自己炼化的,刚好是七个,这正是韩阴所有的内眼了。顾玉成不禁内心有些触动。嘴上轻声说道“虽有兄弟,不如友生”…… 韩阴看着顾玉成,虽是听清了顾玉成的话,却也不太清楚顾玉成的意思,索性便没有开口。 顾玉成看着洞穴之外,回头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韩阴回想了一下,说道“黎明时分。” 顾玉成点了点头对韩阴说道“你先休息休息。我在这儿看着。” 韩阴听后,便放心的侧头依靠在洞穴墙壁上,睡着了。 一夜无话…… 章节目录 一百一十四、接连突破(下) 山色放明,天色放晴。顾玉成则与那韩阴继续狩猎起来。越是到那深处,所遇见的焰兽的修为便相应的越高,然而无论那些焰兽的修为怎样,直到目前,依旧没有任何一个焰兽会选择攻击顾玉成,这看的韩阴都有些无语,甚至想要问顾玉成是不是老天的私生子,这未免有些太过于幸运,不,这已经是在开挂了。 此时的顾玉成却在思考着突破的事情,今天早上韩阴就表示自己突破时的状态十分的强烈,全然不像是突破一个天之四星。而且顾玉成自己也觉得这次突破十分的不一样。然,然而顾玉成在仔细的感知了一番自己的身体状况后,却发现除了肉体格外的凝炼了,再就没有任何的问题。也就是说顾玉成现在除了突破会耗费更多的灵力用来炼体以外,在没有任何其他特殊的地方,这让顾玉成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毕竟能够炼体也是一个好事,只是这种未知的状况在所难免的令顾玉成感到不适。 然而顾玉成对于这种状况也是无从下手,只好现阶段顺其自然了。 顾玉成与韩阴继续在这一片范围内狩猎,顾玉成体内的灵力在飞快的增长着,灵海被再一次快速的充盈起来,过了短短五天的时间,顾玉成竟然再一次感受到灵海的充实,但是顾玉成也知道不能突破太快,于是便压制着自己的灵力,等着压制不住了再突破。 此时的顾玉成与韩阴不断的猎杀着焰兽同时,也不断的向着深处前进。 过了一个月的时间,那顾玉成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灵海的饱满,已然无法压制下去了,于是顾玉成与韩阴再次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突破起来。 …… 此时的韩府,那韩瑛正在修炼,只见一个瘦高的男子在庭院之中走来走去,整个人显得有些六神无主,而兰溪若初则站在一旁,举止恭敬的陪着那人,那个人却是不断的回身问到兰溪若初“妹妹还没出来吗?” 那兰溪若初总是微微摇了摇那轻垂的头,回道“还没呢,世子。”眼神中却充满了冷静,丝毫没有恭敬。 来者正是那韩家世子,韩城玉,同样也是韩家与李家联姻的主角,那个被变相退婚的男主。直到现在李长淑依旧在那函谷关上,根本就没有回到韩家完成婚约的迹象。 韩城玉在园中徘徊了许久,韩瑛的房门才被掀开。 韩瑛看着仿佛找到救星一样的韩城玉,整个人都有些无奈。随即微微皱着眉的来到了韩城玉的面前,缓缓的说道“哥,你怎么了来了?”实际上韩城玉会来,韩瑛是不知道的,但韩城玉为什么而来,韩瑛就算不去想,也能知道韩城玉是为什么而来的。 果然韩城玉一开口便说道“我前几日去函谷关找书儿了…” 韩瑛微微挑了挑眉,问道“是李不书?” 韩城玉点了点头,刚想要接着说下去,那韩瑛就对韩城玉说道“李不书就算再想否认,再不愿意承认她韩家媳妇的身份,她都是当年那个待嫁女子,那怕她改名叫李不书了,她都还是当初那个李长淑。哥,别人怎么叫她都没有事,但是她可是你的未婚妻。你怎么能跟她一样都用李不书这个名字呢?” 韩城玉听后有些无奈的说道“唉,香薷你也知道,我在家里那边都不敢表现出对不书的丝毫偏袒,也只能在你这里说些心里话了。不书想要怎么样,就随着她吧。” 香薷,便是韩瑛的小名。也是乳名。自从韩瑛与韩城玉的母亲去世后,也就只有韩城玉会这么叫韩瑛了。韩瑛听到这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时,那责备韩城玉不争的心也松动了许多,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大哥韩城玉实在有些不适合韩家的环境,大哥韩城玉的人品可以算得上端正良善了,但是修炼界,可不是看你心性如何,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韩瑛示意那韩城玉说下去,韩城玉便开口说道“我本来想将妈——母亲留给我们的木戒送给不书,只是不书似乎有什么事,竟然不在那函谷关中。” 韩瑛顿时有些动怒,问道“你打算将母亲留给我们的的木戒送给李不书那个……”“贱人”二字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韩城玉点了点头,那韩瑛气的直接站了起来,见到韩城玉手上还带着一个虫草木戒,顿时放松了下来,可还是有些生气,于是直接甩袖欲走,韩城玉见状立刻站起来,拉住韩瑛,哀求道“这木戒确实重要,因此我才想送给不书来表达我的心意。香薷……” “好了!”韩瑛忍不住出口呵斥,随即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抱怨道“这是我们母亲留给我们的,就算你想要送去做定情信物,也要等那李不书进了韩家的门再说吧。” 韩城玉也知道自己有些心急,连忙抱歉道“也是我心急了。香薷说的是,香薷说的是。那、那我该如何是好?不书不在函谷关,我该……” 韩瑛皱着眉头喊道“李不书不在函谷关,你就非得找她?你自己就非要贴上去?!”说罢也不与韩城玉继续理论,只是直接离开了。 那韩城玉看着韩瑛离开,想要伸手去拦,却又停了下来,只能叹息一声,随后无奈的起身离开,走之前对那兰溪若初说道“姥姥记得为香薷准备一些丁香糕,别让香薷饿着了。另外……”韩城玉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起来,只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兰溪若初等韩城玉离开后,才缓缓的敲响韩瑛的门。只听韩瑛的声音传来“进来。” 那兰溪若初迈着步伐略带颤巍的来带韩瑛面前,躬身道“大小姐。” 此时的韩瑛正用一只手来回摆弄着那母亲留给她的虫草钗,整个人流露着百无聊赖的气息,还有着一些无奈的感觉。 那兰溪若初缓缓的说道“世子走了。”那韩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张之林他们两个怎么样了?” 兰溪若初回道“自从被玉君客二人赶走,这个月一直在另外的修炼室内修炼,除了昨日去了那处事堂领取应有的修炼灵玉,便没有做任何事情。” 韩瑛点了点头,缓缓的说道“先不要管他们,看看门客们的反应,好好打磨打磨他们,另外……那商丘之比也要准备了。虽说还有好几年的时间,但是也可以用来锻炼一下张之林二人。” 兰溪若初听后点了点头,说道“是”。随后缓缓的退了下去。还未彻底走出去。便听到韩瑛开口道“大哥他走的时候没说什么?” 兰溪若初摇了摇头,韩瑛无奈的叹了口气,便令兰溪若初退了下去。兰溪若初知道韩瑛是又为韩城玉的事情搞得有些心累了,因此兰溪若初便决定不传达韩城玉的话。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韩瑛不会关心则乱。毕竟只有韩瑛一直站稳了,她这个兄长才会安然无恙。 …… 一处山洞之中,顾玉成浑身灵力动荡,一声响,顾玉成只觉得浑身通畅——天之五星!随后内视自己的灵海与经脉,发现除了更加的凝实便没有其他改变后,顾玉成也不得不暂时放下对突破时的异常的疑惑来。 此时韩阴来到顾玉成的面前,为他递上一些浆果,坐了下来问道“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啊?” 顾玉成咬了一口浆果问道“哪里奇怪了?” 韩阴于是说道“这一路咱们发现的洞穴已经够多的了,但是实际上的焰兽就那么几个……我总觉得有些怪,好像那些焰兽都不在了一样。” 此时一直纠结于自身改变的顾玉成也反应了过来。于是沉思起来。 正当二人思考之时,突然一阵震颤传达到二人的身上。二人只觉得大地在缠斗,而不远处,一声声轰鸣如同炸雷,渐渐的炸雷声越来越近,直直的奔腾而来,直擂顾玉成与韩阴的心间,二人感觉有什么奔腾而来…… 顾玉成与韩阴连忙来到山洞出口处。 此时的明焚山某一处,胡成浩一行人也听到了那远处的轰鸣,众人看了过去,只看见那烟尘渐渐升起——隔着这么远,还能隐约看到烟尘,足见那烟尘有多大。 此时的宁习温看见后,立马笑着说“定是那焰潮来袭!哈哈哈哈哈!真想看看他们两个狼狈而逃的样子。” 此时的胡成浩也笑了笑,淡淡的点了点头。一旁的宁喜儿突然拉过胡成浩的手,撒娇道“成浩哥,咱们一会等那焰潮过后,去看看那两个人怎么样?” 胡植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宁喜儿,开口说道“就算是……他们两个应该是凶多吉少了,没必要去看他们两个……”两个死人这样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只是胡植兰依旧有些难以理解,去看死人是个什么嗜好啊? 只是众人竟然都被宁喜儿的提议给激发了。顿时都有想要去的表现。那胡成浩更是畅快的点了点头。 胡植兰整个人十分无奈的退后了几步。这一路走来,胡植兰实在是发现自己和这群人不是一路人,现在只想早早结束这一次的行程,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这边的众人正在兴奋的商量着顾玉成二人会怎样凄惨的死去时,那焰潮旁的洞穴,顾玉成与韩阴看着那奔腾而来的一众焰兽,只觉得一片火海在自己的面前烧来,仿佛要将一切都焚尽。而那焰兽奔腾而过的大地上,则变得更加的焦黑了…… 那韩阴愤恨的锤墙道“怪不得胡成浩那个该死的将这里让给我们了,他定然是知道这里有着兽潮的!这是想让咱们去死啊!” 顾玉成看着那焰兽,整个人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韩阴拉着顾玉成,想要退回洞里…… 章节目录 一百一十五、悟道境焰兽! 正当韩阴想要拉着顾玉成后退时,顾玉成挣开了韩阴的手,站在那洞穴处一动不动,直等着焰兽过来。 韩阴不禁大惊失色,低沉的喊道“你疯了顾兄?!”顾玉成则摇了摇头,对着韩阴说道“你赶紧退到洞内,如果焰兽真的冲了进来,我会帮你破开洞穴,你只负责逃跑便是了,我给你顶着。”此时的顾玉成缓缓的取出那从顾明武那里得来的法宝,虽然法宝内气息损失了许多,但该有的威力还是有的,至少在一瞬间破开山洞是没问题的。顾玉成现在要试一试这群聚集在一起的焰兽会不会也对自己畏葸如虎、不敢接触。只不过顾玉成这么做属实冒险了太多,简直就是把命往上赌,但是顾玉成心中那种感觉促使顾玉成想要赌一把,因为那怕是如此多的焰兽,顾玉成的灵海依旧只能感受到诱惑,一丝丝的畏惧都没有! 不过冒险归冒险,但是连累韩阴这种事情顾玉成可做不出来。因此一旦失败了,顾玉成就会拼尽全力为韩阴争取逃跑的时间。 韩阴看着顾玉成,此时的顾玉成一身朴素劲装,却又胸膛挺直,整个人在那危险面前竟然如此沉静。 韩阴坚定的走上前,拍了拍顾玉成的肩膀说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今日才在顾兄身上看到了为将为才的风范。” 顾玉成感受着那越发逼近的焰兽,哪里有心与韩阴讨论这些,立刻对着那韩阴说道“快去洞内!” 韩阴却不为所动,笑道“顾兄敢赌。我韩阴为何不能赌?我相信顾兄。” 顾玉成看着冲自己笑的韩阴,一时间找到了一种感觉,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一种当初在那石卷之中,与落阳历一同并肩的感觉…… 于是顾玉成也笑着点了点,二人便在那洞穴出口处,静静的等待着焰兽奔袭而来。 焰兽越来越逼近,震颤感越来越快的压迫而来,顾玉成用指甲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令自己清醒过来。而那韩阴,则死死地回想着那些曾经的学过的东西,令自己冷静下来。 终于,焰兽如同崩溃了的雪山一般,成群的扑了过来,顾玉成与韩阴只觉得耳膜欲裂,那一群群焰兽疯狂的奔跑着,似乎要将面前的一切碾碎一般! 然而山洞的焰兽们似乎丝毫没有感知到那顾玉成二人,顾玉成二人看着焰兽如同滚石一般疯狂的滚起烟尘奔袭而过后,内心不禁的放心了许多。然而此时的顾玉成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于是竟然缓缓的将自己一半身子探出了山洞,看得一旁的韩阴整个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然而当顾玉成探出一半甚至后,那群焰兽似乎立刻感受到了顾玉成的气息,甚至有几个焰兽已经将獠牙朝向顾玉成,这一变化惊的顾玉成立马向那韩阴喊道“撤!撤——?” 顾玉成还没有喊完,才刚刚将手中的法宝激活,而那韩阴也才后退半步,便看到那成群成众的焰兽竟然从刚才的凶狠猛转化成了畏惧,随即扭头回到队伍之中,直接略过了顾玉成,接下来的焰兽也都是如此。 此时的顾玉成已经可以肯定,这些焰兽依旧保持着对自己的畏惧,甚至比自己原先狩猎的时候表现的更加明显,那种畏惧简直就是写在了焰兽的脸上! 所有焰兽就像是一整条河流遇到了难以改变的河岸,只能改变自己的方向一样。成千上万的焰兽如同潮水一样,直接略过了顾玉成,根本不与顾玉成接触。 此时的顾玉成脸上流露出狂喜。 而微微弓着身子的韩阴看到这一片景象,缓缓的直立起身子,只能淡淡的感叹了一句象棋术语“卧槽马……” 韩阴甚至在想,若是那胡成浩知道这兽潮在顾玉成的面前会变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他的表情要多精彩呢…… 顾玉成见此情形直接将韩阴拉了出来。此时的韩阴突然被拉到了顾玉成的身边,而且顾玉成还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拉着韩阴向那焰潮中心走去。 韩阴与顾玉成站在焰兽中心,焰兽就像被分开的河流一般,纷纷从顾玉成与韩阴身边擦边而过。而此时的顾玉成则看到了自己手掌心的印迹——正是那在太一宫中得到的梅花印迹。梅花印迹在手掌心中若隐若现,每当梅花印迹变得明显的时候,焰兽都会离顾玉成二人更远一些。 顾玉成现在更加确信那异火必定与此地有什么关系,或者说那异火的威力能够压制住这焰兽,不过无论怎么说,这异火在顾玉成心中顿时提升了一个档次。 此时的胡成浩带领着宁家众人刚刚猎杀了一个天之七星的焰兽,那宁喜儿立马上前夸赞道“成浩哥真厉害!天之六星就能打败这天之七星的焰兽!” 那胡成浩听到宁喜儿的夸赞不由得有些飘飘然,差点儿就忘了自己手上还用着三品的法宝。 胡成浩将内眼取出后,对着众人说道“等那焰潮过后,我们去那里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天之巅峰焰兽的内眼。” 宁喜儿点着头表示着同意,然而此时的胡植兰又一次提出意见道“可是父亲一定能想到大哥你这是从焰潮中得到的,倒不如大哥好好狩猎,哪怕只是猎杀一个天之八星的焰兽,也比那焰潮后捡来的内眼要强啊。” 胡成浩明显有些厌烦胡植兰的教导,整个人挥了挥手道“那为什么不能告诉父亲是我亲自杀的?非要冒险去面对那天之八星的焰兽?” 胡植兰想要说亲手杀的和你去焰潮中得到的自然不一样,那些被焰潮中误杀的焰兽内眼能有几个是完整的,父亲一看不就看出来了。但是到嘴边的话愣是憋了回去。因为胡植兰知道自己非要这么说,大哥肯定还会说什么也不是一定没有完整的内眼,更何况只不过是去看看罢了之类的话,自己怎么说都没什么用……胡植兰整个人都觉得有些累,实在是胡成浩的行为有些让她觉得太过于不成熟了。 宁家的两兄弟神色则各不相同,宁习温满脸兴奋,显然是赞同胡成浩的提议。而宁习存则看起来稍微的沉闷一些,胡植兰能想到的道理,他也想到了,只不过宁习存不是胡家人,自然不知道胡成浩这一次的表现关乎胡成浩未来在胡家老爷子心中的地位。宁习存只是担心胡成浩如此行为会不会让胡家迁怒于宁家。奈何现在自己是想要依附于胡成浩的,自然不能和胡成浩唱反调。而且焰潮过后,说不定自己还能得到一些内眼,总不能空跑一趟吧。于是宁习存只好保持着沉默。 胡成浩见众人没有谁再提出意见,于是便点了点头说道“待焰潮过后,便一同去一趟那里。去看看情况,现在先接着狩猎一些焰兽吧。” 众人都点了点头。 此时的顾玉成与韩阴在确认焰兽不会伤害自己,甚至会主动避让的情况下,开启了一波疯狂的洗剿,韩阴紧紧跟着顾玉成,追逐四处逃窜的焰兽,不断的猎取焰兽。那些焰兽似乎全都忙于亡命,根本就没有做什么抵抗。 储物袋中的内眼不断的增加着,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填补着。此时的顾玉成与韩阴都感到分外的兴奋。 二人不断的猎杀焰兽,而顾玉成一边猎杀着焰兽一边吸收着焰兽的内眼,在整个混乱的焰潮之中,顾玉成与韩阴就像是藏身于坚固庇护下一般,丝毫不受任何影响。 正当顾玉成与韩阴猎杀的起兴时,顾玉成突然感受到了手掌的炙热,这种炙热就像是突然被引燃一般,瞬间的袭击了顾玉成,顾玉成在那印迹的指引下,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情况。于是直接来到那韩阴身旁,示意着韩阴跟着自己,原本已经杀的忘我的韩阴被顾玉成这么一拍,顿时恢复了神志。于是与顾玉成一同逆着焰潮而行,向着更深处走去。 无论深入多少,那些焰兽就像是被自动分割的河流一般,绝不与顾玉成有任何交集。甚至顾玉成还看到了一些焰兽为了避免与自己接触,被其他焰兽彻底的碾过,当场死亡。 顾玉成则与韩阴逆着焰潮,终于隐约的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人形直立狂奔的身影,在最后面追逐着所有焰兽,凡是落到后面的焰兽,便会被那身影一把抓过,直接捏在手中,塞入嘴里,一口咬下去,除了被压榨出来的焰兽惨叫,还有着那溅射喷出的血液,整个场景都令顾玉成二人感受到了无比的可怖。 顾玉成定睛看去,便看见那是一个高有十尺的人影怪物,头顶上顶着巨大的犄角,一张流淌着熔浆一般的嘴巴豁开着。顾玉成与韩阴顿时明白了面前的焰潮是怎么回事了,就是面前的这个巨大的焰兽捕食而引起的。 而且看样子,这个大家伙的境界,绝不在天之境界,应该是达到了悟道境! 这令顾玉成与韩阴二人立刻反应了过来,飞快着向着前方跑去。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悟道境!就算顾玉成能够感受到那个东西对于自己同样是个补品,但是这么个补品,顾玉成可不敢托大,这玩应别没补到自己,先把自己给整没了。 此时的顾玉成与韩阴跟着那焰兽同样跑了起来,都不想落后成为这焰兽的口中餐。 直立人形的焰兽不断的咆哮着,不断的向着兽群发起冲锋,蚕食着整个焰潮。 此时正在亡命奔跑的顾玉成只觉的浑身燥热,甚至整个身体都有着一种燥热,这种燥热似乎在催促甚至是逼迫顾玉成停下来。然而顾玉成那里敢停下来,只是一心飞奔着。 …… 太一宫中,红发男子与叶泽则缓缓的来到了东皇太一睡去的地方……此行不仅仅是要从东皇太一这里了解一些东西,更是为了那融天锻…… 章节目录 一百一十六、悟道境内眼 东皇太一缓缓的醒来。这太一宫中,叶泽与红发男子几乎终年不沉睡,而这东皇太一则是几乎不醒,除非有什么事情发生。毕竟叶泽二人还要修炼,但是东皇太一就不用了。毫无用处。都已经到了并生天地、同存日月的地步了,修为实在难以更上一层楼了。 醒过来的东皇太一令三生桥的阵灵接了那叶泽与红发男子进来。 东皇太一那黄金瞳中,缓缓的流露出追思,随后淡淡的说道“叶泽…呼…木离?你们两个竟然会亲自来看望朕,这倒是令朕惊讶至极啊。说吧,所来何事?” 那叶泽有些不好意思,平日里对东皇太一爱搭不理,真要出了什么事,还真的来找这东皇太一,没办法,这家伙资格太老了,当年要不是因为四方大阵和那个原因,东皇太一怎么可能离开妖族,怎么可能在这里?如果东皇太一真的没有离开妖族的话,说不定现在就没有人族的今天了。 叶泽示意那木离来说,于是木离淡淡的说道“我想知道……融天锻是怎么了,自从为那顾玉成重塑肉身之后,便陷入了沉静,甚至有些虚弱,几乎虚弱的……有些可怕…” 东皇太一一听后,顿时笑了笑道“融天锻那等灵物,我记事的时候就存在了,这家伙不可能会死。至于为何会沉寂,只不过是为顾玉成消耗的太多罢了。” 那木离凝着眉,问道“这怎么会?你不是说融天锻乃是大荒数一数二的灵物吗?那又怎么会仅仅是为顾玉成重塑一次肉身便沉寂甚至虚弱至此呢?” 东皇太一没有说话,想了想,问道“那顾玉成重塑肉身后,有什么变化吗?” 木离听后,想了想便说道“他的境界可以直接提升到天之三星。” 东皇太一没有什么惊讶的,随即又问道“那顾玉成的天资是否被改变了?” 木离听后又摇了摇头。随即东皇太一点了点头说道“没有篡改天赋,那只能说融天锻应该要应付一下南方大阵了。” 叶泽木离二人相视一眼,试探着问道“难不成四方大阵又要有一方……” 东皇太一摇了摇头说道“如果真有这种情况,融天锻就会直接表现出来了,没必要自己硬撑着。而且那小子虽然没有太多的消耗融天锻,但也说不定……” 木离闻言直接问道“这话怎么说?” 东皇太一看了一眼木离后缓缓的说道“那小子身上有着血脉之力。你懂吧?” 木离与叶泽顿时明白,木离开口说道“也就是说融天锻在为顾玉成重塑肉身之时,可能为他保留了血脉之力,如果真是这样,那消耗确实不小。” 血脉是一种传承,想要将这种传承给重塑回来,其中的难度可不小,再加上顾玉成的经脉寸断,而且融天锻这几年的消耗确实也有些大,因此会虚弱,也就说的通了。 只是木离突然反应了过来,那顾玉成怎么有血脉之力?血脉这种东西,可不是妖族生而即有,人族的血脉之力,必定是那种传承悠久的家族,顾玉成他怎么可能会有血脉?于是开口问道“那顾玉成怎么会有血脉?” 东皇太一缓缓的说道“这就不是你能管的了。”随即一言不发。木离知道这是东皇太一不想说了,于是沉默了下来。不过知道融天锻没事后,多少有些放松。 东皇太一看着松了一口气的二人,缓缓的说道“你俩紧张啥?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天塌了,朕一身抗之,何惧之有?” 说完便翻身走到床榻旁,躺了上去。 叶泽看后有些无语的说道“融天锻毕竟关乎着大荒安危,自然要谨慎一些。” 木离则点了点头说道“你也少睡些。省的一身实力生疏了。” 东皇太一听后缓缓的摆了摆手,说道“当年八将九子叛乱,我也是睡醒了再去处置的。墙外皆是蝼蚁,卧塌高枕无忧——还是那句话,何惧之有?” “好了好了,走吧走吧,我还要睡觉呢,你们两个别打扰我。” 叶泽二人见状,有些无奈的离开了东皇太一的传承之地。 二人走后,那东皇太一则看了一眼候立在一旁的三生桥阵灵,笑道“你也回三生桥吧。好好修炼。有空也可以想办法多留意一下顾玉成的情况。”说罢露出坏笑。 阵灵顿时红着脸跑了出去。 …… 此时的顾玉成只感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要煮开了一样,竟然泛着红色…… 就在顾玉成想要彻底的压制住那身体的异样时,顾玉成的意识再一次受到了重重的撞击,顾玉成只觉得有一个呼唤在刺痛着自己的意识。 当顾玉成感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回到了太一宫中那天塌地陷的场景之内。 韩阴正在与顾玉成逃命的时候,突然感觉到顾玉成不动了,整个人来不及抱怨什么,直接拉着顾玉成向前跑去。此时的韩阴虽然有些搞不懂顾玉成为什么突然像是失了神一般,但韩阴根本管不了这些,只是一心想要带着顾玉成逃跑。 然而二人奋力逃跑时那悟道境得焰兽都在不断的逼近,现在韩阴带着一个人,想要跑过那悟道境焰兽,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果然,悟道境焰兽不断的前进着,不断的靠近着二人,最后一把抓向韩阴二人。 那十尺焰兽一把抓住顾玉成的腿,此时的韩阴右手拉着顾玉成,空出来的左手在犹豫片刻后,便直接灵力化剑,一抖,顿时平地起风,草木微俯,一道虚影闪现,不等那焰兽反应过来,一道光芒绽放——正是韩阴使出的剑道! 焰兽硬接下韩阴的一剑,竟然发出了一声惨叫,抓着顾玉成的手也松开了。此时的韩阴丝毫没有犹豫,直接一把将顾玉成踹飞,一边喊着“你榻酿给老子醒过来啊!” 顾玉成直接扑倒在地。那怕顾玉成没有了意识,那群焰兽依旧不敢上前。 而那韩阴将顾玉成甩开后,顿时周围奔跑的焰兽竟然有些蠢蠢欲动,竟然放缓了奔跑的步伐。 此时的悟道境焰兽在发出惨叫后,一开始抓着顾玉成的手臂竟然被齐齐的斩断了! 此时的韩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整个人一副后继无力的样子,气喘吁吁的说道“师傅啊师傅,你说我天资如汉初三杰,必能扬名天下,当年我在你面前跪了三天三夜,你才将这剑法传给我……没想到,没想到弟子今日就要、就要殒命于此吗??” 此时的韩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整个人都有点儿虚脱。 而此时的顾玉成则陷入了那意识当中。 此时的顾玉成仿佛将要迷失了一般……四处都没有方向。就连顾玉成自己也有些迷茫,不知该如何脱离这里…… 此时的顾玉成只觉得自己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匣子里,明明没有任何束缚,然而却又突破不了。 此时的韩阴原本正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却突然感觉灵海一阵温暖!整个人顿时精神了起来。 韩阴突然想起自己师傅春一剑在离开的那一晚曾对自己说自己生阴地阴岁,命中注定多灾厄,需要三次暖阳才能躲过一生三大灾难,并且言明了为韩阴留了一次暖阳,接下来的两次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此刻韩阴只觉得自己的灵海正被一个珠子一样的光粒温暖着,顿时明白了这是自己师傅留给自己保命用的。 韩阴缓缓的举起手,感受着体力的回复。 此时的悟道境焰兽还没有感受到那韩阴的改变,愤怒之下发出一声咆哮,那焰潮竟然停了下来,而韩阴周围的焰兽则缓缓的围住了韩阴。那悟道境焰兽则向着顾玉成走去,眼睛中除了些许的畏惧外,竟然流露出了贪婪、窥觑的神色…… 韩阴直接退后,退到了顾玉成的面前。 此时的韩阴看着那顾玉成流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这也算是过命之交了。我韩阴交定你这个朋友了。” 悟道境的焰兽看着韩阴,竟然流露出了讥笑的表情,一声吼,便将所有焰兽都聚集在韩阴周围——这悟道境焰兽是要用其他焰兽将韩阴给累死!或者不如说,是猫吃老鼠前的折磨与戏弄…… 一群焰兽伺机而动,韩阴却是岿然不动,整个人就像是一个雕像一样…… 突然一个焰兽扑了过来。 韩阴侧身微退,双脚成三角之势,弓身腰部发力,猛然刺出,灵气化作的剑上绽放出一道虚影,随即插中焰兽,直接刺穿焰兽的头颅! 那焰兽可是一个天之六星的修为!而韩阴不过初入天之境界的天之二星!这便是韩阴从其师傅那学的绝学! 只是可惜韩阴的这种剑法一次性消耗的太大,刚才韩阴一剑斩断悟道境焰兽的手,只是一剑,就将韩阴灵海中的灵力抽的一空。而韩阴现在用出的这一剑,便将灵海中的光粒消耗了近一半。 此时的所有焰兽见到韩阴轻松解决一个焰兽后,却没有丝毫的退缩,反而是被激起了凶性,一连三个向着韩阴扑了过去。 此时的韩阴依旧不慌,整个人似乎一块寒铁,没有任何温度,冷静的可怕。 横挡焰兽攻击,借势斜刺向冲来的另一个焰兽,随即偏头,挪脚,聚集所有灵力至那臂膀之上,腰马和一,骤然暴发,如雷倾泻,一剑横断三头焰兽,尽皆腰斩! 若是叶泽在,恐怕就直接将韩阴带走了。这绝对是剑道了! 此时的韩阴已经能感受到自己灵海之内的暖阳将要消失殆尽了,整个人微微陷入了一种慌张中,此时的韩阴看了一眼身后的顾玉成,不由得破口大骂“顾玉成!你个狗羊的!榻酿的给我醒醒!我这么拼命!我死了也就算了,你可不能死了!不然我不白死了!?” 韩阴一分神,那悟道境焰兽直接上前,一巴掌拍向那韩阴。韩阴整个反应过来时,只觉得一股恐怖的洪流直接席卷了自己,还没等那韩阴作出防御,便直接被砸中了胸膛,倒飞了出去。 韩阴只觉得胸口微甜微猩,一口血直接喷出!整个人感觉骨头都断了几根。声音沙哑的喊道“该死,你榻酿……” 此时的顾玉成在那意识当中,似乎感受到了召唤,似乎又什么都没有,顾玉成猛然醒悟过来——无论自己有没有人在召唤着,无论自己能不能出去,自己都不能放弃,因为自己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完……他不能就这么停下来。至少不能就这么停在这里! 于是顾玉成整个人燃烧起魔珠,浑身再一次燃烧起来,向着那虚无的世界轰出属于自己的一拳! “月秋!” ………… 韩阴仰躺在地上,看着悟道境得焰兽缓缓的走了过来。 悟道境得焰兽缓缓的抬起它仅剩的一只胳膊,向着韩阴砸去! 烟尘四起…… 一道声音缓缓响起。 “你的内眼,我收定了!” 章节目录 一百一十七、杀尽不平! 烟尘四起……顾玉成那带着梅花印迹的手,直接撑住焰兽的手,顾玉成平静的眼眸中,噙满了兴奋。张开嘴,缓缓的说道“你的内眼,我收定了!” 韩阴看着顾玉成的出现,莫名的心安了起来,大口喘着气,说道“靠谱!” 顾玉成微微回侧头,看向韩阴,说道“当然!” 韩阴感受到自己身体传来的痛苦,他知道自己短时间是别想站起来了。然而周围的焰兽以及顾玉成面对的悟道境焰兽,都让韩阴无法立刻放松下来,一旦真有什么事儿,起码还能做些什么。 此时的顾玉成整个人都微微闪烁着火光,而那悟道境焰兽看到这火光后竟然流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此时的顾玉成更加确信体内的异火一定不一般,刚才自己之所以会陷入那种状况,恐怕是因为这异火在考验自己。 顾玉成瞬间被异火包围,却不像是一种蒸腾的火焰,而是像一团水,一团液体包裹住顾玉成,顾玉成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火焰包裹后,对整个天地都有了不一样的感触,此时的顾玉成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那就是自己不是这天地的修炼者,自己是这天地的主宰者!是这天下一切火焰的君王。这种感觉不过是转瞬即逝,可正是这转瞬的刹那,却永恒的刻在了顾玉成的心中。顾玉成感觉到此时对面焰兽的恐惧,同样感受的到自己似乎能够直接影响那焰兽的火焰。 梅花印迹似乎被燃烧了一般,整个发出耀眼的光芒,一时间天地间的火灵力都被调动了起来,在几十丈的距离内,所有的火灵力全部围绕着顾玉成旋转起来,所有火灵力似乎听到了号令,汇聚成一条赤红色的河流,在顾玉成的身边奔腾,化作一小条火海。 韩阴看着那赤红色的长带,似乎像是一条长龙一般,紧紧的簇拥着顾玉成。 顾玉成意念一动,整个火海便躁动起来,火舌不断逼近并舔舐焰兽,焰兽整个身体都在止不住的缠斗,而那所有其他的焰兽,都被吓的匍匐在地。 此时的顾玉成借用着融天锻的力量,这些焰兽都是因融天锻而变异成的,哪怕是悟道境的焰兽,在顾玉成面前也变得毫无抵抗力。 顾玉成只觉得灵海躁动,此时顾玉成身体周围一朵朵梅花绽放,那梅花顿时燃烧,直接落到了那悟道境焰兽身上,焰兽直接挣脱顾玉成的手,拼命的吼叫起来,然而那梅花却直接将焰兽点燃,一瞬间焰兽便被点燃,无论焰兽怎样努力,都无法熄灭身上的火焰,最后只能被焚烧殆尽。在那火光之中,顾玉成只觉得一股火气从焰兽体内出来,向着自己袭来。顾玉成躲闪不及,那巨量的火灵力顿时冲进顾玉成的灵海之中,顾玉成只觉得整个人要被灵力撑的炸开一样。 于是顾玉成直接将自己体内的火灵力全部宣泄出去,整个身体顿时释放出大量的灵力,那灵力直接横扫一片,顾玉成控制着灵力没有朝那韩阴而去。 韩阴只看见一大片淡红色灵力横扫过来,直接将灵力横扫范围之内的焰兽全部点燃了。那怕韩阴自己没有在灵力范围之内,却依旧感受到了灵力的可怕,整个人似乎都要被一旁的灵力给烫熟了一样。 此时的顾玉成大喊一声“啊!”随即体内的灵力再一次释放出去。那些来不及逃跑的焰兽全部都被灵力直接烧死了! 此时的顾玉成忍受着身体内的不适,对韩阴说道“收拾一下这些内眼,够咱们用的了!我……我好像又要突破了,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回来!”说罢直接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此时的韩阴看着顾玉成匆忙的逃跑的样子,整个人都有着郁闷,不是吧,有没有搞错,又要突破,明焚山狩猎一次,连续突破了——这是第三次啊! 韩阴无奈的感叹了一下,然后安慰道,这里毕竟是顾玉成的有缘之地,突破快一些也正常。随即韩阴盘膝恢复起来。 经历刚才顾玉成与焰兽的交战以及顾玉成屠杀焰兽的情况之后,一段时间内是没有焰兽会再来了,韩阴可以放心休息一会儿了。 此时的胡成浩领着宁家众人已经狩猎了不少的焰兽,此时感受到远处震颤的消失,胡成浩便开口道“去看看那两个家伙怎么样了!” 宁习温立刻附和起来。而那胡植兰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上来,于是只能跟着一行人前往了。 韩阴拖着依旧有些疼痛的身体清理着内眼,整个人兴奋的不得了。休息了片刻的韩阴几乎已经要将所有焰兽的内眼给收集起来了。在收集的内眼里,连天之巅峰都有!而且这些焰兽的内眼全都是完好无损的! 韩阴将天之巅峰以及天之八星的收入口袋中,随即有些悲催的发现,自己那收容袋,根本装不下这么多的内眼,于是只能将原本装的取出来,全部装着天之巅峰境界与八星的内眼。 此时的韩阴不得不将几百个内眼放到自己的身边,陷入了极大的无语之中,韩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一天烦恼于钱多…… 此时的胡成浩与宁家众人走在前方,而那胡植兰走在后面,缓缓的看着周围的场景,说道“有些奇怪啊。” 宁喜儿则在一旁问道“有什么奇怪的啊胡姐姐?” 胡植兰仔细的看着这一路的景象说道“这一路下来没有任何焰兽,看上去有些奇怪……” 宁喜儿直接笑着说“那一定是因为兽潮的原因,所有焰兽都跑了呗。” 胡植兰听后也说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于是跟着众人接着前行。 此时的胡成浩正准备着看看运气好不好,能不能找到一个天之九星内眼,这样也好回去交差。 只是可惜,一路上虽然也有那么一两个天之巅峰的内眼,然而那些内眼全都受到了一定的损伤,自然也就没什么用了。 当众人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前方有一大片似乎再一次受到熏烤的大地,竟然比其他地方还要黑,那里更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死去的焰兽尸体,而那最远处,能够模糊的看到一个身影。 众人连忙赶了过去。 宁习温在最前面,胡成浩微微落后,而那宁家兄妹则跟着胡成浩。 胡成浩看到了一堆摆放整齐的内眼。而韩阴则看到了那一双双贪婪的眼睛流露出的窥觑。 韩阴有些无奈的站了起来,缓缓的看着身旁的几百个内眼,整个人想要和他们拼命,但是却奈何自己身体还未恢复,于是便开口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那宁习温见韩阴一副狼狈的样子,顿时开口嘲笑道“怎么,怎么不见你的好兄弟,莫不是死了?哎呀呀,那可真是糟糕啊。” 韩阴冷冷一笑,骂道“你搁这儿癞蛤蟆打嗝,恶心谁呢?顾兄怎么可能会死?” 宁习温被韩阴如此一骂,顿时脸色涨红,想要动手。却被一旁的胡成浩制止住了。 胡成浩上前,对着那韩阴说道,“怎么?看样子你是拿不了这些内眼啊。需不需要帮忙。” 韩阴挑了挑眉,笑问道“怎么帮?”韩阴知道这胡成浩内憋什么好主意,但依旧是问了出来,他想看看这胡成浩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 胡成浩上前一步,朗朗说道“我能帮你拿这些内眼,如何?” 韩阴顿时被逗笑了,笑着说道“你还真是好心啊。” 胡成浩丝毫不管韩阴的嘲讽,直接示意那宁习温与宁习存上前,收集内眼。 韩阴看着宁家兄弟走向那内眼,整个人都想暴起给二人一剑,然而韩阴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根本就没有胜算,现在的自己别说使出剑法,就算使出来了,恐怕自己还没有杀了他们两个,自己都会因为受不了负荷而暴毙。于是韩阴只好看着二人不慌不忙的收集着内眼。 韩阴一边后退一边死死的看着胡成浩,说道“我记住你了。”随即飞快的向后跑去。 此时的胡成浩直接对着那宁家兄弟说道“内眼一会儿再来收拾,算了!喜儿与兰妹留下来收集内眼,你俩与我追赶那韩阴!” 宁习存看着胡成浩,暗自点头道“还是知道不能放虎归山、斩草要除根的道理的!还没有太蠢。” 那宁习温则兴奋的说道“胡公子,让我来教训这小子!” 胡成浩直接点了点头,眯着眼睛流露出得意的表情说道“可以!无论是谁,只要惹了我,都要死!” 宁习存听后,无奈的感慨道“原来不是除恶务尽的原因,原来只是单纯的睚眦必报,单纯的小心眼啊!唉!” 这一路来,宁习存都有些瞧不起胡成浩,不过无论怎么说,胡成浩毕竟是胡家的长子,身份在那里。宁习存就算是瞧不起,也只能受着。 此时的韩阴看着渐渐靠近的胡成浩三人整个人直接破口大骂起来,尤其是将火力集中喷向宁习温,宁习温被问候了一大遍女性亲戚。 一旁的宁习存脸色也十分的不好,毕竟宁习温和他是兄弟,这骂的也是他亲戚… 韩阴身上带着伤,自然是越跑越慢,渐渐的与胡成浩三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那韩阴索性便停了下来。 宁习温见韩阴停下来,也不疑有他,直接上前一拳挥出,灵力荡起波纹。这是宁家偶然得到独有的功法,宁家就是靠这个而崛起的,可惜功法不全,不然宁家又何必寻求依附于胡家。 韩阴顿时露出一副得逞的样子,挥手一剑,翻出一道虚影。 随即一声惨叫响起。韩阴一剑削断了宁习温挥来的手! 宁习温本就与韩阴实力相当,韩阴还有着那不俗的剑道,再加上宁习温自己大意,自然会吃亏。 而韩阴在使出这一剑后,整个人都倒了下去——身上的伤彻底压制不住了,倒在地上像个死鱼一样,泛着白眼,大口大口喘气着。 那宁习存见弟弟受伤,立马上前一拳挥向韩阴,只不过这次没有真的用拳头,而是将灵力挥了出去,这样威力会降低一些,却更安全。 韩阴此时浑身无力,又怎么能接下这一拳,于是直接被打飞了出去。 韩阴滚在地上,吐了一口血,斜视着宁家二兄弟,笑了起来。 那胡成浩直接走上前来,一脚踩在韩阴的脸上。 “会用剑?那我就废了你用剑的那个手!” 章节目录 一百一十八、始太平! 胡成浩看着韩阴愤恨的瞪着自己,流露出癫狂的得意,尖声叫嚣道“你不是很厉害吗?”说着直接取出一把刀,正是那三品法宝,向着韩阴右手砍去,韩阴挣扎着躲过了一刀,却被胡成浩直接一脚踹飞,随即胡成浩大步上前,再次将韩阴踩在脚下,狠狠地补了一刀,这次韩阴想要再次躲过去,却没有彻底躲过去,而是被直接砍断了小拇指。 钻心的疼痛如同针一般刺激着韩阴的意识,韩阴疯狂的看着胡成浩,喉咙中发出“呵呵”的声音,如同一个野兽一般。嘴角流出口水,眼睛死死的翻向胡成浩,仿佛要吞噬他一样。 胡成浩见状,不仅没有任何畏惧,反而更加的得意了。 此时宁习存来到胡成浩的面前,微微躬身说道“胡公子还请让我来这一刀,我弟弟的伤,我要亲自来报!” 宁习温咬着牙,额头上满是青筋,而那被削断的手上的血已经凝干了。宁习温一边恢复着,一边流露出一种想要杀人的暴虐表情。 那韩阴被胡成浩踩在脚底,依旧不忘嘲讽道“你们追杀于我,还不允许我动手?你弟弟的不是仇,你弟弟是活该!” 宁习存顿时上前一脚跺在了韩阴的腿上,只听一声脆响,韩阴的腿,呈现出一种扭曲的状态——宁习存踩断了韩阴的腿。 宁习存流露出暴虐的神情说道“是!就是不让你跑!你能如何!你这个该死的杂种!我让你跑!我让你跑!”一边说,一边疯狂的踩着韩阴的腿,韩阴虽咬着牙,但依旧忍不住疼痛,整个人像一个虾一样蜷缩了起来,最后吼叫了起来。 韩阴的吼叫,使得宁习存更加的兴奋起来。 胡成浩看着宁习存的行为,最后对那宁习存说道“接着!”一把将法宝扔给了那宁习存。 宁习存拿到这法宝时,最先想到的却是感叹一番这法宝的不俗。 …… 顾玉成缓缓的从一处水池之中探出头来,猛地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感受着自己的修为——天之六星!就连顾玉成都不禁感觉自己的修为突破的太快了。再一看四周,整片池水竟然蒸腾了大半。 顾玉成这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手里的悟道境焰兽内眼,于是张开手,却见一个巴掌大的焰兽内眼闪烁着晶莹的红光,照耀着顾玉成,此时的顾玉成能够感受到这内眼中的不一样的地方。 顾玉成原本想着研究一下这内眼的不俗,然而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先去与韩阴会合。 此时的韩阴已经被宁习存砍了一刀,然而宁习存的这一刀却不致命,只是令韩阴不断的流血,不断的虚弱。 宁习存狰狞的看着韩阴,刺激着韩阴“我不会让你直接死去,我会一刀刀坎在你的身上,却不会让你死掉。我要让你看着自己一点点的被我杀死,我要感受着自己一点点虚弱……怎么样,怕了吧?只要你求我,求我放过你,我就…” “你就放了我?”因失血而干裂的嘴唇挑出一抹嘲讽的微笑,韩阴笑着说“我能信你的?你恨不得我死,你只不过想让我放弃尊严,想看我卑微的样子罢了。” 顾玉成越过一个个灌木丛,神色轻松的前进着,然而当顾玉成接近离开的地方时,顾玉成只看到三个身影,正是宁家兄弟与胡成浩,再仔细看过去,却见韩阴整个人如同砧板上的鱼一般身上尽是刀伤的爬在原地。 顾玉成整个人只觉得脑海中有一团火焰迸发,整个胸腔中以燎原之势充斥着一股愤怒。随即顾玉成发疯的冲到宁习存的面前,发出一声怒吼“给爷——死!” 顾玉成浑身顿时炸开一层层火浪,整个人如同火烧一般,显得异常威风。这正是融天锻的力量。 那宁习存只见一道火焰如流星砸来,还来不及调动全身灵力,只能勉强撑起刀面格挡顾玉成的攻击。而顾玉成聚火成剑,一剑狠狠地斩在宁习存的刀上。 宁习存那里挡得住!原本与顾玉成同等境界就不一定能生过顾玉成,现在顾玉成境界已然天之六星,原本就有着境界之差,更何况顾玉成的实力还经过了火焰的加强! 只见刀崩飞,人倒扑,一阵烟尘掀起,火焰四荡,顾玉成直直落下,掀起一阵阵火浪! 韩阴眯着眼睛,大口喘着气,庆幸并带着一丝抱怨的说道“有点,不靠谱。” 顾玉成回头,看着韩阴一身的伤,心里顿时满是歉意,开口说道“抱歉。” 韩阴贪婪的吸着空气,汗水蒙住韩阴的眼,韩阴死劲的眨了眨眼,直接狞笑着摇了摇头“道歉,怎么能用说。给我,狠狠揍他!” 顾玉成点了点头,面向胡成浩“当然!” 胡成浩看着空气着浑身是火焰的顾玉成,来不及惊讶顾玉成还活着的事实,整个人都有些紧张。实在是现在的顾玉成看起来太过可怕了。 突如其来的顾玉成,完全的打乱了胡成浩的思考。刚才顾玉成那道怒吼刚刚响起,胡成浩花了些许时间才找到顾玉成的身影,宁习存便被一招轰飞了出去。 胡成浩此时整个人都有些颤抖,而顾玉成则流露出了一副渴望战斗的神情,顾玉成此时与心魔曾经对战斗的渴望一模一样,然而这不是心魔的影响,顾玉成知道这是愤怒带来的影响,同样是每一个男子天生的好战欲望! 胡成浩缓缓的退后几步,将那法宝召唤至手中,心中有了几分把握。 顾玉成一步步逼向胡成浩。胡成浩只觉得一片红海倒灌,一股钢铁的洪流在冲击着自己。 所谓临战不惧,此时的胡成浩还没有与顾玉成动手,就已经有些自乱阵脚,可以说开头便输了大半。 胡成浩被顾玉成逼的整个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胡成浩知道自己不能这么下去,在这么下去自己就没有战斗的气势了。于是大吼一声,向着顾玉成冲去。 顾玉成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迎了上去。 那宁习存已经缓缓的爬起来,然而看到顾玉成一剑迸发出的火光,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顾玉成整个身体都迸发出一张火焰的幕布,如同南郡沙漠中的风沙,扑向胡成浩,似乎要淹没胡成浩整个人。 此时的胡成浩已经被这声势惊摄的两股战战,若不是退无可退,恐怕早就扭头亡命逃跑了。 胡成浩虽有法宝加成,然而顾玉成因为这焰兽的原因,竟然能够稍微的调动那梅花印迹。也就是融天锻,因此火焰威力大增,而且顾玉成的修为与胡成浩可不一样,虽然顾玉成是接连突破,然而顾玉成的根基要远比胡成浩的要好。因此顾玉成与胡成浩相比,本就实力更强,再加上胡成缺少实战经验,而顾玉成可是曾在幻境之中经历过数十万人的战争洗礼的,整个人的声势自然是惊人。 此时的韩阴看着顾玉成的身影,只觉得顾玉成骁勇无比。 而那胡成浩可不这么觉得,他只觉得顾玉成邪门无比,明明是相同的修为,怎么就如此的可怕!难不成自己的修为掺了假酒? 胡成浩是来不及去想了,那顾玉成一剑上刺胡成浩,胡成浩挥刀劈向剑身,灵力相撞,顾玉成直接格挡随即承接剑道洗剑——激!如同岸边激浪向上卷起! 胡成浩直接被击中右臂膀,整个人不断的倒退着。 韩阴能够看出顾玉成用的都是普通的剑的招式,然而顾玉成那火焰汇聚的剑,却将普通的剑招式的威力给倍化了! 此时的胡成浩已经落入下风,甚至是已经仓皇逃命起来。 顾玉成看向韩阴,没有立刻追了过去,而是死死地看着宁家兄弟。待宁家兄弟跟着那胡成浩一同逃跑后,顾玉成才转头对韩阴说道“等我去杀了他们!”随即头也不回的追了上去。 此时的胡植兰与宁喜儿已经将韩阴放弃的所有内眼全部收集了起来。二人正缓缓的向着胡成浩离开的方向走去。 那胡植兰与宁喜儿并肩走着,宁喜儿兴奋的说道“成浩哥一定追上了那个韩阴!到时候让他知道厉害!” 胡植兰勉强的点了点头。与宁喜儿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正当二人交谈时,只听一道慌张的声音响起“逃!逃啊!” 那宁喜儿与胡植兰顺着声音看去,却见一道身影披头散发的夺面而来,整个人显得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正是那胡成浩。而胡成浩的身后,则是那宁家的两兄弟。 宁喜儿惊恐的看着面前的三人,有些呆滞。胡植兰的心猛然一骤,意识到了不好。 随即便看到一小片火海吞噬着一切奔来。 顾玉成此刻整个人都像是燃烧了起来,头发,衣服,全都化作火焰在不断的跳动。 宁习存带着宁习温行动缓慢了许多。而胡成浩在看到宁喜儿二人后也有些后悔自己慌不择路,竟然把顾玉成引到了这里。 胡成浩哪里跑得过顾玉成,不消片刻,顾玉成便直接拦住了胡成浩。 而顾玉成则正好落在那宁喜儿与胡成浩的中间。 此时顾玉成握了握手中的剑,缓缓的说道“今日,你必死!” 那胡成浩第一次感受到的死亡的威慑,整个人竟然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此时胡植兰也知道了事情的危机,并开始抱怨自己大哥的疏忽,竟然会小瞧这顾玉成,顾玉成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是杀神降世,根本就挡不住。 然而胡植兰也知道胡成浩决不能死,尤其是死在自己的面前。 于是胡植兰直接上前说道“顾兄留情!你可知道云趾路胡家?” 顾玉成头也不回的笑着回答道“你可知道南郡散修顾玉成?” 胡植兰顿时被问懵了。 顾玉成嬉笑着说道“我一介散修,管不了什么胡家不胡家,我只知道,谁要我的命,我就要谁命,无论是谁都不能活着!” 胡植兰有些无奈的说道“难道你就不怕面对胡家的追杀?你就想要无事生非,惹出不平之事?” 顾玉成顿时大笑了起来“不平之事何其之多,我顾玉成怎么可能一个都不惹,更何况,杀尽不平!始太平!” “什么不平之事,通通杀光!” 章节目录 一百一十九、承宣路疗伤 胡植兰看着面前的顾玉成,知道自己的软刀子没什么用,而且也明白顾玉成这么一个散修,就算真的杀了他们,只要离开了云趾路,胡家也不能怎么样,毕竟胡家可不是千寻谱那样的古老大宗门,出了一个张之林,可以全天下的通缉,就连函谷关商家都得卖几分薄面。胡家也只能在云趾路作威作福而已。 而此时的胡成浩已经被那顾玉成踩在脚底,整个人动弹不得。 宁喜儿看到此情此景顿时尖叫了起来“你这个南郡杂种!你敢动成浩哥?!你信不信胡家能让你……” 顾玉成看着歇斯底里的宁喜儿,第一次感到脑袋如此肿胀,这宁喜儿恐怕也就长了这一副漂亮的脸蛋,但是没带上脑子。 此时的胡植兰立马打断了宁喜儿的话语,再让这女娃说下去,估计全都得上黄泉路。 胡植兰直接开口说道“你只要饶我们一命,我们就将我们的焰兽内眼全部交给你。并且绝不在事后找你麻烦。” 顾玉成冷冷的看着胡植兰,却没有说话。胡植兰看着顾玉成的样子,知道今天的事情恐怕是不能善了了,微微退后一步后,胡植兰强行令自己冷静了下来。 此时宁习存看着顾玉成,谨慎的退后了一步。 顾玉成则看着胡植兰,冷冷的命令道“别动……” 那宁习存打了一个激灵,随即发现顾玉成不是对着自己,于是立刻转头想要逃跑。 胡植兰以及胡成浩还没有反应过来,顾玉成便直接开口怒呵道“我让你!……” “别动!” 火焰降临,垂落于宁习存身上,直接将他狠狠地压在脚底,顾玉成眼睛中绽放出杀戮的光芒。一时间落针可闻,一片死寂。顾玉成则缓缓的从宁习存的身上走下来,回头看向那胡成浩。此时的胡成浩被顾玉成盯着,只觉得被压在铡刀之上,仿佛下一刻就要人头落地。 最终胡成浩在顾玉成那疯狂逼视之下,彻底的崩溃,放弃了他的骄傲自负,连同尊严都跪倒在膝盖下——胡成浩跪了下来!向着顾玉成跪了下来!然而顾玉成却一点怜悯的神情都没有,整个人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胡成浩这一跪,令众人全都感到了希望破碎。 胡植兰看着自己的大哥跪在面前这个赤红色的男人面前,流露出了一副痛心的样子,再看到顾玉成那眼中深深地鄙夷,胡植兰知道,自己这个大哥断然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一个连尊严都不要的人,同样会轻视诺言,因为诺言很大程度就是绑定在尊严之上的。除非是个知耻的人,至于胡成浩,他不是。 顾玉成缓缓的来到胡成浩面前,胡成浩顿时疯狂的磕起头来,一边磕头,一边抱住顾玉成的脚,整个人流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哭诉的喊道“顾兄,顾兄,顾大人,不是我的原因,不是我要抢你的内眼。不是我要这么做的。大人,对!都是,都是宁家那两个畜牲出的主意!都是他们两个!” 宁喜儿眼睛失去光泽的看着趴到在顾玉成脚边,像是一个癞皮狗的胡成浩,整个人不自觉的留下了泪水。 顾玉成看着胡成浩,终于流露出了一丝丝的怜悯,然而这一刻的怜悯,充满了嘲笑。 此时宁习温直接上前骂道“姓胡的,你榻酿的放屁,你榻……” 话还没说完,那顾玉成一道火焰,直接落到胡成浩的身上,瞬间胡成浩便被点燃了,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顾玉成缓缓的来到那宁家兄弟二人的面前,那宁习温咽了一口唾沫,随即接着破口大骂道“爷爷我做错的事情,爷爷我自己扛着,你就算能杀了爷爷,爷爷依旧是你爷爷!有种别碰我姐!” 顾玉成看着宁习温,第一次点了点头,随即一道火焰穿心而过,宁习温直接被刺穿了心脏,缓缓的倒下,溅起些许尘埃,顾玉成缓缓的说道“有种。” 胡植兰看着一瞬间被杀死的二人,不禁的留下了泪水,甚至有些嘲讽的在心里说道“你跪着哀求,不过死无全尸。他站着破口大骂,能换一句有种,也没有身首异处……” 此时宁习存看着顾玉成,仰天长叹,随即侧脸看了一眼宁喜儿,便爬了起来,直接上前,捡起那胡成浩的刀,拿了起来,对着顾玉成说道“我自刎而死,只求你饶过我妹妹与胡家小姐。” 顾玉成缓缓的说道“只能留一个。” 宁习存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宁喜儿,再次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沉重的说道“植兰小姐。” 顾玉成听到宁习存的选择,丝毫不意外。 那宁喜儿不可思议的看着宁习存,随即歇斯底里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啊二哥?!为什么要让我死?二哥!” 宁习存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的看着顾玉成,等着顾玉成点头。 顾玉成随即点了点头。 宁习存苦笑着,最后颤抖着,流着泪,涕泗横流,但依旧抬起了手臂,一边将刀驾到脖子上,一边说道“若是植兰小姐死了,我宁家也必然会没落。因此,对不起了妹妹……胡植兰小姐,我宁某求你,在我三人死后,稍微,照顾一下宁家。” 那胡植兰看着颤抖着的宁习存,无奈的点了点头。 宁习存随即饮恨自刎。 血染红了一大片土地,看得宁喜儿心痛不已,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在滴血,更多的,则是一种难以言明的痛苦。 顾玉成看着倒下的宁习存,依旧将宁习存的尸体砍断了一条腿。 随即又抬起头,看向那胡植兰与宁喜儿,一步一步的走向胡植兰。 宁喜儿看着那靠近的顾玉成,整个人疯狂的后退,一边后退,一边哭喊。最后竟然转头就跑,什么也不管的跑向灌木深处。 顾玉成却根本没有去追赶,只是淡淡的来到胡植兰面前,对他说“拿来。” 胡植兰一时愣住了,而那顾玉成则坚定的说道“将疗伤的药,和内眼全部交出来!” 那胡植兰紧张的将所有东西全部交了出来,顾玉成却直接开口道“给我!” 胡植兰整个人都有些懵,顾玉成却开口说道“你还有藏着的!” 胡植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不可思议的摇着脑袋,想到的是顾玉成要杀人灭口,于是流着泪将眼睛死死闭上了。 顾玉成一言不发,一道火焰冲向胡植兰。 许久过后,胡植兰才缓缓睁开眼睛,确认了顾玉成没有动手。而顾玉成则是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是全部了。连储物袋都给我了。”随即甩给胡植兰一个储物袋,淡淡的说道“我不会杀你,你既没有侮辱过我,也没有对我起歹心。没必要杀你。” 说完话,浑身的火焰骤然熄灭。顾玉成直接离开,全然不在意胡植兰。 胡植兰站在原地,最后开口问道“你不杀宁喜儿?” 顾玉成缓缓的回头,摇了摇头。胡植兰便明白了过来,宁习温在问有种的时候,顾玉成的那一句有种,还包含了对宁习温要求的答应。随即又看向顾玉成,淡淡的问道“你怎么敢肯定,宁习存会选我?” 顾玉成十分随意的解释道“在我追胡成浩的时候,若不是我一开始呆在原地,宁习存绝不会跟着胡成浩一起逃跑。他绝对会劫持韩阴,换取保命的机会。这样一个工于心计的人,更能影响他抉择的,一定是利益。” “选你,最符合他的利益。” 胡植兰听后,凄惨的笑了笑,她知道顾玉成让宁习存来选,就是要击溃宁喜儿的心理防线,这也算死罪能免,活罪难逃了,让宁喜儿精神上遭受打击。算是让宁喜儿这种管不住嘴的付出了自己的代价。 好精明的人。胡植兰感叹道。 胡植兰知道,胡成浩和宁家兄弟死的不冤。 顾玉成随即向着前方走去,一把捡起宁习存的腿,放入储物袋中。胡植兰想说些什么,却哽咽住了,随即只能呆呆的看着顾玉成离开,久久无言…… 顾玉成找到韩阴时,韩阴整个人都有些苍白。 顾玉成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一个东西砸在韩阴的身边,韩阴已经有些迷糊了,模糊中只看见一根白骨,正是腿骨——那宁习存的腿与内眼放在一起,已然融化的只剩骨头了。这也是为什么内眼需要特殊的储物袋储存。若是再晚一些恐怕骨头都没了。 韩阴挪了挪身子,有些抱怨的问道“这什么啊?” 顾玉成淡淡的说道“宁习存的腿。” 韩阴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这腿还是能恢复的。就是疼。” 顾玉成扶起韩阴说道“那又怎样,他还是的把命交上——还有腿。” 韩阴顿时被逗笑了,一笑又扯动了伤口,顿时痛的呲牙咧嘴。 顾玉成直接对韩阴说道“我把胡成浩和宁家兄弟全杀了。” 韩阴顿时惊讶的瞪大眼睛,问道“你连胡成浩都杀了?!” 顾玉成点了点头,韩阴也有些抱怨“那你还放了两个女人?要是他们两个回去通风报信…” 顾玉成看了一眼韩阴,淡淡的说道“离开云趾路不就行了。” 韩阴顿时有些脑袋痛。却也只能点了点头。顾玉成干的也没什么错的。 于是二人很快向着那明焚山外走去。顾玉成一边走一边为韩阴疗伤。 过了几天后,顾玉成与韩阴终于来到了传送阵外,只是这一次,顾玉成与韩阴来到的是承宣路。 此时的韩阴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除了剑法留下来的后遗症以及那受伤的腿还需要继续疗养外,便没有什么问题了。 顾玉成带着韩阴来到一家酒馆之中住下。 顾玉成对那韩阴说道“你现在此处修炼恢复一下,我出去寻找一下能否将这些内眼换成灵石,或者换成地图。” 韩阴点了点头,顾玉成便留下韩阴自己出去了…… 章节目录 一百二十、他年相见为青帝 顾玉成直接推开了韩阴的房门,十分高兴的来到韩阴的面前,韩阴看着顾玉成兴奋的样子就知道顾玉成必定是有所收获的,于是开口问道“怎样?赚了多少?” 顾玉成直接笑着说道“你猜?” 韩阴直接摇了摇头说道“我又不知道一个内眼能值多少钱?而且不是积分吗?如何猜的出来?” 顾玉成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将积分换成了钱。” 顾玉成兴奋的比出三个手指。示意韩阴来猜。那韩阴淡淡的说道“三千中品灵石?” 顾玉成直接摇了摇头,憋着笑说道“不对不对!” 韩阴于是打起精神问道“低了?低了对吧?” 顾玉成直接点头。韩阴立刻猜到“三千上品灵石?” 顾玉成又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低!” 韩阴整个人的呼吸都有着急促了,再往上就是灵玉了!而且顾玉成说三千上品灵石不对,也就是说绝对不会是三十下品灵玉! 韩阴略微颤抖的问道“三千下品灵玉?” 顾玉成这才缓缓的点了点头,并开口坏笑道“还有一张大荒地图!” 韩阴与顾玉成静静的看着彼此,随即两个人同时大声喊叫起来“啊!啊啊啊!!” 两个人兴奋的拍着巴掌,不断的拍着桌子,不断的敲打着自己的大腿,此时高兴的竟像一个个孩子。 顾玉成直接拿出一个储物袋,递给韩阴说道“这些归你。” 韩阴结果之后发现沉甸甸的,便问道“这里面是多少灵石?” 顾玉成拿起桌子上的普通茶水,直接举起茶壶喝了一大口。顾玉成擦了擦嘴角说道“两千五灵玉,还有胡成浩的三品法宝。” 韩阴陷入了一种卡顿的状态,或者说是一种暂停的状态,随即韩阴直接递给顾玉成说道“这么多,我不能要!” 顾玉成直接将茶壶摔在桌子上,瞪着眼睛说道“想什么呢!这就是你应得的!我突破的两次,内眼不是你提供的?” 韩阴开口想说自己没提供几个内眼,便直接被顾玉成打断,顾玉成喊道“更何况这些内眼之中,天之九星的内眼不都是你保护下来的吗?” 不等韩阴再开口,顾玉成又摆了摆手,作出豁达的模样说道“而且,我也有个灵玉,那一个还是中品的呢。至于那法宝,我的境界比你高,在外也比你安全些,还是你拿着好。” 韩阴听后,有些存疑的问道“真的?” 顾玉成立刻点头锤拳道“我能骗你吗?!” 实际上,顾玉成哪里知道他的灵玉品阶是什么?就是为了让韩阴收下那灵玉罢了。 韩阴听后便迟缓的将一袋灵玉放到了怀中。 顾玉成说道“这才对嘛。”随即直接坐下与韩阴讲述起自己是如何出售内眼的“没想到这承宣路也有明诚楼,还好那装着内眼的储物袋上有些兑换的标准,要不然差点儿被坑……我去那承宣路的明诚楼中,上来就有一个男人跑过来……” 此时的云趾路明诚楼外,接引顾玉成的少年依旧在那搂在随意的站着,想着“又是重复的一天。” 正当少年慵懒的看着周围的人进出明诚楼时,一个老头磕磕绊绊的跑了过来,东倒西歪的斜跳到少年的面前,整个人一身酒气的冲着那少年一笑,躬身说道“陈、陈大少好。” 陈姓少年却摆了摆手,摇头道“什么大少不大少,没了我老子,我算什么大少。” 那老头嘟着嘴,胡乱的在空中摸着,似乎是在摆手,说道“唉,比起那被杀的胡家长子,陈忻少爷自然算的上少爷了。” 身材高挑的陈忻一下就听到了重点,笑着说“也不枉你天天泡在酒楼里,你这是又听到了什么新事情了。说来听听。”一手甩出一小包灵石给那酒鬼。 那酒鬼立马笑的合不拢嘴,点头哈腰的说道“哈哈,哈哈,陈大少大方,陈大少大方!” 陈忻看着酒鬼,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少喝酒。好了,吴老头,你也该说说是怎么回事了。”陈忻提醒到。 来者正是酒鬼吴乞儿。吴乞儿立刻唏嘘感叹起来“虽说小老儿成天醉醺醺的,但是眼睛还是明亮着的呢。您猜怎么着,这次把胡家大少杀了的,是个散修,还是个来自南郡的穷乡僻壤之地呢!就这么个散修,他还来过咱四喜楼呢!当时还向小老儿打听过消息呢!” “小老儿当时就看出来那散修的不俗,一身英气飒飒肃爽,满面玉容霞飞光举,真的是一眼就能看出不俗来。” 陈忻只是面带微笑听着,却没有说什么,吴乞儿是什么样人,他还是知道的,说白了就是个势利眼。现在那个散修被传的沸沸扬扬,这吴乞儿就是想借风头凸现一下自己,真实情况,就吴乞儿这势利眼,能看出什么来? 吴乞儿接着说道“传闻这胡家大少与一个宁家的两兄弟曾多次对那散修出言侮辱,最后那散修便直接杀了胡家大少,连带那两个宁家兄弟。那时杀的真是昏天暗地,摧山断河,简直是……” 陈忻知道这吴乞儿又要开始瞎吹了,什么境界能摧山断河?不到悟道境巅峰左右,都做不到,至于影响山河,那就要凝鼎了。像是改变日月,非阴阳境不可。陈忻知道却也不打断,全当听故事了,而此时的吴乞儿接着说道“那散修将胡成浩杀了之后,还想玷污胡家小姐,甚至还有那宁家的姑娘,要不是两个姑娘跑的快,恐怕早就被强占了清白。我看那个散修一定是和胡成浩打的太过激烈,以至于消耗过大。不然也不至于放跑了那胡家小姐与宁家的姑娘。” 陈忻随意的点了点头,随后那吴乞儿又接着说起自己和那南郡散修相遇时候的经历,说自己怎么与那散修相遇,怎么和他惺惺相惜,听得陈忻只能感叹一句“喝酒真好,脸红可以说是因为喝酒,而不是因为瞎吹。” 陈忻等那吴乞儿说了半天,直说的口干舌燥,最后躬身离开后,陈忻才缓缓离开,感叹道“不知胡家会怎样?”一边说着,一边向着那楼上走去。一直走到四楼,直奔一个房间而去。 房间之中坐着一个中年人,中年人与那陈忻面容相近,身边灵力翻涌,看起来气势十足。 中年人感受到陈忻的到来,缓缓的开口问道“怎么了?” 陈忻看着自己的父亲,有些无语的说道“父亲…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陈正维顿时略微尴尬的咳嗽一声,随即点头道“嗯,你去准备准备,要回北道宗了。” 明诚楼是北道宗在北道省的产业,四楼全都是长老住宿的地方。这次陈正维回北道宗,全是因为突破到了悟道九星,马上就要到凝鼎境了。已经可以回到宗门担任更高的职位了。 陈正维带着陈忻离开了明诚楼,而那被北道宗新派来的长老也按时来到了第四层楼。 云趾路的众人看着飞远的身影,知道明诚楼的第四层现在换人了。 陈忻与陈正维坐在飞行法宝之中,飞快的向那云趾路的传送阵飞去,很快便落到了传送阵面前。 陈忻这时才恍然反应了过来,随后直接对着陈正维说道“父亲,明诚楼的储物袋有两个交给了两个散修。那散修似乎是带着储物袋离开了。” 陈正维点了点头,示意陈忻知道了,随即又说道“这些事情我跟那交接的樊长老说一下就行了。两个储物袋而已。” 陈氏父子直接进入了传送阵之中,不断的传送着,用了数天时间便传送到了北道宗所在的燕成路。 二人很快便来到了那北道宗的护宗大阵外。而那大阵外赫然站着一个朱衣男子,正是那陆长恭。陆长恭直接迎向那陈正维,陈正维看到陆长恭,笑出爽朗的样子说道“劳烦陆长老相迎!真是令正维没想到啊。” 陆长恭看着陈正维,淡淡的笑道“有什么劳烦的,陈长老回来,作为昔日同僚,我自然要来接一下。” 陈正维勉强的点了点头。陈忻见此场景,知道自己的父亲多少还是有些在意当年的事情的。 当年父亲和陆长恭都是同时入宗门的,甚至一前一后成为长老,只可惜陆长恭也就早那么几个月成为长老,之后就一直比自己父亲早一些。当初也是陆长恭早半年比自己父亲先突破到悟道五星,于是陆长恭被留下来教导朱玄烨,而自己的父亲就被派到了云趾路明诚楼。 不过自己的父亲还是很受到宗门重视的,毕竟云趾路的明诚楼作为连接南郡与承宣路的地方,可以说很重要了。 一来对于北道宗来说南郡顾家的玉石矿山是一个稳定的玉石来源,二来南郡作为人族与妖族的缓冲带,是很重要的,毕竟南郡外的沙漠还盛传着存在着太一境的传承,重要性不言而喻。 父亲能被分到云趾路,也可以看出很受器重了。 陈忻立刻上前躬身说道“见过陆伯伯。” 陆长恭看了一眼陈忻,顿时眼中有光,欣慰的笑道“好好!陈忻越发的沉稳起来了。长的也比以前帅多了。” 陈忻笑着谦让道“没有没有。”心里却打趣道“难道我以前就不帅吗?” 陈正维被陈忻这么一打断,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太耿耿于怀了,于是调整好心态,对着陈忻说道“行了!臭小子。别跟你陆伯伯套近乎了!” 随即对陆长恭拱了拱手道“我也就不矫情了,还请陆兄领我父子二人回宗吧,回去看看宗主怎么样了。” 陆长恭顿时笑了起来。点头将陈正维领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说“你是不知道。你前脚走,云趾路的胡家就和南郡的顾家闹起来了,不过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到时候一起去看看。另外陈忻也该去认识认识宗门内的师兄弟,他久在宗外,也该认识认识宗门内的人了。” 陈正维听陆长恭这么说,顿时起了兴趣,一同向北道宗深处走去。 …… 而此时的顾玉成正在自己的房间之内,缓缓的吸收着悟道境的焰兽内眼。 顾玉成在明诚楼中并没有连同这悟道境的内眼也一同兑换。 这悟道境的内眼比天之境界的焰兽内眼都要凝实,并且内眼中还存在着一股气息,这股气息对自己身体内的梅花异火有些莫名的吸引力,顾玉成便不断的尝试着吸收这气息。 顾玉成只感到那气息如同受到磁性吸引的细铁粉,被那梅花印迹不断的吸食着。那梅花印迹在不断的吸食着内眼中得气息的同时,也在不断增强,整个印迹越发的明显起来。 过了许久,顾玉成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现在的顾玉成不知道,自己体内的融天锻已经缓缓的成型了,现在的顾玉成已经可以主动的使用融天锻的火焰。只不过威力与当年木离所使用的可谓是云霄之别。因为顾玉成现在体内的只是融天锻的一部分,就如同从主干上剪下的分叉一样,并不能代表整个主干。至于最后是单纯的借用,还是彻底培养出另一颗大树,成为属于顾玉成的东西,就要看看顾玉成自己在日后的造化了…… 顾玉成修炼完毕,便来到了韩阴的房间。却见韩阴已经收拾好了所有东西。 韩阴背着顾玉成将一个写着“他年相见为青帝”的卷轴放到桌子上。 顾玉成看着韩阴的身影,不禁有些感到心酸。 韩阴看着顾玉成的样子,拍了拍顾玉成的肩膀道“我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你也不要一直待在这里了,小心被胡家的人抓到。” 顾玉成却没有回答,差点张口问韩阴为何不能留下,但是仔细想想也知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际遇,每个人都应该拥有他自己的春秋,怎么能让一个人一直跟着另一个人呢。 韩阴看着顾玉成欲言又止的表情,故作平静的说道“你知道,我也要出去闯荡闯荡了。毕竟啊……” 韩阴一边说,一边推开门,阳光倾洒进来,照亮两个人“我也想像顾兄那样厉害!” 顾玉成无奈的笑了笑,于是将一份印好的大荒地图交给韩阴,随即又递给韩阴一个通灵玉。 韩阴接过通灵玉,也将自己的通灵玉递给顾玉成。 二人相视一笑。 他们不知道的是,未来的雨,有多大。 章节目录 一百二十一、张道的保证 韩阴与顾玉成相互交换了一下通灵玉。通灵玉这种东西就是用来通讯的,作为通讯法宝通灵玉也是分等级的。顾玉成与韩阴现在只不过能买得起近距离的通讯通灵玉,再贵的,便是那种千里通灵玉,至于现在这个通灵玉,也只能让彼此在天涯海角也知道对方是否安然活着罢了。不过这也足够了。 韩阴随即翻了一下那印好的地图,却发现整张地图竟然大片的被污染了,除了函谷关以及古秦省那一部分没有什么影响,其他全都看不清了。韩阴于是将这地图递给顾玉成。顾玉成看后整个人也十分惊讶,随即恍然大悟道“我说那老板为何要多送我一个印纸,原来有一个根本就不能用啊。”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另一张地图说道“当时他送我我便拿了下来,印了两份地图,以防日后出什么问题。不过还好,我这里还有一份,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韩阴接到手中,仔细看了两眼,点了点头道“可以,没什么问题了。” 于是顾玉成看着那韩阴走出了门外,韩阴举起手来,缓缓地摇了摇手,说道“青山依旧,有缘再会!” 顾玉成也笑着说道“有缘再见!” 顾玉成看着韩阴的身子与他的影子终于融为一体,最后远远的消失,不由心中升起一阵淡淡的空乏。 顾玉成与韩阴一别,不知经年累月多久,才会在大荒这个江湖重逢…… 顾玉成回身,却见整个房间已经被收拾一空,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留下。再一看,却见一张卷轴静静的躺在桌子之上,顾玉成走上前拿起来,只见上面写着“他年相见为青帝”。顾玉成立刻便明白了韩阴的告别。 这是化用了“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于桃花一处开。”这一句古诗。 韩阴是在向自己保证,日后相见必定是富贵万钟、一方诸侯。同样也是在勉励顾玉成也要在日后相见之时混出个名堂出来。 顾玉成立刻打起了精神,舒爽的伸了一个懒腰,决定要离开这里。 于是两个少年一前一后地离开了承宣路,向着远放而去… 此时的北道宗则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陆长恭一边领着那陈正维父子一边来到了北道宗的玄武山前——也就是北道宗的炼丹山。 陈正维有些不解的问向陆长恭“怎么带我父子来这玄武山了?” 陆长恭笑着说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三人于是向着玄武山上飞去,那玄武山整体看起来如同一个耸立的剑一般插在地上,越是向上,便越是瘦尖陡峭。 陈忻知道这玄武山之所以叫玄武山,可不是因为这山的样子,而是因为明成祖朱棣自诩为道教玄武大帝,因此才会命名为玄武山。就像那云趾路,就是取当初大明王朝在云湳与交趾两地的意思,因为这两地是当时的最南方。故而将北道宗的最南方命名为云趾路。——实际上北道宗很多东西都和大明有些关系。 此时的玄武山上挤满了人。远比寻常日子要热闹的多。 此时的陈忻看着所有人都不断的向着山中了,足见其实力与眼界。朱玄烨还是知道对于有能之人不能以貌取之这个道理的。 此时的苗青看着朱玄烨的反应,整个人立刻上前一步“久仰陈长老麒麟儿大名,你就是陈忻师兄吧?” 一言一行虽是处处恭敬,但陈忻已经能敏锐的感受到苗青对自己的敌意。 不过陈忻云趾路过了这么多年,一定的定力还是有的。 于是陈忻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是我。”便不再搭话。 此时的苗青接着开口道“想必陈师兄刚回到宗门之内,一定还不知道千寻谱张长老为何要与我师傅林酒清论讨丹药之道吧?” 陈忻不由得一乐,这似乎确实只是在问问题,但连不知道的是什么都明确的表达了出来。陈忻会不知道这苗青是想要干什么?不就是想要来考自己吗? 陈忻不知为何,此时竟舍弃了那在明诚楼里的随和,竟然与那苗青针尖对麦芒起来,朗声回答道“自然是——知道的!” 苗青原本以为陈忻会答不知道,现在陈忻猛然回答知道,整个人都愣了片刻。而那朱玄烨则更加的高兴起来。 此时陈忻不待对方说什么,便直接开口道“张长老这是一来显示自己的丹道造诣,二来则是想要施恩于北道宗,毕竟论道这种事情,这种思想的对撞最能启发一个人。林长老与张长老的论道,对于北道宗的炼丹弟子好处可多着呢。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张长老要论道了。” 此时一直看着手里经书的杜则雅也缓缓的抬起头来,看向了陈忻。 朱玄烨最先反应了过来,于是笑着说道“陈师弟甚是聪慧,这都让你想到了!” 那苗青还想要问些什么,却直接被被朱玄烨打马虎眼说道“来来!先听完这一场论道,再接陈师弟好好的吃一顿,叙叙旧。” 于是众人只能放下一切,开始去听那论道。 而此时在讲坛上的张道,不知道的是,在结束这一场辩论后,他将会间接的保全了那南郡顾家的安危…… 章节目录 一百二十二、九脏闰气丹 此时的朱玄烨领着陈忻一起看向了那讲坛。 张道缓缓的开口说道“天明则日月不明,邪害空窍,阳气者闭塞,地气者冒明,云雾不精,则上应白露不下。故而性阴之药,为害,性阳之药,为善。我依旧认为药之阴是那丹药会使人产生抗体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同一种丹药一个人服用的次数越多,药效也就越少的原因。” 林酒清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阴阳二气,太过遥远,我尚且未探索,又怎敢判定。须知阴阳分少阴、少阳、太阴、太阳之气。怎敢一言而定阴为害之源,阳有善之德。无论怎样,我依旧不同意你的论断。” 张道微哼一声,说道“你既不同意,却又举不出准确的反驳论点,这怎么可能?要么同意,要么就举出一个确实的论点!” 陈正维看着张道,微微偏头对着陆长恭说道“世人皆说张道气盛凌人,现在看来,确实没说错。” 陆长恭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随后又陷入了沉思,那陈正维看着陆长恭陷入沉思的表情,顿时有了不好的想法。当初陆长恭抢先一步突破悟道五星,也是在流露出这副表情之后。 张道再三逼问之下,那林酒清便起身开口道“阴静阳躁,阳生阴长,阳杀阴藏!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阴阳大道!未曾闻阴可独生,阳可孤有!你说阴为害,乃是劈开阴阳而独论,却又怎么肯定!阴阳之理,老夫现在还不能通透,非要我说一例,我只能让你看看这天,这地,你自己去想一想,天地道化,就如同你那般泾渭分明吗?” 张道被林酒清斥责后,整个人直接站了起来喊道“剪不断理还乱,不若快刀斩乱麻!你这样,不过是将众人引向更远的地方!不视脚底木,何过独木桥!” 林酒清看着张道,气的胡须微抖,愤愤的甩下一句“鼠目寸光!”随后竟然直接甩袖离开了。 众弟子纷纷让开一条路,林酒清径直来到苗青面前,带着他就走了。 一时间,讲坛之上,竟然沉静了下来。 众人虽对林长老突然离去始料未及,但这种情况也并非没有。两个人辩论,总会有不欢而散的时候的。众弟子见状,也都慢慢离开了。 而此时的陆长恭才缓缓的反应了过来,嘴里不断的嘀咕着“少阴、少阳、太阴、太阳……” 直到陈正维轻轻咳嗽一声后,那陆长恭才反应了过来,于是接着说道“哦!哦!对了,我带你去见一下宗主。” 于是陆长恭在告知朱玄烨好好带陈忻认识一下北道宗现状之后,便带着陈正维离开了。 朱玄烨在陆长恭离开后,便笑着的说道“既然苗青不在,那就我们三人一起走吧!” 那杜则雅淡淡的看了一眼朱玄烨,果断的摇头道“不要。” 朱玄烨顿时被呛住了,却依旧掩饰尴尬的说道“则雅不去也行,则雅不想去也行。” 杜则雅依旧冷淡的看着朱玄烨,一字一句的说道“叫我师妹。” 朱玄烨再一次被呛到了,却没有说什么而是陪着笑脸的说道“好好,师妹。” 杜则雅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直接对着陈忻说道“风千山千灵长老弟子杜则雅。” 陈忻听后,点了点头,不慌不忙笑着回答道“云趾路陈忻,我家那个不靠谱的长老是陈正维。” 杜则雅被陈忻略带幽默的一说,顿时微微抿了抿嘴轻笑道“那我先回风千山了。” 朱玄烨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陈忻则是微微拱手,朱玄烨立刻也反应了过来,慌张的拱了拱手。 杜则雅有恢复了平淡的表情,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临走时却又看了一眼陈忻,陈忻微微一笑。杜则雅也是微微一笑。 待陈忻再回头时,只见朱玄烨想要杀人的看着自己。 此时陈忻立马反应了过来,缓缓的说道“你……你不会…喜欢则雅师妹吧?” “则雅……师妹”朱玄烨从牙缝中硬生生的挤出这几个字,随即扭曲的笑道“没有,没有,我才没有呢。来来,陈师弟,我们去喝酒。” 陈忻有些没反应过来,问道“不是参观宗门吗?” 朱玄烨生硬的笑道“先喝酒……”整个手死死地按在陈忻肩膀上。 陈忻知道,朱玄烨,绝对喜欢杜则雅,别说那没用的,这手劲儿就能代表一切…… …… 此时的顾玉成已经将焰兽内眼中得气息给吸收光了,顾玉成已经向着那北道省的燕成路而去。 而那朱玄烨已经将陈忻给灌醉在了那酒桌之上,陈忻整个人趴在桌子之上,嘴里嘟囔着些听不懂的胡话。 而朱玄烨看着陈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伸了个懒腰,出了一口气道“我看你还怎么勾搭则雅。” 三天之后,朱玄烨拉着陈忻,带上苗青,再一次来到了那玄武山上。 陈忻看着略显沮丧的朱玄烨,再看了一旁空缺的位置,就知道朱玄烨没把杜则雅叫出来。现在整个人都十分的没有精神的样子。 今天要炼制的是七品丹药“九脏闰气丹”。乃是七品丹药中最为有些不对付,但这炼丹的配合,确实可以说行云流水,毫无不妥。 这一炼丹,便炼到了月挂星点,夜展天静之时。 终于,丹炉内的药苦已经渐渐的被丹香所取代,此时一些修为较低的弟子单单闻着这丹药香气,便感觉自己灵海充盈了一般。 此时的张道与林清酒额头上、身上都挂满了汗水。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林清酒与张道都在咬着牙,而那六个六品炼丹师除了不断的为二人输送着灵力,还趁此机会,感受着那凝丹的玄妙。 此时的弟子全都死死地看着那丹炉。 功败一念。 终于!一道龙吟腾飞,振云通天,火光一刹那点燃了整个夜。 那丹药脱炉而出,一散为九,飞向四方。丹香四溢,如云似雾。整个玄武山山顶竟然都被环绕在一层淡淡的雾中。 那林清酒顿时喝到“连个灵都没产生,你还跑!跑什么跑!”一把抓过,丹药直接入手,放入囊中。 丹炉异火熄灭,并缓缓的落下。 随即六名炼丹师,各三人上前搀扶住张道与林清酒二人。将二人扶了下去。 众弟子见状也很快的离开了。 第二天,当张道正在休息的时候,却有一名弟子前来,请那张道前往太洪山一趟。 太洪山,即北道宗宗主所在地方,也就是北道宗的主殿。 张道一进门。便看到了那林清酒与陈正维,以及其他一众长老。 那张道向着林清酒点了点头,虽然张道与林酒清意见不合,但是昨日炼丹,林清酒没有藏着掖着,将领域之力展现给自己看,对自己日后突破,有着一定帮助,张道自然是心有所知的。张道虽然为人傲慢,但是对于有恩情的人,都会示以友好的。 那北道宗现任宗主朱植业上前笑道“劳烦张长老一趟了。今天请张长老,是想问张长老一件事情。” 张道心有疑惑,却依旧开口问道“哦,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朱植业缓缓问道“不知道,张长老,可否知道,南郡顾玉成?” 章节目录 一百二十三、张道说顾玉成死了 张道突然被问道顾玉成时,整个人流露出疑惑的神情,那表情似乎是在说“顾玉成是谁?” 朱植业见张道一副想不起来的神情,于是提醒道“南郡顾家和云趾路的胡家闹起来了。起因是胡家长子被杀了,非要追究南郡顾家的责任,南郡顾家说这是无妄之灾。胡家不知从何渠道听说的,一口咬定说那人叫顾玉成,与顾家弟子姓名一模一样。而那顾家则言明说他们家确实有一个叫顾玉成的弟子,然而那顾玉成已经死在了沙漠之中。是很多人都看到过的。” 说到这里,朱植业有定了片刻,见张道依旧是一副不记得的神情,随即接着说道“经过我宗的多方确认,确实有一个叫顾玉成的人,在沙漠中接触过……接触过张家孽子张之林,然后被……” 张道听到这里顿时反应了过来,随即说道“啊!是那个经脉寸断的家伙!” 那朱植业一看张道的反应,就知道张道是知道了什么,于是开口问道“张长老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张道有些轻蔑的一笑,接着说道“如果那小子便是顾玉成,那我敢保证,顾玉成是死了。谁都救不活。” 此时的顾玉成猛地打了个喷嚏,随即擦了擦嘴,嘀咕道“经过这燕成路,接着去那潜龙闻,就行了。还差……”拿出地图来,仔细的看了起来。 张道在太洪山的殿内确凿的说道“我虽然不知道那个家伙叫什么,但是那不过是一个地之一星的散修罢了。” 朱植业一听,顿时对比了一下,地之一星,如果那是顾玉成,他就算吃了火药也绝不可能一口气突破到了天之境界,还能杀了那胡家的长子的。除非至尊帝弑天在世。此时的朱植业已经将散修顾玉成和那顾家弟子给自动分离开了。 朱植业不知道的是,顾玉成确实是碰到了至尊帝弑天在世——顾玉成可是在太一宫得到了传承的。 此时的张道接着说道“至于那个人死没死,我想,区区地之境界,不可能在我的攻击中活下来吧。要知道那孽子张之林可是也死了的。” 此时的韩府,正在修炼的张之林,猛然的打了个喷嚏“啊切!” 一旁熊怀顿时被打乱了修炼,有些奇怪的看向张之林,张之林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于是二人接着修炼了起来。 此时的朱植业已经可以确定,那散修恐怕说的不是什么真名字,或许是和顾家有仇,或许,真的是名字相同吧。 总之,两个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于是朱植业笑着点了点头道“麻烦张长老跑一趟了。现在我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张长老可以回去休息了。有时间带张长老参观一下北道宗。” 张道于是笑着点头道“那我就告退了。”朱植业笑着点头回应。 待张道下去后,朱植业直接回头对着陆长恭说道“去告诉胡家,顾玉成死了!别找顾家麻烦!就说,我保证,顾玉成死了!” 陆长恭点了点头,顾家的矿山还是蛮重要的,最近还发现了灵玉呢,要不然北道宗也不会理这种烂芝麻破事儿。于是直接起身离开了。 陆长恭一边走一边回想起了顾玉成,有些可惜的感叹道,若是顾玉成不死,或许日后未尝不是一个人物。 陆长恭不知道的是,现在的顾玉成,正在那酒楼出吃着酒呢,活着可是好好的呢。 就像顾玉成不知道,那个对自己动了杀手的张道,竟然保全了远在南郡的顾家。 此时的顾玉成靠在酒楼上,左耳听着那酒楼唱着戏曲,右耳听着街道上的嘈杂声。 那台上的戏子正在唱“八王之乱”。八王之乱是北方魔族游牧南下的杀戮历史。里面唱到了“晋王举目见日兮路未远,举目长安兮路难见。”——因为痛恨晋朝的八王之乱以及五胡乱华,因此晋朝的皇帝竟然被叫做了王。 顾玉成一边听着戏曲,一边又听到了一个桌子上的谈论。 “知道吗,千寻谱的张道,张大长老来了咱北道宗呢!” 顾玉成一听。什么?张道?搞没搞错。顾玉成还想着不能碰到张道,谁知张道竟然就在北道宗。一瞬间,给顾玉成整不会了。 此刻的顾玉成立刻打起精神来听一下那一桌在说些什么,好决定自己到底要不要经过这燕成路,毕竟顾玉成可不想遇到张道,到时候张道看到自己死而复生,岂不是要像张之林当初那样亡命天涯了。 只听一人惊呼道“千寻谱的长老,那一定很厉害吧!” 一个人接过话题,十分不满意的说道“什么叫很厉害,那可是张道!张道知道吧,那可是七品炼丹师啊。” “啊!七品炼丹师!”——酒楼里的人大多是道听途说,因此对于张道的了解难免会有所差错。 此时那感叹的人接着边问道“那这千寻谱张长老来咱北道宗是干什么来的?” 另外一个正在嗦面的男子放下筷子,嘴里带着大蒜的味道,喷出一口热气急忙的说道“这次,这次可是来炼制七品丹药的!”见对方眼神中流露出疑惑,那大蒜男顿时急了起来,口里喷出浓浓的大蒜味,压倒对方,喊道“这次炼制的可是一个七品顶级的丹药!当然要多请几个炼丹师来了,这样更保本嘛。” 对面的人被大蒜熏的不行,只能一边点头一边微微后仰,说道“是是是!” 这时另一个人则问道“那这张长老为我们北道宗炼制丹药也是需要什么报酬的吧?” 最开始引出话题的男子接过话语说道“这我们如何能知道!不过这张长老应该是要在这燕成路待一段时间的,好像要做什么事情,不过这就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了。传说那七品丹药炼制的时候,一旁的人都能感受到修为的精进。而且,要我说,就咱们这实力,去到那,别说是在旁边站着,就是闻一闻,恐怕都能让境界提升呢。” “那可不!要是吃了那七品丹药,我感觉我能……” “你能个球!直接给你吃炸了!”一个人直接讽刺道。 顾玉成嚼着嘴里的菜,一边嚼,一边喝酒,算是将来龙去脉听了个大概。顾玉成思考片刻便决定不经过这燕成路了,毕竟张道在这里,而顾玉成不希望有任何风险发生。于是顾玉成直接订了一个一间房间。 顾玉成在订好的房间内翻看着地图,最后决定要从中天省前往北道宗。 顾玉成直接上路离开云中省,前往了中天省。 中天省,中原第一,天下第一。这里的资源、传承、宗门综合实力,在整个大荒都属于最顶尖的地位。这里有曾经助至尊帝弑天阵前布阵的思容道君(据称还是符横天的开宗立派之人),还有经过至尊讲道后突破阴阳境的上任符横天宗主符天壬。符横天也因此成为了整个大荒为人所知晓的拥有两个阴阳境强者的宗门,被天下誉为第一宗门。 自从王莽篡汉,东汉建立,这个宗门就在了。直到大元成立,这个宗门才不得不出世。可以说当今天下,商家的底蕴是继承元与明。而符横天,也是这符家一脉单传至今的底蕴。 顾玉成越向那中天省而去,就越能感受到这个天下第一的壮丽与繁华,哪怕只是作为过客,哪怕只是能窥觑到冰山一角,顾玉成依旧为之震撼。 顾玉成看着那从未见到的高楼,感受着周围人的境界,甚至看到些许在天空中不断飞行而过的修士,顾玉成的心里生出了一个荒唐的感慨“真的是有些人一出生就在这么好的地方啊。” 此时的顾玉成在经过数十天的赶路以及传送阵的使用,已经将自己身上全部的灵是都挥霍的差不多了。 除了那一块妹妹白月秋曾佩戴过灵玉,顾玉成的身上几乎什么都不剩了。 此时的顾玉成不得不再次打开大荒地图。 顾玉成原本想要找一个类似于明诚楼的地方,接些任务什么的。却在地图上意外的发现了一个备注。 “中原天下四宗,符横天、千寻谱、潜龙闻、北道宗,会每八个月一周期举行一次联合的拍卖会。用来互通有无。” 顾玉成再一看,今年刚好是轮到了符横天,再过一个月多的时间,便是那符横天的拍卖会了。顾玉成立刻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焰兽的内眼。虽然里面的气息已经被全部吸收了。但是好歹也是悟道境得内眼,总能卖出一些价钱来吧。而且符横天的拍卖会,顾玉成很想看一看。毕竟像这样的盛大之事,自己也很想参与参与。 于是顾玉成开始向着符横天所在的中圣神路而去。 中天省不像中原其他省份有许多路,作为面积第一大的省,符横天只有五路。由外至内分别是汉应路,木怀路,玉文路,外泱武路,中圣神路。 而这中圣神路的名称,传闻是当年光武帝刘秀所默许的存在。毕竟当年有皇帝,“神”、“圣”这些字眼一般是不允许用的。 至于为何能用,至今也有传闻是因为那思容道君曾帮助光武帝匡扶汉室,覆灭新朝的原因。不过这些都是传言罢了。是真是假,还真没有人知道。 此时的顾玉成因为钱袋见底的原因,只能缓缓的前进着。这时候的顾玉成连传送阵都用不了了。好在顾玉成一路上还是可以为一些商人护送商品来换取一些灵石。不然顾玉成很可能都支撑不到中圣神路。 章节目录 一百二十四、中圣神路! 一队十数人的队伍缓缓的来到驿站休息的地方,为自己的马匹进行喂食。此时的顾玉成正在这队伍中与一个年老的天之巅峰修炼者交谈着。 老者看上去能有六十多许,实际上已经两百多岁了,经历的事情已经很多了,尤其是皇帝到宗门的变动,这一更变老者多少也是经历一些的,因此老人看上去要沉稳深藏许多,说话也是不紧不慢的。 这老人顾玉成通过交谈知道姓梁,至于叫什么老人却没说,只让顾玉成叫他梁老头。顾玉成不好意思,便叫老者梁老丈。 梁老丈正在与顾玉成说着商队马匹的情况,缓缓的说道“无论什么时候,这些还没有成妖兽,也没有成妖的马都不过是有些许妖兽血脉的马罢了。只不过我们称之为中原斥马。就是斥候所用之马。” “南方…南三省虽然不是蛮发达的,但是资源多,像这种拥有妖兽血脉的马,南方最好的便是龙头骑兵马,那马的头上有犄角,生的一副龙头,跑起来算得上是平地绝影追风了。”梁老丈又喂了马匹一口粮草,接着说道“不过最好的,还是北方潜龙闻之北的大沙漠中魔族的嫖姚马。有些甚至能化作妖兽。” 顾玉成听到嫖姚二字,顿时聚集起精神,问道“可是霍嫖姚?” 梁老丈的眼睛也眯了起来,里面闪烁出光芒,口气中带着自豪的说道“那是当然!当年北方魔族被称为匈奴,后来匈奴被打散了,一部分来到了中原,一部分到了沙漠的最北端。全靠的是卫青、霍去病这帝国双璧!匈奴人尤其被霍嫖姚打怕了,甚至被霍嫖姚抢走了最优良的一批马。后来匈奴,也就是现在北方的魔族,就称最好的马为嫖姚马!嘿!所以说,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这句话,可不是说出来的!那是杀出来的!至今北漠提及霍嫖姚能止小儿啼哭!” 顾玉成也听得有些热血沸腾了。 正当此时,顾玉成与梁老丈突然听到了一声声吵闹声在驿站响起。二人缓缓的走出马厩,齐齐的望向对面。却见两家商队吵了起来。 此时的梁老丈看了一眼,那商队一个是棕旗书“韩”字,一个是蓝旗书“李”字。 再定睛一看那两个商队的商车与人员配置,竟然大多一样,皆是纹饰着玄鸟花纹。 于是梁老丈撇了撇嘴巴,眼里全是看笑话的戏谑。顾玉成见梁老丈的表情便问道“老丈,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梁老丈转身回道马厩中,点了点头说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我倒是不清楚,不过是那商家的商队就是了。看样子,应该是大宗门或者六大世家的商队。” 顾玉成于是上前帮那梁老丈喂马,问道“这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梁老丈哼了哼,清了清嗓子说道“哦,这个嘛很简单,就那种玄鸟花纹,仔细看看你就能记下来。整个大荒,用这么个花纹的。也就商家了。至于为什么能看出来是大世家的,这很简单。一般小的家族都不配在商家的商车上树立自己的家族旗帜。能竖起来的,都不是什么小鱼小虾,必定是那种大鳄鱼。” 此时的顾玉成接着问道“可这商家的商队就这么进入了中原?” 梁老丈笑了笑说道“玉成啊,你说,你现在还听过什么人在那整天说着要灭掉商家了吗?你现在还听过什么商家要重新统一大荒了吗?” 顾玉成摇了摇头,这他还真没听过,一次也没有。 梁老丈看着顾玉成的表情得意的笑了。那梁老丈于是接着说道“自从至尊的失踪,天下便进入了一段平稳的变动期,然而这个时期中原太过强大,于是妖国便与商家联手自保,渐渐的时局定了下来,也只能这么保持着了。于是乎现在的大荒,除了妖国依旧不喜欢人族以外,商家与中原还是有着很大的往来交集的,无论是在那商业上还是在修行上。你知道天下大比吗?” 顾玉成顿时愣住了,那梁老丈看到了顾玉成的表情,随即感叹道“哎呀呀,不到三十岁的毛头小子就是好,你出生的时候可能天下大比才办完几年吧。不清楚了。不过嘛,这天下大比其实就是划分一些东西。至于划分什么,第一个嘛,自然是名号。这名号说是重要,他也不重要,说是不重要,可就单单符横天一个天下第一的名号拿出来,不知道能办到多少事情。至于第二,就是一些公共的传承,有些传承它虽然在某个省份之内,但是那个省份却不一定能够探索那传承,因此大比就是来确定谁能更多的探索那传承。如果是将公开传承当做一场试炼,那就另当别论了。当然,去传承之中探索、继承传承的宗门还是要给那所在省份的第一大宗门应有的报酬的。毕竟是人家地盘上的。至于第三,则是商业方面的事情,争强商业渠道,商业权什么的。最重要的呢,则是太一宫的权利。这其实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离现在的情况远着呢,但是那些大宗门已经开始先下手为强了。等着太一宫被发现的那一天,估计各宗门早都分好了该拿什么,拿多少东西了。——总之天下大比可以算得上是天下第一盛事了。” 此时的顾玉成听到这儿,微微坏笑,想着若是让这些大宗门知道,他们觉得最重要的太一宫竟然已经让人给捷足先登了,不知道会怎样。原来自己竟然如此厉害,也算是一口气得罪了全天下的宗门,还没有事儿。 梁老丈接着说道“几乎大的宗门都会倾尽全力争强一个好的名额。不过嘛…”梁老丈将马喂完,伸了伸懒腰,缓缓的说道“也就四家宗门在那里龙争虎斗,其他的宗门就是陪跑罢了。完全比不上中原四大宗门。” “你像这一次的宗门大比,因为千寻谱出了一个什么张之林,三家宗门一拍板,就直接推后到三十年以后了。从这儿就能看出来天下大比看得还是这前三、前四家的决定什么的。当然,商家也会参加这天下大比,商家倒不是与这中原的宗门抢什么名号,而同样是那太一宫的传承,虽说三大宗门都不怎么待见商家,但是该抢的利益还是要抢的。利益面前,谁能脸皮薄?” 梁老丈说完后便淡淡的说道“所以商家与中原还是有很多通融的地方的。” 顾玉成听后大为感叹。 此时的梁老丈收拾收拾,便回到驿站休息去了,顾玉成便跟着一起去了。 过了几天后,商队到达了目的地,而顾玉成也离开了商队,独自向着中圣神路而去。 又过了数天的时间,顾玉成终于来到了这中圣神路。 单单是来到中圣神路边境的顾玉成已经感受到了那拍卖会的迹象,一路上总能看到有人在天空中飞行,甚至会有一些看起来像凝鼎境的修士经过,看着天上偶尔出现的修士顾玉成的眼睛里除了羡慕与向往,还有着一丝丝窥觑,因为顾玉成想要知道,那天之上,是什么? 看了许久的顾玉成低下头来,低头赶路去了。 而此时的符横天外围,一个身高九尺的男子,穿着华丽的走在符横天的护宗大阵阵外。此人身边跟随着数个侍卫,若不是将男子簇拥住,谁又能想到,这个看起来张扬无比,根本不需要人护卫的男子,竟然是天下第一宗的少宗主,符武华。 符武华看了看宗门外的拍卖场,很是得意的笑着说道“等爷日后成了宗主,也要建造这么大的一个建筑,专门用来消遣!” 符武华刚说完,便有一个女子侧步上前,冷面劝道“少宗主,你想将符横天的积蓄全都败坏光的话,那就尽情的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吧。就是先把我们这些下属给放了,省得日后墙倒众人推,连我们都不得好死。” 符武华整张脸都黑了,有些无语的看向自己的侍卫唐令香,脸色十分的不好。周围的侍卫看了,都不由得在心中哀叹一声“又要克扣薪俸了……” 果然,符武华冷冷的说道“唐侍卫的话蛮多的啊,你们所有侍卫都扣一个月灵玉!” 唐令香顿时瞪着眼睛看着符武华,符武华看着唐令香一副小老虎不服气的样子,顿时笑了起来,笑的竟然十分畅快。而此时的唐令香则直接说道“这是你第三十四次克扣我灵玉了!” 符武华立刻板起脸说道“你放心,不会是最后一次。”最后实在绷不住了,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走。走到了最前面。 一众侍卫看着唐令香的眼神仿佛要吃了她一般,而唐令香毫不在意的跟上了符武华的步伐,众侍卫顿时只能哀叹一声了,至于别的,能干什么?你看着唐令香被扣了三十四次灵玉,不还是没被换掉?一看就是宗主的意思,让少宗主身边有一个能管少宗主的人。因此唐令香被扣了灵玉,还能从宗主那里令,他们上哪里领? 而且,唐令香的身份已经定了,谁要是抢先劝说符武华,绝对会被符武华好好的“招待”一遍。唐令香有宗主罩着,他们可没有。所以只能跟着唐令香一起被扣灵玉…… 此时的唐令香已经追上了那符武华的身后,符武华看了一眼后,便缓缓的说道“行了,一起去拍卖会场,估计那另外三家派的人要来了。” 唐令香瞪着符武华,符武华看都不看,便向着拍卖会而去。 章节目录 一百二十五、参加拍卖会 拍卖会场十分大,甚至要比一些小宗门还要大一些。进入会场之后会发现整个会场被最外围的环形座位半环绕着,这里可以做满几千甚至上万人,一小部分红色的区域,一小部分则是平常的白色区域。而略过这些半环形的座位,那真正贴近着拍卖台的,则是将拍卖台另一半围绕住的贵宾阁楼,共有四层。看起来好不气派。 此时的符武华直接领着那唐令香等人向着阁楼而去,来到了拍卖台前,看了一下拍卖台上的老者,却发现对面不过是一个悟道五星的修士,顿时轻视了起来。将一只脚直接踩在拍卖台上,十分无礼的俯视着老者。 老者看见来人是符武华后,有些苦涩的来到符武华的面前,缓缓的行礼说道“见过少宗主,属下是……” 符武华直接摆了摆手,根本就没有认真去听,大刺刺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老头,符家的拍卖楼在那?” 那老者愣了一下,没想到符武华会如此无礼,看来传闻符武华为人恣意妄为、自傲无礼的说法是真的了。于是面上做足了恭敬,陪着笑脸指着其中一个阁楼说道“右手那一个,第四层。” 符武华看后点了点头,直接掉头就走了。 此时唐令香看着符武华的身影,再一次追了上去。 符武华一见唐令香来到自己身边,便直接说道“你再来说话,便扣你下个月灵玉,下下个月的!” 唐令香一副随你便的表情,十分认真的说道“你不应该对刚才那个老先生那么无礼。” 符武华一个头两个大,瞪了一眼唐令香,无所谓的活动活动了肩膀,随后便不理会唐令香,一个人自己向前走了。 那唐令香依旧向前追去,拉住符武华说道“老先生姓诸葛单字典,曾经受过伤,是当年为符横天而受的伤,这才导致他年纪渐老而修为难以寸进。因此老先生才能以区区悟道境的修为来举办这么大的拍卖会。于情于理,都是为你们符家流过血的,你不应该……” 符武华猛然回头,死死盯着唐令香,冷冷的回答道“你烦不烦啊。”随后扭头便走。 唐令香看着符武华的身影,有些发冷的看着符武华的背影。 符武华走了很久,才回头,叫来一个远远在后面的男侍卫,吩咐了几句,随即便接着向前走了。却看都没有看那唐令香一眼。唐令香见状愤恨骂了一句“曹贼!” 符武华很快就来到一处阁楼的第四层,等待着其他宗门的到来。 很快便有人上前告知符武华北道宗来人了。 符武华在得知没有朱玄烨时,顿时轻蔑的说了一句“王对王,将对将。这派来个士兵算什么?北道宗真是敷衍。”随即不再理会,根本就没有与北道宗来客问候的意思。 此时唐令香看了一眼符武华,随即直接对着来人说道“来者是客,好好安顿北道宗的人,不能怠慢。” 来人见符武华没有出言反对,点了点头便退了下去。 而此时的符武华则索然无味的来到贵宾楼内自带的床上躺了下去,挥了挥手道“若是姜德郁或木子兰来了再叫我。我先睡一会儿。” 众侍卫面面相觑,只能守在一旁。 …… 顾玉成披星戴月,终于算是赶上了着盛大的拍卖会。 此时的顾玉成看着身边不断经过的人,只觉得这些人实力自己难以窥探,甚至还有那么一两个在顾玉成的眼里,就像是深渊一般可怕,这种感觉不仅令顾玉成感受到自己渺小,同时也激起了顾玉成的攀比心,这种感觉是南郡不能带来的。至于自己的攀比心,又是什么时候有的呢。顾玉成也不是很清楚。 顾玉成跟着人潮,很是谨慎的来到了拍卖会的入口。除了最长的队伍外,那左手边还有一个人数稀少的队伍,然而那排队的人却经常被赶出来。于是不知情况的顾玉成便跟着人数最多的队伍排起队来。 而这入口处,便有一名悟道境的年轻弟子来处理着一切。 那弟子不断的重复着询问一些问题,而手边则放着一个单子,那单子上写了几个名字“古秦省千寻谱姜、张二家。潜龙闻木家。北道宗朱家。昌黎省明昭君。函谷关商家。仁皇省陈镇波……” 这名单上的,都是可以直接去拍卖楼第四层的。是一种身份。 到顾玉成时,那弟子眼皮微微抬起,随即又放下,仿佛睡不醒的说道“想参加拍卖会可以交一百上品灵石进入。进入后,外围拍卖区无权竞选后三项拍卖品。想要入拍卖楼,第一层一百下品灵玉,第二层五百中品灵玉,第三层一百上品灵玉,第四层五百上品灵玉。” 顾玉成听着这一串数字,整个人都有些瞠目结舌。 那弟子接着说道“如果你有什么想要拍卖的,可以去左手旁的入口询问。好了,你要交多少灵石?” 顾玉成摇了摇头,起身向着左手旁的队伍而去。 来到那队伍中,排了片刻,顾玉成在一次见到一个悟道境得弟子。弟子看了一眼顾玉成,淡淡的说道“你要拍卖什么?” 顾玉成取出悟道境焰兽的内眼,放到那弟子面前,那弟子却直接用手遮住了,推了回去。说道“你传音与我,形容一番。事后再将物品装在储物袋里给我,我会找人鉴定。好了,你可以介绍了。” 顾玉成点了点头,这保密性还是有的。于是开口道“偶然经过云趾路,在兽潮过后得到了悟道境得焰兽内眼。” 那弟子点了点头,仔细听后,便打起了精神。悟道境得焰兽内眼,这是个好东西。虽然很多宗门都没法用,但是北道宗与潜龙闻却是会花大价钱去买的。 悟道境焰兽的内眼中有些许的融天锻,因此其他宗门都无法使用,而北道宗与潜龙闻会买,也是因为那融天锻他们可以掌握。只不过潜龙闻掌握的要比北道宗好的多。 不过除非必要的时候,潜龙闻与北道宗都会将这焰兽内眼还给明焚山。 那弟子接过顾玉成的储物袋,自己先看了一眼,随后便回头走了进去,很快便来到了诸葛典的面前。 诸葛典听说后,也有些兴奋,随即问道“是谁拿来的?” 那弟子回答道“一个天之六品的修士。看样子还是个散修。” 诸葛典听后点了点头说道“那应该没什么错了,北道宗与潜龙闻不允许悟道境极以上的修士屠杀悟道境的焰兽。那小子一个天之六星,看样子还是个散修,那就真有可能是兽潮之后捡来的。毕竟悟道境的焰兽也不是不会死于焰潮之中的。” 诸葛典将内眼取出,仔细感知了一番,随后静了静,一只手拍了拍桌子。缓缓的说道“是悟道境得内眼。不过……嘶,我怎么觉得差了些味儿呢。”诸葛典思考半天,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当然差了,这内眼内残留的融天锻全让顾玉成给吸收了,它能不少些什么,它能不差什么?那才怪了。 然而诸葛典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缺了什么,因为他不是潜龙闻的人。这内眼的变化,恐怕除了继承融天锻的力量后变异成自身人火丹阳赤的木家,天下没人能看出来有什么不同。 因此诸葛典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想了半天的诸葛典最后忽然想明白了,对着那弟子说“你告诉那个散修,这个宝物可以直接卖给潜龙闻木家或北道宗朱家,但是必须要这两家确认无虞后,才能够支付他钱财。你问他卖不卖。” 既然他看不出这个内眼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就让能看出来的看。这样起码也少了一些风险。 弟子点了点头,将那内眼拿了出去,并直接转告了顾玉成。 顾玉成听后,便想到了自己的疏忽,这个内眼自己已经吸收了,与真正的悟道境内眼自然是不同。顾玉成这么想着,觉得自己这东西定然是卖不出去了。刚想离开。却猛然想到一件事情,自己体内的梅花印迹是否可以假冒一下内眼中得气息? 此时的顾玉成根本不知道,自己体内的异火,就是融天锻。 因此对于顾玉成来说,他要冒险的话,一旦失败,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那弟子见顾玉成犹豫,顿时觉得顾玉成手中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的,于是开口带着驱逐的意味说道“你卖不卖?如果不卖。就可以走了。” 顾玉成看着那弟子的神色,狠下心来说道“能确保他们会付钱?” 弟子有些不屑,潜龙闻与北道宗会拖欠你的钱?但依旧点头道“这一点我们符横天作为主办方,自然不会允许。而且北道宗与潜龙闻作为天下宗门的领袖,自然也不会如此小气。” 顾玉成听后,点了点头,随即下定决心,赌这一把,因为顾玉成想要知道,焰兽的气息与自己的异火有什么关系。 顾玉成听那陈忻说过焰兽是因融天锻而变异的,宁习存也表示过木离在明焚山曾留下过融天锻……在经历这一段时间的思考后,顾玉成有一种推测……这个推测,值得他冒险…… 顾玉成对那弟子表明自己要参与拍卖之后,那弟子点了点头,便递给顾玉成一个红色的玉牌,随即介绍到“你这件物品属于定向的拍卖,我们拍卖会场会依照五十取一的分成抽取拍卖会应得的灵玉,其余的则归你。好了,拿着这个令牌进入会场,一直向前走,到了靠近拍卖台的红色区域就可以了。” 顾玉成点了点头,接过玉牌,向内走去。 而此时的符武华忽然从床上站了起来,整个人兴奋的看向远处,兴致勃勃的说道“终于来了啊,姜德郁!!!” 章节目录 一百二十六、南德北武 顾玉成坐到了那拍卖会的台下,就在靠近拍卖台的红色区域。 而此时的拍卖会,则迎来了另一个人——千寻谱,姜德郁! 诸葛典亲自来到了拍卖会之外,迎接着姜德郁。所有排在外面的人都看向那被人簇拥着的男子。 男子身穿一身白衣出尘似玉,身如挺松,腰间佩戴着一块绿色的石头,虽是石头却又像是青铜一般的质感。男子的身后跟随着众人,其中最吸引人目光的,便是男子身旁的一名女子。女子清香素冷,似有莲花之濯涟不妖,又有梅花般傲雪芳飞,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然而这一男一女站在一起,却又给人一种天作之合的感觉。男子正是姜德郁,而那女子则是那张钰鹤。 此时的姜德郁来到诸葛典的身前,立刻放缓的步伐,向那诸葛典微微行了一礼。诸葛典顿时后退道“使不得使不得。姜公子快快起来。”此时的诸葛典虽然没有面对符武华时候的恭敬,整个人却亲热随和了太多。 那姜德郁露出自信的表情说道“这是我作为晚辈应有的礼数。” 诸葛典听后心中不禁拿姜德郁与符武华相比较,顿时有些看不起符武华。都说南德北武,姜德郁排在前面,看来也没冤枉符武华…… 而此时的符武华正从四楼向那拍卖会门口赶过来。正在赶路时,一个男侍卫匆匆的跑到符武华的面前,正是刚才符武华吩咐过的侍卫。侍卫来到符武华的身边,躬身说道“少宗主,属下已经查明……” 符武华直接瞪了一眼侍卫,骂道“你榻酿没长眼睛!没看见我要出去!滚后面去!” 那侍卫看着怒火冲天的符武华,顿时整个人都有些紧张,唯唯诺诺的来到了后面,唐令香来到侍卫身前问道“符武华让你干什么去了?” “少宗主、少宗主他让我去查一查诸葛典长老当初是怎么受伤的。”那侍卫回答道。 唐令香听后,顿时笑了起来。刚才她就猜出来符武华是让侍卫去干这个了。现在确认后,整个人也舒服多了。 符武华这个人,能这么早被确立为少宗主,不仅仅是他符横天第一的天赋,还有他肯纳谏、善听言的优点,以及知而能改的果断。就像历史上的曹操,肯改但不肯认错,也就是死鸭子嘴硬罢了。这也是为什么唐令香会骂符武华叫“曹贼”。 符武华这人,一听唐令香说诸葛典是为符家流的血,表面上毫不在意,甚至厌烦。但实际上,已经让手下去查怎么回事了。足见这个人虽然不讲理,但骨头还是好的,还没坏到骨头里的。现在符武华要去查,就必然是放在心上了。绝不会半途而废——符武华不是这种人。 于是唐令香直接追上符武华,喊道“为你办事的人,无论功过,决不能擅自随意的辱骂呵斥。” 符武华直接回身,像是个老虎,看样子,是真生气了。符武华呵斥道“唐令香!我经历的勾心斗角,比你早的多,我不需要你来管,给我滚!给我滚!”一边呵斥,一边用力的挥舞了三下拳头。 唐令香看着暴怒的符武华,竟然噗呲一声,笑了。随后一边笑,一边走回了队伍中。符武华看着唐令香的模样,知道自己也不能真的做些什么,毕竟是父亲派来看着自己的,自己也不能把她咋样。于是只能一边赶路一边生了会儿闷气。 此时的姜德郁恭敬的与诸葛典交谈着。那诸葛典面色慢慢红润起来。 正当众人艳羡的看着姜德郁时,一道声音撞翻了在场的寂静,张狂的声音被掀起来,正是符武华的声音“儿子!来的这么早!?让你爹我好等啊!” 姜德郁微微挑了挑左眉,看着比自己高上一些的符武华,整个人不卑不亢的说道“你还是喜欢争一些口舌之利。” 符武华听后哈哈大笑。而姜德郁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那诸葛典看后,也不得不感叹一声,好气魄,好肚量。再看向那符武华时,更多了几份不堪。 众人看着这两个自成一方气势的男子,不禁的流露出向往、羡慕、渴望、嫉妒、愁愤的神情。 此时的人群渐渐的议论起来。说什么中原南德北武,函谷商家少帝,妖国齐磊竹,都是一方天才,都是渐露头角的俊杰。 那姜德郁与符武华交谈片刻后,便跟着符武华一同进了拍卖会。 临走时那姜德郁还回首与诸葛典告别了一下。而那符武华也对着诸葛典点了点头。 诸葛典也只是象征的点了点头。诸葛典不知道像符武华这种人,能主动打招呼,是多么不容易,哪怕是点个头。 符武华与那姜德郁很快便来到了拍卖场所。此时的符武华试图让姜德郁与自己在一间拍卖楼内。却被姜德郁拒绝了。 符武华只好索然无味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内。 此时的符武华坐回了那座位上,对着刚刚被呵斥的侍卫摆了摆手,示意过来。 侍卫过来后,诉说了一番诸葛典受伤的原因,随后便想要退下去。 那符武华立刻发出一声感到扫兴的抱怨“我还有活让你干呢。走那么早干什么啊。” 那侍卫只能硬着头皮回来了。就听符武华淡淡的吩咐道“你,去查一下北道宗与潜龙闻都来了些什么人。”说完了之后便开始翻找自己的三生戒,最后摇手一出,便是一个储物袋。符武华直接丢给面前的侍卫说道“这是你的辛苦费。行了赶紧走!别在这儿看着!还看什么?还不赶紧去办事儿?!” 侍卫立刻点着头将那储物袋接过来,一看竟然是满满的灵玉,随后有些感到不可思议的退下了。 此时唐令香顿时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甚至传音道“你这么做,大概是想要弥补一下刚才随意发火吧。啧……” 符武华直接传音道“鬼!” 唐令香顿时愣了“鬼?鬼什么?” 符武华则直接停止了传音,一副想要冷静的表情。那唐令香便开始询问起来,不断的骚扰着符武华。最后符武华不得不传音骂道“给我,滚!” 唐令香顿时反应了过来。随即哈哈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的大少爷,你不会是因为刚才太着急或者太用力了,直接将滚说成了鬼吧。哈哈哈……” 符武华死死地瞪着那唐令香。唐令香看着符武华,顿时比了个剪刀手。 符武华整个人都被唐令香这种行为给气疯了,于是直接转身,来到窗前,直直的站在原地生起了闷气。 此时的姜德郁领着那那张钰鹤来到了那阁楼之上。姜德郁很快便拉着那张钰鹤来到了窗前,张钰鹤在姜德郁微微靠后的视线里,而此时的姜德郁则在看着窗外的一切,津津有昧。 此时的张钰鹤则偷偷的看着姜德郁。这一段时间,尤其是张之林死后,姜德郁经常会来找自己,自己才真正的看出了什么是身份,姜德郁的一举一动,都能够决定太多太多事情了。自己与那张之林都一样是庶子,张之林的母亲逃出了张家甚至还出卖了一些张家的情报,张之林因此才如此不受待见。自己更能懂得张之林的一切。但是与姜德郁相比…… 姜德郁虽能带给张钰鹤一切,然而张钰鹤在面对姜德郁的时候总是会不自主的感到紧张等不安的情绪,张钰鹤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只能自我安慰道可能是因为对姜德郁还不了解的原因。 此时的姜德郁身形落在张钰鹤的眼里,总觉得有几分隔阂。 顾玉成正看着拍卖台,便看见一个老者缓缓的来到了拍卖台上。顾玉成看着老者身上的气息,推断来者是悟道境的修为。来者正是诸葛典。 此时的顾玉成在内心感叹道“不愧是大宗门,就连拍卖的人都是悟道境。” 顾玉成不知道的是,像符横天这样的宗门,举行这种大型的拍卖会,一般都是凝鼎境的修士来主持,一来可以警摄他人,二来可以镇的住场子。 不过符横天的招牌,就足够令天下人仰而畏惧了。一个悟道境也算可以了,除非有人一心寻死。 顾玉成正专心致志的看着台上一切,便感觉身旁有人到来。警觉的顾玉成没有立刻表现出来,而是微微看向一旁,却见一个少女小跑到顾玉成的身边。正用着天真无邪的眼神看着顾玉成,顾玉成整个人瞬间被触动了。这种天真无邪的眼神…… 当顾玉成反应过来,却见少女的身边还有着另外两个人,一个年轻男子,另一个便是一个老者,看样子也必定有悟道境的修为。 顾玉成立刻警觉了起来。 而那少女则来到了顾玉成的面前,看着顾玉成的面孔,脱口而出“帅哥,你也是来拍卖的吗?” 顾玉成点了点头后便不再说话,少女见状竟然开口问道“那你拍卖的啥啊?” 顾玉成一愣,自己拍卖什么东西,怎么能随便就告诉别人? 年轻男子顿时开口呵斥道“小妹!”随即上前来到顾玉成的面前,缓缓的说道“令妹不懂事,冒犯到你了。实在抱歉。” 顾玉成摇了摇头示意没有事情。 那年轻男子随即略带客气的问道“在下横天省玉文路郑家郑源,刚才的是我的小妹郑君华,不知阁下…?” 顾玉成缓缓的说道“南郡散修顾玉成。” 那郑源男子愣了一下,实在是,他没有听说过南郡。而且这名字,太像妖国的了吧。郑源在脑海里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是哪里。也只好装作听过的样子点了点头,不过却没有刚才那么郑重了。毕竟顾玉成只是一个散修。 郑源与顾玉成寒暄了片刻,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训斥了几句自己的小妹郑君华。 郑君华明显不服气,那郑源直接拉过郑君华,说道“你应该庆幸是一个散修,不然惹到人家,该怎么办?” 郑君华哼哼几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与郑源一同来的老者缓缓的来到郑源的面前问道“怎么了吗少爷。” 郑源带着恭敬的问道“周叔可知道南郡是哪里吗?” 周叔点头,将南郡的大致给说了一遍。 当听到南郡一个悟道境都没有的时候,那郑源整个人都笑了起来。 再看向顾玉成,顿时觉得顾玉成这种气势不凡的姿态是在装模作样。 而郑君华看着自己兄长的样子,顿时有些不服气。觉得像顾玉成这样的人,就算来自的地方不好又怎样,又不影响什么,怎么就能肯定人家日后就不行了? 只是还没等郑君华与郑源争执起来,那诸葛典便传音说道“拍卖开始!!” 章节目录 一百二十七、同是兄长 符武华一直躺在他的床上,看起来十分慵懒,直到侍卫送来关于各宗门的来者时,符武华才缓缓的爬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没睡醒一样。 符武华看了一眼侍卫,点了点头,侍卫便开始说道“北道宗朱玄烨未来,徐家弟子也没来,来的是风千山弟子杨长宁,还有玄武山的霍显。” 符武华听后,十分抱怨的说道“搞什么。我以为朱玄烨不来,起码要派一个苗青或者杜则雅来吧,结果就来了这么两个?真够敷衍的。行了不用说北道宗了。说一说潜龙闻。” 侍卫点了点头,接着介绍起有关潜龙闻的情况。 “这一次潜龙闻派来的是 木子兰的弟弟木恭人。” 符武华一听顿时不乐意了,直立起身子,刚想要对那侍卫破口大骂,却突然想到了唐令香,于是偃旗息鼓,愤愤不平的抱怨道“木家这是什么意思,就派了这么一个酒囊饭袋过来!一年就举行这么一次四宗联合拍卖会,潜龙闻就是这么对待的?” 相较于木家长女木子兰,木恭人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木家老爷子木方古甚至真的打断过这厮的腿。不过这厮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依旧是混球无比,丝毫没有一点改进的意思。因此在年轻一辈的天才之中,没有谁能瞧得起这个木恭人。现在符武华得知这木恭人竟然是此次木家派来的人后,整个心情就像在美味的汤里发现了死苍蝇一样的难受。 那侍卫看着符武华自顾自地抱怨着,虽然有些紧张,然而却更多的是惊讶于符武华的转性。而一旁的唐令香见状,则偷偷地笑了笑。此时的符武华看到唐令香幸灾乐祸过的神情,便直接开口打断唐令香的沾沾自喜,问道“唐侍卫你觉得潜龙闻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只派来一个木恭人?” 唐令香突然被提问,却丝毫不慌张,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说道“我不知道。” 符武华顿时整张脸的颜色都与有些不正常了,甚至有些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不知道,那你笑什么?” 唐令香想了片刻回答道“笑话我自己没见识。” 符武华整个人已经开始颤抖起来了,若不是理智的绳线还没有绷断,符武华早就上前教训一顿唐令香,然后将她打出拍卖会了。 此时的符武华看着唐令香,久久无言,最后只能挤出来一句“你等着。” 唐令香此时才缓缓开口道“我倒觉得没有必要想潜龙闻是怎么想的,无论潜龙闻派什么样的人来,都不影响我符横天的拍卖会。同样的,无论木恭人再怎么烂泥扶不上墙,那都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符武华听到唐令香的这一番话后才缓缓地好受了一些。 于是符武华大口大口地呼吸后,直接将注意力转向了拍卖会。 此时的诸葛典已经拍卖了第一件物品,接下来便是第二件物品。 只见一个同样是悟道境修为的弟子推着一个物品缓缓地走了上来,那物品之上盖着一个隔绝灵力的金色布盖。整个物品看起来能有四尺之高。 诸葛典看着台下的众人,微笑着缓缓地说道“相信诸位一定很好奇这箱子其中到底是什么?我想大家一定很少会听说过这种东西,实际上说是法宝却不属于法宝,说是妖兽却更加不属于妖兽。” 诸葛典看着众人,见人群或露出思考,或露出疑惑,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相信已经有一些人猜到了这是什么了。” “是的。”诸葛典一边说,那弟子一边将布盖揭开。 只见一个铜铁色泽的“人”蜷缩在笼子之中。整体看起来竟散发出肃杀的气息。若是再仔细地看去,竟会发现那人完全就是铜黄色的金属构造而成的。 符武华见状,不由地笑了起来,说道“真是没想过到啊。连楚宋省的傀儡都找来了。看样子这还是一个人傀儡,这可是有点儿稀有的啊。” 顾玉成看着那台上的傀儡,流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郑君华直接回头,对着郑源问道“傀儡?那是啥啊?” 郑源笑着解释道“南三省虽然高手不多,但是还是有一些奇特的修炼方式的。像是那昌黎省被昭明君给灭了门的夏家就是擅长养蛊的。还有楚宋省则是擅长傀儡。还有那安陇省则是擅长暗器。这傀儡大概就是从楚宋省找来的。” 郑君华点了点头,干净的眼睛里流露出满足与对新鲜事物的好奇。 顾玉成看着郑君华,想到了那个她,想到了自己的妹妹,白月秋…… 如果,如果,顾玉成不断的问自己,如果父亲一直活着,妹妹是不是就不用陪着自己颠沛流离?或者,如果当初的自己没有犹豫…… 千思万绪,汇聚在眼前,哽咽在喉中,郁结在心胸间。 郑源看着顾玉成的神情,顿时有些不乐意了。这该死的顾玉成,在干什么?怎么一直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妹妹看个不停? 于是郑源便直接开口嘲讽道顾玉成“顾兄这个样子,是没见识过世面啊。” 顾玉成回头看向郑源,随即反应过来郑源是在为什么而生气了。于是摇了摇头,说道“抱歉。” 郑源见状也不好继续追究,便冷哼一声,看向了那拍卖会。 此时诸葛典正在介绍着那人傀儡。“大家都知道楚宋在很久之前就有活人炼制傀儡了,活人傀儡相较于普通傀儡灵活与实力都得到了很好的继承,不仅十分诡秘,而且还凶狠异常,甚至可以进行升级——只不过活人傀儡的炼制条件太过苛刻且血腥,后来便与心魔、血祭、魂祭等一同列为了不允许使用的禁术。因此活人傀儡的制作方法便渐渐消失了。而这个人傀儡,虽不是活人傀儡,但却依旧十分的灵活。这是因为这是傀儡生前主动要求的,要求在其将死之时,将身体一部分先进行处理,在死后立刻进行傀儡制作。虽然不如活傀儡一般厉害,但却是十分强大了。” “另外,这个傀儡有一定几率可以升级。而这个傀儡的境界则是悟道巅峰。”诸葛典解释道“一个傀儡,不仅可以作为作战是的倚仗,甚至可以在很多时候保住操控者的一命。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十分的珍贵!各位甚至可以用来做保命的手段!那么……” “拍卖现在开始!起拍价,五万上品灵玉。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千上品灵玉”诸葛典说完后,便有人开始不断的摸向自己手边拍卖座位上的一块灵玉,当灵力流动至灵玉里时,将直接显示在那拍卖台主持人面前的玉石屏上。 顾玉成试着将自己的灵力在灵玉中构现出一个数字来,却见那玉石中立刻缓缓的浮现出一个数字,却因为不高于一万而被直接消除了。于是顾玉成用灵力构现出一万零一,数字缓缓的浮现,顾玉成立刻试着将灵力收回,十分顺利的收了回来。顾玉成明白了,只有一直保持灵力的输出才能将自己的报价报上去,同时也给了拍卖者反悔的机会。 此时拍卖的价格越来越高。 那郑源看着顾玉成不断的试探着手边的灵玉,于是开口道“怎么?你也想要买一个用来保命?” 郑君华一听,顿时起了兴趣,直接来到顾玉成的面前,满脸期待的对顾玉成说道“顾大哥是要买一个吗?这个看起来好厉害的啊!” 郑源看着自己的妹妹和顾玉成如此亲近,那怕知道自己的妹妹本来就是一个性格开朗、自来熟的人,但依旧十分厌恶顾玉成。毕竟顾玉成刚才可是赤裸裸的看着自己的妹妹的。就冲这一点,郑源就不可能给顾玉成好脸色。 郑源直接开口道“凭他,一辈子也买不起。” 郑君华露出不满意的表情,想要问自己的哥哥凭什么这么说。而此时的顾玉成看着郑源那宠护妹妹的表情后,直接明白了郑源的处处针对自己的原因,毕竟自己和郑源一样,同是兄长,都有哥哥的身份…… 想到这里的顾玉成竟然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你哥哥说的也对。” 郑君华整个人都愣了。而郑源也是一副没有想到的表情。顾玉成便淡淡的说道“我现在确实是买不起。” 郑君华立刻反应了过来,点头到“就是,现在买不起,又不是以后买不起!我相信顾大哥以后一定能买得起!” 郑源看着郑君华这么亲切的叫着顾玉成,心里的醋坛子立刻被打翻了。又想要说些什么。 顾玉成见状则直接看向了那拍卖台,没有跟着郑源继续交谈下去。 就在顾玉成看着台上的拍卖时,拍卖楼的四层中,一个瘦弱的男子正在不断的吃着符横天备置果蔬,看起来十分的享受,一边吃一边询问着一名符横天的弟子。 正是那负责接待顾玉成的符横天弟子,此刻正襟站在瘦弱男子的身旁,这男子便是潜龙闻的少爷,也就是符武华十分瞧不起的木恭人。 此刻木恭人听着符横天弟子诉说着顾玉成拍卖焰兽内眼的事情,不时的点了点头,整个人却显得漫不经心,注意力完全放在面前的果蔬之上。 直到弟子说道悟道境内眼的时候,木恭人才打起了精神,拍着大腿喊道“好!好啊!快快!把那焰兽内眼拿过来!” 章节目录 一百二十八、富贵险中求 木恭人一边拍着大腿,一边令那悟道境弟子将内眼拿上来。那弟子迟疑了片刻,随即说道“我们长老在检查内眼时不敢确定这个内眼是否是真的,因此想要让木公子检查一下,毕竟你是潜龙闻的少公子。”——实际上这也就是弟子在委婉的说一下罢了。虽然不敢确认,但是还是能觉察出那内眼有不妥的地方的。只是委婉的表达一下,想让木恭人亲自确认,省得日后一旦出了什么问题,潜龙闻来找麻烦。 然而此时的木恭人却丝毫没有谦让的意思,且毫不委婉的说道“你们家那个老糊涂来主持拍卖本来就不对,他能看出来什么?还不快把那内眼拿上来!让本大爷看一看!” 那符横天弟子闻言,整个人的面色都有些阴沉,他也知道悟道境得修为来主持这种四宗联合的拍卖会有些不符合规矩,但是他同样知道诸葛长老为符家的贡献,而且宗主也向其他宗门说明了情况,也就不存在什么不行了。现在这个木恭人上来就这么说,算是看出来这个木恭人有多荒唐了,怪不得潜龙闻的宗主甚至说过宁愿女娃当家,毋使恭人主政。 然而木恭人毕竟身份在那里,因此符横天的弟子也没有直接表现出什么,只是单纯的点了点头,说“我这就去将内眼带来。对了,那内眼现在还在拍卖者的手里,公子也可以将那拍卖者一同叫来。好好核对一番。” 木恭人皱了皱眉头,很显然不想要让任何人来打扰他,这时木恭人旁边的一个侍从对木恭人小声说道“将那拍卖者叫来,赏赐他一些东西,也可以让他为公子您在外界美言几句。虽说没有什么用,但公子同样也不缺什么灵玉。随意打发打发就行了。还能给公子增加一些美名。而且这次公子如果真的得到了悟道境的内眼,那回去也是很有面子的。再加上那修士的美言,岂不是锦上添花?” 木恭人听后,赞赏的看向那侍卫,笑着说道“还是吕侍卫懂我。” 姓吕名弱思的侍卫立刻弯眉低头奉承的笑了笑,看起来十分谄媚。 木恭人于是对着那符横天弟子说道“让那个拍卖者带着内眼一起来吧。”符横天的弟子点了点头后,便直接退了出去,似乎已经不想在这里多停留一分一秒了。 而此时的拍卖台上,那诸葛典看着拍卖会一直不温不火的情况,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毕竟傀儡虽然十分好用,但是想要提升傀儡,需要的材料先不提,单说想要升级就要去南三省一趟,这可是很麻烦的。 如果只是这样倒好,就连傀儡的修复,也十分的麻烦。寻常的法宝虽然修复起来比较麻烦,但只是材料寻找起来麻烦罢了。而傀儡却需要必须去那楚宋省,这就很麻烦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南方傀儡的名声可不是十分的好。 从前制作傀儡也有过很畅销的时候,可是后来有人发现制作傀儡的修士会在制作时保留自己对傀儡的最终控制权,也就是说那怕你买下这个傀儡,制作者依旧可以轻松的操控傀儡。这一发现立马使得南三省的傀儡几乎没人会购买了。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这种情况出现了,但人们对于傀儡的信任已经降到很低,因此哪怕是单纯的心理作用,都不会有人给出太高的价格。 因此诸葛典看着现场,带有挑逗意味的说道“符横天亲自测试过,这个傀儡的实力甚至能在凝鼎境修士面前拖延一段时间,为操控者争取更大的优势。没有人接着加价了吗?那么要恭喜红色区域四十四号了。” 诸葛典说完话后,看向拍卖场,见那台下有人蠢蠢欲动,便立刻微笑着点了点头,两个小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子。于是台下立刻有人加价,加的也不多,刚好两千上品灵玉。 于是现场的气氛立刻被调动了起来,又开始了新的一轮竞拍,价格再一次缓缓的攀升了起来。 此时的符武华看着现场,点了点头笑道“诸葛典长老还是很会掌握分寸的。” 唐令香听后,点了点头。诸葛典先说傀儡是经过符横天亲自测试过的,一来给下面的话可信度以及权威性,二来侧面暗示这个傀儡绝对安全,毕竟符横天的招牌在那里挂着呢,天下第一大宗,说出去就够气派的,就这“符横天”三个字,指着石头说法宝,都会有人将信将疑呢。 至于诸葛典敲小手指的小活动,其实就是暗示台下的内应加价。拍卖会嘛,哪里能一个内应都没有。只不过不会每次拍卖会都用罢了。 此时的顾玉成正在看着热闹,而那郑君华则与郑源交谈了起来。 “哥,一会儿的兜鍪流能买到我们需要的丹药吗?”郑君华有些担忧的问道。 郑源看着拍卖会,淡淡的说道“兜鍪流就是用来拍卖一些小东西,算是给中等家族办的,不会像现在这样动则上万灵玉,差不多就能买到的。” 看着郑源兄妹二人在交谈,顾玉成再一次流露出羡慕的眼神,整个眼睛紧紧的盯着郑君华。郑源回头直接看见顾玉成的眼神,顿时怒火中烧,想要起身直接照着顾玉成的脸上来一拳。 谁知刚起身到一半,便有一个男子迎面走了过来,将顾玉成叫走了。正是那木恭人派来叫顾玉成的符横天弟子。 郑君华看着被符横天弟子带走的顾玉成,好奇的问向自己的哥哥郑源“大哥,那个人是谁啊?” 郑源看着一身金色服饰的弟子,缓缓地说道“符横天的弟子。” 郑君华顿时起了兴趣,追问道“为什么要带顾大哥走啊?” 那郑源听着自己的妹妹叫顾玉成大哥,没有好气的冷哼一声,说道“因该是被叫出去教训了吧。” 郑君华再次看出了自己大哥的不对劲,有些置气的说道“大哥你怎就非要针对顾大哥。” 郑源听后生气地反驳道“我没有!” 兄妹二人相互瞪了一眼后,都扭开了头,互相都不看对方的脸,置起气来了。 …… 那名符横天的弟子领着顾玉成,因为被木恭人恶心到的原因,整个人也有些板着脸对顾玉成说道“跟着我来,去见潜龙闻的人。让他确认你内眼的真假。” 顾玉成微微感到紧张,然而那内心对于异火的猜测又令顾玉成鼓起了勇气。此时顾玉成的心因为大胆的猜测,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的本能的颤抖起来。 顾玉成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已经反应过来那太一宫中红发男子的身份,以及自己身体内的异火是什么了。只是没有完全的证据。 那陈忻曾说过焰兽是因为融天锻的原因而变异的,而宁习存也曾说过,龙主木离曾在明焚山留下过一丝融天锻。那么也就是说,焰兽体内的气息很有可能就是融天锻。一开始顾玉成只是单纯的认为自己的异火能够压制焰兽罢了,然而在思考过后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如果说自己的异火只是能压制住焰兽体内的气息的话,那也不应该是对气息有那么强的感应力,而且……如果焰兽体内的气息是融天锻的话,那什么能压制融天锻? 顾玉成可是在石卷之内见识过融天锻威力的,整个大荒能够压制融天锻的异火有没有?顾玉成自认为不一定没有,但绝对没有像自己面对焰兽时那么轻松,简直就不是压制,完全就是碾压,就连悟道境焰兽都完全没有任何反抗能力,顾玉成自觉没什么异火能够这么轻松的压制住融天锻…… 除非……自己体内的就是融天锻。是更加精纯的融天锻。 然而顾玉成也知道,这些都是自己的推断。需要很长时间去验证。只是这一次拍卖会突然将验证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属实是让顾玉成始料未及。 顾玉成并不知道潜龙闻的木家并没有继承木离的融天锻,或者说就连现在的木离体内也没有了融天锻,因为融天锻是属于天地出生时就存在的灵物,木离一开始能掌握也只不过是融天锻将力量借给了木离。这也是为什么顾玉成能够继承融天锻的一样。融天锻也只不过是将其中的一部分借给了顾玉成而已。 虽然木家没有继承融天锻,不过木家却是继承了木离因融天锻而生成的人火——丹阳赤。 用这丹阳赤同样可以感应融天锻的气息。 顾玉成不清楚这些事情,他只知道木家的人能够感应融天锻的气息,如果自己将体内的气息输入到内眼之中,若是木家之人没有感应出区别来,那就说明……自己的在太一宫中继承的就是融天锻! 只不过如果失败了话……那这其中的危险恐怕是难以想象的。 顾玉成的心里总是有一个冲动,因为顾玉成有一种感觉,太一宫中的红发男子就是木离…… 想到这里,那顾玉成颤巍巍的将内眼拿了出来,运转自己的气息,不断运转梅花印记,将气息输入到那内眼之中。 那符横天的弟子直接感受到了顾玉成气息的变化,回头看着顾玉成,问道“你在干什么?” 顾玉成的受到了惊吓,手猛然的抖了一下。 那符横天的弟子看着顾玉成心虚的样子,顿时心中怀疑了起来。 顾玉成知道已经到了这里,总不能现在就自露马脚吧,于是故作镇定地,喉咙干涩的蠕动几下,仿佛在吞咽什么苦涩东西一样,随即顾玉成灵机一动的说道“我也是一个他我修士,第一次见潜龙闻的大人物有些紧张,听说这个内眼可以帮助他我修士修炼,因此刚才试着吸收了一下。”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 那符横天的弟子盯着顾玉成看了半天,见顾玉成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警告道“不要随便动!别出什么幺蛾子。跟着我!” 顾玉成于是一边跟着符横天的弟子,一边慢慢将梅花印记的气息传送进去。 顾玉成对自己说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富贵险中求,这次,赌个大的!” 章节目录 一百二十九、我真的,很崇拜你! 顾玉成一边跟着符横天的弟子,一边将整个内眼用梅花印迹蕴含的力量填满,随后试探着问向那符横天的弟子“我听说北道宗的明焚山就是潜龙闻的开宗龙主木离创作的,晚辈很崇拜龙主,可以讲一下关于他的故事吗?”符横天的弟子有着悟道境的修为,顾玉成自称晚辈倒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符横天的弟子看了一眼顾玉成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十分冷淡地说道“一会在潜龙闻的人面前问一问吧。我想他会喜欢跟你谈的。” 顾玉成点了点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只能保持着沉默。 此时的木恭人正看着拍卖会上的人不断的竞拍着傀儡,于是饶有兴致的问向一旁的吕弱思“你说咱们买一个怎么样?” 吕弱思明知道这种东西就对于木恭人来说可有可无,但是看着木恭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吕弱思便直接将自己的话给咽到了肚子里去,谄媚的开口笑到“少爷您出马,自然是所向披靡,他们哪里敢跟您抢夺。只要少爷想要,也没什么不行嘛。” 木恭人被那吕弱思一恭维吹嘘,顿时整个人有些飘飘然,鼻孔朝上,仰着脑袋,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却又格外的滑稽。 于是木恭人直接用灵力输入了“十万。”这两个字。 诸葛典内心估计“如果这个傀儡能够卖到八万上品灵玉,那就算可以了,还差一点了。” 结果自己的面前直接显示了“十万”两个字。 诸葛典顿时喷了一口水出来。随即知道了是那木恭人叫价十万,内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怎么说好。 而那顾玉成刚好看到木恭人“豪迈”的拍下来十万灵玉。 那符横天的弟子看着木恭人,微微挑了挑眉毛,整个人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好。而此时顾玉成立刻开始观察其那木恭人起来。 顾玉成只看出木恭人身着华贵,仪仗威严,然而被这非凡的气势簇拥下的木恭人却像是一个沐猴而冠,仿佛这一身的华贵就不属于他。顾玉成虽然经历的事情还不够,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木恭人就是个二世祖。 此刻的木恭人整个人斜靠在座位之上,翘着一个二郎腿,没有丝毫的庄重之感,从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就可以看出来他不是一个什么有心机的人。 整个拍卖场都因为那木恭人将金额一下子抬升到十万灵玉而变得沉默起来。 此时的符横天弟子微微上前提醒那木恭人道“公子,人已经给你带过来了。” 那木恭人听后只是单纯的点了点头,摆了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可以下去了。” 符横天弟子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时便流露出了厌恶的表情,这些都落在顾玉成的眼里。 而此时的木恭人丝毫不在意顾玉成,只是将注意力全部放在那拍卖场上。此时的诸葛典看着热情被浇灭下来的拍卖场,知道估计是没有人会加价了。却依旧用着询问的语气说道“没有人了吗?那么我们可要恭喜这位贵宾楼的竞拍者喽!” 见全场依旧是毫无反应,诸葛典便确认三次后宣布竞拍完成,木恭人获得这傀儡。 此时的吕弱思立刻拜首,笑着恭维道“公子出马,果然是震慑了所有人。自然是不同凡响啊!” 木恭人被这么一吹嘘,更加得意忘形的大笑起来。 顾玉成见状算是了解怎么一回事了。 得意过后的木恭人才反应过来面前还有一个顾玉成,于是便故作姿态,摆出一副想要吓倒顾玉成的样子,厉声喝斥道“你是什么人?” 顾玉成便直接上前恭维道“小人十分崇拜龙主木离,特来献宝!”内心却不住的吐槽到“你以为是在审问犯人啊,还什么人?” 木恭人见顾玉成并没有被自己给吓到,但是对于顾玉成流露出的恭敬还是十分地享受的。而且顾玉成还提到了自己的爷爷,木恭人顿时被激起了性质,于是开口道“你知道我爷爷为什么叫龙主吗?” 顾玉成自然是不用知道,于是老实回答道“不知道。” 木恭人立刻扯开喉咙说道“当年我爷爷开宗立派,云游四方,在那云中省一处钟灵毓秀、千仞竞流的地方隐约听到龙吟之声,说此处似有龙潜,暗含大气运,可以为开宗立派之地。故而我宗门名曰潜龙闻。我爷爷也便被称大荒之人尊称为龙主。” “当年我爷爷一身初入凝鼎境,一身大日离罡领域,竟能与那商家太上长老打个不分胜负。要说我爷爷最厉害的还是当初突破阴阳镜,那一身红发……” 顾玉成一听红发二字,整个心都安稳了许多,更加的激动了许多。 此时的木恭人依旧在不断地吹着牛,顾玉成越听,就越觉得木恭人嘴里的龙主就是那太一宫中与自己相见的红发男人,这么一算的话…… 此刻的顾玉成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继承的就是那传说中的融天锻! 木离绝对想不到,顾玉成能够这么快就知道木离的身份。实在是太过于机缘巧合了。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无巧不成书”吧。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木恭人才缓缓地停下自己的嘴巴,吧唧吧唧了嘴,一旁的吕弱思立刻递上了一壶水,木恭人满意地拍了拍那吕弱思的肩膀,吕弱思整个脸都乐开了花,纠在一起,就像是一朵菊花一样。 木恭人吹完牛,还没等询问顾玉成什么问题,那顾玉成便直接做出崇拜的表情说道“没想到龙主竟然如此赫赫威风,实在是让在下倾倒膜拜。” 原本木恭人被顾玉成打断了后还有些微微恼怒,然而现在被顾玉成一顿吹捧之后,整个人直接大笑起来,并问道“你是来献宝的?献的什么宝啊?” 顾玉成于是躬身说道“在下献的是悟道境的焰兽内眼!” 木恭人笑着点头说道“啊!这个啊,这个好啊。这个——嗯?不对啊,我记得那符横天的家伙说的是你要卖给我啊。” 顾玉成连忙摇头,故作恭维的姿态说道“我一见公子你就被你不俗的气质所折服,哪里还会卖?正所谓千里马无伯乐而骈死于槽枥之间,和氏璧无卞和而埋没于荆山之谷,没有您,这宝物也只不过是被埋没罢了。而有了您才能算得上是法宝赠才俊,宝剑配英雄啊。也只有木公子这般英俊潇洒,大气磅礴之人配得上这内眼啊。” 那木恭人听后只觉得被人浑身上下舒舒服服的按摩了一遍,就连骨头都觉得舒爽无比。于是直接来到顾玉成的身边,不断地拍着顾玉成的肩膀,笑道“好好好!说的太对了!”随即整个人板起身子,严肃的说道“你这么崇拜我!我怎么能让你空手而归!来!”随手拿出一个三生戒,递给了顾玉成。 顾玉成整个人都有些呆滞,不是吧?玩这么大的?上来就给这么好? 然而顾玉成依旧是强忍着欲望,咽了咽口水,随即装作坚决样子说道“我怎么能收木公子的东西呢?!不不不!说了是宝剑赠英雄!木公子收下这内眼乃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若不是在下没有更好的,必然不会只献一个去去悟道境内眼!相比这种东西也实在是不入木公子的法眼,毕竟公子是什么人,必定是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过的!在下不能要这种东西!” 那木恭人听顾玉成这么说,顿时竟然有了英雄惜英雄,相见恨晚的心情。 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木恭人,就连姐姐木子兰也看不起我!终于,终于有一个识货的了!终于有人看出我的不俗了!于是木恭人直接问到“不知兄弟叫什么?” 顾玉成愣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我叫顾文月。” 木恭人直接说道“好!顾兄这个人,我交定了!以后我木恭人就是你大哥!怎么样?!”说的那是一个豪气干云。 顾玉成见木恭人一副豪迈奔放的样子,有些无语地答应道“真的吗?既然这样,那小弟就厚颜答应了!” 木恭人更加豪迈地说道“跟我这个哥哥还客气什么啊!” 此时的吕弱思看着顾玉成,整个人牙床死死咬紧,咬的嘎吱作响。他实在是没想到,这随便冒出来一个人,就和木恭人这么亲密了,连兄弟都认上了。 要知道,吕弱思舔了木恭人这么多年,才混出一个得力下手的身份,而这顾玉成竟然一个照面就和木恭人做了兄弟——不公平!太不公平了!我吕弱思舔了这么多年,还不如一个随便冒出来的人!?我一定要把他给挤出去!我一定要让他被木公子嫌弃! 此时的木恭人直接将那三生戒塞给了顾玉成,并板着脸说到“收好了!这可是你大哥给你的!这可不是什么购买内眼的,这是大哥给你的见面礼!” 顾育成于是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双手接过了那三生戒。 从今天起,顾玉成也算一个有三生戒的人了! 此时顾玉成开口说道“木大哥!这是悟道境的焰兽内眼。我知道你信任我!但是亲兄弟明算账,你来看看,这是不是悟道境的内眼!” 那木恭人听后便直接拿了过去,笑着说“顾老弟的东西,自然假不了!既然老弟让我看,那我便看一看吧!” 此时的顾玉成看着木恭人手中的焰兽内眼,不禁的紧张起来,哪怕已经有了那么多证据都指向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然而在没有得到最终的肯定前,顾玉成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而且顾玉成不知道的是,自己就算将那悟道境用自己的气息填满,但自己的修为终究是与悟道境有着差异的,怎么可能做到丝毫不差……? 只要木恭人仔细感查,就能发现这其中的漏洞了…… 章节目录 一百三十、四宗才俊齐聚 木恭人调用身体内的丹阳赤,感受着那焰兽内眼的气息,很快便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确实是悟道境焰兽内眼。” 顾玉成见状松了一口气,随即便感到十分的兴奋,就像是有一股暖流在自己的身体里奔腾起来,很快开始烘烤着自己一样,以至于顾玉成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顾玉成知道木恭人这么快就确认下来,定然是因为没有认真去感受,然而即使是这样,也能够确认自己体内的梅花印记是那融天锻!这对于顾玉成而言,可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了。同样,这也是使顾玉成更加都有信心面对未来的一切了。 木恭人看着顾玉成颤抖地样子,流汗的鬓角,还有那因兴奋而涨红的脸庞,有些好奇地关心到“你怎么了顾老弟?” 顾玉成于是借机直接拥抱住木恭人,说道“能认识你,实在是太高兴了!” 木恭人能够闻到顾玉成身上淡淡的汗味,甚至是有些嫌弃。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真诚的拥抱过自己,也从来没有一个人是单纯的为自己而高兴,这种感觉令木恭人不自觉地抱紧了顾玉成,于是两个人竟然真的相拥起来,最后真的都激动的跳了起来。 吕弱思看着狂欢的两个人,整个人都有些阴郁。 顾玉成与木恭人松开彼此,顾玉成看着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木恭人,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了吗?” 木恭人摇了摇头,他可不想在顾玉成的面前说自己太感动了,于是强装豪迈地说道“没什么,高兴,高兴而已!” 于是那木恭人竟然拉着顾玉成的手说道“来,跟大哥去坐着。” 顾玉成见状也不好拒绝,只好跟着那木恭人做到了贵宾席上。 此时的顾玉成只好跟着木恭人一起看着拍卖会的现场。 过了很长的一顿时间,拍卖会也进行了后半部分。 此时的郑君华看着顾玉成一直没有回来,整个人竟然都有些紧张。郑源直接开口问道“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郑君华回答道“我有些担心顾大哥。” 郑源哼声道“或许是出了什么事吧。” 郑君华瞪了一眼郑源说道“拜托,你怎么老是想让顾大哥出事啊?” 郑源有些不服气地说“你知不知道那顾玉成看着你的眼神?很不正常好吗?你是我的妹妹!我总要确保你的安全吧,至于其他人,我为什么要在意?” 郑君华被郑源训斥后,只能撅着嘴,无语的看着拍卖台。身后的老者只能轻轻的咳嗽一声,当起和事佬来“小姐,少爷毕竟也是为了你好。” 郑君华听后仍是哼了一声,扭开了头,使其性子道“冯歆爷爷,这事你就别管了!”。正当冯歆想要接着说些什么的时候,那来过的符横天弟子去而复返,再次来到了郑君华的面前,看着顾玉成刚才的座位,流露出疑惑,随即看向郑源,淡淡地问道“你可知道那刚才被领走的人现在在哪里吗?” 郑源有些不知所措的反问道“顾兄?” 符横天的弟子点了点头,郑源便接着说道“自从被您带走以后,便一直没有回来。” 那郑君华趁机向那符横天的弟子问道“你知道顾大哥怎么样了吗?” 那符横天的弟子看了一眼郑君华,理都没理,只是向着郑源点了点头。随后直接离开了,留下郑家兄妹在原地疑惑。 此时的符横天的弟子来到了另一处贵宾楼的第四层。 在这贵宾楼之上,有着两名身穿朱红色衣服的青年男子,正悠然自得地看着拍卖会。 只见那符横天的弟子进来后,微微行礼道“那顾玉成还没有回到座位上,看样子似乎还在木公子那里。” 两名男子听后点了点头,说道“实在是劳烦你了。” 符横天的弟子笑着回答道“不麻烦,既然这样,我去帮二位去看一看顾玉成是不是在那里吧。” 而人却立刻起身说道“我与你们一起去吧。” 于是符横天的弟子领着两名男子前往了那顾玉成所在的贵宾楼。此时的郑家兄妹看着向那顾玉成离开方向而去的,更加感到了疑惑。 那顾玉成正在与木恭人观看着拍卖会,便被人通知北道宗的杨长宁与霍显前来拜访。 那木恭人听后,流露出一副不愿意的表情,却也只能令杨长宁二人进来。 北道宗的二位跟着那符横天的弟子走了进来,符横天的弟子一进来便看到顾玉成成了木恭人的座上宾,竟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木恭人就算再没有天赋,再纨绔,但身份始终摆在那里,没必要与这顾玉成如此要好吧?而且这顾玉成是怎么做到的?——未免有些不可思议。 符横天的弟子平复了一下情绪,随即向着那木恭人解释道“打扰木公子了,这次来,是因为北道宗的杨公子与霍公子代表北道宗而来的。因为北道宗新成七品丹药,而那北道宗长老陆长恭陆长老竟然借此突破凝鼎境了,因此北道宗宗主想用悟道境焰兽的内眼为陆长老提升一下灵海与领域。刚才听说已经有人将内眼卖给木公子了,因此想要从木公子这里买下这悟道境内眼。这二位就是杨公子与霍公子。” 木恭人听后点了点头,却没有任何反应,随即竟然直接开口说道“我不想卖!” 那杨长宁与霍显原本以为稳操胜券的事情,现在竟然直接被拒绝了,二人都愣在了原地。 随即那杨长宁上前一步说道“木兄,我也知道,一般情况,这悟道境内眼都是卖给你门潜龙闻的,然而毕竟这次事出有因,还望木兄能通融通融。”杨长宁接着说道“而且,我知道潜龙闻得到这内眼都是还给明焚山,这次买下这悟道境内眼,我、我们北道宗会在明焚山布下一座阵法的,用来保证明焚山的安全。” 木恭人听后依旧有些犹豫,说不清也道不明,只是不想把顾玉成给自己的东西再给别人,哪怕这个东西自已也花了很多灵玉,但是木恭人就是不愿意。 此时的霍显看着顾玉成朴素的衣装,便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兄台他是…?” 顾玉成见霍显指着自己,便起身说道“在下顾文月。” 那霍显见状又接着问道“不知你是否就是那卖焰兽内眼之人。” 顾玉成正在犹豫时,却没想到那木恭人直接开口道“这是我的兄弟。” 符横天的弟子猛然看向顾玉成,整个人都有些被雷到了,这木恭人一开始见顾玉成时自己可是知道的,连正眼看都想不看一眼的,现在就这么成了兄弟? 而此时的吕弱思则愤恨地看着顾玉成,凭什么,仅仅是一个照面,这顾玉成就能让木恭人为他出头?那我吕弱思舔了这么多年,算什么? 那霍显听到木恭人的话,顿时流出了看傻子的神情,就连那杨长宁的目光都有些异样。 木恭人见状直接开口道“你们什么意思?!你们不信!我告诉你,今天这东西,老子就是不卖了!” 杨长宁见状还想要圆一下场子,那霍显却直接开口道“你和这种人做兄弟,我们什么都不会说。但是你这样未免有点不讲道理了吧?” 木恭人顿时被激怒了“什么叫这种人?顾兄怎么了?你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霍显被木恭人如此刺激,顿时开口与他争吵起来“分明是你不讲道理!” 木恭人直接骂道“放屁!是你瞧不起我!” 于是现场立刻乱作了一团。 …… 那符武华百无聊赖地看着拍卖会的现场,随即有一个侍卫前来告知北道宗的弟子与潜龙闻闹了起来, 符武华顿时有了兴趣,笑着看向一旁的唐令香,说道“走走,正好无聊,一起去看看!” 于是直接起身告诉那侍卫说“告诉诸葛长老,这件事情我去处理!让诸葛长老好好主持拍卖会!”说罢直接向外走去。 那诸葛典正在主持着拍卖会,突然听到符横天的弟子传来消息称北道宗与潜龙闻闹了起来,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若是其他人,早就给直接叉出去了,那还能留他在符横天的拍卖会上闹腾,但是潜龙闻和北道宗这两个大东西,可叉不出去。非但叉不出去,还要好好处理,不能搞砸了。 正当诸葛典在头疼于怎么解决这件事情的时候,便收到了符武华传来的消息。也只好让符武华去般了,毕竟符武华只是倨傲无礼,并不是办事能力差,这件事情,或许真的难不倒他。 诸葛典对于符武华会叫自己长老,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惊讶的。 此时知道了北道宗与潜龙闻起了争执的姜德郁竟然也起了兴趣,拉着那张钰鹤一同前往了那潜龙闻所在的贵宾楼。 这时候,看着不断有人前往着顾玉成离开的方向的郑君华不由得问向郑源“顾大哥这是……怎么了?这么多人都去?” 此时的郑源哪里知道顾玉成是怎么了,只能不知所措的摇了摇头。 而那身后的老者冯歆看着符武华的身影,隐约地感受到事情的不简单,缓缓地说道“看来这顾玉成不简单啊。” 冯歆指着符武华的身影说道“那好像是……符横天,少宗主。” 郑源一听,也知道了事情的不寻常。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符横天的少宗主都出来了呢? …… 正当木恭人与那霍显要大大出手的时候,符武华与姜德郁,到了。 四大宗门的弟子,竟然全都来了…… 章节目录 一百三十一、平视 符横天的弟子正在头痛于面前的情况,便看到了符武华缓缓地走了过来。 此时的顾玉成也看到了来者,只见走来之人身形魁伟,有山岳之势,整个人张扬无比,不禁让顾玉成想到了张之林,只不过张之林带给人的是谑而不虐、凛然不俗的感觉,而面前的男子则给人一种奔腾翻涌的气势,一个是天生的领导者,一个是永远不败的将军。 此时众人见那符武华进来,顿时都静了下来,而符武华那九尺高的身材中则发出了令人胆怯地笑声“听说有人要在我符横天闹事?!” 此时的符武华依旧是不可一世、毫无礼数,却又压得在场每一个人都难以直面。正当众人都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顾玉成又听到一个随和却又自带气场的声音响起“看来大家都在这里啊。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 只见一个白衣胜雪,温润如玉的男子走了过来,正是那姜德郁。 而那姜德郁的身后则跟着张钰鹤。顾玉成看着儒雅的姜德郁,再看向那清冷的张钰鹤,整个人只觉得二人天作之合。 此时北道宗的二人见符武华与姜德郁全都来了,顿时停下来,向着二人行了一礼,算是打招呼了。姜德郁很是自然的还了二人一礼,而那符武华直接是摆了摆手,丝毫没有还礼的意思。只听那符武华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霍显刚想说些什么,木恭人便直接上前说道“这北道宗瞧不起我!” 符武华听后有些无语,差点想说“老子也瞧不起你。”然而这种话自然是不能明面说出来的。 而且大家虽然都挺瞧不起木恭人这个纨绔子弟,但是至少没有明面表达出来。现在这木恭人如此愤怒,定然是被人直接揭了伤疤。 于是符武华不得不开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霍显再也忍不住了,抢先开口说道“明明是这木恭人恶人先告状!” 木恭人被霍显这么一说,顿时又想要开口,符武华直接瞪着木恭人缓缓地说道“让他说完。” 木恭人只觉得自己被那猛虎死死的盯着,浑身都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于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那霍显见状火气也消了大半,此时对于符武华的自矜自傲也没了什么不满——人家有足够的实力,凭什么不骄傲? 于是开始放下心中的火气,一五一十的讲述起争执的经过。 讲到最后霍显淡淡地开口道“我承认,我可能有所轻视。但我实在不觉得,堂堂潜龙闻大少爷,会和这么个散修做兄弟!分明就是这木恭人不想卖给我北道宗,在这里胡乱搪塞我们!” 杨长宁微微拽了拽霍显,随即补充道“倒没有质疑潜龙闻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木公子有些意气用事。” 那符武华听后也点了点头,确实,木恭人一个潜龙闻大少爷,闲没事跟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散修做兄弟?这就像千金之子与乞丐结拜一样,凭啥啊? 那木恭人看着符武华的反应,甚至看到那姜德郁都在微微摇头,顿时整个人都变得面色不善起来,甚至有些眼中泛红。想要说些什么,但才突然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来,因为自己从来都不努力的原因,竟然真的没有什么能够让人信服的理由,而且就冲自己的人品,貌似,也没有什么人会信自己…… 顾玉成看着紧紧攥着拳头却又有些不知所措木恭人,看着这些围绕在木恭人身边却又冷淡至极的人,仿佛再一次回到了南郡的沙漠外,自己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所有人俯视…… 于是顾玉成直接冲了出来,他轻轻的拍了一下木恭人的肩膀。在木恭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顾玉成站到了木恭人的身边。 那霍显看着顾玉成出来,于是略带嘲讽的看向顾玉成,问道“怎么,你又有什么问题?”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便聚焦到顾玉成的身上。 顾玉成直接笑道“我没什么问题。” 众人于是笑了起来,虽然依旧是那种流于脸上的表情,一点声音都没有,但正是这种无声的嘲讽最为刺痛他人。 顾玉成与木恭人站在原地,就像是俳优小丑一样。 然而顾玉成却突然开口说道“你有问题。” 那霍显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说什么?” 顾玉成笑着回答道“我说,你有问题。” 霍显顿时被顾玉成的话给逗笑了,于是开口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顾玉成轻松的点了点头后说道“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只是在说,我没什么问题,木兄结交我也没什么问题。只不过你说的话,有问题。” 顾玉成当然知道自己这么说会面对霍显,甚至是整个北道宗。但是,顾玉成对着那霍显缓缓地说道“我不能总是犹豫,不能总是选择放手吧。”顾玉成这是在说自己在南郡沙漠时的犹豫,是在说自己放开了白月秋。对与顾玉成来说,这是顾玉成他永远都忘不掉的事情。 顾玉成知道这只是他的冲动之举,但是他从不为自己做出的事情后悔。 霍显当然不知道顾玉成这是在说些什么,甚至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着知道顾玉成在说什么。但是大家都知道顾玉成的态度了。 被顾玉成顶撞后的霍显显得有些愤怒,甚至想要对顾玉成动手。然而木恭人却直接上前挡住了霍显,整个人看起来竟然虎虎生威,呵斥道“你想干什么?!” 霍显见木恭人站了出来,立刻收手了。只是依旧死死的盯着顾玉成。 顾玉成的表现使得事情再一次变的有了纷争。 而此时符武华也提起了兴趣,包括那姜德郁。毕竟在现在这个情景之下还敢这样说话的人,不是那夜郎自大,就是一个十分有把握的人。 于是符武华直接上前说道“看来事情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啊。” 木恭人见符武华上前,顿时将那顾玉成拦在身后,面向符武华问道“你!你要干嘛?!” 此时的符武华看着挡在顾玉成面前的木恭人,整个人对于顾玉成的兴致更加高涨了,毕竟能使一个不做正事的大少爷挺身而出,足见顾玉成的不凡。 于是符武华安慰木恭人说道“别紧张,我只是想要测试一下他。” 木恭人顿时抗议道“你一个悟道境修士,顾兄不过天之境界,怎么测试?!” 符武华看着智商在线的木恭人说道“我不会动用境界,我只是想看看……”一边说,一边直接拉开木恭人。 木恭人哪里反抗得过符武华,直接被符武华给拉开了,于是符武华直接来到了那顾玉成的面前。 “看看他能在我的威压上扛多久!”符武华直接来到了顾玉成的面前。 威压这种东西,就不像是血脉压制。血脉压制是无视境界的,我血脉比你高,你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影响。而威压,必须是施压者修为高于对方,或者同等境界修为比对方精进。 而且威压对一个人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影响,只是单纯的会有精神上的压力。就像是普通人遇到老虎时会感到害怕一样。有些时候一个境界高的人,仅仅凭借威压就能让一个人胆战心惊。像那白子墨在经过南郡是,只是简简单单的看了一眼南郡的宫家家主就能让他不敢言语。就是修为上的压制。 现在顾玉成天之修为,面对符武华的威压,等于从精神上对抗符武华。只不过这可不是什么意志坚定就可以免疫的事情,久经沙场的将军在面临生死也会感到紧张,这不是意志的原因,这是本能。 因此当众人看到符武华的作为后,都不太看好顾玉成。 毕竟符武华可是悟道七星,而顾玉成呢,一个天之六星,这其中的差距实在是有点大了。 木恭人看着顾玉成,竟然真的担心起来。 顾玉成只觉得被一股洪流所裹挟,整个人的意识不由自主的动摇了起来,身体仿佛也正在承受与着巨大的压力,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仿佛只要后退,就可以逃离这压抑的囚笼。汗水很快便然染湿了整个衣服,此时的顾玉成看着那个正在俯视着自己的符武华,仿佛看到了一头饥肠辘辘的狮子,下一刻就要扑倒自己,将自己一口一口的吃下。 顾玉成感受着面前的一切,看着所有人的眼神,在汗流浃背的情况下渐渐地笑了。 顾玉成仰视着符武华,然而那眼神却渐渐的平静下来,淡淡露出一抹微笑。 顾玉成微微的弯了一下腰,众人看后,顿时觉得顾玉成承受不住了。就连木恭人都开口说道“顾老弟若是撑不住,那就退下来吧!” 姜德郁看着顾玉成的身影,微微的摇了摇头,那右眉则被高高挑起。 顾玉成笑了笑,突然抬起头,缓缓的将胸膛挺得笔直,一步一步的走向那符武华。 众人只看见顾玉成那温润的瞳孔之中,渐渐的泛起一道红色的光芒,哪怕只是一瞬间消失,却依旧给所有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符武华看着顾玉成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不由得加大了压制,那调动天地灵气而引起的威势,在一旁的众人眼里,都显得尤为可怕。 在所有人眼里,仿佛血海的大门被掀开,仿佛骷髅的殿堂被打开,只觉得顾玉成正在走一条黄泉之路。 然而顾玉成一边走,一边回忆着自己曾经历的一切。 “我曾在血海中冲锋,我曾是十数万人的旗帜,我甚至面对过阴阳镜的强者!”顾玉成一边走一边回想着那些在太一宫中经历的一切, 那怕身体在颤抖,那怕还是会本能的畏惧,但那坚定的步伐,没有任何改变。 终于,顾玉成来到了符武华的面前。 顾玉成盯着符武华的眼睛。淡淡的说道“我在,平视你。” “你们,又有什么资格。俯视我?” 章节目录 一百三十二、又被抢了? “你们又有社么资格,俯视我?” 众人听到顾玉成的话,表现各是不一。那霍显咬牙切齿的瞪向顾玉成,杨长宁则有些平淡,至于姜德郁,表情没有一丝改变,只不过是微微地挑起了左眉。最为放松的还是那木恭人。 符武华看着顾玉成,没有被顾玉成打脸后的恼羞成怒,有的只是欣赏。符武华不禁为顾玉成鼓掌起来。众人见状,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此时的符武华笑着问道“你不怕?” 顾玉成看着符武华的眼睛回答道“不怕。” 符武华听后,微微沉思,随即露出凶相“不怕我杀了你?!” 木恭人立刻又变得紧张了起来。 顾玉成丝毫不见慌张地回答道“我已经不止一次经历过生死,无论是选择生死,还是死里逃生。” 符武华看着如此平静的说出这一切的顾玉成,竟然有一刹那恍惚。 将生与死如此简单地说出来……很不简单啊。 随即符武华大笑起来,然后拍了拍顾玉成的肩膀,爽快的说道“可以可以!好了!这件事情就这样了!” 霍显一听顿时上前,来到符武华的面前质问符武华“凭什么,就这样决定了?” 符武华听后,没有说什么,只是冷冷的看着霍显。霍显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在与符武华对视的那一瞬间哽咽了起来。霍显感觉到自己要被一个猛兽吞噬了一般,胸膛里的空气似乎被抽空一样,大脑瞬间变得空白,霍显渐渐的从那空白的意识中清醒过来,然而在面对符武华的威压气势之下,能感觉到的只有那麻木的身体,难以移动分毫…… 符武华一步步上前,那姜德郁看着符武华的威势,整个人流露出了不高兴的神情。身后的张钰鹤看着一步步走来的符武华,仿佛回到了那个夜雨时节… 张钰鹤依旧记得,姜德郁曾对自己表达过爱意,与那同时,自己在拾草阁认识了张之林。那个时候张之林就像是猛然撞进森林中的晨光,吸引了张钰鹤。张钰鹤虽然出身不好,但是她的天赋高,因此同样对这个天子不俗却又受尽白眼的张之林感到同病相怜。 在与张之林接触的时候张钰鹤甚至有些动心,但是族长张道却选择了撮合张钰鹤与姜德郁。因此最后当姜德郁设计污蔑张之林偷盗拾草阁丹方的时候,自己不仅没有否认这子虚乌有的罪名,甚至还出卖了张之林。 那一夜,张之林在被张家长老带走前,冒着大雨,透过冰冷的烟雾看着自己时的眼神,就像这样…… 想到这里,张钰鹤摇了摇头,虽然会愧疚于张之林,但他已经死了,张钰鹤也不在纠结曾经的那些事情了。她只在乎眼前的一切。那些过去的都不重要。 只是张钰鹤再看向那符武华的眼神,好奇符武华这样的人,怎么会有着像张之林那样的眼神呢?想了半天,也不过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的符武华直接推开霍显。冷冷的嘲笑道“堂堂悟道境界,说退就退,畏葸不前,你连他的胆识都没有,又凭什么瞧不起人家?” 被符武华这样嘲讽后的霍显,脸上阴晴不定,整个人气的浑身发抖。 此时的顾玉成向符武华,在符武华转身的一瞬间,与符武华对视,奇怪的是顾玉成没有在符武华的眼中看到愤怒与暴虐,有的竟然是落寞,竟然是一丝丝的自嘲。 木恭人立刻高声欢呼起来,整个人的得瑟无比的朝着北道宗的二人嘲讽的说道“是谁说顾老弟不配?!是谁?到底是谁不配!” 霍显被木恭人嘲讽后,牙齿死死的咬住嘴角,眼睛像一头受伤的狼一样,逼视着木恭人。看了一眼后,猛然转头,将目光放到了顾玉成的脸上,连连说了两个好,随即转身就走。 此时扬长宁上前,与符武华告别了一番道“此番确实是莽撞了,既然符兄说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就如此吧。杨某就先告辞了。” 那符武华瞥了一眼扬长宁,随即点了点头。整个人竟然显得有些心烦。 而姜德郁见众人全都离开后,便直接拉着张钰鹤向后走去。张钰鹤突然被人拉住手,还有些不习惯,却也没有挣脱。 然而那符武华却没有离开。而是直接坐到了木恭人的座位上。木恭人立刻叫嚣道“这是我的座位!符武华你要坐就去别的地方坐!” 符武华听后掏了掏耳朵,整个人十分不耐烦的骂道“我想坐那就坐那!你是潜龙闻的少爷,你爷爷我还是符横天的少宗主!你榻酿再废话,信不信我削你!” 木恭人被一顿呛,整个人都被呛的面色微红。但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象征性的冷哼一声,接着直接拉着顾玉成坐到了吕弱思的身边,随即直接指使着吕弱思道“给我和顾老弟倒一杯水!” 吕弱思听后立刻点头哈腰的去取了水,倒给了木恭人与顾玉成。在将水递给顾玉成的时候,顾玉成看到吕弱思那端着杯子的手上青筋暴起。顾玉成拽了一下水杯,那吕弱思才将杯子松开。 此时符武华看了一旁的唐令香,骂道“你踏马瞎吗?给我倒杯水!” 唐令香被符武华训斥之后,明知道符武华正不知道为什么生邪气呢,却依旧拒绝道“我是你的侍卫,不是你的丫鬟!” 符武华顿时暴怒而起,朝着那唐令香走了过去。眼看就要动手,顾玉成便直接开口阻拦道“怎么下得去手!” 木恭人连忙附和道“是啊,多好看的一个小妮子,怎么就忍心下的了手!” 那符武华立刻冷静下来,冷冷的看了看唐令香一眼,随后便直接转身就走,坐回了座位之上。而那唐令香看着符武华的身影,整个人流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此时的符武华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恼火,略带着火气的问道顾玉成“不知顾老弟全名?” 顾玉成想了一下,微微看了一眼木恭人。说实话,除了对郑家兄妹的时候,因为郑君华太像自己妹妹白月秋的原因,自己没忍住用了真名,在这拍卖会上再就没有告诉任何人真名,现在符武华再次问了起来,自己当然不会说出真名。于是开口回答道“顾文月。” 而且顾玉成现在也不打算与符武华等人深交,毕竟差距太多,而且自己身上还有着那么一两个秘密——心魔、融天锻、封印心魔的神秘封印。这些东西都不能暴露了。还是要低调一些,至少在悟道境六星之前,顾玉成不打算与他们这种大宗门的弟子交涉过深。 此时的符武华自己的开门见山的点头道“文月兄现在还是散修吧?不知文月兄现在多大?” 顾玉成直接回答“二十四。” 符武华点了点头,二十四,天之六星,天赋还是上等的。实际上顾玉成的天赋还没有这么好,只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提升的罢了。 于是符武华接着说道“如果文月兄愿意,我可以直接让文月中来做我的侍卫。甚至……”一边说,一边指向唐令香“我可以让文月兄直接代替她。” 唐令香看着指着自己的符武华,整个人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即直接甩袖离开了。符武华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一直给自己添堵的人,终于算是被自己给整走了。 木恭人听那符武华这么一说,顿时不乐意了,说道“多损啊!符武华你缺不缺德啊!挖墙脚这种事儿你也干!” 符武华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习以为常的说道“和氏美玉,秦赵相争。中原之地,兵家常求。幽云十六,两宋谋图。好东西,大家当然都来抢了。人才,当然也是大家都渴求的,凭什么让你专美?” 木恭人不乐意了,回头对着顾玉成说道“顾老弟别听这符武华的,你要是跟着大哥我,什么东西没有?!” 此时的符武华微微一笑,整个人笑道“符横天是天下第一宗门。我是符横天少宗主。”随后便不再说话了。 木恭人听后,牙齿咬的嘎吱作响。 顾玉成看着这个场景顿时有些恍惚……貌似,在太一宫中的时候,自己就被东皇太一和木离争强过,怎么现在又被抢了…不得不说,自己好像还真的有些抢手啊。 然而顾玉成现在可不是非要二选一,他可不想选。跟着符武华很有可能暴露自己的情况。跟着木恭人,就自己体内的融天锻,那是迟早暴露自己。 顾玉成怎么可能会选他们俩,顾玉成只想自己好好的修炼,等悟道境后,找回自己的妹妹而已。 此时的顾玉成只能婉言拒绝到“实在抱歉,非我待价而沽,而是我实在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做。不能跟随木兄。” 木恭人听后直接问道“什么事情?我替你去办!” 符武华见状,也算是明白了。顾玉成最后说的是跟随木兄,这意思很明显了:“我有事儿,没法跟随木恭人了”提都没提自己。那就是即便没事儿,也不可能跟随自己的意思。 于是符武华微微点了点头,笑着将一枚通灵玉交给了顾玉成。笑着说道“这是我的通灵玉,顾兄收好,日后倒是可以相互联系。” 顾玉成见状有些不知所措,顾玉成现在身上可没有什么通灵玉。 木恭人见状也塞给顾玉成一份通灵玉说道“顾老弟办完事儿回来找我就行。” 此时顾玉成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实在抱歉,我的身上,现在还没有通灵玉。” 符武华一听,才知道自己有些疏忽。而那木恭人直接一拍大腿,直接送给了顾玉成一个通灵玉,还不忘看一下符武华,带有一丝挑衅。符武华见状也笑着送给顾玉成知道通灵玉。 顾玉成接过通灵玉后,印下自己的灵力,随后又还给二人。随即起身向着二人鞠了躬,淡淡的说道“我有一过命之交,曾在离世前祈求我为他办一件事情。这件事情,非我去不可。待我回来,必当衔环相报二位。” 二人见状,也不再说些什么。只能送这顾玉成离开。 直到送顾玉成到了贵宾楼,木恭人都有些不舍,甚至死死拉着顾玉成的袖子问道“难道真要就此别过?” 顾玉成也只得点了点头。 木恭人这才不得不放开顾玉成。此时的顾玉成缓缓的下了楼,而符武华看着顾玉成的身影,侧头微微羡慕的对着木恭人说道“说实话,你很幸运。” 随后便直接离开。木恭人就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现在他还有些伤感于顾玉成的离开。怎么自己就幸运了? 此时的符武华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贵宾楼,上楼时直接吩咐到“一会儿兜鍪流开拍,告知一下顾兄。”回头才发张唐令香现在不在身边,于是只好叫来另一个人去做这件事。 章节目录 一百三十三、兜鍪流 顾玉成来到拍卖会的原位,想要通过拍卖会的外围走出去。刚想要出去,便听到有人叫自己。一回头便是那郑君华在向自己招手,顾玉成一时间竟然有些心安。 于是顾玉成再一次来到了郑君华的面前。顾玉成刚坐下,郑源的冷哼声就再一次的响起了。此时郑君华再也忍不住的说道“大哥你就这么小气?” 郑源顿时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总不能说顾玉成的眼神不对劲吧。可顾玉成看着妹妹郑君华的眼神就是太不对劲了,简直就像是在看自己…看自己喜爱、疼爱的人一样,郑源可不想自己妹妹被顾玉成得手,现在郑源看顾玉成就像老丈人看女婿,自然是一百一千一万个不满意了。 此时的冯歆则看到了顾玉成左手无名指戴着的一个三生戒,顿时想到了什么。还没等提醒郑源,郑源便开口说道“谁知道他这次是不是被符横天的弟子叫过去教训了一顿?不然怎么灰溜溜的逃了?!妹妹,你不能总是一心贴着他吧!防人之心不可无!” 顾玉成原本还有些无奈,但是看着郑源这种不讲道理的护妹,竟然也有些释怀。 郑君华又一次反驳道“你怎么就知道顾大哥是被叫去挨训了?” “没有被训斥,他那么着急的走又是因为什么?” 此时冯歆见状不得不咳嗽一声缓解一下兄妹二人的气氛。并开口提醒到“别忘了,我们是来为家主买丹药的。” 兄妹二人听后这才停止了吵闹。 此时的拍卖会已经接近尾声,顾玉成看着拍卖会将要结束,刚想动身离开,便感觉到了自己仿佛被什么盯上了。回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此时的冯歆在与郑源交谈之时,告知了顾玉成的手上多了一枚三生戒,郑源看去,发现果然如此。 正当顾玉成打算与郑家兄妹告别时,一个身影跑了过来,来到顾玉成的面前躬身道“顾公子留步。”却见是一名金衣鹤牌的男子来到顾玉成面前。然而冯歆的眼孔却猛然骤缩。死死的看着来者,心中暗道“符横天侍卫”。 随即来者说道“我家少主请顾兄留步,在此参加其后的兜鍪流,但凡顾兄所拍之物,费用皆由我符横天负担。” 符横天三个字重重的砸在周围人的心中,无数人惊讶的看着顾玉成。 那是符横天啊,除了至尊帝弑天,符横天在人们的心中就是活着的神话!活着的传奇啊!直到今天,天下底层的修炼者依旧认为,四季有更替的季节,符横天却没有日落的可能! 顾玉成知道符武华这是在给自己面子,这是在授予恩情给自己。顾玉成知道没法推辞,便只好点了点头。那来人便直接送给了顾玉成一个金色的牌子,上面有三头鹤,一鹤飞天,一鹤立于树下,一鹤则蹒跚学步于树下鹤旁。 符武华的侍卫看着顾玉成手中的令牌,吃惊的咽了咽口水,缓缓说道“用此物,符横天会为您买账。顾公子,在下先行一步,告辞。” 顾玉成点了点头后,只能回头看向郑君华,无奈的笑了笑,问道“这兜鍪流是怎么回事?” 顾玉成刚问完,那冯歆便开口道“这是很久之前,大概是传说时期商朝——而不时现在函谷商朝的时候,士兵会在战场上缴获法宝然而有很多自己用不上,于是便放到头盔,也便是兜鍪之中送到拍卖会。因为拍卖的都是普通法宝,久而久之,那些普通的法宝等东西,就被放到了兜鍪流,一些流拍的,没拍卖出去的,也被放到了兜鍪流。兜鍪流也被叫普通人的拍卖会。” 顾玉成看向老者,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行礼道“多谢前辈。” 那冯歆看着顾玉成给自己行礼,很是惊讶的回了一礼,随即笑道“你的未来可比我高太多,何故行礼?” 顾玉成此刻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令牌,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却在思考“北道宗长老一句话,能让万药尊不敢轻举妄动。符横天一个令牌,能让悟道境人为之礼让。这就是一个人的身份吧。” 此时郑君华突然谨慎了下来。顾玉成坐下后,看了一下眼郑君华,微微一笑道“这些都是别人给我的。”此时顾玉成想到了至尊帝弑天、叶泽、东皇太一…张之林,于是缓缓的说道“这些都不是真的,只有自己的,才是真的。所以,这不算什么。”顾玉成指着手中的令牌,笑了笑。 此时郑源看着顾玉成对自己妹妹特殊的温柔,依旧有些愤怒。然而冯歆却传音道“此人可以结交…” “那怕是用我妹妹结交?”郑源愤恨的问道。 “……是。” 沉默许久许久,最后郑源死死的攥着拳头,传音道“凭什么?” 冯歆没有说话,凭什么?凭这就是现实。 正当顾玉成与郑君华缓缓交谈起来后,木恭人看着正在举行的兜鍪流,问向吕弱思“顾老弟还在吗?我们要不要送一下顾老弟啊?” 吕弱思眼角满是皱纹,手狠狠地拧在一起,表面上却笑着回答道“少爷我看就不用了吧,顾公子为人爽朗,怎么会用我们相送呢?而且现在估计顾公子已经走了吧。再者说,少爷已经屈尊降贵结交顾兄,顾公子又怎能忘记?少爷现在还是早早回到潜龙闻为好,省得北道宗的人来找事啊。” 木恭人一听,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直接起身离开了。 符横天的拍卖会在那些贵宾的眼里算是已经结束了。无论是是潜龙闻还是千寻谱,全都离开了。 除了那北道宗…… 此时拍卖台已然换了一个人。不再是长老诸葛典来举行拍卖会,而是一个符横天得弟子。 那弟子缓缓的宣布道“符横天兜鍪流,开拍!” 贵宾楼已经结束了人去楼空,而那普通席的众人则高声呐喊起来,属于他们的拍卖会,开始了。 此刻的顾玉成看着拍卖会再一次有了活力,对着兜鍪流也有了兴趣。 符横天的弟子缓缓的取出第一个拍卖品,同样是被金色布盖盖着,看不到其中。那弟子基本没有卖什么关子,直接掀开布盖,朗声说道“此乃符横天外泱武路周家所炼制的四品法宝,鸟喙破胄弓,可由悟道境初期使用,也可供天之六星以上使用,射程可在二百米内令悟道境无法逃脱,可重伤悟道境初期。但拉弓消耗的灵力十分之巨,常常后继无力,适于保命。现起拍价六千上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百上品灵石!” 那拍卖台上,符横天的弟子一声说罢,便又一招手,指向另一处。缓缓说道“那陈列于拍卖台前的二十三件物品,皆是以往流拍的,可以自由竞价!拍卖会结束后价高者得!” 顾玉成的目光瞬间被那二十三件物品吸引了,想要仔细去看一看流拍的物品。在看过去一瞬间,顾玉成感觉自己灵海内的魔珠疯狂运转起来,随即顾玉成猛然看向周围的人,竟然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周围所有人对自己的窥觑与否! 这一刻就连顾玉成也察觉出了异样。 这个时候…那流拍的物品中,一个破旧的竹简上,散发出了淡淡的荧光。 若是仔细的凑上去,仔细的看着,会发现那竹简上刻着几个字,是那古战国时期的字…… 若是有人认得,应缓缓的说出这三个字“人策…道。” 可惜,没有人发现拍卖台上的异样,而此时的顾玉成正在沉浸自己身体的变化。 顾玉成此时整个人都兴奋无比,同样也紧张十分,于是飞快的静了下来,不断的调整自己的灵海。 此时的灵海之中,魔珠疯狂运转,天地间一丝丝难以窥探的事物被调动起来,那气息竟然如同是那商濮曾用过的七星孔明灯,乃是古灵力!只是不一样的是,顾玉成现在调用的古灵力,就如同混浊的水一般,与那孔明灯精纯阳光的古灵力刚好相反! 此刻的冯歆也察觉到了顾玉成的不对,然而想要窥测一番顾玉成,却能感受到此时的天地正在庇护着顾玉成!说是庇护也不对,说是封锁也不对,总之这天地似乎有一部分在与顾玉成相呼应,只不过这一部分没有人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顾玉成的体内虽然是激荡疯狂,却没有太大的声势,也就顾玉成身边的郑家人觉察到了顾玉成的不一样。 同样注意顾玉成的,还有北道宗的人…… 此时拍卖席处,一个天之巅峰的人缓缓的退了下去,来到了贵宾楼。刚才顾玉成感觉到的异样,就是这个男子。 霍显与那扬长宁竟然都没有走。 此时的扬长宁劝霍显道“真的有必要杀了他吗?何必无事生非呢?” 霍显攥了攥拳头,牙咬切齿的说道“今日受辱,岂能轻易就放过那个该死的散修?” 扬长宁有些无奈的说道“他毕竟被符武华看好,贸然杀了他,你就不怕出什么意外?” 霍显回头看向扬长宁,狰狞的问道“难道一个没有任何势力的散修,能让符横天和我们撕破脸?” 扬长宁闻言,只能无奈的叹息。 而此时的顾玉成,已经感受到了拍卖会上的人策道。于是整个人看向拍卖会,眼中微微发出红光。 章节目录 一百三十四、人策道? 顾玉成能够感受到天地间有着大量不一样的灵力,似乎是这天地间一份独特的力量,顾玉成也搞不懂这是什么,但是在这力量之中,顾玉成甚至能够借用这特殊的力量清晰的感受到所有人的情况。 这就是古灵力的特殊之处,不克制任何五行属性的灵力,不压制任何八卦属性的灵力,然而同样的,它也不被任何灵力克制。是天地间最特殊的一抹灵力,与阴阳灵力有着些许相通。 此时的顾玉成还不知道自己体内的是古灵力,只知道自己现在能清晰的感受到人们的状态。此刻的顾玉成灵海之中的魔珠与这古灵力就如同两个难以想容的波涛,猛烈的激荡着,而作为容器的顾玉成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被撕裂了。这种不受顾玉成控制的状态令顾玉成灵魂都出现了混乱的迹象。顾玉成疯狂的压制着体内的一切,然而却又更加的迷失了意志。此刻的顾玉成就像死死支撑的独木,那浅薄的灵魂在疯狂的混乱中一点点的坍塌,仿佛将要坠落的宫殿,又像是已经深沉大海的废舟。顾玉成在这混乱的状态下,已经有点要走火入魔的迹象了。就连那心魔的封印都有一丝丝松动。 就在顾玉成要被这纷乱的状态彻底扰乱灵魂的时候,一道华光在众人都看不见的状态下,猛然从拍卖台上照向顾玉成——正是那废旧竹简发出的光芒! 顾玉成的灵魂仿佛被沉溺在汪洋之中,而那道光芒一点如龙,直接驱散了一切,将顾玉成的灵魂拉出,仿佛直接来到了万里高空中,空无一物的天空之上,顾玉成仿佛看到一个人。 顾玉成看着那个身影,在阳光之下,全然看不清容貌,只有一个轮廓。顾玉成有些惊惧的问道“你,是谁?” 那人淡淡的看着顾玉成,仿佛在回忆,又仿佛在思考。最后略带调侃的感叹道“人与妖,古灵力与先天异火,大气运者……很有趣。” 说完这些话,那人竟然缓缓的消散起来,然而那人却猛然来到顾玉成的面前。 顾玉成看着那俯瞰尘寰的神情,为之动容,而来者则缓缓的说道“纵横家,第九代传人,就是你了。本圣人,姓王,世称——鬼谷子。” 顾玉成听着那大气磅礴的声音,仿佛能感受到天地在与面前之人相呼应。 鬼谷子看着顾玉成,淡淡的说道“大荒可有七雄裂土,不可出一人贩疆。记住了,大荒,永远只能属于我们。” 随后那鬼谷子竟然彻底的消散,化作了一缕烟霞,无影无踪…… 在鬼谷子消失的一瞬间,顾玉成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梦,在这梦里,他仿佛成为了无数人,又仿佛只是他自己。在这里,顾玉成感受到了历史的更迭,甚至感受到了宰执天下的快感,当顾玉成回过神来,才想起来,自己经历的,是那纵横家的脉络。——鬼谷子在离开后,又让顾玉成看了一眼曾经战国时期纵横家一怒而天下惧,一熄而天下安的风华! 只是一刹那,却又仿佛经历了整个战国!鬼谷子的实力,竟如此高深莫测! 顾玉成回忆着梦中的一切不由得感叹道“夫大丈夫,生当如此。” 此刻的顾玉成灵海之中,魔珠的旁边,竟然多了另一个珠子,那珠子阴暗与光明并存,一旁的魔珠则在不断的吸收着那晦暗的气息,慢慢的,抽丝剥茧一般,晦暗的气息被魔珠彻底的吸收,而此刻,顾玉成魔珠的另一旁,则形成了一个奇特光球,相较于魔珠,这发光的小珠子,就像是一个刚刚形成的雏形,整个大小还没有魔珠的十分之一大。 顾玉成能够感受到两者的相辅相成,甚至顾玉成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当这两个小球同等大小,将会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此时的顾玉成甚至能够感受到这天地间不一样的气息。只不过顾玉成也不明白这些是什么。 其实,这些就是古灵力。 灵力分阴阳,那么,古灵力,其实也是一阴一阳的…… 此时的顾玉成整个人的气息开始虚无缥缈起来,在那郑君华兄妹顾玉成整个人都让他们看不透了。而此时的冯歆则猛然的看向了顾玉成。 顾玉成现在的状态就像是隐藏了修为。 一般来说,隐藏修为好像很容易,但是这只是修为高的或者修为比对方精进的,低修为对于高修为,想要隐藏实力,几乎是不可能的。 当然,也不是说没有任何办法隐藏修为,只是那种隐藏修为的功法或者法宝都是那些大家族的东西。 而此时的顾玉成在冯歆的眼里虽然依旧能看出修为如何——毕竟境界差在那里。但冯歆的眼里,顾玉成的修为已经变得飘渺起来,给人一种,错觉。 此时的冯歆在看向顾玉成,只觉得顾玉成整个人都有了不一样的改变。 而此时的顾玉成看向了那拍卖台。身上的虚无缥缈的气息也消散了。 此时的顾玉成能够直接感受到那拍卖台上的召唤,顾玉成可以确信,那破旧的竹简,就是自己必须要得到的人策道。只是顾玉成同样能够感受到此刻有许多人在观察着自己,不仅仅因为自己手上的令牌,还有一些则是感受到了顾玉成刚才的异样。于是顾玉成便没有着急去竞拍什么,只是装模作样的看向拍卖台,对正在拍卖的法宝流露出感兴趣的样子。 很快,法宝便被拍卖出去。接着开始拍卖另一件东西。 顾玉成正在思考该如何才能不引人注意的将自己想要的东西拍卖下来。却听到一旁的郑君华与郑源交谈起来。 “哥,丹药什么时候会出来?” 郑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顾玉成这才想到可以狸猫换太子,让郑氏兄妹来买那竹简。 正当顾玉成在思考该如何令郑源为自己拍下那竹简时,那符横天的弟子便缓缓的拿出了一个盒子,开口说道“四品愈窍丹,可以用来治疗悟道境修士经脉某一处受损,灵气难以流通的情况。现在开始拍卖!五千上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二百上品灵石!” 郑君华立刻竞拍到六千上品灵石。郑源看后有些无语,却也不能说什么。 顾玉成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知道这是郑家兄妹要买的丹药,心念一动,便看向自己的小手指上的三生戒,因为木恭人送来的时候这三生戒就是无主的,因此顾玉成拿到手上时就已经认主完成了。 现在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里面竟然足足有四万上品灵玉。这令顾玉成整个人都有些惊讶。至于那符武华送来的令牌,顾玉成可不打算用,毕竟顾玉成也不想欠符武华人情。 顾玉成将手放到一旁的灵玉上,刚输入八千这个数额后,便迟疑了。 自己帮他们竞拍下来,会不会,是多此一举?或者说对于他们来说,他们也可以自己拍卖下来。 虽然顾玉成知道人都喜欢占便宜,但毕竟,任何人都是有尊严的,自己这么做会不会让郑家兄妹感到不适? 正当顾玉成陷入顾及时,丹药的价格也被抬升到了七千三百的价格。 正是郑源竞拍的。此时的郑源与郑君华见拍卖场中,竞拍的气氛弱了不少,知道十有八九是能拍卖到了了。 然而当符横天的弟子开始询问还有没有人加价时,竟然又有一个数字显示出来“七千五百。” 郑源面色一僵,想了片刻,随即跟了上去,竞拍“七千八百。” 然而那竞拍的数字立刻也压了上来“八千。” 郑源与郑君华的面色立刻难看了起来。此时顾玉成也感觉出了不对劲,总感觉那跟着竞拍的就好像是有意为之一样,只是这些都是顾玉成的猜测,也没办法去证明什么。 此时的郑源面色已经有些糟糕了。 而郑君华同样一脸沉重的看着郑君华。正当此时,一个仆人打扮的男童来到了那郑源的面前。 郑源看后,差异的问道“阿虎,你怎么在这里?” 那男童面带羞愧却又伸直脖子,死撑着喊道“二公子让我、让我对大少爷,大少爷说,这一次的,这一次的拍卖会,丹药就由二公子代二伯出钱为家主买了,让大公子不要担心。” 那顾玉成一听,整个人立刻绷紧了身子。看向那男童,仔细盯了许久才突然笑道“非古裳有错,都是人心利益罢了。嘿!” 而此时的郑源听完来者的话,面色已然变得铁青。就连郑君华整个人都充满了悲伤的神色。 此时的郑源压着声音,竭力克制着自己,问向阿虎“是我父亲对你不够好?还是有愧于你?” 那阿虎立刻将头垂下,深深埋在胸膛中,不断的说着“二长老和三长老都支持二长老当家主,大、大长老本来就受伤了,又怎么可能继续当家主?” 郑源听后,连连说了三声好,随即又骂了一句滚。那阿虎立刻狼狈的逃了。 看着阿虎逃走的声音,郑源整个人颓废的倒在了座位上。 看着颓废的郑源和郑君华,顾玉成不由得想到了自己。 此时冯歆上前安慰道“公子不要担心,二长老就算拿到了丹药,有我在,也只不过是要挟家主分得一些权利罢了。无论怎样,郑家的天,还变不了。” 郑源听后,摇了摇头道“可怜我郑家啊。兄弟阋墙……” 此时郑君华也安慰起郑源“哥,别担心,就算买不下来,父亲也不会有事的。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求二长老,二长老他和父亲兄弟一场,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郑源看着天真的妹妹有些露出苦笑“傻丫头,都到了这么个地步,兄弟情分还重要吗?” 郑君华被问的不知如何回答。正独自感伤时,便感觉到了一个温暖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只听顾玉成缓缓的说道“九千。” 章节目录 一百三十五、张狂加价三四五 顾玉成突然站起来,整个拍卖席便都看见了这个身影,随即那符横天的弟子便宣布有人竞拍九千灵玉,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顾玉成的身上。整个拍卖场,一片死寂。 而顾玉成那高大的身影,深深地印在郑君华的眼中,顾玉成的手十分坚定、十分温暖的放在郑君华的肩膀上,郑君华甚至感觉面前的顾玉成,带给自己未知的新奇中,还有着一丝丝的特殊感觉…… 顾玉成恣意的望向那阿虎离开的方向,他不知道郑家二公子是否也在那里,但是顾玉成就是想让他看着,今天是他顾玉成,坏了他的好事。 男儿至死犹少年,张狂向天迎风笑。 活着,总要干那么一两件荒唐的事情,就连顾玉成这种谨慎的人也不例外。 一开始顾玉成一直在避免出风头,然而在郑君华的身上,他看到了白月秋的身影。在郑源的身上,他甚至同样能看到自己的境遇。 所以顾玉成决定放纵一回,做一次胆大之徒。张之林得罪了千寻谱,现在不还是活着?至尊拔剑对抗整个天下,现在便换了人间一个。——顾玉成也要疯狂一次。今天顾玉成不仅要拍卖下这个丹药,他还要明睁眼露的拍卖下那个竹简。 此时的顾玉成甚至能感受到其他人的目光,各式各样的情绪都刺向顾玉成,而顾玉成只想看看那二公子的反应。 此时的顾玉成也不得不自我调侃一下自己与二公子的缘分,顾玉安就是二公子,现在自己的对面也是二公子。想来自己是不是克二公子啊? 过了许久,符横天的弟子看向顾玉成,冷淡的警告道“坐下!” 顾玉成便直接大马金刀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而那符横天的弟子也问向所有人“有没有人加价?” 直到第三次询问,才有人竞拍到九千二百灵玉。 顾玉成想也不想,直接一口价,竞拍到一万。 现场立刻变得安静了下来,而顾玉成也心满意足的依在了座位上。 此时的郑源看着顾玉成,心内不知作何感想,因为在郑源的眼里,顾玉成那样被自己奚落,依旧来出手相助。恐怕是真的看上自己的妹妹了。 而顾玉成哪里能想到这些,这次出手完全就是一时冲动,完全是顺遂心意,和郑君华不能说没有关系,只能说还没有到关系那么深。 顾玉成一口一万,整个拍卖场的竞拍欲望仿佛被顾玉成垄断了一样。那符横天的弟子见状,询问三次无人加价后便直接宣布那丹药被顾玉成拍卖了下来。 这还不算完,顾玉成又直接加入了那流拍的二十三件物品之中。 原本这二十三件拍卖品那几乎没有人要买,当一个老头通过手旁的灵玉便是要拍下其中一个东西的时候,一旁的另一个老这边扭过脸来,嘲讽道“老邓怎么这么穷酸了?现在已经肥瘦不敛、好坏不挑了吗?连那兜鍪流上流拍的东西现在都要了?” 那被嘲讽的老者立刻吹胡子瞪眼的反驳道“黑眼李你懂什么,反正也不是什么太贵的东西,就算要了又怎么样?又花不了几个钱,一旦是个好东西那不是赚了吗?” 那被骂作黑眼李的老头顿时揶揄的说道“啧啧啧,你不会是想要走一波狗屎运吧?” 邓老头顿时伸着脖子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那黑眼李。只是伸手将在废旧竹简上竞拍了一个价格。 这竹简拍卖原本在邓老头眼里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他绝不会想到会有一个人半路杀出来,直接让他主意打空。 只见顾玉成直接拍卖了四个流拍的东西,每个都加价到了五百上品灵玉。那其中却没有竹简。 那老邓头看后,整个人都十分惊讶,一旁的黑眼李咂舌道“还真有跟你一样傻的啊。这个还比你有钱。” 那老邓剜了一眼黑眼李,自顾自地说道“还好没拍到我的竹简。要不然就糟糕了。” 顾玉成这一加价,整个拍卖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四件物品之上,那符横天的弟子看了一眼之后也没有什么反应,反正谁想买谁就买,那些东西都是经过鉴定的,就没有一件是好东西。 而此时众人正在犹豫要不要参与竞拍这东西的时候,便有一个人加价到了一千灵石。 那郑源一看便知道是自己的二弟加的价,于是开口提醒道顾玉成“这是我的弟弟在故意抬价。” 顾玉成听后反而露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即接着加价,将价钱增加到了一千五百灵玉。 整个拍卖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黑眼李对邓老头说道“真够吓人的,我活了三百岁,都没见过谁在这兜鍪流上竞拍流拍的东西竞拍的如此激烈啊。” 邓老头撅了撅嘴直接说到“反正只要没人跟我抢那竹简就行。” 此时的符横天的弟子丝毫没有关注流拍的东西,因为这些流拍的东西根本不用谁去主持,只要兜鍪流结束之后,你的出价是最高的,那就是你的了。 因此符横天的弟子依旧在举行着拍卖,根本就不去看哪些流拍的物品。 此时的拍卖场沉静了片刻,便立刻有人继续竞拍,竟然一口气加到了那两千灵玉。 依旧是郑源的弟弟。而此时的顾玉成见状竟然直接放弃了拍卖,直接转向另一件拍卖物品,直接出价三千。 那些被吸引关注着流拍情况的人见状顿时笑了起来,虽然符横天并不允许有人扰乱拍卖秩序,但是私底下窃窃私语还是可以的。而此时的拍卖场中已经扬起了些许的嘲笑声。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这是两个人在竞拍,并且其中的一个人把另一个人给耍了。虽说两千灵玉,也不是十分的多,但是四件拍卖品,那可就是八千啊。这可不算少了。 而且现在对方有竞拍了一个东西,一口气又是三千灵玉,这是在给对面出难题啊。 这要是跟着竞拍了,那对面直接像刚才一样撒手,亏得还是竞拍的那个人。这要是不跟,鬼知道人家要的是不是这个? 那黑眼李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用手肘怼着邓老头,说道“没想到今儿还能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就不知道这个他跟不跟了。” 邓老头也跟之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而此时的郑源看着顾玉成,也有些想笑,毕竟顾玉成确确实实的坑了自己的二弟,而郑源跟自己弟弟的关系自然是不用说的。 郑君华则已经笑的前俯后仰了起来。 顾玉成整个人十分悠闲地等着那郑源的弟弟竞拍,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加价,顾玉成却丝毫不慌张,坐在座位上想了片刻,便又接着加价,只不过这一次加价却不想刚才那样一口气几百,顾玉成这次加价就加了五灵玉。众人都看呆了。 那黑眼李看五灵玉的加价,整个人都惊呆了,随即笑道“这流拍的东西确实没有说过加价的底线在哪里,这一次加五灵玉也没什么不行的。” 邓老头也点了点头说道“这就是在激怒对面刚才那个竞拍的呢。就看对面能不能沉住气就是了。” 等了一会顾玉成见没有人加价,竟然直接连续加价三次,然而这一次加的一次比一次少,先是五灵玉,后是四,最后便是三。 此时的拍卖会大半的目光都被顾玉成整出来的情况给吸引了。就连那符横天的弟子都有些分神。可以说现在整个拍卖场的人都能看出来顾玉成是在激怒对面,整个拍卖场几乎都在关注着这件事情,都想看看对面会不会被激怒。 顾玉成见没有人跟着竞拍,便接着加价,只不过这次是三四五,过了片刻,顾玉成便又加价了,这次却是五四三。 那顾玉成见没有没有反应,便继续着加价。 在顾玉成已经将三千灵玉加到三千零三十三的时候,终于有人加价了一灵玉,随机顾玉成笑了起来,整个身子向后仰到。 就连那郑源与郑君华都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而对面的人见顾玉成不再加价,便开始疯狂的加价,也学着顾玉成在那里五四三起来,然越是加价,顾玉成便笑得越欢,最后整个人甚至直接笑出了声。 顾玉成一笑,那郑家的兄妹也跟着笑了起来,整个拍卖场都笑了起来。 那符横天的弟子见状也绷不住了脸,笑了一下之后才装做正经的样子,呵斥起来“台下安静!再扰乱会场秩序,直接出去!” 于是整个拍卖场缓缓的安静了下来,但是气氛已经被活跃了起来。 此时的黑眼李已经笑的前俯后仰,不断地拍打着邓老头,邓老头也跟着笑起来了。 然而很快那邓老头便笑不出来了。因为顾玉成开始将手伸到了竹简之上。 顾玉成现在可以确定,估计没几个会跟自己抢了,毕竟自己前面两次,可是让郑源的弟弟亏了一万一千灵玉,这一万一千灵玉说多不多,但也称不上少。 因此顾玉成这一次只出了一千灵玉。 然而这一千灵玉却令那邓老头整个人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难受。 因为顾玉成这一波的一千实在是让人感到瘆得慌,谁知道会不会自己一加价,顾玉成便直接撒手了呢? 到时候便又被坑了。 而此时的顾玉成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若是让那邓老头看到,估计老人家要气的吐一大口老血。着实是恨的人牙根痒痒。但是能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人,也必然是能让人笑的牙痛,此时的郑家兄妹便是已经笑的快要岔气了。 章节目录 一百三十六、张三加价法 邓老头黑着一张脸,看着一旁的拼命憋笑的黑眼李,骂骂咧咧道“黑眼李,你别幸灾乐祸。” 黑眼李直接笑了出来,说道“我又不竞拍任何东西,为什么不能笑?” 邓老头听黑眼李这么说,只能一个人生着闷气。 现在整个拍卖会没有一个人认为顾玉成是想要拍卖下这个竹简,所有人都认为顾玉成不过是想再坑一次对面竞拍的人。 这也让邓老头无比的恼火,这个竹简根本就不值这个价格,上面连一点儿灵力都没有,根本就不值一千上品灵玉。 除了顾玉成,谁都不知道,这个竹简上记载的是人策道。甚至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人策道。至于那些知道人策道的大家族也绝不可能认出这就是人策道,除非他们有人能够修炼古灵力,但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顾玉成知道郑源的弟弟不可能继续踩坑,只是担心有人与自己竞拍这竹简,一旦有人加价,自己就必须压倒他,到时候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思,恐怕就要来故意竞价了,自己也就不得不加价,现在只能祈祷没人看出来,或者没人参与加价。刚才连续坑郑源弟弟那两次不过是障眼法,只是为了让现在拍卖这竹简看起来不那么突兀。 此时的拍卖会依旧进行着,而顾玉成则全神贯注的盯着拍卖场,希冀没有人会跟着加价。 老邓头在思考了半天后,遗憾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感叹一声后算是放弃了。 此时的拍卖会依旧进行着,过了片刻顾玉成见依旧没有人加价,便自己加了五灵玉,又过了片刻有加了四灵玉,于是一直五四三,三四五的进行加价。毕竟演戏要演全套的,一开始自己加价过许多次,这次不加价难免会引一些聪明人的怀疑。还是一直加价作出一副要引逗他人竞拍的姿态能让人信服。 此时的符武华已经冷静了下来,心思也从唐令香转移到了顾玉成的身上。只是看着身边少了一个厌烦的身影,有些怅然若失。 整顿好心情的符武华叫来了一个侍卫,让他不断的去打探拍卖会的情况,并留意一下顾玉成的情况。不久那侍卫便回来了。 符武华令侍卫将拍卖会上的一切告诉自己,然而那侍卫在符武华的身边则显得十分慌张,远没有唐令香的冷静与平淡,这让符武华听着侍卫不断讲话的同时,整个人都觉得无趣至极。 当侍卫提到顾玉成用一万灵玉买下了一个四品丹药的时候,符武华只能感叹一声有志气,毕竟符武华都明着说拍卖会上的一切费用都由自己来承担,那顾玉成依旧用自己的一万灵玉来购买——符武华不知道那些灵玉是木恭人送的。 不过顾玉成这么做,也确实是不想占符武华的便宜。 当侍卫谈到顾玉成在拍卖场上的表现,尤其是说道五四三三四五的加价法的时候,符武华整个人都被逗笑了。 符武华一边笑一边感叹道“他这算钻了兜鍪流的漏洞啊。毕竟也没有不允许连续加价。同样也没有限制加价的低价。他这么张狂的五四三加价法,可以算是张三加价法了?——哈哈哈哈!” 符武华笑过之后对顾玉成的感官更好了。 只不过符武华在笑的时候,看到一旁强硬的陪着尬笑的侍卫,整个人的兴致全没了,顿时又板起脸来。那侍卫见状不知所措起来,符武华只觉得无趣和厌烦,直接对着那侍卫说道滚开。那侍卫立刻吓的从符武华的面前离开了。 此时的顾玉成依旧偶尔加一次价,直到拍卖会快要结束。当那符横天的弟子说道“这是本场兜鍪流最后一件拍卖品……”时,顾玉成才停止了加价。 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卖品是一件法宝,几乎没有任何竞拍就被一个人用四万上品灵玉的压倒性价格给拍了下来。于此同时顾玉成拍卖的那个竹简则顺利的到手了。 于是顾玉成与那郑家兄妹来到了拍卖会的后台,来取自己拍卖下的物品。 郑源在后台撇开郑君华,直接追上顾玉成,来到顾玉成的面前,支支吾吾的想要说什么。顾玉成见状便询问“怎么了吗郑兄?” 郑源犹豫片刻鼓足勇气说道“我想从顾兄那里买下那四品丹药。” 顾玉成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了摇头。 郑源见状急忙说道“顾兄放心,我会用原价购买,一万上品…” 顾玉成直接打断道“不用,我直接送给你。” 郑源当场愣住了,这时那冯歆与郑君华也跟了上来。 冯歆听后看了一眼顾玉成,发现顾玉成正在看郑君华。于是直接对着郑君华说道“还不谢谢顾公子。” 郑源知道冯歆这是看好顾玉成这个才俊了,毕竟有潜力的人总是值得投资的。冯歆在撮合顾玉成与郑君华,而郑君华这个傻丫头一点也不知道情况是怎么回事,竟然直接上前拉住顾玉成的胳膊,惊喜的感叹道“啊!顾大哥这是真的吗?你说真的吗?真的直接送给我们了?” 顾玉成的胳膊被紧紧贴在郑君华的胸前,感受着郑君华那发育优良的触感,不禁脸庞一红,然而想要拽出来却发现郑君华拉的太紧,竟然拽不出来了。于是只能僵硬的红着脸点了点头。 郑君华立刻高兴的像个吃到糖的孩子直接扑到顾玉成的怀里尖叫道“顾大哥,你人真好!” 顾玉成不得不抱住郑君华,以免郑君华掉了下来。而那郑君华则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直接在顾玉成的怀里随意乱蹦,顾玉成整个人只觉得女孩子真是够沉的,就觉得不敢触碰丝毫,害怕擦伤郑君华一丝一毫,但是又不能一点力气不用,总不能让郑君华直接摔下去吧。 这不上不下的情况,搞得顾玉成整个人难受的要死。 一旁的郑源见状只能开口说道“君华,还不从顾兄的身上下来!你这样瞎闹,我们都拿不到东西了。” 郑君华这才从顾玉成的怀里缓缓的落了下来,转过头对着郑源吐了吐舌头,一看就知道心情十分好。而郑源见状醋瓶子又被打翻了,一时冲动便又走到了顾玉成的面前。冯歆见状立马提醒到“郑少爷!你要干嘛。” 顾玉成见郑源怒气冲冲的样子问道“怎么了吗?” 这时郑君华也上前问道“到底怎么了啊哥?” 郑源一见郑君华,又冲动了,直接开门见山的对着顾玉成说道“你是不是在打我妹妹注意?!” 顾玉成与郑君华听后,整个人一愣,而冯歆则捂着额头心中道“完了。还是给少爷说出去了。” 顾玉成随即反应了过来,再一看同样反应过来之后,耳朵有些红的郑君华,立刻手忙脚乱的解释道“不!不是的!” 那郑源一见顾玉成这一副表情,更加肯定顾玉成是喜欢自己的妹妹的。于是鼓起勇气说道“这丹药我就是要买。你也不要打我妹妹的主意!”说罢直接向前走,根本不给顾玉成一点解释的机会,顾玉成只能一个人凌乱着。 当顾玉成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衣袖被两个手指轻轻的拈着,顾玉成一阵恍惚——好像月秋很小的时候,也喜欢这么拽着自己。可惜再看时,却不再是那个小丫头了。 郑君华拽着顾玉成,微微脸红说道“你、你别听我哥哥瞎说。顾、顾、顾大哥你…” 顾玉成见状,微微一笑,对着那郑君华说道“你有一个好哥哥。真幸运。”随即摸了摸郑君华的头,直接追向那郑源。 郑君华看着顾玉成的背影,内心怅然若失。 顾玉成直接追上郑源,一并取来了自己的竹简与丹药。顾玉成一把将丹药丢给郑源,还不等郑源开口,便微笑着说道“别误会,我并不是喜欢你的妹妹。” 郑源愣了一刹那。顾玉成随即解释道“我也有一个妹妹。” 郑源不明白这与顾玉成对自己妹妹的态度有什么关系?于是开口问道“所以…后来呢?” 顾玉成一边将竹简放入三生戒中,一边缓缓回头,略微沙哑的说道“我失去了她……她,很像你妹妹……” 郑源看着顾玉成落寞的身影,读出了无尽的悲伤。直到顾玉成走远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误会了顾玉成。于是追向那顾玉成。郑源不知道顾玉成口中的失去是什么意思,但他能看出顾玉成对他口中的那个妹妹的感情,这也就解释通了为什么顾玉成会这样看着自己的妹妹了…… 当顾玉成走出后台,想要跟随那人潮离开这拍卖会的时候,迎面便走来了一个青年,青年的身旁,则是那阿虎。 顾玉成一见,便猜到了来者的身份,却根本不想与与来者交谈,心情正烦着呢。 而来者却直接拦住了顾玉成,一拳夹杂着灵力轰向那顾玉成。顾玉成见状心中丝毫不慌,微微侧开,直接一脚踹出,将来者踹的后退了三四步。 顾玉成看着被自己击退的男子,冷冷的说道“离我,远一点。” 来者却直接拦住顾玉成,十分愤怒的骂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啊!你知道我是谁吗?” 顾玉成像是看着脑瘫一样看着对面的人,顾玉成当然知道对面是谁,能这么生气还是阿虎领着的,除了那被自己坑惨了的郑源二弟,还能有谁? 不过又不是顾玉成强买强卖,如果不是他想要抢顾玉成的东西,又怎么会被坑? 至于顾玉成出一万买下四品丹药,那是顾玉成自己要买,又没有像他恶意抬价。 郑家的兄妹也赶了过来。此时的郑源见到自己的弟弟郑渊,呵斥道“你来这里搞什么?!” 郑渊见状,立刻说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不知道?这家伙坑我!一万一千灵玉啊!就买一堆废物?!” 郑源有些无语的说道“顾兄就算拍下了四品丹药也是自己出价拍的。至于你花的灵玉,如果你不恶意去抬价,又怎么会被坑。” 那郑渊知道自己不怎么占理,于是生气的说道“你!好!好的很!我告诉你,我已经找来了主持拍卖会的符横天弟子!让主持的弟子来说一说这小子这么做符不符合规矩!” 顾玉成这才明白这郑渊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郑渊刚说完,符横天的弟子也赶了过来。看了看顾玉成后缓缓的说道“我刚刚问了一下少宗主,他说这种刻意激怒他人的竞拍是不符合规律的。甚至还说了,这种五四三三四五的加价方法已经被记了下来,被列为禁止进行的拍卖方法,叫张三加价法。” 章节目录 一百三十七、月下放火好杀人! “以后凡是属于张三加价法性质的加价都不被允许。” 郑家兄妹一听顿时担心起顾玉成。而那顾玉成则有些惊讶。没想到符武华会如此……铁面无私?这么做确实于理合理,但是符武华刚拉拢完自己又得罪自己,这…也太? 而此时的郑渊则畅快的得瑟道“听见没?听见没?!这是什么?这就是不允许?!前辈你快来处罚他!把我的灵玉全都拿回来!” 这是郑源也急了,说道“前辈,顾兄这么做确实是影响不好,但毕竟也是郑渊恶意加价在先!” 郑渊立刻破口大骂道“你放屁!是这小子先抢我的东西的!” 郑源否认到“人家想买并且也买了下来怎么了?还有不允许加价的道理了?” 郑源这对兄弟立刻吵了起来,当事人顾玉成反而看得有些懵,显得反而有些悠闲。 此时符横天的弟子也有些看不着去了,于是缓缓的说道“规矩就是规矩,更何况是少宗主定下来的!” 这是郑渊顿时高兴起来了,欢呼道“是不是要处罚这个该死的小子了?” 此时顾玉成也认真了起来,如果是罚钱,顾玉成无所谓,但是回头过分的话,顾玉成打算直接就跑,管他什么符横天、符竖天。 符横天的弟子点了点头,郑源随即求情到“还望前辈从轻处罚。”郑源在经过顾玉成的解释之后,心中本就有了愧疚之情,再加上顾玉成还帮到了自己,因此现在可谓是一心想要保全顾玉成。 郑渊却极其欠揍的插嘴到“哈哈哈哈,你懂什么?少宗主符武华,那就等于符横天的太子,他说的,还能从轻处罚?你就等着被……” 郑渊原本还想说下去,然而看着符横天弟子的阴鸷表情,顿时吓的不敢说话了。 那弟子冷冷的说道“这里是中原。” 郑渊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拍到马蹄子上了。也是,中原天下第一宗门,怎么会喜欢函谷关的那一套。 随即那符横天的弟子说道“处罚之事,自然是少不了的。乖乖听着就是!” 郑渊立刻附和道“对对对!乖乖听话!” “顾玉成虽然行为不符合符横天拍卖会规矩,但并非是在有明文规定的情况下发生的,因此没收其令牌作为处罚。另!郑源恶意竞争拍卖,处罚玉文路郑家郑源一脉从此以后不允许再参与拍卖会。” 众人听后,脸色都是精彩纷呈。而顾玉成则是想明白了。 符武华定然是知道顾玉成拍卖过程中丝毫没有动用那令牌,故而知道顾玉成不愿接受符武华的好意,因此用一个本来就要收回去且顾玉成用不着的令牌来堵住郑渊的嘴,再直接处罚郑渊。这简直是将顾玉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而那郑渊则是亏的要死。不仅亏了灵玉,现在连拍卖会都进去不了。 郑渊直接大声喊道“我不服!我不服!凭什么?凭什么?” 符横天的弟子冷冷的看着郑渊,眼睛里写满了逼视,不急不缓的说道“乖乖听话。这是我少宗主定下来的。你又想怎样?更何况从顾玉成手里收回的是我少宗主的身份令牌,这处罚不比你的重?” 那郑渊顿时哑然无语,随机又反应了过来,尖叫道“为什么他会有符武华的令牌?”一边叫喊,一边向前走。若不是阿虎拽住了郑渊恐怕郑渊就已经失控了。 那符横天的弟子淡淡的说道“自然是我少宗主给的。” 郑渊又是一愣,随即骂道“你们这就是包庇!你们这是包庇!” 符横天的弟子眼睛抬都不抬的说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随后盯着那郑渊道“有种你再说一遍。” 那郑渊立刻如同六月生寒一般,冷汗涔涔而下。 阿虎见状,只能拽了拽郑渊,试图带郑渊走。然而不等阿虎反应过来,郑渊便一拳砸翻了阿虎,将怒火全都发泄到了阿虎身上,一顿拳打脚踢才恨恨的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了看顾玉成一眼。而那阿虎虽然挨了一顿揍,但却也没有脸面留在郑源面前,只好灰溜溜的爬走了。 符横天弟子来到顾玉成面前,略带恭敬的说道“少宗主让我转告顾公子,张三加价法非常不错。” 顾玉成顿时笑了起来,回答道“替我转告少宗主,这份恩情我顾某不会忘!”——符武华都这么帮顾玉成了,顾玉成当然也要表个态了。符横天的弟子于是笑着点了点头。 郑源此时看着顾玉成已经顺眼了不少。而冯歆看到符横天弟子对顾玉成的态度后,更加坚定了联络顾玉成的想法。 顾玉成与那郑家三人结伴而行,一起离开了拍卖会。一出拍卖会,郑源就向顾玉成保证“顾兄你放心,只要有我在,郑渊那小子就不可能找你麻烦。”因为之前错怪顾玉成的原因,郑源现在对顾玉成格外的亲切。一旁的郑君华根本插不上话题,顿时有些小生气的朝着郑源嘟囔道“什么嘛。刚才还跟顾大哥吵起来了,现在就这么亲密。切!” 郑源也不好解释什么,只能尴尬的挠了挠头,而顾玉成则笑了起来。冯歆趁机邀请顾玉成“不知顾公子又要去往的地方吗?” 顾玉成随即回答道“我有一件事情要去办。办完之后打算去一趟云中省。” 冯歆听后有些遗憾,但依旧想要拉拢顾玉成,于是开口说道“顾公子时候若是来中天省,有什么需要的,尽可来我玉文路郑家。郑家必然尽全力相助,以报顾公子之恩。” 郑君华看着冯歆,没找到冯歆长老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些好奇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突然都对顾大哥这么好。思来想去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当是因为顾大哥赠丹药的原因。 此时的顾玉成也看出了冯歆的意思,但顾玉成可不想去郑家,日后有时间自然会去,但现在自己还有事情要办,尤其是那刚拍来的竹简,上面可是有着人策道的。这人策道对自己来说可谓是重要至极,顾玉成现在就想去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好好研究一下那竹简。 顾玉成对着那冯歆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当然。日后晚辈有时间,定然会去拜访叨扰一番,到时候还望前辈不要嫌烦。” 郑源立马抢先开口道“不会不会!只要顾兄来,我郑源到时候一定亲自相迎!” 顾玉成笑了笑回应道“那我在此就谢谢郑兄好意了!好了!我也要走了!就不打扰郑兄了!” 郑源说道“我去送一送你。” 顾玉成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转身就向前,想了想又学着韩阴举起手说道“山水依旧,有缘再会!” 郑源也附和道“有缘再会!” 郑源一回头,就看见自己的妹妹有些失落,于是逗了逗郑君华道“怎么?你不会喜欢顾兄吧?” 郑君华脸立刻红了,随即否认道“你说什么呢哥?你烦死了!”一边说一边赌气跑了出去。还差点撞到一个一直蹲在一旁吃东西的小童。 那小童见郑源兄妹与冯歆都出去了,这才缓缓的从怀中取出一个通灵玉。 而那正坐在贵宾楼的霍显立刻从通灵玉上得来顾玉成离开的消息。 于是霍显吩咐到“派出三个天之巅峰。” 扬长宁见状只能叹了叹气。问道“为何我们要一直留在这里?” 霍显回答道“我们一开始就没跟潜龙闻一起走,符武华虽然是个莽夫,但也粗中有细,定然会想到我们有可能会报复那个姓顾的散修。定然会派人暗中观察我们。” 扬长宁顿时明白了“所以说我们两个不能动,因为有人盯着,只能让手下去杀那个散修?” 霍显笑着点了点头。那扬长宁立刻问道“你就不怕那散修反杀那三个人?” 霍显顿时不乐意了,问道“你怎么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三个都是天之巅峰。怎么可能杀不了一个天之六星的?还是个散修?” 扬长宁不得不开口解释道“他能抗过符武华的威压,能算普通散修?” 霍显顿时不乐意了,冷哼道“你什么意思?你这意思是我都打不过那个散修?”毕竟霍显自己都没有抗住符武华的威压。这扬长宁这么说,实在是让霍显感觉脸面无光,要不是二人实力相差不大,还是同一个宗门的,恐怕早就出手了。 扬长宁顿时有些头疼,否认道“我自然没那个意思。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霍显彻底不满意的说道“这种事情就不可能发生!” 扬长宁见状,也不得不闭上了嘴,只能让霍显自己去冷静冷静吧。 符武华听到那符横天弟子告诉自己顾玉成说的话后,便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又问了问身旁的侍卫“霍显那俩小子还没走?” 侍卫点了点头,符武华于是直接起身向着外面走去“我得去看着他霍显俩。就当是再帮一下他了。”直接向着霍显所在的贵宾楼走去。 一直赶路的的顾玉成越是向前走便越是觉得不对劲,自己走了这么远距离,挑的是一个稍微偏僻的方向,就是为了安心研究一下竹简,因此已经来到了城外,但越是感觉就越是不对劲——自己的身后怎么会有三道气息,而且还越来越明显了! 而那三个跟随顾玉成的人也没想到,顾玉成竟然会往这偏僻的地方跑,这不是省事了?反正杀了也没人知道。还隐藏什么气息,倒不如直接出来,吓一下顾玉成。 顾玉成在明确感知到三人的气息后,便直接向着很隐蔽的地方而去,反正对面三个人的气息比自己强,看样子是逃不了了,而自己体内因为竹简的原因,魔珠与那发光的珠子已经躁动了,还不如直接那他们三个练练手。而且还可以试一试体内融天锻的威力! 于是顾玉成一直把那三人引向了一出荒芜的原野。 顾玉成缓缓停了下来,此时已经天黑了,顾玉成一挥手,手中便暴发出一大片火焰,火焰照亮夜晚,顾玉成回头笑道“月下放火,好杀人!” 章节目录 一百三十八、我真没扮猪吃老虎 此时的霍显站在楼下,亲自迎接着符武华,倒是令符武华有些惊讶。 霍显直接上前笑道“没想到符师兄竟然能来我这里。实在是荣幸。”——虽然霍显与符武华不是一个宗门的,但是大荒中对于境界高于自己的同辈人一般都叫师兄。霍显这么叫符武华也没什么不行的。 符武华也笑着说道“我毕竟是符横天的少宗主,看到有客人还没离开,当然要来拜访一下,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霍显知道符武华这是在问自己为什么还不走。霍显早就想好了托辞,于是故作感叹的说道“实不相瞒,确实是有事相求于符师兄。” 符武华一听顿时有些惊讶,好奇的问道“哦?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霍显侧过身道“走。我们上了楼坐下后再说。” 于是二人一同上了楼。坐在了座位之上。扬长宁见符武华被带了过来,知道霍显要开始忽悠那符武华了,倒也没有说什么,毕竟霍显是自己的同门师兄弟,总不能拆他的台吧。 符武华坐下后便问“不知霍师弟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 霍显故作难堪的说道“符师兄也知道,我们是为了我北道宗的陆长老而来的。这一次却和潜龙闻的少爷闹翻了,实在是有些抱歉。而且还没有完成宗门交代的事情,自然是很是愧疚的。因此想要麻烦符师兄替我们牵线,转告一下对木兄弟的歉意。毕竟我们和木兄已经闹翻了,也不太好由我们自己直接去。” 符武华也没想到霍显会让自己做这个,便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情我毕竟也是裁定人,既然如此我自然会帮一下霍师弟。” 霍显听后立刻感谢道“符师兄实在是帮了我大忙了。实在是太感谢符师兄了。” 符武华被霍显这一顿夸后,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便客气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我能办,也可以说出来,我帮你。” 霍显当然不会什么都说,于是摇了摇头道“再没有了,焰兽内眼方面我们会亲自去潜龙闻协商的。” 符武华听后点了点头。霍显便笑了笑,说道“这样的话,我们算是放心了,也可以离开了。” 扬长宁也点了点头,心想霍显终于算是做了一件正事了。 而那符武华却不想要二人这么早早的离开,他们两个都是悟道境,就算是迟了一段时间,追上顾玉成的可能性依旧不小,因此符武华直接开口笑道“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不如我们一起吃一顿再走,就当是践别了。”和霍显吃饭就是想要将他们两个留下来罢了。 霍显与扬长宁也看出了符武华的打算,于是霍显演出惊喜的样子说道“啊,那可真是荣幸之至,既然如此我们二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符武华笑着点了点头,并令人置办酒席。 这边符武华三人楼里觥筹交错、月满庭芳,而顾玉成此时则是一战将开、杀意四起。 跟踪顾玉成的三人看见顾玉成停了下来,其中一人笑道“怎么?不逃了?” 顾玉成手中的火焰撩动着黑夜,而那火舌的光影将顾玉成的脸庞照亮,顾玉成只说了一句“月下放火,好杀人!”。 因为距离原因,三人根本听不清顾玉成说了什么,只能看见顾玉成在说话,在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顾玉成便果断动手,冲了上来,火光燃过一片黑夜,将黑夜烫出一天白线,直直的点向三人。 三人见状,顿时笑了起来。天之六星,竟然冲向了天之巅峰?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吗? 三人虽是认真,却也没有使出全力。三人同时创造出了一面灵力保护罩,便安心的对向顾玉成,顾玉成就像是一头发疯的公牛,勇往直前的撞向了那保护罩上。一声炸响。那保护罩一点没有损坏——实在是实力以及灵力相差太多了。顾玉成根本没有撼动那保护罩丝毫。 而此时保护罩后面的三人则是一顿嘲笑,笑的那是一个猖狂。 顾玉成则认真紧张的盯着那三人。最后缓缓的开口道“你们,是谁派来的?郑渊?” 那三个天之巅峰冷冷的一笑,轻蔑的说道“他也配?” 顾玉成随即反应过来,问道“怎么?是北道宗的人?” 那三个人中的一人顿时笑了起来,说道“是,我就告诉你是,你又能怎样?别想了,今天你就要成为一个尸体了。” 顾玉成见状淡淡的笑了起来。他不怕对方要杀自己,他只觉得不知道谁要自己命很是不甘,现在知道了,一切都好说了。现在没实力,但顾玉成记住了。 于是顾玉成缓缓退后几步。 思考着该怎么逃走,刚才对面根本没攻击自己,而自己全力一击,连一点伤害都没有,自然是不能打了。虽说自己的魔珠还没有用。但目前的情况来看,是真的没有什么胜算。 正当顾玉成想要仔细思考该怎么逃脱时,顾玉成突然发现了对面三人形成的灵力保护罩竟然……竟然被融化了!就像是被烧化的铁一样变成了铁汁! 顾玉成摇了摇头,才确认自己没有感觉错,而那对面的三人自然也感觉到了灵力的变化,都有些懵。在一刹那的呆滞后,那三人立马慌乱的收回了自己的灵力。当那灵力被收回后,灵力的融化便直接消失了。几人立刻看向顾玉成,而顾玉成顿时也反应了过来,又有了想要一试的想法。随即调用自己体内的魔珠,感知着天地的一切,向着三人冲去。 因为那光珠实在是有些少得可怜,因此顾玉成也不想动用那光珠,而且他还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用呢,用了之后又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反应,正在这里作战呢,还是谨慎保底一些好。 三人见顾玉成冲了过来,顿时紧张了起来,毕竟顾玉成的火焰实在是有些诡异了。能够燃烧灵力,这是个什么灵力?这根本就没有听说啊。 顾玉成直接冲了过来,一个人直接取出一个法宝,是一张弓,顾玉成见状大惊,然而顾玉成还没有反应过来,另一个人便直接掏出弓拉弦搭箭,朝着顾玉成就是一箭。顾玉成整个人躲闪不及,只能用火焰形成一道火墙挡在自己的面前,而那箭却直接穿过了火墙射中了顾玉成。 顾玉成直接一个踉跄,三人顿时放松了起来。一人笑道“这箭射中的天之境界,就没有杀不死的。” 话音刚落,顾玉成便立刻站了起来,缓缓的将箭从自己的手臂上拔了出来,随即便看到那箭的尖端被火焰烧毁了三分之一,被融天锻的火墙烧毁了三分之一。正是这最尖端的三分之一使得顾玉成逃过了一劫。 对面的三人已经懵了。 还能这样? 有没有搞错?这箭不是射中了吗?为什么会没事儿? 顾玉成当然不会一点事情都没有,只是受的伤能轻许多。 而顾玉成也想起来自己在面对那一箭,那一箭将要正中自己胸膛的箭时,自己灵海内的魔珠与光珠顿时有了反应,影响到了自己,让自己下意识的躲开了要害,只是射中自己的肩膀。 此时的顾玉成也没想到自己的融天锻与魔珠的组合会这么猛。这也太…太过于强大了吧。 这可是三个小境界啊。 对面境界压制,还有法宝加强,顾玉成依旧躲了过去,足见这融天锻与魔珠的威力。 此时的三人已经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了,经过上两次的交手,对面的三人甚至已经认为顾玉成在扮猪吃老虎了。不然怎么可能会屡屡失手?这实在太诡异了。 而顾玉成在感受到这一切后,再一次与三人交手了起来。 这次三人明显感觉到了比刚才要难一些。因为顾玉成已经开始同时运用融天锻与魔珠。 此时的顾玉成通过融天锻与魔珠还能在三人的攻击之中周旋一番,然而顾玉成知道自己这种状态只是暂时,一旦进入拉锯战,自己绝无可能生还。 而且自己也不能逃跑,必须杀了对面三个人,毕竟自己的融天锻暴露在了三人的面前,更何况,这三个人想要死他,他顾玉成自然也不能让他们活着。 只是现在的情况下,交手之中,顾玉成是一点便宜也占不到。更别谈杀了三人了。 顾玉成知道想要杀了三人,就得杀个措手不及,现在融天锻与魔珠对面已经是有所防备了,想靠着这两样取得胜利,估计是不可能的了。 顾玉成想到了那魔障,只要运用的好,真的有可能将三人击杀!直接使用的话顾玉成可不敢保证能不能取得效果,只能在他们都想不到的情况下来使用。这样想完,顾玉成立刻决定假装受伤逃跑,让对面三人追杀自己,然后想办法将三人分开,各个击破! 而那三人与顾玉成的不断交手中也算看出了顾玉成的颓势,心情也稳定了许多。实在是顾玉成太过诡异了,每次攻击他都能躲过要害,还能莫名的进攻在关键点上,哪怕是灵力比他多,在与他交手时,灵力也会被不断的侵蚀融化,让三人真是越打越心惊胆颤。 要不是能看出顾玉成行动越来越慢,三人甚至有可能现在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逃跑了。 顾玉成抓住一个时机,没有躲闪对面的攻击,左手手臂被击中,肩膀的血立刻染红了衣服。 顾玉成装作一副慌乱的样子,从攻击中抽身而出,直接逃窜而出。 三人见状立刻追了上去。其中一人大喊“不要分开!这小子在扮猪吃老虎,诡异的很!我们一个人有可能出意外,就这么追着他!我看这小子怎么逃!” 顾玉成听得一清二楚,喊的这么大声,根本就不怕顾玉成听见,这是吃定顾玉成了。然而顾玉成也属实是郁闷至极。自己真的没有扮猪吃老虎啊。要真扮猪吃老虎,自己还能这么狼狈的被人追杀? 章节目录 一百三十九、何惧天下! 顾玉成知道追杀自己的三个人不可能分开后便有些焦急,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虽说还没有到井枯河竭的地步,但继续这样大量的消耗灵力,迟早会有强弩之末的时候,到时候自己可真就是必死无疑了。然而不断逃跑的顾玉成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办法,自己身上一个丹药都没有,连一件法宝都没有,整个人除了融天锻与魔珠,几乎没有其他可以借助的。虽说顾玉成的修为在继承太一宫传承时一直打磨的很好,基础十分牢固,因此灵力远比一般的天之六星要浑厚许多。但境界差就是境界差,如果说一个正常的天之七星,以顾玉成的能力击杀是真的如同探囊取物。但三个天之九星,这就力有不逮了。 顾玉成现在只有逃跑的份,在不断的奔袭中,顾玉成只觉得自己灵海之中的魔珠与光珠猛烈颤动,不断的擂鼓自己的胸膛,令顾玉成感到一股明确的危机袭来,顾玉成试图将自己的身子侧过去,却猛然发现身后三人已经齐齐拉弓满月,朝着自己射了过来。 箭矢割风,乘灵力之势而起,三个箭矢直接封锁顾玉成的三个方向,除非顾玉成会飞,或是会遁地,不然就不可能躲过这三只箭矢。 顾玉成心脏狂颤,想要躲过那飞速点向自己面门的箭矢,然而左右的方向全部被另外两只箭给封锁住了,无论顾玉成怎样躲闪,都免不了受伤。 在那三箭将要刺穿顾玉成的刹那间,顾玉成感觉到自己的灵海内的躁动,顿时令顾玉成清醒了过来。 顾玉成顿时反应了过来,这是一场生死较量,要担心的不是会不会受伤,经脉寸断的伤自己都受过,还有什么更重的伤?现在的顾玉成只在意能不能活下来。 于是顾玉成屏住呼吸,将融天锻疯狂的聚集在自己的手中,然后再分布在自己的左胳膊上。 箭如烟花,绽放出绚丽的色彩,留下一条长长的尾线,直奔顾玉成而来。 千钧一发,顾玉成一把抓住了那疾驰的飞箭,箭端直接割穿了顾玉成的手掌。巨痛令顾玉成身体不自主的颤抖了起来。片刻之后顾玉成也算是缓了过来。随即胳膊上同样传来了疼痛感,正是剩下的两道箭,直接没入了顾玉成的手臂。 顾玉成咬着牙,发出野兽一般低沉的伺候,生生将那箭将自己的胳膊上给拔了下来。 三人看见顾玉成手背上青筋满爬,竟然毫不犹豫的将箭从自己的手臂上拔了下来。 那血水顺着伤口汩汩流出,顾玉成一把抓过自己的胳膊,顿时灵力涌出,将自己的伤口勉强的止了止血。 这时候三人都不得不被顾玉成给惊呆了,毕竟能够如此果断的人,很是少见啊。 顾玉成自然不是天生如此,可南郡沙漠外的事情、太一宫中的一切,以及张之林豪迈的身影的影响,现在的顾玉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畏葸不前、左右为难的男孩儿了。 现在的顾玉成算得上是一个道“定然是他们要回来了。” 一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霍显顿时流露出疑惑的表情。而那扬长宁则更加的忧心了…… 当那北道宗的三个侍卫发现自己被顾玉成困住后,那最先令三人撤退的男子强做镇定的说道“现在我们只能亲自突破了!杀死眼前这个心魔!现在这个心魔只是雏形,还没有心智,我们谨慎一些,就可以杀死他!” 另外一个人则惊恐的摇了摇头说道“这该死的,这该死的杂种,自己堕入心魔也要拉我们下水!” 另一个人看不下去说道“左右都是一个死,还不如拼一把!”于是向着那顾玉成冲去。 此时的顾玉成对于古灵力的感知已经达到了敏感的地步,直接操控魔障向来者涌去,顿时魔障无孔不入的侵入到了那个男人的体内。 那男子本来还想要阻拦,却被顾玉成直接用融天锻破开一小部分的灵力防御,随即魔障突破而入,将整个包裹男子的灵力撕裂开来。涌向男子。 男子本来还想抵抗一下,却被顾玉成的古灵力直接刺中灵魂,顿时便陷入了刹那的失神… 须臾间,大量的魔障涌去男子体内。 男人的嗓子仿佛是装满炭火的炉子,呼啦呼啦的响着,听着便格外的吓人。 整个人的灵力竟然都被魔障给侵蚀了! 这就是心魔的可怕,同境界无敌!无视小境界,只要你和我同境界,魔障就能直接侵蚀!再加上顾玉成的融天锻,侵蚀起来简直再容易不过。 片刻,男子便失去了战斗力,脸色黝黑的倒了下去。 短短的交手中,顾玉成便见识到了魔障的恐怖性。此时也在庆幸自己的体内还有一个封印,不然还真不知道仅凭自己能不能在那太一宫中,制服那心魔。 而且自己在运用那特殊灵力的时候,则发现那特殊灵力对于肉体几乎没有任何影响,却能够……似乎是直接攻击了那男子的灵魂! 此时的顾玉成看着那被自己击退的男子,冲了上去。 虽说顾玉成的灵力也不剩多少了,但是将这三个人全部杀了还是能做到的! 此时的顾玉成一边运用魔障侵扰那剩下的两个侍卫的灵力与意识,一边用融天锻攻击那三名侍卫。 此时的情况可谓是攻守易位,一开始穷追猛打的三人现在在顾玉成的进攻下,竟然只能勉强防御,甚至还会被直接打飞。 最后,顾玉成将那两人已然逼到了绝境,此刻剩下的两人看着顾玉成,纷纷不甘心的咒骂道“你!你不会顺利活下去!那怕你杀了我们三个!你这个魔!” “你将面对这天下所有的人,你将面对这个大荒,你迟早也会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这个魔!” 顾玉成猛然冷笑起来,从最开始的轻笑,到最后笑的癫狂无比、畅快淋漓。 朝阳缓缓升起,如血一般的红日映照在顾玉成身边滚滚的魔气中。 顾玉成高声呐喊道“天地之间为八荒!八荒之外是什么?这天之上?又是什么!”此刻的顾玉成想起了自己在太一宫中接受融天锻传承时看到的一切,想到了那天塌了的那一刻…… 顾玉成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手掌心的梅花印迹,亮了。一刹那的闪亮,随即又沉寂了下去…… 顾玉成高声呐喊“天地之外,尚且贪求!又何惧八荒之怒!我顾玉成,一人面对整个大荒,也不是不可以!” 随即魔气滚滚,涌向那三名侍卫… 初阳如血,血染天涯。 此时的顾玉成大口的喘着气,看着面前的三具尸体。说道“何惧天下?” 章节目录 一百四十、心魔暴露 顾玉成感受着身边的魔气,看着脚下的尸体。缓缓的来到三人的身前,此时的顾玉成身体内的心魔已经有些蠢蠢欲动,只不过这一次顾玉成保持了冷静,并没有让心魔彻底侵蚀自己的神志。 顾玉成撤除了魔障,三个侍卫中其中两个手上的通灵玉立刻闪过一阵华光。顾玉成顿时被吸引了。正在大口喘气的顾玉成看后,顿时冷汗炸出,整个人反应了过来。这通灵玉很有可能是传递了什么消息!现在自己已经暴露了! 顾玉成不得不责怪自己大意,随即直接将三人的储物袋拿了过来,接着运用融天锻将三人的尸体彻底焚化,随后将这一片区域的所有魔障全部回收,甚至用融天锻将整个区域全都焚烧了一遍,随即顾玉成直接拿起储物袋与三块通灵玉直接向着远处奔袭。 而此时的霍显已经与扬长宁来到了传送阵外,在将那传送所需要的费用付完后,霍显与那扬长宁便走向了那传送阵。 正当扬长宁走了进去,霍显刚要进去时,一直拿着通灵玉的霍显便看到了通灵玉接连闪了两下。霍显看到后便直接将通灵玉收了起来。那扬长宁见状问道“不看看是什么信息?” 霍显笑着摇头“定然是那三个人杀了姓顾的散修。没什么好看的。” 扬长宁想了想,便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此时的顾玉成一边疯狂赶路一边将三个算是无主了的通灵玉破解开来,便看到两个通灵玉上写着“速来!救…”,“心魔!我们在城外…”。 顾玉成见状立刻将两个通灵玉向着两个不同方向丢了出去。随即又将另一块通灵玉直接丢到了土中。便开始狂奔。此时的顾玉成显得格外的狼狈,心魔的消息已经被放了出去。这代表着,全天下人都有可能将眼光放到这一次事件之中,顾玉成也只能隐藏自己的身份了。如果真的被发现,便是要面对全天下了。顾玉成可不觉得以自己天之六星的实力能抗住全天下。而且哪怕是现在,自己也可能被那追上来的霍显给杀死。所以顾玉成只能拼命的逃跑,疯狂之下竟然慌不择路起来,离那云中省的方向也是越来越偏,只不过顾玉成现在一心想要保命,那里顾得上什么云中省? 顾玉成体内的灵力在疯狂的消耗着,而此时的霍显在走出了传送阵后,缓缓的掏出了自己的通灵玉,刚刚读取通灵玉内的信息,整个人便被震惊的大脑空白,身体一阵抽搐,随即又僵住了。 扬长宁明显感觉出了不一样的地方。于是一把夺下通灵玉,一看之下,也是被震惊的不轻,整个人踉跄的退了几步。随即说道“快!快回去禀报宗主!” 霍显随即抓住扬长宁的手腕,说道“我们去追杀那散修!” 扬长宁呵斥道“心魔乃是悟道境或悟道境以上的人才能有的,那散修又没渡天劫,哪来的心魔!心魔必定不是他的。那散修怕是已经跟那三人一起被生了心魔的人给杀了!” 霍显随即慌乱的问道“那该怎么办?” 扬长宁狠狠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心魔不除则为一方祸患。定然是回去与宗门汇报一番!不然凭借咱们两个,或许只是送过去给心魔杀着玩罢了。” 霍显紧紧皱着眉毛,只能无奈的深沉叹了一口气,说道“只希望……”话说到一半,却也说不下去了。 最后看着那扬长宁,询问到“杨兄?回去后该怎么说好是?” 扬长宁知道这是霍显想让自己开口保一下自己,毕竟心魔的事情太大了,宗门还损失了三个人,还和潜龙闻的弟子闹翻了。 扬长宁叹了一口气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想要撒谎是不可能的了,毕竟以宗门的能力,如果我们撒谎,也会被拆穿。倒不如实话实说。” 霍显皱着眉,似乎有些不甘。扬长宁见状只能强硬的说道“霍显,心魔的事情太过严重了,这种事情绝对会给天下一个震动!天下大宗门都会看着这件事情!我们如果撒谎!就彻底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如实说的话,也不过是被惩罚一番,而且我们二人也算先发现了心魔,也算是有些功劳!” 霍显听后,只能勉强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与此同时的潜龙闻,木恭人已经带着那焰兽的内眼回到了潜龙闻宗内,木恭人一路上全是传送阵,再加上他的身份,竟然短短一天多就回到了潜龙闻。 宗主木方古因为给那梅君白子墨修复法宝而被太上长老给禁闭了起来,因此现在的潜龙闻是一名太上长老在看管着宗门,正是这太上长老打发木恭人去历练历练,甚至想要让木恭人去潜龙闻最北方抵御魔族,因此木恭人十分不喜欢这个什么劳什子长老,所以得了内眼也没有打算告诉那太上长老,而是径直的来到了潜龙闻的宗门内,向着一座山峰而去。 那山尖之风揉散开一片烟霞,在似清水的天间,化作一片片挪移、翻腾、交融、绽开与收敛的仙尘凡梦……当木恭人领着吕弱思来到这山尖时,看到这一片,这一群散漫而广大的美景时,全都为之沉醉了起来。 木恭人不由得感慨道“仙山百家,也只有我姐能住在这么漂亮的地方了吧。”是的,面前的山,名叫百家,被誉为是仙山,不仅仅是其浓郁的灵气以及那绝美的景色,还有木子兰那惊艳天下的曲子——百家。 当木恭人来到那山的什么话!我是一天到晚都惹事儿的人吗?我就去了趟拍卖会,你咋把我想成这样!我本来还想跟你说个好事儿呢!你这样,我可不说了!” 木子兰感兴趣的问道“哦,看你这么高兴的样子,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儿?” 那木恭人挑着眉,嬉皮笑脸的说道“我不说,你猜猜看!” 木子兰顿时笑了笑,说道“你啊你,让我猜,我上哪里猜。” 木恭人却不依不饶“你猜猜嘛,你猜猜!” 木子兰柔雅的缓步来到木恭人面前,以迅雷不及的速度,直接捏住木恭人的耳朵,说到“你个臭小子,还跟我卖关子。说不说。” 木恭人顿时装作痛的呲牙说道“哎呦呦,痛痛痛,我说,我说,姐!” 木子兰这才心满意足的松开了手。 那木恭人笑着说道“我遇到了一个好兄弟!” 章节目录 一百四十一、惊动一半天下 当北道宗的弟子在庆祝陆长恭的突破时,霍显与扬长宁却带来了一个惊天的坏消息。 这个消息彻底压倒了整个北道宗的喜悦,使得北道宗的高层都陷入了震惊。 心魔!上一次出现心魔还是大明时期! 此时的霍显已经被领到了宗主朱植业的面前,那朱植业严声厉呵霍显道“你敢肯定你说的都是真的!?” 那霍显立马扣头拜倒,大声说到“弟子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分作假。” 朱植业的表情变得异常严峻,完全没有在意霍显在诉说中提到的其他事情,相比于心魔,就没有其他任何事情算得上大事情。当年明朝那个心魔差点儿成为凝鼎境,简直是搅的整个明朝乱糟糟的。现在心魔再现,必然是到了悟道境,依旧是一方祸害。 关于心魔,也确实只有悟道境的人才可能会有,这是整个修炼史上不变的定律,只是顾玉成属于一个完完全全的例外。不然白子墨在看到顾玉成的情况时,也不会那么惊讶。只是可惜当时白子墨没有感知到顾玉成身上的血脉之力,或者说顾玉成身上的血脉之力还没有完全复苏,不然的话就会发生更有趣的事情…… 顾玉成的心魔,与其自身的血脉是脱不了关系的,并且也不仅仅是因为血脉,可以说是多方面的因素。一来是顾玉成自身的特殊性,身存血脉,另一点便是顾玉成在他我修炼被意外激活后,错误的修炼方法造成的。 总之顾玉成的情况太过于特殊,可以说没有人能够再实现顾玉成的情况了。这也算是阴差阳错为顾玉成争取了时间,起码在他成长为悟道境之前,天下不会把目光放到顾玉成的身上了。 而此时的朱植业也告诫了霍显与扬长宁这件事情不要去声张,因此北道宗的普通弟子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朱植业则直接转头来到了太上长老与祖师朱镇廷那里。 祖师朱镇廷在闭关修炼,因此是诸位太上长老定夺的此事。修为最高的太上长老朱镇远听着朱植业的话,淡淡的说道“这件事情还要先去那现场去看看,看看有没有心魔的痕迹,以确保没有任何信息上的错误。然后再做定夺。这样吧,朱镇中长老,就劳烦你去一趟了。去看看现场具体是怎么回事。另外,发现之后立刻将情况告知我们,我们也好决定到底要不要找其他三大宗门,好让天下人一起寻找心魔。总之心魔之事,非同小可,决计不能疏漏了。” 在太上长老朱镇远的调派下,朱镇中带领着部分长老以及霍显,离开了北道宗…… 而此时的仙山百家上,木恭人也与自己的姐姐木子兰讲述起了自己与顾玉成相遇相识的经过,只不过因为顾玉成没有告知真名的原因,木恭人一直说的是顾文月。 一开始木子兰只是淡淡的听着,尤其是当木子兰听到顾玉成说欣赏木恭人的时候,木子兰便直接将顾玉成当做了巧言令色之徒,与那吕弱思皆是谄媚之人。 然而当木恭人说到后来,尤其是说到顾玉成硬抗符武华威压的时候,木子兰的面色已然改变。 符武华的天赋被誉为与少帝商子殷相平的,实际上木子兰甚至觉得要不是因为商子殷不是中原人,哪里轮得到姜德郁与那符武华并列南德北武? 这顾文月竟然能够硬抗符武华的威压,足见其人心性之高。毕竟,没有足够坚韧的意志,是很难抵御住来自修为更高人的威压的。 当木子兰听到顾玉成说“只是经历过几场生死罢了”的时候,木子兰更觉得顾文月此人不简单。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简单的人,为什么会这么谄媚于自己的弟弟? 这是一个令木子兰感到矛盾的地方。 木子兰越发的觉得事情不简单起来。甚至木子兰已经敏锐的觉得,顾文月这个名字很有可能是假的。 尤其是当听到顾玉成竟然会拒绝自己弟弟与符武华的橄榄枝的时候,整个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一个在一开始就取悦于木恭人的人,怎么会拒绝如此巨大的好事儿? 除非他一开始的行为是有所图…… 想到这里,木子兰直接对着木恭人说道“你那内眼可带了回来?” 木恭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直接兴奋的点了点头后接着鼓吹道“姐,你是不知道,顾兄为人有多好……” 木子兰已经感觉出自己的弟弟这次是被人给骗了,但也不好直接说出来,只能点了点头到“我还没见过那悟道境的内眼呢。可否让姐姐看看。” 木恭人不疑有他,直接将内眼从储物袋中拿出来,递给了木子兰。木子兰接过之后,直接运用体内丹阳赤检查起来内眼。在检查一遍后,确实是那纯正的融天锻。只是感觉少了些什么。于是再次闭上眼睛,检查了起来。 木恭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依旧兴致勃勃的说道“顾兄真的是一个我见过的最仗义的人了。” 木恭人还想接着说些什么,那木子兰却打断了道“有些不对劲。” 木恭人顿时不乐意了,问道“那里不对劲了?” 木子兰看了一眼木恭人,以前的木恭人可不会这么反驳自己,不禁有些心疼。看来这个顾文月真的很受自己弟弟信任,可是…这个顾文月却很有可能欺骗自己弟弟… 木子兰也知道,哪怕是其他人,对自己的弟弟其实也没有怎么诚心对待。都是看在他的身份上选择忍让罢了。 只是这一次不同,被信任的人欺骗,是十分糟糕的。虽然木恭人属实有些糊涂,但这毕竟是自己的弟弟。木子兰哪里能忍心看自己弟弟被欺骗? 木子兰握紧内眼,咬了咬牙,心中暗想“我记住你了,顾文月。” 随即站起身子拽着木恭人便要离开百家,去找那太上长老。 木恭人有些不知所以,问道“姐,你这是要去干嘛?” 木子兰看着一脸懵懂的木恭人,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真的丝毫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木子兰现在还看不出这内眼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这个内眼绝对是有些问题的。 现在自己弟弟被顾文月骗了,木子兰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木子兰想了想,这件事情木恭人迟早都是要知道的。与其日后知晓,还不如现在就告诉他,那怕这会伤害他,但总比不告诉他让他日后受更大的伤要好。 于是木子兰在原地徘徊许久,最后叹了一口气,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弟弟,缓缓的说道“这个内眼,有问题。” 木恭人笑着说“哈哈!这怎么可能?老姐你一定是在逗我的?一定是吧?” 木子兰微微心疼的说道“你很信任我的话,不然你为什么问两次?我不想让你感受到被骗。但是……” 木恭人笑着拜了摆手道“什么啊。老姐你可真会开玩笑……” 木子兰见状直接拉着木恭人向那百家外走去,朝着太上长老所在之地而去。 木恭人却开始反抗,不断的想要挣脱木子兰的手。 木子兰最后回头呵斥道木恭人“恭人!你既然相信我!为什么不敢面对!?” 木恭人僵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木恭人实在是不愿相信那个会为自己出头,愿意相信自己的顾兄会欺骗自己。但是自己的姐姐自己是知道的,她更不可能欺骗自己。 木恭人只能深深地低着头,又疯狂的摇着头,最后说道“这不可能!” 木子兰看着自己的弟弟,久久无言。最后只能牵着弟弟的手,将弟弟拉向了那太上长老那里。 太上长老木时正在修炼,因为现在是他来掌管着潜龙闻,因此没有闭关,毕竟好多事情都要找他。 当听说木子兰带着木恭人一起来找自己的时候,木时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令人将木子兰与木恭人进来了。 木时看着婷婷婀娜的木子兰,心中赞叹道“大方至雅。” 此时的木子兰拉着木恭人向着木时鞠了一躬,木时看着不情不愿的木恭人,心中冷哼,感慨道“凡心未脱,俗性未改。” 那木子兰直接开口道“实在是抱歉,惊动了太上长老。” 木时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子兰所来,定然是有什么事情吧?” 木子兰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说出这件事情,还是恭人发现的呢。” 木时听后,微微起了好奇心,问道“哦,是什么事情呢?” 虽说木时其实心里觉得这是木子兰在为木恭人添彩,不过木时也希望木恭人能有所作为,因此选择相信一下。 毕竟无论怎么说,都是姓木,都是一家子的。 此时的木子兰取出了内眼,递给那太上长老说道“这是恭人在拍卖会上得到的。恭人拍卖下来之后只是看了一遍,回来之后再检查一遍后,便觉察到了不一样的地方,但也不敢肯定,因此拿给了我。我一看,也确实是有些不同,却也无法确定是什么不同。因此特来寻求太上长老帮助。” 那太上长老听后便起了兴趣。 焰兽的内眼,或者说焰兽,其实这些东西的起源都源于潜龙闻祖师木离当年冶炼明焚刀时发生的事情。 那个时候祖师在冶炼明刀,抽出火之灵脉的时候,就发现这一条灵脉有蹊跷,最后发现这里正是北方魔族暗中建造的传送阵,可以传送强者进入中原。当时正是至尊与商家对垒之时,木离自然不能让魔族来中原捣乱。于是用融天锻设置下阵法,令魔族的强者无法通过阵法传送。 只不过这也导致一部分原本就生活在灵脉旁的妖兽变异,成为了焰兽。 其中有一部分焰兽在吸收融天锻后,甚至能突破到悟道境。然而只要焰兽不离开明焚山就对封印没有影响,因此也就没人管了。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的兴起的狩猎规定不允许猎杀悟道境得焰兽的原因。 而潜龙闻在遇到悟道境的内眼也会买下来,重新归还封印之地。这样也就没什么事儿了。这个封印也就一直被保存了下来。 现在木子兰说内眼有问题,这令太上长老感到好奇。说实话,除了木离,太上长老不觉得有任何人能让内眼出任何问题,因为没有人能操控融天锻。 此时的太上长老不以为意的接过内眼,运用丹阳赤进行探查…… 过了许久,太上长老整个人一脸呆滞的说道“这,这,不可能。少了?” 木子兰也反应了过来。 是的,那内眼中得融天锻绝对的纯正,但是,量不对!是融天锻少了!缺少了!悟道境焰兽内眼里的融天锻绝对没有这么少! 此时的仓皇而逃的顾玉成不知道,他已经惊动了两大中原宗门,这已经算是惊动了一半的天下了。而不久之后,他将会惊动整个天下… 章节目录 一百四十二、天下缉拿 此时的太上长老看着手中的内眼,不断的重复道“少,少了?” 木子兰也缓缓的点了点头,整个人同样惊讶的不知该如何言语。 融天锻,少了。代表了什么?代表着,有人能够影响融天锻,这还只是最保守的猜测,再大胆一些的猜,就是有人能够利用融天锻,甚至可以说,有一个人可以利用、操控融天锻! 这个猜测无论是怎样的,但那个可以使融天锻减少的人,对于潜龙闻来说,都重要万分,是必须要找到的人! 此时的木时也反应了过来,夸赞木子兰道“子兰这一次你做的很…” 木子兰知道太上长老这是偏心于自己,于是打断太上长老的话,说道“这一次还得多亏恭人。” 太上长老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笑道“确、确实。这次…” 木恭人垂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我的功劳,我没有一开始就将整件事情报告给宗门,这是我的错失。还请太上长老处罚我。” 太上长老与木子兰全都愣住了,没想到木恭人会主动请罚。木子兰立刻拽住木恭人,示意他不要说话,木恭人却直接甩开木子兰的手,说道“这些都是我造成的。虽然发现了这个可以为宗门带来价值的人,但是不可否认,这个人也可能给我们带来灾难。而且我还被他利用了,并且因为他得罪了北道宗。无论如何我都是有过错的。还请长老处罚我!” 太上长老见状,有些欣慰。木恭人现在竟然能够主动认错,绝对是一次进步,对于那太上长老而言,与北道宗的矛盾可以解决,完全就是一个小事。但自己这个后生晚辈的改变,却可以称之为大事。 木子兰一直没有被立为少宗主,多少还是与其女性的身份有着关系的。只是木恭人太过于荒唐不经了,因此才不受重用,此时木恭人能够主动认错,太上长老自然是高兴的。现在老宗主也没有去世,潜龙闻根本不需要一个或者不是必须要一个天才宗主,一个守成之主就可以坐稳潜龙闻的位置。 木恭人如果能够一点点改变自己身上的缺点的话,也未必不能做这潜龙闻的少宗主。 木恭人现在的改变,让太上长老看到了一丝丝的可能。 只是木恭人现在的脸色十分的差。 那太上长老于是便说道“兹事体大,还不能立刻盖棺定论,包括恭人的处罚。还是让我们这些太上长老谈论谈论再说吧。至于你们两个,便先出去,记住,不要声张这件事情!” 于是木子兰带着木恭人出来了。那木子兰略带责怪的说“你呀,怎么突然耍起性子来了。这件事情……” “他欺骗了我。”木恭人压抑着自己,颤抖的说道。 木子兰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心痛的安慰道“这些都是这世上经常会遇到的事情。” 木恭人阴鸷的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一样!这不一样!”说完便向着自己居住的方向而去,直接将木子兰甩在了身后。木子兰见状,也就没有去管木恭人,而是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而此时的木恭人直接来到了自己居住的楼阁,直接来到了后山,疯狂的用灵力攻击着后山的岩壁,一直在此等候多时的吕弱思心惊胆颤的看着木恭人。 木恭人疯狂的宣泄着自己的愤怒,一边宣泄一边骂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欺骗我!为什么啊!明明,明明只有你信任我!明明!明明不是这个样子!”木恭人疯狂的宣泄着。直到最后木恭人气喘吁吁的倒在了山上,心中发誓,一定要杀了那个叫顾文月的男人。 与后山疯狂喧嚣的木恭人不同,潜龙闻的太上长老们则看起来异常平静。只是淡淡的看着桌子上的装饰物。其中一名长老缓缓开口道“可以旁敲侧击一下符横天。看看能不能得到那小子的情况。” 另一位长老也点了点头,随即补充到“还可以记住一下那小子的容貌,以此来找人。” 另一个长老立刻摇头反对道“那小子能够影响融天锻,自然是有自己的独特之处的。谁知道有没有易容?” 另一位长老立刻问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如何是好?” 木时终于缓缓发话道“无论怎样,此人对于我潜龙闻意义重大。我们都要抓到那个人。否则的话,恐日后酿成大错。” 众人皆点了点头,刚想要继续交谈下去。便被一声声龙吟惊动了。 木时缓缓的望向木方古关禁闭的地方,有些疑惑的说道“四方钟怎么响了?” 随即一个长老来到了众太上长老的面前,说道“北道宗敲向四方钟,联系我们,称有大事相商。” 木时皱了皱眉头,点了点头,很快便带着三个太上长老来到了四方钟而来。 那四方钟整个嵌在一座山中,而整座山则被掏空成一个“冂”字形,巨钟的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圆形阵坛。木时直接领着人来到了四方钟之下。四人坐在指定的位置。随即一阵光影闪动,四大宗门之人的影像全部出现在这阵坛之中。 符横天、潜龙闻、千寻谱、北道宗,尽皆在此。 此时众人全部将目光投向了那北道宗所在之处。 北道宗的宗主朱植业直接站起身来,向着众人鞠躬道“这次召集大家属实是有些匆忙,只不过也是事出有因。” 千寻谱的宗主姜正莨淡淡的开口道“还有天下大比一样重要的事情?” 四方钟的创建就是四宗为了天下大比而建造的。 当初千寻谱出了一个张之林,姜正莨都没有用这四方钟,现在北道宗突然使用,姜正莨好奇之下才会率先开口询问。 朱植业缓缓点了点头,随即沉重的呼出一口气。淡淡的说道“北道宗弟子,被心魔杀了。” 一语出,四座皆静,落针可闻。随即那木时猛然站了起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朱植业呼出一口气,便将霍显与顾玉成的冲突和盘托出“我宗那弟子与一散修起了争执,那不肖弟子原本是想令人将散修带回来,好好理论一番。却未曾想,派去的三个天之境界修士,都被心魔杀了。” 众人当然不会信什么将散修带回去只是理论理论,只不过谁也不会扯开朱植业的遮羞布,没那个必要。此时的木时紧紧皱着眉头,因为那个散修就是他要找的。 而朱植业在说完话后便立刻鞠躬了说道“我宗在得知此事的时候,便已经派遣太上长老朱镇中去了一趟现场。在现场…”朱植业缓缓的说道“在现场我们连弟子的尸体都没有找到,并且发现了异火焚烧的痕迹。” 木时听到这里心中一颤。 此时的朱植业则接着开口道“而心魔的气息则丝毫没有。一点都没有。”——这自然是因为顾玉成将魔障给全部消除了。若是顾玉成彻底化身心魔,可就没这么好清除了。 这时符横天的宗主符文服开口问道“既然没有心魔的痕迹,怎么肯定,是心魔。” 那朱植业接着开口道“在原地我们没有发现心魔的气息,但是在远处,我们发现了魔障!” 众人一听,顿时打起了精神!魔障,那是只有心魔才有的最特殊的气息! 符文服立刻开口问道“那为什么不顺着魔障将心魔抓回来?” 朱植业直接开口道“魔障的踪迹断断续续,最后消失了。而且消失的太过于突兀。最后长老朱镇中推断这是心魔有意为之!就是为了引开追查的人!” 听到这里,众人立刻打起了精神。如果真的是心魔有意为之,那就代表心魔有了一定智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木时开口询问道“那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朱宗主有没有一个准确的推断?” 朱植业点了点头说道“现场会有焚烧的痕迹,很有可能是因为那散修的原因。因为那名散修是他我修士,这是我宗门弟子霍显从拍卖会上符横天弟子那里得知的。” 符文度听后没有什么反应。 朱植业接着说道“我们前去的时候,焚烧的痕迹已经消散了许多,已经看不出太多线索。但是结合宗门弟子的信息来看,那散修不过是天之六星,杀死我宗三个天之九星弟子的可能性太过低了,只可能是那心魔将三明弟子连同散修一起杀了。在消除现场的痕迹后逃走了。” 符文度再次提问道“可是以心魔的修为,杀死三个天之境界的人,怎么可能会让你们察觉到?” 朱植业这是也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情我们也不是太能想的通。毕竟以心魔悟道境得修为,怎么可能在杀死四个天之境界的时候露出马脚。” 久不发言的姜正莨迟疑的说道“如果真的是一个心智全开的心魔,估计也不会挑四大宗门的弟子下手,毕竟这么做危险性太大了。我更倾向于…这个心魔根本就是一个初开智慧的心魔,而那魔障,也不是障眼法,而是他不小心泄露的踪迹!我们正好可以跟着这踪迹,去搜寻心魔藏身之处!” 众人一听,都觉得有道理,毕竟如果真的是心智全开,也就不会让北道宗的弟子将消息发回来了。 那么姜正莨的话就很有可能性了。 众人都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朱植业直接上前道“还请各宗门加强所在地的悟道境散修的盘查,至于其他五个省份,也要令其好好盘查一番。另外通知一番那函谷关。至于妖国,也可以通知一下。” 众人听后,全都点了点头。 而此时的木时则是愁眉不展,实在是没有想到,那个对于潜龙闻有着极强意义的散修,竟然死了。木时对于心魔的痛恨也疯狂的燃烧了起来。恨不得现在就离开会议,直接赶到心魔面前,将心魔给挫骨扬灰了。 于是在这一场会议结束后,天下突然涌现了一股只针对于悟道境的洪流…… 只是可惜的是,顾玉成虽然是被天下通缉了,但是通缉的信息不对,这也让顾玉成在这一场轰轰烈烈的搜捕风波里有惊无险的逃婚一劫。 话再说回来,谁有能想到,心魔竟然才天之境界? 章节目录 一百四十三、他没死! 顾玉成躲在一间旅馆之中,此时的他显得格外虚弱,连日的逃亡终于结束了,紧绷着的心也算是放松了一点。 顾玉成在逃跑的时候,越逃越是心惊,在不断的思考之下,也猜到了日后对于自己的抓捕可能是难以想象的,因此顾玉成已经有了实在不行要逃到北方魔族那里的想法了。 在逃跑的过程中,为了争取时间,顾玉成特地留下了一点魔障,用来迷惑追捕之人,然后便疯狂的向着反方向而逃。 此时的他已经逃到了——符横天! 是的,顾玉成又逃了回来,因为,自古以来就有一个定律,那就是灯下黑! 四大宗门绝对想不到心魔会到“拿些肉来。”顾玉成整个人现在孱弱无比,再不吃些肉,顾玉成感觉自己都要死了。 小二立马应和着说道“好嘞!”随即折身向着那楼下走去。 顾玉成则又依靠在门上,耳朵贴在地上,睡了起来。 那怕是身为修士,这几天的亡命,也让顾玉成整个人有些受不了。此时的顾玉成不由得想起了韩阴,也不知道他怎样了。这次回来符横天这种灯下黑的地方,也是韩阴跟自己讲得兵法上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原因才会回来的。 此时的顾玉成耳朵贴着地面,就是为了将一切声音听清楚。虽说一旦有修为比自己高的来,自己这么做是一点用都没有的。但该有的谨慎还是不能丢。在顾玉成眼里,遇到比自己强的,那能算自己倒霉。但绝对不允许自己栽倒在比自己弱的人的手里。就算栽跟头,也不能载的冤屈。 小二很快便将肉拿了上来,顾玉成听到声音爬了起来,夺过肉后便狼吞虎咽后起来,吃完又是一顿倒头大睡。 也就是在顾玉成狂睡的时候,整个符横天便运作了起来。 或者说,天下这个庞大的机器体系运转了起来。四大宗门就像这台机器的最核心,发动着每一个大齿轮缓缓的运作了起来,而那些大部件再带动一个个小零件,最终使整个天下运转起来,去抓捕一个心魔… 谁也没有想到,那个昏昏睡死在符横天脚下的旅馆内的少年,便是这整个事件的主角。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事件的关键点,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回来了。 真是,泼天大胆。 …… 此时的木时也告知了太上长老会议上的一切情形,所有太上长老也只能叹了一口气。谁也没想到,那散修会这么就死了。因此众人也就将那注意力放到了心魔之上,毕竟心魔可以说是天下共敌了。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所有人要首先讨伐的对象, 而木方古也被提前从禁闭里放了出来。毕竟也不可能所有太上长老都去抓捕心魔,一来太上长老都是凝鼎,有点儿大材小用,二来,很多太上长老都要闭关修炼,哪来那么多闲心?让木方古这个更熟悉宗门的宗主出来,反而更好一些。 木子兰在从太上长老那里得到那散修身死后的信息,便直接来到了木恭人的居所,将这一切告诉了木恭人。 木恭人坐在原地直愣愣的听着,仿佛什么也没听到,过了许久才仰头哈哈大笑,甚至笑的有些呛咳,在一阵咳嗽后,木恭人疯狂的骂道“死了?就榻嘛这么轻松的死了!?” 此时的木恭人显得有些癫狂,让木子兰看的有些慌张。她没想到一个散修会木恭人有如此大的影响。 木恭人暴躁的起身,将面前的桌子掀翻,开始疯狂的砸着身边的一切。木子兰见状便直接上前,摁住那木恭人。木恭人像一个受伤的野兽一样癫狂的挣扎着。 木子兰见状只能呵斥道“恭人!你醒醒!一个死人!一个死人也能让你如此落魄吗?” 木恭人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依旧疯狂的抽搐着。然而实力相差,木恭人怎么做,都无法挣脱木子兰的束缚,最后发疯一样嘶吼着的木恭人竟然失声痛哭起来,哭的像个孩子。木子兰见状顿时心软了下来。 于是松开了那木恭人。木恭人便直接扑在木子兰怀里,一边哭一边抽泣“我,我那么信任他,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欺骗我?我以为终于,终于有一个人开始认可我,终于有一个人来认同我!结果,结果,只是欺骗我!——啊!” 木子兰任由着木恭人在自己的怀里发泄着,格外的心痛。 木子兰安慰道“他该死!他该死!” 木恭人却更加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只是配不上木家嫡长子的位置,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瞧不起我!我什么坏事也没做啊!” 木恭人确实是嫡长子,木子兰是嫡长女。 木子兰听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就是现实。是,你没做坏事,但你不强大,就有人瞧不起你。这是木子兰也无法改变的事情。于是只能任由木恭人在自己怀里哭泣着,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木恭人在木子兰的怀里哭了半天,才缓缓的回复了过来。 木恭人眼睛通红的说道“死的好!死的好!不然我一定去把他杀了!” 木子兰见木恭人算是恢复了过来,便帮着那木恭人擦拭着眼泪,一边擦,一边说道“唉,多大了。恭人还哭鼻子啊。” 木恭人被调侃后,不服气的说道“我,我才没有呢。” 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木恭人扑在木子兰怀里,说道“姐姐,你真好。” 木子兰被木恭人突然的举动惊到了,愣了片刻后笑着说道“傻子。” 你是我唯一的弟弟啊。我能不对你好吗?木子兰在心里说道。 那木子兰见木恭人冷静了下来,便指着木恭人的额头说道“好了好了,姐姐先走了。有事一定要来叫我。可不要再哭了。” 木恭人点了点头。木子兰起身用灵力将周围乱糟糟的情况收拾了一顿后离开了。 木恭人看着木子兰缓缓的离开,便直接躺在了原地。 只是木恭人依旧在嘟囔着“为什么?为什么会死了?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会死?你不死,才能让我杀了你啊。为什么你会死呢?顾文月,你为什么会死?” 骂了千百遍的木恭人直接翻身起来,拿起通灵玉,疯狂的联系着顾玉成。木恭人依旧不愿意相信顾玉成已死的这个消息。 而此时的顾玉成依旧是昏睡着的,身边的通灵玉则在不断的闪烁。 直到一夜之后,顾玉成这才缓缓的清醒了过来,脑子依旧有些混浊的顾玉成竟然随手拿起了那正在闪烁的通灵玉。 打开之后看完内容的顾玉成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整个通灵玉上写满了“你该死”三个字。再仔细一看,这正是木恭人送自己的通灵玉。 顾玉成随即便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做了错事了。这下子好了,行踪暴露了。 现在的顾玉成自以为自己已经是被认定为了心魔,是全天下都要抓捕的对象。因此在行踪暴露之后,顾玉成便直接将这通灵玉扔到了床上,随即直接起身向着门外而去。 此时在潜龙闻内的木恭人在不断的咒骂后,猛然看到顾玉成的通灵玉有了反应,。木恭人整个人顿时陷入狂喜。 木恭人直接拿着通灵玉便找向了那木子兰,将顾玉成没有死的消息告诉给了木子兰。木子兰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 木子兰反应过来后,立刻拉着木恭人,去告诉了自己的父亲木方古。木方古作为宗主还是知道了关于顾玉成的事情的,于是木方古立刻带着姐弟俩去拜见了太上长老。 此时的顾玉成根本就来不及打探一下目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只顾着离开这里,结了帐便向外跑去。 走在大街上的顾玉成则立刻冷静了下来,呼了几口气后,缓缓的平静了下来,思考起来自己到底该前往哪里躲避追捕。 估计现在四大宗门所在的省可以算是最危险的了,至于云中省,则是想都不要想了。也就是说只有五个省可以去了,其中南三省太过遥远,也就剩下那元鼎省与仁皇省,元鼎省在古秦省旁边,想要过去,还要跨越中天省,而仁皇路离自己最近,于是顾玉成下定决心,向着仁皇省而去。 潜龙闻内,木时长老看着面前不修边幅的木方古,头疼的说道“又有什么事?” 木方古毫不在意的说道“这事儿,还得让恭人来说。” 木恭人于是上前说到“他没死!” 木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问道“什么?” 木恭人于是重复着说道“他没死!” 木时顿时懵了。木方古于是一脚踹到木恭人屁股上“谁没死?你倒是说清楚啊!” 木恭人这才反应过来,于是用着近乎兴奋的语气,大喊道“顾文月!他还没有死!” 木时听后整个人愣了一下。随即狂喜。然后又陷入了疑惑。 木时一边摇头一边否认到“他怎么可能活下来?这怎么可能?” 木方古挠了挠下巴说道“目前来说,那个小子应该是见到了心魔。至于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一点确实是很难搞清楚。除非……这也不应该,他才天之境界,不可能有心魔,而且就凭他天之境界,就算有了心魔,他又怎么压制?朱植业那小子可是说了心魔已经产生了些许的智慧了的。想凭借天之境界压制一个有灵智的心魔,这根本没有可能性。” 木时点了点头,说道“不过这小子能影响融天锻,也不是没有可能活下来。如果真的活下来的话,这小子的天赋定然不俗啊。” 木时接着问向木恭人“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木恭人回答道“他应该是一时不查用了通灵玉,被我发现了。被我发现的时候是在符横天最外面的一路汉应路。现在一直在那里,我估计他是直接弃了通灵玉逃跑了。” 木时听后点了点头,心中更加坚定了顾玉成不是心魔的想法,毕竟如果真的是心魔,哪里还敢去符横天。 确认了这一点后,木时开口道“无论怎么说,都要把这小子带回来,能从心魔手下逃出来,还能影响融天锻。这小子不简单。这件事情我会派几个长老去暗中查一下的。” “恭人,这次你做的很好!我可以代宗主给你一些奖赏,你说,你想要什么?” 章节目录 一百四十四、朱砂凤 木时问木恭人想要什么奖励的时候纯粹就是一时兴起,也没想过什么事情都要答应,因为在木时的想法里,木恭人除了索要一些玩乐的事物,是不会有其他什么的要求的。 而此时的木方古则直接上前道“给什么给!这臭小子还能要什么好东西?你作为太上长老咋也这么不靠谱?”木方古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在尊敬木时这个长辈,就是单纯的呛人,不过也对,木方古连白子墨那种天下第一人,经历日月变革的人都叫做“老白”,也可以看出木方古这个人本身就是个大大咧咧的脾气秉性。 木时知道木方古说得对,于是点了点头,想要收回刚才的话。然而木恭人却直接上前喊道“一言千金!太上长老您既然已经答应我了,怎么能耍赖!” 木时被木恭人的话给噎住了,随即看向木恭人,有些好奇今儿着木恭人今天是怎么了,咋这么不怕死,直接反抗他爹,就不怕他爹木方古修理他? 果然木方古直接上前,掐着木恭人的脖子就往外一甩,呵道“你看看你啥样!一天到晚没个正形!你说说你!你能要个啥正经东西吗?” 木恭人立马爬了起来喊道“我能!太上长老您能答应我吗!您能吗!” 木时被木恭人这么一逼问,竟然有点儿小恼火,于是开口说道“只要你提出的要求不是那些没有用的蝇营狗苟,我就接受!” 木恭人立刻跪了下来,向着木时重重的磕了一头,喊道“请您收我为徒!!” 木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刚想拽木恭人起来的木方古也止住了手。此时的木子兰看着木恭人,仿佛明白了什么。 木时怎么也没想到木恭人竟然会让他收自己为徒弟,偏偏木恭人的这个要求不仅不是没有用,反而十分有用,可是木时却不想收木恭人为徒弟。因为木恭人的天赋与与实力都不适合当他的徒弟,而且木时也不想要木恭人这么一个略微荒唐的徒弟。一时间内木时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连木方古内心都有些狐疑木恭人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今天怎么会提出这么上进的一个要求? 也是这个要求十分的积极上进,木方古这才没有把木恭人给拽起来。 而此时的木子兰看着木恭人磕在地上的头,内心说道希望这一次你不会是三分钟热度。 木时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木恭人,缓缓的摇了摇头,有些头疼的说道“你已经是少子了,宗门之中能够为你讲课的先师有那么多,何必非要拜师于我?” 木恭人保持着姿势,坚定的说道“可是他们只是平常的答疑解惑,我希望您能收我为徒!无论怎样,我都要拜您为师!” 木时不知道木恭人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要求拜师自己。这是一个好好事儿,毕竟木家的嫡系开始上进了,从哪方面来说对于木家都只好不坏。 只是师生关系可不是说着玩的,所谓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个师傅,堪比一个父亲,因此收徒一直都是慎之又慎的。木时本来就没有打算收徒弟,更别提收木恭人为徒弟了。 然而木时也知道,自己前脚放完言,后脚就不遵守的话,传出去可真就让人笑死了,而且这一次木恭人的要求不但不荒唐,反而十分的长志气,自己总不能随随便便就拒绝了吧。 一时间木时陷入进退维谷的地步。 过了片刻,木时便想到了一招,于是向着木恭人承诺道“既然你这么想拜我为师,那我也给你一次机会,在这里等着,我去取东西。” 说罢便直接回头离开,身后的木方古则喊道“你可不能耍赖啊!”——木方古虽然也不看好自己这个儿子,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只要他想争气,干嘛不推一把呢? 木时有些被气笑,直接回头喊道“自然不会!”说完接着向前走去。 木时说是要去拿东西考验木恭人,实际上就是一走了之,因为木时料定了木恭人他根本就没有坚持下来的毅力,估计半天没看到自己回去,木恭人自己都会离开,到时候木恭人也就不会再好意思拜自己为师了。这就是木时的如意算盘。 木方古见状,点了点头,便想要领着木子兰离开,木子兰却对木方古摇了摇头,说道“父亲,你先去处理心魔和顾文月的事情吧。我在这里陪一下弟弟。”木方古于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木方古一走木子兰便坐到了木恭人的身边,一句话没有说,就这么闭上眼睛修炼起来。 过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的木恭人果然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已经抬起了头,四处看了几眼后,选择耐着性子继续跪着。 直到那夜晚悄悄爬满天空,也不见木时回来,此时的木恭人已经感觉到身体发虚,整个人体都酸痛起来,随即运转灵力,再一次驱逐了疲劳。只是精神上的疲劳却让木恭人十分想要放弃。 又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甚至要黎明了。 木恭人终于受不了了,一只手支撑着就要起来,此时木子兰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知道你一定是因为顾文月的欺骗,因此才会发奋图强,无论是你想报复那顾文月也好,还是想要证明自己也好,但是,现在的你,如果放弃了,那就真的放弃了,再也没有可能实现你的想法了。” 木子兰话音一落,木恭人整个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僵硬在原地。是啊,如果现在放弃了,就再也没有可能成功了。木恭人被那么多人瞧不起,被顾文月欺骗…木恭人不甘心,从来没有这么不甘心过。 木恭人将顾文月当成知心之人,甚至差一点和自己姐姐一样重要,现在却被这个视为知心的人耍了…木恭人不甘心! 木子兰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木恭人,直接起身离开,看都不看木恭人一眼。 木恭人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最后再一次狠狠地将头扣下,在这里跪了下来…… 木恭人这一跪,便决定了不成功不起身。 此时的顾玉成已经逃到了仁皇省,当顾玉成逃到仁皇省后,便直接躺到了一家旅馆之中,一睡不醒起来。而此时的仁皇路为因为一件事情热闹了起来。 而这件事情也使得张之林与熊怀离开了那函谷关,来到了那中原…… 此时的韩府,韩瑛正着装打理着自己,因为今天自己那个在函谷外抗击魔族的弟弟韩偲要回来了,自己当然要去迎接一番。 这次韩偲会回来也是因为魔族突然收缩,不再向那函谷关边境以及云中省的边境侵犯了。具体原因则是听说魔族那里出了一个左手使剑的老乞丐,叫什么春一剑,扬言要来拿一个什么东西,然后大闹了魔族,整个魔族也不是没有凝鼎境的强者,却依旧斗不过这个老头,被老头一手剑术给打的节节溃靡,最后竟然震惊了整个魔族,导致整个魔族全盘收缩。 韩偲这才有机会回来一趟。 韩瑛的身后跟着兰溪若初,为韩瑛换上了一件得体的衣服,一边换一边说道“大小姐,最近李家的商队和咱们的商队矛盾蛮多的,在中原都会打起来。” 韩瑛听后冷哼一声,说道“李不书也真是够了,离开函谷关也就算了,怎么现在也来掺合商队的事情了?父亲那里是怎么说的?” 兰溪若初淡淡说道“自然是没有撕破脸,毕竟李不书也算是韩家未过门的儿媳妇,总不能对李不书动手吧。而且李不书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自然也没必要特地的打压。” 韩瑛依旧有些气不顺,于是问道“大哥呢?大哥哪里去了?” 兰溪若初停顿了一下,随即说道“这几天又去了一趟函谷关,然后一直呆在家。” 韩瑛听后更加不乐意了,大哥还是放不下李不书,拿不起尊严啊。韩瑛只能皱着眉甩出一句“知道了。” 收拾好了的韩瑛又问道“听说元鼎省挖出了朱砂凤?” 兰溪若初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韩瑛听后,便点了点头接着询问“父亲那里怎么打算的?” 兰溪若初回答道“家主自然也是想要得到一些朱砂凤,毕竟这个矿物还是蛮稀有的。不过目前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韩瑛听后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张之林和熊怀呢?他们这个月怎么样了?” “没有任何改变,除了成天待在修炼室内,便没有出去一次。” 韩瑛愣了一下“连凝鼎境的修士那里都没有去?” 兰溪若初点了点头。 韩瑛顿时好奇了起来,凝鼎境的修士啊,修炼上的问题,哪个不能问?这张、熊二人一次也没去?这怎么可能,谁修炼还能一点问题都没有? 此时的兰溪若初想了想说道“哦,有关那熊怀,韩执鞅曾经跟我说过,熊怀曾经在南三省得到过传承,似乎还是很好的传承。” 韩瑛听后点了点头,随即说道“那张之林是怎么回事?熊怀可以说是因为有传承的原因所以修炼上还没有问题,他怎么会一点修炼上的问题也没有?” 这当然是因为张之林已经得到了在太一宫的传承,关于剑道,张之林自然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至于炼药,这个月则是一心专攻剑道,因此才会一点问题都没有。 兰溪若初想了片刻后也没想明白,便只能摇了摇头。 韩瑛也想不明白,索性摇了摇头,也不去想了。 一边走,韩瑛一边嘱咐道“也该让张之林与熊怀他们去做一些任务了。刚好可以趁机挑拨一下二人和其他门客的关系。” 兰溪若初在身后点了点头,跟着韩瑛一起来到了韩府的一处堂外。 章节目录 一百四十五、仁皇肖家 当韩瑛来到那堂外时,韩端耻已经站在了那里。 此时的韩家一众人等都来了,韩瑛看了看周围,没有发现自己的兄长韩城玉,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句,随后便走向了韩端耻。 虽然韩瑛来的不算早,但是她的身份使得她可以站在韩端耻的身边。 等了片刻,便见一个身着棕色长袍的男子领着一个身穿墨绿色的男子飞了过来。 为首之人正是那韩偲,而韩偲的身后,则是一个容貌堂堂,英气逼人的男子,看起来与韩偲年纪相仿。 此时韩偲直接上前拜见那韩端耻道“父亲,我回来了!” 韩端耻欣赏的看着身前躬身的韩偲,满是欣慰的点头道“好好!回来就好!”随即又将目光转向那墨绿长袍少年。韩偲见状立刻介绍到“这是魏家少子,魏斌良。” 魏斌良上前行礼道“见过韩国公!” 韩端耻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说道“偲儿很少称赞一个人,但是在与我的信件中倒是不少夸赞到你。看来你在魏家也是一个后起之秀啊。魏家不愧是老家族了,能有这么多人才,属实让老夫很是羡慕啊。——你哥哥魏斌野虽看起来很随和,但没你有朝气啊。” 魏斌良立刻作态道“哪里哪里,还是比不上我兄长的。”言语之中却不乏自得。 韩端耻摆了摆手道“不用谦虚,来,跟偲儿一起进来了。” 韩瑛微微靠后的跟着韩端耻与那韩偲,知道有这魏斌良在,自己父亲是不会在接风洗尘的宴席上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因此也就不怎么积极,只是在后面慢慢跟着罢了。 原本还打算在宴会上说些什么的韩瑛,顿时省了口水,只是看着那韩端耻与魏斌良随意的交谈着罢了。 看着侃侃而谈的魏斌良,韩瑛不禁想到了魏斌野,立马觉得魏斌野根本就比不上这魏斌良,魏斌野那个人整个都透露着一股慵懒,一点气质都没有,实在是好奇那魏斌野怎么当上世子的。 宴会在毫无意义的进行着,而此时的顾玉成却醒了过来,这次是因为疼醒了。——左手臂受的箭伤,还没有彻底的好,顾玉成一直顾着赶路,忘记及时治疗自己的伤了,结果现在也没有彻底痊愈。 顾玉成下了楼,打算出去买一个丹药,来治疗一下自己的伤。 来到一家商店,此时的顾玉成才发现这里的氛围十分的热闹,而且好像都在准备着迎接什么东西一样,于是顾玉成拿出地图,看了看,这才发现这地图上曾备注过这仁皇省乃是商业发达的一个省份,于是顾玉成来到小二面前,那小二立马上前迎接,问道“不知道客官你想要什么东西呢?” 顾玉成想了想,问道“能够在战斗中恢复灵力的丹药,有吗?” 小二听后立马笑道“啊,客官原来您是想要丹药啊,您可以去二楼找我们的总管,他会领您去找您需要的丹药的。” 顾玉成听后,便点头上了二楼。 此时的二楼看起来也很热闹,而顾玉成一眼便看到了那站在显眼处的总管。 顾玉成直接来到了那总管面前。总管见顾玉成衣衫不整,整个人似乎刚经历一场逃亡一样,显得十分狼狈,甚至带着一丝的穷酸,于是便不打算理会顾玉成,想要随便支会一个人来应付顾玉成。 只是顾玉成早已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了。顾玉成直接上前,递上一块灵玉,微笑着问道“不知你知道这里的总管在哪里吗?” 总管差异的看了一眼顾玉成,也没接过灵玉,只是说道“我就是。” 顾玉成听后,冷冷的笑道“不像啊。” 总管立马有些不服气,刚想开口,顾玉成便直接转身道“我还以为仁皇省的商业强是因为商人有陶朱、猗顿之才,巴清、吕不韦之富,没想到是这般模样,全然就是井中之蛙。也不怎么样嘛。” 那总管那里受得了顾玉成的话,仁皇省别的不行,就商业算是天下闻名,顾玉成这是专挑仁皇省人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攻击,总管哪里能忍受,直接就拦住顾玉成,喊道“你给我解释解释,凭什么那么说!凭什么说我们仁皇省商业也就这样!” 总管的一番话喊的十分大声,将那周围的人都吸引了过来。众人顿时都看起了热闹。 正当众人窸窸窣窣的小声议论,大抱兴趣的准备热闹时,一道声音劈开人群的窃窃私语,突兀而响亮“小爷今天倒要看看谁敢说我仁皇省商业不行!” 话音刚落,一个青年男子便搂着一个衣衫轻薄、妆容妖冶的女子,领着一群人,推搡开众人,来到了顾玉成面前,顾玉成一看男子,便觉得男子阳气稀缺,全然就是一副酒桶子、饭袋子、烟抽子、老亏子的样子,再看那青年蜡黄的面色,顾玉成就知道,绝对妥妥一个老亏子——嫖客,肾亏。 那男子怀中的女人一见顾玉成的面庞,顿时觉得顾玉成刚健孔武——连日来逃亡,顾玉成脸上已生了些许小胡子,再加上那虽略显狼狈却绝不平俗的容貌,看起来就有一种吃尽江湖风尘的味道。 顾玉成看着男子,再看那总管都有些退让的态度,知道这一片,估计是这个小肾亏说的算。 而那总管果然直接来到这小肾亏的面前,轻声细语的说道“肖公子,您怎么来了?” 那肖公子指着总管鼻子就骂道“我怎么来了!?你这个总管怎么当的?啊!都让人指着鼻子说我们仁皇省不行了,你还有脸问我怎么来了?要不是我跟大哥被派来去看一看元鼎省的朱砂凤,恐怕你现在都在这小子面前丢尽脸了吧。” 顾玉成一见周围众人的神情,便知道这小子绝对不简单,在场境界高的不是没有,但是没有一个人敢直接流露出不满,足见这肾虚的肖公子不简单。 那肖公子直接对着顾玉成脚边吐了口口水,问道“纱蔽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顾玉成原本是想用激将法来吸引总管注意,好趁机打探关于仁皇省的事情,没想到现在招惹来这么一个傻子,顾玉成也是蛮头疼的。尤其对面还是一个有权的傻子。 顾玉成知道今天想要善了恐怕是没有可能的了,但是却也不想闹事,毕竟心魔的事情刚刚泄露,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呢。现在再惹事儿,实在有些显眼。 顾玉成于是想着退一步,糊弄过去便得了。内心则安慰自己道“这是个有权利的纱蔽,这是个有权利的纱蔽,有理说不清,有理说不清,糊弄糊弄得了。” 于是顾玉成开口道“我只是觉得这总管不像你们仁皇路的人。丝毫没有作为商人的玲珑!”顾玉成这是把祸害引到了总管身上,毕竟一开始也是这总管吼的那么大声,才让顾玉成遇到了这么个倒霉玩应。 那总管怎么也没想到顾玉成竟然会把锅甩给自己。但还是立马反驳道“我怎么了?我哪里不像个商人了!你说!你说我哪里不像个商人!” 顾玉成于是立刻开口道“轻人外表!不知谦虚!你是不是见我仪容邋遢,就觉得我…” 这时肖公子直接开口打断顾玉成道“就榻嘛瞧不起你怎么了!” 顾玉成为之一愣,偏头看向肖公子,然后呆呆的望着。 那肖公子立马撑起那麻杆一样瘦弱的腰板,说道“看你嘛看!你榻嘛想怎样?!” 顾玉成突然笑了,整个人看起来笑的十分平静。 “榻嘛的,今天这是容不下老子顾玉成了?合着你这肾虚小子就是要欺凌我顾玉成?”顾玉成内心骂道。 那肖公子看着顾玉成瘆人的神情,不自觉的退后了几步,反应过来后顿时觉得没面子,于是猛的直起身子,接过一不小心闪到了腰,整个人猛地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骂道“你!咳咳咳!你个纱蔽,你榻嘛想干嘛?” 顾玉成顿时被这个肾虚的肖公子给逗乐了,于是问道“你叫什么?看你这样子,在仁皇省很厉害?” 肖公子咳嗽了半天,扶着他的女子一边为肖公子捶背,肖公子一边喘着气,哼道“老子是肖家的小少爷肖文苑!” 顾玉成哪知道什么肖家,什么小少爷。于是直接问道“肖家,很厉害?” 肖文苑整个人愣了,随即骂道“你榻嘛是山沟里出来的吗?肖家都不知道?” 顾玉成摇了摇头,笑道“和那符武华比,谁大?和那木恭人比,谁强?” 肖文苑接着骂道“肖家!仁皇省十路,我肖家占了五路!你榻嘛……”骂到一半的肖文苑反应了过来,什么?符武华?木恭人? 这两个人肖文苑自然是比不了的,但是,这个肖文苑也没什么关系啊。 肖文苑于是问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顾玉成笑了,内心冷冷的说道“爷榻嘛连这两个人都不怕,更别说你个肾虚公子!” 顾玉成看着肖文苑说道“没什么关系,我就是想知道,你想要什么?” 肖文苑听后,笑道“怎么?你不解释了?” 顾玉成听后,淡淡的笑了,说道“解释的话,你会听?” 肖文苑顿时哈哈大笑,摇着脑袋摆着手说道“会听!——才怪嘞!哈哈哈哈,小爷今天就是要整你,你能怎么办?你只能受着!” 顾玉成捏了捏拳头。笑着问“非要如此?” 肖文苑直接说道“怎么?想让我原谅你?”不等顾玉成回答,直接吐了一口痰,吐到顾玉成脚边,说道“来!把它吃了!我就原谅你!” 顾玉成整个人颤抖了一下。随即走向那肖文苑。 肖文苑身后的众人都在看笑话,根本没去想顾玉成会反抗的可能性。 顾玉成直接来到肖文苑面前,一脚踩在痰上。 肖文苑立刻说道“我说,你瞎了?你踩……” “啊!!”一道杀猪的声音响起。 整个楼内顿时像是油锅一样沸溅起来,在众人哄闹之中,一道身影飞奔可出去。 肖文苑身后的众侍卫立马大喊道“追!快追!!” 章节目录 一百四十六、我的本命不会是逃跑吧? 韩瑛终于等到宴会结束韩偲送走魏斌良。韩端耻于是将众人召集到了一起。 韩偲疑惑的问道“不知父亲将我们叫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韩端耻点了点头,说道“最近元鼎省发现了大量的朱砂凤,这种矿物甚至可以入药,是一种很稀有的矿物。按照函谷关与元鼎省的石家的交情,这朱砂凤我们韩家也能分到一些。只是这一次魏李两家也要和我们抢一下。因此这一次打算派几个得力的门客去,并且让咱们韩家子嗣领队。”韩端耻说完,便看向韩瑛、韩偲二人。 韩瑛陷入了沉思,皱着眉头,不知道韩端耻想要做什么。 韩偲则直接上前毛遂自荐道“我愿作为这次的领队人,去一趟那元鼎省!” 韩端耻听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偲儿去,我是很放心的。不过这一次那李家的小丫头也要去。得找几个得力的门客去啊。” 韩瑛此时看着韩端耻若有若无的目光,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想让自己发言,却不知道自己这个父亲是什么意思。 这时韩瑛身后的兰溪若初咳嗽了三声,韩瑛被这咳嗽声打断,从思考的摇摆不定中走出来,冷静了下来。既然自己现在还摸不清父亲韩端耻想要干什么,倒不如不去猜,直接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得了。 于是韩瑛说道“我认为李不书去了那元鼎省,也不会干预三家对朱砂凤的争夺。毕竟以她的境界和身份,都不允许她做什么出格之事,因此只要派一个凝鼎境的门客去装装样子就行。” 韩瑛接着说道“另外我建议派那新来的张之林与熊怀去那元鼎省一趟,也好历练历练他们二人。” 韩偲第一次听说这两个门客,能被自己的姐姐推荐,韩偲立刻便记在了心中。 韩瑛会派张之林和熊怀出关,其实就是想趁机让张之林与熊怀被孤立,到时候好让他们被自己紧紧栓在一起…… 韩端耻听后也点了点头,同意道“嗯,这事这么做很对。朱砂凤估计会有很多人势力都来。而且符横天估计又要去敲诈元鼎省了。总之所有势力都到场之后才能划分这瓜,一时半会儿也不着急。估计还有几个月的时间。瑛儿和偲儿你们去准备吧。” 韩瑛与韩偲听后,纷纷应了一声是,随即韩端耻便离开了。韩瑛与兰溪若初也随之离开了。 路上韩瑛不由得问道“兰姥姥,你说父亲这次是想做什么?” 兰溪若初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老身当时咳嗽也不过是看世女您左右不定,想让您静下心来罢了。” 韩瑛点了点头,自己思考起来。 ……… 此时的魏家,魏斌野喝着酒吃着肉,整个人显得得意至极。 李宾阳坐在一旁,愁云惨淡的模样让他人看了都有些头疼,看着胡吃海塞的魏斌野,李宾阳问道“你就一点不紧张?” 魏斌野接着塞了一口肉,说道“紧张?紧张什么?” 李宾阳抚摸着额头,十分无语的说道“魏斌良那小子回来了,你不知道吗?拜托,你一点儿也不紧张?” 魏斌野甩了甩头,清醒过来,笑着问“紧张什么?我要紧张什么?他在边境杀了多少人?能有几个?拜托,我上前线,能十倍于他!——嗝!”说完还打了一个大酒嗝,熏的李宾阳差点儿想用他那包含着愤怒之情的一巴掌拍飞魏斌野的头,魏斌野则一副醉的不行的模样,好像就要直接睡死在桌子之上一般。 李宾阳见状只能退了出去,摇了摇头道“原本还想着来打探一下魏家和韩家的情况,看齿苋醉成这个样子,估计也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齿苋,魏斌野的小名。 李宾阳离开魏家后,那魏斌野才缓缓的从桌子上爬了起来,整个人全然没了刚才昏睡的模样。 魏斌野猛的伸直腰板,笑道“自从去了那堆金楼,商子殷对我的看管力度又大了几分,我怎么可能再做什么高调的事情。做一个衔杯圣人,饮酒世子岂不美哉?魏斌良那小子想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这魏家,我不死,就没有人能动我世子之位。——嗝。”又是一声酒嗝,这一声嗝不是魏斌野故意打的,实在是出于本能的打了个嗝,把魏斌野给整了个措手不及。随即魏斌野哈哈大笑了起来,笑过之后魏斌野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内,一边说着“饮酒误事,饮酒误事。”一边修炼起来。 ……… 函谷关内,正在修炼的商濮则接到了符横天的通知,商濮知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会打断自己的修炼,于是便怀着狐疑将符横天的送来的信件展开“中原有心魔现身,估为悟道修为。函谷关内亦应提防,莫令心魔以小化大、群轻折轴。” 商濮读后微微感叹了一声,随即便离开自己的修炼室,向那乾运宫而去,准备令整个函谷关运作起来。毕竟心魔之事,可以算得上是天下之事了。 ……… 而此时的熏风殿内,同样有着数人在翻看符横天发布的心魔通知,正是白奉礼、步孤仁以及那面具男子。 白奉礼有些头疼的说道“我父亲可是已经分散了你们三大郡守一些权利了,现在再因为心魔的事情,再分散一部分权利,我恐怕日后我等手中无权啊。” 面具男子看起来毫不紧张,而那步孤人同样十分悠闲。步孤人笑着说道“代军机殿殿主,他的权利是从哪里来的?从白月秋那里来的。白月秋那个小丫头,没有实权,但是可以赏赐名,有了名,就更方便夺权,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不好违背白子墨这一段时间的动作,因为他站着大义,我们名不正言不顺。” 白奉礼于是问道“所以……你就不动手?” 步孤人摆了摆手道“还没到必须要动手的时候,别那么紧张。” 白奉礼见状只能点了点头,转身回到殿内修炼去了。步孤人见状,与那面具人一同离开了。 ……… 然而导致商家、妖国纷纷暗潮涌动的主角,顾玉成,则在一脚踹飞肖文苑,肖大肾虚公子后疯狂的在仁皇省逃跑起来。 此时在人群中疯狂冲撞的顾玉成不禁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有一种兴奋,实在是这几次接连的逃亡,令顾玉成竟然有些适应逃跑的生活了。 顾玉成一边逃跑一边用灵玉恢复着灵海内的灵力,在那北道宗三个人身上的储物袋中也拿了许多的灵玉,大概能有三千多个,够顾玉成使用很长一段时间的了,回复灵力自然是绰绰有余。 而那对顾玉成穷追不舍的肖家侍卫看着顾玉成吸收灵玉的样子,顿时心疼的要死。 拿灵玉恢复灵力,这不是…这不是暴殄天物嘛!你说你为啥不拿丹药恢复灵力啊!一众侍卫在心里骂道。 他们当然不知道顾玉成这一趟就是来买丹药的,只不过让那他们家那个肾虚公子给搅黄了罢了。 此时的顾玉成逃跑起来已经有些轻车熟路了,而身后的侍卫虽然修为比顾玉成高上许多,但没有一个是悟道境,因而顾玉成应对起来竟然游刃有余,整个人看起来要轻松许多。 此时在顾玉成身后疯狂追赶的男子不由得骂道“这家伙,这家伙,榻娘的是个,是个天之六星吗?怎么这么能跑?有哪个天之六星这么能跑!愺!” 顾玉成被这么一说,也想到自己的处境,也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心魔有没有暴露。 想了半天的顾玉成也顾不上心魔的事情,只能专心逃跑。然而仔细想想,自从出了太一宫貌似就一直在逃跑,或者是准备逃跑的路上,难不成自己的本命就是逃跑? 想到这里顾玉成苦笑了一下,看了一眼身后的人,一共五个人,两个天之巅峰,剩下的都是八星,顾玉成知道在不使用魔障的情况下,能将这些人打败的可能,几乎是没有。 顾玉成在逃跑的过程中甚至能感觉到融天锻在恢复自己胳膊的伤势。 此时顾玉成身后的人不由得有些焦急,眼看着顾玉成越跑越远,甚至已经快要混淆在整个人群中了,其中一人一时情急,开口骂道“你丫敢不敢停下来!” 顾玉成甚至懒得理这种十年脑血栓问题,直接向着人群之中而去。 其中一个侍卫见顾玉成就要消失在人群之中时,情急之下直接朝着那阻挡在道路中央的人群攻击。 身旁的人立刻喊道“你在干什么!肖公子只是受伤了,让我们抓住那个散修。你现在攻击路人,你是要干什么!符横天比肖家大几十倍,也不敢当众攻击平民!” 那人被训斥后,立刻冷静了下来,但却十分不甘的说道“难道就这么放任他不管吗?!再这样下去,他人都要跑没影了!” 此时侍卫中的一个人,灵光一闪喊道“快!快!联系肖文苑公子,让他联系肖文山大公子!让大公子派人把城关上!” 众人一听顿时反应过来!是啊!把城关上!再能跑,还不是得被困在城中?到时候只要花时间搜查,还能抓不住那臭小子! 于是所有侍卫都停了下来,联系起肖文苑来。 此时的肖文苑躺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腰,大声喊着疼,甚至怀疑顾玉成是不是一脚把自己腰子给踹爆了。不然怎么会这么疼? 实际上顾玉成踹的一脚也就是正常的一脚,甚至连灵力都没用上,但是常年的酒色早就掏空了这肖文苑的身子,别说是结结实实挨了顾玉成一脚,就是换一个女人的一脚,估计都能让这肖文苑躺在这儿。 此时的肖文苑就像是个泥鳅在地上翻来覆去,正疼的哭天喊地的时候,收到了侍卫的消息。 肖文苑只以为是抓到了顾玉成,拿出通灵玉,看也不看上面的信息。 直接命令侍卫道“把他带过来!” 联系肖文苑的侍卫顿时愣住了,于是重复发了一遍请求“那散修太过于狡猾,逃到了人群之中。希望公子您能联系同在此城的文山大公子派人封锁一下城。” 肖文苑那里会看,接着命令道“快带过来!” 那侍卫见状,有些无语,弱弱的提醒了一句“封城。” 肖文苑看都不看内容,接着命令道“带过来!” “封城,行吗?” “带过来!” “公子,是封城……” ………… 侍卫看着许久没有反应的通灵玉,还以为那肖文苑去联系肖文山去了。 结果通灵玉又一次响了。 “疼死我了!赶紧带过来!” 章节目录 一百四十七、被困住了…… 肖大肾虚一直在疯狂的命令自己的侍卫将顾玉成带过来,若不是抱着肖文苑的女子看了一眼通灵玉的内容,恐怕肖文苑就要和他的侍卫们陷入死循环了。 女子迟疑的提醒到“好像不是抓到人了…” 肖文苑顿时停止了扭动,看向通灵玉,在看完之后咬牙切齿的骂道“他们,他们都是酒囊饭袋吗?一群废物!真该死!真是气死我了——哎呦呦,我的腰,我的腰。”由于过度生气,肖大公子在愤然用力后,体会到了什么叫生气伤身体——是真的伤身体。肖大公子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腰快要断了。 而抱着肖文苑的女子在见识到怀里这个货真价实的酒囊饭袋后,也不得不对肖文苑报以一种鄙夷的神情隐晦的看着肖文苑。 此时的肖文苑只能一边捂着腰,一边用手在女子身上来回刮蹭着,寻求一丝丝的止痛。在不断的抚摸女子的大腿后,肖文苑流露出一份畅快的神情,随即用通灵玉联系起自己的大哥肖文山。 联系着肖文山的肖文苑大声朝着身旁剩下的两名侍卫喊道“快!快带我到城主府找我大哥!” 两名侍卫顿时为难的说道“公、公子,大公子在离开的时候曾说过,没事儿不要去…城主府。” 肖文苑顿时火冒三丈的捂着自己的腰骂道“我让这该死的散修把腰都要给踹断了。这么大的伤!怎么能叫没事儿?他酿的非得我死了才叫有事儿?还不把我抬过去!我要好好跟我大哥说清楚!” 两名侍卫知道执拗不过肖文苑,于是上前扶着肖文苑就想抬起来走。肖文苑立刻骂道“你俩榻嘛在干什么!” 一个侍卫被问懵了,颤巍巍的回答道“抬公子你走啊。” 肖文苑就像是被引爆了一样,骂道“我说你是瞎吗?没看我受伤呢!没看我在疗伤呢!你就这么抬着我走!” 这时候不仅两个侍卫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就连那商楼中的大多数人都流露出好奇的神色。毕竟谁都没看出来这肖文苑那里在疗伤? 于是另一个侍卫鼓足勇气,投石入河一般小心翼翼的询问到“不知道,公子,您这是,在怎么疗伤?” 肖文苑立刻拍了拍抱着自己的女子的大腿喊道“没有个美人抱着我,我不得疼死啊!这不是在疗伤吗?” 两个侍卫被骂的那是满脸口水,而周围憋笑的人则有那么几个则差点被口水给呛着了。 两个侍卫等到那肖文苑骂够之后,点着头说“我们这就去找东西抬公子,这就去找轿子去!” 肖文苑这才心满意足的躺回了女子的怀中。 女子看着肖文苑鼻孔放大,一脸享受的样子,只能挤出一抹笑来。 在风月场景出入这么多年的女子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还能入药,当成药来疗伤。 不过无论肖文苑再怎么奇葩,那都是自己得笑着哄的主。 过了许久,两个侍卫这才找来了一辆轿子。 肖文苑耷拉着眼皮,随便指着总管说道“再来两个人给我抬轿子!快!来!给我们两个扶进去!” 总管被指使后也只能找了两个伙计去给肖文苑抬轿子。 就这样,在一众人等的注视下,肖文苑被抬上了轿子。 看热闹的人群在肖文苑被抬走许久也不肯离开。 其中有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对身边的人感叹道“这真是虽是小妾,嫁王称王啊。” 身边的人立刻骂道“你不要命了?这么说肖家。赶紧闭嘴,好了好了,赶紧走吧,人都散了!” 此时肖文苑离开的时间距离顾玉成逃离侍卫的视线中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肖文苑联系自己的大哥,从时间上已经有些晚了。 只是可惜好死不死,这肖文苑运气十分好,此时的肖文山就在这城主府内。 整个肖家在仁皇省可以说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因此肖家的大公子肖文山来见城主的时候,作为后辈的肖文山坐的是上首座位,而一城之主却是坐在下方。不过这在城主眼里并没有什么,要知道仁皇省有五路的所有城主都是肖家直接任命的,可以说肖家就是他们生死的掌控者,肖家把他们推上来,就能让他风光大好、意气风发,而肖家想要换个人,想要搞垮一个城主,也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了。 这也是为什么面前的城主对着比自己小太多的后辈肖文山低眉顺眼的原因。 坐在上首的肖文山则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与城主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整个话题就像是已经晒干的茄子,干干巴巴,没有一点味道。 肖文山来见城主根本没有任何原因,只是单纯的要展示肖家在仁皇省的威势并确认自家扶持起来的城主的恭顺性罢了。 因此在简单的交谈几句话之后,肖文山就打算起身离开,一直陪着笑脸的城主见肖文山有离开的举动,立刻起身恭维道“肖公子这一趟去元鼎,定然能够取得那朱砂凤的开采权。毕竟整个中原,也只有我们仁皇省有一整套的开采体系和商业运作。” 肖文山象征性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就是城主在恭维自己。 朱砂凤的粥不知道多少人端着碗等着去分,那里可能让他一个人端着木桶去盛?就是拿着盆也是不可能的。总之是不可能让他得绝大头的。 肖文山依旧做足了表面工作,笑道“那就接城主吉言了。” 城主也是奉承的笑了笑。 肖文山直接迈出第一步。然而肖文山刚迈出第一步,便接收到了自己弟弟肖文苑通灵玉上发来的信息。 肖文山只以为是自己的弟弟花天酒地过后等不及了,来催自己离开了。因此很是不屑的拿起通灵玉看了起来。 结果直接看到肖文苑发来的消息:“哥!我让人给揍了!他不仅把我腰打断了!还瞧不起咱们肖家!打完我就跑了!哥,你要给我主持公道啊。那个人不仅骂我,还骂咱们肖家啥也不是,给中原大宗提鞋擦脚都不配!大哥,你现在让人把城门给关了,别让那个小子跑了!” 肖文山读完信整个人气的都颤抖了起来,然而再看一遍信,肖文山就冷静了下来。 毕竟自己的弟弟什么德行自己还是知道的,这封信上面的内容有多少是真的,被掺了多少水分,都不好说。 不过无论怎么说,自己的弟弟绝对不会空穴来风,他既然说让人打了,那绝对是让人给打了,敢打自己的弟弟,那就是在打肖家的脸。 如果是在省外,自己弟弟被揍,让人逃了,或许还没那么重要,然而这里可是仁皇省!是他们肖家的地盘! 让人在自己家地盘给揍了,如果还抓不住的话,那肖家的脸可就真的丢光了。 于是肖文山回头,直接对那城主说道“你赶紧下令,让人把城门关上!我要抓一个人!” 城主被肖文山指使后多少有些不适应,但是看到肖文山那急切冰冷的眼神,城主知道这事儿不能当误,于是立刻拿出通灵玉,安排起来自己手下的人。 与此同时肖文山拿出通灵玉询问自己的弟弟怎么回事,并让肖文苑待在原地,等他过去。 肖文山可不想自己的弟弟来城主府丢人,而且如果肖文苑那个小崽子要是骗了自己,这里这么多人,一城的消息中枢,也不怎么好动手。 然而肖文山却直接接到肖文苑的回答“不用担心我大哥!我已经快到城主府了!” 肖文山整个人差点平地摔倒。 肖文山立马联系肖文苑,要让肖文苑停下来,他可不想让肖文苑来这里丢脸。 然而肖文山刚掏出通灵玉,便有一个人来禀报城主“城主大人,有个自称肖家的男子坐在一个轿子里正在硬闯我们城主府。” 肖文山一用力,差点没把通灵玉给捏碎。 还没等城主进一步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传音叫嚣道“城主你是不是想死啊!敢不让我进去,你问问你身旁的男人我是谁!你家的狗也不好好看着点儿!” 城主整个面色顿时像是吃了个花生米噎住一样,涨红后又憋成了紫色。敢这么嚣张并且知道自己身边有肖文山存在,这自然是那个臭名昭著的肖文苑了。只是肖文苑口中的狗,说的不就是自己的手下吗? 这么大声,把自己的手下叫做狗,自己如果什么不做,让底下的人怎么看自己? 可就像肖文苑说的一样,城主身旁的肖文山还在,城主他又能对肖文苑做什么呢? 因此城主虽然整个人都快要气炸了,却也不能说些什么。 肖文山也能看出城主的难堪,而且肖文苑这无脑的行为也让肖文山整个人难看之极,自己弟弟这么说,自己如果一点表示没有,到时候会有多少人说自己放纵弟弟,会有多少人戳自己脊梁骨? 于是肖文山立刻对着城主鞠躬道“我弟弟年少无知,言语不经过大脑,还望城主体谅体谅,还望城主赶紧放这个小子进来!” “小子”二字咬的格外重。 这还是肖文山自打来这城主府第一次对城主这么恭敬,城主也看出了肖文山这是做足了姿态,于是心中稍微平缓了一下,便命令手下的人将这肖文苑放了进来。 在肖文苑进来的同时,顾玉成则被卡在了城门处。 此时的顾玉成看着环环把守的城门,终于是知道为什么那群侍卫不追自己了,原来是将整个城门关上了…… 顾玉成瞧着那守在城门处的一群人,知道想要出去可是难了。 章节目录 一百四十八、灵道有古 肖文山与城主点了点头,表示过谢意后便看到一辆四人抬的轿子缓缓的落在了自己的面前。肖文山整个人的面容都僵硬了起来。 虽说刚才前来禀报的人已经说了肖文苑是做轿子来的,但看到面前这一切场景的肖文山依旧是有一股想要直接将肖文苑拽出来狠狠揍一顿的冲动。 肖文山直接上前,带着火气的喊道“下来!” 轿子内的肖文苑在女子怀里被吓的猛然一抖,随即在女子怀里扭了扭,狠狠地拍了拍自己两巴掌,让自己看起来凄凄惨惨切切一些,这才让女子扶着自己走出了轿子。 肖文山看着肖文苑凄凄惨惨切切的表情,差点就信了自己这个弟弟被人欺负惨了,可再定睛一看肖文苑那捂着腰的滑稽样子,在加上一旁裸露妖冶的女子,顿时就将肖文山那少得可怜的怜惜之情给浇灭了。 肖文山实在是不明白,什么样的人能荒唐到任何场合都要有个女人?就像肖文山不明白他的弟弟肖文苑一样,因为肖文苑就是这样的人。 只是现在处于大庭广众之下,肖文山不好直接对肖文苑动手,而是压制着火气,低沉的嗓音里蕴含着熊熊烈火,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文苑丝毫没有察觉到肖文山的愤怒,自顾自的搂着怀中女子,装惨哭诉道“大哥,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惨啊。” 肖文山看着肖文苑像是癞皮狗一样搂着女人,怒火中烧的直接命令道“你自己站不住吗?软骨头吗?非要一个女人扶?” 女子知道面前的肖文山是比肖文苑更让自己得罪不起的主,见状顿是心惊胆颤起来,然而肖文苑却更加结实的搂住女子,像是一个染了毒瘾的老烟鬼,明明已经成了空壳葫芦一般虚弱的身子骨竟然挤出一份大力气,使那女子都无法挣脱。 肖文苑继续执拗的说道“大哥,我疼啊。” 肖文山整个人的怒火已经从眼睛里喷薄而出,就连话语间都有着浓浓的火药味“你疼和你抱着个女人有什么关系吗?” 肖文山本想直接骂那女人,但还是忍了下来。 肖文苑此时不知是因为腰疼的脑子麻木了,还是疼到缺氧的原因,总之直接说出了一套滑天下之大稽的论调“疼,自然要抱着点儿什么来缓解缓解了。抱着个美人,止疼啊大哥。” 肖文苑自顾自的说完之后,所有人都惊讶了,从那一滴惊讶直接泛滥成难以置信的河流,最后转变成想要大笑的海洋,冲击着在场每个人的五脏六腑,就好像全身上下,都想笑一样。 除了肖文山不想笑。 要不是现在的肖文山整个人散发出暴虐的气息,压的众人不敢露态,估计早就有人咧开嘴角嘲笑起来了。 肖文山彻底爆发了,吼道“你榻嘛真是丢脸!你榻嘛!你嘛的、你榻嘛给我站直了!” 肖文苑与女子都被骂的不自主的颤抖起来,两个人竟然在颤抖中站直了。 肖文山已经对他这个没有任何可信度的荒唐弟弟失去了耐心,直接说道“事情的经过我会直接找人了解。你只要告诉我,你的腰真的让那个所谓的散修打断了!?” 肖文苑依旧在颤抖,在被肖文山呵斥之后,早就忘了要继续装惨——也可能是知道了装惨没用的原因,总之此时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捂着腰叫喊道“对!我的腰就是被他给踹断了!就是他!就是他!哥,你可要给我做主啊!那个散修不仅把我腰给踹断了,还嘲笑咱们肖家…” 肖文山没有继续听肖文苑废话,而是瞪了一眼肖文苑,肖文苑却像是脱了毛的死猪,丝毫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在那里大放厥词。 肖文山不得不骂了一句“闭嘴!你个饭桶!告诉我,那个散修长什么样子!修为多高!” 肖文苑这时支支吾吾的说道“长的,长的尖嘴猴腮。修为,修为天之六星。” 肖文苑话音刚落,众人就看向肖文苑。顿时觉得肖文山骂的没毛病。 肖文苑可是天之七星啊,让一个低境界的给揍了,还要找肖文山来解决,真是够窝囊废物的。 肖文山听完肖文苑的形容,只能十分无奈的让肖文苑一旁的侍卫来回答自己的问题了。 那侍卫直接回答道“那散修长的十分阳刚英俊,剑眉隆准,身高八尺有余,神色稍微疲倦,面庞微有胡须,身上最明显的是左手臂有伤!” 肖文山一听,顿时七窍生烟!这该死的肖文苑在这方面还要撒谎!于是肖文山阴沉沉的对着侍卫说道“你,跟我好好讲一讲怎么回事!” 那侍卫于是传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说了个清楚。 了解大致情况之后,肖文山只觉得肖家的脸被狠狠地抽了两巴掌,一掌是那散修掌掴的,这还能找回来。另一掌则是这饭桶弟弟掴的,想找都找不回来。 只是肖文苑虽然不争气,但依旧是肖家的人。肖家的垃圾也得肖家人自己来处理,更何况还是肖家的人。怎么能让别人越界动手? 肖文山硬着脸皮,对那城主说道“还请城主帮忙下令在全城之中寻找那名散修。事成之后,定有谢礼。” 这谢礼不仅仅是帮忙的费用,还有封口费的性质,就是为了不让肖文苑这个饭桶的行为坏了肖家的名声。 城主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肖文山的样子就能说明一切了。城主可不想触肖文山霉头。自然是立刻下达命令搜查散修行踪。 而见离不开后的顾玉成只能流窜到一处街道内,最后更是直接溜进了一家院子内。 顾玉成在院子内看着城门处来回巡逻的士兵,知道今天想要出去的可能是十之一二了。 顾玉成左右不定,思绪像是乱麻,什么也想不出来。 然而当顾玉成疯狂挠头的时候,城内的士兵则行动了起来。 此时的城门不仅关上了,甚至还启用了阵法。 顾玉成在看到这一切之后,直接静下心来,决定直接强行冲出去。其他的都不再去管了。毕竟一百种逃跑方法不如一种可施行的行动可靠。现在的顾玉成,只想着该怎么冲出去。 顾玉成这边仔细安排着该怎样制造机会,趁守卫不注意冲到阵下,运用融天锻破坏阵法,士兵那边则开始了地毯式的搜查。 顾玉成见状直接站了起来,打算行动,由于用力过猛,怀中的一个物品直接掉了出来。顾玉成捡了起来一看,才记起这是自己在拍卖会上竞拍来的竹简,这上面记录着人策道。 顾玉成猛然想到了木离曾经对自己说过人策道会对自己大有裨益。 顾玉成看着竹简,一时间犹豫起来。 顾玉成可不指望自己的天赋能够在士兵搜查到自己之前参悟这人策道,可如果真的多少参悟出一些来,自己逃出生天的几率就增加了几分啊。 犹豫片刻的顾玉成决定先看一眼这竹简上的人策道是怎么回事,如果可以领悟,自己就直接领悟,如果不可以,就继续准备冲出去。 顾玉成直接拿起竹简,却犯了难。 因为顾玉成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手中的竹简似乎还没有被激活,可怎么激活竹简依旧是个难题… 顾玉成试着用灵力激活竹简,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玉成开始回想起自己见到竹简时候的情景,随即想起来自己之所以见到竹简发光,是因为那特殊的灵力,也就是自己体内的魔珠。 想到这里的顾玉成立刻调用起灵海内的魔珠,此时的顾玉成还没有忘记自己心魔的事情已经暴露了,因此顾玉成在试着用魔珠释放出的魔障时,整个人小心的连呼吸都滞缓了起来。操控着魔障就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不断的试探着竹简。 顾玉成一边试探着竹简,一边疯狂的祈求千万不要有什么巨大的反应,到时候直接暴露了,那可就好玩了。 然而当顾玉成彻底用魔障与竹简相接触的时候,顾玉成手中的竹简却一点反应没有。甚至在下一刻变得滚烫起来,顾玉成下意识的就想要甩出手,却发现那竹简就像是烙印在自己的手掌心一样。 炽热的竹简不断带给顾玉成一股灼烧的疼痛,就在顾玉成咬着牙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灵海内的光珠却开始躁动起来。 顾玉成尚在当断不断之际,灵海内的光珠便躁动自荐起来,一浪浪冰凉的感觉在顾玉成的灵海内以光珠为核心荡漾开来,最后席卷顾玉成的全身。感知到这一切变化的顾玉成立刻调动起灵海内的光珠。 那光珠就如同金锁顿开入海蛟一般,在被顾玉成调动的一瞬间便喷薄出大量的光芒,将顾玉成整个人都笼罩起来,顾玉成还来不及享受那光珠带来的清爽,整个人就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发光。 现在的顾玉成就像是自由的灯塔,浑身上下散发出自由的光芒!只是这自由而不控制的光芒实在让顾玉成慎得慌!这简直是要了顾玉成的命了。 这光芒太有问题了,这不是直接把人给吸引过来吗? 然而顾玉成根本没时间来想办法尝试停止自己浑身的光芒,因为那竹简瞬间便激射出一道光芒,那光芒恍若天地初开,巨人手中的大斧,当头直落,劈裂了天地清浊,莽莽万丈尘埃落定于深深断谷,似那封闭中蕴含最原始的灵气消散一般,化开在一碗盛大的九州里,散落于二十四朝的汤粥中,一口万古的汤中,不变的气息,便是那天地初开时最原始的灵气——古灵力! 顾玉成只听得一道天雷炸响,四字真言撑裂天地——“灵道有古!” 随即便昏了过去。 章节目录 一百四十九、道下阴阳称古灵 顾玉成昏迷之后,那竹简鸿光大盛,如河水洋洋泛滥,浩瀚之力一瞬间扩散开来,泽被一方天地,整座城内的人只觉得无形之中有着一道冥冥大道,洗涤了周遭,只留得一片剔透玲珑舒爽了所有人心间。在惊醒后,所有刚才的一切却又无丝毫蛛丝马迹可凭寻,仿佛刚才的那一刻只是云烟遗梦。 而那竹简在释放那冥冥的大道后,便直接收敛,画地围城,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开来,只将那昏迷了的顾玉成纳入自己的光芒之中。 于是,明明光芒显耀,却又无人能够察觉,仿佛遗世独立、出尘无在一般。 顾玉成就这么昏倒在光芒之中,却没有一个人能看到…… 而此时的顾玉成来到了一处浩荡的空间内,说是空间,倒不如称之为纬度。 顾玉成看到一个人影,模糊之间竟是在心里如梦大醒一般惊觉了过来,那身影,不就是自称圣人的鬼谷子吗?! 顾玉成见状立刻动身,然而当顾玉成想要动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就如同尘埃置洪流一般,在无限的转动中被压制在方寸之间,顾玉成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的被卷动飘荡着,而那鬼谷子则如同是天中悬着的大日一般,虽是能清晰的看清,却在这不止不停的空间内丝毫无法接近。 在仔细感知着面前的一切后的顾玉成,则不得不感叹,这里,已经不是一个空间了,这里,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世界了! 顾玉成在感受着这里充盈而浩荡的独特气息时,感受到了无尽的欣喜,这种愉悦欣喜完全是发乎本能,似乎顾玉成的身体有一部分与之是完完全全的同源同宗一样。 在有了这样的想法后,顾玉成立刻反应了过来,这里的气息,与自己身体内的魔珠与光珠,完全就是一模一样!只不过自己体内的那些气息与面前的一切相比,就像是沧海一粟、山中一叶,完全渺小到皓月之下不见一流萤的程度了! 反应过来以后的顾玉成更加的震惊了,面前的这一切,到底是什么!自己身体内的那两个珠子,又是怎么回事? 正当顾玉成在迷茫苦恼的时候,那鬼谷子缓缓的动了,一举一动,皆令此处星河披露,日月开颜,山川现形…宿星列张,日月更迭,四季昭序,万物渐生。 在顾玉成的面前,整个世界被完善了起来。而这一切,鬼谷子,只动了一根手指! 顾玉成的思绪搁浅,言语丢盔弃甲,整个人就像是当初看到天塌了一样,充满了不敢相信的荒诞之情,此时的顾玉成,整个脑海中,都在地震,将一切思维的惯性击溃,将一切陈旧的认知颠覆! 此时的顾玉成知道,这绝对不是凝鼎境能做到的。这甚至不像是一个阴阳境的人能做到的。 顾玉成恍惚中问自己,一念生沧海,点指衍天下,这样的境界,是不是就是太一境? 在颤颤巍巍中,顾玉成问向那鬼谷子道“你,是不是太一境?” 鬼谷子看着那顾玉成,没有说话,只是将那浩瀚的眼眸转向这一片世界。 鬼谷子再看向顾玉成,微微叹了一口气,似乎在感叹这什么,又似乎在期待着什么。随即,这一方世界,就掀起了风沙,荡漾了尘埃,横亘了烟雾,括裂了深渊… 那鬼谷子缓缓对着顾玉成说着话,只是一句话,就那一句话,仅仅是那一句话。 只可惜,顾玉成看不明白,鬼谷子在说什么? 只有鬼谷子自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道下阴阳称古灵,一轮昊天人策之! 顾玉成百思不得其解,而鬼谷子也没指望顾玉成现在就能明白什么。 人策道虽说是鬼谷子一人创建,但前人的总结以及发展也是有很大的推动作用的。毕竟像人策道这种会影响整个大荒天地大道的功法,自然不可能是一人之功,更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顾玉成现在当然不可能明白。 而在不断重复这句话后,鬼谷子的身形也渐渐的消散起来。 顾玉成见状大惊,还没等顾玉成接着惊讶,那鬼谷子手中便飞出一道灵力,直中顾玉成灵海,顾玉成只觉得自己的灵海内的光珠变得明亮起来,很快便得到了充盈,随即迅速的扩大起来,而在光珠不断的扩大的同时,顾玉成也能感觉到魔珠也在不断的缩小, 最后两者竟然进入了一种平衡的境地。 当那两个珠子在灵海内达到一种平衡的巧妙状态时,顾玉成的灵海就如同生满植被后的大陆,竟然有了一丝丝的生机,虽说灵海作为储存灵力的地方,根本就不可能有生机,然而顾玉成的灵海却确确实实的展现出了浓浓的生意,就连那经脉甚至也在灵海的改变下而变得更为坚韧了。 顾玉成在感知着自身的改变时,鬼谷子则彻底的消散在了这一片天地之间。缓缓的,顾玉成也开始离开这一片天地,当脱离这一片天地的那一瞬间,顾玉成再看着面前那无尽的奇迹,就好像山枯叶落一般,陷入了冬日的沉静与安宁。顾玉成能够感受到整个世界在消散,然而这种消散却不像是毁灭,到更像是秋收冬藏的沉睡,在冻土下,深埋又一次的春天…… 当顾玉成彻底离开那个世界,醒来之后,便看见照耀在自己头顶的竹简在一瞬间瓦解作尘埃,飘散开来,在那尘埃中包裹着的唯一一条竹简就像那新生的蝶一般,散发着生机,破茧重生,落到了顾玉成的手中。 当那竹简落到顾玉成的手中时,顾玉成身边的光芒顿时缩小了许多,然而却没有彻底坍塌消散,此时的顾玉成一时间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之中,竟然忘记了外面的紧张情况。 大概过了几分钟,顾玉成才恍惚的想起来自己的处境,于是迅速的运用魔珠光珠,想要彻底探明手中竹简是怎么回事。 当顾玉成试着调用那魔珠和光珠的时候,惊觉自己的灵海竟然可以直接提取那光珠或魔珠其中一个的力量,只是不能同时调用罢了。 于是顾玉成再一次用那光珠试探起手中的竹简来。 这一次顾玉成十分轻松的将手中的竹简激活,顿时便有海量的信息涌入顾玉成的大脑。 在沉浸于竹简的内容的同时。肖文山也将肖文苑叫到了身边,实在是肖文苑整个人的脸色都不正常了,这让正在气头上的肖文山也不得不担心起自己这个弟弟,看肖文苑蜡黄中带着惨白的脸色,肖文山竟然也心疼起来。 肖文苑纵然荒唐,终归是自己的弟弟,不能看着他出事。 于是肖文苑便被肖文山叫到一旁,被肖文山身边带的药师诊治起来。 那药师望闻问切一番过后,缓缓的退了下来,整个人面露难看之色,欲言又止,但是就好像嘴里含着一个臭鸡蛋一样,吐出来恶心到肖文山后果难免不美,不吐出来也是快含不住了。 肖文山看出药师的难堪之处,于是直接传音道“将我弟弟的情况全都传音给我!” 药师只能点了点头,传音道“公子弟弟的腰,真的断了,而且还伤到了几处经脉,是,是永久性的伤。至少在悟道境之前,经脉的伤都好不了了。在此期间,您弟弟,恐怕是不能再行房事了……” 那肖文山一听,顿时炸了肺,仿若一个被激怒的雄狮,整个人怒目圆睁,声音近乎咆哮的喊道“该死的散修!” 众人皆被惊到,面面相觑的看着肖文山。而肖文苑则关心的问道“哥,哥,我这,我这没事儿吧?不会真的是腰断了吧?” 肖文山冷静下来后,点头传音给肖文苑道“悟道境之前不能再行房事了。” 肖文苑一听,整个人心脏骤痛,不能行房事,这简直是要了肖文苑的命了。整个人不由自主的痉挛起来,随即两眼一翻,竟生生晕死了过去。 肖文山见状,也心疼起自己这个荒唐弟弟。 肖文山于是传音道“那该死的散修下手这么重,直接把我弟弟的经脉给踹废了?” 药师这才支支吾吾的传音道“刚才,刚才没有彻底说完公子您就没有再听,其实,公子您弟弟他的经脉,乃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积劳已久导致的。”药师含蓄的说道。 肖文山好奇的问道“积劳已久?这是怎么回事?” 药师于是解释道“是,是行房事过频过久导致的。而且公子弟弟的体内含有大量的媚药、壮阳药、甚至是致亢奋的药物。所以……”药师看着已经快要暴发的肖文山,鼓足勇气继续说道“所以,被揣断的因素其实只是千万分之一。还是公子弟弟已经将自己整个身体给烧成了薄薄的一片瓷,宛若枯蝉翼,轻轻一触,都能产生裂纹了,这才是文苑公子腰断和经脉受损的原因。” 肖文山的拳头攥的紧紧,直迸出一声声响。让人听的感到悚然。 肖文山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弟弟能把自己身体消耗的如此油尽灯枯,在女人肚皮上耽迷也就算了,还把自己的腰给搞断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若不是现在出了问题,这小子岂不是迟早要死在牡丹裙下、尝客唇上? 这该死的混账!肖文山血气上涌,直接上前对着肖文苑的胸膛就是一脚,直接把肖文苑给踹的七荤八素,迷迷糊糊间醒来,便看见自己哥哥肖文山盯着一张火山喷薄一般的脸,向自己杀了过来。不,是想过来杀了自己。 肖文苑被肖文苑一顿拳脚伺候,不停的惨叫道“哥!哥!你打我干嘛!哥!啊——!大哥!别踹脸!啊……” 章节目录 一百五十、古灵之妙 城主府内肖文苑被肖文山揍得死去活来,如同油锅里的泥鳅一样不停的翻滚,在翻滚的同时更是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惨叫。而 城门内一条街的这边,顾玉成在竹简带来的信息海洋中爽的死去活来,又爱又叹。 爱的是这竹简为顾玉成带来了地平线尽头的另一个全新的丰饶大陆——介绍了一种全新的灵力,古灵力! 而叹的则是这竹简仅仅介绍了一下人策道的六大门,顾玉成只知道有六策门,知晓其名称,却没有关于人策道的功法——也就是说顾玉成现在依旧无法修炼人策道。 顾玉成不得不讲心思全部放到古灵力介绍中。 竹简中蕴含一长段的修炼古灵力的心法,还详细的记载了古灵力的起源,与其说是古灵力,倒不如说是天地初开后的灵力,也就是东皇太一诞生之前的灵力。 在竹简中记录了鬼谷子对古灵力的研究,其中对古灵力的定义是这样的“最悠久而古老的灵力,并且几乎无法影响一个人的境界,却能够影响一个人的实力。更贴近于精神,是一种与元神高度契合的灵力。” 在这其中顾玉成还找到了关于心魔与古灵力的相通之处。或者说心魔为何能够感受到古灵力。 心魔是因一人的精神意念而诞生的,而古灵力同样是作用于灵魂精神或者元神精神之上的。 因此同样是一种精神力的心魔也就可以感受到古灵力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用心魔修炼古灵力往往事半功倍,同样解释了为什么太一宫中顾玉成在心魔魔障的辅助下,竟然会误打误撞的施展出人策道! 至于同样有着心魔的白子墨为何不能领悟到人策道。 那是因为顾玉成拥有的独特血脉! 不过这一点,顾玉成可不知道。他可不晓得自己的血脉是怎样的古老与高贵。 接下来竹简又将古灵力分为了两种——古阴,古阳。 心魔便被归属于古阴之中。 这也解释了霍去病的暴毙。古阴性质的心魔虽然对人策道的修炼大有裨益,然而阴阳不调,积阴成寒,久而积病于内脏筋骨甚至是经脉灵海,就去根茎彻底溃烂的植物无力回天一般,那人也就只有一死了。 而古阴古阳,也揭露了鬼谷子为什么一次只收两个徒弟…… 当年庞涓害孙膑,很大程度便是为了那孙膑体内的古阴!而庞涓,便是那阳。 一纵一横,一阴一阳,一生一死! 可惜鬼谷子想看到的不仅仅是一生一死,他更想看到的是同生… 因为古灵力的特殊性,无法用它来提升境界,就如同无法用水扩充器皿一样,然而境界的提升,却能够十分有效的提升古灵力的威力!这就像洋海的扩大影响了支流的充沛一样。 经过仔细的阅读之后顾玉成也算是基本了解了古灵力的作用。 精神打击,更高的灵力感知,以及影响甚至隔绝外界灵力感知的能力——因为古灵力与现在的灵力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体系,所以用古灵力完全可以隔绝外界灵力的窥探。 这其中最令目前的顾玉成感兴趣的,便是那影响与隔绝外界灵力感的灵力感知。因为按照这样理解,顾玉成甚至能利用这一点进行隐藏,很轻松的偷渡出城,或者在改变自己的样子后,再影响灵力的运转,直接改变自己在他人眼里的修为! 也就是隐藏修为! 这时顾玉成立刻回想到了自己在符横天的拍卖会上见到鬼谷子后的情形。 那个时候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境界在漂浮不定! 也就是说,真的行得通! 想到这里的顾玉成像是得了宝一样! 能改变相貌的功法或者法宝,那并不稀奇。 但连境界与气息都能改变的功法,顾玉成是真的第一次见! 莫说是顾玉成,实际上除了像中原四大宗门那一级别的宗门外,便可以说几乎找不到能改变修为的功法了。 想到这里的顾玉成立刻开始调用起自己的灵海,此时灵海内的那两个珠子已经不能再叫魔珠或光珠了,顾玉成直接将两个珠子命名为阴阳珠。 当顾玉成在竹简的掩护下仔细的尝试用古灵力改变自己的修为时,城中的士兵已经找疯了。 然而无论那里都找不到顾玉成的踪迹。 这时一个士兵对着领队的说“队长要不咱们去看看这家院子?”说着,还努了努嘴,示意看一看面前的房子。而那士兵示意之处,正是顾玉成藏身之地。 领队之人瞪了一眼后说道“这是城主罩着的地方。这条街都感知过了,根本没有人,一个天之六星的散修,能逃得过我的感知?好歹我也是天之八星!” 领队说完后又继续说道“接着去查另一家旅店!”一摆手便领着身后的士兵向着街道的另一头而去。 此时的顾玉成就坐在领队感知过的院内。他的头顶处竹简依旧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正是这光华,隔绝了一切。 这便是古灵力的威力,只要这竹简依旧发光庇护着顾玉成,莫说天之八星,就是今日悟道八星来了,也是无从察觉! 此番若不是顾玉成的体内早早的就有了两个阴阳珠在,顾玉成是决计不能这么短的时间领悟通这古灵力的作用的。 顾玉成一睁眼,整个眼睛闪烁出一阵红光,若风中残火摇曳一刹后疏忽黯然,又恢复了原样。丝毫看不出任何端倪。 而此时的顾玉成眼睛中便铺展开这样一副精妙绝伦之山水墨色,天地黑白廓远,阴之灵力墨色飘玄,氤氲层层渲染得吞吐如浪,一派千山竟奇之势,缓滞穷尽后勾勒出动荡奔放,洗尽此间一切,似那固磊生风、寒夜怀阳,在那浅显的昏暗后尽是生机! 再看余处柔白出明的阳之灵力,览望一片光华韵脚如松,半壁青山旧成空,虽千万恒生之态却不改丝毫古拙真意,大蕴似天,存着种种幻妙气息,竟在此间生出一片沉寂深渊般墨色阴灵力。 顾玉成看到的,只是面前一处古灵力的运转,与整个天下的古灵力相比,实乃腐草流萤对江河圆月,云泥之别。 实在是顾玉成第一次见识到这古灵力的阴阳流动,让顾玉成一时间神熄智灭,惊骇不已。 只是顾玉成突然不明白了,如果那流动的是阴灵力,那,滞缓的是阳灵力,那阴阳岂不是乱了序?不是说阴主静、阳主动吗? 为何自己眼里的阴阳古灵力,恰好倒了过来。顾玉成顿时陷入了困惑之中。 穷根揭底的顾玉成在原地抓耳挠腮,而找不着顾玉成的士兵却急得抓心挠肝,更惨的是那被肖文山不断拳脚伺候的肖文苑,是疼的呲牙咧嘴、哭天喊地。 现在的城内是真的热闹啊。 原本生气的肖文山早在几分钟前就在城主的劝慰下停了对肖文苑的毒打,然而在士兵不断的禀告找不到顾玉成后,肖文山便又问了自己的弟弟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时候联系自己的? 在得知是顾玉成消失在侍卫视线的许久后才联系的自己,更是炸了。 那么晚联系自己,虽说自己就在城主府,但是鬼知道那个散修会不会已经逃出去了? 现在找了这么久还没找到,估计十有八九已经逃出去了。大费周章半天,抓不到人,已经够丢脸了。现在更是知道了肖文苑联系自己的时间。这些事情迟早会传到外人嘴里,到时候风言风语一起来,能把肖家形容的要多不堪有多不堪。那真是众口铄金,到时候肖家在外面的名声可就算是臭了。 因此此时的肖文山才会如此暴躁。 就连那城主都不再劝肖文山了。实在是肖文山现在这个样子,完全一副拦者必杀之的架势,谁敢去拦着? 而且肖文苑来这里的时候飞扬跋扈,直接就把城主府里里外外都给得罪了,众人不幸灾乐祸都是不可能的事情,还怎么会去劝肖文山停手? 肖文山大口的喘着粗气,看着已经被自己揍晕的肖文苑,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即看向城主。 肖文山现在已经不摆什么架势了,直接撕破脸,全然没有一开始的斯文,满脸暴虐并威胁的看着城主。城主立马心领神会,立刻窜直腰板保证道“肖公子放心,今天的事情都是我城主府的事情,不会让外人来插嘴!” 肖文山当然知道流言蜚语难止,城主府不说,也总有人通过其他渠道知道,尤其是肖文笛那个贱人… 然而这些都是难以避免的事情,肖文山只能点了点头,算是暂时放下这件事,毕竟再怎么执着于这件事情,都没有任何用处。还不如好好想一想顾玉成的事情。 百思不得其解的顾玉成最后也将自己的疑问给搁置了起来,毕竟现在首要的事情是自己要逃出去。 顾玉成不知道的是现在的肖文山已经决定了,如果夜幕降临依旧找不到顾玉成那就直接放弃继续关闭城门,在肖文山眼里,到了夜里依旧找不到,那顾玉成也就真的是早就逃之夭夭了。 也就是说顾玉成现在如果躲在这里,一直等到晚上就能直接逃走了。然而顾玉成可不知道肖文山的计划,也不敢将全部希望寄托于这竹简的光芒能一直存在——在了解古灵力之后,顾玉成也感受到了这竹简能够隐藏自己的能力。 于是顾玉成试探性的小心运转着刚刚学会掌握的古灵力,将整个古灵力充斥到自己的全身,不断的改变着自身的气息,最后竟然将自己的修为生生的“降低”到了地之九星。 顾玉成看着自己,感受着自己的修为,顿觉心满意足,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顾玉成随即用灵力将自己的容貌微微的调整了一下——毕竟顾玉成没有学过易容的功法,也就只能微微的调整一下,颧骨与下颚微微改成父亲顾明文的样子。 思来想去,沉思了许久后,又将自己的眼睛转化为金色。 然后用古灵力掩盖起全身。这才大步离开,向着院外而去。 章节目录 一百五十一、云顶路救人 此时的城中已经全是那搜查的士兵,整个城中人心惶惶,谁都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出动了城主府内的所有护卫兵和这城中的所有巡查兵来到处搜查,只能哀声怨道的任由这些士兵直直闯入自家的店铺或是院内,大肆翻找恍若蝗虫过境一般,急匆匆离开后只留下一片狼藉,惹得城内众人哀叹叫骂之声不绝。 而此时走在大街上的顾玉成虽是身形未变,然而面容上已经有了些许的改变,尤其是那黄金瞳孔… 若不是现在的场景不允许顾玉成付诸实践,顾玉成一定要找一面镜子看看自己那黄金一般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 顾玉成就这么大步走在大街之上,举止轻傲悠闲,若不是身上没有披着士兵的盔甲,顾玉成这一身自得气派就算去搜查其他街道上的店铺,或许都没人能看出疑窦之处。 此时肖文山在得知依旧没有散修的任何消息后,便令城主将城门打开,只不过不是正常的通行,而是让那些搜查的士兵守在城门处检查任何离开城门的人,或许这样反而能直接将散修引出来。而且一直关闭城门,对路过的商人影响也是不小的。肖文山也要考虑这些商人的。 如果这样都找不到那散修的话,十有八九那散修早就逃之夭夭了。 在允许通行的城门打开后,整个城内的恐慌终于削减了许多,当搜查的士兵全都离开后,众人的不满之情,也得到了极大的安抚。 一队又一队士兵经过顾玉成身旁,竟然没有一队有任何迟疑,因为顾玉成在他们的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地之九星的家伙,和城主下令寻找的人实在是大相径庭,联系不到一起去。 顾玉成看到士兵的反应后也确认了自己在古灵力隐藏下的安全性,顿时更加胆大随意起来。 城门一经打开,已经沉寂下来的整座城再次活跃起来,不断有人涌向城门口,这些人看起来大多都是商人,大多是三五成群,甚至会有十人以上的队伍,顾玉成孤身一人便显得鹤立鸡群,格外的扎眼。 正当顾玉成向着城门处走去时,突然感觉到有人狠狠地撞了自己的腰,顾玉成一个踉跄,随即看向身旁,却是还未来得及看清,便有一队人马从自己身边挤了过去。顾玉成于是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算是拍可怕灰尘。正当顾玉成低下头,想着继续前行的时候,突然听到自己的身前有人呼喊着自己。 顾玉成抬头,便看到一个身影娇小、身着紫衣、小女孩儿模样的女子向着自己招手,女子与顾玉成对视的一瞬,便被顾玉成那纯美的黄金明招子给惊艳到了。 女子心中惊异道“没想到还有金黄色眼瞳的人。看起来也很成熟啊。” 女子随即摇了摇头,对着顾玉成喊道“实在抱歉,撞到你了!” 女子刚喊完,身旁便来了一个老者催促道“丫头。还不快走!还跑不跑了?” 女子听后只能吐了吐舌头,扭头便跟上了老者。 于是不等顾玉成表示些什么女子便跟着那老者匆匆离开了。顾玉成也只能笑着点了点头,自顾自的跟着人群向前走。 被叫走的女子对老者感慨道“真没想到啊南伯伯,这年头还有黄金眼瞳的人。” 南伯伯愣了一下,然后嘀咕道“这还真是稀少。黄金瞳啊……”似乎陷入了很久之前的回忆之中。 不久顾玉成便在人群中看到了离自己不远的女子和那个老人——原来是在这城门口处接受检查。每个队伍都要仔细而详尽的检查,因此整个 人群出城的速度顿时降低了下来,半天才能出去几个人。 顾玉成就这样像是吃饱的鱼一般无所事事的等在原地,直到人潮动一下,顾玉成才跟着动一下。 从夕阳渐落,到月挂中天,终于轮到了顾玉成。 然而到了顾玉成的时候,却是一点没有滞缓,那士兵看了一眼顾玉成就直接对着顾玉成说道“你一个人?是要——算了算了,走走走,走吧。看什么看,你可以出城了!” 顾玉成实在是没有想到轮到自己的时候竟然会如此的简单。 顾玉成一边向着城外走去,一边听到身后的另一个是士兵问道“大哥,他就问都不问吗?” 另一个士兵顿时不耐烦道“你说说就那个地之九星,和咱们要找的人有哪一点相似的?哦,也就身高差不多,其他哪里有相似的。胳膊上也没有伤。” “咱们的重点是商队,防止有人混进商队。懂了吧。行了行了,赶紧检查下一队人。哎呦,真是烦死我了,怎么就让我来做这个差事啊,城主手下的王麻子真是够狠的,不就是上次我睡了尔玉楼的红袖嘛……” 顾玉成庆幸自己用古灵力将全身掩盖了。随即笑着离开了城门,直接向前赶路。 而身后的肖文山在所有人都离开城门后,依旧没有找到散修的情况下,又揍了一顿肖文苑… 顾玉成在赶路不久便感觉身后有人在追赶着自己,一回头却是一群身着紫衣的人在向自己冲来,顾玉成乍一看只觉得似曾相识,当听到来人不断的叫喊着让开时,顾玉成也反应了过来,于是缓缓向一旁让开。 那一队人马恰似滚雷一阵轰响后夺命一样急匆匆、恶狠狠的扑向了前方,顾玉成本想询问他们路途的,却根本来不及开口,也幸而没来得及开口,不然绝对是吃得一嘴尘土。 轰响声渐渐稀落消失,顾玉成前后打量了一下,于是直接扯去了古灵力对于自身修为的隐藏,只是单纯的保留了一下面部与黄金瞳的特征,便直接鼓动灵力,向前方的人马追了上去。 不久后顾玉成追上了前方的人,然而在见到众人行色匆匆的模样后顾玉成却又放下了询问的想法,缓缓的降下了速度。 顾玉成一看就知道对方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的,自然是不打算上去叨扰。 然而顾玉成跟在这人马之后,却引起了这一群人对顾玉成的注意,其中一个人对着领队的人说道“孙师兄,身后那小子好像是刚才在道路中央挡路的那个。” 为首的青年痞里痞气的问道“你确定?刚才那个不是才地之九星吗?就算我们有货物要运,怎么能追的上我们?” 那人立刻肯定的说道“绝对错不了,师弟几个都看到是刚才那个人!” 姓孙的青年原本只是一心往前追,现在听自己师弟这么一说,顿时起了兴趣,问道“你这么说——他这是隐藏了修为?” 身旁的师弟点了点头回答道“我也是这么觉得,不然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巨大的境界差?” 孙姓男子立马来了兴趣道“这么说他就是有能够隐藏修为的功法?看他才天之六星…岂不是…” 师弟立马表示想要行动,那孙姓男子却制止道“着什么急!一个天之六星的小子,还能跑了不成!反正那小子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只要先追上荀葵小丫头和南寻那个糟老头子,到时候直接说他们是一伙的,顺手牵羊杀了那小子再得了他功法,岂不美哉!” 师弟立刻笑着点了点头,任 由顾玉成在身后跟着。 此时的顾玉成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自己的疏忽,暴露了境界的改变而被人直接划归为将死之人。 顾玉成跟着队伍后面,想着待这一群人到了驿站休息的时候自己就可以打探一下仁皇省的情况了。 然而又赶了两柱香时间的路,顾玉成前方的队伍竟然停了下来,还未等顾玉成反应过来便看到自己的前方发生了混战,并且能够看出一方南风不竞,明显处于劣势。顾玉成接着便发现一个特点,那就是交手的双方竟然都是身着紫色服装,并且衣着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再定睛一看,竟看到了那撞到过自己的娇小小女孩儿和那个老者。 顾玉成顿时明白了什么,看来自己这是狭路碰上了一场恩怨了。不过顾玉成可不想卷进去,毕竟眼前的事情与自己根本没有关系。 谁知道那身形娇小的女子在看到顾玉成后,竟然大声喊道“还不走?!别被误伤了!”女子情急之下根本没有感受顾玉成的境界,还以为顾玉成是地之九星,自然是好心开口提醒了一下。 顾玉成被女子的善良给打动了,一开始想要作壁上观的态度顿时被改变,甚至有想要出手的想法。只不过面前的还不了解来龙去脉,因此没有直接动手。 而此时的孙姓男子则嘲笑道“你这是竹子开花要败了,还在那里狗拿耗子瞎操心啊荀小姐?” 荀葵立马娇声喝道“孙成果!你这个趁人之危的小人,若不是我们为了取得那药材中毒了,怎么会被你们这些杂碎给打败!” 孙成果立刻大笑起来,自得的说道“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偏要做压金线的,那我也只好取了这嫁衣了!” 荀葵呸了一声道“恬不知耻!” 孙成果笑着摇头道“荀葵小丫头倒是很贞烈啊。这样吧,你要是能让师兄弟们爽一爽,说不定我们一高兴,就放了你和南寻那个糟老头子了。” 此时的顾玉成看着孙成果,只觉得这孙成果是个人渣,怎能对一个小女孩儿说出这种话? 而此时的孙成果更是语出惊人“还能一便放了你这个救兵。”指着的,正是顾玉成。 顾玉成与那荀葵都愣住了。 顾玉成无语的看着孙成果,顿时觉得这人够无聊,亦够烦的,竟然这么赤裸裸的栽赃自己。 这年头陷害都这么不专业了… 荀葵也直接说道“他不是我们队伍的。我不认识他。” 孙成果直接翻脸道“我会信你的!今天要么就是你们所有人都去死,要么你就献上你自己!” 荀葵顿时犹豫了,眼角甚至泛起了泪花。 此时的老者木寻顿时开口道“荀小姐!别听他们的!他留我们活口岂不是授人以柄!回去了怎么他交代?怎么可能会让人抓到他们的把柄?这群人根本就不可能放过我们!实在不行老夫我直接解开…” 不等南寻说完,那孙成果直接喊道“老匹夫坏我好事!杀,直接给我全杀了!还有,去一个境界高一点的,把那个金眼小子给我杀了!” 孙成果说罢直接冲向那荀葵。 双方再次混戈交战起来。同时有一个天之八星的修士冲向了那顾玉成。 荀葵见状,只能大喊“快逃!” 顾玉成看着向自己冲过来的修士,也只能感叹“这真是命里不该活啊。真作死。” 手握着古灵力与融天锻的顾玉成,会这么轻易被杀死? 章节目录 一百五十二、豆蔻娘? 荀葵看着冲向顾玉成的八星修士,仿佛看到了下一刻被直接斩杀的顾玉成,毕竟顾玉成只有地之九星!——荀葵还以为顾玉成只有地之九星的修为。 就连孙成果都认为顾玉成必死无疑,毕竟这完全就是以镒称铢,甚至可以说是碾压。差了两个境界,这两个境界就是不可弥补的缝隙。 可惜,顾玉成不一样。 如弓弦满月而崩,一声闷响,旦见一人倒地,满尘扑起。 众人循声而去,缓缓一看,却见顾玉成正踩着那八星修士,手中跳动着炙热的火焰,那火光照在顾玉成的脸庞,映着黄金的眼眸,格外摄人心魄——而那八星修士却仿佛失智一般,在顾玉成落脚之后才缓缓的摇晃了一下自己的头。 当众人都惊恐的看向顾玉成的时候,南寻的眼睛则是死死地盯着顾玉成,他能感受到顾玉成手中火焰蕴含着的恐怖威力,并且他还能感受到顾玉成与那八星修士交手时,顾玉成只用了两招。 所有人陷入沉寂,能打败这个八星修士,在场也不是没有人能做到,然而所有人都没看清顾玉成是怎样打败这八星修士的,这就让人十分忌惮了——凡是未知的事物,都会让人怀有畏惧心。 其实顾玉成是取巧了,这八星修士根本不是被自己正面击败的,而是被自己用古灵力偷袭了。 顾玉成在那八星修士攻击过来的时候,直接召唤融天锻与八星修士相抗,随即调用灵海内阴阳珠的古灵力,直接用古灵力攻击八星修士的大脑灵魂,第一下只不过是让那八星修士精神恍惚了一下。 顾玉成见状乘胜追击,再次加大力度,调用更多的古灵力,直接趁那八星修士还未反应过来,将他给击昏了过去。 此刻顾玉成再看向众人,众人只觉得顾玉成那对金黄瞳带着不一样的幽光,恰如杀人之刀映射出的光芒,看得人汗毛倒立、冷汗涔涔。 荀葵看着顾玉成,这才发现顾玉成竟然是天之六星的修为,惊讶的看着顾玉成,没想到顾玉成竟然能一口气直越两个境界,击败一个八星修士竟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松。 荀葵整个人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然而很快又犹豫了起来。 顾玉成出手可不代表会帮助自己,毕竟也是那八星修士先对顾玉成动的手,顾玉成这才反击的。因此顾玉成很可能不愿趟这趟浑水。 此时的孙成果也意识到自己这次莽撞了,竟然踢到铁板上了。 能够如此轻松的击败八星修士,足见顾玉成实力之强,再加上顾玉成原本就有隐藏修为的能力,这让孙成果更加拿捏不准顾玉成的真实实力。 是天之巅峰?还是半步悟道?这些也不是没有可能。 此时的孙成果已经将顾玉成天之六星的修为给直接忽略了,只当顾玉成这是在扮猪吃老虎。 踯躅徘徊片刻后,孙成果果断放低身段,直接微微向顾玉成躬身道“刚才是我孟浪了,还望兄台不要在意。都是圣齐路的人,没必要阋墙。” 顾玉成看着向自己赔笑脸的孙成果,又看了看孙成果的队伍,最后确认只有三个天之九星,而那荀葵与南寻看样子也是天之九星,也就是说…如果自己真的帮那荀葵的话,那么胜负就尚未可知了…… 顾玉成定下心来,作出一副随和的样子,轻笑点头道“确实没必要在意。” 孙成果见状,以为顾玉成这是打算与自己和平解决了,于是立刻笑着回应道“对对对!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打不相识…” 荀葵看着相谈甚欢的二 人顿时有些沮丧,没想到顾玉成不仅不想卷入这件事,连交好都这么积极。不过也是,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嘛。 只是不等孙成果说完,顾玉成直接抖动手腕,手中火焰宛若苏醒的饿虎,直接席卷顾玉成脚下的修士,顿时一声声惨叫如同杀猪一般发疯的响彻起来。 顾玉成手中融天锻的威力虽不像鼎盛时期那般逼人,却依旧是强势无比。那修士虽说修为顾玉成高,然而在被融天锻灼烧时并没有灵力护体,待烧在身上之时再想将融天锻熄灭,无异于挟泰山以超北海——完全不可能。 那八星修士就如同一个被点燃的孤蓬,直直的滚向了孙成果的人马,那凄厉的惨叫传入众人的耳中宛若死神的号角,整个队伍顿时乱套起来,毕竟天之八星都抵御不了的火焰,除了那几个九星修士,所有人都没有把握! 还是那句话,八星修士难以抵御的原因是一开始没有灵力护体,现在融天锻已经燃烧身体,再想消灭自然是可能渺茫。然而这不代表其他人抵御不了,只是慌乱的情绪就像这火焰越来越旺一样,将众人的手脚全都灼烧的发慌,根本就没有细心思考的能力了,自然是乱作一团了。 荀葵看着顾玉成,整个人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此时被焚烧的八星修士已经被烤熟了,空气中竟然弥漫出一阵肉脂香,顾玉成眉头紧皱,虽说那个八星修士一开始就对自己抱有杀意,然而顾玉成看着眼前的场景,依旧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既然让他死,那还是给他一个痛快吧。 顾玉成一念,融天锻如火加油,顿时炸腾起来,燃烧的更加旺盛,不需片刻,那修士便化为了灰烬。 孙成果看着自己身后的乱象,整个人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的责问顾玉成“你竟然敢杀他?” 顾玉成已经看惯了这些人的嘴脸,斜望了一眼孙成果,冷冷笑道“只许人杀我,不许我杀人。你不觉得很好笑?” 孙成果发狂的问“你不是说不在意了吗!?” 顾玉成邪魅一笑“当然不在意,死人自然不用在意。” 孙成果听后整个人怒极反笑,直接说了三声“妙”,随即看着顾玉成冷冷的问道“看你的样子,你还不知道我是谁的人吧?你只以为我是圣齐宗里一个普通的弟子?” 顾玉成心中暗道“劳什子圣齐宗。莫说你是谁,我连圣齐宗是嘛玩应我都不知道。” 不过顾玉成依旧开口问道“哦?你是谁的人?” 那孙成果立马开口道“我是肖家肖文苑,肖公子的人!” 孙成果流露出狠厉的样子,死死瞪着顾玉成,见顾玉成直接呆住了,顿时得意的认为顾玉成这是畏惧了。于是嚣张的开口道“小子,今天你完了!这事儿不可能善了!除非你交出你身上那可以隐藏修为的功法,不,是你身上所有东西!不然今天你就别想活着离开云“你!你!你!” 南寻摆了摆手,莞尔一笑道“哎呦呦,年轻人嘛,不要这么大火气,上火容易口臭的,还会影响胃口,吃饭就不香了。对饭不尊重可不好的。——至于你的身体,也没人可怜的。” 顾玉成看着南寻,顿时笑出了声,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老顽童。 就连娇小的荀葵都开口道“对!可别浪费食物了!” 孙成果被那南寻气的整个人言语不能,几乎就差一点就要动手了。只不过理智制止了他。毕竟南寻说的都对,已经在这里耗费了这么多时间,若是钱家的人来了,那可不好了。到时候谁被谁留下来都不好说呢。 于是孙成果死死地看着南寻一眼,最后又看向顾玉成。在孙成果眼里,全是顾玉成坏了他的好事,于是他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顾玉成想都没想,回答道“你爹!” 孙成果几乎要暴起与顾玉成拼命了,可惜被人拉住了。 孙成果在离开前,还对着顾玉成放出了狠话:“我记住你了。黄金眼!” 顾玉成点了点头,毫不在意。 在孙成果的人灰溜溜的离去后,荀葵立刻跑到顾玉成的面前,跳起来试着刮了刮顾玉成下巴上的小胡子却没有够到,但依旧高兴的喊道“啊!小兄弟你好厉害!” 顾玉成顿时有些尴尬和别扭,这个小女孩儿也只才到自己胸膛,自己八尺多,一米八,这小女孩儿也就一米五多一点点,估计还没成年呢。怎么就叫自己小兄弟了。 于是顾玉成揉了揉荀葵的脑袋说道“小丫头真顽皮。” 荀葵愣了一下,表情从呆愣转化为委屈,随后眼睛水汪起来,直接扑向顾玉成“啊!我跟你拼了!我跟你拼了!你!你!我才不是小丫头!你这个臭小子!” 顾玉成连连败退,不知道荀葵为何如此激动。而此时前来的南寻揶揄顾玉成道“荀葵可是个大姐姐哦。二十九了都。” 顾玉成顿时傻眼了。什么? 再一看,面前这个疯狂用小拳头锤着自己的娇小、稚嫩的女孩儿,竟然,竟然,比自己还要大? 这…… 这不就是…豆蔻娘吗? 成年了而保留着未成年面孔与身形的女子都会被称之为豆蔻娘,这个说法的流行,还得多亏古唐代大诗人杜牧的那一句“豆蔻梢头二月初”了。 顾玉成是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会遇到一个豆蔻娘…… 怎么看,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啊…… 章节目录 一百五十三、圣齐宗来历 荀葵狂风乱雨般用她的小拳头捶打着顾玉成。让顾玉成十分尴尬。谁能想到这个长的如此可爱稚嫩的小孩子,其实是个二十九岁的姑娘呢?这谁看得出来啊…… 南寻最后也不得不出面拦下荀葵。拍了拍荀葵的脑袋,荀葵顿时调转了火力“啊!啊啊啊!南伯伯!你怎么这样!摸头长不高了!我要长不高了!” 南寻咧开嘴大笑起来“哎呦,小丫头,你都多久不长高了?除非悟道境调理筋骨的时候你能长高一点吧。或者凝鼎才能重塑肉身一次的时候,能长高吧。” 荀葵立刻嘟着嘴巴,不满意的哼声道“我一定要悟道!我要长的,长的比他还高!”说罢指着顾玉成。顾玉成无奈的笑了笑。 南寻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好!比他还高,行了吧。” 荀葵这时候才鼓着脸蛋点了点头,看起来可爱极了。 顾玉成一时间都看呆了,不禁再问一遍自己:这真的是二十九? 此时荀葵才来到顾玉成的面前,对着顾玉成命令道“快!给我道歉!” 顾玉成无奈的说道“抱抱歉啊。” 荀葵插着自己的小腰,说道“叫我大姐!臭小子!” 顾玉成顿时无语的挠着头说“抱歉啊,大姐。” 荀葵这才心满意足的点头原谅了顾玉成。直接回身收拾自己的队伍去了。 此时南寻来到顾玉成的面前,微笑着询问道“不知公子你是孤身一人吗?” 南寻这是想要招揽顾玉成可,在见到顾玉成那一手火法和那一看就不凡的火焰时,南寻就动了招揽之心。 顾玉成点头回答“一介散修。” 南寻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不知道公子你的姓名?” 顾玉成想了想,回答道“顾文月。” 南寻点了点头,又接着与顾玉成攀谈起来,在了解顾玉成竟然出身于南郡的时候,南寻也不得不刮目相看一下顾玉成,于是南寻点头说道“顾公子你来仁皇省,是想在这里长久待下去吗?” 顾玉成听后,思考起来,心魔的事情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留下来,其实也可以趁机打探一下心魔的事情,但若是连累了荀葵和南寻,就不好了。 一时间顾玉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南寻自然是看出了顾玉成的犹豫,于是笑着摆了摆手道“顾公子必是有自己的打算的,那老朽也就不说什么了。我们这就要回圣齐宗了,不知顾公子是要去哪里?” 顾玉成虽然有地图,但对于仁皇省还是人生地不熟。地图上只有各个路的名称,根本没有任何势力分布,因此顾玉成对被提及两次的圣齐宗感到十分的感兴趣。 南寻见顾玉成流露出思考的神色,于是开口邀请到“顾公子如果暂时没有什么准确去处,那不如陪我们一起走上一段路,老朽也可以与公子聊一聊这仁皇省的情况。待公子离开时,也不用举目无措了。” 顾玉成见南寻的邀请诚挚,自然是笑着答应道“那我就叨扰了。” 南寻满意的笑了笑,说道“走吧,去找荀葵那个小丫头吧。” 顾玉成跟着南寻一起来到荀葵的面前,荀葵看见顾玉成,便露出了开心的表情,然后直接伸手招 了招,让顾玉成来到自己的面前。 顾玉成只能不好意思的来到荀葵的面前,荀葵微微皱着眉头,水嫩嫩的脸庞上挤在一起,露出不满意的神色。顾玉成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荀葵便开口道“长的高了不起啊。我都快看不到你了!低头!” 顾玉成这才反应过来荀葵不满意的原因,于是微微躬身,贴近荀葵。荀葵看着顾玉成的脸,带着一丝强制的口吻下令道“加入我们圣齐宗。” 顾玉成没想到这荀葵竟会如此单刀直入,直接邀请自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表态。 南寻立马来到荀葵的面前,敲了敲荀葵的脑袋说道“你这个小丫头。哪有你这么邀请人的?” 荀葵立刻捂着脑袋骂道“啊,你个,你个老头子,你又敲我脑袋!你等着!”一边揉着自己的脑袋,一边跳起来想要掐南寻的脖子。南寻只是笑一笑便躲了过去。 荀葵见自己占不到便宜,于是只能气愤的停下动作,转头看向顾玉成说道“这老头子做事圆滑惯了,我就看不上他这一点。我就直接邀请你了。他和你一起过来,定然是他邀请你同路而行了。为的不就是想要趁机邀请你入圣齐宗?”说罢还特意瞪了一眼南寻。 南寻被瞪了一眼,也只能强笑几声来掩饰尴尬。 荀葵接着说道“当然了,我邀请你加入我们圣齐宗也不是为了什么,就是觉得你毕竟救了我们,得罪了孙成果那个混蛋,如果要待在仁皇省的话加入圣齐宗也蛮适合你的——嗯!就是这样!”说着说着,小脸蛋竟然红了起来。荀葵反应过来之后,像是炸了毛的小猫一样辩解道“才不是想你来我们这儿呢!” 顾玉成见状,不禁被逗笑了,于是笑着点头道“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荀葵顿时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后长舒一口气道“走吧,跟我们一起走。” 顾玉成于是跟着荀葵一同走了起来。整个队伍也缓缓的行动起来。 荀葵回头问向顾玉成“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顾玉成想了想之后,点头说道“那个……圣齐宗是,怎么回事?” 荀葵顿时惊呆了,仔细打量顾玉成好久好久,最后不可置信的询问到“你不会…不是仁皇省的吧?” 这是南寻上前解释道“顾公子他是南郡的修士。” 荀葵再一次惊呆了,随即兴奋的说道“就是那个,那个特别落后,一个悟道境都没有的南郡?” 不等顾玉成回答,荀葵接着感叹道“啊,那小顾真的是好厉害啊!南郡也有小顾这样的修士,小顾真的是给南郡张脸了,像小顾这么厉害,一定能到达悟道境!以后就没有人瞧不起南郡了。” 顾玉成见荀葵那大而明亮的眼睛真诚的看着自己,不禁心中一动,微微暖流在心间流淌。——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听到自己的出身南郡后,夸赞自己。也是第一个人,莫名契合了自己想要让世人正视南郡的愿望… 荀葵于是拉着顾玉成道“怪不得你连圣齐宗都不知道。这么说你是连圣齐宗的来历都不知道了?” 顾玉成点了点头。 于是荀葵接着询问“那你知道至尊座下三大将军吗?” 顾玉成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只尔 靖女将军、朱镇廷大将军、还有陈镇波将军。” 荀葵又是奇异的看了一眼顾玉成,于是调笑道“真是的,不知道圣齐宗,却这么了解三大将军啊。只尔靖女将军我都是听南伯伯说才知道的。” 顾玉成笑着掩饰尴尬——莫说三大将军,就连叶泽和木离自己也是见过的。只是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说。 荀葵于是介绍到“只尔靖女将军身死函谷关前,却也使天下划分为九省而非九州,朱镇廷大将军则创立了北道宗。唯有陈镇波将军没有开宗立派,而是回到了他的故乡,也就是今天的仁皇省。陈将军一心求道,想要达到太一的境界,因此不问世俗。只不过他的妻子——其实只是一个小妾,但是陈将军一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女人,因此这个女人的身份也就水涨船高,在仁皇省自然是地位超然。” 说道这里,顾玉成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荀葵直接证实了顾玉成的猜测“而那个小妾,就姓肖。” 怪不得!怪不得肖家在这仁皇省如此显赫! 荀葵接着说“肖家虽然没有陈镇波将军直接出面,但谁都不敢保陈将军会不会在哪一天突然出面。因此在肖家的推动下,原本就是商业大省的仁皇省商业便一时无量起来。只不过那个时候符横天、潜龙闻、千寻谱都不愿意看到第四个大宗门出现,于是开始打压肖家。而肖家也是太嫩了,太过招摇,隔壁的北道宗和肖家一样,却知道闷声积势,于是强出头的肖家自然是被重点打击了。而北道宗则暗中资助肖家,导致肖家一直不被彻底打压住,三大宗门也就继续和肖家耗着。到最后北道宗崛起,肖家也就没了支持。于是彻底被打压住,仁皇省内所有被肖家压迫的商家都开始反肖家,只不过肖家虽然失势,但依旧是陈将军的子嗣。三大宗门,阿不,这个时候已经形成了四大宗门的趋势了。四大宗门合力将肖家给保了下来。” 顾玉成点了点头,接着猜测道“为了防止肖家再次做大,索性将仁皇省给分割了。这也是为什么肖家只有五路,对吧?” 荀葵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不过仁皇省的商业还是要发展的,于是为了彻底调度仁皇省的商业发展,由反抗肖家中做大的钱家掌控三路,其余商人掌管两路,肖家五路,一起创建了这个联盟形式的宗门——圣齐宗!” 顾玉成于是笑着指着荀葵的紫色衣服说道“春秋战国中齐国尚紫,并且是商业大国,这也是为什么叫圣齐宗的原因吧?” 荀葵点了点头,夸了一句“小顾你还是蛮聪明的嘛。” 顾玉成接着说道“所以,孙成果是肖家的人,你们就是那剩下五路的人喽?” 荀葵点了点头道“我和南伯伯是钱家的弟子。” 顾玉成听后点了点头,算是了解了仁皇省的情况了。 然而顾玉成很快便流露出疑惑的表情“不是说会有人来支援我们吗?为何一直没有?是让他们回去了吗?” 荀葵立刻白了一眼顾玉成,嘲讽道“哎呀呀,刚夸完你,你就又傻了?那个是南伯伯骗孙成果而已。” 顾玉成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厚着脸皮抵挡了荀葵的嘲讽。 荀葵接着问“你要不要加入我们钱家?” 章节目录 一百五十四、心魔之事 心魔的事情顾玉成还没有任何消息,因此一时间也给不了荀葵回复,只能作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 顾玉成正在思考,荀葵却将注意力转向了前方的传送阵,缓缓的说道“要检查了。不过还好,跟咱们没有什么关系。” 顾玉成的注意力也分散到了传送阵上,却见那传送阵处,数名似乎悟道境的修士被拦了下来,由一名悟道境的男子手持一面水晶镜面、黄金框的团纹虬龙镜照射,在不断的照射之后,持镜男子再反复观察一番,甚至在检查完镜子后还要仔细的观察着被照射的修士,直到确保无误才会侧身放那悟道境修士通行,然后继续检查下一个人。 顾玉成好奇的开口问道“那些是…悟道境修士?” 南寻这时点了点头,说道“全都是悟道境,那个拿镜子的悟道境应该是七星修为。” 顾玉成惊讶的点了点头。还不等问什么,荀葵便开口道“还不是因为心魔的事情。——这可真是让天下悟道境倒了大霉了。” 顾玉成一听心魔二字,心头一紧,随后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问道“心魔?什么心魔?” 荀葵丝毫没有感觉到顾玉成在询问时神色中的僵硬,南寻虽是一眼瞥见了,却也没有在意,毕竟顾玉成也只不过天之六星,跟心魔几乎没什么关联。 荀葵开口解释道“就是不久前,符横天拍卖会后的发生事情。有一个心魔杀了四个人,一个散修和三个北道宗的弟子。在杀害北道宗弟子的时候被那北道宗的弟子将消息传递了回去。于是四大宗门在确认了确实有心魔的痕迹后,便转告了所有省,连那函谷关和妖国都告知了。” 荀葵接着用手指着那手持虬龙镜的男子说道“这不,所有悟道境现在无论是谁,都要进行检查。” “最惨的还是散修嘞。原本还想着加入一些宗门什么的,结果现在宗门收人都是慎之又慎,尤其是悟道境。” 顾玉成听后点了点头,只是好奇,为何四大宗门会将注意力放到悟道境身上。于是开口询问到“可为何只检查悟道境?” 荀葵想了想回答“心魔也只有是悟道境及以上的修士才会产生。估计那个心魔也是才产生的吧。具体怎样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四大宗门的弟子。” 顾玉成呆愣在原地,显得略失举措。 顾玉成已经可以确定,天下对自己的搜查可以说是直接跑偏了,简直就是缘木求鱼,境界都搞错,更别谈其他的了。如果真的是按照这个境界标准,那么想要抓住自己的可能性在自己突破悟道境之前几乎是没有的。 只是境界上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大的变差,以至于造成了这等南辕北辙的情况? 在荀葵的话语中,顾玉成了解到,心魔是悟道境修士才会产生的,可自己的状况自己是知道的,自己才天之境界啊!而且当初产生心魔的时候,顾玉成可是因为经脉寸断,可是只有地之境界的!这就让顾玉成百思不得其解了。 任凭顾玉成怎么想,也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荀葵见顾玉成失魂落魄的样子,直接喊道“臭小子想什么呢?!都在等你呢!” 顾玉成被荀葵呵斥后立刻反应过来,点了点头,直接跟上荀葵,而那荀葵接着说道“你就算不加入我们圣齐宗,在到达宗门之前,还是跟着我们走吧。” 顾玉成知道荀葵也是在防范孙成果,估 计现在孙成果也已经反应了过来南寻欺骗了自己,如果顾玉成落单,一旦遇到孙成果就糟糕了。 顾玉成与荀葵南寻等人进入了传送阵,在进入传送阵的时候,顾玉成想起来在北道宗时的情况,于是开口问道“这里的传送阵也是符横天建造的?” 荀葵差异的看了一眼顾玉成,露出根本没听懂的神情,而南寻则微微侧头,惊讶的否认道“这里的可不是符横天建造的。不过顾公子你见过符横天为外省建造的传送阵?” 顾玉成不好意思点头说道“还是别叫我顾公子了,叫我文月吧,南?南伯伯。” 见南寻没有抗拒自己对他的称呼,顾玉成接着说道“”我是在北道宗的云趾路见到符横天的传送阵的。” 荀葵插言道“文月…好像个女生名字啊。” 顾玉成听到荀葵的话笑了笑,恍惚中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而南寻听后点了点头,随即笑道“那就叫文月吧。也没什么问题。北道宗的啊,那这就不奇怪了。”微微一笑,却是不再继续说下去,竟然卖起关来。 荀葵立刻央求道“哎呀,南伯伯,你倒是把话给说完啊,话说一半急死人的。” 南寻立刻露出舒适的表情明知故问“想知道为什么?” 顾玉成与那荀葵皆是如同月兔捣药一般不断的点头,南寻于是笑着招手将二人叫到身边,解释道“诺。就像我以前和小葵说的,北道宗的崛起是韬光养晦后的成果,但是一个事物的崛起如果没有铁血,那就必然有妥协。作为北道宗崛起的保证,联系着南郡的云趾路的传送阵就是由符横天建造的。” 荀葵不解的开口道“为什么要在这个方面妥协啊?” 顾玉成也提起了兴趣。 南寻于是笑着眯着眼睛,狡黠而得意的左右望了望说道“这个嘛,南郡确实很落魄,不过却是至尊实际意义上的龙兴之地,更是最可靠的太一冢藏建之处,虽说实际地位不高,然而其地理地位却十分超然。北道宗将能够更好联系南郡的云趾路的传送阵交给符横天建造,其实就是为了让符横天有更大的机会得到太一冢的传承。投桃报李,符横天也就支持了北道宗的崛起。至于其他两宗——嘶…我也不是很清楚了,按道理来说,当时据说潜龙闻是十分反对的。到后来是怎么同意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荀葵立马不乐意的切了一声说道“什么嘛,我还以为你啥都知道呢。” 南寻立马吹胡子瞪眼的挤着眉毛说道“你个臭丫头!” 荀葵立刻闪身躲到了一旁,俏皮的说道“恼,羞,成,怒啦。哎呀呀,南伯伯恼羞成怒了。” 南寻立刻被气笑了,指着荀葵无语的笑道“去去去,去一边去。” 荀葵哼了一声,一蹦一蹦的就跑走了。 顾玉成却接着询问道“那其他地方就没有符横天的阵法了?” 南寻白了白眼,摇了摇头,摆手“当然不是,据说云中省北方抵御魔族的阵法,还有一些地方的阵法都是请那符横天去布置的。还有一些个超大型的阵法,也是符横天来布置的。” 顾玉成还想说些什么,结果传送阵到站了。众人陆续的走出阵法。 距离圣齐宗所在的圣齐路还有一段距离,此时的南寻回头看了一眼顾玉成,淡淡的劝道“文月你如果想要离开的话,从圣齐路后方的守绪路就可以前往 那云中省,或许你可以去那里看看。” 顾玉成已经知道了天下对于心魔抓捕的情况如何了,在得知四大宗门竟然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悟道境修士身上后,顾玉成心中悬而未定的石头终于是放了下来。 没有了后顾之忧的顾玉成在思考片刻后摇了摇头,笑着回答“不了,还是呆在仁皇省吧。这里也不错。” 原本想要去云中省的顾玉成最终决定现在这仁皇省历练一番再说。更何况云中省的现在可不是太安全,再怎么说体内都有着心魔。还是待风声过了再说吧。 南寻笑着点了点头,招手道“跟上。” 顾玉成于是与南寻和荀葵等人继续一同赶路。 而此时的妖国,军机殿内,白子墨仰坐在座椅之上,开始回想起前几天收到的消息——悟道境心魔。在看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眼,白子墨就想到了顾玉成,那个南郡沙漠中的少年,白子墨并不知道顾玉成在他离开后见到张道时的那一段经历,白子墨现在也不知道顾玉成的生死情况。只是担心起来,莫名的担心,说不出为什么。而且这几天的心情莫名烦躁,总感觉有些事情要发生一样… 白子墨揉了揉脑袋,有些寂寥的看着身边的一切,这时一个人缓缓的走了进来,容貌异常的英俊,一头玄黑鬒发加上那身上的黑袍金纹衣,竟显得朝气蓬勃,来者正是白子墨的心魔,白子墨看了一眼斜靠在门的心魔,摆着手,将心魔叫进来。 心魔来到白子墨身后侧方,刚好踩着白子墨的背影,白子墨将一片通灵玉递给心魔,缓缓的说道“将这份命令交给名单上的郡守,让他们将今年的贡品恢复!如果有任何异议,杀!” 心魔冰冷的点了点头,拿了通灵玉向外走了四步,仿佛想到了什么,回身道“不用我帮你拿安英散?” 白子墨摇了摇头,摆摆手示意心魔可以离开了。心魔点了点头后便径直离开了,丝毫没有犹豫。 而白子墨不知道的是,在许久的未来,这份恢复皇家贡品的命令会被用来指责自己滥用职权,甚至令自己陷入了举步维艰的境地…… 过了数天,顾玉成才与南寻等人来到了圣齐路,而此时的圣齐宗内,孙成果正跟着一个坐在上手位的阴柔男子哭诉着自己的遭遇。 “肖公子啊,肖公子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你一定要替我教训那个散修啊。”孙成果趴在阴柔公子的裤腿边,整个人就像一个狗一般,对,恰若舔狗。 而那坐着的肖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肖文苑。 在被大哥肖文山暴打一顿后,肖文山直接撇下了肖文苑独自前往元鼎省。肖文苑只得灰溜溜的回到了圣齐宗。 而回来的肖文苑就变得阴柔起来。根据药师的说法,这很正常,因为肖文苑体内主阳的几条经脉受损,至少在悟道境之前,肖文苑都要保持这一副阴柔模样——连肖文苑自己止不住的合欢之事也做不得了! 这让肖文苑整个人都怨恨不已,整个人都将这一切埋怨到顾玉成头上。 原本就愤恨不已的肖文苑一回来就听说自己的狗腿子也被散修给欺负的时候,肖文苑整个人都炸了。 顺手将手边的茶盏打碎,骂道“该死!该死!又是散修!你这个废物!”说罢一脚踹了上去,毫不留情,直接踹掉了孙成果的两颗牙。 整个场景又是乱作一团…… 章节目录 一百五十五、圣齐宗的机关道? 一路行进,终于是来到了圣齐路。在这里顾玉成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专业——在与南寻到达这里后,顾玉成就看到这里的商业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区别:这里竟然出现了商业区,商业道,甚至是分区分级的商业模式——这些都是顾玉成在其他省份所看不到的,这里甚至还有流行了小时雇佣等薪俸模式。 马上顾玉成就会发现连机关的运用也可以在这个蓬勃杂乱的万花筒中有迹可寻。 这些都是顾玉成在其他地方看不到的。 顾玉成南寻与荀葵等人来到了一处钱家的产业下休息了起来。 顾玉成已经表示要留下来了,因此也就被带到了钱家的产业下。 已经进入了安全的地方,南寻等人便没有着急回到圣齐宗,而荀葵在得知顾玉成决定留下了之后便吵嚷着要带顾玉成逛一逛这圣齐路,南寻最开始是不愿意的,然而在看到顾玉成神情中的期待后,还是点头放了二人。 于是荀葵就笑着拉着顾玉成一蹦一跳的向外跑去。 顾玉成跟着荀葵的小步伐,试图将映入眼帘的事物全看一遍,却发现竟如此应接不暇,缭乱纷杂的让顾玉成头晕目眩。荀葵却是早已经习惯,一脸得意的看着顾玉成,瞧着顾玉成那一副乡下人进京的模样,毫不遮掩的笑出了声。 顾玉成却是毫不在意,说道“这里的繁华与中天省竟然也有些不遑多让。” 荀葵得意的挺起自己小巧的鼻子,昂起小脑袋,闭着眼翘着脚说道“那是当然了,要不然能让三大宗门都打压吗?” 顾玉成听后点了点头,确实。 只是在不断的观赏后,顾玉成总觉得这里有一种空洞的感觉。于是顾玉成凭借自己的本能说道“这里确实十分繁华,我还从没看过像这里的商业模式,分工明确、有条不紊。不过——可能是我不太适应,总之我觉得这里与符横天相比,少了一些底蕴。” 荀葵不满意的瞪了一眼顾玉成,扔下一个嫌弃的白眼后抗议道“什么啊,符横天的底蕴有那几个能比的?天下最古老的宗门也就是符横天了吧。你不要拿符横天比好不好。” 顾玉成仔细思考,也是如此,于是便不再纠结。 此时的荀葵突然带着神秘开口说道“说起底蕴,圣齐路可能没符横天的足,不过这里有些东西,可是符横天都要望尘莫及的!” 顾玉成也被调动了情绪问道“什么东西?” 荀葵调皮的笑了笑后说道“走,我带你去看看。” 荀葵一把拽过顾玉成的手,向前跑去。直到荀葵气喘吁吁的带着顾玉成来到了一处地方,却是一处大楼前。 说是大楼,却是钢铁构造的巨大高楼,与那些山水一色、交融自然的木楼不同,面前的这一整栋大楼就像是一个冰冷而晶莹的成果,有着极其大胆的破坏与创造力蕴含在内。 顾玉成看着大楼,发现整个大楼就是一个巨大的锁形建筑,再仔细一看竟然是模仿鲁班锁的样式构造而成的。 顾玉成还没来得及惊叹眼前的一切,荀葵便拉着顾玉成来到了大楼之中。 大楼中一名年轻得体的青年很快便迎上前来,询问顾玉成“请问您是要与您的女儿一同体验我们的……” “啊!我不是他 女儿!啊!我要控诉你!”荀葵很快便发疯一样的叫喊起来。 顾玉成擦着汗解释道“这个,这个是我师姐。哈哈。”——顾玉成既然已经打算加入圣齐宗,又是荀葵的介绍,自然是加入钱家,那么叫荀葵一声师姐,也没什么不妥。 青年明显的愣住了,整个人傻了眼,看了眼顾玉成,又看了一眼荀葵,依旧不敢相信的反复跳跃看了三遍,这才逼迫自己强装明白的点了点头。 顾玉成知道他根本不敢相信,却也知道实在有情可原,毕竟荀葵实在是,太…可爱加小巧了——哪里像成年的样子啊。 于是青年十分抱歉的说道“抱歉啊,小姐。” 荀葵叉着腰,指着青年道“叫我大姐!” 顾玉成一听,顿时无语的挑了挑眉毛,实在是没想到,荀葵还有这种爱好。 那青年也只能强自迎合的说道“大姐,这次,是我的错,愚目不识人。大姐别生气了嘛。” 青年低声祈求数番后,荀葵这才哼了一声道“好了好了!我这么大度的人,也就不跟你计较了!快!我们要做一下神木鹊!” 青年听后,立刻用最真挚的笑脸欢迎道“好的好的,大姐这边请,哦,这位大哥也一起来吗?是一起的!好的好的,大哥跟我一起来吧。” 顾玉成有些不太习惯被人称作大哥,但眼前这青年殷勤且诚挚的态度属实打动了顾玉成。 半推半就间便跟着青年一同上了楼道“只要你不怕你是被抢的那一个,就算。” 荀葵立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是算了吧。 顾玉成与荀葵坐到了那所谓的神木鹊上。荀葵直接把顾玉成挤下了驾驶位。无处安放的小脚开心的乱动起来,甚至还哼起了莫名的小调。 顾玉成询问到“这东西,可以干什么?” 荀葵说道“它可以飞啊!” 顾玉成愣了一下,随即问道“就,就这?” 荀葵接着反问道“不然呢?” 顾玉成当场石化。不是!一千灵玉啊,就为了飞一趟!? 当那青年将启动的令牌递给荀葵时,青年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荀葵就直接冲了出去。那青年吃了一嘴灰,却依旧是笑口大开。 一转身,满是惊讶与荣幸的招待着下一个人“阳雨大公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 天空中坐在疯狂腾飞的神木鹊内的顾玉成大喊道“这与悟道境的飞行有什么区别?” 荀葵激情四射的喊道“都一样快!但是,刺激啊!” 顾玉成更加无语了“这不就是个飞行法宝吗?” 荀葵立刻否认“这个可不是法宝,你知道墨家吗?” 顾玉成点头“曾经的天下显学,怎么会不知道!” 荀葵接着说“这个就是机关道,完全不需要灵力。单纯的就是机器的作用!” 此刻的顾玉成才震惊了。 荀葵一眼收尽顾玉成震惊的神色,得意的说道“怎么样,够厉害的吧!” 顾玉成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从速度上,有像凝鼎一样的吗?” 荀葵顿时尴尬的摇了摇头。 顾玉成陷入了沉思。随即说道“所以这其实也就没有什么用了。” 荀葵不满意的说道“怎么能叫没有用?我一开始还不相信会有一堆钢铁能创建那么高的楼,也不相信会有能飞到天上的机器呢!现在这不是都有了吗?” 顾玉成看了看询问“你意思说以后还会有更厉害的出现?” 荀葵立刻点头道“这是当然的!什么东西都可能发展起来!哇!真爽!等以后,我悟道境了!我也要天天这么飞!哇啊啊啊!” 顾玉成只觉得飞驰的神木鹊马上要将自己的灵魂甩了出去,然而顾玉成还来不及说什么,便有一道光影带着一浪声涛呼啸而过。 荀葵也被惊到了,随即看向前方迅速消散的身影,撅了撅嘴抱怨道“什么嘛,有钱了不起啊。” 顾玉成疑惑的望着荀葵,荀葵解释道“这种一看就是有钱人买的。” 顾玉成摇了摇头,说“还有这么快的?” 荀葵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当然,咱们买的又不是最贵的,不然那些东西为什么卖这么贵,自然是好用。” 顾玉成看着前方消失的神木鹊方向点了点头,赞同道“仁皇省的机关道还真是厉害。真不知道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荀葵得意的哼了哼“一切皆有可能。”随后说道“前面那个家伙一定会被拦下来,哼,让他在那里乱飞。” 顾玉成听后,看了看周围,发现周围的几个神木鹊虽然飞的一样很快,然而却在一定范围之内,顾玉成便明白过来——悟道境的人都不敢在大宗门上空乱飞,这神木鹊自然也是不允许的胡乱飞的,刚才窜出去的那个神木鹊估计是真的要出什么事儿了。 章节目录 一百五十六、冲突 南寻吹胡子瞪眼的小声骂骂咧咧了一遍,而跟着走的荀葵也低声骂骂咧咧着,只有夹在中间的顾玉成左右为难做着裱糊匠,模糊着二人之间的矛盾。 一路上赶路的顾玉成也发现了这一对老少欢喜冤家的暖心之处。 南寻虽然埋怨荀葵因为乘坐神木鹊的原因而迟迟不归,但依旧照顾着荀葵的脾气没有破口大骂,而是选择小声嘟囔,而荀葵因为自知理亏也不过是死撑着面子在那里小声反驳,看似两个人谁都不服谁,实际上不过是面子的问题罢了。 于是顾玉成做起了和事佬,在二人中间说道“其实这件事情我也有错。毕竟我也是第一次飞,实在是太过新奇了。有些忘乎所以,所以才忘了时间。” 南寻哼哼一声,表示丝毫不相信的态度。荀葵则惊讶的看向顾玉成,她当然知道二人是因为什么而迟到的,无非是自己执意想看那个在天上肆无忌惮的家伙被抓住后难堪的样子才耽误了时间,没想到顾玉成竟然把错都揽到自己的头上。 顾玉成看着没有反应过来的荀葵,眨了眨眼,示意她不要拆穿自己。荀葵只能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顾玉成接着说道“我也有错,南伯伯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宽宏大量,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南寻自然是看出顾玉成这是在为荀葵打掩护,也不打算真的计较那么多,只是吹了吹胡子垂着眼皮拉长音调说道“行了行了,没有下次啊。” 顾玉成忙不迭的点着头说道“当然,当然。” 荀葵惊喜的看向顾玉成,然后不好意思的看向南寻,南寻看了一眼荀葵,装模作样的瞪了瞪眼睛警告道“臭丫头,别有下一次!” 荀葵立刻嬉笑着哄着南寻“人家就知道南伯伯人最好了,嘻嘻。”一双眼睛天真的看着南寻,南寻气笑道“我人好,要是迟到了,等咱们去交接的地方人家可不会跟你讲这些,还不赶紧赶路?一旦真的耽误了时间,大小姐可是要怪罪了。走了走了!” 南寻说罢直接来到队伍前方,带着众人前进起来。 荀葵见状立刻拉着顾玉成快速行进起来,顾玉成则好奇的问道“大小姐?什么大小姐?” 荀葵回头看了一眼,撅着嘴解释道“你还真是啥都不知道啊。大小姐,就是钱家的大小姐啊!就是钱阳臻!钱阳臻你知道吗?” 顾玉成听后,有些懵,随后淡淡的说“我知道有真钱假钱,钱真我就不知道了。” 荀葵顿时呆住了,随即无语的伸手想要扯顾玉成的耳朵,然而身高相差太多,于是荀葵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叫喊道“钱阳臻!钱阳臻大小姐!你连她都不知道?” 顾玉成依旧是平凡的摇了摇头,在没出南郡的时候,他连四大宗门都不知道呢。 荀葵生了会儿闷气,然后反应过来“也是,你也不是仁皇省本地的。我就这么说吧,钱阳臻大小姐被誉为钱家最杰出的弟子,就连潜龙闻的宗主都十分喜欢大小姐,甚至想要纳为儿媳。” 顾玉成侧过脑袋“想要让木恭人娶她?” 荀葵又一次诧异的看向顾玉成,完全搞不懂为什么顾玉成不知道钱阳臻却清楚木恭人。 点了点头说道“当然。不过大小姐不喜欢那个木恭人,说他不求进取。然后就拒 绝了木宗主。怎么样,厉害吧,连潜龙闻都想要的人才呢!而且!而且阳臻大小姐,可是秀美绝色,当初木恭人见到大小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你是没见过大小姐,大小姐的漂亮,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顾玉成看着面前眼睛充满小星星、满脸崇拜的荀葵,只能好奇兼不理解的点了点头。 荀葵一看顾玉成的表情就知道他没听懂,于是开口说道“算了算了,以后或许有机会能见到——或许马上就能见到了!” 顾玉成好奇的看着荀葵,荀葵则神秘的一笑,解释道“南伯伯应该会被叫去汇报这一次的情况,到时候绝对会会提到你,请求让你加入宗门——说不定大小姐还会亲自考核你!” 顾玉成远没有荀葵的激动与欣喜,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过了不久,整个队伍就来到了圣齐路的中心,也就是圣齐宗面前。 顾玉成抬头看向圣齐宗,一眼便看到整个圣齐宗的钢铁之状。 整个圣齐宗的构造不仅是寻常的宗门样子,更有些钢铁建筑。顾玉成甚至能看到这些建筑中蕴含的机械痕迹。 这时南寻来到了顾玉成的面前,顾玉成上前行礼道“南伯伯。” 南寻摆了摆手道“你先与小葵一起回到我们的居所,在那里休息休息,我去找一下阳臻大小姐。或许不久就会让你过去,你去准备准备吧。” 顾玉成点头应允。南寻随即便带着队伍离开,荀葵则上前对着顾玉成说道“走吧,跟我走。你现在还没有正式加入圣齐宗,跟我走最安全。” 顾玉成于是跟着荀葵一同走进了圣齐宗。 与其他宗门不一样,顾玉成在圣齐宗参杂着钢铁建筑的模式下,几乎看不到什么历史的继承,反而能够感受到充斥在圣齐宗中新颖的创意。大多都是顾玉成未尝见过也不理解的事物。 荀葵拉着顾玉成来到了一处坡道,在不断的向上中,迎面走来一群人,荀葵瞥了一眼,便接着侧身向前走去。 顾玉成抬头看了一眼对方,见对方人多势众,且领头之人衣着不俗,在这宗门内行走时甚至带着一丝张扬,一看就不是易与之人。对方在看到顾玉成后,不屑的一笑,随即侧身拦住想要离开的荀葵,做作的开口“呦!好久不见啊,荀大小姐,怎么如此风尘仆仆的模样啊?难不成出了什么意外?” 开口之人说着还环顾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人,接着说道“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可不要哭鼻子了啊。——啊哈哈哈!” 对面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荀葵握紧拳头,瞪了一眼来人,微微笑道“幸好圣齐宗也就钱、肖两家,不然百里骏少爷可就不止不三姓家奴了。” 百里骏不可置信的看着荀葵,压着火气问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荀葵看着想要扑上来的百里骏,丝毫不怯让,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说什么?我说你百里家就像吕布,先是投靠钱家,又依附于肖家,实乃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哪边风大倒哪边!” 百里骏顿时气急败坏的骂道“你放屁!” 荀葵乘胜追击道“我放屁?当年肖家打压整个仁皇省商家,也不知是谁家被欺压的不成样子,现在缓过来了,好了伤疤忘了疼?就像是野狗,那怕曾经棍 棒加身,只要拿出残羹冷炙,还是会摇尾乞怜的凑上去——简直纯纯贱骨头!” 顾玉成看着百里骏涨红的脸色,不得不感叹“骂人这方面,如此可爱的荀葵竟然是一等一的高手,这一段说下来,真让人难以招架…” 百里骏忍无可忍的暴发,骂道“你说谁!?贱人你想找事是不是?!” 荀葵立刻冷笑道“怎么?你想动手?我没指名道姓,你偏要对号入座,我又能怎样?你想动手的话,先看看这里是哪里?!这是圣齐宗,不是肖家五路!也不是你百里家一路!” 百里骏被骂的狗血淋头,却也知道不能在这里动手,闹起来可不好解决,只能一腔怒火的瞪着荀葵。 荀葵见状冷冷一笑,拉着顾玉成便要走。 百里骏见状立刻阻拦道“好啊,荀葵,你私自带人进我圣齐宗,你是何居心?” 荀葵直接反驳道“这是我要引进的新弟子。怎么,连这个你都要管?” 百里骏却依旧不依不饶,说道“就算是要引荐的弟子,也不能直接带到宗门之内吧。” 荀葵回头冷哼,知道百里骏这是在纠缠自己,索性置之不理,拉着顾玉成就走。 顾玉成看了一眼气愤的百里骏,微微一笑便跟了上去。 那百里骏却大受刺激,荀葵是钱家大小姐手底下的人,他不好动手,这个新来的弟子也敢瞧不起自己? 百里骏登时怒吼道“小子给我站住!” 荀葵拉着顾玉成,根本不想理会百里骏,百里骏却依旧大放厥词“我会让你给我站住!” 说着便直接上前动手扣住顾玉成的肩膀。 顾玉成回身,直接与那百里骏对视,灵海阴阳珠调动古灵力,直接刺向百里骏的灵魂,百里骏只觉得一阵恍惚,随即脑海中刺痛忽起,又猛然消失了。 百里骏也因为这刺痛后退数步。 再回过神来时顾玉成已经向前走了出去。 交手之下,百里骏竟摸不透顾玉成的深浅,一时间竟然不敢轻举妄动起来。 荀葵震惊的看着顾玉成,属实没想到,在云顶路的时候顾玉成就杀了一个天之八星,今天竟然又轻而易举的逼退了百里骏,荀葵越发的对顾玉成感兴趣起来。 顾玉成看着后退的百里骏,淡笑中带着威胁“不要找麻烦。”拉着荀葵就走。 百里骏看着顾玉成渐行渐远,却不敢轻举妄,实在是顾玉成刚才鬼魅无踪的攻击让百里骏不敢再起争端。 荀葵拉着顾玉成的手,顾玉成有些不好意思,荀葵却毫不在意,反而一直盯着顾玉成看,把顾玉成看得手足无措。 看着顾玉成慌张的样子,荀葵嬉笑道“哎呀呀,刚才可是威武的很呢。没想到玉成弟弟这么快就紧张起来了。” 顾玉成原本想反驳荀葵弟弟的叫法,毕竟让荀葵这么一个可爱且娇小的妹子叫自己弟弟,属实是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转念一想,荀葵确实比自己大,顿时便又没了脾气。 只好继续跟着荀葵来到了她的住所。 而此时,圣齐宗内的一处阁楼内,一个清秀男子跪在一个女子面前,女子则不断的敲打着男子的脑袋,一边敲打一边说“你是不是要撞到我圣齐宗上你才乐意?” 章节目录 一百五十七、钱家仙子 “你是不是要撞到我圣齐宗才满意?”女子质问道。 男子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头说“我也不是,嗯?不对啊,我也是圣齐宗的人,为啥大姐你这么说,感觉就好像我是一个外人一样。” 女子哼了一声道“钱阳雨,你还知道自己是圣齐宗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在天空中狂飙神木鹊的行为影响有多不好?而且神木楼已经不是第一次向我反应这件事了。” 钱阳雨挠了挠头,开口求饶道“哎呀大姐,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钱阳雨的大姐,也便是那钱家大小姐,钱阳臻板着脸说道“这次饶过你,你还能长记性?这次就处罚一遍你,好让你张张记性!” 钱阳雨听后,只能哀声不断的祈求起来,钱阳臻却毫不留情,直接对钱阳雨说道“待在宗门之内,闭门修炼一个月!这一个月我要看到你的修为有所长进!听到没有?” 钱阳雨仿佛遭受了强烈的打击,垂头丧气的点头接受了钱阳臻的处罚。 此时的顾玉成与荀葵来到了一处房屋面前,这里便是弟子居住的地方。 顾玉成观察圣齐宗内的建筑特点后发现,圣齐宗内大型的建筑基本都有机关道的痕迹,而这种普通的建筑就没有。 荀葵将顾玉成带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是一整套联通的房屋,相较于其他弟子单独的房间竟要显得奢华些许。顾玉成坐在外面修炼,而荀葵则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很快便出来为顾玉成带来一杯水。 顾玉成小呷一口,随即好奇的问道“那百里骏是怎么回事……?” 荀葵想了想道“马上你就加入圣齐宗了,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圣齐宗现在的情况吧。” 荀葵直接坐到顾玉成的身边,开口叙述道“圣齐宗现在分为两个阵营,一个是肖家,另一个自然是钱家。钱家在最开始崛起的时候身后是有着百里与苏家的支持的。只不过这几年慢慢发展的过程中百里家一直觉得钱家偏向于苏家,再加上肖家适时的递出条件,在不断的引诱之下百里家就转身投靠了肖家。”说完之后,还不忘看一下眼顾玉成,却见顾玉成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这件事十分平常一样。 荀葵见顾玉成毫不在意的模样,提醒道“我和南伯伯都是钱家的人。” 顾玉成诧异的点了点头道“嗯,这我早就知道了,怎么还再说一边呢?” 荀葵顿时无奈的解释道“不是,我以为你在了解到圣齐宗的情况后会感到紧张呢,结果你这么平静?——要知道肖家可是占据着很大的优势的。你就不怕肖家针对你?” 顾玉成一听顿时笑了“原来是这个啊。这有什么好害怕的,难道我怕就能解决事情吗?” 荀葵听后觉得顾玉成实在过于冷静,开口问道“你不后悔?肖家现在可比钱家势大。” 顾玉成有些无语的笑道“后悔还会这么冷静?肖家势大,也没有只手遮天,没必要现在就这么害怕吧。如果谁都因为害怕而投靠肖家,那肖家早就统一了仁皇省了,那会有今天的格局。钱家能发展至今,也说明钱家有自己的实力的,我有什么好怕的。” 荀葵听后欣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好吧,没想到你这么冷静,那我也没什么说的。就等南伯伯叫你了。” 顾玉成与荀葵随即潜心修炼起来。 而此时的钱阳臻正要起身离开,却突然 收到了南寻前来的消息,于是直接召见了南寻,与其他人不同,钱阳臻在见到南寻的时候竟然直接起身相迎。 南寻见状立马鞠躬退让道“劳烦大小姐了。” 钱阳臻微微一笑,温婉大方的回道“南伯伯亲自运货,也是劳烦您了。” 南寻点了点头没有自谦,而是开口道“实际上这一趟云南伯伯是很看好那个少年了?” 南寻也没有故作模样,直截了当的点头“我已经将那少年带到了宗门之内。希望大小姐能够考验考验他。” 钱阳臻笑着说道“能够为南伯伯解围的少年,定是不凡,我想也就没什么必要了。可以直接将他收入宗门之下。” 南寻却拒绝到“这不符合宗门规矩。难免留人口舌。大小姐直接进行考验就可以了。” 钱阳臻听后点了点头,并且开始在意起这个少年,毕竟如果是一般人的话,自己直接将其收入宗门,其实也没什么问题,有几个人敢对自己的决定指手画脚?南寻令自己考核,看样子是很看好这个少年,同样未必没有证明这个少年实力的意思在里面。 南寻对这个少年的重视,让钱阳臻好奇心渐起。 于是钱阳臻开口询问“不知这个少年是怎样为南伯伯解围的?” 南寻思考片刻,沉吟后开口道“他是个奇特的小家伙,也是个很不错的晚辈。” 能被南寻如此赞赏,钱阳臻也是提起了兴趣。 南寻接着开口道“在与那孙成果手下一个天之八星的修士交手的时候,那个小子很轻松就制服了那个天之八星——但是到底是怎样做到的,我却不是十分清楚。” “哦?南伯伯您是没看清那少年的招数吗?”钱阳臻询问到。 南寻摇了摇头否认到“与其说看不清那个少年的招数,倒不如说搞不懂那少年的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南寻满面思而不解的神情证明南寻没有说谎,然而正是这种真实的表现令钱阳臻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大的好奇之中。毕竟南寻在全方面都是比正常的天之境界要高出一个大境界的人,怎么会看不清少年? “不知那少年境界如何?” 南寻淡淡的开口道“天之六星。” 钱阳臻更加感到好奇“天之六星?” 南寻回答道“是,只不过这个少年令我感到惊奇的是他掌握着一种火焰,很有可能是异火。” 钱阳臻听后整个眼睛都显得明亮有神起来。 一个拥有异火的修士,无论在哪里,都是十分受人青睐的。 南寻接着说道“那异火十分凶猛,然而那少年打败天之八星的修士,依靠的却好像并非是那异火。到底是怎样打败那八星修士的,我也看不太清。” 这令钱阳臻更加的感到兴致勃勃,随即问道“不知那少年修士名叫什么?” 南寻回答道“顾文月。” 钱阳臻仔细思索一番,确认自己毫无印象之后便点头继续询问到“不知道他身份如何?” “来自南郡,是一个散修。”南寻淡淡开口道。 钱阳臻点了点头“既然是南伯伯开口推荐的人,那我也就认真对待一番了。现在就将那少年叫来如何?” 南寻愣了一下,没想到钱阳臻会如此急切,不过仔细想想,顾文月在自己的形容中也确实是不凡,钱阳臻如此急切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于是南寻点了点头“我这就回去将他带来。” 钱阳臻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派一个人跟南伯伯一同前去,到时候南伯伯回去休息便可,让我派去的人将那顾文月带来即可。” 南寻听后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此时的顾玉成正盘膝坐在庭院之中,仔细的感受着周围的古灵力,一边感受着一边感慨道“真的是可怕。” 在不断的感知过程中,顾玉成已经发现了古灵力的优势。面前的灵力在特定的空间内只有有限的量,就如同这庭院之中,现在只供自己和荀葵两个人吸收,倒也没有什么,然而当人数多起来后,灵力难免会陷入僧多粥少的地步。 可古灵力就不一样了,整个天地的古灵力全都只有顾玉成自己一人吸收,因此可以说顾玉成在使用古灵力的时候,消耗与补充的速度要远远高于灵力。 顾玉成进一步的仔细感知着灵海内阴阳珠与古灵力的吸收情况。 阴阳珠对古灵力的吸收十分的迅速,只不过阴阳珠的储存与古灵力的消耗相比之下,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正当顾玉成不断的尝试将古灵力压缩,好让自己的阴阳珠内储存更多的古灵力时,南寻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南寻来到顾玉成面前,顾玉成立刻睁开了眼睛。 南寻朝身后的男子点了点头,身后的男子便立刻来到顾玉成的面前,刚健的声音带着一丝质疑“你就是顾文月?” 顾玉成听后,点了点头,看着面前魁伟的男子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男子直接开口道“大小姐想要见你,跟我走一趟吧。” 顾玉成知道大小姐就是钱阳臻,点了点头,便跟着那高大男子向外走去。 此时荀葵结束了修炼,在身后轻声喊道“加油啊!” 顾玉成听到后笑着回头点了点头。 领着顾玉成的男子不苟言笑,一路无话,只是不断的前进着,终于,男子将顾玉成领到了一处高大的钢铁建筑面前。 在这里,顾玉成不仅能看到机关道应用在楼阁之中,甚至能够看到灵力蕴含在这些机械之中。 正当顾玉成徘徊在原地不知应当做什么的时候,一个人影露出,却是一个女子。 正是那钱阳臻。 顾玉成只看了这钱阳臻一眼,便不得不感叹,怪不得,这钱阳臻能被人叫做仙子…… 章节目录 一百五十八、故意藏拙 “恍若隔尘之阳,徐落伊人之前,初映一片莲花蔓立、净植亭亭之暖,清风晚动,惊得心间一片隔世之悲,正似画里惊鸿一眼,相遇而不可求。 只道斜阳有落、迟暮常穷,唯此间楼上佳人不败于岁月事世。 任彼千种万端之绪,不得描美人一边一角、一举一止。自成诗集难尽之美,争令观者相思瘦衣、西楼望月、残荷听雨… 心头眉梢,两处思量,不尽人间之恋,辗转失眠。 是时遂知烽火裂帛不为荒唐,禄山犯阙犹因红颜。只令人唏嘘不已,感叹红颜绝代。不得已三声长叹。” 这是南北酒楼内说书先生对杨贵妃的描述,当时顾玉成还笑世上岂有美人如此,现在看见这楼上的钱阳臻,只能感叹天下竟然还有这种绝色。 顾玉成恍惚片刻才回过神来。 此时的顾玉成回想起自己看到过的人,皮相之上能与这钱阳臻相比的,怕是没有。 站在楼上的钱阳臻也在打量着顾玉成,在看到顾玉成收回目光后,则流露出惊讶、欣赏的神色。 钱阳臻自然知道自己的容貌有多引人注目,恰如鲜花引蜂招蝶一般,垂涎其美色之人可谓是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这顾文月竟然能反应过来,也属实心性不俗。 钱阳臻将那高大男子叫了上去后便让顾玉成自己呆在原地。 男子来到钱阳臻的面前,立刻低头行礼道“大小姐。” 钱阳臻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文汇觉得这顾文月怎么样?” 穆文汇思索片刻回答道“气息浑厚,灵海扎实,看样子基础很不错。” 钱阳臻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既然如此,那……”钱阳臻迟疑了片刻,穆文汇十分好奇的看向钱阳臻。 钱阳臻实在对顾玉成感到好奇,甚至有将顾玉成收为心腹的想法,按照南寻的说法,顾玉成得罪了肖家,并且是一个来自南郡的散修,可谓一身清净,无盘根错节的势力影响,并且在这仁皇省想要长久的发展,就只能依靠于钱家,这样一个有天赋、有成长空间的少年,并且几乎没有背叛可能,引为肱骨,岂不正好? 思索片刻的钱阳臻出乎穆文汇意料的开口说道“我来亲自考验他。” 穆文汇惊讶的点了点头,心道这小子是要交好运了。 而被丢在庭院之中的顾玉成则趁着无人之际继续研究自己灵海之中的阴阳珠。 顾玉成沉浸在这崭新的天地间,就仿佛六月海运扶摇起的大鹏一般,竟有一股摩天攫云、展翅翱翔的快感充斥在顾玉成的感官之中。 当顾玉成正不断的熟悉着阴阳珠与古灵力的运用时,顾玉成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气息,随即第二股气息也接踵而来。 感受到两股气息的顾玉成立刻睁开眼睛,看向前方,正好看到了钱阳臻的身影与其身后的穆文汇。 穆文汇看着顾玉成,有些惊异,不知道顾玉成这是恰巧醒了过来,还是感受到了他们,若是后者,那可就值得琢磨了…… 钱阳臻慢移莲花步,如素冷天莲一般落在顾玉成的面前——倘若一心一意凝望住眸,则会全然看不见钱阳臻的移动,大概便是俗称的失了魂。这便让钱阳臻像是倏忽落下一般,既惊艳又不可思议。 就连顾玉成都有些痴迷,只可惜在顾玉成眼里这一份美依旧是少 了些许韵味。明明已经美的不可名状,但在顾玉成眼里依旧有些失味,总觉得差了些许。 这也是为何顾玉成能止住了自己。顾玉成刚止住自己,便感觉到灵海之中心魔的封印震动了片刻。 顾玉成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却也无法在此刻分心,只得先将注意力放到面前。 钱阳臻仔细端详顾玉成,冷淡的开口道“你就是顾文月?” 顾玉成愣了片刻,随即点头回应钱阳臻。 钱阳臻微蹙细眉,眼神中透露着冷傲,看了一眼穆文汇,穆文汇心领神会,直接退了下去。钱阳臻直接开口道“向我攻击。” 顾玉成愣了片刻,钱阳臻随即说道“我会将境界压制的与你相同,来,向我进攻。” 顾玉成令自己冷静下来,沉下心盯着那钱阳臻,只觉得钱阳臻漂亮的过分,竟然有那么一刻让自己不忍心动手。 钱阳臻等了片刻不见顾玉成动手,随即不满的亲自动手,身体前倾,直直的向那顾玉成冲了过去,手中召出一个圆球,却是机关道,那机关道像是机关道,却又像法宝,并非是单纯的机器,里面还蕴含了灵力。 圆球中心有着一个空心原点,散发着淡淡的蓝光,漂浮在钱阳臻的手中,如扇开面,随即直接分解成一个个箭矢状的碎片,抛散在钱阳臻的身体周围。 钱阳臻一挥手淡淡的命令道“拿出实力来!用你的异火!” 钱阳臻周身华光大绽,如霞光成群般直接染亮了一片,那一个个箭矢状的碎片直接爆射出一个个化形的灵力,密密麻麻如蝗蜂压境一般涌向顾玉成,在顾玉成眼里就好像百箭齐发一般,直接将自己可以躲闪的空间给封锁住了。 顾玉成别无选择,直接调用融天锻,双手一挡,一面火墙直接升出耸立在顾玉成的面前,一瞬间密集的灵力全部刺向融天锻构成的火墙,如同群蚁赴滚汤,那怕前仆后继的攻击,在落在融天锻的火焰上的一瞬间,都会直接蒸发消散。那强势的攻击竟然未曾撼动顾玉成半分。 钱阳臻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钱阳臻继续将身边的碎片分散开来,当顾玉成收回火焰时,那分散开来的碎片已经群狼般将顾玉成层层包围住了。 顾玉成此时已经反应了过来,这是在测试自己。 只不过顾玉成可没有想到钱阳臻是想要让自己做她的心腹。 看着环伺在自己身边的碎片,感受着那些碎片上的冰冷气息,顾玉成的心很快也冰冷了下来,顾玉成冷静的看着面前的一切,虽知道钱阳臻只是在考验自己,但顾玉成可不会大意,一旦真的受伤可就不好了。 此时的钱阳臻看着刚毅冷静的顾玉成,流露出欣赏的神色。指尖波动,所有碎片如臂使指,向着顾玉成发动了轰炸,灵力汇聚成一团光芒,彻底笼罩顾玉成。 顾玉成再次激发融天锻,将整个融天锻幻化做一条火焰组成的长带,猛然旋转起来,大有风起平岗,卷动千刃无隙之势,将那顾玉成护在火焰之中岿然不动。 猛烈不断的攻击使得顾玉成不得不奋力阻挡着,因此调用了更多的融天锻。 此时的钱阳臻耐心的感受着顾玉成的火焰,内心惊异于为顾玉成护身的异火的霸道,不仅坚实不已,甚至隐隐还有对自己法宝的反击。 原本已经想要停手的钱阳臻,好奇心大起,更加想要知道顾玉成的底 线在那里。于是钱阳臻不停反上,再一次加强了对顾玉成的进攻。 此时在接连不断的攻击中不断防守的顾玉成也心生疑惑起来。如果说是试探自己,没必要到现在还不收手吧?——这是想要试探自己的极限吗? 想到这里的顾玉成立刻选择了缓缓削减融天锻的抵抗,虽说这样的强度之下顾玉成还能继续抵抗很长一段时间,但顾玉成可不愿有人对自己的底细悉数掌握,而且顾玉成总觉得这钱阳臻这般试探自己,还是有其他所图的。 钱阳臻见顾玉成的抵抗渐露疲软之态,没有减弱攻击反而加大了攻击力度。 身处攻击中的顾玉成在感受到这一瞬间的变化后,差点直接加强了防御,就在顾玉成想要加强防御的一刹,顾玉成心中警觉,突然意识到这是钱阳臻在逼迫自己,想要看看自己还有没有实力可以激发出来。反应过来后的顾玉成立刻放弃了抵抗,任由融天锻被不断的削弱着。 钱阳臻见状便认为顾玉成是真的后继乏力了,于是也缓缓的减轻了自己的攻击。 见攻击不断减弱的顾玉成立刻开始运转自己的灵力,让自己的灵力看起来紊乱一些,随后作出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 于是当钱阳臻彻底取消攻击后,便看到力竭气虚的顾玉成在不断的喘着粗气。 钱阳臻微微点了点头,顾玉成的实力方面确实是合格了,甚至可以说很优秀。 不过钱阳臻看的不仅仅有实力,还有一个人的天赋,钱阳臻可不想收一个连凝鼎境门槛都摸不到的手下——在钱阳臻的眼里,她是将自己的一切都对标四大宗门那一档的,她手底下的人自然也不能平庸。 顾玉成还没反应过来,钱阳臻便直接运用悟道境的五行灵力将顾玉成困在一个圆球之中。 顾玉成整个人都呆住了,没想到竟然是一连串的考核,现在竟然还没结束。 此时钱阳臻开口道“仔细感受这灵力,试着从这里挣脱。” 困住顾玉成的灵力完全是悟道境的灵力,以顾玉成的境界想要参悟,就必须要极高的天赋才有可能成功。——钱阳臻这是在考验顾玉成的天赋。 穆文汇看着钱阳臻面前的水球,流露出羡慕的神情,自己虽说是钱阳臻的心腹,但自己一直都知道钱阳臻觉得自己的天赋不够高,因此在钱阳臻心里一直还留着一个更重要的位置。 穆文汇一直想要再一次证明自己,可惜这机会只有一次。现在看到顾玉成拥有的机会,这令穆文汇怎能不羡慕此刻的顾玉成? 只要能在此刻证明自己,以后绝对是钱阳臻最信任的人…… 然而此刻被困住的顾玉成却没有立刻感知面前的水球。 此时的顾玉成推测如果自己运用古灵力或许真的能够突破面前的水球——可那并不是参悟,这对于顾玉成而言里完全是不求甚解。现在可以利用古灵力破解悟道境的灵力,但以后呢?自己总是要突破的,而古灵力却不能帮助自己突破,因此顾玉成打算自己参悟一番。 而且顾玉成总觉得将自己的一切全部展露出来,难免会落入被人掌控的地步。 思来想去的顾玉成决定藏拙,将自己的底牌隐藏起来。 于是顾玉成在这水球之中竟然没有动用古灵力,而是依靠自己一点点的去感受着这水球的一切。 ……… 章节目录 一百五十九、圣齐宗内门弟子 钱阳臻感受着自己的灵力,发现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又仔细感受了一番,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内心不禁有些失望。 此刻的顾玉成盘膝在水球之中,正在潜心感受着这构成水球的灵力的奥妙之处。只可惜以顾玉成自身的感知能力想要在这悟道境的灵力中得到感知与启发,属实力有不逮。 此刻的顾玉成已经感受了许久,然而面前的水球与顾玉成以往感受的灵力都更不同,面前的灵力似在此方天地间,又若拒之天地灵力在外,在不断的变化中,顾玉成甚至无法感受出这些灵力的运转。 顾玉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而此时的钱阳臻感受着寸功未进的顾玉成,也流露出了不愉的神情——顾玉成现在的天赋表现远远低于钱阳臻的期望。 此刻的顾玉成已经试探出了自己的界限,如果单凭自己,几乎不可能领悟面前的灵力,于是顾玉成开始调转体内的古灵力。阴阳珠温润盘转,莹莹华光下不断吐露出古灵力,渐渐的在顾玉成的经脉之间运转起来,然而经脉中的游走就如同小舟压河过无痕一般,很快便消散在经脉之中,真正留存下来的古灵力实际上是长存在了灵魂,作用在了灵魂上。 此刻的顾玉成才算是真正的运用起古灵力来。 顾玉成按照在那太一宫中将灵分开、闭塞的方法试图着用古灵力试探着面前的水球。 钱阳臻就要收手时,顾玉成的古灵力燕雀轻落般触到钱阳臻的水球,顿时一阵涟漪泛起,令钱阳臻微微惊愕,没想到原本踯躅徘徊在原地的顾玉成竟然能够一蹴而就,直接触动到自己的灵力,虽说这只是感悟灵力的一小步,然而对于钱阳臻而言,却令她选择再给顾玉成一丝的机会。 于是原本已经打算收手的钱阳臻,又继续等待了下去。 顾玉成在古灵力的加持之下,只觉得灵力在慢慢蜕化,慢慢的转变为另一种形态…… 直到最后,顾玉成的面前仿佛只剩下了阴阳灵力,顾玉成感受着面前的水球,在这一片阴阳流通的灵力之间,渐渐看出那水灵力的运转,如拨林中山叶而见通幽之曲径,不断深刻的探索中,顾玉成逐渐看清了面前水灵力的运转趋势。 然而这一切都是在古灵力的视角,当顾玉成退出了古灵力,想要独自看清这一切的时候,却又会重新落入混沌,在这熟悉的模糊中,顾玉成依旧是找不到丝毫的方向感。 此时的钱阳臻,能够明显的感受到顾玉成距离突破自己水球的界限就差那临门一脚了,然而这一脚就好像是万里远途跑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里,最后一里腿软了,瘸了,怎么也突破不了。这令钱阳臻略微的不耐烦起来。 若不是南寻提到的顾文月十分神秘,钱阳臻早就停下来了。 顾玉成知道自己只要运用古灵力就能十分轻松的突破钱阳臻的水球束缚,但顾玉成更在意自己能否领悟这悟道境的灵力。 因此顾玉成正不断的凭借自己来感受水球。 此刻的钱阳臻有些烦躁,心情的波动顿时使得水球混乱起来。 原本在水球之中还有些悠然的顾玉成立刻感受到了水球的波动,在感知到水球的波动后,顾玉成立刻猜想这是要结束的标志,立刻运用古灵力,将那水球缓缓的分解出一部分,而正是这一小小的部分,再一次令钱阳臻冷静了下来,因为这一小部分的瓦解又一次给 了钱阳臻希望。 看着冷静下来的钱阳臻,穆文汇感受到丝丝的威胁,若是顾玉成真的参悟了这水球,或许自己就不是钱阳臻手下最得力的人了…… 然而钱阳臻是再次冷静了下来,顾玉成却没有再进一步。 顾玉成只是想用古灵力将其中点灵力保存下来,留到以后研究。在确认能够保存下来后,顾玉成又一次依靠自己感受起那水球。 不断的碰壁,不断的感受,不断的失败,顾玉成甚至有些气馁,呼出一口浊气,感慨三分,又是七分努力。再一次失败,再一次努力…… 就当顾玉成终于似乎是感受到一丝丝门路时,钱阳臻也放弃了坚持,如此漫长的时间,已经令顾玉成在钱阳臻眼里没了价值。于是直接将顾玉成放了出来。 水球破解,四散开来,却丝毫没有染湿钱阳臻。 顾玉成被洒了一身水,整个衣服都哗哗淌水,看着面前钱阳臻冷视轻蔑的眼神,顾玉成仿佛能看到自己在钱阳臻眼中的渺小。 顾玉成习以为常的笑了笑,十分平淡。 钱阳臻看着竟然没有丝毫羞耻之态的顾玉成,只觉得白白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便令那洒在顾玉成身上的灵力继续留在了顾玉成身上。冷冷的开口道“我原本是想要收你做侍卫的。只可惜你的天赋太低了。” 顾玉成听后,眼中神色微微动摇,钱阳臻看后微微挑起嘴角,淡淡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做圣齐宗的内门弟子吧,回去找荀葵带你去入宗。” 顾玉成听后,平静回复“是。” 钱阳臻瞥了一眼顾玉成,直接转身离开,甚至有些觉得厌烦,实属不值得。 顾玉成深沉的叹了一口气。 太一宫中,木离与叶泽就表示过自己的天赋不高,现在钱阳臻也是,也是,如果不依靠古灵力,顾玉成自己都自认为自己很难领悟钱阳臻悟道境的灵力。 不过顾玉成也不是自暴自弃的人,很快便调整好心态。 这些都是既定的事实,他要做的就是让这些早已经在出生时就是被清晰标好的刻度、放置完成的准心,被暗中无形区分的三六九等偏离轨道。以前顾玉成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贪念想要染指凝鼎。而现在的顾玉成在经历太一宫的传承、鬼谷子的维度后,甚至有了攀登太一的想法。 想到这里,顾玉成反而轻松了许多,虽然自己不是个天才,不过顾玉成自觉自己百折不挠。 此刻的顾玉成甚至流露出了轻松惬意的神情。 跟在钱阳臻身后的穆文汇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在顾玉成失败的身上,既有保住此刻地位的庆幸,又有对顾玉成失败的同病相怜,于是在转角处,穆文汇缓缓的转头,想要看一下顾玉成的反应。却看见顾玉成微微轻笑的面庞。 穆文汇惊讶的看着,不知顾玉成是为何还能开怀?穆文汇来不及诧异,只能跟上那钱阳臻。 而此时的顾玉成则随性的走出了钱阳臻的阁楼。 阳光洒在顾玉成身上,将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就好像要攀登到钱阳臻所在的楼阁,而钱阳臻的影子则被压的很短很短,仿佛要跌落在地…… 顾玉成一路走着,很快便又回到了荀葵的住所。 此时的荀葵依旧在庭院之内等待着,等待着顾玉成归来。 顾玉成看了一眼,颇感慰籍 的一笑,随即踏进了庭院,荀葵直接感受到顾玉成的气息,直接睁开眼睛。一蹦三跳的来到顾玉成的面前,忽然发现顾玉成身上参差的水印——这一路虽是阳光晒落,却丝毫没有晒干这浑身的水,这些水是钱阳臻悟道境灵力构成的水,以顾玉成的灵力都难以驱散,也是顾玉成靠着融天锻才消除了些许。 荀葵惊讶的看着顾玉成略显狼狈的样子,但看着顾玉成笑的如此真切,顿时不知道顾玉成这是遇到好事还是碰到坏事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顾玉成主动开口道“日后,还望师姐照顾。” 荀葵听后立马欣喜的问道“你成功了!我就知道你能成功!你是内门弟子?还是让大小姐直接收为侍卫了?” 顾玉成笑着说道“内门弟子。”语气中尽是平淡。 荀葵有些沮丧“啊——我还以为你会是侍卫呢。”——在荀葵眼里,能够轻松解决一个超过自己两个境界的顾玉成,已然是一个天才了。理所应当会成为侍卫。 荀葵丝毫没有看出顾玉成眼角眉梢的不自然,在叹息了片刻后又接着开口道“不过这样一来,咱们就是同门师姐弟了!哈哈哈!” 顾玉成也笑着点头,接着说道“大小姐让我来找你,好带我入宗。” 荀葵立刻高兴的跳了起来“好啊好啊,我这就——你这一身水,换身衣服再去?” 顾玉成听后,看了看身上的水,迟疑了片刻。 此时南寻也缓缓的走了出来。看向顾玉成,一看见顾玉成一身的水就明白了什么,于是向着顾玉成点了点头,顾玉成微笑着回应。南寻接着开口道“咋了小葵,文月成了内门弟子了?” 荀葵立刻点头应到“我正要带文月去加入内门呢。——换一身衣服就去。” 顾玉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水渍,有些难为情。这些全都被南寻看在眼里。于是南寻摆了摆手说道“文月刚刚回来,先让他休息休息吧。你的修练又有进步了?又要到处乱跑?” 荀葵顿时苦海深仇的哀叹“啊~不要啊,我就是想带文月加入内门而已。哎呀,南伯伯~” 南寻根本不听荀葵撒娇,直接说道“给我去修炼!让文月自己休息休息!明天再去!” 荀葵只能撅着嘴坐回了原地,满脸的不愿意。 顾玉成见状松了一口气。 顾玉成现在还没有彻底去除身上水印的方法,这就是悟道境灵力的威力。 这是顾玉成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自己与悟道境的差距。曾经的悟道境焰兽因为融天锻的压制,对自己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具体的感触,那时候悟道境的威力在顾玉成眼里还是十分的模糊,现在顾玉成则清楚的感受到了悟道境与自己的差距了。 顾玉成劝了劝荀葵“好了,明天再去也没问题的。” 荀葵只好轻哼一声表示抗议。却也没有办法,直能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修炼去了。 顾玉成在安慰荀葵后,也被南寻带到了一处房间修炼起来。 南寻将门缓缓的关上,看着顾玉成的背影,流露出深思…… 华月微、斗星瘦,半夜寒肥人影瘦,夜尽天将明,顾玉成依旧没有睡去。 此刻的南寻站在庭院中,抬头看着那天空,又微微侧头,偏向顾玉成的房间,南寻知道顾玉成依旧未眠。 万籁俱静,只留下一声绵长的叹息…… 章节目录 一百六十、结识苏鸿浩 顾玉成回忆着太一宫中学习的火法,由生涩艰缓到越发的轻快熟练,不断调用着身体内的人火,与钱阳臻的水灵力相抗衡,可那浅薄的灵力在顾玉成面前却如同一纸天堑,当顾玉成的人火试图烘干那浅显的水印时,却又呈现出了杯水车薪的状态。 无论顾玉成调动多少的内火扑向身上的水灵力,那水灵力都会顷刻间将顾玉成的内火吞噬干净,不留一丝踪迹。 在不断的重复中,顾玉成只能感受到那灵力似乎与整个天地间的灵力构成了联系一般,仿佛大海波涛无尽的宽广后是那涓涓不绝的百川东流,涌汇其中一样。 顾玉成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内火在钱阳臻的水灵力面前不仅孱弱不堪,甚至要显得渺小无比。 在不间断的尝试中,顾玉成已然忘乎时间,甚至已有置身岁月之外的感觉。 当顾玉成再一次醒来时,猛然发现天已经熹微将明了,顾玉成自己都懵了,再看一眼自己身上的水,几乎是没有减少,顾玉成不得不苦笑一下,于是直接运用融天锻尝试着将水灵力系数的蒸发。 顾玉成一边用着融天锻,一边又想起了那被自己古灵力保存下来的水灵力还躺在自己的灵海之中,于是福至心灵,直接想到用古灵力来吸收这水灵力,果然那古灵力遇到水灵力,简直如汤沃雪,极为轻松的就将那灵力给直接的吸收住,一并存入了灵海之中。 顾玉成看了一眼天空,见还未彻底天亮,于是开始用灵力开始感悟自己灵海内的水灵力。 直到天空彻底在初日中变得清朗,顾玉成依旧是一无所获。 无奈的顾玉成拍了拍自己的衣衫,远远眺望着天边的朝阳,跨步走出屋子。 一走出屋子,便看到南寻已经朝南坐在了院子之中。 南寻睁开眼,友善的对着顾玉成笑了一笑,说道“文月起的这么早?果真勤奋。” 顾玉成回之一笑,这一夜根本没睡,显得有些精神不足。 南寻见顾玉成无精打采,于是指着院子角落的水缸说道“去洗一把脸,清醒清醒吧。” 顾玉成走向水缸,来到水缸面前,发现这里的灵力要比其他地方稀薄一些。 顾玉成也没怎么在意,草草的洗了一把脸,便来到了南寻的面前,南寻见状边令顾玉成坐到自己的身边,顾玉成于是直接来到南寻身边,只感到南寻身边暖融融的,十分舒适。 此时南寻笑着开口“小葵那小丫头还说今日要早起呢。”一边说一边将手臂放到顾玉成的肩膀上,在放到顾玉成肩膀的一瞬间,南寻的眼睛明亮的一刹那,倏忽而逝,顾玉成根本没发现。 南寻笑着点了点头,满含欣慰的看着顾玉成说道“好了,我去叫小葵,在这儿等等。” 顾玉成点了点头,南寻直接站了起来,去敲小葵的门。 敲了多次,荀葵不耐烦的声音被缓缓响起,就连这声音也像是被人不情愿的扯起来的。 “啊,南伯伯,醒那么早干什么!真是的啊!小顾都还没醒吧,你干嘛不先叫他,让我多睡几分钟嘛…” 南寻摇着头说道“你这个小邋遢虫,还不赶紧起来。早起的虫儿才被鸟吃的。” 荀葵哭笑不得的回道“我为啥要做早起的虫啊?” 南寻直接否认“哎呀,我也没说你就是虫啊——你看,你自己都把自己当成虫儿了,这还了得?要有当鸟的志气,怎么就非要把自己当成虫子呢?好好的不立志向高处攀登,怎忍心甘拜下风?我说就是……” 荀葵直接打断了南寻的长篇大论, 败下阵来“我起来,我起来还不行吗?啊,真是的。” 荀葵的房间很快便中响起了翻天覆地的声音,直到最后一件物品砸在地上,沉静片刻后睡眼惺忪的荀葵这才一把推开门,一步一摇的来到南寻面前,想要瞪一眼南寻,却因还没有睡醒,反而像是奶猫一般奶凶奶凶,竟可爱起来,再加上荀葵那娇小的身子,整个都有着一丝丝俏皮在其中。 顾玉成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南寻则说道“去洗把脸吧。” 荀葵嘟囔着迈着步伐。一边走一边说“臭老头,坏老头,糟老头,哼!就是不想让我好好睡,哼!为什么不先叫文月师弟,啊,真是的。”一边走一边眯着眼睛,仿佛下一刻就要摔倒一样,那可爱的样子真的让人觉得轻松愉悦。 荀葵嘟囔着喋喋不休,揉搓着眼睛,看到顾玉成后脱口而出“文月师弟早啊。”接着又经过顾玉成身边。 顾玉成只能有些呆的回了一个“早”,而荀葵则依旧在抱怨着“为什么不叫文月师——弟?嗯?啊!” 回头一看,正是顾玉成,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顾玉成也是笑着点头回应了。 荀葵则羞赧的说道“我,我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 南寻于是笑道“哎呀,没想到吧,人家师弟醒的比你早嘞。” 荀葵此时因无地自容而红了的小脸蛋像是煮熟一般扩散到耳根,话也不说,直接跑向了那水缸,整个人直接把脸埋到了水里“咕噜咕噜…咕噜要死咕噜…咕噜啊——噗!咕嘟咕嘟……” 南寻见状靠在房屋的柱子上,笑个不止。 就连顾玉成也忍俊不禁。 最后南寻才开口道“文月也才醒不久,好了好了,快出来吧。” 荀葵这才缓缓的将脸从水中抬了出来,小脸蛋上挂满了水,不断的流淌下来,看起来滑稽又可爱。随即荀葵嘟了嘟嘴道“南伯伯,你故意的!” 南寻摇了摇手“别这么说,我可没说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这严格来算,不能说是故意。” 荀葵流露出了疑问的神色。 南寻解释道“我这严格来算,必定要算特意!” 顾玉成一个没忍住,喷笑了出来。 荀葵直接掐着腰,像个小兽一样,似乎就要和南寻拼命了。 此时的南寻见转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你不是要带文月加入内门吗?还不去?一会儿人又要多了。” 荀葵立刻反应过来,拉着顾玉成就向外跑去,顾玉成提醒到“荀…师姐,你还没,擦脸呢。” 荀葵想了起来,马不停蹄的收拾起来。片刻后带着顾玉成便离开庭院。 荀葵一边拉着顾玉成一边向顾玉成介绍整个圣齐宗。 “圣齐宗更多的是商业竞争,这里的弟子既像正常的宗门弟子需要学习修炼,也需要出去做任务。 不同的家族下的弟子去的地方不一样。像我们钱家的弟子一般都会去钱家掌管的路。不过偶尔也会去别的地方的。总之以后你就清楚了。” “另外内门可以拥有一个自己的修炼房,不过我和南伯伯那里的地方还是很宽敞的,你跟着我们一起住就行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荀葵回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顾玉成,问道“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顾玉成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什么想知道的。 荀葵与顾玉成很快便顺着一条笔直的嵌石路来到一片楼阁面前。鳞次栉比的楼阁透露出此间的繁华,更映衬出这里的重要。 在众多楼阁中,有 两个建筑物最为显眼。 一个是这嵌石路笔直通往的面前的二层房,然其横跨的距离却极大,或有数十间房屋在其内。而第二层看起来要小一些,却又高上许多。这就是顾玉成要来的地方,也是圣齐宗的处事堂。 而另一个格外显眼的也是整个建筑群中最为高大的高楼,不仅宽广至极,更有攫云齐日之高。 单单是那落在斗拱上闪烁着的点点光芒,都令顾玉成感到新奇。这还是顾玉成第一次见到如此高大的楼。 荀葵直接拉着顾玉成进了那处事堂,带着顾玉成很快便来到了一处房间外。 荀葵看着还没有打开的房门解释道“圣齐宗一般招收的弟子都是仁皇省内的,因此时间十分固定,像你这种特别的招收都是要宗门的长老亲自考核才行的。你入宗比较突然,因此现在还没有开门。” 顾玉成惊讶的侧头“钱阳臻也是长老?” 荀葵立刻翻了翻白眼“不然呢?大小姐可是悟道境啊,还是大小姐的身份,怎么会不是。” 顾玉成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到了那钱阳臻所用的法宝,于是开口询问道“钱——大小姐在测试我的时候,用了一个圆形的法宝,但是看上去又像一个特殊的机关道。” 荀葵很是平常的点了点头道“这很正常,我们仁皇省的很多法宝几乎都会用机关道。” 顾玉成诧异的询问道“这……有什么用吗?” 荀葵盯着顾玉成看了片刻,回答道“也不能说没用,这是为了防止操控者灵力耗尽后没有后续的手段罢了。基本上配备的机关道都可以储存灵力,也具有一定威力,可以让法宝在运转一段时间。” 顾玉成惊呆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 “不过现在的机关道也就只能达到悟道境的五品与六品法宝程度,也就是说凝鼎的高手,就,没有机关道了。”荀葵解释后立刻说道“要不然机关道怎么可能流传的范围如此狭小。” 顾玉成点了点头,也算是明白了些。 顾玉成与荀葵等待不久后,便有人缓缓走了过来。 荀葵先是不经意的瞄了一眼,随后又转头确认了一番。这才开口道“苏鸿浩!” 顾玉成也寻声看了过去。却见一个长相平凡的男子自信悠然的走了过来,看向荀葵,洒脱的一笑“荀师妹好久不见!”身后跟着数人,细眼看去,却是两男两女。 苏鸿浩来到荀葵面前,关心的问道“听说你和南伯伯的队伍中了毒,现在可好了?” 荀葵惊讶道“消息这么灵通?——差不多都好了,有南伯伯照应着呢。你怎么也来了?” 苏鸿浩笑了笑“我为何不能来——哦,对了,这位是?”看向顾玉成。 荀葵介绍道“我师弟!顾文月!”随即又向着顾玉成介绍“苏家长子苏鸿浩!” 顾玉成也是听过那荀葵的介绍的,苏家与钱家是一个阵营的,自然是要亲近一些的,于是顾玉成笑着拱手称道“苏公子!” 苏鸿浩立刻摆了摆手道“什么见外公子,你我皆是圣齐宗弟子,我先入宗门,称我师兄即可!” 顾玉成于是回道“苏师兄。” 苏鸿浩笑着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荀葵“你怎么来了?” 荀葵于是说道“文月师弟通过大小姐的测试,成了内门弟子,我来陪陪入宗。” 苏鸿浩看了一眼顾玉成,立马祝贺道“恭喜!” 顾玉成笑着拱手“多谢。” 正当荀葵与苏鸿浩笑着交谈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都挡路,活不干了?还不让开?” 章节目录 一百六十一、赌一把? 顾玉成还在想谁说话这么冲,荀葵却直接开口道“啊,大叔你可算来了。” 顾玉成一看,原来是来人开门了。 中年模样的男子十分悠闲的踱步走到门前,打开门。 荀葵这时才猛然想起来继续发问苏鸿浩“你为何来?” 苏鸿浩笑着指了指身后的人,缓缓的说道“收了一个弟子,和你一样。” 荀葵点了点头。 众人跟着中年人来到了房内,中年人抬起眼皮,看都没仔细看,直接取出两套服装,放到桌子上,随意的说道“自己找一件,领完就行了。” 荀葵十分不忿的看着中年人,苏鸿浩却很是平静的挑出一件递给了身后的一个男子。 顾玉成见状,便将剩下的一件收了起来。 荀葵也就不再纠结中年人的态度了。开口询问道“令牌呢?内门弟子总要有一个令牌吧?” 中年男子嘟囔了一声,又折回身去拿令牌,回来后便拿了两个令牌。 随手便递给了荀葵与苏鸿浩,荀葵还想上前理论一番,苏鸿浩却拦了下来,拉着荀葵便向外走。荀葵被生拉硬拽出来后,直接挣脱了苏鸿浩的束缚,接着十分埋怨的看向苏鸿浩“鸿浩!你也不理论理论?那个人那么傲慢,根本就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苏鸿浩随意的挑了挑眉毛,拉着荀葵继续向前,一边走一解释道“那个人是肖家的拥趸者,我们都不是肖家人,人家自然没必要理会我们。” 荀葵冷哼了一声,不服气的说道“刑罚殿还有我钱家的公子呢!也这么无礼。” 苏鸿浩无奈的笑了笑,知道荀葵这只不过是气话。 出了处事堂后荀葵便与苏鸿浩一同行走,在前进过程中,荀葵不时的回头向顾玉成介绍一下面前的建筑,这一举动引起了苏鸿浩的注意,于是笑着问“荀葵你倒是很在意你这个师弟嘛。” 荀葵立刻点头道“这是当然,要不是师弟,孙成果那个混蛋估计就……” 孙成果想要玷污自己,这样的话荀葵可说不出来。 苏鸿浩有些激动的问道“就——怎么了?” 荀葵摇了摇头“哎呀,就抢走我和南伯伯的东西了。所以说多亏了师弟了。” 苏鸿浩听后也是对着顾玉成笑了笑,顾玉成也回以一笑。 当众人来到那最高的楼层面前时,顾玉成看着面前的高耸入云的楼阁,只觉得莫名向往。 此时人逐渐增加,都围到了楼阁之下,荀葵对着顾玉成说道“还好咱们去处事堂去的早,要不然估计现在还没出来呢。” 顾玉成点了点头,随即指着面前的楼问道“这是什么,怎么我看有那么多人都到里面去了?还有那么多人在外面等着。” 苏鸿浩却凑了上来开口道“这是圣齐宗十分有名的界碑楼。” “界碑?”顾玉成不解的看着面前的高楼“我看不到任何…碑文。” 荀葵开口解释道“说起来这还是肖家的骄傲呢。这个界碑算是个传说还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总之,说是陈将军留下来的。在最道“没什么。只是对苏公子新收的弟子很有兴趣,恰巧我也收了一个弟子,要不要比一比?” 事已至此,那有不比的道理。只不过怎么比还要好好确认一下。 苏鸿浩开口问道“怎么比?” 肖文苑得意的笑了笑,却牵动了自己的腰,腰痛瞬间让他感到痛苦不堪,捂着腰缓了好一阵子。 再一抬头,却见众人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肖文苑顿时被触动了脆弱的神经,近乎嘶吼的骂道“就榻嘛用那个界碑!” 苏鸿浩看了一眼肖文苑身后的人,摇了摇头“我的师弟只有天之七星,我没看到你的师弟中有同样等级的,这怎么比?” 肖文苑强忍着腰痛,狰狞的笑道“我的师弟现在天之八星,取得满意的名次后才加入内门——他当初在天之七星的时候,银界碑排名是七十四。只要你的师弟达到同样的排名,就算你赢。如何?” 苏鸿浩陷入了沉思。 七十四名…余淮的排名是七十六,虽说只差了这两名,但这两名却很是极限。 可现在也容不得苏鸿浩退却了,毕竟已经问完了,再行退缩之举,恐怕真的会让众人嘲笑。到时候苏家的脸面可就…… 不得不说,脸面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甚至可以称之为最牢固且最明显的无形限制。能够限制和逼迫一个人做很多事情。 肖文苑看出了苏鸿浩顾左盼右的犹豫,于是添柴加火的嘲讽道“苏家果然还是不够格局啊。这就怕了?” 苏鸿浩立刻指着余淮,冷冷的说道“去!” 余淮有些抗拒,毕竟七十六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那两名靠什么来弥补?这不是挟泰山以超北海吗?根本做不到啊。 然而看着苏鸿浩那严肃冰冷的表情,余淮知道自己没得选。只能大口的呼气,来放松自己。 此时的肖文苑却又觉得还不够刺激,或者说还没有达到对苏鸿浩羞辱的目的,于是挑逗着说道“要不要打个赌?嗯?” 苏鸿浩已经有些头痛了。 这一次比较本就是胜算渺茫,还赌什么? 可如果不赌,就又会被肖文苑嘲讽。 进退维谷之下苏鸿浩竟然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直接开口问道“赌什么?!” 章节目录 一百六十二、顾玉成出手 “赌什么?”苏鸿浩自暴自弃的语气中充满了火药味。 肖文苑看出苏鸿浩冲动。竟得意的笑了起来。 此时看戏的顾玉成突然感觉这肖文苑聪明起来了,至少没有以前那么白痴了。 肖文苑开口说道“太大的赌注我想苏公子你也没法答应。”——这话就有些诛心了,一言一语之间,竟让人觉得苏鸿浩有些输不起,可如果非要追究,却又无法切中要害,找出这话到底有什么问题,就像一条泥鳅,砍不中就拿它没办法,还得看着它在你面前摇头摆尾恶心你。 苏鸿浩阴沉着脸,知道自己是中招了,只是没有想到曾经那个被人一激就怒的肖文苑竟然会反将自己一君,这时候就连苏鸿浩也觉得肖文苑聪明了许多。 肖文苑戏谑的说道“都说大赌伤身小赌怡情,那这样吧。如果是你赢了,我便恭喜你苏家的师弟比我师弟强。若是你输了,像我一样就行了。如何?”——被肖文山教训一顿后的肖文苑已经学乖了,就连他也不想再惹事了。 能够羞辱一下苏鸿浩,肖文苑就知足了。 肖文苑挑衅的看着苏鸿浩,苏鸿浩知道,如果自己依旧不答应,便真的落入下乘了。 若不应,风言风语就会向着最坏的方向而去,甚至会有苏鸿浩连肖家的烂泥肖文苑都害怕的这种言论喧嚣起来,到时候整个苏家都要和自己丢脸。甚至会有很多苏家人站出来斥责自己。 可是苏鸿浩也知道余淮想要达到七十四的名次有多困难。 进退两难之下,肖文苑开口说道“算了算了,既然苏公子没有把握,那便不赌了。” 荀葵看出了苏鸿浩的为难之处,于是开口说道“七十四名而已!这个名次并不算高。我们师弟中能超过的有很多,没必要非一较高低。” 肖文苑不满的反驳道“那我们还有能在银碑排名前十的呢!” 荀葵趁机说道“那就更不能比了,名次本就代表天赋,谁还没有天赋高的,但怎么保证不是以优对劣?赢了一次就能代表全部?这比试未免太片面了。我们没有必要比。” 荀葵说完后,众人只觉得有道理,纷纷点了点头。 肖文苑咬牙切齿的盯着荀葵,嘴里骂道“死丫头……” 肖文苑已经以为自己的挑衅失败了,身后收入内门的弟子却突然站了出来否认道“我师兄就是想看看是我的天赋高还是苏家的新手弟子天赋高,并没有说这代表了苏家和肖家。只是两个弟子之间的比较,同样没什么问题吧。不过既然苏家比不起,那就不要比了。” 肖文苑恍然大悟,对啊,自己一开始也没有把话说死,一开始是为了不惹事儿再被家里教训,没想到竟然还帮了自己一把。 肖文苑兴奋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师弟夸道“干得漂亮,萧毅。” 萧毅迎合的笑了笑,随即挑衅的看向苏鸿浩。 苏鸿浩脸色涨红,头也不回的命令余淮“去吧。” 荀葵虽有心制止,却也知道苏鸿浩不会退步,只能沉默一旁。 余淮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没有斡旋的余地了,只能向着那界碑出走去。 顾玉成看着余淮的背影,竟有一种悲凉在心间翻涌。直觉得余淮像个物品,被推来推去,全然没有自己的权利。 界碑旁看热闹的人很快便为余淮让出一条通道,余淮回头看了一眼苏鸿浩,苏鸿浩却面无表情的如同一个坚冰。 余淮点了点直接迈步走进了界碑楼。 那界碑楼旁的三个界碑很快便显现出余淮名字的虚影来。那虚影一开始浮现 在铜碑之上,在显现的须臾便直接转移到了银碑之上。 “界碑楼有百层,地之境界十层,天之境界十层,悟道境三十层,剩下的全是凝鼎境。余师弟想要将排名提升到七十四,要么多闯过一层,要么突破自己原先层数的时间。”荀葵看着浮在银碑上的余淮名字,解释道。 顾玉成凝目看着那界碑楼,能够感受到高楼上层层环绕的灵力,将目光放到二十层时,便看不真切了,顾玉成知道,这就是悟道境的灵力,想到自己灵海内的水灵力,便沉下心来,不再关注赌注,直接开始感受起高楼。 顾玉成的灵力就如同一个初入浩海书籍的童幼书生,眼前的一切尽是不解,无尽的未知堆砌在顾玉成的面前,令顾玉成感觉自己就像是在读天书,诘屈聱牙至极。 毫无头绪的顾玉成只能调动起自己灵海内的古灵力,阴阳珠运转之中,顾玉成再次感受到天地的变化,一切事物都被删繁就简,只留下单纯的阴阳构造。 顾玉成再看那界碑楼,便能感觉到了似乎有什么幽蔽的痕迹可以抓住,虽然还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状态,但是顾玉成起码能够感受到悟道境灵力的运转了。 众人只顾着关注银碑上的情况,根本没有注意到顾玉成,此时的顾玉成将整个古灵力聚集在一起,化作一把匕首,缓缓的切开粗糙且复杂的灵力,想要探究个明白,却根本做不到游刃有余,时常停顿在某一个地方寸步难进,不懈努力的顾玉成到最后也只能承认自己走到了死胡同,只能换一个方向探索。 此时的虚影在银碑上飞快的运动起来,那速度大有一身千里半日行的感觉。 苏鸿浩看着银碑上不断飞窜的,流露出了兴奋的表情。荀葵也是松了一口气。 肖文苑则有些慌了神,回头瞪着萧毅“你不是说那余淮不可能超过你吗?这样下去,不就超过你了!” 萧毅也是慌了神,摇了摇头“不可能!昨天我与他一同出来,见他精疲力尽,完全是强弩之末,怎么可能今日就如此迅速!” 肖文苑索性不理会萧毅,干瞪眼看着那银碑上的名次突飞猛进,向着那八十命高歌猛进。 然而当余淮的名次来到八十二名时便猛然停了下来,肖文苑看着停下来的名次大口喘了口粗气。 苏鸿浩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此时的顾玉成在屡战屡败后,缓缓的呼出一口浊气,退了出来,所谓穷则思变,顾玉成现在实在是黔驴技穷了,只能来想一下变通的方法了。 顾玉成猛然感受到小手臂处的疼痛,低头一看,竟然是荀葵的小手在掐着自己。顾玉成也只能忍耐着。开口问道“怎么了?” 荀葵看了顾玉成一眼,这才不好意思的将手松开“太紧张了。你不紧张?” 顾玉成看着那银碑上的名次,重重的说道“紧张。” 顾玉成这才将注意力放回了赌注上。 许久不动名次终于动了,这回虽没有一开始那么迅速,却依旧在前进着,并不断向着那七十四而去。 荀葵看着那名次紧张的说道“时间已经用了许多,不过看这个架势,很有可能达到七十四名。” 肖文苑的面色已经开始难看起来了。 虽说事情没有闹得特别大,而且自己的赌注也没有特别严苛,可是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来看热闹,到时当着所有人的面表示自己弟子弗如远甚人家弟子,这跟自己肖家比不上苏家性质已经差不多了。 到时候估计又得被自己大哥一顿修理,就算大哥去了那元鼎省回不来,没准那肖文笛都得修理自己,就算她 不动手,自己的父亲也得给自己松松骨,想到这里肖文苑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正当众人聚精会神的盯着那银碑之时,那名次猛地调到了七十五! 苏鸿浩立刻流露出狂喜的表情。所有人都看向了那肖文苑,而肖文苑的表情已经不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了。 顾玉成的心中却有了不好的预感。看着那定格的名次,莫名的感到不祥。 所有人看着那银碑上的名次,都以为肖文苑必败无疑,就连肖文苑自己也以为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然而世事难料,否极泰来之事竟然应验在苏鸿浩的身上。 苏鸿浩还没来得及从喜悦中平复下来,便直接经历了天上人间的转换。 那界碑楼直接一阵微震,随即一个人影便被打了出来,隐约中还能看到鲜血划过天空。定睛一看,不是那余淮,还能是谁?! 顾玉成见状心中一跳,直接反应了过来。 那余淮踉跄的爬了起来,嘴脸带血,接着又连连咳出血来。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 却不敢抬起头,只能低头闷声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向苏鸿浩。 苏鸿浩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实在没想到,临门一脚之际会功亏一篑,而且这失败,实在是太过突兀,突兀的苏鸿浩和肖文苑一点准备和预料都没有。 顾玉成看着余淮,细想一下,便明白了过来。 余淮这是透支自己的灵海逼迫自己从速度上突破,在速度降下来后,拼尽一切才到了那七十五名,可以说已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了。 会直接失败,也是情理之中。 顾玉成直接上前搀扶住余淮,余淮微是惊讶的看向顾玉成,随即感激的苦笑着点头。 顾玉成也是点头示意了余淮,将余淮搀扶回了苏鸿浩身旁。 肖文苑也反应了过来,猛然的笑了起来,得意的拍着自己的大腿,望着苏鸿浩难看的脸色,更加的得意的放声笑了起来。 就连肖文苑身后的几人也微微笑了起来。 肖文苑对着苏鸿浩阴阳怪气的感慨道“实在是没想到啊,竟然会这样。不过这也可以说,目前苏兄的师弟还没有比我师弟萧毅天赋更好的啊。” 说罢更是看了一眼余淮,一瞥之中看到了顾玉成,只觉得顾玉成似曾相识,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恼火,瞪着顾玉成直想要做些什么。 顾玉成的容貌有所改变,更重要的是那黄金眸,让肖文苑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顾玉成来。 顾玉成却毫不在意的看了一眼肖文苑,用灵力为余淮疗伤。 肖文苑被顾玉成无所谓的态度莫名的调动心火,直接开口对着那苏鸿浩说道“愿赌服输,来!苏鸿浩,不要赌不起!” 苏鸿浩难堪的看着肖文苑,双手紧攥,浑身发抖。 顾玉成看向那苏鸿浩,又看了看肖文苑,并不想出手。 然而此时的肖文苑却将火气发到了顾玉成的头上,冲昏头的说道“快点儿!苏鸿浩,还有荀葵,你们都要愿赌服输!” 肖文苑不知为何,无名之火烧的自己就是想看那个金瞳之人跟着一起难堪。 荀葵皱着眉,因为顾忌苏鸿浩的脸面,没有开口反驳。 如果荀葵询问为何自己也要愿赌服输,未免没有和苏家划清界限的嫌疑,还是什么也不说为好。 顾玉成见状,知道肖文苑开始不讲理了。 再看身旁嘴角不断流血的余淮。心中凌然,扶稳余淮站好后,直接走上前去。 章节目录 一百六十三、大小姐很感兴趣 顾玉成走到了前面,肖文苑一看见顾玉成那张脸,便感觉熟悉,只是一时半会儿竟反应不过来,但这不影响肖文苑对顾玉成抱有敌意。 顾玉成一站出来,止住脚,肖文苑便针扎一般难耐的尖声嘲讽道“怎么,苏鸿浩你敢做不敢为,让一个天之六星的废物来背锅来了?啊?” 苏鸿浩眉头紧皱,直接开口命令道“回来!顾师弟!” 顾玉成回头看了一眼苏鸿浩毫无波澜。 又看了一眼担心自己的荀葵,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径直走向肖文苑。 肖文苑不知为什么,只是看到顾玉成便会生出无名之火,就连肖文苑都觉得自己有些犯邪。 “怎么,你想替苏鸿浩出头?”肖文苑毫不留情的挖苦。 顾玉成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能出水的苏鸿浩,果断点头道“再打个赌怎么样?” 肖文苑嗤笑道“我凭什么跟你赌?” 顾玉成单刀直入的肯定道“你不赌你就是输不起。” 肖文苑捧腹大笑“我会输不起?哈哈哈哈,我会输不起?这怎么可能?!我会……” “你输的起你为什么不赌?”顾玉成突然笑着指着肖文苑。 这突然的举动着实令肖文苑吓了一跳。 肖文苑立刻反驳否认道“我不会输!” 顾玉成以一种毫不在意且不以为意的语气嘲讽道“你一直强调自己不会输,是不是输不起啊?” 此时的肖文苑已经让顾玉成给气的有些冲昏了头脑,整个人都糊涂起来,竟开口大喊“那你说我怎么才不算输不起!” 顾玉成微微挑起眉毛,像一个挖好陷阱的猎人“承认自己会输,就是真正的输的起。” 肖文苑于是气急败坏的大喊道“我承认我会输!可以了吧!我输得起!”一旁疯狂阻拦肖文苑的萧毅都被甩到了一遍。 周围看热闹的人全都哄然大笑起来,肖文苑这时也反应过来顾玉成在坑自己,什么叫我会输? 那又一个士兵在冲锋陷阵的时候会喊“我会死”?——这是要笑死敌人吗? 肖文苑面色瞬间狰狞起来,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下一刻就要杀了顾玉成一样。 顾玉成却毫无反应,对于肖文苑,顾玉成眼中也不过是瞧不起。 此时的肖文苑直接回头骂向萧毅“你为什么不拦着我!你榻嘛!” 萧毅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却也不敢说什么。他知道肖文苑这是在发泄,不想撞到肖文苑火气头上,还是闭嘴为妙。 顾玉成看着张牙舞爪的肖文苑,只觉得可怜,懒得多看一眼,反而多看了两眼萧毅。 顾玉成开口“不知肖公子愿不愿意与我进行一场赌博?” 肖文苑盯着顾玉成,狠狠地喘着粗气,粗声问道“你想怎么赌?!” 顾玉成无所谓的指着银碑上的七十四名“如果我取得了那个成绩,前面的失败尽皆作罢,如何?” 肖文苑顺着顾玉成举得平稳的手,看向七十四的名次,喷出了一长串的大笑声,身体如同打捞上船后被倾倒出的活鱼一样,疯狂扭动起来。 肖文苑不断的笑,不断的笑,像是断了线止不住一样。 过了许久,肖文苑捂着自己的肚子,凑近顾玉成的身前,看着顾玉成的脸庞,极其浮夸的问道“你要到七十四名?你以为你是谁?你这种钱家的下等内门弟子,算什么东西?也想一步登天,你以为自己是凤凰一飞冲天?你是个什么鸟 啊?你能到七十四名!别说是一笔勾销之前的赌注,我叫你爸爸,都可以!” 顾玉成原本还不想惹是生非,然而肖文苑的话属实刺痛了他。 肖文苑的话让顾玉成回想起了太多太多。韩阴、余淮、甚至自己和那萧毅… 顾玉成决定,要好好教这纨绔子弟肖文苑做一做人! 顾玉成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好!一言为定!若是我输了,我便叫你爸爸。一切悉听尊便!” 荀葵惊呼“师弟!你疯了?!”——顾玉成虽然打败过天之八星的修士,也逼退过百里骏,可是荀葵依旧是不放心。 而且顾玉成也没有成为钱阳臻的侍卫,这让荀葵多少对顾玉成的实力有了些许的怀疑。 一言不发的苏鸿浩紧皱眉头,他根本不相信顾玉成能够成功。 只是碍于荀葵的面子没有开口呵斥。 现在看到荀葵这摇摆不定的样子,也有些忍不住想要开口了。 此时的余淮一瘸一拐的上前,拉住顾玉成,喘着粗气,艰难的开口“顾兄好意,我无以为报。只是这事毕竟是因我而起,怎能让顾兄一同遭难。” 肖文苑见状得势不饶人“已经打赌了!出尔反尔是要做什么?你们还要不要脸?钱苏两家还要不要脸了?” 苏鸿浩身体猛烈颤抖着,荀葵一时也语塞了。 现场中一些钱家的弟子也陷入了沉默。 顾玉成毫不在意的回头,对着荀葵笑了笑“相信我。” 随即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余淮本想拉住顾玉成,奈何身体有伤,自己反而差点跌倒。 苏鸿浩直接上前质问“你怎么不拉住他!” 余淮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能说“弟子无能。”随后沉默无语的喘着气。 顾玉成回头看了一样身后的场景,直接走进了那界碑楼。 顾玉成之所以敢于挑战七十四名,便是因为自己的古灵力——看不穿那二十层以上的,至少二十层以下的毫无压力。 顾玉成在用古灵力的时候就确定自己可以轻松看出至少二十层灵力的运转,这使得顾玉成有了勇气去挑战七十四名的名次。 众人看着顾玉成进入,所有人都当顾玉成这次不过是垂死挣扎,甚至连垂死挣扎都不算,只能算是徒增笑耳,因此这一次所有人都在猜测顾玉成会在什么时候出来。 人群中的钱家弟子也丝毫不看好顾玉成。 顾玉成走进界碑,在走入界碑的一瞬间,顾玉成便感觉到自己的肉体仿佛要脱离自己的灵魂一样,然而这种冲动很快便消散。 顾玉成开始打量起面前的空间。在感知一番后,顾玉成确定这空间之内一定有阴阳境的阴阳之力。 顾玉成在隐约之中可以感觉到与木离和叶泽相似的气息,只是可惜这气息太过虚无缥缈了,若不是古灵力能够让顾玉成感受到一丝丝的迹象,顾玉成也不敢确定。 顾玉成直接进入界碑的第一层。 此时的顾玉成就如同来到了一片荒漠之中,只是这荒漠带给顾玉成的阻拦与扰乱,就像塞外绵软无力的沙石拍打在坚韧巍峨的万里长城上,影响不了顾玉成分毫。 顾玉成知道这里是地之境界的关卡,因此这里的阻力才会这么小。 顾玉成直接调动灵力,很轻松的突破了面前的灵力构成的茫茫困境。 当顾玉成一突破第一关,整个人就感受到挪移带来的不适与眩晕感,很快顾玉成便来到了 一个新的空间。 顾玉成感受一番面前的灵力,这时的灵力开始像细嫩水草缠绕住顾玉成一般,虽对顾玉成造成了一定的困扰,可在顾玉成面前依旧是轻易便能挣脱。 顾玉成很快便脱离了那灵力的包围中,来到了下一关。 此时顾玉成的名字已经从铜碑跳入了银碑。 这意味着至少顾玉成的实力能够作为内门弟子。 只不过在这迅速的跳转过程中,众人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波澜,因为天之境界的顾玉成突破铜碑那是很正常的,大家都在预料顾玉成在不久就会折戟沉沙,直接被打飞出来。 没有一个人相信顾玉成能够成功,在场没有一人相信,就连荀葵都是将信将疑,且怀疑的成分更多。 此时的顾玉成来到了新的一关。顾玉成发现自己的闯关貌似不像是一关接着一关按顺序来的。似乎是跟着自己的实力来判定自己要闯的楼层。 就好像第一层全无反应,而第二层,则像是再一次试探,现在顾玉成已经来到了新的灵力之中。 这一次顾玉成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这灵力之中有了桎梏,此刻的顾玉成注意到自己的感知如同被蒙上浓厚的纱布,令顾玉成几乎看不清方向,若是胡乱的迈出步伐,恐怕会像是葫芦内的水,永远也离不开困境。 顾玉成在不断的感知下,终于在某一处方向获得了突破。 顾玉成调转灵力,体内内火直接调用,燃烧着面前的阻拦。一步一步突破了灵力的困境。 银碑上的名次也缓缓上升了些许。 只是这时候看热闹的人一点也没有期待,他们只是在好奇顾玉成什么时候出来,到时候苏鸿浩会履行赌注还是会厚颜无耻的否认。 顾玉成又来到了新的一层,这个时候整个界碑楼已经知道了顾玉成的极限在那里,因此没有过大的传送,只是将顾玉成传送到了下一层。 这一层的限制更多,顾玉成只觉得在这其中,就如陷流沙一般,压制的全身,令自己难以行动。 只不过相较于在鬼谷子内的空间还是有些天壤之别。然而顾玉成虽然能够动,但想要突破面前这一关,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顾玉成能感受到自己调动体内内火,对于此地已经是点光之火难照黑夜,无法快速从中脱离。 顾玉成感受到自己的灵力在不断的流失,为了节省时间,心下决定,直接调用融天锻,星星之火,燎原而起,扩散开来后,照亮了面前的一切,那些阻拦顾玉成的灵力刹那间蒸发般,消散的无影无踪。 此刻顾玉成凭借这融天锻,开始感受起面前的灵力。感知一番后,确认了面前的灵力只不过是比自己境界强罢了,于是直接迈步走向了下一层。 银碑上的名次,赫然升到七十六名…… 而此时的钱阳臻则凝目看着自己桌上的枝灵蔓,回想着南寻的话,顾文月能够打败天之八星,并且所用的招式还是南寻都没看清的…… 那顾文月在自己测试的时候,展现的是真实的实力吗?——这令钱阳臻开始怀疑起来。 毕竟顾玉成距离解开自己的水灵力就差临门一脚了… 正当钱阳臻在不断的凭空推测的时候,穆文汇走了进来。 钱阳臻淡看一眼,问道“何事?” 穆文汇有些不愿开口,却依旧开口道“内门弟子顾文月第一次登界碑,以天之六星取得七十三名!” 钱阳臻猛然看向桌上的枝灵蔓。 章节目录 一百六十四、扬名 顾玉成来到新的一关,运用心法与融天锻,不断的为自己驱除面前灵力的困阻。 很快再次突破一关。在融天锻的加持下,又轻松的来到下一关。 连破两关,银碑的上的名次赫然提起至七十五! 全场寂静了,所有人都看向这个名次。 如果刚才的七十六,众人大多数依旧不以为意,然而这次迅速的来到七十五,那就不同了!七十五,只差一名,谁也不敢保证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七十六是顾玉成的极限,可顾玉成立刻便将名次提升到七十五! 这好像在告诉所有人,这不是他的极限! 同时也给了所有人一个巨大的悬疑。谁都不知道顾玉成能不能一定乾坤。 人群中的几个钱家弟子,全都期待的看向银碑。这一刻,顾玉成给了他们希望! 而最为激动的,莫过于站在苏鸿浩一旁的余淮。他是最希望顾玉成成功的! 至于肖文苑,此时已经开始畏惧起来了,只能不断祈祷顾玉成的极限就在七十五。 此时来到新的一层的顾玉成,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这种压力是灵力带来的,这里的灵力,已经有了一丝质变的迹象,只是可惜现在还是量变——这里的灵力之力远远比顾玉成的力量要浑厚许多。 顾玉成甚至能够感受到这灵力的压迫就像当初面对天之九星修士的困难一样。如果说余淮败在了这里,那到也是正常。 顾玉成也算是了解到了自己的界限,在融天锻的加持下,面对天之八星,应当是绰绰有余,面对天之九星时,却又有些力有不逮。 此时的顾玉成陷入了沉默,他在想自己到底要不要运用古灵力。 顾玉成现在运用融天锻,对整个灵力空间的作用依旧是有的,但效果已经没有那么显著了。 若是自己真的运用古灵力取得了一个超标的好成绩,那自己在钱大小姐面前的藏拙岂不是无用了,到时候还可能面临钱阳臻的询问。 但若是止步于此,顾玉成却也不愿意,他不在乎肖文苑的嘲笑。只是他想要用行动告诉肖文苑——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顾玉成想要用行动证明,自己和韩阴或余淮这种散修,这种非世家的人,依旧能取得成功。 这才是顾玉成想要取得的!这才是顾玉成想要证明的。 想到这里,顾玉成下定决心,调转灵海,阴阳珠飞转,古灵力蓬勃而出,这一刻,整个空间都被古灵力影响。 顾玉成便好像蛮荒之力附体一般,面前的灵力那怕再浑厚,也在自己面前的变得脆弱起来,顾玉成试着用太一宫内的方法,果然将周围的灵力尽数拨开。 面前的灵力如潮水退去一般,纷纷让开。顾玉成的脚步好像号令一样,走到哪里,哪里的灵力便自然散去。 顾玉成记得木离曾说过自己这种力量,与那人策道极为贴切,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由得让顾玉成期待起人策道,若是顾玉成能掌控人策道中的一门,那能力的提升也是突飞猛进的。 顾玉成在感受一番灵力的改变后,便直接突破了这一关。 银碑之上,一道平淡的光芒闪过,顾玉成的假名顾文月也缓缓的上升了两个名次。 七十三。 钱家的众弟子看着这个名次,感到心情澎湃。就连那苏鸿浩也露出了兴奋的神情。 荀葵则不可思议的看着那界碑上的名次,随即欢呼雀跃起来“耶!顾师弟!” 这个时候钱家那些躲在一旁的弟子也缓缓的走 到了荀葵的身后,在他们眼里,顾玉成保住了钱家的名声,是他们的英雄。 …… 穆文汇是钱阳臻的心腹,在这段时间要负责的事情十分多,就连界碑的一些名次统计他也要过问,尤其是当有钱家的弟子突破了记录,或是进入银碑前十、金碑之中时,穆文汇都要向钱阳臻汇报一下。 此时的穆文汇正在闭目修炼,突然感受到了三生戒内的震动,随即睁开眼,寻找到振动源头,定睛一看。 直见那统计牌上显示“新纪录!顾文月,天之六星,银碑排名七十三!” 再缓缓看向那名字,一个让穆文汇心脏一滞的名字:“顾文月。” 穆文汇迟疑起来。 七十三名,不算可怕,不算惊艳,但天之六星,七十三名,这代表什么?这象征什么? 这意味着顾文月起码能和一个天之九星的修士平分秋色、不分轩轾,无论是实力还是天赋!跨境三星,这是多么可怕的实力!虽说到了悟道境之后几乎没人能跨三个小境而战——除了当年龙主木离跨境对战商武夷那场战斗。 但现在能跨境三星,未来就很有可能跨越一个小境界,可别小看这一个小境界,大境界越高,小境界之间的差距便越大!一个境界,足以笑傲了! 这赤裸的记录,是最有力的证明,别的地方可以做假,但在仁皇省,想在界碑中作假,几乎不可能!也就是说顾文月的实力,得到了最高的认可,且是界碑楼在弟子的见证下,甚至可以说会席卷整个圣齐宗弟子内部… 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小姐?若是告诉了,那顾文月取代我穆文汇怎么办?可若是不告诉…… 穆文汇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 想隐瞒?这可能吗?这是一个新纪录,别说自己不告诉大小姐,大小姐自己迟早也会知道的,根本隐瞒不住。到时候,自己可就有罪受了。 穆文汇直接动身去见钱阳臻。 …… 于是便有了钱阳臻惊讶的看着桌子上枝灵蔓的情况。 随后钱阳臻笑了起来。整个人显得十分高兴,随后自顾自的感叹道“看来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个顾文月似乎不简单啊。好像不止我看的这么简单。” 穆文汇低着头,问道“要不要把他抓过来,问一问?” 钱阳臻摇了摇头“破了新纪录,这是给钱家张脸,没必要抓他。而且看样子他身上或许还有其他隐藏的,先不用打草惊蛇了。” 穆文汇听后,无奈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钱阳臻用手把玩了一下枝灵蔓,站起身,直接向着自己的修炼室内走去,马上就要就走进修炼室的时候,回头嘱咐穆文汇道“先不用打扰这顾文月,就让他像内门弟子一样修炼,趁机观察他一段时间。在我闭关的这段时间一些事务就由你来处理。——实在遇到什么事,就去小刑罚殿的长老。” 钱阳臻带着枝灵蔓走进了修炼室。 这一次元鼎省朱砂凤的开采,派去的是自己的兄弟,钱阳风,也就是钱阳雨那个大少爷的亲哥哥,这令钱阳臻分在感到不愿,明明自己略胜一筹,可钱家还是偏向于钱阳风——这也是为什么自己会麻烦南寻去为自己采摘枝灵蔓,就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实力。 这一次闭关,自己要从悟道四星精进几分,虽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也能厚积一番。 顾文月的到来令钱阳臻感到很有兴趣。 一个家族数子争嫡,看得可不止他的天赋实力,还有他手下的人才,以及背后的势力。 顾文月的到来让钱阳臻现在感到了很大裨益。 钱阳臻现在想知道,顾文月到底真正的实力在那里,他又为何要藏拙?——不过这些,都要等自己闭关之后再说。 而此时的顾玉成,则一步一步,走出了界碑。 在场所有人都凝目看着顾玉成,在此刻他们眼里,所有人眼里,顾玉成完成了一个奇迹。 天之六星,七十三名! 肖文苑看着顾玉成,嘴里一直重复着“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顾玉成却丝毫没有任何傲慢的表现,只是十分淡然的看着肖文苑。一边走,一边带着一股绝对压迫的气势,摧毁着肖文苑的气场,直到盛气凌然的来到肖文苑的面前。 顾玉成这才一字一句的说道“愿赌,服输。” 话音不大,却让众人都听得见。 恰似心中炸雷,世间虽是一片静寂,然心里的震颤,已然敲醒了所有人木然的灵魂。 众人屏住呼吸,内心惊涛骇浪。 这一声愿赌服输,是所有人都不敢想的。 这是仁皇省,此地是圣齐宗,肖家盘如龙、蜷如虎,谁敢触碰龙虎之威? 可面前的顾玉成就敢…众人直觉的事情翻转的太快,以至于所有人都有点被闪了腰。 顾玉成却只是冷冷的看着面前面色不善的肖文苑。 肖文苑瞪眼愤怒逼视着顾玉成,不甘的问道“我是肖家嫡系,你怎敢?” 顾玉成微微上前,却没贴到肖文苑身上。“我为什么不敢?就因为我是一个普通的弟子?我敢,便是敢。给我,愿赌服输!” 肖文苑身后的人,竟与顾玉成一人形成了两军对垒之势… 荀葵见状直接来到顾玉成的身前,拉住顾玉成,想令顾玉成后退几步,却发现顾玉成盘根一般撼动分毫也不能。 苏鸿浩也流露出不快,顾玉成的做法实在是有些不顾大局。 羞辱一番那肖文苑即可,现在偏要肖文苑叫爸爸,岂不是落那肖家一整家的面子?到时肖家岂能不和这顾玉成拼命?岂不是要不死不休? 这顾玉成未免太过于不顾大局!? 然而苏鸿浩能想到的,顾玉成岂能想不到。 只是顾玉成依旧想要争一口气。一口怨气,一口狠气,还有那不甘气! 当顾玉成步步紧逼那肖文苑时,余淮最终开口了“顾兄!足够了!”带着几分妥协与不甘。 顾玉成回头,直直的看着余淮,直把余淮看得低了头,看得余淮神情萎靡至极。 顾玉成随即释然一笑,放松了下来,再看一眼身前的肖文苑,又嘲弄的看了一眼肖文苑的脚。头也不回的走了。 直接略过那余淮,又侧过苏鸿浩。头也不回的走了,荀葵见状立马追了上去。 此时的肖文苑也反应了过来,低头一看,自己已然退后了三步。被那顾玉成逼退了三步。而自己身后的人也看到了… 这是多窝囊啊!堂堂肖家公子!在圣齐宗,被一个天之六星的内门弟子给逼退了! 众人看着肖文苑,都能感受到肖文苑的恼火。 但更多的是莫名的……畅快? 就连肖家的一些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也不知为何的畅快。 钱家的弟子也跟着荀葵直接走了。 他们只觉得,自己跟随的不仅仅是钱家的荀葵,他们跟随的更是自己心中的呼唤。 顾玉成的冲动,未必不是那些宗门内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平民弟子的冲动。 所有人看着大步流星而去的那个背影。 看着银碑上,独自闪烁着耀眼光芒的“顾文月”三字。 深深记住了这个名字…… 章节目录 一百六十五、改变自己 顾玉成一路大步流星走回了荀葵的住所,荀葵不断的在身后紧追。 那些跟从荀葵的弟子,也在进入弟子居所后,分散到自己的居所,将顾文月这个人,告之所有人。 荀葵终于在进入庭院后,追上了顾玉成,一把抓过顾玉成,质问道“师弟!你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如此冲动!?” 顾玉成按耐不住的吼道“我不是冲动!我只是觉得不值得!觉得不服气!” 荀葵有些委屈的问道“不值得?怎么不值得了?你哪里不值得?你赢了!有什么不服气的?” 大吵大闹中,南寻缓缓的来到了庭院一角,二人丝毫没有注意到。 南寻刚想出身问一下到底怎么回事,顾玉成便喊道“我为余淮不值得!——他拼尽自己所有,都已经吐血了。那苏鸿浩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余淮是完全他的筹码,甚至连筹码都会被珍惜,但苏鸿浩没有!我意识到,意识到很多时候,我们这种普通弟子,就是工具……” 顾玉成长叹一声,最后缓缓的说道“我曾也是一个富饶子弟,当我落魄的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我待之不薄的人会那么刻薄的待我。” “现在想来,其实不止是世态炎凉,我一开始也一直把他们当做下人罢了。” 顾玉成又想到了韩阴,那个被宁习存兄弟指使的韩阴。有些无奈的感叹道“所以我很不甘。我不服那肖文苑怎么就拥众如云,从者如影,捧而围之。我不甘那些平凡之人怎么就要被如尘受踩,如泥受碾,如脏受弃,如定命苦……” 南寻听着顾玉成的话,凝目望着顾玉成,身体微微颤抖。 荀葵也愣住了,沉默许久许久,最后只能说“所以,我们能做什么?还不是为了更高的境界,不择手段?我们不都是在依附某些人吗?哪有什么不甘,习惯就好。” 顾玉成看着垂头丧气的荀葵,突然想到那个在绝境中罔顾性命,直言志向的张之林,想起他的那一句“欲夺苍天之命,从此本君至尊!” 那怕现在想想,依旧热血沸腾。 顾玉成无奈的坐到了庭院的一处柱子下。只觉有心而无力。 于是缓缓的开口唱到“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 “金张藉旧业,七叶珥汉貂。冯公岂不伟,白首不见招。”唱完一遍。感叹不已。 此时南寻擦了擦脸,这才缓缓走了出来。 南寻向南坐到了顾玉成与荀葵的中间。 顾玉成见状,有些不知所措,荀葵也有些懵。 南寻看了一眼两人,这才缓缓开口道“都坐过来。我跟你们讲一些事情。” 顾玉成与荀葵坐到了南寻的身前。 南寻停顿了许久,这才缓缓的开口道“至尊当年崛起,座下除了三大将军,龙主、药圣、天子剑外,还有另一个不可忽略的拥趸者,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才能有函谷关战役时的胜利。” 说到这里,南寻的眼中,流露出了怅然,慢慢的,又陷入了回忆。 很久之后,南寻才继续说道“那群人原本应该享誉整个大荒,原本应当成为整个人族最闪耀的荣光,可…他们早就沉没 在历史的淤泥之中,曾经泥沙俱下之后,便再无重现之日的可能了。” “他们有一个十分响亮的名字,他们原本是天下第一的剑,可惜,剑断了。” 顾玉成仿佛明白了什么,心中有了不好的念头,南寻随即证实了顾玉成的猜测“他们叫,落阳历。” “今日有黑冰台,有军机殿,可与当年的落阳历相比,不过是余晖下的追光者。而那落阳历便是高高在上的光明。” 荀葵不解的问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这个组织啊?” 顾玉成则缓缓的回想着,想着曾经与落阳历并肩作战的那一刻… 南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尽心酸的解释道“因为这把剑,是至尊的。除了至尊,没有人配得上,也没有人用得起。因此,当函谷关的大战结束,当一切尘埃落定,至尊离开后,天下进入了定格三分鼎力之局的过渡期后。在这个时候,函谷关与妖国,以及一些宗族,将矛头,对准了落阳历。” “最后让落阳历彻底的存在于历史中。” 顾玉成猛然握紧拳头。 他实在难以想象,抛却己身征程万里有余,只为来年后生安宁的落阳历,那个能够彼此托付性命,为了一个信仰而向着同一个前方的众人,会在光荣时代来临后,成为举世针对的末路人。 顾玉成没有想到。也不愿明白。 荀葵无法理解质问“如果,如果落阳历真的那么伟大,为什么还要,还要摧毁它……” 南寻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记忆被不断拉扯,那已经模糊了的线团再一次被扯开,发霉发潮的记忆倾倒出来…… 声音就像是从悠久的过去里流逝出来的一般,竟充满了沧桑“整个天下不需要或者说也不能继续要这个组织了。”南寻沉吟着。 “当一个组织没了能够领导、驯服、庇护的人后,这个组织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为什么要针对落阳历?为什么必须要拆散落阳历?当初我看着落阳历被拆散,被围剿时,我整个心里塞满了迷茫。——为什么那些为万民之人请命的,会落到狗彘不如的境地?” 荀葵不知所以。 顾玉成也同样茫然无措。 南寻重重的叹息,仿佛胸间有一顶钟,敲响着痛苦、悲伤、哀恸、无奈的情绪。 “因为时代巨大的变迁之下,总有一些推动历史进步的人埋葬在历史里。那是每一个时代都有的阴影推动的,那个阴影,就叫,利益。” “当年至尊想要的是一个人皆可修炼的时代,一个人人都能够向上越过龙门的时代,一个无与伦比的公平时代。——因此宗门应运而生。然而当战争结束,至尊消失后,宗门的建造者没了束缚,便开始成为最高层。以前是一个皇帝,现在是一群世家构成的宗门,总有最高层把守着他们的利益。” “落阳历的存在,太触犯了那些宗门的利益。——函谷、妖国、姜家…太多太多人不需要这个妨碍他们利益的组织。” 南寻的悲痛像是一个大幕,压的顾玉成、荀葵二人震惊得麻木。 顾玉成终于知道,木离为什么在自己询问是否是落阳历的时候,会是那副断断续续、支吾不爽的表现了。 这时候南寻看着那荀葵,深深的解释道“我以为天下会是民字姓。但天下不过是 换了一种方式受另一群人掌控。确实,天下比曾经要自由太多,但与至尊描绘的,实在是差强人意罢了。” “当年钱、肖之争,钱家用计谋得到了更为富饶的平崚,那时爆发了持续数个月的暴乱。在那期间有无数人卷入其中。平崚之事,让我彻底明白这个时代的我们只能依附世家贵胄来向上攀升。——倒也算是有了一个阶梯,比曾经要好太多太多。”南寻沉吟许久“所以,习惯这个时代,也没有错。无法改变它,那就改变自己……”南寻看着荀葵解释道。 顾玉成看着南寻的侧脸,而南寻却一直没有看顾玉成。 此时的顾玉成想到了曾经木离的大道为公,那时顾玉成想的更多的是自己的私心,因为自己对整个大荒依旧停留在南郡,那时自己没有任何感触。 可现在顾玉成感同身受,他不禁思考,这个时代是否像曾经自己在石卷中看到希望彼岸的时代一样美好? 是否真正的实现了曾经那些人的信仰? 此时的顾玉成满脑子都是一些胡乱的问题,时而是张之林的身影,时而是那至尊的话语,时而又是曾经自己的疑惑,还有南寻的言语。 顾玉成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在这顺应与违逆个第一次需要郑重选择的事情面前,自己应该怎么抉择,才能顺了自己的全心全意? 顾玉成很想做倒悬天地的翻云覆雨手,从此不受任何羁縻。 只是顾玉成同样知道想要做到这一点,面临的是多少艰难困苦。 南寻看着面露痛苦的顾玉成,沉默许久后,问了一个十分简单的问题“你现在为了什么而活着?” 顾玉成仿佛刚睡醒一般,困倦的不知所以,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回答道“找回我的一位亲人。弥补我没有坚持下来的过失。” 南寻点了点头,拍了拍顾玉成的肩膀说道“所以说,想法再多,目标再高,实现他们最好的方法还是——有第一步的方向。现在你就朝着找回你的亲人而努力吧。”说罢,便自顾自的回到了房屋内。 老旧的关门声吱呀响起,顾玉成呆了很久,直到顾玉成感受到刺骨寒冷在啃自己的腰时,顾玉成才想起来自己已不知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再回头,才发现,荀葵一直在看着自己。 顾玉成为刚才的冲动而感到些许歉意,毕竟这些事情与荀葵都是没有关系的。 荀葵却十分轻松的笑了笑,回应道“南伯伯说的对。我们,最多只能适应了。改变自己吧。师弟好好休息,明天估计就要正式进行修炼了,我先回去了。” 顾玉成木然的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 又一声轻微的关门声。 此刻的顾玉成,坐在庭院中间,南寻与荀葵的房屋包夹着顾玉成,两扇门,轻微的合上,却也没有彻底合死。 顾玉成看着被关上的门,感觉自己好像是被排斥了一样,又突然有一股口渴的感觉充斥整个胸膛。 顾玉成于是感觉自己十分想要喝酒,顾玉成从不喝酒,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渴。 为了抑制这种冲动,顾玉成索性回到房间,将满溢的星光关在门外,用烛火扩大的背影死死靠住门,潜心修炼起来。 章节目录 一百六十六、修炼讲堂 一夜无话,直至晓星疏散,半山天明,顾玉成缓缓打开门。 却见南寻已经南坐在庭院之中,仿佛入定一般。 顾玉成看着南寻的身影,仿佛老树盘根一般苍老淡然的身影突然让顾玉成心安起来。 索性不再想什么公与私,就像南寻说的,顾玉成现在只想找回白月秋。 走到庭院中时,南寻像是昨天一样随意柔和的嘱咐“去洗把脸清醒清醒吧。”顾玉成点头走向水缸旁,洗了一把脸。 再回头询问南寻“南伯伯,荀师姐醒了吗?” 南伯伯眼睛微垂,挠了挠背,舒服的笑道“早就走了。” 顾玉成愣了一下。看来昨天的话对荀葵也多少有些触动啊。 顾玉成却不知该怎么去修炼了,毕竟对圣齐宗还是不熟悉的。 南寻看后故作不满的说道“怎么,你荀师姐走了,不还是有我吗?——你嫌弃老头子我?” 顾玉成连忙摆手“不不不,这我怎么会。” 南寻哼了一声“那就好。”随即从怀中掏出一片通灵玉。 “诺,荀葵还是知道你还没有彻底了解圣齐宗,因此为你准备了这份地图,你想去哪里,从地图上找就可以了。” 顾玉成听后点了点头。接过那通灵玉,抬头看了一眼南寻,南寻反瞪顾玉成一眼“看我干嘛?还不出去修炼?我不需要出去修炼!你还不出去!?”说着就要站起来打顾玉成,顾玉成立刻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向着门外就跑去。 顾玉成一边走,一边翻看着通灵玉。 这个时候,顾玉成正走在坡道,一旁迎面的男子看见顾玉成,竟紧张的不知所措,拉着另一旁的人说道“就,就是他!”一旁的人同样定住了,不知该怎么办。 顾玉成见两人鬼鬼祟祟的,也没有放在心上,便照常走了过去,只不过留意了两人一下,两人看到顾玉成的眼神,立刻触电般的直起了腰。 其中一个人猛然喊道“顾,顾师兄好!” 顾玉成通过了解知道这里是钱家与百里和苏家的弟子聚集的地方。因为一开始百里家还是钱家阵营的,因此此处也有百里家的弟子。 只不过这两人为何会叫自己师兄,这就上顾玉成摸不到头脑了,毕竟顾玉成加入宗门还是不久前的事情。怎么排,也不能排到师兄吧… 顾玉成于是确认道“你们是在,叫我?” 两人忙不迭的点头。 顾玉成更加不知所以然了。 其中一人便开口解释道“顾师兄昨日界碑楼前一举取得七十三的名次,便已经算得上是我们内门弟子中上等的了。而且顾师兄昨日逼退那肖文苑,我们都看见了,都!都心向往之!十分羡慕!” 顾玉成听后,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估计在他们眼里能逼退肖家公子的自己已经是很厉害了。要是让他们知道,是自己把那肖文苑给踹肾虚了,(倒也不能全算顾玉成头上,毕竟那肖文苑已经够虚了。)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顾玉成与二人简单交谈了一下,才发现因为自己昨天的举动,使得现在钱家的很多弟子——无论外门还是内门,都有一部分人崇拜。这倒是让顾玉成有些始料未及。 不过这些在顾玉成眼里都没那么重要。一路上总有人打招呼反而使顾玉成想要默默无名一点。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些虚名顾玉成毫不在意,只要不妨碍顾玉成修炼,有点儿虚名就有点儿虚名吧。 很快顾玉成便来到了讲堂。 宗门之内除非有长老召集,其他时候全都是弟子自行安排修炼,当然,这是内门弟子。外门弟子就需要负责一些杂务了。 像顾玉成这种,可以自己在房内修炼,也可以来宗门每日都会举行的讲堂学习,亦或者自己去藏书阁。 顾玉成现在来的便是冶炼师讲堂。 对于冶炼顾玉成还是知道一些基础的框架的。比如冶炼师有九品,九品之上的太一法宝就被称之为灵宝了,像是至尊手中的剑就是灵宝。而目前的炼器师好像只有木离是灵品炼器师。 顾玉成缓缓进入讲堂,此时讲堂中已经有些许人落座了。顾玉成直接挑了一个稍微靠后的隐蔽位置坐下。 然而顾玉成也没想到自己的名声会大到那怕是在这讲堂上,依旧有人认出自己来。 顾玉成刚坐下的时候,便有一个坐在前排的弟子示意一旁的另一名衣装整洁、面容阳刚的弟子。“安业师兄,安业师兄,你看…后面。” 安业回头一看,大致扫了一眼,便看到一个面生的金瞳男子——如果说顾玉成现在容貌最大的特点,便是这一对金瞳。几乎是一个标致了。 安业看了一眼,没想到这名声显露的顾玉成竟然是个他我修士。随后安业便一边听课,一边留意着顾玉成。 对于顾玉成,安业是存心比较的。 现在内门中很多弟子都因为顾玉成昨日大显神威于界碑,一人逼退肖文苑的事迹而开始吹嘘这新来的顾文月是内门第一人,还有一些保守的则称顾玉成的天赋是内门前五。而安业,则是这一届内门实力的第五,天之八星,再加上安业自身冶炼的法宝,足以对抗一些实力中上的天之巅峰了。 安业想要看看被人盛传的顾玉成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玉成丝毫没有意料到这暗中的比较,自己就是来听个课,属实想不到会被人暗中比较。 台上席地而坐的是一个面容偏老的男子,看起来有五十以上了。虽面容偏老,但讲解的时候,却十分的激动。 由于顾玉成来的时候老人已经开讲了,因此顾玉成只能半路截取着听,虽没有开头,但依旧令顾玉成有所收获。 那老者一边呼喊着一边介绍了冶炼三四级法宝需要注意的事情。 其中包括器材的不同属性该怎样使它们合为一体,也就是兼并起来。 老者谈到“所公认的冶炼侧重点,第一,便是内火的侧重。第二,便是器物的理解。第三,则是时机的掌控。实际上,掌握好了内火,和理解,也就是人火和器物的理解两项,时机的掌控就更加的容易了。简单来说,一加一,后面的二就好理解了。我们先来讲解这内火。” “因为火主炼器的原因,其他四个灵力,最好剔除出去。此所谓纯阳无瑕。只有达到了至纯的地步,才能确保法宝的稳以及威力。” 听到这里,顾玉成不禁皱了皱眉头。因为这和自己学习的内火理论不一样,和木离给自己的不一样。 若是顾玉成在一深山老林内的窟窑破洞里发现的传承,顾玉成还有可能怀疑怀疑二者孰对孰错,但自己手里的传承,那是天下第一炼器师龙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主赠予的,就天下第一这个名头砸下来,顾玉成也知道该相信谁。 然而顾玉成那不信任的表情落在了安业的眼里,安业便觉得顾玉成这是在质疑台上的金长老。 台上的金恩嵘老师傅对安业冶炼的指点颇多,安业甚至想要拜金恩嵘为师,现在看到自己心目中的偶像被顾玉成以一副否认的神情对待,整个人就有些打抱不平。若不是金师傅依旧在那里讲课,安业早就勃然而起了。 这时候顾玉成越听那台上的金师傅所谓的去四留火的讲法,便越觉得不对,就连自己的头也不自主的摇了起来。 这场景落在了安业的眼中,简直让安业感到愤怒,直觉得顾玉成不尊师重道。 而台上的金师傅讲到兴致高昂之竟直接站了起来。 那金师傅又继续唾沫横飞的讲到“总而言之,我们说,内炼火,外炼法,这是那龙主木离大人提出的总结。”——木离因为其提出的内火修炼以及在冶炼上的造诣,使得大荒所有的炼器师都会尊称其龙主,看这金恩嵘的样子,绝对是从心尊敬木离的。 这时顾玉成听到了金恩嵘说的“内炼火,外炼法”,不由得点起头来。 因为这个自己在太一宫中学到的的传承也有。 所谓内炼火,就是以灵海温养内火使其壮大、凝实,甚至成为堪比异火那样的存在,而外炼法,则是讲究控火法,冶炼的控火,就像炼丹要有炼丹的控火一样。 然而安业眼中的顾玉成却更加的令人愤怒了。 因为顾玉成的行为在安业眼里完全就是小人行径,金师傅说的就摇头晃脑,一听是龙主的,就在那里转模作样的点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如何了得呢! 安业已经把顾玉成当做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了。 然而顾玉成可不知道这些。 他只是单纯的在听课。根本没有什么其他心思,没想到竟然无缘无故招惹了一个人。 安业身旁的一个女弟子看了一眼,有些困惑:“往常安业听金师傅的课都如沐春风,今日怎么如此愤怒?”转头一看,竟看到一个沉思垂首的微有胡须的男子,再一看那金瞳,顿时想起来了什么。 不过女弟子依旧转回身,顺手拍了一下整愤怒之力的安业,安业顿时一个打颤,差点掉下座位。安业刚想发脾气,金恩嵘便看了一眼台下,直接开口“老实点!我还没讲完呢!好,接着说,这灵海温养人火,怎么温养最好…” 安业被金恩嵘呵斥了一顿,只得传音给自己师妹“贾师妹,你拍我干什么?” 贾师才翻了个白眼,回道“师兄简直要炸了,我不得制止一下啊。——再者说了,我不管你因为什么生气,你可是答应我听完了去纳经阁的,有什么事以后解决!” 贾师才可不想这安业闹起来,而且安业和贾师才都是钱家的人,那顾文月也是钱家新收的弟子,看安业这模样,就是要与顾文月起争执,贾师才怎么可能让安业他那么做,且不说原因正不正当,单顾文月钱家人的身份,就不好动手,都是自己人,你上来就搞新人?这让顾文月怎么想? 她不来当和事佬,钱家也会有人当和事佬。 而且贾师才把安业带到纳经阁,也可以了解一下安业是为什么生气,到时候好化解一下。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 该来的还得来,贾师才以为自己避免了纠纷,但并没有完全避免…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一百六十七、安业的挑战 虽然对于内火的讲解顾玉成感觉多少有些偏差,但金恩嵘之后的讲解还是让顾玉成感到受益匪浅。 金恩嵘最后拍了拍讲台,说道“对于冶炼材料的掌握看得全都是一个人的积累,以及细节的掌控。——纳经阁里就有很多不错的收集。有《杂矿注》、《北齐集》、《克州居士分级录》……这些书,你们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好了!”金恩嵘拍了拍腿,直接站了起来“今日的课,便讲到这里!都散了吧!” 随即一人先走了出去,众人待金恩嵘走了出去才缓缓起身向外走去。 顾玉成听后点了点头,对于纳经阁内的藏经也有了兴趣,在众人满满离开时,顾玉成也打算前往那纳经阁。 好巧不巧,这就是制造故事的事故。 安业看着真要离开的顾玉成,想要起身追赶,贾师才却一把拉住安业,瞪着安业道“你想干嘛?” 安业语塞起来。 一旁的几个师弟见状也起身笑着说道“安师兄你们接着聊,我们还有事儿,就先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来一句“师姐继续!” 安业没脾气的坐在座位上,看着美目倩兮的望着自己的贾师才,只得一声叹,投降道“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带你去纳经阁行吧。” 贾师才这才满意的一笑“这还差不多。走吧。”安业只得感叹那顾文月好运。 安业二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讲堂。 此时的顾玉成根据通灵玉上的地图,来到了纳经阁门前。 纳经阁的第一楼门口,是一个少年看守着的。 少年无忧无虑的躺在椅子上,那模样让人看了之后只觉得羡慕,少年似乎在睡觉,安稳的挂在椅子上,好像马上又要摔下来。 顾玉成一走过来,那少年便重重的摔了一跤,从椅子上自由落体,直接被摔醒,惊心动魄的左顾右盼一顿后,才看清面前的顾玉成“哦,你是新来的?” 顾玉成点了点头。 少年摆了摆手说道“你能到几楼就到几楼,不过无论在哪一层,都不能够毁坏任何书籍。好了,进去吧。”一边说一边捡起掉在地上的一个金色圆形的鲁班锁。——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那上面的“钱”字。 少年再回头,还想嘱咐顾玉成一些事情,却发现顾玉成已经走了。 少年只能无所谓的将金色鲁班锁放回了椅子上,然后继续躺了片去,鲁班锁就夹在缝隙之中。 很快,一声声鼾声便响了起来 顾玉成刚进入一楼,安业便与贾师才来到了门口。看见正在酣睡的少年,立刻躬身行礼。顾玉成不知道这少年的身份,安业与贾师才其实也不知道,但他们还记得当初圣齐宗的大长老——肖家家主,肖琛节面对这个少年时的礼让。 所以说这个看似平常的少年,起码是钱家的太上长老了。 二人再行了一礼后,便走了进去。 二人一进来,便直接走向了二楼。 顾玉成开始翻看关于冶炼材料的简单解析。津津有味的捧读起来。 而贾师才则带着安业来到了一个拐角。 “这里基本没有人,所以…我想你也知道那个顾文月是钱大小姐领进来的人吧。”贾师才问道。 安业不情愿的点头,随后又辩解道“可!” 贾师才立刻扶住安业的肩膀,直视他“好了,听着,别可什么可了。无论有什么原因,终归都是钱家的人,还是以和为贵的好。而且今天不是说好要陪我 吗?” 安业看着贾师才一泓清泉般的眼眸,恍惚里要点头答应,随即立刻反应了过来,摇头道“不!不不。我知道他和我们一样,都是钱家的人。我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但他对金师傅不敬!” 安师才愣了一下,她可知道安业有多敬佩金师傅,安业手上现在用的那把刀就是在金师傅的指导之下冶炼出来的。 这么说安业会生气也不是毫无缘由,只不过顾文月为什么要不尊金师傅呢? 这让贾师才很不明白。并且安业的注重点也让贾师才开始有些不满了。 “你是怎么,看出顾文月不尊敬金师傅的?或者说,有什么具体的表现吗?”贾师才询问着安业,想从中劝解。 安业直接走出拐角说道“这我当然知道!” 贾师才连忙拽住安业,压低声音“这里是纳经阁,别在这儿吵。有什么事儿出去再吵?” 安业却挣脱了贾师才的束缚“不!我偏不!我就要在这儿说!” 安业的叫喊顿时吸引了人们的瞩目。 一个男子推开人群“榻嘛的,吵什么吵,有没有公德心!让我来教训教训你,我要让你的牙飞到横梁上……”推开人群,却见是安业在吵闹,而此时安业则扭头看向了自己。 男子猛烈的咳嗦两声,随即说道“梁,梁上有东西,我去擦擦,我去擦擦。哈,哈哈。”一边尬笑,一边心虚的退了出去。 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响起了一两声笑声。 不过倒没人瞧不起那个灰溜溜逃走的男子,毕竟安业是这一届银碑第五人。 而此时贾师才一把拽过安业,瞪着他“你就不能小点儿声。” 安业也知道自己所做有些出格,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却依旧辩解道“不,不好意思,我实在有些心急。但那顾文月我就是要去找他!” 此时的顾玉成在不断翻看一楼书籍后,很多问题都茅塞顿开,越发的入迷起来。原本想要上楼再找找其他书籍,但在听到楼上乱糟糟的声音后,就又选择留下来读一楼的功法、经文。 此时的贾师才已经被安业这种“就要吃糖,不吃糖就闹”小孩子行为给整的有些头疼了,索性直接揪着安业的耳朵就走向楼下,换一个地方交谈。 贾师才一边走一边向两旁的人致歉。 将安业拉倒楼梯口后,贾师才指着安业说道“我不管怎么说,前段时间刚做完任务!我们才回来几天?说好了今天我陪你听课,下午你陪我看经文,晚上一起去吃饭,你倒好,在这里纠结起顾文月来了!不就是摇头了吗?有什么不行的?” 安业倔强的伸直脖子,就像一头倔驴一样“摇头就是看不起金老师,我不允许他看不起金老师。” 贾师才一边为上楼的人让路,一边接着拽着安业走到一楼的一处书架角落里“我不管你允不允许。今天你可是答应我要一起吃晚餐的!” 贾师才近乎斥责的吼完后,不知为何莫名脸红了起来。 书架角落的另一面,顾玉成正读到“有质硬亦有质软者,此可相衬也。其……”便突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吼道“今天你可是答应我要一起吃晚餐的!” 顾玉成无奈的捂住额头“天。这是纳经阁啊。为啥吃晚饭也能吵起来。而且偏偏在我耳边……” 这边安业依旧倔强的“我,我知道。但是我就是,就是在乎他对金老师的态度。” 贾师才看着自己的师兄,狠狠的瞪着,随即受不了的尖叫一声。 安业顿时懵了,惊讶的喊道“哦!哦!师妹! 师妹你怎么了吗?” 顾玉成也受不了了,直接走向书架另一边“拜托,二位…带她吃饭不好吗?她只是想和你吃顿饭而已。” 贾师才听后更加脸红了。 而那安业则忙不迭的抱歉道“抱歉抱歉,打扰到你了。”一抬头“抱歉啊顾师弟。” 顾玉成点了点头,根本不在意面前这个容貌阳刚的人为什么认识自己。 这次轮到安业尖叫了“顾文月?!” 顾玉成无奈的捂住耳朵“是我,怎么了吗?” 安业立马向前,贾师才却拉住安业,她更想让事情缓一缓。 而且看顾文月的样子,也不像是那种会不尊师傅的跋扈之人啊。 安业指着顾玉成“我问你!金师傅今日讲到内火的时候,你为何连连摇头?!嗯?你是瞧不起金师傅吗?” 顾玉成了愣住了。 摇头? 想了想,顾玉成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承认道“我确实摇头了。” 贾师才惊讶的看向顾玉成,不明白为何顾玉成如此洒脱的承认了。 安业立刻大喊道“你为什么摇头?就因为,你觉得金师傅不行?你瞧不起金师傅?” 此时一楼再次聚集了人。 顾玉成知道这肯定是今天讲堂金老师的崇拜者什么的。 只是顾玉成也不能说些什么。 毕竟自己总不能说,自己在太一宫的传承可比金师傅讲的内火强多了! 这么说估计要炸,整个天下都要被炸个翻。顾玉成也会被全天下缉拿。这可不是顾玉成想过的小日子。 现在吵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顾玉成决定直接忽略这安业。转身就想走。 安业则喊道“站住!你敢不敢跟我进行一场比试!” 顾玉成彻底无奈了“我为什么要和你进行比试?” 安业回答道“因为你看不起金恩嵘师傅,金恩嵘长老!” 顾玉成决定否认这个问题“我之所以会来纳经阁,都是因为金师傅的建议。我会瞧不起金师傅?而且,我摇头,只是因为脖子痛。难道摇头都不允许了?” 安业语塞了,显然没想到顾玉成会这么说。 看热闹的弟子也知道安业有多尊重金老师,因此众人不由觉得安业有些过于在意了。 安业却接着否认“不,你当时的表情,根本就是在否认金长老!” 顾玉成白了一眼安业,虽说顾玉成不喜欢说谎,但是当初用刀抵住南北酒楼的说书老板,第二天,就照常与老板打招呼,这事儿他也不是没干过。——顾玉成想干坏事儿的时候他就能干。 于是顾玉成极其自然与果断的回答道“我对冶炼不过是初入门槛罢了。我有太多不懂得事情,怎么会否认金长老——金师傅?”——除了人火这方面。 安业却不认同,还想说什么。 然而一个声音却打断了谈话“安业,好好的桃花你不摘,你在这儿纠结这个。这小子我看了,他在一楼看的都是入门书籍,他是真的不懂冶炼,算是初入门槛。这一点我可以证明。”那一直躺着的少年走了过来,显然是被吵醒了。 众人都行礼说道“长老好。”——因为不知道这个高深莫测的少年的姓氏,所以所有弟子都叫他长老, 少年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安业还想说些什么。 贾师才却直接甩袖离开了。 顾玉成在心里想“桃花跑了。晚饭估计是泡汤了。” 章节目录 一百六十八、守绪山之行 安业慌张的追了出去,在离开时还不忘对顾玉成留下一句“我依旧会挑战你的!” 顾玉成毫不在意,来到了少年面前,感谢道“多谢长老解围。” 少年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 随即将顾玉成拉倒一旁“实在没想到,钱家还有你这么个内秀慧中的弟子——我没看错的话,你的体内可是有一个异火?” 顾玉成惊讶的点了点头。 少年也是点了点头“啧,真羡慕啊。当年我想要一个异火,我父亲可是很吝啬的。你如此年轻,便有异火傍身,日后定是前途光明啊。” 顾玉成知道面前的少年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一眼便能看穿自己体内的异火,其却是汪洋大海般不可测,更不是自己能窥探的。只得点了点头道“弟子也是机缘巧合下得来的。” 少年点了点头,留意了一眼顾玉成,随后摆了摆手道“嗯,你可以忙自己的了。” 顾玉成听后,拱手告别道“那弟子便告退了。今日所得颇多,打算回去好好领悟一番。” 少年听后点了点头,又对那没有散去的人群说道“都散了吧。”然后头也不回的躺倒座椅上,继续睡了下去。 顾玉成走了出来,却看见安业正站在纳经阁外向贾师才道歉“我的错我的错,我以后再挑战他,行了吧师妹?” 贾师才质问着安业“行了吧!?” 安业充满疑惑的问道“行了,吗?” 贾师才接着逼问“行了——吗?” 安业最后败下阵来“我我,这?我?” 贾师才甩开安业的手,安业慌张的问道“师妹!师妹?我们不去吃饭了?” 贾师才猛然回头,吼道“你现在知道吃饭了?不去了!” 安业被呵斥的呆住了。木讷的站在原地。 顾玉成看着愤然离开的贾师才与傻了吧唧的安业,无奈的下出定论。——安业是个,直男。 所谓将军百战,犹有绕指柔,像安业这种,就是钢铁直男,绕指柔都柔不了。 那姑娘明明是在意安业不遵守约定,这安业却像个闷葫芦,根本找不到关键点。 顾玉成直接从安业的身边走过。 安业抬头,发现顾玉成那淡然的表情,更觉得可恨。立马指着顾玉成“你等着!等你学会了冶炼,我要,我要挑战你!” 顾玉成听后点了点头,立马溜之大吉。实在是不想个这么个钢铁一根筋辩论了。 顾玉成很快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一进门,便看到南寻老样子的南坐在庭院中。 顾玉成走到南寻面前,南寻老神在在的微微摇头晃脑着。 顾玉成原本不想打扰南寻,南寻却开口道“咋了?有什么修炼上的问题吗?” 顾玉成点了点头。随即坐到南寻的身边,发现南寻的身旁格外的温暖一些。 南寻皱了皱眉,随即笑着睁开眼“看样子是有问题了。嗯哼?” 顾玉成看着带着狡黠神情的南寻,不觉的放松了下来。“今天刚学了冶炼,也去纳经阁看了许多,但很多地方——我想不懂。” 南寻听后,挑起眉毛“这个嘛。我也不懂。我是一个阵道爱好者,我可不懂冶炼。不过,我觉得读万卷书,它不如行万里路。所以,对我而言,我比较鼓励你去外面看看。” 顾玉成没有计较南寻是个阵道爱好者的身份,而是好奇的询问道“我应该去哪里?”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南寻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示意顾玉成一起坐到房屋下,顾玉成跟了上去。 南寻问“你还记不记得圣齐宗后面的路?” 顾玉成回道“守绪路?” 南寻点了点头“守绪路,是圣齐宗附近最大的材料生产地。在那里,能找到的材料数不胜数。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吧?” 顾玉成恍惚的点了点头。 南寻见顾玉成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于是提示到“有了材料!” 顾玉成恍然大悟“我就可以亲自尝试冶炼一件法宝了!这就是所谓的‘行万里路’!” 南寻听后笑了笑“确实。不过法宝嘛,嘿嘿。那是龙主那个层次的。” 顾玉成偏头询问“这从何说起?” 南寻说道“现在的一品二品一直到九品的,其实都叫武器。只不过后来大荒所有人能够修炼后,那些对修炼还一知半解的人就把九品以内的都叫做法宝了。实际上,只有九品以上的法宝,像是至尊剑,才配称之为法宝。自带天地之法,己成一方之则,这种武器才配得上法宝之称。不过因为太多人都叫错了,才导致现在什么都叫法宝。实际上真正的法宝整个大荒可都没有几件。” 顾玉成听后愣住了神,随即稀里糊涂的想到了曾经经历的天塌之象。脱口而问“能让天塌的,那得多强的法宝?” 南寻顿时愣住了,呆了许久,随即一把拍在顾玉成脑袋上。 顾玉成也被拍醒了,意识到不对劲。怎么能问这种问题。 南寻却只是吹胡子瞪眼的否定了顾玉成“让天塌?那是什么东西,那还能叫法宝?啊?那玩应都可以叫天道了好吗?——而且,天道这种东西,除了至尊,恐怕没人知道它的存在是什么样的……” 顾玉成笑着点了点头。内心里却充满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南寻满足的眯上眼,接着说道“守绪路有一座与圣齐路相连的山,就叫守绪山。其中有很多材料。总之你可以去看看。一些很贵重的东西是没有。但炼制一品二品武器的材料绝对是有的,还是全套。” 顾玉成听后点头便要向外走。一边走一边回头道“等荀师姐回来了,南伯伯告诉一下她,就说我出去了。” 南寻直接回道“荀葵已经回来了。” “啊?在哪里?”顾玉成惊讶的问道。 南寻指着荀葵的修炼室“喏,在里面闭关呢。” 顾玉成不解的问道“这,闭关做什么?” 南寻摇了摇头“估计是三分钟热度又起来了。或许是昨天的晚上的事对她触动颇深。” 顾玉成点了点头。随后便告别了南寻“那我便走了。南伯伯。” 南寻喊了一句“把你的通灵玉给我一个!出了什么事好联系。” 顾玉成立刻从三生戒中取出一个通灵玉,打上印迹,交给了南寻。接好南寻的通灵玉,随后头也不回的便跑了出去。 南寻看了一眼,感慨道“唉,就是有活力啊——咳咳咳!”南寻猛然咳嗦起来,随即直接踉跄的站了起来。左右犹豫了片刻,便向直接向外飞了出去。 …… 禁闭室内,钱阳雨看了看面前的食物,再看看外面的斜阳,那从不会在意的风景现在在钱阳雨的眼里竟然成了绝世难觅的盛景,让钱阳雨渴望不已。 钱阳雨随手招来那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到自己面 (本章未完,请翻页) 前“来来来!坐坐!” 两个侍卫果断的摇头。 钱阳雨却很是不满意“你们害怕什么?” 一个侍卫咽了口口水“不,我没,我们没有。” 钱阳雨随即不耐烦的抱怨道“我知道!我知道!上一次我虽然让六仓红蜂蛰了看守我的侍卫,但是,拜托,这一次我已经没有了六仓红蜂了!我只是希望你们过来,吃顿饭?” 两个人果断摇头。 “拜托!我也没有投毒饭菜的方法了!”钱阳雨虔诚的看着两个侍卫。 二人毫不所动。 其中一人甚至呲了呲嘴。心想“以前都是关你一个月,你都受不了,现在要关你到大小姐出关。这你能不闹事儿?” 钱阳雨指着呲嘴的修士闹了起来“你不信我?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啊?你不信任我?” 侍卫立刻摇头“不不不!我们不会!也没有!” 钱阳雨立刻笑道“好!那就好!三!” 二人愣了。三? 钱阳雨看着二人,随后坐回座位上“你们不吃,我自己吃。”一把抓过手边的窄柄舌形餐刀和三齿叉,切起烤肉来。 钱阳雨一边吃一边说“孔子有言: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刀叉这种一直流传的东西,它的考究用法,在切肉上也一样,要有仪式感……” 两个侍卫微微翻了一下白眼,觉得钱阳雨在故作姿态。更何况,为什么不用筷子啊? 然而下一刻,二人便觉查不对劲。只觉得整个身体力气和精神都在飞快流失,软绵绵起来。意识到事态不对死撑着的二人最终还是支撑不住了,直接摔倒在了钱阳雨面前。 钱阳雨笑着将刀叉扔掉,拿起筷子“什么狗屁仪式感,吃汤锅的时候没任何用。——你们两个以为我为什么说三,因为一会儿你们就要中毒了。喊三二一这种又蠢又老的套路我是不可能做的。” “这毒可不是放在饭菜里的,这是在空中的。哈哈!还好我提前吃了解药。” 钱阳雨用筷子美美的吃了一顿后,扒下一个侍卫的服装,一边扒一边说“我要去守绪山一趟,在那转转。大姐出关了就如实告诉她。她肯定不会不要面子的大肆搜捕我。哈哈!自由!我来了!” 穿上服装便向外跑去。 两个倒在地上却依旧有意识的侍卫,只能拼命的吼叫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 顺利离开圣齐宗的顾玉成这才意识到对于心魔的抓捕依旧很严厉。 现在还有很多悟道境的人需要排队进行检查。 顾玉成小心的走过检查的队伍。 顾玉成在城中买齐冶炼需要的材料后,直接向着守绪山出发。 与顾玉成的满心期待不同。 此时的肖文苑却被忐忑不安的站在一处院子外,左右为难,想要离开,却自知逃不过这一劫。可想要求情,自己都直接否定了。 这次找自己谈话的,是肖文笛。 肖文笛和自己并不亲近,也就是个大姐,她还和自己大哥明争暗斗过肖家领军人的地位。自己更是公开支持自己大哥肖文山。 这次落到了肖文笛的手里,肖文苑肠子都快悔青了。 听说那被自己揍了一顿的孙成果也被叫了过去。到时候可真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左右为难半天的肖文苑,最后还是鼓足了勇气,以着大无畏的精神“慷慨赴义”了,直接推开大门,迈进院内。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一百六十九、狗脚李家店 走出城外,偶然遇到那么一两个商队,顾玉成也没有跟着,只是独自按照地图上的路线前进。 顾玉成在不断前进的同时,肖文苑也来到了肖文笛的面前,微微躬身站着。 肖文笛坐在座椅之上,看都没看堂下的肖文苑,只是享受着身后女子的按摩。 乍一看那肖文笛朱唇玉面桃花眼,有几分轻薄,细细再看,却更多的是冷傲。而身后的女子却是小家碧玉般温润的存在,二者如花紧簇般,自成春色。 肖文苑看了一眼后便低下了头,虽说堂上是自己的大姐,自己不敢动丝毫念想。但肖文笛身后的翁之颂自己还是忍不住窥探的。尤其是她那一双垂泪眼,再配上那楚楚动人的柔弱之风,实在令肖文苑垂涎不已。 肖文笛一眼就看出肖文苑这个不堪大用的裙下臣在想些什么,不由得抓住翁之颂的手,翁之颂受惊般猛然一颤,随即顺受了下来,然后又柔柔弱弱的看向肖文笛,肖文笛示意其退下。 翁之颂点头退下。 堂上只剩下肖家二人。肖文笛倒也不着急开口,依靠在座椅之上,什么话也不说。 肖文苑怎生受得了这种氛围,心肝躁痒的想要开口,却又不敢开口,可把这登徒子给难受坏了。 过了许久,那肖文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大,大姐。” 肖文笛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睁开眼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孙成果来吗?” 肖文苑惊讶的问道“那孙成果也来了?”——肖文苑不禁担心起来:孙成果一个下人,若是看到我在这里卑躬屈膝的样子…… 肖文笛摇了摇头“他算什么?你我好歹是姐弟之间的交谈,他在这里做什么?他也配?” 肖文笛虽然想要自己的兄弟肖文山出丑,好好的修理一顿肖文苑她也有意向。 不过为什么要当着一个下人的面羞辱他的主子?——肖文笛再不喜欢肖文苑,也不可能让肖文苑在自家下人面前丢了面子。这一点还是会得到保证的。 肖文苑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肖文笛却不想事情到这里就结束,而是开口询问“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找到孙成果吗——他已经被安排到了庭院之中了。” 肖文苑可不在意孙成果在庭院之中怎么样,只是单纯的摇头,表示不知道。 肖文笛于是意味深长的问道“你和孙成果,好像都栽在了同一个散修上。” 肖文苑立刻蹦了起来“这不可能!” 肖文笛笑着问道“这怎么不可能——呢?” 肖文苑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明,能证明自己口中的不可能,可是一想到自己和自己的手下连续两次都被一个人给羞辱了,这难免让肖文苑难以接受。 那张阴柔的脸上,不由得更加阴冷下来。 这才是肖文笛想看见的。让肖文苑自己觉得难堪,这种事情才是肖文笛想看见的。 肖文苑在慌张半天之后,沮丧的看着肖文笛“大姐,你知道?你是怎么的知道的?” 肖文笛笑着将手指放到自己的膝盖上“我是怎么确定的?” 肖文苑立刻点头。肖文笛微微挑眉“说起来,我也很惊讶。没想到那钱家新收的弟子,是一个黄金瞳,这种瞳孔,目前也只有少帝商子殷、至尊帝弑天、以及东皇太一有呢。——前面两个还是瞳术。只有东皇太一是天生的。不过这不重要。但是金瞳这么明显的特征。你不会不记得吧?” 肖文苑有些尴尬,他知道顾文月是金瞳。但孙成果诉说的时候自己因为云顶路散修的原因,根本就没有认真去听,因此根本不记得孙成果所说的金瞳散修。 (本章未完,请翻页) 肖文笛一看肖文苑的表情,就知道肖文苑这是根本没有去听,于是开口说道“这倒让我感到很是好奇那个新来的弟子。倒也算是一个有趣的家伙。” 肖文苑一看自己大姐的反应,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如果真的是同一个人羞辱自己两次,肖文笛这反应未免也太幸灾乐祸了吧。 实际上,肖文笛就是在幸灾乐祸。 这次元鼎省之行,肖文山去了,而自己这个凤岭路的掌管者却没去成。 这就是肖家依旧没有选自己做最后的领军人的象征。 因此肖文笛就是要羞辱一下这个肖文苑,在了解一下那顾文月——若是能将他收为己用,那就更能羞辱肖文山兄弟二人了。 于是肖文笛开口道“顾文月这件事情,我来办就好了。你就不用在操心了。你可以退下去了。对了,孙成果还在院中,记得把他领走。”随即肖文笛起身,直接回了那房内。 肖文苑狼狈却恼羞成怒的退了出来。一出门,便看到孙成果浑身是伤——被他打的,还没好。站在院子中央,惨兮兮的,像个流浪犬一般。 孙成果一瘸一拐的来到肖文苑的身边,很是畏惧,却也没办法。 肖文苑见状,顿时骂道“该死!真该死!肖文笛那个!那个贱人!” 孙成果立马附和道“对!贱人!公子你看,这大热天的,让我在这儿站了这么久,真是苦了弟子我了。”一边指着自己身上的伤,一边装模作样的哭。 肖文苑更加被激起了不忿之情,开始骂道“怎么敢如此对待我的人!该死!”——这时候肖文苑可不记得自己在刚才有嫌弃这个“下人”。 肖文苑骂骂咧咧的离开了这里。 …… 顾玉成守绪山前,见这守绪山山脚下还有着许多松散坐落的商铺。也还有很多供队伍休息的酒楼。 顾玉成先是进了一家酒楼订下一家酒楼,随即便向着山内而去。 在圣齐路城内的时候,顾玉成便已经了解了守绪山内大致有什么材料,顾玉成这次便是来收集一些材料,进行冶炼。 山间的路并不荒芜,乃是不断进山开采的人踩出来的路,顾玉成只用跟着那路径便可以。 直到再向内走了些时间,顾玉成才开始探寻起来。 山间景色平常,因为常年开采的原因,人迹如霜,虽浅显,却挂满了整座山。 若是仔细探查,此处的妖兽几乎没有多少,相应的,顾玉成现在也只处于较外围的地方,在一无所获后顾玉成便向更深处而去。 经过数天的探索,顾玉成很快便来到一处色泽饱满、莹莹有光的竹林前。 那些看起来更加有光泽的竹子便是紫髓空心竹,是用来炼制二品三品法宝的一种很好的材料。 顾玉成来到竹子前,这才不得不感慨自己的准备还不够详细——自己竟然没有带一把刀过来。 正当顾玉成在懊恼时,有一队人向着竹林而来,境界全都是天之境界,最高不过天之八星。 顾玉成没有躲闪,因为他看上了那一行人手中的砍刀,就像是砍柴用的柴刀,不过是用来砍竹子的。 顾玉成直接走上前,没有掩盖自己的气息,对面的众人很快便反应并发现了顾玉成。 一个汉子直接来到顾玉成的面前,虽看出顾玉成衣衫普通,但顾玉成身上的气质却令汉子有些畏葸。 顾玉成直接开口“我可以买一把你们手中的刀吗?” 汉子身后上来一个女子,女子趾高气昂“你想要买?” 顾玉成点了点头。 女子直接开口“一千下品灵玉。”带着几分嘲弄。 却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没想到顾玉成毫不犹豫的扔出了一个储物袋。女子接过,打开一看,顿时有些后悔。——觉的自己卖少了。 顾玉成却毫不在意。 直接抓过汉子手中的刀,汉子原本不想动手,顾玉成直接逼视汉子,汉子顿时心虚,却依旧死撑着。顾玉成便直接用古灵力对着汉子狠狠一击。汉子如酒酩汀,昏昏然起来。 顾玉成顺势直接拽过刀,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女子见状,顿时不甘心了,直接开口道“你站住!我们不卖了!” 顾玉成眼神一凌,回身反问女子“你说什么?” 女子直接上前,对着那顾玉成说道“我说我不卖了!” 顾玉成顿觉这女人身上有着一股酸味儿,叫穷酸,甚至还带着臭味儿,叫“胡臭”——胡闹之臭。 女子一上前,整个队伍的人都虎视眈眈起来。 顾玉成天之七星的修为,在他们眼里还不够看。 顾玉成回身。冷冷的看着女子。突然一笑,有些玩味的问道“为什么不卖了?” 女子不依不饶的说道“要买,就买两把!” 顾玉成上下打量一遍女子“我已经买了一把,为何还要再买一把?” 女子恬不知耻的咧开嘴“我说不卖了,就是不卖了!” 身后的汉子却觉得事情不对,尤其是刚才的一阵恍惚,令他心有余悸。 顾玉成看着女子,问道“一千不够,你还要多少?” 女子故作糊涂的说道“什么?什么要多少?我让你再买一把!” 顾玉成挽了一个刀花“你不就是见钱眼开,贪心不足吗?——不怕死?” 女子依旧装模作样的叫嚣着“死?守绪山,李家店!莫说你不知道!” 顾玉成冷眼相看,笑道“朕也不过狗脚朕,李家店!狗腿子李家罢了。”一把推开女子“给我滚开!” 女子趁势发泼“你还打人?你还摸我?!你今天不出个三万下品灵玉,你就别想走了!” 顾玉成回头,看了一眼女子,问道“你叫什么。” 女子还想说什么,顾玉成却直接一刀劈了过去,刀上滚滚灵力,瞬间迸发。 女子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身首异处,鲜血喷了顾玉成一脸。“不是问你叫什么?是讨厌狗叫啊。” 顾玉成没有收手,上前又是一刀砍向了那汉子。 汉子立刻后退,呵斥道“守绪山,三大店,李家店你不怕!?你已经杀了她?还想要结怨?!” 顾玉成吐口唾沫“杀了她,就已经结怨了——更何况,狗脚李家店!爷爷我无权无势,也未曾怕过四大宗门!” 那汉子全当顾玉成在放屁。四大宗门都不怕?笑话。 可惜顾玉成真的就不怕。心魔的事情就已经招惹了四大宗门,那木恭人更是知道顾玉成没死,在顾玉成眼里保不准就要向自己复仇。 但就这样,顾玉成也未曾怂过 汉子冷笑道“就算你有古怪,也不过天之六星!算个屁!老子好歹——我屮!” 顾玉成一道融天锻,若岩浆般喷向汉子,汉子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狠狠地掀在地上,护体灵力已然沾染了些许融天锻。 汉子立马滚了起来。 顾玉成乘胜追击。 汉子感受到融天锻正不断的腐蚀自己的灵力,立刻喊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顾玉成举起刀“刚才没有好好说?好话不听,便吃刀子吧你!” 一刀下去,汉子直接被砍中胳膊,一声惨叫响起。 竹林飘猩,顾玉成一笑望之,众人皆是退却。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一百七十、背靠百里家的李家店 汉子捂着肩膀,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 汉子呵斥着顾玉成,让顾玉成不要彻底交恶李家店。 顾玉成却丝毫不在乎。 那女子对顾玉成蛮横刁难,李家店众人神色皆习以为常,若是自己怯弱退缩,保不准那女人便变本加厉,到最后不知那女子还要做什么事,而自己又怎么可能平白让她欺辱自己? 横竖不通,进退维谷,倒不如直接杀了交恶。 而且现在已经得罪了,不把这修为最高的汉子给杀了,杀鸡儆猴,到时候这么多人一拥而上,那可真是乱棍打死老师傅,到时候可就噬脐莫及了。 因此在顾玉成穷追猛打下,李家店的众人皆是不敢上前了。 果然,顾玉成的狠辣奏效了。 众人看着汉子天之八星依旧被追的像个丧家之犬,顿觉一个丧家之犬和一群丧家之犬,都没有区别。 更何况,谁也不想当狗,谁也不想做被杀的那一个啊。 汉子一边跑,一边抵御着顾玉成的火焰,这火焰还能腐蚀汉子自身的灵力,汉子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在汉子印象中,就没有这么铁门不是是邪门的事情。 可这事情它就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了。 不仅仅是这一点,除了顾玉成手中的异火,让汉子头疼不已,脑海中时不时袭来的刺痛,同样令汉子叫苦不迭。 那怕汉子已经有了些许的防备,但依旧令汉子痛苦不已。那刺痛就像闷棍一般,专挑关键时刻给汉子来上那么一下。 顾玉成也发现了在汉子反应过来后,自己的古灵力的作用也变得不那么显著了,显然是汉子有了防备。 不过这不妨碍顾玉成对汉子的追杀。 汉子不断左右躲闪,像是被绑在柱子上的衣带在大风中疯狂摇摆一样,疯狂的扭动着自己的身躯。 那汉子渐露疲态,再看顾玉成那杀无赦的神情,顿时冷汗涔涔,竟开始只顾撤退起来,实在是顾玉成的攻势太猛,且丝毫没有退意,这让本就处于下风的汉子更加慌张起来了。虽想要发出求救,却也没有机会。 而那些境界低的,根本联系不上李家店的店主。 就这样,将在逃,兵在看——汉子疯狂逃窜,一群人却不断在看着。 顾玉成一阵追赶后,最后直接调动阴阳珠汇聚古灵力,那汉子只觉得莫名惊骇,没有缘由的胆颤,是来自于灵魂的畏惧。 这时顾玉成的灵海中正不断的调用古灵力,天地间的古灵力也被牵引起来。 就连那些看热闹的人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莫名的压制,差点就让一群人双腿打颤跪了下去。 而此时最难受的,自然是首当其冲的汉子。天地间的变化他感觉到最明显。 顾玉成现在还不能拈花摘叶般简单轻松的调用天地的古灵力,因此造成的动静还是很明显的。那汉子感知到后,竟猛然的大喊求饶起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投降!我投降!” 顾玉成丝毫不为所动。 古灵力在阴阳珠上汇聚的饱满紧绷,仿若下一刻就要爆炸一样,顾玉成直接将灵力疏通出去,向着汉子直接射去。 那汉子只觉得天灵盖上发冷,仿佛要把魂给吓出来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古灵力直若满月控弦弓,一发呼啸,向着汉子而去。 汉子想要躲闪,怎奈顾玉成的古灵力过于刁钻。汉子又没有护住灵魂的法宝,也不是什么修炼灵魂的修士,一发就正中其人,汉子灵魂直接被狠狠地炸了一个响雷,随即整个身子像浆糊一般,软塌塌下去,显然是短暂的丧失了意识。 顾玉成大步流星,直接上前,一刀便砍杀了汉子。又是鲜血溅起。 现场只有竹林摇摆的窸窣声,像是个吃包子噎住的老人,憋的难受。却又吭不了声——吭了声被拿去祭刀那就不好玩了。 顾玉成冷冷看了他们一眼,一句话没说,直接扯下汉子身上的储物袋,看了一眼,确认紫髓空心竹数量够了,扭头就走。 直到过了许久,连那汉子的血迹都没了热气,众人这才反应了过来,顾玉成确实是走远了,于是一人缓缓的爬了起来,向着旁人说道“快!快回李家店,把这事儿告诉李老大!” 话音刚落,一人的腿还没迈出去,便又僵在原地。 却是顾玉成又回来了,顾玉成看着一脸惊骇的众人,淡然开口“果然,会报信。全杀了为好。” 众人立刻慌了。甚至已经有人哭了起来。 谁也没想到今天会遇到这么个杀神,李家店啊,好歹也是有两位悟道境的存在的啊,怎么就,怎么就不怕呢?这是个天之境界的修士,咋就不怕悟道境的报复呢? 顾玉成可不在意面前的人绝望与否。直接召唤火焰,向着众人走去。 所有人只觉得一个血海深渊正张开着它的大口,下一刻便要将自己吞噬到死亡的深渊。两股战战之人竟有抱头痛哭的,甚至还有屎尿齐流的。 顾玉成见状,舒出一口气,实际上这么多人,顾玉成也不想全杀了。只是想让他们放弃抵抗,不去通风报信即可。 顾玉成看向整个人群,在人群中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两个仍保持冷静的,直接走上前,众人立刻作鸟兽散,顾玉成一道火焰似树枝开杈一般扩散开来,直接将最先逃跑的几人刺穿抹杀。 “想活命的,就停下来。”顾玉成走到一个较为冷静的人面前“想不想活命?” 那人看着虽十分紧张,但该有的理智还尚存着,冷静的问道顾玉成“你,前辈想要我们怎么做?” 顾玉成点了点头,这是一个懂事理的人,于是开口命令道“你,还有你。”指着另外满脸胡须的人“去把所有人给绑了。” 那被指出的二人,顿时陷入了矛盾之中,顾玉成微眯起眼“怎么,不愿意?——我只是不想杀了这么多无辜之人,但不代表我的耐心允许我不杀,因为我没有耐心!绑还是不绑?” 二人被呵斥后,顿时犹豫起来,最后脸有胡须之人直接开口道“若是绑了,我们就等于帮了前辈,李家店也饶不了我们,横竖一死,我二人愿追随前辈!” 顾玉成顿时愣住了,他确实未曾想过自己令二人绑人会将这二人陷入此等境地,但他也没有想过要收了这二人,毕竟自己不过是来这里冶炼法宝的,回了圣齐宗,如何带的了这二人? 那二人见顾玉成犹豫起来,顿时心如死灰,面色开始惨白起来。 顾玉成见状也是微微叹息。 这时候另一个在一旁的人大喊道“代理!代均!你们两个想背叛李家店?!——小子,你别猖狂!现在我李家店的人来不了,但来了之后,你绝对跑不得!”那人冲着顾玉成叫嚣起来。 顾玉成顿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时笑了“这人脑子不好?李家不李家我不知道,问题是,现在你们的生死在我手里。我原本想让你们束手就擒,省的什么李家店来追杀我。现在你这么一说,我直接杀了你们不一样吗?” 那人顿时有些慌。代均、代理二人立刻上前阻拦“前辈!李家店背靠圣齐宗百里家,我等皆是百里家之人,只求前辈能靠在百里家的面子上当我们李家店一马。” 二人不说还好,一说完,顾玉成的眼神立刻变了,就连表情都戏谑起来。“百里家。” 随即顾玉成一道火焰,直接轰飞了,代均、代理二人,二人只觉得胸膛钻火,吐了一大口血,意识便开始模糊了起来。 那呵斥顾玉成的人更慌了。一开始他以为抬出李家店顾玉成会怕,谁知代均、代理已经将圣齐宗百里家都抬出来了,这人还是不怕? 这是没脑子,还是不怕死啊。——可无论哪一种,先死的都不是顾玉成。 顾玉成看了一眼代均、代理二人,感觉二人状态不好,立刻压制他们体内的融天锻,二人面色才缓和了过来。 顾玉成便转头看向那呵斥自己的男子,笑着说道“这守绪路是钱家的。百里家原本是钱家盟友,结果倒向了肖家。我不用想也知道这守绪山中,李家店现在的日子不好过。毕竟全是钱家人,你们区区百里家,也不看看这守绪山姓的是钱,还是肖!” “想要活命,还得找我。”顾玉成说完这话,看了一眼那代均、代理,随即调用融天锻,二人顿时面色涨红,颤抖起来,随即又吐出一口血,昏了过去。 “拿百里家吓我,呵,肖文苑爷爷我又不是没动过。你不是横吗?”顾玉成直接上前,那呵斥顾玉成的男子立刻慌了起来,想要逃,却直接被顾玉成给摁在了地上,一把刀插在耳朵旁,刀入土声嗡嗡在耳,响得男人发慌“我给你个选择,要么你把所有人绑了,要么你死!” 男子依旧嘴硬“你放屁!你敢动我!?我李家店可是有两个悟道——啊!” 顾玉成手起刀落,干净利落,直接砍了男子小拇指。 男子更加发狠“你嘛个——啊!” 顾玉成又是一刀“你只有十次机会,第十一次是头,你想骂,那就骂。看看谁玩不起。” 四周看着的人这是彻底胆寒了——这架势完全是不畏惧李家店了,当背后靠山没用的时候,这群人立刻从纸老虎变成了哈巴狗,现在只要顾玉成让他们活着,别说是绑了他们,就是扒了他们衣服,挂在竹林上,那也可以! 男子也害怕了起来,那刀上的血还在缓缓流淌,尚且未干,在想想死去的汉子,他整个人死的时候,软绵绵的,像个死狗。 男子越想,越是胆颤,最后发抖起来“我绑!我绑!我、我绑啊!” 顾玉成一脚踹到男子身上“还不去绑!” 男子立刻爬起来,将所有人绑了起来。 所有人都任由捆绑。 顾玉成看着这群人,又看了眼伤势严重的代均、代理二人,在那男子绑完之后,顾玉成一刀砍昏了男子,却不致死。 随后将地上的刀系数捡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很快顾玉成便来到了另一处山峰,寻找自己需要的其他东西。 直到第二天,顾玉成才找到他想要的金蛇砂。 而那被砍翻在地的男子在经过一夜的时间,终于是醒了过来,立马给众人松绑,带着伤势不轻的代均、代理向着李家店而去。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一百七十一、我是钱家第一天才! 李家店最近过的确实不好。 百里家虽支持李家店,但守绪山归根结底还是钱家的地盘,李家店的大店家虽然得到了百里家家的支持,然而大店主依然能够清楚的感受到百里家对守绪山在一点点放弃。 可大店主不想放弃啊,守绪山,仁皇省都有名的山脉,其中的资源,虽算不上珍惜,但贵在丰饶啊。 而这座底蕴丰饶的山的三分之一,就掌握在自己手里,这其中能谋取多少利益啊,那些暴利,百里家其他地方,可不会给自己! 只是纵然有千种不愿,却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办法。 实在是身不由己,身处的环境让自己掀不起丝毫波澜。全是钱家人,处处打压李家店,李家店实在是有心无力。 正当大店主在头疼自己的地盘被钱家不断蚕食的时候,二店主拎着一个人便走了上来。 大店主看了一眼二店主,皱着眉,烦心的问道“二弟,你这是做什么?这家伙是——?” 二店主狂野的喊道“大哥!林宏和林夕死了!”——林宏便是那汉子,而林夕自然而然是那想要对顾玉成雁过拔毛的女子。 大店主惊怒,瞪眼问道“死了!?钱家干的?!” 二店主一脚将手里拎着的人甩到地上“钟二!你给我说!” 那钟二正是被逼迫绑住李家店众人的男子,钟二跪在地上,立刻向大店主哭诉起顾玉成的行径。 顾玉成在收集完蛇金沙后便向着下一个地方而去,现在已经将所有材料都收集完,打算开始冶炼了。 钟二向大店主哭诉了顾玉成的野蛮行为,当然,对于林夕无礼野蛮的行为钟二自然是闭口不提,只求大店主为自己做主。 大店主在听完钟二的叙述后,连日来积攒的怨气全部激发,一口气迸发出来。抓起身边的东西便狂砸起来。直吓的那钟二跪缩在地上,像个王八一动不动。 砸了一顿后,手边能砸的东西已经没了,大店主便直接把主意打到手边的盆栽上。 二店主立马阻止道“大哥!那个不能砸,那是三妹养的,你要是砸了,待她回来,那不得炸了?” 已经举起盆栽的大店主只能骂骂咧咧的将盆栽放下,愤然感慨“快意事做不得!”一屁股坐到了座位之上,竟沉默起来。 这时便换成二店主坐不住了“大哥!那天之六星的小子你不抓过来剁了?你倒是说一句话啊。” 大店主瞟了一眼二店主,示意他消安勿躁,随即便问那钟二“你确定是金瞳异火?!” 钟二这才将缩着的头伸了出来,疯狂的点头。 大店主皱着眉,拥有异火的修士,不简单啊,会不会是大宗大门的弟子?也不能,若是大宗门弟子又怎么可能只孤身一人。便接着问“那你可以知道他的身份?” 钟二愣住了,像一个灌了水的皮球,脑袋缓缓的摇动。 大店主一见钟二摇头,便觉得烦躁。又问道“你不知道试探吗?你没有试探?!” 钟二依旧是摇了摇头。 大店主阴沉着脸“知道该吃饭了吗?” 钟二愣住了,这是什么问题?却也照常点了点头。 大店主上去就是送了钟二一脚“我你嘛!就知道吃饭!你还知道啥!啥也不知道的饭桶!——除了金瞳异火,便没有其他特征?” 钟二点了点头,大店主看他那畏畏缩缩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又是一脚送了上去。 钟二直接被踹翻在地。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大店主看也不看一眼,便掏出一个通灵玉来。 …… 肖文笛陪着翁之颂在圣齐宗的街道上悠闲慢慢的逛着,肖文笛为翁之颂轻轻的梳理了一番青丝,笑着说“之颂戴着那凤钗,倒真是悦目。” 翁之颂微微脸红,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正待继续前行,一个小麦色皮肤,身着劲装的女子便赶了上来。 肖文笛见状笑着问道“回来了。” 女子不冷不热的点了点头。 肖文笛见状,虽是不满,依旧保持了笑容满面,接着开口道“不知是什么事情,可否说与我听听。” 女子回道“是我那大哥问了我一些事情。” 肖文笛听后点了点头,便说道“李疆妹妹才出关,若是那边有什么急事,也可以先走。” 李疆摇了摇头,示意不用。 肖文笛也就没有接着说什么。毕竟肖家与百里家还没有到真正的蜜月期,这次也不过是看看能不能争取到李家店,可惜李疆的认知很清楚,不想被人当刀当剑做个工具,明里暗里都拒绝了肖文笛的一些邀请,肖文笛自然也就不再说些什么了。毕竟闭门羹这种东西还是要少吃,不然喇嗓子。 于是三人貌合神离的继续向前走去。 …… 大店主将通灵玉收好,随即一拳砸在桌子上“圣齐宗没有这个弟子!榻嘛的!金瞳异火,天之六星也敢来拔我李家店虎须!我要让他知道,这‘景阳冈’不是谁都能来的!” 二店主立刻欢呼了起来。 而大店主接着命令道“整顿一下,带着所有人,进山搜查!三个天之九星带领一队人,务必要活捉那小子。今天我要让那金瞳小子知道不是武松的后果!” 很显然,三店主李疆坑了她的大哥。实在是因为她刚刚出关,而顾玉成也是近日才加入宗门的,那怕顾玉成因界碑楼之事而名声在外。可李疆根本没来得及听说。这也就导致大店主错误的决定。 在大店主眼中,只要不是圣齐宗的弟子,那怕看起来不凡,依靠着自己背后的百里家,百里家背后的肖家,哪怕是杀了,也能保自己安然无恙。 二店家一听自己大哥要追杀那散修,立马毛遂自荐起来。 大店主沉吟片刻,便允许了二店家出手,甚至自己也会亲自出马。 李家店开始行动起来,一队队人马向去搜寻着顾玉成。 二店主跟在大店主身边,询问道“大哥,为何要活捉那个小子啊?直接杀了岂不畅快?” 大店主瞪了一眼二店主李代“将那小子的异火给抽理财出来,再杀。不是更好?” 李代恍然大悟,直接对着大店主承诺“大哥你就看我牛到成功吧!” 大店主看着远去的兄弟,捂着脑袋说道“那叫马到成功。” …… 此时顾玉成已在一处山谷间安定了下来。 顾玉成将自己搜集材料全部放在面前。 第一次尝试炼器,顾玉成打算炼制一个二品法宝,虽说自己的境界根本不适用二品法宝,但顾玉成也不是为了用的,只是单纯的想要提升自己的冶炼水平。 在纳经阁中简单的学习了一些低阶法宝的冶炼,顾玉成打算炼制一把刀,然后拿去卖了。 炼器的四大步骤分别是蕴器、淬火、成型、蕴灵。 第一步蕴器,便是用灵力感知并温养材料,感知是为了感受材料的质地、特性等情况,很多时候就连同一种材料,在不同的产地,其 (本章未完,请翻页) 特性和质地也会因之不同。 这些都是细小的差距。而越是能见微知著的高品炼器师,他们对于这些细小的差别掌控就更强,因此那怕同是炼制低品法宝,高品炼器师总是比低品的炼器师炼出的法宝质量强上不少。 顾玉成要做的就是感受那材料的特性,然后再用灵力温养,只有当所有的东西都温养完成,当他们达到了平衡或是可以互相容纳的时候,顾玉成就可以进行下一个步骤了。 只是这看似简单的第一步,依旧让顾玉成遭遇了惨败。 顾玉成自觉点自己温养的很好,然而再仔细感知,却又明显感到不适,总觉得哪些地方不对。 不断尝试之下,依旧没有找到是哪里差之毫厘。 正当顾玉成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个巴掌直接拍在了顾玉成的身上,顾玉成猛地回头,看也不看,便是一拳过去。 来者手腕上散发出一道光芒,将来者笼罩住,顾玉成一拳下去,如撼山岳,对面是纹丝未动,自己却疼的胳膊颤抖。 来者看着顾玉成,张扬的说道“哎呀,何必呢,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急躁了。唉。见面就动手。” 顾玉成谨慎的退后几步,不与来者交谈,直接将融天锻汇聚到自己的身前,缓缓形成一个薄膜。 来者见状,定睛一看,不由得骂道“我丢,你有异火!凭什么,我都还没有呢。——不是,等等,等等。” 来者见顾玉成还想动手,便开口劝说“我是天之九星,若真是对你有什么歹意,也不会光明正大的去拍你。你我之间没必要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吧。而且就算你有异火,但也不一定能战胜我吧。” 顾玉成盯着来者,知道他说得对,只不过这种潜在危机就在自己面前的感觉令顾玉成很不舒服。 来者便敞亮的指着顾玉成在蕴养的材料说道“我是看你在炼器我才凑了过来的。我也是炼器师,三品的!”说出来还带着满满的自豪。 顾玉成将信将疑。那人也看出了顾玉成的疑虑,便指着金蛇砂说道“这种材料特性是外阳内阴,应当去除大砂外壳,不用温养。小的砂则直接研磨成粉,用灵力温养即可。你照着我说的去做一做,试试看嘛!”看着顾玉成将信将疑的表情,来人只好保证道“若是我所言有假,你再对我动手也可以!”说着顺手将手腕上的一条链子取下,那笼罩来者的光芒顿时消失了。 顾玉成见状也便照着那人的话开始进行操作,经过一段时间后,顾玉成这才缓慢的将所有金蛇砂整理好,这一次再感知,顿时便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地方,随即看着那满脸期待的来者“你是谁?” 来人顿时兴奋的说道“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仁皇省,钱家,第一天才,钱阳雨是也!” 顾玉成关爱的看着钱阳雨,没办法,智障需要关爱。 顾玉成淡淡的说道“钱阳臻大小姐实力悟道境,你若是第一天才,怎得只有天之九星。” 钱阳雨顿时咳嗽起来“咳咳咳!这个啊,这个嘛,咳咳,嗯,我是在,对!——我是在压制修为,你懂什么,我这叫厚积薄发!到时候定然一鸣惊,惊艳所有人!” 顾玉成也看出来了,这突然冒出来的钱阳雨就是个逗比属性点满的人,虽依旧保持警戒,倒也没有刚才那么防范了。 而此时钱阳雨则开始对顾玉成进行了万箭齐发一般的连续询问,直把顾玉成问的想要揍一顿这个第一天才——只可惜,好像揍不过。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一百七十二、九州令 顾玉成终于知道生命不可承受之重是什么了,那就是一个你无法让其住嘴的人在你耳边像是蜜蜂一般疯狂的“鸣叫”。 并且他演奏的还是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音,一直在顾玉成的耳边不停的说,除了其中对顾玉成炼器的些许指点,便没有任何有用的话了。 顾玉成终于将所有材料全部温养了一遍,此时天色则暗了下来,顾玉成才知道温养材料是多么的耗时耗力。 此时钱阳雨走到顾玉成温养后的材料面前。随手拿起了两个材料,一道人火腾然而出,若溪流弄杯,材料在人火之中左右飘浮着。 顾玉成看着钱阳雨,钱阳雨邪魅一笑,人火一分为二,化作两团小火焰,温养起那材料起来。 顾玉成见状都惊呆了。 钱阳雨顿时的得意侃侃而谈道“世人皆知龙主,不知九州令。” 顾玉成不知道那所谓的“九州令”是什么,但估计和钱阳雨现在展现的有关系。 这时候钱阳雨开口道“你知道为什么商子殷被称之为‘少帝’吗?” 顾玉成摇了摇头,他连商子殷都不知道是谁,不过隐约猜出来是函谷关的皇室。 钱阳雨根本没有在意顾玉成知不知道,只是兴致勃勃的接着说下去“因为大荒的人认为商子殷便是第二个秦始皇嬴政!——当年要不是嬴政被方术士给坑了,或许秦帝就真的是一位他我本我双修的大满贯修士了。除了炼丹,秦帝是真的什么都会。只是可惜,六国丛寇,秦二世而亡。” 顾玉成轻轻咳嗽一下,阻止了满脸崇拜模样的钱阳雨继续讲下去。 顾玉成翻了翻白眼,提示那钱阳雨“你现在要说的是九州令。” 钱阳雨这才反应过来,随即开口说道“这九州令就是人火功法,可以一心多用,传说最多可以一元为始,九九八十一之多。而这门功法的创始人,传闻便是那嬴政。” 顾玉成听后便心生疑惑,问道“若这九州令如此强大,为何钱家…” 钱阳雨得意的笑了“哈哈!你不会以为这九州令是完善的吧?”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残卷功法?”顾玉成询问道。 钱阳雨点了点头,露出不在意的表情,说道“九州令早就就穿开来了。很多宗门都有,因为这九州令只有前五州。——年代久远的东西总是会失传。九州令也不例外。” 顾玉成点了点头,若是这样那他便理解了,一个残缺不全的功法价值是大大折损的,会被其他宗门拥有也就不算什么不合理的事情了。 此时的钱阳雨则直直的看着顾玉成,直将顾玉成看得心里发毛,竟感到有些别扭。 顾玉成在钱阳雨那灼热的目光逼视下,不得不开口问道“怎么了?你那样看我做什么?” 钱阳雨很是得意的说道“怎样,想不想学?” 顾玉成看着钱阳雨,直白的点了点头。 钱阳雨更加得意的说“想学,那也是需要付出的。” 顾玉成毫不惊讶,平静的询问“要付出什么?” 钱阳雨故作玄虚的吓唬着顾玉成“你确定你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要知道,这是一件伟大的事情,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 “不学了。”顾玉成让这钱阳雨搞得心态有些烦躁,索性直接将材料收起,待明日再冶炼锻造。 头也不回的走向山谷中。 钱阳雨顿时傻眼了“不是?你这人怎么兵行险招,不按套路出牌呢?怎么就说不学就不学了,不是吧!” 钱阳雨赶忙追了上去,拉住顾玉成“真不学?” 顾玉成上下打量一番钱阳雨,果断的摇了摇头。 钱阳雨没了脾气,竟然开始哀求“别啊,算我求你了还不行?你真就不学?我求你还不行?” 这下轮到顾玉成惊讶了,不是,这,不学还有求着要求学的?这是什么神鬼莫测的思路? 顾玉成拍打着钱阳雨的手“你松开!” 钱阳雨死死抓住“我不松!我就不松!今天我便一青松,咬定你就不放松!” 顾玉成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停了下来。问道“我学,还不行吗?” 钱阳雨顿时坏笑起来“那你就要做好准备,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哈哈哈哈!” 笑的猖狂的钱阳雨在大笑一阵子后,也觉查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抬头一看,顾玉成正毫无波澜的看着自己,钱阳雨尴尬的轻轻咳嗽几声,便说道“也不是什么惨痛的代价。” 顾玉成无奈的选择了放弃,转身就迈脚要离开,钱阳雨顿时保住顾玉成的胳膊“你只要承认,承认我钱阳雨是钱家第一天才就行!你只要承认就行!” 顾玉成用一种打着灯笼找人的眼神审视着钱阳雨,淡淡的问道“只需要这样?” 钱阳雨忙不迭的点头。 顾玉成勉强的说道“我承认,钱阳雨是钱家第一天才。” 钱阳雨顿时不乐意起来,叫喊道“你这,什么态度嘛!一点也不真诚!我要你真诚一点!” 顾玉成扶着额头,喊道“钱阳雨!是钱家第一天才!” 钱阳雨听后,仍旧有些不满意。 顾玉成差点想要抽袖子走人。 钱阳雨看出顾玉成的不耐烦后,也就没有死咬着不放,大大方方的拿出一块通灵玉来。“在这上面了,拿去吧。” 顾玉成看着钱阳雨,十分诧异,钱阳雨却是十分悠闲,看着顾玉成那呆痴的像鱼眼睛一样的目光,笑了起来“不是?你这是什么眼神?” 顾玉成拿起通灵玉“我只是,没想到这种功法你就这么送给我了?” 钱阳雨伸了伸腰“反正对我不珍贵。而且,我觉咋俩合得来。” 顾玉成摇了摇头“我不觉得。” 钱阳雨却没有辩论,只是问道“你不好奇我的身份?” 顾玉成想了想“我想,像你这样出手阔绰到这种地步的,应当是钱家的嫡系吧。” 钱阳雨拍了拍手,笑道“这是自然。——但是你为什么不害怕我?你不是圣齐路的人,还是说你是肖家的人?” 顾玉成摇了摇头“钱家。” 钱阳雨顿时笑了起来“你看,我就说咋俩很合。都是老钱家的人。” 顾玉成没有辩解,只是拿着那通灵玉,随意找一个地方坐了下去。 钱阳雨看着顾玉成的身影,再看一眼斜晖脉脉,将精 (本章未完,请翻页) 神深埋入高游在天的云层中。钱阳雨甚至想要将精神放松到更远的地方。 很快,夕阳便沉沉的落了下去… 顾玉成沉浸在通灵玉内九州令的功法之中,钱阳雨却沉浸在着无拘无束之中。 寂静的夜如草庐一般,铺满了云层,其上撒满了星辰,任何人的梦踩在上面,都会感到细绒般的柔软与温馨。 钱阳雨已经睡的比一旁的石头还要死,顾玉成则在不断学习九州令。 一晃一夜便过去了。 钱阳雨最先醒了过来,再看向顾玉成,嘲笑道“我就说你那么晚还不睡,第二天不可能醒的过来嘛。” 一步步直接来到顾玉成的身边,却听见顾玉成似乎是在呻吟些什么,也没有在意“月秋?什么月秋?兄弟!醒醒!醒醒!这儿没有月秋!”钱阳雨一边拍打这顾玉成的脸一边笑。 刚拍了不久,顾玉成便猛然坐了起来,逼视着钱阳雨,一见是钱阳雨,随即又依靠了回去,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钱阳雨于是开口笑问到“你这是怎么了?昨夜何时睡的啊?” 顾玉成摆了摆手“刚睡不久。” 钱阳雨这才大惊“我去?!你这是没睡啊!” 顾玉成揉着脑袋,点了点头,随即来到山谷中,找了一处小河,草草的洗了把脸。 强自打起精神的顾玉成将所有材料拿了出来,这一次是要将所有材料用人火再淬一边。 与民间的锻造有异曲同工之处,但又不是完全的一样。 需要将所有材料都淬炼尽,去除杂质,形成一整个或多个材料,再淬炼一遍,直到达到标准后,用灵力温养,让材料稳定下来。 这个过程可能水到渠成,一次就完成,也有可能要千锤百炼,其中的诀窍要很多,但无论是一发正中,还是反复尝试,都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 顾玉成正感知着材料,刚想用人火淬炼材料,钱阳雨便开口问道“怎么不用你的异火,那样事半功倍。” 顾玉成摇摇头“我想先用人火,这样更能考验自己的控火。” 钱阳雨听后点了点头,也确实如此。 不过顾玉成想的可不止这些。自己的异火乃是赵国和氏璧、咸阳十二金人一般的存在,若是不练好人火的控火,以后什么事情都用融天锻,难保就不会惹祸上身,怀壁之罪,顾玉成还是一直提防着的。 只是顾玉成毕竟一夜未睡,整个人精神都有些萎靡。 钱阳雨见状也开口劝道“淬火虽然还达不到呕心沥血的地步,但也十分劳心累神,你还是休息休息吧。” 顾玉成摇了摇头,执意要进行淬火。 然而还未等淬火进行,便有一队气息赶来,顾玉成如草中惊兔,将材料全部裹携,直接退进了山谷。 钱阳雨见状也跟了上去。却是不慌不忙的拿出手链,带到手上“还好昨天收了回来。不用慌。” 走到顾玉成身旁,直接打开手链。 一道灵力笼罩了顾玉成与钱阳雨。顾玉成看了一眼灵力罩,钱阳雨自信满满的说道“这个可以隐藏我们的气息,不用担心。” 很快,一队人马掀起烟尘,涌入山谷中来。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一百七十三、三品顶级法宝 钱阳雨带着顾玉成藏在山谷阴翳之中,灵力若瀑布倾斜,形成一道幕帘,将二人遮蔽其中,使得外界感知不到二人。 接着那灵力便缓缓的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交相衬托之下,竟渐渐看不出二者的区别。 来的一队人马,正是李家店之人,为首三个天之九星带着一队人,在这山谷中四处搜索一番,仿佛要掘地三尺一般的火热,然而只不过是无头苍蝇乱飞罢了,四下寻找之间,竟磨蹭了许久,在许久无果后便又向外涌了出去,直到山谷内重新沉淀下的寂静布满每一个角落,钱阳雨这才缓缓的走了出来。 钱阳雨伸着懒腰,刚想叫顾玉成,一回头,便看到顾玉成竟睡了过去。 于是钱阳雨不得不将顾玉成放到一处平坦隐蔽的地方,开始替顾玉成护法。 钱阳雨坐在一旁百无聊赖,不久便又听到顾玉成似乎在呼喊,又似乎在挽留般的梦呓着“月秋”二字,这令钱阳雨开始好奇,这月秋到底是谁? 钱阳雨知道听别人的梦话不礼貌,却也忍不住诱惑,还是听了起来,谁知从头到尾,这顾玉成竟然只说着“月秋”二字,以至于钱阳雨更加感到了无聊。 直到一柱香后,顾玉成才缓缓的醒了过来。 钱阳雨则坐在很远的距离上。 顾玉成知道钱阳雨这算照顾自己了,便对着钱阳雨说了一句“多谢了。” 钱阳雨却皱着眉头,摇着头否认道“你这道谢也太假了吧?” 顾玉成也知道自己还不习惯于道谢,因此很生硬,便问道“那该怎样?” 钱阳雨立刻接着手,挺直胸膛,一脸享受的说道“你应该说,谢谢你钱大天才!这样才对!” 顾玉成一时失语,没想到到现在钱阳雨还在在意这个,不过两天的接触,也让顾玉成习惯了钱阳雨的脾气秉性,倒也没有拒绝,开口说道“谢谢你,钱大天才。” 钱阳雨听后,像是泡在温泉洗去一身疲惫一般,露出了舒爽的神情,看得顾玉成哭笑不得。 再道谢完后,顾玉成便又继续进行了淬火。 然而还未进行淬火,钱阳雨便开口问道“我看那群人,好像是李家店的人。怎么,和你有关系吗?” 顾玉成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钱阳雨,有些忧愁,因为自己惹了李家店,但并不想将钱阳雨被牵扯进来,于是开口道“既然你也知道他们是李家店……” 钱阳雨根本没问顾玉成是什么过节,直接强着开口道“那没事,我保你。李家店不敢那你怎么样,下次再来人,就不用躲在这里了。我跟你说,就凭我的身份……” 顾玉成安慰自己,这个聒噪的人曾帮过自己很多次,帮过自己很多次,不要动手,不要动手。 几番安慰之下,这才平静下来心情。 不过心底还是有打算。若是真的遇到困境,定然让钱阳雨先走,不能让他被牵连。 顾玉成开始进行淬火。 这时候顾玉成全身心沉浸于九州令的功法之中。 心如半亩方塘镜明,福至心灵,九州令运用,人火一分为二,直接开始淬炼那材料。 钱阳雨看后直震惊的不可言语——不是吧?一晚上,就能领悟九州令到二州? 确实是一晚上领悟的。 只不过还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多亏了当初在太一宫中的领悟,学习了那么多心法,虽没有九州令那般晦涩难懂,却也为顾玉成打下一个基础。 而且顾玉成也发现了阴阳珠的另一个好处,那就是在自己控火的时候灵力经过灵海内的阴阳珠时,会令自己对控火的掌握更加的细致入微。 这也是为什么顾玉成能够很轻松的一下子便同时淬炼两个材料。 钱阳雨此刻变得沉默无语,虽然人很不着调,但同为炼器师的他知道,淬火这个过程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过程。 前面的蕴器,不过是一个一个来,倘若失误,最多是一个材料的损失,可淬炼不同,这是将所有材料,合并成一个材料或那么几个材料,若是真的出现大的纰漏,那么结局只能落入报废的地步,没有任何挽留,甚至所有材料全部报废。 就连成型也比淬火要轻松些许。 因此淬火,在整个冶炼的过程中都是重中之重,甚至有一些炼器师会在淬火时功法逆乱,灵力伤体,这都是可能的事情。 钱阳雨深知这些,甚至跟着顾玉成一起全神贯注起来。 顾玉成聚精会神的将那材料一个又一个的进行淬炼,为的就是将那材料淬成自己想要的模样,恰如拼图一般,每一个材料都有他自己的位置,只有打磨成最契合的材料,才能与材料合并为一个整体。 这其中要的,不仅仅是个体的锤炼,还有整体的设计,属于全局与个体的并重。 材料不断的被淬炼着,从一开始的几个个体,到后来,将几个个体合并为同一个材料,这其中的诀窍,当真是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需有那庖丁解牛般游刃有余的高技,亦不失治大国如烹小鲜那般的谨慎细微,这其中操作的妙处,不禁让人有些沉迷。 这是一种征服的快感,是一种踌躇满志的傲然。 同样这也是一件耗心费神的操作。 顾玉成这是才算明白,这般令人心劳神虚的操作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迷恋其中,并且顾玉成很快也陷入了精神虚弱的地步。 顾玉成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人火渐露疲态,有些柴尽火熄的味道。 然而面前的这个材料还没有冶炼完成,实在是不能中道崩溃,只能继续坚持。 顾玉成想要调用融天锻,但转念一想,融天锻是用来保命的,日后接触的人越多,自己融天锻被识破的可能也就越大,还是不要什么都依赖于融天锻吧。 人火虽微,却不甘熄灭。 钱阳雨见状,坐到了顾玉成的下手位,灵力蓬勃而出。 顾玉成猛然感受到有一股灵力涌去自己体内,顾玉成顺势接受了下来。 顾玉成睁开眼,一见是那钱阳雨,竟有些惊讶。 钱阳雨在顾玉成的眼中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焚香衣锦之徒,虽说为人搞笑,但在顾玉成心中,依旧是那种不与普通弟子为伍的人。 钱阳雨会帮助顾玉成,这令顾玉成稍微感到释然与轻松。 这时钱阳雨传音道“还不注意一下材料,一会儿淬炼坏了。你可得好好谢谢本天才呢,除了我,谁能这么好心…”意犹未尽的钱阳雨还想臭美几句,顾玉成便传言道“谢了,大天才!” 钱阳雨愣了片刻,释然的笑了。 顾玉成全心全意的淬炼面前的材料。 当顾玉成彻底的完成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后,那原本松散繁多的十多个材料便成了三个头颅大小的材料。 顾玉成缓缓松了一口气。 钱阳雨也睁开了眼睛,指着这三个材料说道“你这是不是想要炼制一个攻击性的法宝啊。” 顾玉成点了点头。 钱阳雨却沉默了起来“不如这样!咱们两个一起炼制一个三品法宝如何?” 顾玉成朝闻道“你不是三品炼器师吗?为什么不自己炼制?” 钱阳雨这是从三生腰带中取出一个图纸“这个,是我以前拍卖得来的。你拿去看看。” 顾玉成顺手接了过来,展开一看,却见是一张冶炼图纸,上面介绍了一个法宝。 是一种棋子,这种棋子按照上面的介绍,最多可以冶炼出三百六十一个,也就是围棋之数,当到了三百六十一个的时候,这件法宝,也就算是能当做六品法宝了。 顾玉成看到这里时便心中一动。 六品法宝,那是悟道境巅峰也能用的法宝啊。 再继续看一下去。 上面介绍了最开始这法宝是三十六个,乃是白子、黑子两钟,白守,黑攻。 三十六子,便能全是一个三品法宝,若是一黑一白七十二组成一个法宝,便能算是三品到一半,顾玉成便恍然大悟了,钱阳雨这是看上自己的异火了。 钱阳雨也笑着凑近顾玉成身前“嘿嘿,你有异火,看样子还是纯阳属刚的异火,用来淬炼材料,再合适不过了。” 顾玉成笑了笑“可以。” 钱阳雨惊喜的说道“真可以?” 顾玉成点了点头“你已经提供了图纸和材料,如果我一点儿贡献也不做,还真不好意思拿这么好的法宝。” 钱阳雨兴奋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赶紧去炼制吧。”说着便掏出了自己准备的材料。 顾玉成一把拉住钱阳雨“你这材料都准备的这么齐全了,这是蕴器都蕴完了啊,甚至开始淬了一点。” 钱阳雨点了点头,拉着顾玉成便要继续淬火。 顾玉成拦了下来“你这淬到一半不淬了,是不是因为发现自己没有异火,做不到那么精细?” 钱阳雨尴尬的挠了挠头,随即反驳道“我说不是就不是!” 顾玉成听后笑了笑,指着图纸说“咱俩第一次合作,还是先搞清楚这炼制要求,分配好配合方法再炼制吧。不然一旦前功尽弃,想在重头再来,可就难如登天了。” 钱阳雨听后也觉得确实如此,于是与顾玉成一同研究起这冶炼方法来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一百七十四、棋子将成 钱阳雨与顾玉成仔仔细细的攻读了一番图纸上的步骤与注意点,又认真分配了各自需要做的事物。 顾玉成与钱阳雨先是制作白子,随后再制作黑子。 融天锻像朝阳消融黑夜一样,肉眼可见的速度将材料冶炼成需要的模样。 顾玉成的灵海,也像一个破出大洞的小舟,其灵力也是飞快的消逝着。 钱阳雨见状立马从自己三生腰带中取出灵玉与丹药,刚好有坐着的顾玉成那么高,钱阳雨一边吸收着取出的灵玉,一边为顾玉成输送着灵力。 融天锻在顾玉成的操控下,越发的精细起来。 顾玉成将整块儿的材料分割成一小个一小个的材料,再淬炼成精华,直到淬炼出需要的大小,再将它们一枚枚放置原地。 在融天锻的加持之下,顾玉成很快将材料完全淬炼完成一个个。 漫长的时间过后,顾玉成才转身去淬炼下一个材料。 不停歇的淬炼过程中,顾玉成的控火能力也越发的娴熟起来。甚至有些让顾玉成都沾沾自喜。 然而当顾玉成再看自己面前的材料时,便又有些沮丧了,按照这个速度,恐怕今天都完成不了。 果然,直到天色渐昏的时候,顾玉成也只不过是将白子需要的材料全部炼制完成,顾玉成还想着继续进行淬炼,然而钱阳雨却哀嚎了起来“我的天,我像是一个喝了三池子酒一样,我的脑袋简直要炸了。今天就冶炼到这里吧。这实在太累了!” 顾玉成张开自己左手手掌,只觉得像是张开一张枯树皮一样,脆而生涩,仿佛这只手下一刻就要碎掉一样。 这时顾玉成才反应过来自己因为控火的时候过于投入,整个下午自己的左手都没有张开,而是紧紧握着,这让顾玉成差点不会动自己的手了。 虽然想要继续,但是看着钱阳雨那睡死此中难坐起,除非一觉睡到明天早的模样,顾玉成也放弃了继续冶炼,毕竟没有钱阳雨的帮忙,自己的灵力也不足以支撑自己。 顾玉成起身,用残存的灵力舒缓了一遍自己的身体,向外走去。 钱阳雨偏头问道“你去哪?” 顾玉成摆了摆手“去抓点什么东西回来吃。” 钱阳雨随即点头道“不要学南三省抓虫子,我不喜欢吃!” 顾玉成翻了翻白眼“你饿了的时候,烤老鼠都能吃。” 过了不久顾玉成便带着两个兔子和一堆浆果回来。 钱阳雨直接拿起浆果就啃“啊,蛮新鲜的。那不如这样。”伸手从三生腰带中拿出两坛酒,递给了顾玉成。 顾玉成摆了摆手,拒绝了,直接去一旁的树边砍下许多树枝来。 随后顾玉成将树枝削尖,点燃其余树枝便直接烤起兔子来。 钱阳雨灌了一大口酒,微醺的对着顾玉成吐了一口酒气“你真不喝一点?” 顾玉成摇了摇头“不喝。” 钱阳雨不可思议的问道“有人为了酒甚至亡过国,可见酒是多么好喝,你真不来尝尝?” 顾玉成用手指试探了一下兔子的温度,随后轻轻撕下一块儿,咀嚼了一下,试了试生熟,反驳道“齐襄公还因为瓜代之期而被砍了。难不成我就必须要吃瓜?” 钱阳雨抱怨道“这两个是一回事儿?” 顾玉成接着说“亡国和酒就是一件事儿了?” 钱阳雨接过顾玉成递来的兔子,抱怨道“你是我见过,最无趣的人!” 随即狠狠地咬了一口兔子肉,被烫的像是嘴里闹了天宫,完全压不住那一块儿兔子肉,只能吐了出来“嘶——嘶!” (本章未完,请翻页) 顾玉成无语的笑问道“你这是多少天没吃饭了?” 钱阳雨抱怨道“别瞎说,我还是有干粮的。不过,你这个也太好吃了吧!擦!嘶——就是有点烫。” 一边呲嘴,一边吹着那兔子肉流口水。 顾玉成听后笑了笑“这还多亏了我以前挖矿的地方有兔子…”再想说,却也说不下去了。 钱阳雨惊讶的问道“挖矿?你还干过那个活?” 顾玉成摇了摇头“没干活,吃饭吧。” 钱阳雨见顾玉成一副不愿提及的表情,也只好停住了他那喋喋不休的嘴,专职用来吃饭,在吃的时候还不忘来上一句“无趣!”随即接着灌了一大口酒。 顾玉成于是开口道“等你喝醉了,舒舒服服的睡一觉,我为你护法,不知有无趣味?” 钱阳雨一听,立马将另一坛酒打开了“有!自然是有!够兄弟!”说罢便又是闷了一大口酒。 很快,钱阳雨便滚到了一旁,死死地拍在地上,而鼾声也续而宣布它的自由,狂野的响了起来。 顾玉成看着钱阳雨“我只听说喝酒说胡话,没想到这家伙不说胡话,反而在那里像是要攻城一样的打鼾。” 钱阳雨一个翻身“我是钱家第一天才!钱阳臻,不算啥!” 顾玉成揪下一只兔子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好吧,这是胡话。” …… 顾玉成修炼着九州令直到夜深,恍惚间意识便要扑倒在夜黑色的天然床垫上,顾玉成只好站了起来,打算将钱阳雨抬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再睡,结果刚碰钱阳雨,钱阳雨便捂着脑袋醒了过来“后半夜了?嗯?” 顾玉成回道“是,走,找个隐蔽的地方,接着睡。” 钱阳雨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不了。你睡吧。我睡得够久了。”随即看着顾玉成,灿烂的一笑“后半夜,我帮你护法!” 顾玉成听后,点了点头。随即便在一旁躺了下去。 …… 第二天,露水还未干,正肥胖的死抱着草木。 天空还有一些边角没反应过来,依旧披着灰暗的长袍,急得山谷中的蝉大声提醒,而在这蝉声里,夹杂了些许的脚步声——未知的影子溜进了山谷里。 刚醒来的顾玉成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再一感知,便又放松了下来。 钱阳雨模模糊糊中,便感受到了有人到来,于是飞快的抓起顾玉成胳膊“快!藏起来!” 顾玉成却是稳坐钓鱼台,想了一下,又看向钱阳雨,顾玉成在想,要不要当着钱阳雨的面,埋下这两枚棋子? 可是钱阳雨毕竟是钱家的子弟,是钱家的嫡系… 正当顾玉成在两相矛盾时,两个身影踉踉跄跄的来到了顾玉成面前。 顾玉成感知到后,便叹了一口气,静下来,索性不再犹豫,藏着掖着反而可能不美,直接站起身子,来到二人面前。 二人看到顾玉成,竟不可思议的流出了泪水,那干枯的嘴唇不断的颤抖着“前,前辈!” 这二人,正是,代均、代理二人。 顾玉成心念一动,代均代理二人体内的融天锻顿时被压制住了。 代均、代理解脱一般倒在了地上。 顾玉成只得上前搀扶起二人。 代均和代理一步一摇晃的被扶到钱阳雨身旁。 钱阳雨见此情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玉成则问道“怎么想到,要来找我?” 较为年轻瘦弱的代均苦涩说道“前辈当日曾有言,要想活命,还得找你。晚辈二人推测,那句话不是对那些人说的,应当是对我二人说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 顾玉成赞许的点了点头。 蓄满胡须的代理直接跪倒在顾玉成脚边“从此之后,原为前辈执辔。”一旁的代均也立刻跪了下去“原为前辈执辔!” 顾玉成点了点头道“你们二人是怎么出来的?” 钱阳雨偷偷传言顾玉成“我去,这俩人谁啊?这是被你给收服了?” 顾玉成没有回,只是冲着钱阳雨微微摇了摇头。钱阳雨便识趣的闭上了嘴。 二人回道“出来时因为众人都在找您,因此没有人怀疑我们。” 顾玉成放心了。 此时钱阳雨则独自推测这二人是李家店的人。因为钱阳雨想起了昨日来搜寻山谷的李家店人,越想钱阳雨便越觉得这二者有联系。 顾玉成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看了眼二人,竟从初见时的丰神硕气变得面如枯梨、形神消瘦,实在是顾玉成没有想到的,这融天锻此等的霸道,令顾玉成都为之悚然 顾玉成没有对代均、代理二人多说些什么,只与他二人的通灵玉互相打下印迹,并告诉二人自己姓顾,让他们待命即可,随即便将通灵玉收了起来。 顾玉成淡淡的开口道“你们应该知轻晓重,多的我便不说了,日后正常行事。等待我的消息就可以了。好了,你们二人可以走了。” 二人应诺之后,立刻退了出去。临走前,还看了一眼钱阳雨,见钱阳雨也在打量自己,二人也立刻将头低了下去。 出了山谷,代均便忧心忡忡的问代理“就这样背叛李家店,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大店主?” 代理摇头道“咱们体内应该还有那致命的火焰,你敢用命去赌?” 代均却否认道“可你我二人醒来的时候是大店主他们离开李家店的时候,没找到大店主才来这里的。怎么知道大店主就不能解决这个?” 代理思考片刻,摇了摇头“如果我们找大店主来消除火焰,一旦还没等消除,便被察觉,恐怕你我二人都逃不了一死。” 代理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我就是凭体内的火焰才找到大人的。” 代均立刻反问“大人?你就这么投靠了他?” 代理立刻点头并质问“我问你,在感知中,他可曾离开过这山谷?” 代均摇了摇头。 代理便解释道“这说明…大人似乎根本不怕被李家店找到,无论是能躲过李家店的搜捕还是完全不觑李家店,这都说明了一些问题。” “更何况,你没看见旁边那个男子的衣着?”代理反问。 代均立刻反应了过来“钱家侍卫穿的!以前,以前钱家还和李家店同盟的时候,我看到过。” 代理点了点头“能带着钱家侍卫的人——在钱家,地位,不当是低的。” 代均便问道“这么说,钱家是要对李家店动手了?” 代理笑道“百里家现在都在这守绪山式微了,钱家对李家店还会漏下?” 代均立刻点头“这么说,跟着大人倒也不算太危险。” …… 此时的顾玉成在代氏二人眼里已然是钱家的代言人了。 于是,在这么个乌龙下,代氏二人便这么入了顾玉成的彀中,算是被顾玉成悄然钉下的棋子。 …… 钱阳雨还想问顾玉成代氏那二人是怎么回事,想了想便又停了下来,毕竟看样子也涉及到了一些事情,钱阳雨还是选择了尊重顾玉成。与顾玉成一同继续淬炼起来。 钱阳雨看着那材料,说道“快淬炼完了。” 顾玉成点了点头“是啊,棋子快要完成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一百七十五、蕴灵 顾玉成当初听到代均、代理二人提到百里家的时候,心里就有了计较。 顾玉成在银碑上留下自己的记录,这种事情无论钱阳臻问不问,她都会留意,而顾玉成对于钱阳臻,依旧有防备。 毕竟顾玉成可不想成为下一个余淮,顾玉成可不想成为像余淮那样的一个工具。 于是顾玉成便趁机在代均、代理二人体内埋下融天锻,让他们二人作为自己的棋子。 顾玉成当时就猜到了李家店的窘境,于是竟失心疯的想要收服李家店——顾玉成现在还做不到,但顾玉成相信时候到了,就绝对有希望。 只是顾玉成当再想淬炼材料的时候,却是有些分心了。 钱阳雨见状关心道“怎么了吗?昨天没睡好?” 顾玉成摇了摇头。 眉头紧锁的样子明显是心事重重,只是那沉默寡言的神态拒绝了一切窥探,转头对着钱阳雨说道“我去休息会儿。你先去将那白子锤炼成型吧。休息一会儿便回来继续淬炼这黑子。” 钱阳雨听后随意的点了点头。 顾玉成退到了一旁,依靠在缭乱杂草顽生的石壁上。 顾玉成开始思考,不愿成为他人棋子的人,在将其他人当做工具的时候,是不是像树的年轮一般,总归是一个圆,永远也跳不出这个陷阱? 这确实是个怪圈,不过在思穷之后,顾玉成决定“去踏酿的。” 顾玉成直接坐回原位,钱阳雨见状也来到下手位“休息好了?——来吧。” 顾玉成点了点头。 顾玉成没有想明白自己提出的问题,顾玉成选择不让它困惑自己。 关于棋子这个悖论,顾玉成只知道,在脱离整个棋局之前,他能做的只有不成为一个棋子任人驱使,至于其他的,他还管不了那么多。 这时候顾玉成心神一动,融天锻似熊迎春,笨拙的将刚被召唤出来的生涩悉数抖落,随即灵活的像一条狩猎经验丰富的蛇,猎取着猎物,将材料舔舐入肚,开始将整个材料淬炼起来。 经过昨天的磨合,二人的合作也越发的契合起来。 钱阳雨甚至开口调侃道“这九州令让你练的,真的是要如火纯青了,不过嘛,还是没有本天才厉害。” 顾玉成笑了笑没有搭话,而是全心全意的淬炼着面前的材料。 顾玉成在钱阳雨灵力的支持下,就如同拥有无尽燃烧的一团火,激情满满的冶炼着材料。 整整一天,直到黑夜再次逼近,整个天的远山再次潮湿起来,顾玉成与钱阳雨这才精疲力尽的活动起自己的身子。 钱阳雨用手摸了摸自己坐的位置,不禁吐槽道“天,我坐的地方比我的的手都要温暖。” 顾玉成用灵力涤荡着自己的身体,并不断活动着自己的四肢百骸“活动活动自己的身体吧。不然你会发现明天起来你的身体会像一个尸体一样冰冷僵硬。” 钱阳雨听话照做了,随即便发出一声声呻吟声。 钱阳雨整个人被黑夜压倒,直接躺倒地上“天哪!累死我了!擦!” 钱阳雨“腾!”的一声坐了起来“再来两只兔子如何?” (本章未完,请翻页) 顾玉成笑了笑,向着山谷内走去。 不久,一圈篝火下,众人烤着各种食物,二店主一把将自己的兔子甩到地上“他嘛的!找了多少天了!找了多少天了?!该死!该死!真是气死我了!那个小子难不成飞了?!” 一旁的人被暴躁的二店主吓得直吞口水,当然,未必没有馋兔子肉的原因。 钟二战战兢兢的来到二店主面前“二店主,消消气,消消气。没漏了哪个地方了呢?” 二店主一巴掌甩出呼呼风声,迅捷的落在钟二那厚实的脸上,直接抽出巨大的响声,钟二就像是一个皮球般倒了下去。 被抽懵了的钟二恍惚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随即立马爬走了。连那掉在地上的野菜也不要了。 二店主一伸手,立马有人递上一头乳猪,二当家将乳猪架到火上烤,一边烤一边思考,那散修会不会跑到了钱家管理的区域。 可是不应该啊,以其境界,不可能在李家店封锁区域的时候就跑到了那钱家的地盘。 可若是没有逃进钱家的话。为何这么多天来,都没有找到那小子的踪迹,越是想,便越是感到烦躁,索性挣下乳猪腿,豪啃了起来。 这趟搜查已经进行了三天了,按照大哥的说法,若是再过两天都没有踪迹的话,就彻底结束这次搜查。 想到这里,二店主灌了一口酒,微醺的打个饱嗝,那张开的饕餮嘴反而像个下水沟,混杂了各种味道,直直的冒了出来,还好没人坐在这二店主身边,不然能直接体会一把什么叫天然催吐。 吃饱喝足的二店主转头对着身后的人说道“将没吃完的东西也看看吃了吧你们。” 众人立刻抢起来。 …… 第二天顾玉成精神充沛的醒了过来,昨天罕见的没有熬夜修炼,今天显得格外有精神。 现在所有的棋子共一百四十四枚,已经淬炼完成,接下来便是成型。 淬炼完成的材料只是更适合于下一步的成型,就像现在的棋子已经有一百四十四个,但算不了两套法宝。 淬炼是将每个材料淬炼成最合适的材料,也就是彼此相互契合的个体,然后在成型为一个整体。黑白七十二子,这才算一个整体。 顾玉成在当初看到这法宝的时候就感叹,设计者的大才,可攻可守,甚至还能弃子引爆一部分,虽然会导致品阶下降,但依旧可以提升回去,这样的法宝,上限是六品,但几乎可以当成七品的法宝了,因为就连七品的法宝都不一定有这么巧妙的构思。 顾玉成很期待这样一个法宝,与钱阳雨很快便行动起来。 成型相较于淬炼要轻松些,因为淬炼在淬炼时就要考虑好成型的问题,就好像下棋一步三算,淬炼这一步便是直接算了成型这一步,再加上钱阳雨的图纸,二人将这法宝成型起来便似清泉洗净着泥石一般,不能说手到擒来,但也不过是按部就班就能成功的事情。 只是一百四十四的工程量属实有些多,只能用时间去细细打磨,而且顾玉成对于这法宝的期待十分高,同样也十分苛刻的要求着自己。 “钱阳雨,你这白子成型的不够好,和标准差了些 (本章未完,请翻页) 许。”顾玉成接过钱阳雨的白子,又递了回去。 钱阳雨瞠目结舌“我我,我去!这差的……” 顾玉成看了一眼钱阳雨,枪先说道“差了能有七分之一左右。” 钱阳雨惊呆了“我,不是,七分之一你都能感觉出来?没必要计较吧。” 钱阳雨一把上前拿过顾玉成的黑子,一个接一个的感受了起来,到最后棋子掉了一地,钱阳雨一边捡起来,一边放回原位。 整个人的表情就像是被框住一样,丝毫不动。 随后钱阳雨只能说一句“你真是,变态啊。这么多棋子竟一个差的也没有。” 顾玉成理所应当的问道“难道你不想炼出一个最好的法宝。” 钱阳雨听后哑口无言,主动拿回自己的白子,继续塑形去了。 又是一天,顾玉成与钱阳雨才算将所有的材料全都塑形完,全部符合标准。 钱阳雨看着那被摆放好的黑白子,竟十分倾佩的说道“真是羡慕你,有我这么一个一丝不苟的搭档。” 顾玉成翻了翻白眼,无语至极,虽说已经习惯了这钱阳雨,但对于他这忽上九霄揽月、猛潜九洋捉鳖的臭屁,顾玉成还是有些受不了的,语出惊人之下还是会被经常雷到的。 顾玉成将所有棋子按照阵法摆放好——这是那图纸上提供的。用这阵法,能够更好的蕴灵。 “今夜便进行蕴灵吧。”顾玉成说道。 好吃懒做的钱阳臻第一次没有反对,还很期待的点了点头。 蕴灵,乃是每一个法宝法宝都要做的。当年明焚刀光是蕴灵,便花了木离近月的时间,就连那剩了一半的火灵脉都用了进去。 而所谓蕴灵,便是唤醒这个法宝,让法宝与天地相通,使得天地与法宝相沟通。这样法宝才算是彻底的炼制完成。 越是品阶高的法宝,其与天地相通的时候,产生的波动越大。 当年至尊帝弑天的至尊剑,拔剑则千里生变,甚至有记载“高山者沉为丘,平原者落为谷,深陷者坠为渊,而后雷火齐鸣,千里之内,皆成土沙。诸禽不翥,百兽难走,声荡若日之将陨,尘嚣更排在云空,应天府为而感轻颤者三。” 而且蕴灵即便是在法宝炼造完成后,也需要继续蕴养。 在很早的时候,那些名刀名剑,都要杀人饮血才能暴发真正的实力,这便是一种特殊的蕴灵。 因为杀气血气,才是那蕴养这些刀剑最好的东西。 有些极为珍贵的法宝,经过修士不断的蕴养,品阶虽不变,实力却高品一阶,这种情况是有的;有些则连品阶都会为之改变。当然,以上的情况,可不是一般法宝能做到的。 顾玉成与钱阳雨虽不懂阵道,但按图索骥、照葫芦画瓢,这二人还是会的。 很快,二人便摆放好阵法,引入天地灵气,那法宝便开始吸收起来。 顾玉成与钱阳雨已经说好了,轮流看守,因此钱阳雨又是提前睡了过去。 不久,那攻城拔寨一般的鼾声如期而至,顾玉成也只得去适应。 “我最帅!”钱阳雨又乱叫了起来——顾玉成需要适应的,也有这个。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一百七十六、又被追杀 草木听云,高山枕风,黑夜抽发出洁白的果实,无声的挂落在扶桑之上映照开来,似泛滥的水,波及到万物身上。 天明了。 顾玉成缓缓的醒了过来,只听到钱阳雨拉长的哈欠声。 顾玉成一骨碌爬起来,来到法宝的面前,此时的法宝已然有了些许华光,在仔细感受,周围的灵力张开了蛛网般微微波动,回应着法宝。 顾玉成看着远处蓬勃而出的朝阳,感慨道“如日初升,远近生光。” 钱阳雨活动自己酸涩的身体“守绪山最高的山峰,那日出才壮观呢。” 顾玉成摇了摇头“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法宝就要炼成了,恰逢日出,实在让我感到畅快。” 这么一说,钱阳雨自己也觉得爽快了许多。 二人一同蕴养着法宝,能够明显的感受到法宝的波动,就像将要破茧而出的生命一样,有着跃跃欲试的冲动。 渐渐的整个山谷都能回应出淡淡的光芒,正是法宝散发的。 这一刻顾玉成不禁有些心驰向往——最开始顾玉成对于炼器还是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听木离说自己是个炼器罢了。 然而现在法宝将成,这种期待与成就感,甚至让顾玉成开始向往更高品法宝的炼制。 此时的李家店,二店主带着一队人马,正向着顾玉成等人所在的地方而去。 二店主有些丧气,大哥派他来在搜查一遍那些已经搜查过的地方,然而那些地方基本没有任何散修的踪迹,这便让二店主李代有些埋怨。 经过一段时间的赶路,终于看见了山谷。 正向着山谷而去的二店主回头问向一旁的人“此地是谁搜查的?” 一个人上前回道“二店主,是我。” 二店主瞥了一眼,知道此人素来谨慎,便直接开口道“你平素里做事细致,这里我们便不搜查了。走吧,向下一个地方去。” 说罢便要引队而走,众人也跟着就走。 唯有那个回答问题的人上前劝阻道“二店主,二店主,万万不可啊。” 二店主皱着眉头,横声问道“怎么就不可以了?难道你搜查的时候是糊弄的?” 那人连忙否认“这我万万不敢。只是大店主令您带领我们再来搜集,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而今您带着手下已经搜查了这么多天,一无所获。” 二店主听到一无所获明显有些动怒。那人立马继续说道“若是那天杀的散修又藏回了这里,不去搜,岂不是错过了。亲眼去看一眼,也能保准啊。” 二当家听后,想了想,一摆手,便对众人说道“走吧!去看看!” 那人连忙松了一口气。 这边的山谷里,法宝也快要完成了。 终于一道灵力若水落池,溅起一道涟漪,在周围荡漾开来,缓缓波动,最后成小鼎沸水之势,翻滚起来。 周围的灵力都跟着沸腾起来。 顾玉成二人明显感受到这个法宝的波动,就像滚开的水马上要平静一般。 当最后平静下来后,一百四十四个棋子,共两套法宝,顿时散发出了光芒。 这光芒温柔的像是蓓蕾,虽不耀眼,却展现出一种无限的可能性,毕竟这是一个可以进阶品级的法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宝,自然要不凡一些。 光芒虽不耀眼,却依旧产生了细微的影响。 那正在赶路的二店主顿时发现了灵力波动的痕迹,于是兴奋的大喊道“小子,给爷死过来!”声音擂鼓般轰向山谷。 顾玉成与钱阳雨直接听到了声音,反应过来后,二人来不及试验一下法宝,就赶忙将法宝给收拾了起来。 钱阳雨立刻拉着顾玉成进入了手链的灵力之中。 钱阳雨紧张的问向顾玉成“我怎么感觉这声势像是个悟道境的修士?” 顾玉成摇了摇头“不用感觉,就是。” 钱阳雨再一次瞠目结舌“不是,悟道境的你都惹?” 钱阳雨只当顾玉成只是惹了李家店的一队人马,没想到直接全给得罪了。 顾玉成直接回道“都欺负到我脑袋上了,我还要让他拉屎?” “你先走,我自己引开他。”顾玉成下定决心后对着钱阳雨喊道。 钱阳雨愣住了,要知道顾玉成的实力比自己还要低,竟然敢面对悟道境修士,那怕顾玉成手上的异火凶猛异常,一个大境界的差距可不是一个异火能够弥补的。 钱阳雨着实被顾玉成的举动给感动了。 殊不知顾玉成是想让钱阳雨先走,自己引开那来者,随后再找机会用竹简将自己隐藏起来。 相对于钱阳雨现在这个手链,单论隐藏,顾玉成还是更相信自己的竹简,虽然不知其上限在哪里,但其上残留的精纯古灵力,依旧让顾玉成决定赌一把。 那怕真的赌输了,没有连累钱阳雨,也能让顾玉成安心些。 而且顾玉成不觉得自己逃不了 只是这边钱阳雨被顾玉成舍己为人的行为给感动到了,竟然不走了,拽着顾玉成便说道“李家店我不熟,按正理这守绪山是我——咳咳,不过无论怎么说,有我在,李家店不敢动你!” 这守绪山是钱阳雨的大哥钱阳风管理的地方,不过因为百里家倒向了肖家,这李家店好久之前就不认钱阳雨的大哥了。 钱阳雨比较担心自己的身份那李家店的来者有可能不认,但那怕是不认自己,也会对自己钱家的身份礼让三分。 更何况,这守绪山可是姓钱的。钱阳雨觉得来者应该没有那么白痴,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放在眼里。 顾玉成一开始便看出钱阳雨不简单,现在再看,这钱阳雨竟这般平静沉稳,知道钱阳雨必不简单,甚至还真有可能震慑住那来者,多少让顾玉成放心了些。 这时钱阳雨竟将身上的隐藏给撤了,因为他也不确定能不能隐藏住二人,索性选择正面相对,还能显示出自己的底气。 顾玉成与钱阳雨站在原地,等候着来者的到来。 二店主李代根本不害怕顾玉成会逃。 悟道境对天之境界,那是长江天堑,整个历史上能跨越这天堑的,也就嬴政、刘秀和至尊三个人在天之巅峰的时候杀了悟道境的修士。 但那些修士无一不是悟道初期,自己已经悟道三星了,对付一个天之六星,还用藏着掖着? 放声高呼,就是要顾玉成知道自己来了。 以石击卵者还小心翼翼,那便不叫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以石击卵了。 须臾间顾玉成便感受到那悟道境的威压,虽说在符武华的身上已然感受过一次,但现在再感受,依旧会有些许心惊。 悟道境的威压在自己的眼里,便像一口巨大的钟,那浑厚的灵力气息,仿佛马上就要将自己镇压一般。 周围的灵力都被那悟道境修士调动着,甚至给顾玉成一种感觉,若是灵力有感知,自己与这悟道境同时吸引灵力,绝对是这悟道境修士会将灵力鲸吞百川般的吸引过去。 钱阳雨故作镇定,一来他的身份不允许他逢事露怯,二来,则是眼界问题,钱阳雨在钱家虽没有钱阳臻和钱阳风那般受重视,然而钱家嫡系的身份,让他的眼界不局限在悟道境,哪怕是凝鼎,钱阳雨也是见到过的。 钱阳雨握了握自己的手,让自己冷静下来,偏头一看,顾玉成竟然比自己更冷静! 这就让钱阳雨丈八罗汉摸不着头脑了——这老兄是为何如此冷静的? 殊不知,顾玉成可是被叶泽用剑指着的人。 那大风大浪足以让山岳潜形、日星隐曜,顾玉成尚且挺了下来。又怎么会在悟道境的面前慌乱无措呢? 不过就连顾玉成都有些佩服当初的自己,当初叶泽的威力比之此人,当真是昊天比草庐——一个是万物房宇,一个是栖身房宇,当真不是一个量级的。自己竟然硬生生给顶住了,说到底还是当时不要命。 现在面对这悟道境,多少都有些心惊。 李代看着顾玉成二人,顿时有些恼怒——自己悟道境的声势全开,面前二人应如蝼蚁盲行,慌乱无张才对,然而面前的这两个蝼蚁,不仅沉稳至极,甚至那黄金瞳的小子隐隐目光间,更有一股仰逆不屈的反抗在其中。 这令李代感受到了不尊重,他感觉自己这个强者当的不过瘾,他想看的是二人抱头鼠窜的模样,这样自己才好肆意嘲笑,可面前两人沉默中的刚强,让李代恼火不已。 李代逼视着顾玉成许久,最后连说三声“好,好哇好哇!不怕死的娃娃!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还未等顾玉成开口说话,钱阳雨便枪言道“你可认得我是谁?!”声音里竟充满着骄横。 钱阳雨心想“我这叫三十六计之先声夺人,先从声势上唬住他,这样他就不敢轻易动手了。真不愧为我。”——实际上三十六计可没有先声夺人,而钱阳雨这招,注定在李代身上无效了。 李代原本就愤怒于二人的沉稳,现在钱阳雨的口吻中竟还有着不屑,李代定睛一看,那钱阳雨穿的正是一个钱家侍卫的衣服罢了,顿时觉得钱家欺人太甚,一个侍卫都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便直接骂道“你个狗酿养的,一个钱家侍卫,也在此大放厥词!你吃我一刀!” 钱阳雨这才想起来自己自打扒下侍卫的衣服穿上,为了防止出不了圣齐宗一直没换,于是到现在也没脱下来,这下好了,让李代给认成了侍卫。 钱阳雨还想说些什么。顾玉成眼疾手快,一把拉过钱阳雨便是跑。 李代灵力化作一把棕色钝刀,直接劈向二人。 二人只觉得脑后生风,脊骨发凉,冷汗猛然滚落,亡命的逃了起来。 钱阳雨根本来不及再开口,只能骂骂咧咧的跟着顾玉成逃命起来。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一百七十七、小壶龙彀逃命 李代已然被钱阳雨激怒,只顾着将那钝刀向二人身上招呼。 二人疯狂逃窜起来。那钝刀虽无千斤之力,然若真是被擦一肩摩一身,恐怕真的会化为肉酱。 刀锋没入大地,溅起大片沙石,崩射向四方。 顾玉成二人单单是防御这崩射的沙石便要费心费力,再加上还要亡命躲那刀锋,竟像一个被火燃身的小虫一般的好笑。 李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张狂的大笑起来“我让你跟我装腔作势!跑!跑!继续跑啊!爷爷今天不先杀你,爷爷就是让你跑!” 顾玉成二人虽是恼火,却也无奈,只能一心逃命。 在这生死的恐吓之间,顾玉成这才真切的看清自己与悟道境的差距,那真实的鸿沟横亘在顾玉成面前是如此的显眼,以至于这无可弥补的差距让顾玉成恍惚间以为这一切都是虚幻的。 不过顾玉成转瞬间便又苏醒了过来。 天之境界与悟道境,别说灵力的质与量,单单悟道境会飞这一条,就够熬足量的苦粥来让二人好好吃一顿苦了,更别说李代的灵力蓬勃程度远不是顾玉成二人能比的,两者相较之下,优劣尽显。 在逃命的时候,顾玉成能感受到李代的灵力,在仔细感查之下,顾玉成得出一个结论,那是土灵力! 钱阳雨一把拽过顾玉成“该死,这下是忽必烈的后人,元顺帝大意失江山了。——我原本以为提起我的身份这李家店的人会投鼠忌器,谁知我还没提,就直接杀过来了!真糙蛋的!” 顾玉成倒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越来越逼近的李代,沉声说道“一会儿我拦着他,你先走!” 钱阳雨顿时不乐意了“当初我就说不怕,现在我能怯逃?再说,等我日后找来人,我定要让他加倍奉还,怎么能提前走!” 顾玉成皱了皱眉头,虽知道钱阳雨身份特殊,然而在远水解不了近火,若是再不走,自己可能连用出竹简的机会都没有了! 顾玉成只能沉声呵斥道“走!” 这时飞在天上的李代,张狂的嘲笑道“走?走到哪里?逃也来不及了!今天就留在这里吧!” 一刀砍下去,二人身旁顿时又炸起沙石。 顾玉成焦急起来,在死亡的钢丝马上就要套在脖颈上时,顾玉成还是有些慌的,只是拼命的让那钱阳雨先走。 钱阳雨同样慌的不行,然而顾玉成越是令自己先逃,钱阳雨越是觉得自己先逃越像一个逃兵,像一个贪生怕死之辈,虽说现在这个节骨眼便是贪生怕死的环节,但钱阳雨就是不想逃。 眼看着刀锋加身,将成鱼肉,任人宰割,钱阳雨心中一凛,咬咬牙,直接掏出一个符纸,一道激活开来。 顾玉成骤然间只觉得周围灵力斗转星移般运作起来,甚至连空间都隐隐的震颤开,似那顽石被撬动般细微。 而那马上就要砍中顾玉成二人的李代,也感觉到了这天地的改变,顿时警觉——这是逃命用的符咒! 于是横刀斩去,想要劈碎符咒! 钱阳雨看后,面带狰狞的对着李代嘲讽道“没有脑子不会用你的脚趾头想想吗?这么软绵绵的一刀,能劈开什么东西?没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吃饭?!” 李代顿时被激怒了。 这时钱阳雨看这手中绽放出无限华光的符咒心里安定了下来。 在空间不继续产生轻微的颤动时,那符咒顿时分裂开来,原本的符纸化作灵力飘散,灵力在天地间又化作符文,那符文激荡开来,一层层,一圈圈,如莲盛开,粼粼波光千层霞,普照成阵法,自带万重韵。 一道道符文似乎在天地间找到了归宿,很快便布成一个将二人笼罩的小型阵法。 顾玉成被眼前的这一切震惊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符咒,以前只听闻符咒是阵法的衍生,今日一见,竟不知作何言语。 李代看着面前这个层染叠韵的符文,心中大怒,惊慌且狂躁起来,不顾一切的向着那符咒劈出全力的一刀。 钱阳雨死死看着那李代,开口道“跑?——我今天就跑了。我告诉你,我叫钱阳雨。你记住了,日后有你好果子吃。” 一阵华光卷起风刃,骤然聚集,符文化作一道龙卷风,汇聚、卷动、扰乱、压抑着周围的灵力,随即光华再显,似雷光乍现乍灭,再看去,顾玉成二人已然没了踪迹。 李代望着面前杂乱的一切疯狂的咆哮起来。 李代在不断的喘着粗气,最后算是冷静了下来。并且开始回忆钱阳雨这个名字。——能够拥有抵挡自己全力一击依旧毫不受损这样的符咒,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了。 这个钱阳雨在钱家绝对不简单。 于是李代掏出通灵玉。 正在搜查一处树林的李拓拿出通灵玉“怎么了二弟?”——李拓,即李家店大店主。 李代问道“大哥你知道钱阳雨吗?” 李拓愣了一下,随即回道“好像是那钱阳风的弟弟。” 李代看着手中的信息,一时间竟然愣住了,钱阳风,那个混蛋,李家店不可能忘记,守绪山就是他负责的,李家店今日的窘境同样是钱阳风造成的。 李拓见自己弟弟依旧没有回信,于是主动问道“提那个小鬼做什么?” 李代如实回复道“我刚才找到了那了金瞳散修了。” 还不等李拓高兴,李代便继续说道“但他身旁有一个身穿钱家侍卫服装的少年,出口不逊,我便直接追杀了那二人。” 李拓直接质问道“不是说了那金瞳小子最好带回来吗?你怎么就追杀了。” 李代只得抱怨道“我当时实在是太生气了,冲昏了头。只不过我没杀死那两个人。” 李拓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这和你提的钱阳雨有什么关系吗?” 李代垂头丧气的回道“有,有很大关系。那个穿钱家侍卫服的,便是那钱阳雨。” 李拓一听,顿时懵了。再三确认后,便质问道“那钱阳雨是怎么回事?怎么穿了个侍卫服?!” 李代委屈的回道“这我上哪知道。” 李拓顿时无语了。自己这二弟李代看样子是跟钱家的钱阳雨结怨了。 钱阳风现在不在守绪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但等他回来,必借此机会来向李家店施压,而百里家已然不作为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只是承诺会让李家店全身而退,但这么大的一个李家店,还有他管理的地盘,交了出去,百里家能全盘接手李家店吗?给整个李家店一个出路? 显然可能是渺茫的。 甚至百里家可能也借着钱阳雨的事情发难,指责李家店胡乱出手,才让百里家“不得不”让出李家店的地盘。总之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到时百里家象征性的照顾照顾李家店就可以了,可谓是名义上站稳了,出手也就不用那么阔绰,敷衍一下就行了。 李拓实在没想到会出现面前这种一子落错,满盘成险局的情况,站在原处思考了起来。 …… 一处平原下,一道光芒垂直降下,光柱迅速收缩,很快消失殆尽。 两个身影从中缓缓走了出来。 正是顾玉成二人。 钱阳雨揉了揉脑袋,空间跳跃带来的不适依旧存留着,然而顾玉成就要强多了,因为他有融天锻护体,当融天锻护住顾玉成的经脉、身躯时,就连顾玉成也惊呆了。 钱阳雨有些心痛的说道“该死!害得我浪费了五品符咒。” 顾玉成惊讶的问道“五品,那不是只有悟道境才能用的吗?” 钱阳雨摇头,十分肉疼的说道“可以制作一些特定的符咒。那五品的‘小壶龙彀’就是专门用来逃跑的。只要天之境界就可以激活,可以传送最远千里。不过那人连续砍了两刀,符咒消耗了一定力量,应当传送不了千里远了。” 顾玉成惊羡的点了点头。 钱阳雨放松了下来,只顾着咬牙切齿的心疼着自己的符咒“那是我爹给我用来保命的啊。这都没出仁皇省,在自家地盘被人给逼着用了——李家店!爷记住你了!” 顾玉成思考片刻,拉着钱阳雨便走,钱阳雨不解的问道“哎?!哎?你这是干嘛,咱俩已经逃了出来,怎么还如此慌张。” 顾玉成生拉硬拽着钱阳雨“你已经跟那李家店的人放了狠话,李家店在这守绪山过的可不好!一旦他们铤而走险,选择挟持你,给自己谋个退路,那可不好玩了!” 钱阳雨不以为意“他已经知道了我是钱家人,怎么有胆量再来抓我?” 顾玉成停了下来“你穿鞋了吗?” 钱阳雨愣了片刻“废话!” “李家店现在是光脚!”顾玉成说罢拉着钱阳雨便走。 钱阳雨反应了过来,对啊,李家店的日子已经够糟了,属于没有什么能继续失去的了,这样的人可不会投鼠忌器,反而会铤而走险。 想通了后,钱阳雨立刻带着顾玉成跑了起来。 看着跑在自己前面的钱阳雨,顾玉成又摇了摇头,只能感叹这家伙不会动脑袋。 …… 一语成谶。 李拓在思考了半天,横竖不行,只能兵行险招,直接告诉自己的弟弟抓住那钱阳雨,选择用钱阳雨换钱阳风或钱家的一个保证,让自己安全下来,并换百里家一个保证,若是不保证,就拉着百里家一起下水,全说百里家指使自己这么做的。 李拓现在也只能将目光放到眼前,再远的,李拓也顾不上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一百七十八、大杀四方! 李代收到大哥的消息后,立刻兴奋的大叫起来。 李代在典型意义上就是一个粗人,这段时间被钱家打压的透不过气,现在竟要去抓那钱家的公子反过来威胁钱家,这直接让李代兴奋的像是大鱼想飞一样,全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 这边李代一吼叫起来,李代身后的队伍也顺着声音寻了过来。 李代追杀顾玉成二人时,把队伍给甩在了身后。 那钟二以为李代如此高兴的呐喊,定然是抓到人了,于是枪先来到李代面前,谄媚的低头就贺,看都不看李代抓没抓到人“恭喜二店主啊!二店主神威奋勇、盖世无双,定然是将那该死散修给拿下了。” 二店主李代的面色顿时便沉了下去。 渐渐的一队人马都来到了二店主的面前,而那钟二依旧拱着脑袋在那里闷头夸着二店主呢,全然看不见二店主的面色已经越来越差了 不等所有人到齐,二店主一脚把钟二给踹翻在地,骂道“都看什么?!——跟着我继续追!” 钟二这才抬头,惊觉二店主根本没有抓到人,自己这是在众人面前落了二店主的脸面了,不禁冷汗打湿襟杉,一骨碌爬了起来,想跟上去,却被后边的人从一旁给挤了下去,很快便落到了队伍的最后面,只能拼命的跟在末尾吊着。 …… 顾玉成与钱阳雨徘徊在李家店的地盘边界,躲在一处角落里,正窃窃私语着。 顾玉成万分不解的询问那钱阳雨“你既然是钱家的天才?就不能直接找一个人将咱们带走?面前就是李家店地盘的边界,那些守卫在那里的人以你我两人可能没办法突围出去,但你叫人来,岂不是砍瓜切菜一般简单?” 钱阳雨沉吟着“道理,我都懂…但是…” “不不不,不行。”沉思若磐石的钱阳雨顿时疯狂的摇着自己的脑袋“不行,不能叫人来。” 顾玉成内心波澜起伏,偏得不出一个理由,只能质问道“为何?” 钱阳雨却像一匹顽固的烈马,认准了方向任谁也拉不回来。 顾玉成苦口婆心一顿劝,终究是无法劝动钱阳雨。 顾玉成最终还是放弃了对钱阳雨的劝说,直接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只能靠我自己了。” 钱阳雨拉住顾玉成“你要做什么?” 顾玉成有些倦烦“自然是要丰衣足食——自己动手!” 钱阳雨顿时急了起来“你别擅自行动!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顾玉成反问道“难不成就在这做缩头乌龟?” 钱阳雨毫不在意“蜗缩在此地,未必就会被困死,毕竟那李家店也不是一定会继续追杀我们。” 顾玉成不与钱阳雨辩论,直接动身就要出去,钱阳雨见状立刻起身,抓住顾玉成的胳膊。 顾玉成眉头深皱,看向钱阳雨,直接质问道“究竟是因为什么,百步之遥的距离就是钱家的地盘,有什么不能叫救援的——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 钱阳雨挠着头,不知该如何解释。 钱阳雨是偷跑出来的,若是亲自求救于钱家的人,安全确实得到了保障,但那样,自己就要被抓回圣齐宗了,到时候再想出来,可就没 (本章未完,请翻页) 那么容易了。 只是这理由实在难以启齿,钱阳雨纵然不愿意回圣齐宗,同样更不愿意袒露这个理由。 顾玉成见钱阳雨扭捏不断,耐心如打火石上的火光,直接熄灭了。转身直接向前走去。 钱阳雨见状还想拦着,奈何顾玉成去意已决,直接抽身走了出去。 钱阳雨再想出言阻止,顾玉成却已然冲了出去。 那守在边界旁的李家店众人正百无聊赖的相互插科打诨着。正像那一个堆积满干枯的草垛,满满的荒芜,猛然间便窜入一个火星,正是那顾玉成,将这群人给炸了开来。整个边界都热闹了起来。 顾玉成猛然冲入人群之中,着实将一群人给打了个措手不及,李家店的众人就像一团蚂蚁猛然间被打散,先是慌乱溃散,随后又猛然反应过来,只听有人大喊“金瞳!金瞳!那个散修!” 所有人也反应了过来,聚集在一起,对顾玉成发起围剿。 钱阳雨见状,知道再想缩在原地,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顾玉成现在独木难支,一个人根本难以对抗群敌伺攻,那三个天之巅峰也要向顾玉成出手了,钱阳雨可不想顾玉成倒下后独自面对那三个天之巅峰。不得不赶去帮忙。 一边赶一边联系起钱家的人。 现在已经暴露,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钱阳雨只能向钱家请求支援。 只是这些在钱阳雨眼里始终都是不必要的,钱阳雨到现在依旧觉得若是蜗在原地,不一定会被发现。 那李家店的悟道境修士也未必会找到自己,只要坚持一段时间,或许就可以等这群守在这里的人离开了。 可顾玉成的行动已经打乱了钱阳雨的打算,这让钱阳雨抱怨不已 三名天之九星的修士联系完大店主与二店主后,便向着顾玉成而去,其中一人对着其余二人说道“你们现在一旁候着,我来会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另外两人果断停下来,准备看看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子是如何狼狈不堪的被击杀的——以天之六星应战天之巅峰,在他们眼里,作为一个散修,几乎没有胜算。 顾玉成如疯牛在人群中狂撞,大有一股掀翻一切阻挡在面前的架势。 而那不断聚拢起的人群,也不断被顾玉成冲垮,若是不知修为,甚至会错以为这是一场铁血的凡人战争,而顾玉成便是那一骑当先、万夫莫敌的战神。真真是好生威武 大杀四方的顾玉成刹那间便感受到了天之巅峰修士的锋芒,然而却无众人自以为必然的退却出现,反而极具冲突的展现出短兵相接、勇者为王的对抗——顾玉成不躲不避,直接迎着天之九星修士而上 来者只当顾玉成是螳臂当车、蜉蝣撼树的不自量,一道灵力轰向顾玉成,顾玉成直接用自己的灵力对着灵力撞了过去。 二者相撞,几番交手如走马灯飞快闪过,顾玉成惨败的景象没有出现,反而是那天之九星的修士一退再退! 在那对轰的一瞬间,顾玉成没有选择用融天锻为自己抵御对方的灵力,而是弯路超车,选择一次将自己的所有灵力都抽空出来,向着对面轰过去。 对面哪里会想到顾玉成会有此等置之死地的胆量。 (本章未完,请翻页) 然而顾玉成便是这么做了。 顾玉成的灵海内灵力被大量压缩,运转在经脉之中,瞬间将几乎全部灵力爆发出去。 天之九星之人在感受到这不同寻常的灵力时,已经为时已晚,瞬间便落入下风。然而再想奋力反打又谈何容易? 那天之九星一落入下乘。顾玉成便调用异火,野火席原,卷起千朵焰,轰然化作一道火海向着天之九星逼近而去。 天之九星原想着以退为进,先退半步再杀回去,熟料顾玉成一道古灵力,瞬间干扰到那修士,令修士的护体灵力短暂的受到影响。 刹那的恍惚便让修士彻底陷入困境,那融天锻越过护体灵力,一沾染到身体上,便开始蛮横无理的侵蚀修士的身体,那修士本想以灵力驱逐,却如抱薪救火,融天锻一遇灵力,则如星火点在干草间,瞬间开始燃烧起灵力来。 那修士大惊失色,这是什么古怪火焰?!怎生如此铁门不是是邪门?! 这就是顾玉成用的计谋,融天锻很难彻底侵蚀修士护体的灵力,毕竟有实力差距在哪里。 但若是沾染在身上,单单是为了防止融天锻焚烧肉体就要花费大量灵力,至于驱除,简直是有些痴心妄想。 顾玉成虽露疲态,却也知道宜将剩勇追穷寇,莫说自己渐显疲态,就是力竭,也不能让对面喘过气来。 顿时又是狂风骤雨的攻击,虽在那天之九星修士面前不过蚂蚁叮咬,造成不了多大影响,然而有融天锻的影响,顿时便让这修士有些应对不过来。 于是便出现了天之九星修士一退再退的景象。 另外两个天之巅峰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具体是怎么回事。只能惊骇于顾玉成王项将李的神威。——“王不过项,将不过李。”便是说修士中,称王的没有比项羽更强大的,为将的,则莫过于李存孝。 而这顾玉成,也是硬生生的杀出来一种天之境界万人敌的错觉来,毕竟一个天之六星压着天之九星打,这样震撼的场景,放在谁面前,谁又能不震颤? 就连赶过来的钱阳雨见状后,都开始思考,自己,能不能打的过这个,这个杀神一样的人物。 人皆言冯河暴虎,鲁莽无脑,但顾玉成这一番杀伐,只让钱阳雨看到冯河暴虎之威风,全无死而无悔的莽撞! 就连李家店的众人都开始胆寒 或许当年项羽万人敌,有九千人都是胆寒而亡的。毕竟当一个人展现出碾压的实力,无论他能碾压多少人,谁都不想成为那个被碾压的。 就连那两个天之九星的人都开始犹豫要不要出手。 那被顾玉成不断逼退的天之巅峰修士吼道“他已经强弩之末了!还不出手!?” 二人一听,知道无论真假,都要出手了,若是真的让这散修将自己人给杀了,到时候两大店主的愤怒远不是他们二人能够承受的。 于是二人齐齐出手。 钱阳雨见状,知道自己也该动手了。于是直接冲出,呵道“以强凌弱,以多欺少,儿子,跟你爹爹战一战!” 二人惊看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一见是一天之巅峰,顿时重视了起来,毕竟一个天之六星的修士,就让自己的人疲于应对,鬼知道这个天之巅峰的能有多猛?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一百七十九、钱家人到 钱阳雨携顾玉成之威势,作足摧枯拉朽之态,竟在未交手前,便占据了心理的高地,对那两个天之巅峰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压制。 此时的顾玉成塑造出的攻无不克的威势已经暴露出颓势,慢慢的裂开,展现出顾玉成的后续无力。 被逼的束手束脚的天之九星修士见状,顿时猖狂得意的笑了起来“牛啊!接着牛啊!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没有力气了?!” 顾玉成咧开嘴狂笑道“我弱了,不代表你强了!” 火光炸现,猛扑向那修士,那天之九星的修士只觉得身上的火焰像是活了一般,化作一条蛇,暴躁不断的咬噬着自己身体,就连灵力也会一并绞杀在内。 修士忍着痛苦,将灵力砸向顾玉成,此时的顾玉成灵力已经近乎枯竭,只能勉强躲闪。 堪堪躲过那修士的一道攻击,接下来的第二道攻击便向着顾玉成攻去。 顾玉成拿出一把灵玉,直接捏碎,贪婪的攫取灵玉内的大量灵气,直看得对面目瞪口呆,随即骂道“暴殄天物!” 灵玉一般放到阵法里或缓缓炼化吸收最为精纯,也不会浪费太多,但像顾玉成这种一把捏碎,只顾吸收飘散开来的一小部分,简直是浪费到家了。 顾玉成一边吸收灵玉,一边疯狂移形换位,整个人的影子与身形全都如烟霞遭遇风雨般乱了套,令对面的天之九星看不得真切。 天之九星的修士见状也不管不顾起来,胡乱的攻击起来,好歹也算是击中了顾玉成几次。 顾玉成被击中后将古灵力作用在自己的灵魂之上,那已经因劳而昏昏然的精神顿时被涤荡清明。 顾玉成能感受到自己的感知被大大的加强,再一次有了周旋的余地。 天之九星的人见状破口大骂“该死的小鬼!” 顾玉成戏谑反驳“该死的是谁,还不知道呢。” 天之九星的修士闻言大怒。向着顾玉成冲了过去。 二人缠斗在一起,难舍难分,拳拳相抗,灵力互对,一时间竟然又不分胜负,甚至顾玉成又一次拿了上风。 而此时的钱阳雨在面对两个同等修为的时,显现的却是十分的轻松,丝毫没有紧张,在交手的期间,钱阳雨手持一把银纹虹刃剑,再加上那手腕上项链的防护,竟然也是不落下风。 这时三个修士不得不开口大骂起来,一人骂的是顾玉成金块珠砾般浪费灵玉不眨眼的行为,另外两人则骂的是那钱阳雨一身法宝的暴发户嘴脸——不正面对抗,只用法宝扛着,还不止一个法宝,打的二人是连连问候钱阳雨族谱上的女性亲戚。 正当钱阳雨沾沾自喜时,异变忽生。 天边似乎有巨石擦过,发出呜咽之声,越是将近,其声越大,终于在面前绽裂开,定睛一看,正是一个悟道境的修士,喷薄着灵力,俯瞰蔑视着顾玉成二人。 这李家店的众人见状,皆是心中大定。 来人正是李家店,大店主——李拓! 李拓看到狼行虎视般的顾玉成周身皆腾腾然荡着晓勇彪悍之气,眼中竟然闪现过一瞬的欢喜。心中不由得感慨“生子当如孙仲谋。——这小子,如此跋扈卓绝,看样子也是有些真本事。” 李拓没有废话,也没有忘记他要做的是什么,伸手便抓向钱阳雨 李拓对灵力的掌控显然比李代要强上太多,那蓝色水灵力在李拓手中直接幻化出一张巨大的手,直接抓向那钱阳雨,钱阳雨心中大骇,张口呵斥“你知道我是谁?!” 李拓一把抓过那钱阳雨,如同掐着一个小鸡仔“钱阳风的弟弟。——我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来抓你,就代表了你不可能走,我也不惧怕你钱家人的身份。不然我也不可能一直让我的人守在这里,就是为了抓你。” 钱阳雨一听,心如死灰,知道自己原先想蜗在原地的想法有多不切实际了。 这李拓就是来抓自己的。他还能放弃?他还能畏惧?——当然不可能。 同时也后悔为何不早点叫钱家人来就自己,现在好了,性命被掐在别人手里,生死一线全靠这个家伙决断,能不让人闹心吗? 钱阳雨现在极其闹心。 李拓释放着灵力,捏着那钱阳雨,又转头看向顾玉成,眼神中在这一刻填满了无情,只是平淡更冷漠的审问道“臣服于我,还是死?”——李拓竟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给了顾玉成选择。 顾玉成喘了喘气,回答道“我选择反抗。” 李拓突然笑了“反抗就要死。” 顾玉成也笑了“怕死就不会招惹你李家店。” 李拓点头,看了看周围,对手下的人说道“回去,把这小子带上。”指向顾玉成,随即便要走。 然而再一看,这才发现,众人竟都有些许的畏葸神色。 虽然那三个天之九星都有要动手的迹象,然而依旧是十分谨慎,这让李拓顿时有了兴趣。这群手下如此谨慎,足见顾玉成的威慑。 于是李拓直接命令道“退下。” 众人闻言,也便退了下去。 李拓居高临下,俯视着顾玉成,暗暗向顾玉成施压,那灵力构成压力宛若青山压松,仿佛要将顾玉成给碾为尘土,将他那笔直的腰给压断。 压力将顾玉成缓缓压陷入大地之中,顾玉成虽是渐渐被压的身形微微扭曲起来,然而那双平静的眼睛中的狠辣却丝毫不少。 顾玉成不知道这李拓是不是在试探自己,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于是拼命的反抗着。 可蜉蝣何以拒高木,螳螂安能挡驷马? 顾玉成的灵力就如婴儿般稚嫩,在李拓老练浑厚的压制之下,崩溃如陈腐老碑,无声的就溃散不成型了。 顾玉成的灵力就像雪球打在磐石上,直接便破开,化成了粉末。 任凭顾玉成何等手段,李拓只一力降十会便将顾玉成压的喘不过气来。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顾玉成就像是碗里的鱼,是死是活,全看对方端碗的手是端是摔。 这时的顾玉成越发感觉到实力的可贵。 面前的一切都是实力不对等造成的,在这无以弥合追赶的差距之下,什么都是泡影,终究都会化为一潭之中的泡沫,直接炸消。 顾玉成只想将自己的身体从那无处不在的威压下抽出,然而那泥泽般稠厚、山岳般沉重的威压,简直要将顾玉成给彻底淹没。 李拓看着顾玉成面色涨红,青筋毕露的样子,又开口道“臣服我?” 顾玉成艰难的摇了摇头,身体因那剧烈的压迫竟有了撕裂的感觉,是经脉传来的,顾玉成隐隐感到不好,李拓自然也是知轻晓重的,立马松了压迫,想着令顾玉成喘息片刻。 顾玉成一脱离威压,便如去了牢笼的饿狼,直接发力,向那李拓攻击而去。 李拓一把捏住顾玉成,令顾玉成停在半空,随即一甩,直接将顾玉成拍到地上。“好!有烈性!够狠!小子,做我徒弟如何?” 李家店众人顿时懵了,一脸呆滞的看向李拓。 就连钱阳雨也开口吐槽道“这是什么发展?什么神转折?” 顾玉成也愣住了,他也没 (本章未完,请翻页) 想到这李拓竟然起了招揽自己的心。 但没想到是没想到,这不妨碍顾玉成直白的摇头拒绝。 李拓看后不怒反笑。 对着顾玉成说道“李家店保你,我保你。我李拓一生无子,姜齐之女我娶不得,而那野乡之女我也看不上,故而没有子嗣。你若真心拜我为师为傅,我便当你为传人弟子。”——姜在春秋齐国是国姓,姜齐之女,便是大家名门之女的意思。 这话分量就不低了,虽看着像师徒之言。却又含了父子之谊了。 李拓能这么说,已经算得上是真挚至极了。 只要顾玉成点个头,面前的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至少顾玉成是安全了。 可惜如果顾玉成真的点头了,那便不是顾玉成了。 顾玉成看着李拓。久久无言。 顾玉成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拒绝。 在顾玉成眼里自己入了悟道境便要去找自己的妹妹,圣齐宗都不会久留,更不可能拜这个李拓为师。 李拓沉勃然大怒“我不要脸面,你也不给脸面,还想活命?!” 顾玉成既不答应那李拓,又连续折了李拓的脸面,让李拓在手下人丢了这么大面子,留之无用,李拓又怎么可能不杀顾玉成。 李拓刚要动手,那钱阳雨腰间一阵颤抖,钱阳雨噗呲笑了一声,随即便大喊“你个白痴,此番要被你给害死了!我真是气死了!气死我了,真是,啊?你个……” 李拓直接呵斥道“闭嘴!” 钱阳雨一反常态,毫不怯弱,反常的骂道“闭嘴你二大爷!有种你就杀了我!你不杀我就不是因为不娶妻、不结道侣而无子,就是因为自己不行,是个不举人!小爷我是举人,你就是不举人!有种你就杀了我!” 李拓面色青紫。显然是气的不轻。 钱阳雨或许还真的说对了。 李拓是什么人,李家店的大店主,占有守绪山三分之一的地盘,就算找不得名门之女,平时又怎么可能不寻欢作乐?又怎么会没有女人打这李拓的注意?谁不想榜上李拓? 可还真没任何女人怀上李拓的子嗣。 甚至李拓自己都对一些女人的行为心知肚明,同样默许了,可那些女人最后都没有怀上自己的子嗣,这令李拓隐约已经猜到了自己身体有问题了。 现在被钱阳雨就这么揭开了,怎能不让李拓愤怒。 钱阳雨顿时便感受到李拓的灵力收缩了起来,仿佛要把自己给杀死。钱阳雨像是鸭子一样聒噪的叫了起来“你还真有种?——不是吧,不是吧,你是举人,你是举人还不行吗?” 李拓骂道“闭嘴!” 钱阳雨愣了片刻,随即又恢复过来,接着犟嘴道“偏不!”神色中竟满是不服不忿。 顾玉成只觉得这钱阳雨今日不对劲,怎么现在如此生猛起来? 莫非……钱家的人到了? 顾玉成心中刚起疑惑。 便有一道灵力轰了下来。 顿时声震音荡,李家店之人皆做鸟兽散。 钱阳雨立马欢呼“终于来了!”——刚才钱阳雨的手链便有所响应,腰间更是颤了一颤,虽是十分细微,却也让钱阳雨察觉到了。 钱阳雨这才与李拓争执起来,就是为了让他分心。好拖延时间等钱家人来。 现在钱家之人来了,钱阳雨也就放松了下来。 …… 但事情可远没有钱阳雨想的那么容易。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一百八十、要杀钱阳雨? 钱阳雨的神经现在就像一锅熬的浓郁芳香的汤,紧张的思绪如同汤料完全化开,整个人都显得很松散。 毕竟钱家的人到了。 虽然这也代表着自己不得不回到圣齐宗,甚至自己的大姐还会在出关之后好好修理自己一顿,不过什么都没有保命重要。 李拓紧张的望向来人,三个人。 只见三人衣着大致相似,却又略有不同。 后二人白袍蓝纹,脚上登着黑边银鞋,鲨皮剑鞘内插着一把银柄剑,而为首一白发中年人,白袍金纹,脚上的则是一双软黄银边鞋,剑鞘内插着一把金柄剑。 李拓看着为首中年者,旦见其面容略显苍老,然举动飒爽,神情冷冽,双目似焰,剑眉横对,一身道不尽的冷意,正如爬满帘的霜,一点点侵压向李拓。 李拓和此人打过太多交道,此人正是钱阳风帐下好手,也是钱阳风帐下两大悟道境巅峰修士之一,柳在仁。 而他身后的两人,虽不认识,却也是好手,一个悟道八星,一个悟道七星。 此番柳在仁来,无论如何,李拓都觉得是凶多吉少了。 那柳在仁冷目如刀剐过一边现场所有人,微微停留在顾玉成身上,顾玉成感受到那切过来的目光,只觉自己如鱼、肉在板,好像要被宰割一样难受。 柳在仁带着责问的口气问道“你是钱家人?” 顾玉成上前躬身,点头道“弟子是。”——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柳在仁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便又看向那李拓。 像是一条蛇一样冷血的盯着自己的猎物。 李拓此时只能庆幸自己手里还攥着一个钱阳雨,若是没了这钱阳雨,恐怕这柳在仁还真会接机发难,直接砍了自己。 柳在仁一开口,嗓子像是灌了沙子的容器,被磨的凹凸不平,发出的声音就如同这容器里过滤了一边,刺耳非常“李拓,我来了。” 就这么几个字,分量却足够至极。 柳在仁此言的意思也很明显,他钱家人已经来了,李拓还敢、还能继续抓着钱阳雨不放吗? 李拓却很冷静“是啊,柳在仁,你来了。但人在我这里。” 李拓当然知道凭借自己悟道七星的实力根本不够看,可那又怎样,束手就擒?钱家人就能放过自己?那是痴人说梦,既然不会放过自己,那还不如掐着钱阳雨,至少有一个保障,无论这个保障可不可靠。 这边钱阳雨刚歇下神经,却突然发现气氛不对。想要出口成脏质问李拓,然而看那李拓决绝的神情,还有柳在仁那冰冷的面目,顿时噎住了言语。只能求救的看向四周,最后询问式的望向顾玉成,顾玉成也爱莫能助,只能报之以无奈的神情。 钱阳雨这时候又怕了起来。 柳在仁眉头微微皱起。神色中已然是不耐烦的颜色。 最后开口质问道“你知道冷浈去哪里了吗?” 李拓神情恍惚,柳在仁刚想趁机动手,李拓猛然又抓紧钱阳雨“冷浈,他呢?他去哪里了!”——柳在仁一提醒,李拓就想了起来,为何同为悟道巅峰的冷浈没来? 柳在仁淡淡的说道“围魏救赵。——冷浈估计已经围住了你的弟弟,想让你弟弟活命,就放开钱阳雨。”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李拓顿时方寸微乱,用通灵玉联系起自己的弟弟,却是怎么也没有回应。 很快李拓又强自镇定道“你杀我弟!就不怕我背后的百里家和肖家发难于你钱家?!” 柳在仁看出这李拓是关心则乱,轻蔑的笑道“你拿了我钱家公子。莫说杀了你弟弟,便是你,也说得过去。肖家想要加罪,也要看看占不占理。” 李拓顿时动摇了,看着被自己握着的钱阳雨,知道这是一个烫手山芋,但却舍不得扔。 几番思想撕裂之下,李拓冷静了下来。知道今天是一出烂棋,无论怎么下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若按照柳在仁说的来,那就是一步成死局了。 因此那怕柳在仁盯得再怎么紧,李拓依旧不选择放手。 柳在仁明显有些不耐烦,逼问道“你交还是不交人?” 李拓深呼一口气,想明白了“从我李家店的角度来看,无论怎样都是一步死棋,但若是从你的方向来看,只要我不放人,你怎么做,不同样是无用之功?” 柳在仁那双剑眉死死皱在一起,可以说宣示了他此刻极为不满的心情。 顾玉成却赞叹起李拓来,能在这么紧张的死局中找到微妙的角度,将局面化解为双方的僵局,甚至掌握了主动权,不可谓不聪明。 柳在仁出声威胁道“你不担心你的弟弟?嗯?” 李拓冷笑“若是我放了这钱阳雨,恐怕我都来不及担心,就会被你赏一个平道“我与你身后那个悟道七星的人较量一番——赢了,至少钱阳风回来之前,不准对我李家店动手,你放了我二弟,我也放了这小子。输了,我便什么都不要,任你处置。” 柳在仁点了点头“倒也算可以,不过我看我是处置不了你了。”回头对着身后那个悟道七星修士说道“去吧,别丢了性命。” 那被点名之人瞪了一眼柳在仁,柳在仁却毫不在意。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一百八十一、悟道境交手 顾玉成百般不解,实属不明白柳在仁的表现,还未动手,便要自己人保命,未免太没志气了。 南风不竞的架势还没有出现,就开始鼓吹垂败的局面,未免让人感觉不适。 李拓话不多说,直接一道灵力打入钱阳雨体内“不要妄动,若是比试还未结束,你便妄动,那我就直接引爆灵力,让这小子死无葬身之地。” 柳在仁平淡的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好像钱阳雨的死活和自己毫无干系一般。 那悟道境七星的修士来到李拓面前,显得跃跃欲试,李拓虽略显紧张,却也豪气不落,也是一派欲显身手之态。 顾玉成看二人隐隐形成两岳相峙、迎风互抗之势,不由得心向往之,悟道境,对于自己,还有些远,而且悟道境之间的交手,顾玉成是真的没有见过。 现在能亲眼目睹一场悟道境之间的交手,对顾玉成实在裨益不浅 悟道境七星修士抽出银剑,李拓却拿出一柄斧钺,虽不是十分巨大,不过是一臂之长,然看上去寒光凛凛,依旧是摄人心魄。 顾玉成只能感受到这天地灵力受到了明显的影响,然而想要将这一切脉络历历尽观得清晰,却又难上加难。 悟道七星修士周身皆是莹莹蓝光,与李拓身上忽闪忽现的淡蓝之光竟有许多相似。 顾玉成知道这两人用的都是水灵力,也就不存在什么属性上的压制了。 修士出手,灵力化形,显作一团冰蓝之石,随即崩溃开来,如冰山陨落,化作无数雪霰,飘零散开,看似柔弱处女,却又娇中带煞,钢针一般在天地间划过一声声切裂之声,那天女散花般漫天灵力直接织成一张天罗,向着李拓便是杀将过去。 李拓见状,叫好一声“来的好!” 随即一掌排空,有连绵不绝之势,灵力顿成滔滔江水,蜿蜒盘旋起来,成一浪浪一重重卷动之势,摇动之间直接在对面封锁住的空间面前幻化出一个巨大的漩涡。 两者相抗,李拓的灵力没有一味的阻挡,而是成了一道吸纳的漩涡,将对面冰冷的灵力一一卷动消耗。 这对面的灵力像是一个个鲨鱼,试图将李拓葬身其中。 而李拓则是作引江河之势,不正面对抗这冰刀雪霰,而是让这威力消融在自己绵长的灵力之间。 顾玉成看得是一丝不漏,却又滴水不得,实在什么也没看明白。 柳在仁却是看得清楚。 柳在仁那七星修士的下属,乃是修炼的水灵力刚健之力,而这李拓则是绵绵之功,那雪霰虽势大威强,在李拓面前却又发挥不出其真正的威力。 在灵力的运用上,刚柔之事,一向难以辨明优劣。 只不过今日两者较量之下,这李拓的水柔,要胜过自己这边的刚健,也就是说在灵力的技巧上,李拓毋庸置疑是要更胜一筹。 那七星修士显然也感知出来这一点。然而胜败之事,自然不可能只看技巧,因此二人谁都没有丝毫放松,仍旧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在鼓足劲较量着。 顾玉成只见二人灵力不减威势,一方各是一重天,虽同为水灵力,却大相径庭。 顾玉成能感觉出二者的差距,却又不知道差距是因何而存的。也是有些云里雾里庐山里,糊里糊涂的。 此时的悟道修士没有选择收手,而是一改方才漫天横扑的架势,直接将灵力汇聚成在一起,形成一道水矛,附到自己的银剑上,直取李拓。 李拓见状也将那松散的灵力汇聚在一起,化作一条水波,如藤蔓一般一圈圈,一层层,像梳子的齿尖一样紧紧相排列,缠绕在自己的斧钺上。 二者相碰撞,顿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排斥力,这股力量令顾玉成感到无比的刺耳,二者的水灵力相互消磨,导致大量的灵力相互耗损,那被耗损的灵力就像被撒出来的水一样,在整片空间之内四处波洒。 顾玉成睁大眼睛,不愿意放弃面前的这一切,于是调动阴阳珠。 顾玉成那双金瞳,顿时如黑夜中的冰盘明月,耀眼起来,照耀着面前的一切。 顾玉成再一次观看,他能够感受到李拓的灵力在不断的席卷汇聚天地的灵气,而李拓就像一个高炉,他的灵海宛若炉膛,其中还有着旺盛的炭火,燃烧着天地的灵力,而天地的灵力也在顾玉成眼中清晰了些许。 这就是张之林当初看到的,感受到的,五行灵力! 顾玉成虽感受不到张之林那种细微的情况,但依旧能模糊的确认,面前确实是五种灵力,而这五种灵力在进入李拓的灵海之中,须臾间便被转换成水灵力,其他四种灵力则消失不见了。 顾玉成触类旁通,终于明白了悟道境灵力的变化,只不过对于二者灵力的不同形态,依旧是有些疑惑,于是继续聚精会神的看过去。 此时顾玉成看着那悟道境七星的修士,他已经将灵力从灵海中调用出来,在与天地相接触的一瞬间,顾玉成感受到此人的灵力瞬间又调动影响了天地灵力,再一看李拓,同样是造成了天地灵力波动,这时候顾玉成再想看清,却是直接错过了。 这令顾玉成懊恼不已。 再看去,李拓的灵力已然深泽般将那对面的灵力悉数吞噬了。对面虽想爆发,奈何李拓灵力柔韧异常,任那人如何调用灵力都是泥牛入海,不见了踪影。 柳在仁注意到了顾玉成,实在是不对劲,毕竟顾玉成这眼睛一直亮着,只要不瞎,都知道顾玉成这不对劲。 而且自从顾玉成的眼睛亮了起来,顾玉成的表现就耐人寻味了——从迷惑不解到恍然大悟,隐约间甚至能看出孰优孰劣,甚至好像知道了胜负之数。 柳在仁悟道巅峰,自然是知晓谁胜谁负,这顾玉成又是凭借什么。 此刻的李拓转守为攻,汇聚磅礴的灵力,空中呵道“去!” 灵力如柳条千垂万丝般散开随即有编聚在一起,化作四条细长的灵力,抽向那悟道七星修士,那修士笑道“不自量力!” 七星修士只当李拓是在学自己,只道是照猫画虎,不伦不类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以为李拓想要学自己以刚制刚,只当李拓是在扬短避长,根本不可能取胜。 于是将灵力包裹住银剑,化作一柄寒光凛凛的冰蓝剑,一手剑落锋坠,想着要直接用那剑锋将面前的第一条细长灵力割开,随后在甩一个挑剑,将其余灵力一一割断。 然而这些不过是那修士的丰满幻想罢了。 与李拓一交手,那修士便知道自己大意了。 那灵力看似以刚健,实则刚柔并济,想要割断,实在有些痴心妄想。完全是一个坚韧异常的柳条。 李拓的灵力直直锁住修士的灵力,一条缠在剑刃上,一条缠在剑柄上,一条则死死锁住悟道境修士的手,剩下的那一条灵力驾驭着斧钺直取修士面门。 修士见状直接收回灵力,一退再退,不断的向后撤去。 李拓乘胜追击,灵力化作一条长鞭,抽向修士,修士见状直接调动灵力去阻挡,然而李拓不似那修士,只顾着一味强攻,李拓很是精准的击打在了修士灵力脆弱的地方,修士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收到了冲击。 柳在仁微微点头,从李拓的这一说,可以看出来,这李拓突破悟道八星指日可待,甚至是巅峰境界也是唾手可得,只需要时间来打磨罢了。 顾玉成能通过古灵力看出,悟道境修士在调用灵力的时候,总会被李拓十分及时的打断或阻拦,就像是在榫卯契合时对其中的榫或卯进行有效的打击,使得整体的结果变得松垮起来,也就难以抵抗李拓了。 很快李拓就将悟道境修士逼的退无可退,最后只能后撤会柳在仁的身旁,面色愧红的低着头。 柳在仁却没有出言嘲讽,而是指责起李拓“你的手段距离悟道八星也不过是临门一脚,甚至已经涉入我这一境界的门槛,与我这初入悟道七星的修士比试,倒是好计谋。” 李拓没有否认,只开口道“虚与委蛇的话就不用说了。你只说你认不认这个结果便完了。” 柳在仁毫不在意的点头说道“成王败寇,我还是认得。还在等什么?” 李拓犹豫许久,开口“我要你先放了我弟弟。” 柳在仁直接拿出通灵玉联系起冷浈。 过了片刻,李拓便收到了弟弟李代的消息。 李拓令其不要轻举妄动,呆在原地等在自己后,也信守诺言,放开了钱阳雨。 钱阳雨一脱险,便来到顾玉成的面前,拉着顾玉成便要走。 谁知柳在仁却开口说道“我只保你。这小子跟我有什么关系?”说罢直接抓过钱阳雨,看了一眼身旁的两人,直接转身便要走。 钱阳雨立刻大喊“你疯了!?柳在仁!这是钱家的弟子!” 柳在仁毫不在意“那又如何?” “你不怕我告诉我大哥?!”钱阳雨逼问道。 柳在仁直接用灵力封住钱阳雨的嘴,嫌弃道“聒噪。” 顾玉成看着柳在仁那冰冷的眼神,一时间仿佛回到了南郡外的沙漠,仿佛又看到了夏后宁的眼睛,同样的冰冷无情…… 这时,顾玉成感受到,李拓在盯着自己……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一百八十二、挑战李疆 李拓接连受挫,再加上与顾玉成原本就有过节,因此现在直接把自己的怒火发泄到顾玉成身上。 顾玉成感受到李拓的虎视眈眈,内心纵然不停的告诉自己冷静,却也忍不住破口大骂柳在仁。 顾玉成实在是没有想到,这柳在仁会如此苛刻的对待他人,变态到这个地步,实在让人佩服了都。 看柳在仁两旁修士的神色,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顾玉成就知道此人不是反复无常而是持久性的变态,令顾玉成糟心不已——自己怎么会碰到这么个玩应? 李拓见柳在仁放弃顾玉成的态度已经如此明显了,便不等那柳在仁离开,直接用灵力压迫向顾玉成,顾玉成知道此时已是生死攸关,自然是卯足了劲,使出浑身解数来应对这李拓。 融天锻猛然迸发,顾玉成已经做好准备,今日为了活命,便是暴露那心魔也在所不辞。 柳在仁正向前走着,身后两名修士突然拦住柳在仁,示意柳在仁观察身后,柳在仁这才不情愿的看向身后,却见顾玉成一身异火,大有焚寂销融一切的气焰,柳在仁看后,知道拦下自己的手下是什么意思了。 钱家家主,纳经阁的钱开顺曾下过令,但凡是拥有异火的钱家弟子,钱家长老、侍卫,都要暗中保护。 甚至一些不俗的异火拥有者,还要求给予一定的庇护。 柳在仁不知道这个命令是为什么,却知道这是存在很久的要求了。 这顾玉成身怀异火,看样子很是不俗,拦下柳在仁的二人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便是要柳在仁救下顾玉成。 然而柳在仁却没有直接出手,他对顾玉成的感官很不好——没有理由的厌恶。 柳在仁迟迟不动手,袖手旁观着,大有一副隔岸观火的架势。 顾玉成根本没有在意突然停下来的柳在仁,只认为柳在仁是想要冷眼旁观罢了。 李拓却很是忌惮柳在仁为何停下来,他很害怕这个疯子反悔。竟迟迟不肯动手起来。 柳在仁见状很是扫兴,他留下来本是想在顾玉成受辱后再救下来的,谁知这李拓畏手畏脚,竟然不敢动手了,柳在仁索性不等李拓出手,直接用灵力包裹住顾玉成。 顾玉成大惊,旋即感知到柳在仁并无敌意,也就悄悄的安心起来。却依旧不敢彻底放松,毕竟这是个疯子,谁知道会不会再反悔? 钱阳雨见柳在仁救下顾玉成,也安心下来。 李拓微惊,旋即怒视盯着柳在仁,想要质问柳在仁,却又知道柳在仁反复无常的脾气,一时间只觉得自己遭到了侮辱,随后冷哼一声,呵斥道“走!” 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余下的李家店众人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柳在仁带着钱阳雨与顾玉成很快便来到了钱家的地盘。 柳在仁直接将顾玉成放下“自己滚回去。我还要护送这个小子。”带着钱阳雨便要走。 身旁的悟道八星修士皱着眉头“同样是送回圣齐宗,带上这小子怎么了?” 柳在仁削长的脸上布满阴霾“我不想带。” 身旁的两名修士闻言后,虽想开口争执,然而却冷静了下来,选择了闭嘴,回头看了一眼顾玉成便直接与柳在仁一同离开了。 被带走的钱阳雨大喊道“你叫什么啊?!喂!” 顾玉成直接传音“顾文月。” 刚说完,钱阳雨便被柳在仁带远了。 顾玉成看着柳在仁的身形消失在天边,眼神中布满冰霜,拍打拍打自己身上的灰尘,独自一人上路了。 顾玉成原本对柳在仁出手相救还是抱有一定好感的,那曾想这块茅坑里的石头依旧是又臭又硬,扔下自己便走了,这让顾玉成对柳在仁出手相救的举动更加感到疑惑,明明已经想要让自己身死于李拓之手,为何还要救自己? 就凭这家伙前后异常连贯的冷酷就可以看出这家伙根本不会救自己,但,到底是为什么要救自己呢? 这令顾玉成百思不得其解,想不明白的顾玉成索性不再思考,这一趟守绪山之行对于他的启示与帮助有很多,顾玉成打算回去好好沉淀沉淀,消化消化。 顾玉成赶了数天的路,很快便回到了圣齐路。照常的进入圣齐宗,一路无事,很快便来到了内门弟子休息的地方。 顾玉成进入庭院后,惊讶的发现整个庭院竟然空无一人。 顾玉成在庭院中找了一圈后,没有找到南寻的踪迹,想到荀葵此时此时应该依旧在闭关,便离开庭院,不打扰荀葵,自己一个人去圣齐宗内的三才门去了。 三才门便是圣齐宗内供弟子修炼的地方。 圣齐宗弟子缴纳一定量的灵石或灵玉,再抽出付费的一部分后,其余的灵石、灵玉则都用来供进入其中的弟子修炼。 顾玉成按照地图,来到了三才门。 这三才门,虽说是门,但更像是塔。 顾玉成抬头望去,微微感觉出三才门似乎建造的不均衡,能感觉到三才门左右不称,一宽一窄的样子。看了两眼,顾玉成便向着门口的队伍走去。 按照程序,顾玉成要在门口处登记,才能进门修炼。 顾玉成一进门,便看见门口坐着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顾玉成听前面的弟子皆恭维称其“百里长老”,而那中年人也慈眉善目的笑着应了下来。 顾玉成便料这三才门此时的负责人是百里家。 这三才门估计是肖家的产业,就算不是,肖家恐怕也占了大头。 轮到顾玉成,顾玉成向着中年人行了一礼“百里长老好。” 百里廓看了一眼顾玉成同样笑着应了下来,开口问道“你是三门还是才门?” 顾玉成顿时愣了。 百里廓见状,肥手一拍圆头“哦哦,看来你是第一次来。——肖家弟子便是才门,钱家弟子便是三门。不知你是……” 顾玉成回答道“钱家弟子,顾文月。” 百里廓听后,平常的点了点头,嘴角却是流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奸笑。 百里廓接着询问“你要出灵玉还是灵石?要缴纳多少?” 顾玉成答道“自然是灵玉,一千下品灵玉。” 百里廓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阔绰。——拿好,钥匙上有楼层和房间号。”说着递给顾玉成一个红绳钥匙,那钥匙也是暗赤色,看样子像是锈了。 顾玉成看着钥匙上“三·三”,知道自己是在三楼三号房间。 于是顾玉成进入三才门内。 一进入便发现这门内是两个被分开的空间,分别是两道曲折蜿蜒向上的楼梯,紧紧靠在墙边,将整个空间分成左右两半。 两个楼梯共同通向第一层,而第一层则环绕成一个环形圆,左手的是蓝色的才门,看上去要较右手的红色三门宽敞些许,顾玉成明白,这就是为什么整个三才门看起来要不均衡的原因了。因为本就不均衡。 才门明显比三门要更宽阔一些。 就像肖家比钱家势大一样。 顾玉成走向右手的楼梯,很快便来到三楼。 仔细一看整个三楼依旧是被分成两边,从各自的楼梯开始,向着两旁延伸的房间在将整个空间分为两部分——肖家的蓝色,和钱家的红色。 顾玉成来到三号门前,刚开门,便听到身旁有声音,偏头一看,却是第一号才门内走出一个女子。 旦见女子身姿挺翘,热辣娇艳,小麦色的皮肤在紧身劲装的束缚下,显得分外紧致,将其傲人的身材尽数展现了出来。女子举止顾盼间,似一朵妍丽的虎刺梅,虽香艳非常,却满身是刺。 女子回身一把将门甩死,一言不发便下楼而去。 顾玉成见状,只能感叹一声南北酒楼说书先生诚不欺我。 随即便进了房间。 进了房间后,感受了一番此地的浓郁灵力,顾玉成知道这间房子内含阵法,奇设连巧,十分玄妙。专心修炼起来。 面对李拓时的那种无力感,让顾玉成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实力,实力,实力! 现在的顾玉成修为还是太低了。区区天之六星,天之境界内,自保都有些吃力,实在是令顾玉成有些着急。 顾玉成潜下心来,不断吸取灵力,打算开始突破天之七星。 而此时,下了楼,出了三才门的李疆,则被一个人拦了下来。 正是安业。 李疆傲然的逼问安业“挡住我去路做什么?” 安业看着李疆那妖艳性感的脸庞,咬紧要关,喊道“我要挑战你!” 李疆顿时笑了“挑战我?——我没听错吧。你一个天之八星的,想来挑战我?” 李疆虽为人趾高气昂了些,但她的实力却不容小觑。 天之巅峰的修为,银碑排名第二!比银碑第五的安业要高出整整三个名次,这也是为什么李疆会如此轻蔑的看着安业。 安业被李疆看扁却毫不羞愤,直直逼问道“你到底敢不敢跟我比试比试?” 李疆看着有些反常的安业,眯着眼睛,仔细感知起来,随即笑道“我说怎么回事,原来是突破了。——怎么?你觉得你突破了天之九星就能打败我了?” 安业自信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李疆听后冷冷回道“既然你想试一试,那我便成全你。地点和时间由你定。”不知怎么的,这段话,竟染了些许的暴虐之气。 李疆扔给安业一个通灵玉“拿好!到时候联系我。” 安业一把接住,冲着远去的李疆喊道“你会后悔的!” 李疆听后,回头蔑视着笑了笑,伸出手向着天,狠狠地将大拇指扣了下去。 安业看后,恼火不已。 章节目录 一百八十三、肖文苑的智囊 不过廖廖三天,顾玉成交的那一千灵玉竟然便用光了。顾玉成倍感吃惊,打算下楼一探究竟。 下到二楼,便听到一道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顾师兄?!” 顾玉成一回头,发现是那余淮,于是笑着回道“余…”一时间顾玉成竟不知该怎么称呼余淮了。 论境界,余淮比自己高。论入宗时间,显然是余淮比自己长。可余淮已经叫自己师兄了,自己再回称师兄,未免也太…不伦不类了。 余淮上前激动的说道“顾师兄实力远在我之上,当日还为我家公子解忧,余某称顾兄一声师兄,再合适不过了。——真是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顾兄。” 顾玉成知道余淮这是感激自己为他解围,于是也受了余淮的敬称。欣慰的点了点头,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余淮没想到顾玉成竟然还在意自己的伤势,于是笑着点头道“多谢师兄挂念,现在好许多了。”见顾玉成孤身一人,便问道“顾师兄你这是…?” 顾玉成便一五一十的回道“哦,我在三楼修炼,原本已经有了些许突破的迹象,谁知钥匙亮了,告知我灵玉耗尽,我只好下来看看。” 这时余淮便开口说道“不知顾师兄你缴纳了多少灵玉,若是不多,其实来这二楼修炼便行,毕竟三楼对灵玉的消耗还是有些多的,缴纳数量少的话,还不如在二楼用灵石。” 顾玉成这才明白还有这样的讲究,于是点头问道“消耗竟如此之巨吗?我可是缴了一千下品灵玉啊。” 余淮闻言,面色顿时黑了起来,开口骂道“这该死的黑心笑无常。” 顾玉成见余淮愤怒的样子,问道“怎么了?看你这样子,是有不对的地方?” 余淮点头“那个一楼脑满肠肥的胖子就是笑面黑无常。——这个胖子看起来很和善,实则专门坑我们这些钱家弟子。” 顾玉成没想到那个面容慈眉善目,说起话来柔声细语的胖子竟然会行如此狡诈之事,一时间也是吃了一惊。 余淮拉着顾玉成向着楼梯下走去“这件事不能就这么过去!” 顾玉成对余淮可谓是有恩有情,余淮也打心底感激顾玉成,现在看到顾玉成被人愚弄,更是比自己的受辱还愤怒,直接就要为顾玉成出头。 顾玉成跟着余淮来到了门口。 此时的门口依旧是长蛇续列,所有人都排着队,等着进入三才门。 百里廓为一名弟子递上钥匙后,感觉到了身后的气息,缓缓转过头,看见是余淮与顾玉成,依旧不慌不忙的笑着询问二人“怎么了吗?二位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余淮直接上前斥责道“你是不是收了顾师兄一千下品灵玉?” 百里廓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显得十分憨厚,随即摇头道“哪有,分明只有三百下品灵玉。” 余淮没想到这百里廓竟然直接否认顾玉成缴纳一千下品灵玉的事情,直接说成三百,可谓无耻之极。 就连顾玉成也愣片刻,怔怔的看了许久百里廓。 百里廓看着顾玉成的眼神,在他那双沉水深深地眼眸中感受到了裸露的冷意。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然而百里廓依旧保持着皮上的笑容故作姿态的问道“这是怎么了?怎生这么动怒?” 顾玉成也是怒极反笑,一把拉过气愤不已的余淮,质问道“你确定我只交了三百下品灵玉?” 百里廓皮相之功着实深厚,纵然顾玉成气势压人,也不过是短眉抖了两抖,那脸上横肉却是丝毫未颤,就连面色也依旧和暖 。 排队的众人也大多知晓这百里廓的行径,却没人在意,毕竟在场大多数都是肖家的弟子,或是百里家的弟子,钱家弟子被坑了,那不是别人家着火了,关自己什么事?看热闹就是了。 至于钱家弟子,或有人看出了顾文月,虽想出身,却也被同伴拉住,实在是人微言轻,不足以趟这趟浑水,还是独善其身更好。 百里廓面对顾玉成的质疑,笑道“这位小弟子,我虽境界不高,也就悟道境,但也没必要贪你的灵玉。——若你实在不信,我等可以去刑罚堂对质。” 这肥面圆头的百里廓虽句句看似和善,实则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先是用境界提醒顾玉成二者的差距,又是提到了刑罚堂,看来这刑罚堂是会向着百里廓,不然百里廓也不会提到刑罚堂。 果不其然,余淮传音提醒“刑罚堂内大多都是肖家的长老,若是真去了那里,恐怕真的就成了林冲误入白虎堂——百口难辩。” 顾玉成听后点了点头,没有多作任何言语,抽身便要走,那余淮立刻拉住顾玉成,低声询问道“师兄,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顾玉成反问道“此人做事依势傍权,还做的滴水不漏,在这里多说无益,不用做这无用功。” 余淮却很不甘心,还想要上前争辩,顾玉成却压住余淮,摇了摇头,示意余淮冷静下来。 拉着余淮便要走。 此时钱家的弟子见顾玉成不发一言竟然便要走,只当是顾文月胆怯起来。不由得十分失望。 这些钱家弟子只觉得失望,倒没人会出面帮忙。 肖家众弟子也微微笑了起来,甚或有人对着顾玉成笑出了声。 顾玉成随意瞟了一眼,便没有任何言语。 就连那百里廓都认为顾玉成这是哑巴吃亏,说不出,认了。 只有余淮不相信,顾玉成那种肖文苑都敢步步紧逼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的便怯退了? 顾玉成也不相信。 他可以不在乎这些围作成圈、聚拢成团、拥簇成群的人的眼光,但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想要占顾玉成的便宜,那不可能。 现在人多,不易动手,等到今夜,顾玉成要好好交这个百里廓做人。 百里廓顾玉成是斗不过,毕竟面子上没有证据证明百里廓贪了自己灵玉,里子上百里廓也有刑罚堂撑腰。顾玉成属实难以下手。 但百里家的弟子就不一样了,百里家弟子还住在临近钱家弟子的那一片区域的。 百里廓不容顾玉成,跟顾玉成玩黑的,顾玉成自然也要跟你玩玩脏的。——坑我顾玉成一千下品灵玉,今夜不从百里家拿回拿两千灵玉来,顾字便翻过来写。 凭借古灵力的掩护,顾玉成对少数百里家弟子下手,也就是探囊取物罢了。 然而不待顾玉成抽身离开,便有一抹倩影步步生莲,缓缓走来。 云鬓楚腰、玉莲高挑,一举一止,似有春风可引百鸟之香,散发着一种青春的气息,正似一朵白丁香花,温馨了一整片阳光。只是佳人眉梢余愁,眼波失柔,令人看上去少了几分轻快,却引得观者多了几许怜惜之情。 来者正是贾师才。 顾玉成见状也是一惊。没想到贾师才竟来了。 于是行礼道“贾师姐。” 贾师才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复。 顾玉成顿觉贾师才似乎有些不一样。 那贾师才款款而行,来到百里廓面前,轻轻扣了扣桌子,百里廓这才从痴怔中猛然惊醒过来,尴尬的笑道“哈哈,哦!原来是贾师妹。”谄媚之色,涂满了肥脸上挤出的每一个褶皱,似乎每一个褶皱都在谄媚奉承着贾师才。 贾师才柳眉轻挑,丝毫不留情面质问道“百里长老真是把刑罚堂当做儿戏啊。” 百里廓面容顿时僵硬起来,接着笑道“贾师妹何出此言啊?我怎会……” 贾师才直接打断百里廓的话,说道“百里长老既然是长老之职,还是不要称我为贾师妹好了。直呼名字即可。” 百里廓舔了一嘴麻子,依旧笑嘻嘻的说道“师才怎么说都行。不过儿戏刑罚堂这种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贾师才嘲弄的笑了笑“叫我全名就行,弟子的师兄都没有您这么肉麻。” 百里廓又是被呛,不仅噎言。 贾师才直接质问道“百里长老,您真的肯定顾文月只交了三百下品灵玉?” 百里廓虽不知这贾师才想要说什么,但总不能吓一吓就自己摊牌了吧。那不可能。于是百里廓继续嘴硬“自然只有三百!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 贾师才直接打断百里廓的话“去刑罚堂也可以!但我需要告诉一下纳经阁的长老。让他一同来参悟,不知长老你允不允许?” 百里廓面色僵住了。 他不知道贾师才能不能请动那个纳经阁少年模样的长老,但是他不敢赌。 那个长老,可是被自己家老爷子,也就是百里家家主都要称呼为老爷子的存在。 按理说那种人物可不是说请就能请到的。 可这种事情,百里廓心里本就有鬼,而这贾师才又是那钱家除却钱阳臻的顶尖天才,看她信誓旦旦的样子,若是真的请来了,那真是难以收场了,到时候可不是小事情,钱家就算最后小事化了,自己也会被百里家狠狠地修理一顿,而钱家若是不依不饶,那自己以后的日子可就惨了…… 百里廓本就心里有鬼,哪里敢应诺下来? 贾师才见状,便笑着说起了另一件事来“我那师兄在此处存了三千下品灵玉和一百中品灵玉,暂时也用不到了,我今天来取一下。” 那百里廓不明所以,看了一眼,明明只有两千下品…… 百里廓顿时反应了过来,这是贾师才在给自己台阶,百里廓也便顺坡下驴,笑着说道“是是,在这儿还有三千下品灵玉。这便拿给你。” 很快,百里廓便递给了贾师才一个储物袋,贾师才拿过手中,直接打开,取出一千,直接扔给了顾玉成“你的一千。” 百里廓的面色登时涨的像个猪肝。如此明目张胆的把这一千灵玉给了顾玉成,这不是当着众人打自己脸吗? 这下子谁看不出自己贪了顾玉成一千灵玉? 顾玉成看着百里廓,越看越想笑,于是便直接站在百里廓的面前,大笑起来。 贾师才见状,眉头紧蹙,不悦的转身离开。 笑了片刻,顾玉成便带着余淮跟着在贾师才身后一同走了出去。 只留下百里廓一个人在原地死死的盯着顾玉成的背影。 就在原地排队的人皆是不知所措时,一个人缓缓走了出来。 来者阴柔的笑道“百里长老,好生落魄。” 百里廓如同被激怒的河马,张开嘴就要咆哮,然而定神看清来者,便生生的咽了下去“肖?肖公子?” 章节目录 一百八十四、血脉再现 顾玉成跟着贾师才走出三才门,贾师才回头示意一眼顾玉成跟上,顾玉成便跟了上去。 贾师才将顾玉成领到一处人少的地方,这才回头,冷冷的说道“顾文月?”虽是询问的语气,却是冷淡的神色。 顾玉成点了点头“是的贾师姐。” 贾师才看着顾玉成片刻,随即叹了一口气,警告道“虽然那百里廓确实身职长老之位,但你身为钱家的弟子,遇事不能过于软弱。怎么直接闷头便走?这和逃有什么区别?——今日若不是我出头,你岂不是不了了之?” 顾玉成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见贾师才眉头不舒,面色含着憔悴,便没有开口反驳,只是直着腰淡淡的点了点头。 贾师才见顾玉成即便犯了错依旧不愿意放下身段,还是有着穷酸傲气,令贾师才不禁感叹“似这等不争气,如何被钱家弟子称为师兄?像他这般模样,实在…难成大事。” 顾玉成看到贾师才的模样,便知道这贾师才是将自己划到了不成大器的那一类人了,顾玉成张了张嘴,虽想说些什么,最后尽皆转化为无声的叹息,沉沉的落到心间。 贾师才随意的瞥了一眼顾玉成,便缓缓的离去,再未说任何一言一语。 身后的余淮看着顾玉成挺直的身影,不由得问道“师…兄,你……” 顾玉成转身拍了拍余淮的肩膀笑道“没什么。走接着回去修炼吧。你不是也要修炼吗,走!刚好一起去。” 余淮看着谈笑自若的顾玉成一时间竟不知道要不要开口安慰顾玉成。 顾玉成已经来到了三才门前,却见不到人了。 余淮走向一个钱家子弟“子若,你知道…” 叫子若的弟子立刻扭过身子。余淮一时愣住了。 子若见状便又接着说道“你们怎么好意思继续回到这里?” 余淮解释道“我们先问一下那百里廓去哪里了?” 子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别来找我!”决绝至极,抽袖便走。 这时顾玉成也发现了不对劲,为何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或者说十分的整齐划一,都含着鄙夷。 不待余淮与顾玉成一探究竟,便有一个脸上生着黑痣的肖家弟子说道“阁下沽名钓誉,我看当初在银碑中的名次也是假的吧?不然怎么会今日面对长老便缩头缩脑,像是铩羽之鸟,等那贾师姐一来你便耀武扬威,真是不知廉耻。” 顾玉成听闻,拳头紧握,眼神死死地看着说话之人,将他的模样嵌在记忆里。随后有冷静的看着周围的人。 渐渐的,顾玉成发现一个点,一个奇怪的点。 百里家的弟子,虽然跃跃欲试,但远没有这个肖家的黑痣弟子主动。 就连肖家的弟子,也没有他这么主动…… 黑痣弟子的嘴脸顾玉成清清楚楚的记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等那百里廓出来,顾玉成在猜想,面前的这一切会不会是百里廓指使的? 顾玉成又看了几眼百里家的弟子。仔细的看他们的样子…… 余淮伸手拉过顾玉成,说道“百里廓这是要污蔑你啊。” 顾玉成摇了摇头“他已经在污蔑了。” 余淮劝道“那…师兄,你先…” 顾玉成知道余淮想劝自己离开,不在这里受人羞辱,顾玉成想了想,这百里廓既然躲了出去,那就不可能让自己等到他回来。 于是点了点头,带着余淮便要离开。然而一看余淮那略带不舍得神情,顾玉成想起来,余淮是来修炼的。于是 对那余淮说道“我先走了。你待在这里修炼就行。” 余淮羞愧的说道“这。” 顾玉成摆了摆手,带上影子便向前走去。 余淮虽是想要跟顾玉成一起走,双脚却似生根一样,没有动弹半分。 顾玉成刚走两步,那脸带黑痣的弟子立刻大喊“孬种!” 肖家的子弟一听,深受鼓舞,也跟着大喊“孬种!就这么跑了!” “哈哈哈哈!还说什么顾师兄!就是一个鼠辈!” “要我说就他那修为,银碑的名次定然是假的!” “那还用说!定然是假的!” “哈哈哈!丧家之犬!” 肖家人笑的,比百里家还欢。 余淮这时再看向钱家子弟,却见一个两个皆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甚至有那一两个对顾玉成的身影亮出了鄙夷的神情。余淮深深叹了一口气,所谓世态炎凉,莫过如此。以前顾文月能给钱家张面子,那自然是众人拥簇的对象。现在丢了钱家的脸,钱家人没有一个愿意上前。 顾玉成走远后,只觉得心底生寒。——他可以不在乎那些人的言语,然而众口铄金,若是继续让这风言风语刮下去,定然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顾玉成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黑痣弟子,大步的离开。 而此时躲在角落里的百里廓则对着他身前的肖文苑恭维起来“肖公子真是算无遗策、百计百成,这顾文月现在的名声是臭了。实在没想到啊,就用肖家几个弟子就能让这顾文月陷入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的地步,肖公子之智,实在非我辈能望之项背啊。” 肖文苑白净的面皮上露出奸笑。 肖文笛不让肖文苑动手,肖文苑怎么可能遵守? 没想到今日带着萧毅与孙成果来修炼,那萧毅指点了自己几句,就令这顾玉成如此难堪,实在是报了当初界碑楼下受的耻辱。甚至还能直接让他的名次受到质疑,实在令人畅快。 这萧毅真是足智多谋,肖文苑已然将他当做自己的智囊了。 以后能用到这萧毅的时候,必然是不少。 肖文苑就要看看,这次他顾文月怎么翻身。 “日后这顾文月大概是没有脸面来这三才门了。百里长老可以安心了。走吧!”肖文苑畅快的带着萧毅、百里廓等人回到了三才门。 …… 顾玉成回到自己的庭院之中,锁上门便开始了修炼。 这一次顾玉成没有三才门内的灵力阵法提供浓郁灵力,只能一点点炼化灵玉来吸收。效率降低了不止一点。 还好顾玉成有异火,炼化起来倒也十分迅速。 六天之后。 顾玉成的身前堆着一堆灵玉,然而已经色泽灰暗,看起来浑然无一点灵力。 而此时的顾玉成,灵海之内,灵力越发的饱满,已经将整个灵海盘踞…… 顾玉成一鼓作气,用着灵力冲击自己的灵海,水到渠成间,灵海瞬间破茧蜕变,扩张起来,如同一池之水,变得更加宽广起来。 灵海的蜕变宣示着顾玉成已然是天之七星。 然而还不等顾玉成平静下自己的灵力。自己的灵海顿时又起了波澜。 此刻顾玉成的眼眸瞬间变红,整个灵海的灵力也开始不受控制的活跃起来,四肢百骸中的经脉也缓缓的充斥这一股气息,顾玉成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缓缓的沸腾。 一时间顾玉成也懵了。 顾玉成确信这是自己许久都没有再遇到过的血脉之力! 顾 玉成只觉得口干舌燥,一口甜血夺口而出,喷洒出来,落在地上,竟然化作一道赤红色的灵力滚荡起来,随即如同蛟龙钻海一般,直接钻进了那一堆废弃了的灵玉之中。 顾玉成却根本不在意那灵玉,他现在在意的是这血脉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疼痛的感觉令顾玉成有些紧张。 因为这股疼痛,来自于经脉! 顾玉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经脉上传来的疼痛实在让顾玉成担忧不已,可这又不是顾玉成所能控制的。 顾玉成十分担忧。 然而当顾玉成继续感知下去后,却惊异的发现,自己的经脉竟然在被缓慢的扩张、强化。 经脉的扩张以及强化,可以令自己对灵力的调用很假迅猛,甚至对身体也有一定影响。 顾玉成记得自己第一次遇到这股血脉之力,那时强化的还是自己的肉体。这回却是经脉。 这令顾玉成有些搞不懂。 此时的经脉依旧传来一阵阵疼痛,那些细小或粗壮的经脉在那赤红色的血脉影响下,缓缓的开裂,接着又被那血红色的血脉愈合,一张一合之间,顾玉成的经脉便变得更加粗壮与坚韧起来。 顾玉成此时已经有些震惊。 虽说只是修复一小部分的经脉,但依旧可以窥探出自己体内的血脉是多么的恐怖。 这是修复经脉啊。 什么草药能修复经脉?草药恐怕都不行,恐怕要六品以上的丹药。 也就是说单从这一点来看,自己的血脉就相当于天然的六品丹药。 顾玉成正感受着血脉的游走,此时血脉已经重新游走到顾玉成的灵海之中。 那血脉在感知到阴阳珠的时候,竟然流露出一丝丝的亲切,还有一丝的憎恨。这让顾玉成有些担心,毕竟这阴阳珠可是涉及到古灵力的,是万万不容有所失的。可一旦血脉真的作出什么,顾玉成实在也无法阻止这血脉啊。 顾玉成只能不断的祈祷,不断的祈祷,千万别出什么事。 那血脉盘踞在阴阳珠面前片刻,便又走了。 随即,血脉来到了那心魔的封印面前。同样在顾玉成的灵海之中。 这时候顾玉成不禁自问道“心魔、阴阳珠、竹简、血脉之力,都在我灵海里……怎么觉得我灵海这么宽敞……” 不待顾玉成继续胡思乱想,那血脉便滚动起来。 那心魔立刻在顾玉成身体里发出了尖叫“顾玉成!你从哪里得的这血脉!你!——啊!!” 那血脉在心魔封印面前钉下两道赤红色的力量,像是一个交叉的钉子,钉在封印上,令封印更加稳固了。 同样令心魔骂的更狠了。“迟早有一天!我会夺了你的舍!迟早有一天!你给爷等着——啊!” 顾玉成此时则好奇的问道心魔“你知道这血脉?” 心魔阴测测的回道“不知道。但这个血脉不对劲!” 顾玉成还想问些什么,心魔却直接没了回应,显然是让这血脉整的没脾气了,独自郁闷去了。 此时顾玉成的整个境界也因这血脉的原因,竟然稳固了下来。 顾玉成再想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血脉,却什么也发现不了,哪怕是古灵力也丝毫作用也没有。 顾玉成只能无奈的叹一声。 这血脉现在看来是福,可真的是福是祸,还未可知啊。 顾玉成不得不为此感到担忧。 只是可惜,顾玉成境界太低,这血脉顾玉成根本就没有一探究竟的资格。 章节目录 一百八十五、陪你下棋! 顾玉成缓缓拾起那些血色的灵玉,仔细的感知,发现血红灵玉中蕴含的根本不是灵力,具体是什么,顾玉成却毫无头绪。 看着如献血灌溉出的饱满灵玉,顾玉成心想既然不知道,那便先收起来吧,于是将其收入了那三生戒中。 随后盘膝适应起自己的修为来 顾玉成可以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现在的自己虽是天之七星,但面对天之巅峰的时候,绝不会像以前那么难受了。 自己的经脉与肉体又一次得到了固本筑基,这令顾玉成单纯的个人实力(不用融天锻与古灵力加持)便不啻一些很弱的天之八星了。 顾玉成仔仔细细的打磨着自己的境界。 直到天黑夜静。顾玉成睁开眼睛。 起身掀开压满星光的门扉,抽出身子闯入黑暗无边的寂静夜。 庭院像一个大瓮,装满沉默与黑暗,一群萤火虫不小心打翻了边角黑暗,惊慌飞舞之下,照亮顾玉成阴暗的身影…… 夜尽天明,顾玉成缓缓收起三品法宝,依旧盘坐在竹简中。 昨夜顾玉成在肖家弟子居住的场所外坐了一夜,一直在练习着自己炼制的法宝。 顾玉成昨天来到那肖家弟子居住的地方,确认这个地方和钱家弟子居住的地方一样,只有一个入口,里面如同一盘棋盘,布满了棋子一样的房屋。 不过顾玉成没有直接进入,而是选择守在了外面。 顾玉成手里把玩着法宝,那七十二棋子,在掌中划动盘旋,一转一转,发出细微的声音。 顾玉成在思考,为什么圣齐宗这样的豪门盛宗,肖家与钱家这样的王谢世族,会连弟子居住的地方都没有一个坐镇的修士?而且这种只有一个出入口的设计,如果真的有人前来破坏,岂不是会造成极大的损失? 不等顾玉成继续思考,肖家的弟子便鱼贯而出,众弟子络绎不绝的涌出,这打断了顾玉成的思考。 顾玉成收起法宝,在竹简内将自己的修为用古灵力伪装成天之五星,随即又将那金瞳去掉,将竹简收回灵海中。 显身后的顾玉成直接走向肖家弟子的人群中。 肖家的弟子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丝毫不在意,只是有极个别几个会好奇为何从未见过这名弟子,然而因为还有事情要做,便没有深究。 顾玉成昨日便意识到三才门的事情不对劲。 百里廓躲了起来,这是毋庸置疑的,而百里廓不在,肖家弟子便嘲讽顾玉成,看起来好像是肖家众弟子自发形成的,然而顾玉成却能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脸上带着黑痣的人,太过于突出了,他完全就是领头羊的身份。没有他,肖家弟子也绝不会那么嚣张。 顾玉成了解风言风语,当初自己被二伯安排到矿洞时,顾家就有风言风语,其中将风言风语扩大、将自己推上道“肖文苑若再找到你,你便直接告诉我。另外,你也可以试试告密,看看谁先死——日后悉听于我,你可认?” 常山立马回道,点头道“认认认!自然是认!” 顾玉成这才收走竹简,将一块儿通灵玉丢给常山“等我命令。” 随后丢下那常山只身便走。 “你想和我玩,那我就陪你下一局。肖文苑,我让你,满盘皆输。”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一百八十六、商街之争 常山披了一件长袍,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 常山实在没想到顾文月会如此狠辣,直接将自己的生死捏在手上。 现在好了,生死不由自己。难免让常山感到人间不值得,可再怎么后悔,也没有任何用。 现在只能听那顾文月的话了。 常山只求顾玉成不要让自己做哪填壕沟的炮灰,别让自己去送死就行。 回去后,两名同伴皆发现了常山有些不对劲,奈何常山不愿多说,二人也就没有去深究。 顾玉成回到庭院之中,却发现南寻已经回来,南坐在庭院之中。 南寻缓缓睁开眼睛,笑了起来“文月何时回来的?” 顾玉成坐到南寻身旁“回来几天了。荀师姐还没有回来吗?” 南寻摇了摇头“让贾姑娘给叫走了。” 顾玉成疑惑不解“贾师姐?” 南寻点了点头“想来你也不知道商街之争吧。” 顾玉成点了点头。 南寻片刻的思考间,脸上的皱纹像树脂一般缓缓凝固,似乎在回忆,不过很快便又重新开口道“圣齐宗乃钱家与肖家两家角逐之状,因此在很多地方都会有相争不下的情况,于是钱家和肖家便决定用弟子之间的较量来决定彼此拥有的区域。其中被划分的大多数都是圣齐路一路的商街与圣齐宗内的一部分商街。” 顾玉成听后也是明白了过来。 南寻接着说道“每三年举办一次。这不,又要开始了。” 南寻一转头,问道顾玉成“你不参加?” 顾玉成笑着摇了摇头“都是各家逸才争锋斗胜,我不过天之七星,去凑什么热闹。” 南寻摇了摇头“如果我没记错,你可是银碑七十三。” 顾玉成点了点头“是——不过才七十三,也不算高啊。” 南寻摇了摇头“那时你天之六星,现在不一样了嘛。要知道,提升一个境界,最起码名次提升数十个。想来你能提升的更多。而且有这界碑上,有些名次还是那些金碑上的人留下的呢。” 顾玉成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 南寻解释道“就像你,天之六星,七十三名。哪怕以后你成为长老,你这个名次依旧挂在银碑上,和下一个七十三并列,除非你的记录被人打破。那银碑第一,就有金碑长老留下的记录。” 顾玉成听后恍然明白。 南寻看着顾玉成又问道“你确定不去?” 顾玉成点了点头。 商街之争,到时候难免长老都会去看,人越多,顾玉成越是不想出手,虽说悟道境的李拓似乎也没有看破他的一些秘密,但顾玉成可不敢保不会有人看出来。 毕竟那纳经阁的长老一眼就看出来自己有异火。 南寻见顾玉成没有这个打算,也便没有强求。 顾玉成这边温习着九州令,同时也在不停的思考百里廓的事情,这件事不能一直放任不管,但想要制止,就只有一种最可行的办法——证明自己,只要现实中的自己用行动否认那些传言就行…… 可要怎样才能证明自己呢? 揍肖文苑一顿?——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要是这么简单可就好了 正当顾玉成纠结于该怎么做的时候,顾玉成突然收到了荀葵的消息“顾师弟!快来!” 顾玉成缓缓的回了一个“?” 荀葵直接回道“快来!” 顾玉成问道“去哪里?” “钱家女弟子居住的地方,就在后山。”荀葵回道“我和贾师姐在门口等你。” (本章未完,请翻页) 顾玉成原本还想问做什么,荀葵却直接将通灵玉掐断了。 顾玉成只好起身,向南寻告别之后,直奔后山。 顾玉成按照地图的指使,很快便来到钱家女弟子居住的地方。 只见贾师才与荀葵站在一起,倒真像是婷婷婀娜的姐姐领着一个玉瓷般细嫩的妹妹,二人自成春色,就连一些女弟子都会为之侧目。 贾师才身穿一袭云水蓝长裙,简单的梳理好发髻,头的却是没错… 贾师才看顾玉成百般犹豫的模样,置气的说道“你就不要逼他了,荀师妹!他不愿意也就算了!就这样吧!” 随即淡淡的转身要走,即便贾师才觉得顾玉成没有胆量参赛,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保持了自己的姿态。 顾玉成见贾师才果决的样子,有些触动,同样开始感叹自己怎么畏手畏脚起来。 当初在守绪山自己还不屑钱阳雨的犹豫不决,今天竟然就成了自己。 顾玉成回想起守绪和过往,恍然通透。——自己已经死里逃生那么多次,能活下来靠的不是每一次的退缩,靠的是自己的大胆。 自己身上既然拥有了太一宫的传承,那便逃不了“众必非之”的命运,既然如此何不“行高于人”,痛快一回? 贾师才转身便要离去,顾玉成及时开口道“我参加。” 贾师才愣了一下。 顾玉成再次肯定道“我参加。” …… 百里骏看着面前前挺后翘的李疆,再窥上两眼那野媚的脸庞,顿叫百里骏软骨松筋、神魂颠倒起来。 李疆皱着眉头问道“不知百里公子叫我来,是要做什么?” 百里骏被李疆那冷冷的声音冻醒,打了个冷颤,谄媚的笑道“李师妹,你也知道,这商街之争就要开始了,百里家这不是希望你能够上台争一争李家店的脸面嘛。” 李疆冷哼一声“我看是你百里家的脸面吧。” 百里骏一愣,没想到李疆如此直白,直接就道破了自己的想法,令百里骏尴尬至极。 李疆也不理会那百里骏的脸色,直接起身道“这商街之争,我不会参与。”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一百八十七、山人自有妙计 贾师才没想到顾玉成会突然同意,便开口问道“怎么突然同意了。” 顾玉成摇了摇头“是我执迷了,突然间想明白,也就没那么困苦了。” 贾师才虽不知顾玉成是想通了什么,但顾玉成能同意参赛,总归是个好消息。 荀葵也高兴的拉着贾师才的手说道“太好了!贾师姐,有顾师弟加入,商街之争也能有几分把握了!” 贾师才勉强的笑了笑,没有拂了荀葵的脸面,只是对荀葵笑着说“荀师妹先去看看那商街送来的东西有没有遗漏,我在这儿和顾师弟聊一聊。” 荀葵也不疑有他,点着头,轻快的转身便走了。 顾玉成见贾师才支走了荀葵,知道贾师才必然是想和自己单独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贾师才直接开口道“想必你还不清楚商街之争的规矩。我这就跟你说一遍,让你心里有一个打算。” “商街之争采用的是积筹制度,也可以说是积分制。分为内门与外门两个比赛划分,外门弟子与外门弟子进行无修为限制的比赛,胜一场,得一筹。内门有初赛,即同境界的修士先进行比赛,最后的优胜者进入下一轮,每胜一场得一筹,最后优胜者得两筹。” “接下来便是无修为限制的比赛,也就是说,可以进行无差别的挑战。当然,修为低的可以挑战修为高的,但修为高的不能恶意阻击境界低的弟子。胜一场得两筹。” 顾玉成点了点头。 贾师才接着说“安业依旧会参赛,但因为他已经受伤,为防止他再次受伤影响到境界,不会令他用尽全力,所以他能得的筹数一定会少许多。所以需要师弟你来弥补这其中的筹分差别。不要差距过大即可。” 顾玉成点了点头问道“不知道以往钱家和肖家的筹分差是多少?” 贾师才平静的说道“二十五分左右。” 顾玉成惊了“这么多分?” 贾师才微微皱眉,觉得顾玉成有些坐轿不知抬轿苦,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解释道“银碑上的前五名只有安业是第五名,其余四个三个是肖家的弟子,一个是百里家的弟子,我们钱家和苏家的弟子排名都比较靠后,只差二十五分,已经很不错了。” 顾玉成听后,再看贾师才的脸色,知道自己出言孟浪,于是致歉道“实在抱歉,我对这些还是不太清楚。这么看来这一次比赛依旧只要保持住二十五分的差距就可以了?” 贾师才微微摇头,有些憔悴的吐了一口气“安业那家伙受伤,也不知能不能保持这个分数……” 顾玉成却没有那么悲观。 沉思一阵子后,顾玉成挑出一抹笑,顾玉成想到该如何教训教训肖文苑和那个百里廓长老了,就借着这次商街之争的比赛…… 贾师才见顾玉成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觉得顾玉成有些盲目乐观,不由得开口告诫道“这次比赛很重要。你不要大意了。” 顾玉成点了点头,却被贾师才看出敷衍的态度,于是贾师才询问道“你觉得你的实力如何?” 虽然荀葵多次保证过顾玉成的实力,但贾师才还是对顾玉成怀有很浓的质疑。若不是安业受伤了,贾师才根本不可能找来顾玉成。 (本章未完,请翻页) 毕竟在贾师才眼里,面对百里廓的无赖行径,若顾玉成真的有一定的实力,一定不会默默不语,放任百里廓耍无赖,然而顾玉成却一言不发的就要离开,若不是看在同为钱家人的份上,贾师才甚至不愿意为顾玉成出头。 在贾师才看来,顾玉成这种软弱的行为就说明了他对自己的不自信,没有丝毫傲气,甚至有点儿软骨头的成分,贾师才很是看不起。 顾玉成也知道贾师才对自己有偏见,但顾玉成不会说什么。所谓的傲气什么,在顾玉成眼里只不过是争强斗胜罢了,不值一提。 顾玉成自衬多说无益,便开口保证道“我的实力确实不高,不过我会尽力保证这场比赛不会落下太大差距。” 贾师才微微皱眉,什么叫实力不高,实力不高还如何保证?贾师才听完顾玉成的话,依旧是不看好顾玉成,想再开口询问一番,荀葵却回来了。 顾玉成见荀葵回来,也就不再多说——毕竟说得再多,贾师才也不太可能愿去相信,还不如沉默下来,到比赛上用实力作证。 荀葵来到贾师才身前,说道“贾师姐,没有了,都安排好了。” 贾师才笑着点了点头。 荀葵接着高兴的问道“贾师姐和师弟谈的怎么样?” 贾师才挤出几分笑容,勉强的笑道“还不错。” 顾玉成也上前圆道“师姐跟我交待清了比赛的事情,交谈的很不错。” 荀葵听后开心的笑了起来,对着贾师才说道“我就说顾师弟一定能行的嘛。” 贾师才听后只能笑着点头。顾玉成见状拉着荀葵对贾师才说道“既然师姐已经交待完了,那我和荀师姐就先回去准备准备比赛了。” 贾师才听后松了口气“去吧。” 顾玉成拉着荀葵便便离开了。 路上荀葵看起来比贾师才要轻松许多。 顾玉成见状便好奇的问道“你怎么如此轻松?” 荀葵微微转身,清光如洗,似水净尘,将荀葵映的如玉白般细嫩,竟有几分灵巧稚嫩不属于这尘世,顾玉成眼神微明,对上荀葵的眼睛,荀葵有些不乐意“你就不能低低头。” 顾玉成闻言低下了头,荀葵满意的说道“因为我相信你啊。” 顾玉成愣了一下“就这么简单。” 荀葵不以为然的反问“不然呢?” 顾玉成听后一笑。 荀葵接着转了一圈说道“南伯伯说你金瞳异相,还说你有大气,我是看不出来,不过……师弟你能看到的比我多,所以我相信你。再者说了,你是我师弟,我不相信你,我相信谁?” 顾玉成听后心中暖融融的,于是也不再纠结于贾师才和比赛的事情,开始问道“你这衣服哪里来的,如此好看。” 荀葵听后笑着说“好看吧——钱家的商街送的。每个月都会送一些东西,修炼的和这种衣物。本来这个份额是给南伯伯的,可惜他不要,就给我了。” 顾玉成听后点了点头,心中暗道,钱家还算蛮重视南伯伯的。 荀葵拉着顾玉成的手问道“你和师姐怎么说的——你觉得你能得多少筹?” (本章未完,请翻页) 顾玉成笑而不语,荀葵不满意的嚷嚷道“你那是啥表情,你倒是说啊。” 顾玉成一边掏出通灵玉,一边笑着说道“山人自有妙计!”说罢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一边笑一边向前走去。 荀葵不满的在顾玉成身后抱怨…… …… 李疆毫不留情,直接起身便要走。 百里骏感到脸面大失,面色愤然涨红了起来,直接站起来,拦住了李疆的去路“李师妹!做人不能太过意气用事啊。” 李疆飒爽回头冷笑道“那百里师兄就不要意气用事的逼我去参加商街好了。” 百里骏没想到李疆能以彼之矛还之己身,被呛的一愣,直接恼羞成怒起来“你不参赛,也总要为你两个哥哥考虑考虑吧?” 李疆顿时面色阴沉起来“你在威胁我?” 百里骏很是得意,那脸上淫贱的表情已经控制不住的泛滥起来,一步来到李疆的面前,轻浮的挑逗着李疆“李师妹说的什么话呢。我怎么会威胁师妹你,毕竟师妹你这么漂亮。”说着竟伸手触漫李疆的脸。 李疆一把抓过百里骏的手,看着百里骏那登徒子的神色,银牙紧咬,却始终没有动手。 百里骏见状笑着说道“李师妹,你想想,不为自己,也要为了李长老嘛。” 李疆冷哼一声“这比赛,我参加!”说罢一巴掌抽开百里骏的手,转身就走,百里骏见状则上前谄媚道“来,我送李妹妹走。” 李疆直接摔门而走。 贴在李疆身后的百里骏差点没被门砸断鼻梁。 百里骏被冲了一鼻子灰。面色略微狰狞“这个小贱人!该死!装什么呢!” 李疆心情异常烦闷,李家店现在处境非常不好,自己却毫无办法,只能寄希望于百里家能将李家店保下来然后接回百里家…… 至于肖家,李疆肯定,若是自己去求肖文笛,肖文笛定然能出手,但日后李家店恐怕都要为她卖命了,这可不是李疆愿意的。 越想越是烦闷。 李疆正恼火于百里骏的猥琐和李家店的处境时,一个脸上有着一块儿大黑痣的肖家弟子从一旁钻了出来,拦住了李疆。 李疆直接骂道“好狗不如!挡什么道!”抽出腰间的刀便要砍。 常山大惊,心中骂道“顾文月你嘛!”嘴上却没有迟疑,直接按照顾玉成的吩咐“我家主人有请!” 李疆的刀,距离常山脑袋,只有半寸。 常山吓得两股战战,差点没尿了。 李疆上下打量了一番常山,不屑问道“肖文苑?” 常山一惊,心道“神了,顾文月怎么知道这李疆要说什么?”口上照旧按照顾玉成的嘱咐说道“肖文苑还不配做我主人。” 李疆闻言一愣,再仔细打量着常山,突然笑道“胆小鼠辈,也就这一句话豪气一点儿。我看这一句话还不是你说的,是你家那羞涩不露脸的‘主人’说的吧。” 常山心中一凛,暗道“这都是什么人,咋啥都知道。” 李疆看着常山不堪逼问的样子,于是冷冷说道“带路吧。” ……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一百八十八、我有百年计 常山领着李疆回道自己居住的地方,李疆虽是好奇,却也没说什么。 常山在前面走,只觉得身后是一个冰刀寒锥,稍有不慎就要被戳断脊梁。 实在是李疆的气场太过强大了,强大到常山觉得顾玉成都没有这女子狠辣,除非用那可怖的火焰。 李疆跟着常山,直接走进了常山居住的地方。 李疆微皱眉头,心想,先看看这常山背后的人是谁,这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进了屋内,李疆先是左右顾盼,确认屋内没有任何阵法。 再抬头,便见一个身形高大、颧骨略高、丰神爽朗的男子走了出来。 常山见状,只能在心间感慨一声“怪不得前日让他赚了过去,被他拿捏搓揉的死死。单单是这妙不可言的易容之术,那怕明知是易容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顾玉成看了一眼常山,抛给了常山三百下品灵玉“拿去到三才门修炼。不要花多了,惹人嫌疑,天黑了再回来。” 常山双手接过那储物袋,微微一抖,打开一看,竟是躺着三百灵玉,又是一抖,激动的磕巴了一下“好、好。那,那师兄——啊不,主子我这就走了。” 顾玉成摆了摆手,常山欢天喜地的退了下去。 李疆看着顾玉成,不耐烦的说道“阁下是那路的小鬼?还是那地的鼠精?” 顾玉成上下打量这李疆,只觉得李疆飒爽英姿,不啻当年只尔靖,并且更添了一股骨子里的野性。 若只尔靖是玫瑰,刺在花下,那面前这李疆,便是那虎刺梅,花在刺上。 顾玉成打量片刻后感慨道“原来你就是李疆。前日还见过啊。” 李疆挑了挑眉“我可不记得见过你这小鬼。” 顾玉成爽朗的笑了笑。 对于这等野性的女子,顾玉成知道翩翩公子可不符合她们的胃口,而且顾玉成也不是那种会摇唇鼓舌、冠带作态的文公子,顾玉成很自然的狂野起来。 随即顾玉成的面容缓缓的转化,恢复成顾文月的容貌,金瞳而隆准,颧骨也低了下去。嘴唇则比不易容的要薄一些,眉毛也要短些许。 李疆顿时出声道“你……你是!” 顾玉成微微不解“三才门三楼,你未看到我?” 李疆却直接抽出腰间短刀“你是不是顾文月!?” 顾玉成恍然“看来因为李家店的事情,让你过于忧愁以至于前日你竟然没有注意到我。” 李疆顿时如炸了毛的牝猫,根本不管顾玉成叫自己来是要干什么,现在的李疆只想一刀劈了这个让自己大哥陷入困境的混蛋。 顾玉成见李疆随时要动手的样子,不以为然的劝道“你还是听我说完话再……” 不待顾玉成说完,李疆便抽刀欲要劈向顾玉成,刀长适中,似那唐代横刀,刀身有着银条如虹在那闪烁着,像一条鲛鲨,仿佛下一刻就要吞噬它面前的人。 顾玉成学过些许的炼器之后,也算是初入门庭,仔细一看便看出是一把三品法宝。 顾玉成微微退后“好刀。” 李疆也不再言语,抽刀便要斩向顾玉成,顾玉成直接从三生戒中散出自己的法宝,七十二枚棋子,如同星斗漫布,缓缓挡在顾玉成面前。 李疆不屑的开口道“你觉得你能拦住我?还是战胜我?” 顾玉成微微后退“我想是不能。”口上说着不能,眼神却是跃跃欲 (本章未完,请翻页) 试。 李疆听后也不与顾玉成废话,抽刀直坠,飒飒风声作起,顾玉成喝道一声“够猛!” 指尖棋子旋转起来,瞬间挡在顾玉成面前。 然而顾玉成还是小瞧了李疆,一刀落下,那怕法宝已经为顾玉成卸去许多的威力,依旧令顾玉成猛地退后不止。 顾玉成感叹道“不愧是银碑第二,无论是曾经中天省那三个九星修士,还是李家店的那些九星修士,都远远不是这李疆的对手。” 李疆接着又要抽刀砍下去。 顾玉成急忙聚拢融天锻,和棋子挡在自己的面前“李疆!你就不怕被人发现?!” 李疆的语气比刀上的寒光还冷“我有什么好怕的,倒是你,应该怕吧?” 李疆横刀劈过去,顾玉成直接挡出法宝和融天锻,古灵力刺向李疆,令李疆整个人为之一滞。出刀令顿了一刻,反应过来的李疆立刻后退,与顾玉成拉开了距离。 原本占尽优势的李疆竟然小心翼翼起来“你竟然有修炼灵魂的功法?” 顾玉成顺水推舟的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我劝你还是听我说完。” 李疆还想动手,然而顾玉成枪先说道“你真的有把握杀了我?——就算你能杀我,又有什么用?难道李家的困境就能解决?” 李疆银牙一咬,她知道顾玉成说的没错,就算顾玉成死了,李家店的困境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 顾玉成看到李疆的神态,知道李疆犹豫了,便开口道“若我说,我有机会能改变李家店的困境,不知你信不信?” 李疆一愣,顾玉成直接坐到了屋内椅子上,依靠着的姿势看起来十分慵懒。 李疆将刀轻轻放到顾玉成的肩膀上“你不怕,我一刀劈了你?” 李疆冷冷的看着顾玉成,却又感到顾玉成的黄金瞳如同金水般,根本看不透…… “杀了我,有什么用?——李家店最多不过是保全你两个哥哥的安全,甚至连安全都保证不了。而不杀我,却有可能直接拜托现在的困境,我相信你是一个知轻晓重的人。” 李疆看着顾玉成平静而沉稳的表情,心中暗道“好一个顾文月,够胆。” 李疆缓缓将刀收回,而顾玉成的灵力也缓缓的放下了三生戒里的黑色圆球。——从顾家取回来的那个能影响血脉的法宝,顾玉成经过研究后,已经初步断定这是一个一次性消费品,能够释放巨大的威力,至于上限在那里,顾玉成还不清楚。 其威力足够取了李疆的命。(当初顾玉成不会用,所以没有直接炸死十一。现在虽然没有完全掌握,但重伤甚至取李疆性命,还是有把握的。) 顾玉成冷静是冷静,但可不会什么都不准备。 李疆缓缓坐到顾玉成对面的座椅上,挑眉带着命令的口吻“说吧,我倒要看看,你能有什么锦囊妙计。” 顾玉成很是轻松的说道“妙计没有,好的建议倒是有一个。” 李疆不置可否,缓缓将刀还鞘,也不发问。 顾玉成知道李疆这是想让自己和盘托出,李疆好掌握主动权,但顾玉成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让李疆掌握主动权? 于是顾玉成也一言不发的看着李疆,就这么看着。 一时间二人都陷入沉默的较量中。 顾玉成直直的看着李疆,丝毫不移动目光,李疆则用单手把玩着刀柄。 过了许久,李疆终于叹了一口气,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十分不服气的问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顾玉成耸了耸肩“良禽择木而栖。” 说完便不再说一句话。倒是李疆愣住了。过了片刻,李疆大笑,圆润的肩膀抖动起来“哈哈哈哈!贤臣择主而事。你这是让李家店投靠钱家?哈哈哈哈。” 大笑过后,却发现顾玉成古井无波,依旧平静随雅。 李疆于是收起笑容,问道“投靠钱家?就凭钱家,能做什么?你能代表钱家?嗯?” 顾玉成淡淡的回道“嗯。” 李疆猛然愣住,随即惊讶的问道“你能?” 顾玉成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这李疆看似问了我两个问题,但我根本没有明确回答其中任何一个,她便又问了一遍我能不能代表钱家。看来她也不是没有意向,可以争取。” 于是顾玉成直接开口说道“我认识钱家嫡系。” 李疆摇了摇头“我已经听说了,你是钱阳臻引进的。可这不能算你认识钱家嫡系。” 顾玉成摇了摇头“难道你不记得,你哥哥追杀的还有钱家的二公子,钱阳雨?” 李疆没有说话,她当然知道,但她不敢确定钱阳雨和顾玉成的关系,因此才会在刚才顾玉成那么说。 顾玉成不知道李疆在试探自己,但顾玉成知道自己需要展示足够的分量,这样才能打动李疆。 顾玉成故意含糊其辞说道“我认不认识这些嫡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替你与钱家人搭线交流。这才是最重要的。” 李疆心中一动。 顾玉成接着说道“肖家确实势大。但是,肖家灭不了钱家,至少在两百年之间。” 李疆不解的问道“你怎么肯定?钱家现在确实没有江河日下的迹象,但肖家可是比钱家底蕴深厚的多。” 顾玉成笑了笑,洒脱的说道“钱家能起来,是因为四大宗门需要一个制衡肖家的家族。同样,钱家若是倒下,恐怕也不是四大宗门愿意看到的吧。 现在的仁皇省可以算中原的商业大省,若是钱家倒下了,肖家一下子掌握了整个仁皇省,这得触动多少商业利益?戳到多少人神经?至少没有太大的变故下,钱家就算略逊一筹,四大宗门都不会放任肖家吞并钱家。我想你自己也能想明白。” 这一点顾玉成说得对。 钱家其实本就有其他宗门的影子,就是用来制衡肖家的,再没有大的变故之下,钱家不可能被扳倒,钱家身后的四大宗门也不会允许。 这时候顾玉成接着说道“加入钱家,起码能保百年安危,待百年后,或许李家店自己都能度过一些危险。而且,我这还是保守,毕竟什么大事故能让四大宗门坐看肖家坐大,扰乱他们的利益?甚至跟他们争抢利益?” 李疆看着侃侃而谈的顾玉成,说实话,她心动了。 顾玉成的话确实很对,明眼人都知道钱家是被扶起来的,也都挑不出顾玉成说的毛病。 于是李疆开口道“呵,你张嘴闭嘴,就像让我李家店全部家当押到你身上?我连钱家的嫡系都没看到,我凭什么相信你?” 顾玉成大笑起来,胸中气息浑厚,笑过之后,顾玉成说道“我可以让你看看我们的诚意。” 我们这两个字,顾玉成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李疆下意识把他当做钱家的代言人,这也算狐假虎威了。 果然,李疆此时已是信了八分了。李疆直接问道“什么?”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一百八十九、再访李家店 顾玉成直接开口道“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带我去李家店,我亲自与你大哥谈谈。” 李疆一愣,顾玉成这么说好像根本没什么诚意,但是却很有说服力,你不是不信任我吗?我去和你大哥谈,我敢和你大哥谈,还能有假?我亲自说服了你大哥,这都不算诚意?我能说动你大哥?这不是诚意足够的结果吗? 李疆听后沉思起来。 李疆没想到顾玉成会提出投靠钱家这个条件——或者说李疆没想到,钱家会主动招降李家店(在李疆心里,顾玉成的行为俨然已经成为钱家指使的)。 讲实话,李疆很心动,但同样也很谨慎,一旦被钱家耍了,那后果不是李家店能承受的。 李疆随即想到一个问题,于是直接开口问道“为什么钱家会主动招揽我们?”——此时的李疆已经不是太怀疑顾玉成钱家话事人的身份。用的也是钱家,而不是“你”这种称呼。 顾玉成神秘一笑“这件事,我只能告诉你大哥。” 李疆皱了皱眉头,却也不是特别不满意,因为她现在就想知道。 告诉自己大哥,根本就是在卖关子,不过同样能看出顾玉成的自信。 于是李疆点了点头,依旧冷酷的说道“既然如此,何时去李家店,时间由我来定?” 顾玉成拿出通灵玉,李疆将自己的印迹打到顾玉成的通灵玉中,顾玉成接过后“最好找一个理由回去,我会跟你一起去李家店。” 李疆点了点头。转身便要出去。顾玉成却叫住道“隐藏一下。” 李疆点了点头便出去了,顾玉成易容后直接脚踏出门,跟上去,却发现李疆根本没有遮掩,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顾玉成只能捂头叹息,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人看到李疆,索性放任李疆去了,自己掏出通灵玉,向前走去。 既然决定加入商街之争,自然是要好好经营一番,顾玉成不禁要给百里廓一个惊喜,更要借着李疆与李家店来给那肖家一个惊喜。 回到庭院,荀葵直接走了出来,询问顾玉成去哪里了,顾玉成直接回道去了纳经阁,荀葵也不怀疑,只是嘱咐顾玉成要努力修炼,顾玉成听后点了点头便回到屋子内修炼去了。 …… 函谷关外元鼎省,冬音门内,一名羽扇纶巾的赤衣弟子对身后的人缓缓吩咐道“去,按我说的去做。那韩阴若是不堪其辱反抗的话,便杀了他,若是真的受了这胯下之辱,我看他怎么继续呆在这冬音门。哼哼。” 身后弟子愣了一下,迟疑的问道“莫公子,这件事…要是让石公子知道了…” 赤衣弟子回头“嬴政会为了死掉的韩非处死李斯?——你就算杀了韩阴,石麟大公子那里,我也能交待清楚。还不快去!” 身后弟子立刻躬身离开。 莫公子缓缓摇了摇羽扇,笑道“石公子大概在迎接仁皇省钱家的人。韩阴啊韩阴,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太可怕了。同是兵家,我却难望你项背,这让我如何在冬音门立足?所以……你必须死。” …… 因为朱砂凤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原因,元鼎省这几日简直是车水马龙,挤满了人,莫说冬音门,便是冬音门外的旅馆,也有许多小的宗门住宿。 又因这元鼎省乃是夏家与石家两大门阀划而分治,因此不单单是石家,连夏家宗门也来满了人,只不过冬音门的人要多上个许多。 朱砂凤作为一个上等的材料,尤其是炼丹布阵的上等材料,自然是引得许多人聚集于此。 今日的冬音门外,又是聚集了一群人马。 那一队人马由皆是白子蓝纹,鲨鞘银剑,倒是为首的年轻人,身后跟着两个白衣金纹的男子,一个年纪较大,一个却年轻的过分,甚至像一个少艾。 为首年轻人,便是钱家大公子,钱阳雨。 钱阳风与钱阳雨容貌酷似,兄弟二人几乎面容一样,只是那眼神却全然不同,钱阳风的眼中满是阴暗,很难从其中看到半点儿光明,有点儿冷血的感觉。 前几日钱阳风弟弟的事情令钱阳风十分头疼,然而这次石麟的态度,更让钱阳风愤怒。 冬音门虽是摆下了宴席,但石麟根本没有出面,颇有冷落之意,或者说在石家眼里,钱家的人根本登不上场。 钱阳风没有立刻发作,只令手下人去备置好的宴席上各自吃饭去,自己也领着身后侍卫草草的吃了几口,连屋子都没进。 钱阳风见石家人没有一个有分量的人前来招待,便直接逐了所有前来招待的石家人,自己拿着通灵玉开始不知向谁问起话来。 待钱家人大都吃完后,钱阳风便要离开。 已经接待了许多其他宗门,所有能进到这冬音门的宗门都被石麟接待了一番,再不济也是石麟的弟弟接待的。 石麟的缺席完全是对钱家的忽视,钱阳风又怎可能继续呆在这里? 石家不给一个答复,这次朱砂矿的事宜,钱家便也不会与石家继续合作。 钱阳风一把抓过自己的佩剑,向前走去。 两个侍卫不发一言,理所应当的跟着钱阳风。 钱家人见状也是神色各异的跟了上去。 不待钱阳风踏出冬音门的庭院,一名中年人便赶了过来,显瘦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似乎是被这场景给愁的,中年人惶恐的弯下身子,企图拦住钱阳风。 钱阳风冷光垂扫了一番面前的男人,依旧冷酷的说道“让开!” 中年人执拗的摇着头,用身子挡住去路“钱大公子,您在等等,我们家大公子马上就来了。” 钱阳风不发一言,侧过身便要饶过中年人离开,中年人虽弓着身,却反应敏捷,换了一个方向,接着拦住钱阳风。 钱阳风不为所动。 有什么事情,能让石麟缺席如此久?又有什么事能让石麟连提前告知都来不及? 钱阳风一脚踏出门,三生腰带中的通灵玉却闪动起来,钱阳风取出一看,满篇皆是石麟的歉语,请求钱阳风多担待稍许,承诺定然会立刻抽身前来告罪。 钱阳风虽看完消息,眉头却是丝毫未展。收回通灵玉,依旧要向外走。 (本章未完,请翻页) 钱阳风身后侍卫立刻拉住钱阳雨,钱阳风一回头,却是那个少艾般的男子。 钱阳风见是此人,面容立刻和缓起来,冰冷的神情也化作恭敬的姿态“不知长老…?” 少年模样的男人摇了摇头,传音道“就在这儿,我感到有人……若是没错,应该有凝鼎境的人来了石家。” 钱阳风一愣,凝鼎境?会是谁 少年继续吩咐道“便在这里等片刻吧。那石麟应是联系你了,告诉他,只等半柱香。” 钱阳风听后点了点头,掏出通灵玉告知石麟后便直接转身,那中年人见状立刻跟了上去,生怕怠慢了钱阳风,钱阳风故作强硬,命令道“退下去吧,有事再叫你。” 中年人听后点头曲身的退下,却是守在了门口,生怕钱阳风离开 十几分钟后,少年模样的长老率先抬起头,钱阳风被惊动后,也跟着抬起头望向门外。 很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行色匆匆的来到了宴席内,还未彻底碰面,离着很远便开口道歉“实在是让钱公子等久了,是我石麟的过错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钱阳风虽不知道石麟为何让自己坐了这么久冷板凳,却也没有直接发难,他在等石麟自己亲自解释。 果不其然,石麟来到钱阳风面前便开门见山的解释道“实在是抱歉啊钱公子,我本想着来见你,不料李家也派了人来,还是我父亲亲自去接见的。我也不得不前去迎接。不过我还是一直把钱公子放在首位的,这不,李家的人还未招待完,我就来见你了嘛。没有提前通知,差点害得我照顾不周钱公子,这是我的过错!” 钱阳风听后,记得长老说的凝鼎境界,于是开口问道“李家?是函谷关的李家?” 石麟点头“是的,这次来的,可是一名凝鼎修士,而且身份还十分不俗!” 钱阳风还未说话,那身后的少年便点头问道“我想,当是李家那个李不书吧?” 石麟怔了一瞬,便又反应过来,不露痕迹的笑着道“正是。没想到钱兄身后的这位竟是前辈。” 钱阳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石麟见钱阳风没有介绍少年的迹象,便直接笑着说道“来,钱兄,跟我来,刚刚是我疏忽,没有提前通知钱兄,还请钱兄再给我次机会宴请钱兄,好让我能再罚自己三觞!” 钱阳风见石麟如此给自己面子,算是弥补了刚才的不周,也便放下了身架,与那石麟一同前行,笑问道“不知石家来的人齐没齐——不过石兄备置的如此周密,想来定不会有任何问题。” 石麟既然有礼于钱阳风,钱阳风自然不吝在言语上恭维恭维石麟 石麟轻笑“除了函谷的韩家,石家便不再招待其他宗门了。” 钱阳风笑着点头,跟着石麟进了屋内。 …… 顾玉成刚修炼一天,原想着今夜便再去三才门一趟,试着给百里廓一个惊喜,孰料顾玉成当晚便收到了李疆的来信,告知顾玉成明日便去那李家店,顾玉成听后只得罢休了去三才门的主意,拿出通灵玉,再次联系起代均、代理二人……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一百九十、有朋自远方来? 守绪山中,斜径通幽,槐杨阴翳成盖,压住一片藏在林中的建筑。 此处便是钱家掌管的两处地盘之一,而柳在仁便是这一处地盘的负责人。 昨日柳在仁被钱阳风训斥了一顿,虽然钱阳风在通灵玉里狠狠地斥责了柳在仁轻视自己弟弟钱阳雨的行为,然而柳在仁丝毫没有任何感触,丝毫不畏惧钱阳风的怪罪。反正对于柳在仁而言,他痛恨所有这种世家大族的子弟,如果非要说原因的话…… 柳在仁的身体猛然的抽动起来,似乎是被电击的鱼不受控制的抽搐着,过了许久,柳在仁才缓了过来。 整个人却更加阴沉了。 柳在仁回身正要离开,便有人迈步躬身上前来到柳在仁面前,柳在仁皱着眉头问道“什么事?” “李家店的三店主——李疆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肖家弟子。” 柳在仁会意的点头,转身便又离开了,只不过在离开时特意嘱咐了一下“看好李家店,不用打搅他们。” 回到屋内的柳在仁向炉内投了两块儿香料,便抽出通灵玉,向钱阳风汇报起来。得到的依旧是看好李家店不要打草惊蛇的要求。 柳在仁得到钱阳风的告诫,便如寐般闭上眼,自顾自的修炼起来。 ……… 而那山脚下,顾玉成跟着李疆故地重游,内心不由得有几分感慨。 俗话说撑死大胆的饿死胆小的,顾玉成此刻看着水湍清急、葱岭郁郁的山景,自己都有些佩服于自己的大胆。 这一趟守绪山之行,完全是来收服李家店的。而且只是打着钱家的旗帜,并不是代表钱家,一切都要靠顾玉成自己,根本就没有钱家的支持,能不能吃下李家店这块大肉饼,全看顾玉成自己是怎么做的。 顾玉成看着自己身前领路的李疆,不由心里自嘲“顾玉成啊顾玉成,真有你的啊——原本还想着待自己悟道境再来收服这李家店,结果现在蚂蚁般的天之境界就来收服人家大象一样的李家店,真够狂的。” 李疆一路上也算是察言观色的暗自窥探了一番顾玉成,发现顾玉成有唏嘘感叹的神色,却无畏葸的举止,这令李疆也坚定了对顾玉成的信任。 现在侧目竟发现顾玉成在看着山间景色,甚至流露出了踌躇满志的憧憬神色,更加肯定顾玉成的自信是基于他的身份。 李疆索性不再看顾玉成,一心带起路来。 李疆引顾玉成来到一处山涧,一到入口处,便有一艘小船缓缓驶来。一叶小舟如同曲辕犁一般在水面上犁出了一道道水波。李疆带着顾玉成上了船,驾船的修士便划着船,进了山涧中。 从入口直行,行数十步的距离,便直接停了下来。 李疆带着顾玉成上岸,李疆回头道“这一整座山都是李家店的,我大哥和二哥在偏峰上见你,走吧。” 顾玉成理解的点了点头,李家店不信任自己,带自己去偏峰,也算是留了一手,好让自己不至于将李家店的底细和重要的地方全都摸清。 李家店大不如前,但该有的排场还是有的。 偏峰上自那山脚便有天之境界的修士联袂而执着武器夹道“欢迎”着顾玉成。 李疆没想到自己大哥会给顾玉成这么个下马威。 (本章未完,请翻页) 顾玉成也没想到,只是觉得有些好笑罢了,若是一排李疆站在自己面前,拿着法宝虎视眈眈,顾玉成必然是如履薄冰,毕竟李疆的实力摆在那里。 但就这么一群臭鱼烂虾,再怎么多,不还是臭鱼烂虾,根本没有用。 李疆暗戳戳的注意到了顾玉成的神情,除了不以为然的轻屑便没有其他表情了。 继续向山上走,路上夹道的修士修为也越发的高了起来。 顾玉成依旧毫不在意。 行至半山腰,只剩一小段的路,此时的修士已经清一色的天之巅峰,顾玉成仍是古井无波,甚至有些闲庭信步的感觉。 而那一路的天之巅峰却是戾气十足的瞪着顾玉成,甚或那么一两个咬牙切齿的人,那架势仿佛要生啖顾玉成一般。不过也是正常,毕竟顾玉成可是让李家店雪上加霜的罪魁祸首。众人的怨恨集中在顾玉成身上只能算是泄愤罢了。 不过李疆却注意到顾玉成格外的笑看了三人,而那被看着的三人全然没有其他人的生硬强横之态,其中一人面色羞愧,另外两人倒是羞愤之色。 李疆好奇的传音问道顾玉成“那三个人?” 顾玉成笑着回道“一个没打过我,另外两个被钱阳雨拦了下来。” 李疆端详片刻顾玉成,发现顾玉成眼神毫不躲闪,判定顾玉成所言不虚后更加惊讶了。 虽然这三个家伙一起上都不够她打的,但顾玉成一个天之七星能够对战天之巅峰而不落入下风,也算是有一些本事。 很快顾玉成便跟着李疆来到了半山的一处平台,台上翠木苍苍,花草葳蕤,将整座台围作一团,整个台又有数个小路通往山上。 不待顾玉成入深处,便猛然听到一声声笑声炸开,却是李拓迎了出来,气势干云。 李拓身后,跟着一魁伟男子,便是那李代。 李拓原本向着顾玉成走来,谁知李代却枪先抢了过来,挤到李拓身前,大步流星的冲向顾玉成。怒目圆睁,须发皆张,大有一副抽刀要砍顾玉成的架势。 顾玉成看着李代的虎视眈眈走了过来,整个山都好似与之一同颤动,那感觉恰如一头毛熊走了过来,顾玉成虽见李代一脸凶相,可丝毫不胆寒,不退反进,向着李代便走去,一边走一边笑道“有朋自远方来?” 李代登时愣住了,随即接道“虽远必诛!”——这李代哪里知道有朋自远方来下一句是不亦说乎,反正他是想要砍了顾玉成。 顾玉成听后也是猛然大笑起来,反而将李代一身的腾腾杀气给冲淡了。 顾玉成上前直接对着李代调侃道“二店主果然豪迈!”随即大笑起来,直接越过了李代,向着李拓走去“大店主多日未见,甚是想念啊!” 李拓面皮功夫还是比李代强上很多的,只不过依旧冷面傲慢,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顾玉成的问好。 顾玉成见状也没有觉得难堪,只是盯着李拓一直看。 二人僵持了片刻,顾玉成则缓缓笑道“李大店主不会真的要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吧?那这鸿门宴是不是要帐外五百刀斧手,一声令下,便要将我斫作肉泥吧?——这里也没有大帐,那就是这数条小路后藏着人吧?” 看似看玩笑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话,却让李拓心中一凛,这几条小路后确实藏着许多人,组成一个阵法,只待自己一声令下,便困住这顾文月。 可这顾文月是怎么知道的?现在顾文月若是真知道了李拓自己的打算,那恐怕就有能只身而退的保障,不然也不会如此大胆的指出来。 李拓原本想着那怕谈不拢,也可以抓了拷打一顿,可现在却不敢保顾玉成有没有退身之法,竟有些投鼠忌器了。 至于顾玉成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靠代均、代理二人知晓的,不然拿出通灵玉联系二人做什么?当然是打探李家店的安排。 可惜二人地位不高,知道的也只是细枝末节。 不过这些就足够了。 至少现在李拓是被自己给唬住了,从他那犹豫不决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 李拓见顾玉成气定神闲,最后也转换了态度,大笑起来“顾文月你这小子真是不着边际,我岂会是设下鸿门宴的人?” 顾玉成也笑道“哈哈哈哈,也是也是,毕竟我也不是刘邦。” 此言暗指李拓非项羽。 李拓便当做没听出来,带着顾玉成向内走去。 这时李疆则来到了李代身边。 李代一见李疆立马谄媚的笑道“呦小公主回来了。” 李疆眉头微皱“我都多大了,二哥你就别叫我小公主了。” 李代听后也是笑了笑,还想调侃些什么,李疆便直接询问道“这顾文月为人如何?” 李代一听,顿时咬牙切齿“大胆包天之徒,不仁不义之辈,作恶无边的人!这就是个小杂种!” 李疆见到李代如此生气的次数几乎屈指可数,顿时对顾玉成来了兴趣“哦?怎么个胆大包天?” 李代便直接说道“仅仅是一个小冲突,这混蛋便直接动手杀了我李家店三个人!若不是后来的钱阳雨和柳在仁,他焉能活命?!” 李疆一愣,倒是没想到与自己见面时多有退让的顾文月竟然如此狠辣,再看今日与自己大哥的对话,更是绵里藏针、柔里纳刚,不由得高看一眼顾玉成,觉得顾玉成确实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倒也像是钱家的代理人。 李拓很快便带着顾玉成从没有埋伏的一条小路上了山顶处,进了一座山庄里。 山庄不大,却也玲珑齐全,入了山庄之内,进了一间会客厅,李拓便邀顾玉成坐了下去。 顾玉成也是毫不犹豫的坐了下去。 不待顾玉成开口,李拓便问道“不知你们的诚意在那里?” 顾玉成这些窗外山庄栽的树“阁下就像是不到春天便要树叶发生、柳条青青一样。——要知道,我代表的是钱家,说的不好听,我是来解救你们困境的。要论诚意,那也是你们李家店先展示诚意给我,凭什么是我来袒露诚意?大店主,若是你不真心与我交谈,我钱家也不是非要你李家店不可。” 顾玉成一席话,直呛得李拓无言应对。 李代直接站了起来,作势便要攻击顾玉成,李拓立刻呵斥“给我坐下!” 李代不情愿的坐了下去,李拓冷冷的看着顾玉成,顾玉成稳坐钓鱼台,任李拓怎样的寒光相视,毫不所动。 李拓最后却是笑了起来……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一百九十一、大行之事,何惧细谨? 李拓盯着顾玉成看了半天,最后笑了起来。带着几分猖狂,然而顾玉成却能看出他的无奈和疲软。 顾玉成跟着笑起来。 笑过之后,李拓沉沉说道“钱家希望我们拿出什么样的诚意?” 顾玉成心中一动,知道李拓已经退让,于是开口“待钱阳风归来,便是钱肖两家的商街之争,这件事情,大店主您知道吧?” 李拓虽不知顾玉成此言何意,却仍不露声色的点了点头。 顾玉成于是开口说道“钱家已有百里家倒戈在前,在这商街之比中……”话说一半,便是不再揭露下文。 李拓沉吟片刻,便笑着说道“看来诚意出的不是在我们两个人身上啊。” 顾玉成听后也是点了点头。 李拓却是缓缓的摇头“钱家想要李疆投靠钱家,然后令钱家在商街之中有一个好名次,可此乃火中取栗的行为,若是被你钱家欺骗了,我李家店岂不是……” 这是在向顾玉成要诚意了。 顾玉成哪里有什么诚意?——或者说根本没有拿的出的钱家的诚意。 顾玉成的谈判自始至终都是靠一张嘴,想要任何实质的利益,这根本不可能,因为顾玉成根本没有拿的出手的利益。 当然也没有任何理由现场编大话诓李家店,一旦真的言而无信,到时候就真的钱家、李家店两头不是人了。 顾玉成一开始想的便是,先不论那些其他的问题,首先拿下李家店,再令百里家受辱,还能使钱家在商街大比中杀肖家一个措手不及、方寸大乱。 那时候自己在向钱家袒露自己招降了李家店,钱家除非脑袋秀逗了,不然不可能会把送到嘴边的无毒烤肉给扔了,还是如此美味的一份“大烤肉”。 但给李家店的条件,这不可能,至少现在不可能——李家店还没忽悠到手,就先向外搭好处,一旦出了差池,那真是进退维谷、两面受难。 所以顾玉成打算要在不给李家店许诺任何好处的情况下,让李家店先为自己所用。 于是顾玉成靠在座椅上,带着颐指气使的神气缓缓的说道“城下之盟。都是打到败者城下来的胜者定的条件,钱家要你们先动手,要李家店先动手,你们有什么好拒绝?” 李代立马拍桌抽刀,起身就要砍了顾玉成。 李家店已经退让了,只是想看一下诚意,结果顾玉成还要先动手?这简直是想要任意驱使李家店,李代如何不怒? 这次李拓倒没有制止的那么狠,只是用眼神遏制了一下,实在是顾玉成的要求让他李拓也觉得很是不公。 顾玉成不待那李拓接着发言,便直接拍桌骂道“没有听说过猛虎要听豺狼的话,还是一头垂垂老矣的病狼!李家今日,病瘦如狗,还想怎样?难不成还想吃尽便宜?也不怕崩了牙!?” 顾玉成手砸桌,目眦裂,胸中似有千军万马咆哮。 李拓登时脸色不善起来。 柳在仁来的那次,这顾玉成便不软不硬的拂了李拓的面子,今日则是不亚于直接揪着那李拓的衣领“啪啪”狂扇他的脸蛋,这让李拓都有些愤怒。 李代直接上前,灵力大躁,马上就要一巴掌拍死顾玉成。 顾玉成却一步步迎了上去,冲向那李代,口中呵斥道“楚庄王派遣申无畏出使齐国,被宋国所杀!庄王闻之,投袂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而起,屦及于窒皇,剑及于寝门之外,车及于蒲胥之市。秋九月而围宋!你今日杀我,直若递剑给我钱家,明日便围你李家店,彼时可还能有李家店?!” 顾玉成一步步紧逼着李代,二人面面相对,顾玉成飞扬跋扈,与李代竟成楚河汉界之势,甚至隐隐间,要更胜一筹! 李代虽听不懂什么楚王,但也明白顾玉成杀不得。整个手停顿了下来,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李疆看着顾玉成英气勃发、狂荡乾坤的样子,一时间竟痴了。 钱阳风李疆见过,那是一个让人感到难以喘气的人。钱阳臻她也曾观之,也是一风华万古的人。 可在顾玉成的身上,她看到了更多,她看到了那种“路到穷极指天错,山若通天我为峰。”的莽荡气势,那是一身的豪气,一身的狂妄。 而这一身的狂妄,其实或多或少的源自一个人,那个人,他叫张之林…… 顾玉成的这一身气势,是李疆在任何子弟的身上都未曾看到的气势。是一种猛然间轰开另一片天地,豁然间,摧开另种境界的感觉! 可怜这李代,被顾玉成怼的面色涨红,自己最疼爱的妹妹最先想到的竟然不是心疼自己。 李拓知道顾玉成说得对,杀了他,钱家甚至更加有借口来灭了自己李家店。顾玉成是钱家人,杀不得。(顾玉成当然不是钱家派来的人,可惜他赌对了,他也演的李家三人都信了。) 而且李拓怀疑,李代和自己可能杀不了这个顾玉成。 保不齐顾玉成有什么保命的法宝,顾玉成知道自己在山庄外的阵法,很有可能在这李家店内也有内应,这让李拓不得不震撼于钱家渗透力的神秘与强大。——打死李拓也不会想到,这一切不过是顾玉成当初埋下的伏笔罢了。 李拓最后摆了摆手“二弟莫闹,回去坐着。我想顾文月和钱家,也不是毫不讲道理,我们认真谈一谈。” 李代找到台阶,便气哄哄的坐了回去。 李拓却再问诚意,而是说道“钱家就算要我们动手,也要讲清楚了,再动手吧?不讲的细一点儿,还令我们怎么配合?” 这是以退为进,让顾玉成说清楚要干啥,大有一副要求过分大不了我走人的感觉。 顾玉成于是点头解释道“钱家会令你李家店先做一些事情,最开始不会让你们没有退路,你们做了,我便给你们引荐钱家,让钱家亲自给你们保证。到最后也会收纳你们这李家店。” 李拓点了点头,毫不为所动。 顾玉成接着便说道“至于李家店还能不能抱有守绪山之地,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 李拓一听,心中微动。 李家店之所以迟迟没有放弃守绪山,不就是舍不得这块儿富得流油的地方吗?一听有保有这个地方的可能,李拓自然是心动了。 而顾玉成给的也不是承诺,毕竟看表现这种东西,实在是有太多不确定的地方了。它可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到时候钱家能操作的地方,自然是不少。 李拓却是依旧沉吟着,随即缓缓开口道“可若是做完这些,那百里家和肖家的应对方面?” 顾玉成知道,这事儿是成了,不然不能问的如此细。于是会心一笑“大行之事,何惧细谨?——大店主若真的进了钱家,又何惧远在天边的百里和肖家?要知道,这里可是守绪山。”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李拓闻言也是一笑。 顾玉成接着说道“商街之争,就看李疆能不能好好听我话,若是能,自然是顺心顺意了。” 李疆顿时一愣,没想到,自己竟然要听这么个…比自己——各方面都低的小子的话,也就刚才的气势足了些,不然李疆现在就可能直接开口呛顾玉成。 就连李拓也发觉了李疆的缄默,竟然没有直接出言讽刺顾玉成或是贬斥一番顾玉成。最后只当是李疆也知晓顾玉成所言的重要性因此才没有开口。 于是主客双方大笑起来,看起来甚是欢愉。若是哪个不知名的人来看,或许还会以为这是一场宾主尽欢的宴席。 笑过之后李拓于是对李疆开口道“三妹就听顾公子的吧。若是有什么需要,记得找大哥我。” 李疆知道这是在给顾玉成提醒不要要求太过分,便点了点头,只是心里依旧有些不爽。——莫说是顾玉成便是钱阳风,她都不愿意听,奈何形势所迫,竟然要听这个家伙的…… 顾玉成傲然的笑着,他知道李家店的事情,稳了。 坐了片刻,几人清汤寡水般的寒暄片刻,顾玉成便起身要离开,李拓见状,便带着李代一同向外送。 李拓与顾玉成齐肩,将顾玉成送至山庄外,便突然兴致勃勃的问道“不知顾公子是怎么和钱公子一块儿在守绪山的?” 李拓这是在怀疑为何顾玉成和钱阳雨当初会在守绪山。 顾玉成一愣,随即自然的摇头“我不清楚。我是钱阳臻大小姐的弟子。至于钱阳雨二公子,他性子就是如此,会遇到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拓也是笑了笑“竟是钱阳臻大小姐的弟子,看来钱家真的是阳风阳臻具是风流啊。” 顾玉成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行人来到山下,顾玉成与李疆离开,李拓则带着李代回了山庄。 回去的路上,李代问道“大哥,我们这算是投靠了钱阳臻了?” 李拓沉思着,随即叹了口气“不然呢?这些世家弟子之争,我们终究还是躲不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说完,缓缓的走向空旷的山庄。 与那顾玉成一同下山的李疆很快便与顾玉成回到了圣齐路。 李疆看着身旁的顾玉成,一想到顾玉成在商街大比中要指挥自己,就浑身不舒畅。 而此时的顾玉成则缓缓的长叹了一口气。引的李疆侧目“你好像很是畅快?” 顾玉成不置可否的笑道“不过是事成之后的懒散之气罢了。呼出来,不至于郁结心中,好让我不感到困顿罢了。” 李疆愣了一下。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也会困顿?那山庄上,可是很得意啊。” 顾玉成摆了摆手,现在他和李疆算是合作关系,二者之间也就缓和了许多,说话也就多了些“不过是又一次死里逃生罢了。你二哥可是屡次想砍我呢。” 李疆于是嘲笑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怕死呢。” 顾玉成无所谓的向前走去“怕,只不过时常置之死地,虽如危关险扼,但也习惯了。” 李疆看着顾玉成挺直的身影,不知为何,竟有些好奇这个金瞳男子的过往。 什么样的过去叫习惯了置之死地? 顾玉成踏入传送阵,回头说道“回去修炼,到商街之争的时候我再找你。” 李疆点了点头,跟着一起上了传送阵。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一百九十二、一剑万古长青道 顾玉成与李疆回到宗门后便分开了。 他们要等肖文山、钱阳风二人回来后的商街之争再联系,而这段时间里,顾玉成自然是要好好的用来修炼一场,还要趁机埋一个坑,专门用来坑百里廓——顾玉成可不是什么雅量宽宏的人,他只知道百里廓坑了自己,那自己自然也不能吃亏。迟早要来好好教训一番百里廓。 只不过顾玉成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可称之为瞒天过海,可惜依旧让柳在仁知道了。 柳在仁派人一直盯着李家店,虽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但依旧知道去的是一个修士与李疆,回来时却是另一个修士与李疆。 柳在仁通过那盯梢之人的叙述推断出跟在李疆身旁的是顾文月。 他直接将这个消息交给了钱阳风。 远在冬音门的钱阳风看过消息后,流出感兴趣的表情,令柳在仁不要打草惊蛇,先让这件事听之任之。柳在仁也便没有做什么。 …… 而此时的冬音门内,一个赤衣男子悠然自得的看着面前的男子,笑道“回来了,怎么,韩阴可是死了?——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那人衣袍溅血,披袍遮面,看不清面容。整个人现在哪里,却像是黑白无常铁链上的阴影,散发着、充斥着满满的死亡气息… 赤衣男子缓缓停止摇扇,感到了不对劲,略微紧张的说道“不,你是谁?” 来者缓缓的掀开披风帽。露出一张阴冷的面孔,虽是瘦削,却令人不寒而栗。 正是韩阴。 羽扇落地,赤衣男子一边摇头一边慌张后退“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赤衣男子甚至派了一个初入悟道的弟子去,并许诺助他成为长老。可,可韩阴怎么做到的? 他天之境界的修为,怎么能来到这里?自己派去的人不可能不杀韩阴,可韩阴现在却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 韩阴不言不语,他看着这个一直想要至自己于死地的男子,冷冷一笑,随即缓缓作出一个抽剑之动作,整个空间缓缓的沉寂下来,灵力变得如同燕山寒风一般,一股萧瑟的苍莽感涌荡出来。 整个天地昏昏沉沉,一切似乎都在等韩阴拔剑。 终于,天地的剑意与韩阴缓缓握住的那柄佩剑相合。 赤衣男子整个人感受到了灵魂的震颤,他甚至感觉,韩阴这一剑,躲不了。 实际上,这一剑,确实躲不了。除非背负了一些东西…… 一剑出,天地顿失,一切化作虚无,只有眼前的那一道剑光。 一条河水在赤衣男子面前汪洋恣肆的席卷起来,滔滔不绝间化为汪洋大海,沉没了男子。而那大海的波涛,似作千堆之雪,拍岸摧崖。 猛然间,赤衣男子从窒息的威势压迫中脱身,而那不可窥测的气量则化作了海的余波,一浪浪海波消融无形… 刹那间一尊大鼎闪现,而那道剑光转瞬间与之交相辉映,构现出一种绝妙的气息。 这种气息,似那战国的残火狼烟,苍浩荒荡! 在大鼎消散的那一瞬,剑光也便来了,来到了赤衣男子面前。 韩阴喊到“莫惊春,这一剑,直削你一生阳寿!” 莫惊春冷汗粘衣,肝胆欲裂,整个人差点要跪下去,却依旧强自打开了自己父亲送的保命法宝。 华光一现,莫惊春惨叫顿起。 韩阴定睛一看,气喘吁吁间,只见莫惊春一只手臂被齐齐斩了下去,整个人抱着断臂不停的抽搐着。修为更是跌 到了天之七星。 韩阴知道,实在是杀那莫惊春派来的弟子耗费的灵力与精血太多,不然刚才一剑,莫惊春万死无生。 韩阴笑了,刚想举剑杀之,却听人生嘈杂向自己涌了过来。 于是韩阴收剑。 对着那莫惊春边走边传音道“这一剑,我喜欢叫他万古长青一剑春。这一剑,直取你生死簿上一半寿命!那怕我今日杀不了你,我今日会死,但这一剑,你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剑永远刻在你的梦魇中,是你梦魇中永恒的存在。你不可能忘了它。你将一辈子活在这一剑中……”说罢,韩阴已经冲到门外。 韩阴来不及杀莫惊春,但却要诛心! 他要这个莫惊春一辈子生活在自己的阴影中!让他一辈子做个废人! …… 这一日,冬音门大乱。 那刚接待完钱阳风的石麟也接到了韩阴叛逃的消息,犹豫片刻,也只能下令让手下抓捕韩阴。 …… 韩阴疯狂逃窜,在这冬音门中如同一个落入陷阱的孤狼,爪牙难耐,奈何猎人重重,陷阱层层,想要逃出生天,何其之难? 这时的韩阴,终是明白了自己师傅为何让自己不要把那一剑叫作“万古长青一剑春”了。自己出山时,自己师傅预言自己有三难,第二个预言,不就是“惊春命如蛛网丝,不得大雨不成活”吗? 这惊春,不就是莫惊春?不就是惊了自己这万古长青一剑春吗? 说来说去,韩阴这师傅,算的是真狠,真准。 此时的韩阴抬头看一眼老天无奈叹息。 大雨?大雨能活?这些天的架势,可不似能有大雨的样子。 韩阴心道“莫不是我今日,必死了?” 韩阴疯狂逃窜,慌不择路,竟逃到了石麟弟弟石鸾的庭中花园来。 此处乱花迷眼,群芳遮卉,风景倒是一处殊异。 韩阴正在逃命,却看见一个少年郎在打扫着此处花园。 韩阴于是高声呵斥道“让开!莫受牵连!” 那少年郎也不慌张,只是单纯的望了一眼韩阴,仔细的看了两眼,也便让到一旁。 而此时的韩阴则被身后的人追了上来。 身后是三名长老,为首长老呵斥道“韩阴!你重伤莫长老独子莫惊春,实在是门派败类,害群之马,今日你已无路可逃!还不束手就擒?!” 韩阴擦了擦脸,冷笑“困兽犹斗,更何况是我。”言罢横剑在手,天地间又是一股震颤。 长老虽不知莫惊春是如何受伤的,然而面前的韩阴却在这一刻带给他无限的恐怖,那是一种本能的恐惧。而面前的韩阴,此刻则散发出磅礴的气势,像无边的战场,只充斥死亡。 韩阴感到自己的经脉和灵海就好像一个抽去筋骨的老人,完全不能再支撑自己了。可韩阴依旧不愿意放弃。 此时那站在一旁的少年郎看着韩阴,目光异彩连连,心中感叹道“好苗子。这是那个高人的徒弟?” 韩阴将自己的全部灵力聚集到手中的剑上,整个人沉重的差点要窒息了。 韩阴冷冷说道“我未曾做任何出格之事,屡屡遭莫惊春那腌臜小人刁难,我也尽数忍让了。可他却依旧嫉妒我,依旧容不下我,他想杀我,那我自然也要杀他!今日就是死在这里,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会去杀莫惊春一次!只是可惜,没能杀死。” 长老听后只得张口呵斥道“胡闹!韩阴,还不放下剑!说不定宗主还会留你一条活命。 ” 韩阴嘲笑道“废了我的修为,让我苟活,这也叫留我一条性命。” 韩阴缓缓动剑,呵道“一剑万古长青道,生死簿上再无命!” 一道华光,惊诧岁月河山,直令天辞晓晴地落荒。 这一瞬间,刚健而凄美。 “好剑法!” 这一声喝彩却不是那长老喝出来的。 那长老直面韩阴之剑,这才明白为何莫惊春有那莫长老的护身法宝,却依旧被废的修为大跌,还失了一条手臂。 实在是这一剑,太过于可怕了。 这一剑,仿佛将天地化作一剑,又好像是这天地只剩这一剑,任你千方百计也是逃不出这一剑的光华,最后也只能选择面对。 而面对,却又心如死灰,因为这一剑,看不出破绽!这一剑,也看不出极限。 这一剑,能用境界压制! 那长老险些心智丧失,却还是在最后定了下来,用自己的境界来硬抗了这一剑。 这一剑下去,韩阴彻底的跪倒在地。而那长老则止不住的退了数十步。 那长老看着韩阴,内心惊涛骇浪。 此等,是剑道?是剑法?此等是剑术? 实在让人永生不忘。 此等天赋与实力,偏偏要动手杀了他。这一刻长老也微微心痛起来。 大才如美玉,蝇难污而人不忍之碎。这是所有人都共有的心。 韩阴的这一剑,征服了他。 只是莫惊春和莫长老可不愿意韩阴活下来 此时石麟大公子派出的长老还没到,可以看出石麟大公子也不忍心杀韩阴。 可莫长老稍许片刻就要来了,这韩信只有死路一条。 此时韩阴整个手都在颤抖,意识马上就要涣散开来。 刹那间,韩阴猛然感觉一个手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韩阴一颤,回头,却见一个面容俊朗刚毅的男子,身着金肩獬豸章纹,腰系玉质鹰纹带,手中拿着一把长剑,上面似乎还画着什么神兽。 那长老定睛一看,竟是与那刚才打扫花园的少年郎容貌有七分相像! 再仔细看着面前的人,不怒自威,不行已似渊博难测,不语而如山岳高仰。一举一止都直接令那长老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这个人的境界……完全看不透…… 而且此人一身着装,分明就是当年落阳历的着装! “你,你,你是谁?”长老期期艾艾的问道。 男子沉静的说道“不才,落阳历,方凌雨。” 方凌雨,这三个字如同滚雷轰炸在那长老耳边。长老整个人直接后退,那长老身旁的两个长老也不断后退,最后一人颤颤巍巍的问道“黄、黄金鼎,方尊者?” 方凌雨眉头微蹙,却也没说什么,不置可否。 可在众人的眼里,却是不啻于见到了苍天,元鼎省的天! 方凌雨所爱之人,只尔靖死与函谷关前、元鼎省边境,因此突破到阴阳境后的方凌雨便隐居在了元鼎省,可以说,元鼎省第一高手,就是方凌雨。而曾经身为只尔靖身边的落阳历侍卫,今日的着装,却是丝毫未变。 从前只在传说中听闻黄金尊者方凌雨,今日竟面临尊者,莫说是杀韩阴,便是方凌雨让他们去反手杀了莫惊春,恐怕这三个长老都不会滞缓片刻。 方凌雨,就是这元鼎省永远高耸的天鼎! 章节目录 一百九十三、张韩相遇 方凌雨拍了拍韩阴的肩膀笑道“还记得提醒我让开,算是有意有情。” 韩阴看着方凌雨,有些激动,只是身体已然过度劳累,动弹不得了。这时的韩阴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大雨成活”。 这大雨根本就不是天下大雨,而是这方凌雨,这元鼎省最大的人。 方凌雨一手抚在韩阴肩膀,问道“你师傅是谁?” 韩阴愣了片刻,最后还是缓缓说道“凝鼎春一剑。” 方凌雨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原来是他。不错不错。他收了个好弟子。” 此刻的三个长老看着方凌雨与韩阴交谈起来,哪还记得什么追杀,全都将脑子典当在了原地,直接停止了思考。 方凌雨手中阴阳灵力波动,涌去韩阴体内,韩阴在须臾间便感受到身体的回复,甚至连自己缺失的精血都得到了补充。就像大雨涨枯池,原本已经彻底枯竭受损的灵海和肉体,瞬间恢复了过来。 方凌雨淡淡说道“你是我见过的大才。不亚于中原的那些个世家贵族弟子。我今日保你,希冀你时候有一鸣惊人、一飞冲天之时。” 韩阴听后大受鼓舞,随即想了想,便又开口请求道“晚辈恳请前辈能送我入函谷关。” 方凌雨眉间紧皱。 韩阴知道方凌雨那一代人对商家基本没有任何好感,因此开口道“晚辈在中原已有祸事。在这元鼎省更是受人排挤,只希望能到那函谷关内,待晚辈修为有成,好衣锦还乡。” 方凌雨听后,沉吟许久,最后长叹一声,也不再纠结于韩阴前往函谷关的举动。淡淡的说道“衣锦还乡…算了,你想怎样,便是你的自由。” 方凌雨将手搭在韩阴的肩膀上,嘱咐道“我已经不在意中原与函谷的区别,至尊失踪后,这天下早就不是曾经至尊‘一身转战三千里’许诺下的天下了。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吧。本尊便顺手为之罢。” 说罢,一阵灵力缓缓包裹住韩阴。说是灵力,实际上是方凌雨的阴阳之气。那阴阳之气玄幻不已,围绕在韩阴身边,好似左右护法一般。 韩阴看着平静异常的方凌雨,想要询问方凌雨为何会说出那些话。可惜被灵力笼罩住的韩阴还没等说些什么,方凌雨便挥手将韩阴送走了——韩阴被那灵力直接带着飞了出去。 方凌雨转身,丝毫不在意身后的一切。 “我不在意至尊曾经的天下,我只贪心你留下的九省…” 那三个长老亲眼看到一方凌雨将韩阴送走,而方凌雨也飘飘然的离开。纵有千言万语,也脱不得口。 而被阴阳之气裹携着飞向天边的韩阴只觉得风云变幻、景象幻灭,自己正以一种惊心动魄的速度飞出元鼎省。 在被送出的那一瞬间,方凌雨告知韩阴会直接将他送到函谷关的城下,到时候他自行进入函谷关即可。于是韩阴便在这阴阳之气中忐忑的等待着。 不久后的冬音门也会因为韩阴的逃脱与方凌雨的出现而产生剧烈的震动,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 张之林与熊怀一同走在门客队伍末尾,众人都沉默着,可这沉默,却又带着一种孤立,张之林能感觉到自己和熊怀被所有门客排斥着,张之林并不在 意这些,只是他想知道,到底是谁在针对着自己和熊怀? 此时的熊怀却毫不在意。莫说在意,根本是未曾察觉。 张之林知道,熊怀此刻定然还在怀恋韩瑛前几日在韩府外的相送,甚至还对二人进行了勉励。 这使得熊怀在之后的这段时间里整个人魂不守舍起来,若不是自己看着,熊怀甚至可能会直接逃离队伍,直奔回韩府去。 前几日,韩瑛突然将张之林与熊怀召集起来,并点名要张之林与熊怀一同前往元鼎省。 然而带队的却是一个未曾见过俊朗男子,据说是韩瑛的世弟,名叫韩偲,刚从函谷关边境抵御魔族归来。 韩偲带着队伍,来到函谷关外的商街,找到那最好的客栈,便是要今日在此处落脚了。 收拾好行囊,放置到房间之内,张之林便与熊怀赶往楼下,要与众门客一同聚餐,谁知刚下来便发现来的五个门客已经聚拢在一张桌子前,还有人将脚踩在长凳子上,把这桌子给围的难有立锥之地。 张之林见状,知道这是这五个门客在刁难或排斥自己。 熊怀却丝毫未察,或者说是不在意。只拉着张之林来到了另一桌子。 那五个门客见状,猛然大笑起来。虽未点明,但对张之林二人的嘲笑已是鲜明的很了 张之林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寡淡要了几分特色烤肉,便坐在原位。 原本沉闷的目光在扫到一人时,却猛然定住。 像,太像韩瑛了。 正是一个坐在窗前的男子。 衣着虽是普通,可腰间佩戴的锦袋,以及手戴的白云扳指,却都在揭露此人身份不寻常。 正当张之林疑惑与此人与韩瑛怎会如此相像时,韩偲却突然闯入眼帘。 韩偲理所应当的坐下,脱口而出的话直接将张之林给呛住了。 “大哥怎么在函谷关?莫不是在等李不书那个女人?”韩偲毫不留情的逼问道。 韩城玉眉头扣结,余光清冷“韩府太闷了,三弟与能和长老去大漠观光,大哥我只好来此处听听琴音,可惜,竟不得其时。” 韩偲在大漠中与魔族交手确实有长老弼辅,但被韩城玉一路观光,就直接将韩偲个人的付出全部给打消掉了,不免令韩偲面上无光。 于是韩偲带着恼羞成怒的口气说道“也确实。愚弟我没有妹妹替自己做主,也只能找长老了。不过兄长也真是失期,总不得见自己的未婚妻。” 韩城玉丝毫不在意韩偲敲边击侧的嘲讽自己仗着韩瑛的身份在韩家度日。 只是有些胸闷于那一句“失期”。 韩城玉缓缓摇头,站了起来“既然失期,也确实不应一直固守在此。听闻不书去了元鼎省。三弟此程也是元鼎省,愚兄没什么可赠予的,只期望三弟一帆风顺。今日便不打扰,告辞。” 韩偲还未反应过来,正与自己较劲的韩城玉便转身离开了。来不及说些什么,竟只能有些落寞的坐在了座位上,只好点了些菜肴,闷声独思起来。 张之林签了一块儿切好的烤肉,看向熊怀“怎样?” 熊怀点了点头“确实像韩瑛。” 张之林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一筷子拍下熊怀的烤肉“我说的是,你感觉出为什么那些门客要来针对我们了吗?” 熊怀摇了摇头“确实感受到不一样的氛围。不过至于为何……” 张之林就一口酒,吐出几分豪气,断定的传音说道“世家弟子之争,被卷进来罢了。” 熊怀回道“怎么说?” 张之林断定“这带队的韩偲,看起来与韩瑛,应当就不是一个派系的。所以…被韩瑛特殊勉励过的你我,自然而然在他眼里成了韩瑛派系的人…自然也就境地如此了。” 熊怀沉默了片刻。 张之林接着说道“所以韩偲看你我的眼神才会那般。而韩瑛只不过是动了动嘴皮而已。” 熊怀执拗的否认道“或许只是一两句勉励而已。” 张之林猛然一笑“或许?你也知道是或许。也就是说你也知道有可能是韩瑛故意将你我推向这个地步。” 熊怀沉默了,他知道这有可能。只是这对于他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张之林知道这种感觉不好受,便没有继续开口。 一顿饭很快便吃完。 各是心思的上了楼。窗外东风一夜平,不皱镜池水。梦里云深不知处,更有千番景。 …… 第二天再上路,张之林二人依旧是被排斥在外。 张之林毫不在意,反观熊怀却是有点难以释然。张之林只当熊怀还未从韩瑛的阴影中走出来。 众人在韩偲的带领下很快便通过函谷关。这时韩偲似有意又若无意般的开口说道“原先那两个蠢才被换掉了。——也是被人当枪使了。”说这话的时候还隐隐看了几眼张之林与熊怀二人。 熊怀拳头攥握,神色阴翳。 张之林却毫无所谓。 韩偲这话也不过是想让二人与韩瑛有所嫌隙,无论是韩瑛还是韩偲其实都一样把张之林和熊怀当成皮球任意踢向他们想要的方向罢了。 韩偲见张之林与熊怀并不搭话,便冷哼一声,带着众人便向前走。 张之林再看面前巍峨绝尘的函谷关,不禁怅然,心底无端想起了在曾经函谷关下听到的琴声。 张之林明明是第一次听,却刻骨十分。如果给一架琴,张之林甚至能够自己弹出听过的那一部分。 而此时的韩阴,正在人群中排队。 韩偲带着的队伍将人群划开,豁出一条口子。所有人都避开这个来之不善的队伍。 韩阴在队伍中看着颐指气使的众人,内心不平之意顿起,虽是后退却也不过让开一步,韩偲身后的门客经过时一把推开了韩阴,韩阴脸色微变,但还是错开了身位,不打算与这群人产生冲突。 韩阴身上浓厚的剑法气息露骨的吸引了张之林的目光,令张之林躁动起来,举目望去。 韩阴也看向张之林。 张之林见韩阴似列兵之府,藏锋纳芒;韩阴观张之林则似架刃之台,张扬恣意。 二人虽被彼此吸引,却终是擦肩而过,各奔前程去了。 二人再见是,或许也如今日,又或许也在此地…… 章节目录 一百九十四、韩家而已 韩偲率众人披星戴月,一路上尽是传送阵,片刻止歇呢时间也没有。 众人心中叫苦不迭,奈何为人驱使,只得不断强自忍耐着。 韩偲这般不怜惜众门客,也并非毫无缘由。非要说,也实在是因为韩瑛。 原本韩瑛提议要派遣一个凝鼎境的修士,可转眼便又取消了,说是什么不能在外人面前露怯,若真派一个凝鼎,岂不是落了畏怕李不书的口实了? 父亲韩端耻也深以为然,于是便没有派遣凝鼎的长老。 而韩府上下准备许久,原本还要带上玉君客与蛮戒,同样也被韩瑛给阻拦了,里外耽误了许多时日,这才使得元鼎省现在只剩韩家未到。 韩偲自然将这一肚的怨气无形的发泄给了众门客。 而那亲近韩偲的五个门客自然最受韩偲带来的压抑氛围影响,心情也变得烦躁起来。 反观张之林二人却因为与韩偲疏远的原因,竟没有任何影响。 元鼎省八路,夏家与石家皆在元鼎中心靠北的区域,韩偲带众人连续赶了三路,终是劳累不堪,韩偲便带着众人来到一家上好的客栈休息起来。 客栈外,有一个算卦微胖老头,大圆脸似饼,长眉垂颊,一身粗布。身边只有一只算卦的旗帜,原本眯着眼睛,怀里抱着旗,在那假寐,实际上在偷看张熊二人。偷看的好好的,却因为客栈为招待韩偲等人,直接被客栈派出的人砸醒了。 刚醒过来,便见一年轻人扯着自己,提起来,向道路上推。一边推,一边喊道“去去去!去别的地方睡去!别来影响我们客栈生意!” 老者不防之下,直接被掀摔在地。“哎呦!这么大劲儿!”老者埋怨道。随即又对转身的年轻人说道“我说!让我把我的东西搬走啊!” 年轻人不耐烦,直接拿起掉在地上的旗帜,看了一眼,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小篆体大字“通天。” 年轻人顿时笑了,讽刺道“妈耶,通天!您可真能算!”随即一把将旗帜甩给老头。问道“不知道您老算没算到自己会这样?” 那道上看热闹的人,皆是驻足在看。 就连韩偲等已经立刻客栈内的人,也在客栈内看着热闹。 五个门客在笑话老者,张之林与熊怀却想直接抽身而出。 却见老者在地上翻了一下,爬了起来,嘟囔到“我要是……” “啪!”狠狠地拍打着衣服上的灰“我要能算到,也不至于这样。” 那样子,十分滑稽。 引得众路人大笑起来。 五个门客也欢快笑了起来。就连那韩偲也笑了笑。 随即老者笨拙的弯腰,捡起了旗,同样拍了拍灰,一扭一扭的便走了。 全然不顾身后的嘲笑。 张之林与熊怀二人见状,只能作罢想要做的。 韩偲见状便上了楼。 于是张之林熊怀二人与门客也一同上楼。 张之林与熊怀很是知趣的饶过门客,离那五个门客远远的,甚至有些抵触和那五个人接触。 这本是已经持续许久的行为,只不过一开始是众门客排斥张熊二人,现在张熊二人主动远离门客,反而让五个门客心有芥蒂起来——或者说是将韩偲身上受的气全算到了张之林二人的头上。 韩偲不知去了那里,只是告知众人好好休息一天明日再出发,便不见了踪影。 …… 而此刻那个被众人嘲笑的微胖老头,则来到了一处转角处,将那写着“通天”的旗帜收入自己的三生戒中,喘着气笑道“我算的是通天事,当然算不到地上的挨揍!”然后取出一个通灵玉。 笑眯眯的喊道“听安!听安!我今天遇到一个好玩的事儿!” 不久通灵玉响了“老崔,什么事啊?别告诉我谁家的酒楼烤鸭好吃,哪个楼的姑娘俊,你要是还这么无聊,回来我锤爆你的头!” 崔念平打了个寒颤,微胖的脸和长眉抖了抖,随即回道“我可不是那样的人。听我说,我今日,遇到了两个大气运者,一人气运可成封国称王,一人气运,贵不可言!” 对面直接回了一个“!” 封国称王,即是像齐桓公、晋文公那样的一国之王、君主,或者是偏安一隅的南宋、东晋皇帝那样。 而富不可言。 相者曾说刘邦贵不可言。——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了吧。 崔念平接着回道“我说,迟听安,你不信我?我好歹也会点儿人策道啊!” “不是不信,这种命,整个大荒有几个。你出去一趟,就能遇到?还是俩!这不是闹吗?”迟听安明显不相信,直接回道。 崔念平不乐意了,那两条长的像面条的眉皱在一起“我能骗你?!你是不是不信我了?” 迟听安立马回道“滚!行!你告诉我,是谁,我今儿亲自去看看!” 崔念平顿时得意的笑了起来“函谷关韩家。貌似要去落梅路夏家。啧啧。” 迟听安在通灵玉里骂道“啧个头!我这就去看看,你赶紧给我回通天宗!别再出去鬼混!” 崔念平回道“好好好!”随即直接将通灵玉收回,奸笑起来“早回晚回,都是回。嘿嘿。前边那家的烤鸭,是真好吃。吃了再走!” 崔念平当然不是无聊的人,他是好吃的人。 …… 熊怀看了看客栈外的景色,便转身对张之林感慨道“楼下景色正好,我打算去画几副景色。” 张之林看了一眼熊怀,在韩府修炼的日子里这熊怀便有临摹景色的习惯,常常银枪游龙走个几十招式便丢置银枪,斜插在一旁便取出画纸画了起来。不仅仅是绘画,就连乐器的一些东西熊怀喜欢侍弄。 张之林依旧不解的回道“有那么好?” 熊怀摇了摇头,像一个老学究一般津津乐道的讲了起来“画,又称无声诗,一张画,是自我的天地与现实江河的交汇,我每每画出一副,便志得意满,甚至修行起来都更……” 张之林的白眼差点翻到天宫上,疯狂摆手道“快去快去!你想去便去,我还要修炼,别来烦我。” 熊怀笑了。起身便去推门“什么都好,就是有时没有耐心。那我便去了。”说罢直接掩门而走。 渔舟唱晚中,暮江泛着云,远山犯着困,只有那夕阳,在贩卖着温柔。 张之林看了一眼自己灵海内的人火,有几分感慨:若是有一个异火该多好,那样我就可以尝试炼制四品丹药了。现在虽是也可以,但失败的概率太大了。损失不起啊。 黄昏的光芒衬在张之林身上,张之林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修炼到了傍晚,于是起身向外走去。 正下楼,便有人“噌噌”刮过张之林身旁,冲向楼下。张之林定睛一看,竟是那几个门客,一共四个人。 张之林 见状内心顿觉不好,于是跟着四个门客一同向外走去。 一个门客冲在最前。 还未等张之林看清,便听那最前面的人喊道“熊怀,你这是在做什么?竟然对自己人出手?!” 熊怀手持银枪,傲然而立“动手怎么了?区区一个悟道三星的家伙也想侮辱我?”熊怀的脚边,便躺着一个门客。 张之林直接传音问道“怎么回事?” 熊怀回道“我正在此地作画,谁知来了一个门客,非要看我的画,我不许,他便挑衅。争执之下他言语不敌,于是枪先动手,结果反而被我打倒。” 众门客顿时闹起来,其中一人开口道“就算李文叔有错,也没必要动手吧?” 张之林也有些好奇,因为熊怀的为人确实不是会因为一幅画就动手,除非那幅画…… 熊怀毫不在意“他出言挑衅便可以,我不许他夺我物品,便是我的错?这是哪门子道理?” 一个国字脸的门客跻身而出,贪婪的看着熊怀“无论怎样,同为韩偲公子带来的门客,那怕李文叔有错,也轮不到你出手伤人。” 这个门客一开口,周围的三人立刻附和起来,可以看出来他就是这几人的领头人。 国字脸门客名叫郑森,乃是悟道六星的实力。是这几个门客中修为最高的。 郑森开口道“熊怀你出手伤人,无论怎样,先把你手上的枪交出来给我!再和我们一起去找韩公子请罪!” 熊怀看着郑森窥觑的神情,有些嘲讽“这么穷?连我手上这件法宝都窥探?你也好意思!” 郑森被拆穿意图后整个人脸色恼怒的涨红起来,随即郑森破口大骂“黄口小儿!休要污蔑我!” 不待郑森接着说什么,张之林直接开口道“熊怀犯没犯错,那是一回事,但就凭你,也想觊觎别人的法宝,也真是够厚颜无耻的了!” 郑森一回头,见是张之林,顿时笑道“我说谁这么狂妄。原来是你们这一对到齐了。” 张之林直接跨过人群,来到熊怀身边“狂妄也是有资格的。对于蝇营狗苟的鼠辈,自然没必要谦恭和善。” 被熊怀击倒的李文叔站了起来,仍有着惊魂未定的神色挂在脸上,直接躲回了门客中,叫嚣道“你们两个真好大的胆!如此出言不逊,叫我等都瞧不起,我看你们俩是连韩家都瞧不起?” 这是开始扣帽子了。 张之林不言不语,直接抽出一把剑“不要误会,我不是看不起韩家,我是看不起你们。”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客栈管理人见状立马从不知何处找回了韩偲,韩偲却未直接出面。 韩偲他自然是想要让郑森等人教训教训这两个被自己姐姐多次关注甚至亲自相送的门客。 而此时熊怀手握银枪,冷笑道“不过韩家而已。” 言语之中令充斥着不屑。 张之林闻言也是心中一凛,实在没曾想熊怀竟然主动承认了,这不是令人直接拿把柄了。 熊怀却毫不在意。 莫说韩家,便是商家,熊怀也不是十分畏惧。 然而此话一脱口而出,所有门客都沸腾了起来。 就连那躲在角落里的韩偲都忍不住出面了。 韩偲原本只是想令众人好好教训一番张之林二人,却不想熊怀如此目中无人,既然如此,韩偲也便不再打算留情,他要亲自出面…… 章节目录 一百九十五、熊怀显威 局势眼看便要不可收拾,韩偲一个箭步闪了出来。 众人热火朝天的吵闹着,竟未注意到韩偲就在身后。 “都在这里闹什么?”韩偲呵斥道。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止住了。 郑森回头,枪先道“公子!熊怀无礼伤人,还蔑视韩府!” 韩偲面色顿时疆了一瞬,随即转换如常说道“喊什么?在这闹什么?熊怀和张之林是我二姐招来的门客,怎么可能会诽议韩家——郑森!你是觉得我二姐的是人不明?!” 郑森猝不及防之下被韩偲厉声呵斥,整个人讷讷不言起来。一众的门客也慌了神,不知道韩偲究竟是什么意思。 熊怀与张之林见状也是迷糊起来。 韩偲却是很自然的说道“明日我要去这去这城中办一些事,你们七个人先到城外等着,等我办完事,不要让我看到你们又再闹事!——已是快要天黑了!还不回到自己的房间,在这庭院中闲逛些什么?!” 被斥责的众人各自散开,很快便丢下庭院,令它独自空荡。 回到屋内的张之林一边磨砺着剑道,一边在等熊怀来。 果不其然,片刻后熊怀便敲门而入。 张之林见熊怀前来,便开口笑道“一幅画,决计不会让你那么强硬,毕竟你是个随和的人。除非那幅画上有你不想他人看到的事物。” 熊怀见张之林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吐一口气点头道“我画了韩瑛在其上。” 张之林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随即又叹道“这倒是难为了你我。明日定然是不好过了。” 韩偲能有什么事?明日非要出去一趟,不是让众门客趁机教训一顿张、熊二人,还能是什么事? 张之林一开始没有想明白,回道屋内思考须臾便通透了然起来。 熊怀却毫不在意“若是悟道巅峰,我还真没什么能舍得去制服他们的。可那修为最高的郑森不过悟道六星,不足挂记。” 张之林听后默然。 他知道熊怀家世不凡,甚至颇有豪奢的风姿,只不过张之林不多过问罢了。 最令张之林称奇的,便是熊怀举止间明明总是不经意间透露出他不俗的身份,但那明亮的眼神却不像是一个富庶贵族能泡养出来的干净。 张之林没有过多的询问熊怀的来历,只是总会不由得好奇。毕竟昌黎省,并没有熊家。 熊怀本是想来告之张之林韩偲言语中的隐意,现在见张之林聪慧如旧,已经看出了韩偲的用意,于是便不担心,与张之林告别之后便要离开。 却被张之林一声询问定在月霜里。 “你已有韩瑛利用你的感觉了吧?为何还要在画卷上绘上她?” 熊怀切肤感到月光孤零,有几分彻骨的冷,便打了个颤回道“我对她也不特殊,自然被寻常对待。待到在她心间不俗的时候,便算得是配得这副画了。” 张之林不置可否,熊怀掩门而走。 待熊怀离去许久,张之林竟有些感触。每每觉熊怀稚幼,却又不忍反驳,于是张之林豪爽一笑“什么叫寻常对待?——只怕你要在韩瑛身上跌跟头了。” 夜色浓浓,越来越旺… 第二天一早,郑森便叉着腰不断砸着张之林的房门,叫喊道“醒醒!醒醒!公子令我们去城外! ” 张之林嫌郑森太过聒噪,端起茶杯兀自泡了一壶,自顾自的悠然喝了起来。 郑森叫了半天,也听不到丝毫反应,只得掉头去砸熊怀的门。 还不等郑森举拳砸门,熊怀便忽而拉开门,令郑森猝不及防一个踉跄。 熊怀瞥了一眼郑森,说了一句“醒了。”便一句不发,来到张之林门前喊道“张兄!张兄!” 张之林这才拉开门,看了一眼熊怀,又看向郑森,笑道“刚刚我醒了,就是被吵的头疼,因此喝了壶茶,未开门。” 郑森开口便要咒骂,却被张之林指责“不是说好要去城外吗?郑兄还在这站着,未免闲心太重了。还不带路?” 郑森那张涨红的国字脸甚至连眉毛底的肌肤都能看到红润了起来。整个人气的脸庞发抖。几度想要开口大骂,最后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郑森带着李文叔与一众门客走在前,张之林和熊怀不紧不慢的吊在末尾。 来到城外,兜兜转转,很快便找到一处很是隐蔽的地方,看起来便是人迹罕至的地方。 张之林直接抽出剑,熊怀也取出枪,金色锦囊围绕着周身。 郑森回头,故作愤愤不平的呵斥道“熊怀,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拿起了法宝?你要做什么?” 熊怀无奈摇头“不要说的好像你们不想动手一样。” “想要做什么就赶紧做。不要在那里磨磨蹭蹭!”张之林直接呵斥道。 郑森听后也不掩饰,直接冲向了张之林“无知小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另外四个门客见状也跟了上去,对熊怀齐齐出手。 张之林与郑森一交手,便落入下风。 郑森从手中取出一张巴掌大小的符咒,符咒泛满宝光骤然变幻,数倍的扩大,不断扩大,最后扩大到一人大小。随即符咒爆发出红褐色的光芒,激荡开来仿若燃烧一般。 郑森一指,符咒立即向张之林压去。 张之林心中大惊,未曾想郑森竟还是知道阵道师,眼见这符咒压向自己,威慑不虚,张之林顿时重视起来。仔细感知着面前的符咒威力。 而此刻其他门客将熊怀团团围住,胜券在握的看着熊怀,大有一副猫戏老鼠的感觉。 熊怀丝毫不畏惧,反而以同样的神情看着众人。 不等四人动手,熊怀直接冲向李文叔,银枪龙吟阵阵,摄人心魄。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熊怀直接取出另一个紫色锦囊,锦囊一出,如爪牙难耐的猛兽一般急不可待的便张开大嘴,吐出一片片滚滚浓烟,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直接被笼罩在浓烟之内。 整个交手场景一下变得不可窥测起来。 郑森看了一眼,决定直接制服张之林,然后再去一探那迷雾的究竟。 张之林自己取出几枚丹药含在口中,防止灵力耗尽无续,随即一剑刺在符咒之上。 交手一瞬张之林便被制了下去,不断的向下溃退。符咒像一尊千斤鼎,似乎下一刻便要压跨张之林。 然而张之林在交手之后多少探知了这符咒的品阶,最高也不过三品中等,绝对没有四品 于是不待郑森沾沾自喜,张之林便开口嘲讽道“我以为是四品阵道大师,谁知道不过是一个三品阵道师,也好意思拿出手!” 郑森虽惊讶 于张之林的感知力的准确,却更加的愤怒于张之林的口舌之利。于是骂道“螳臂当车!不知天高地厚,我现在就教你怎么学会敬畏!” 灵力喷薄而出,驱动着符咒,愈加摧向张之林,仿佛下一刻便要将他点燃一般。 张之林调动人火,直接吞下嘴里的丹药,快速炼化起来,执剑相抗。 张之林当初能与玉君客交手,全然是玉君客不着急也不想杀张之林罢了。 此番郑森一心想让张之林好看,自然令张之林忙于应对起来。毕竟境界差距在那里, 张之林虽想看破郑森招数的破绽,却只能窥中一二,只能全力对抗。 不消片刻张之林被击飞出去,郑森也收回面前的符咒,又打出另四张符咒,那四张符咒保持着手掌大小,疾驰飞向张之林,张之林在符咒之上全然感受不到杀伤性,但也不敢令这符咒近身,不断后退中用剑砍向那符咒。 击中其中一个符咒,却不过令其一顿,完全没有彻底摧毁,于是张之林调动剑道,汇聚灵力再次斩向穷追不舍的符咒,一剑中,果然令那符咒炸裂开来。 然而一张符咒碎灭,其余三张却依旧死咬着张之林,如蛆附骨。张之林躲闪不及之下顿时被其中一个符咒给粘在身上,顿时符咒上的咒文绽开,化作一根链子,直接捆住张之林的一条腿。张之林顿觉灵力不畅,整个腿都被限制住了。内心大骇。 郑森笑道“小子,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乖乖给我在这呆着!”一手调动其余两张符咒飞向张之林,想要将张之林其他身体部位捆住。 张之林心中大惊,急忙退去,一剑使出刺杀道,堪堪将两张符咒逼退。奈何那符咒又卷土重来,顿时令张之林有些难以应对。 正当此时,迷雾散去,只见一个身影走出,却正正是那熊怀。 郑森看后大惊。 在隐约中能看出熊怀身穿贴身软甲,甲光粼粼,其上还纹饰满符文,露出的符文隐现,皆是看不懂的咒文。而熊怀软甲之外则是一件玄青色道袍,道袍肩纹獬豸,腰间坠着一块青牛佩,不知是什么材质的。胸前同样是一个青牛莽犇的图纹。而那熊怀手中还攥着一条明黄色纹龙绳,那绳子的另一端则死死绑着四个门客。四个门客面色黑紫,这是中毒了。怪不得熊怀能这么快解决战斗。 身边的金、紫锦囊只剩紫囊,金囊被收了起来。 这一身不仅看着不凡,感知下去,全是法宝,且其品阶没有一件是低的。 郑森虽不知熊怀这一身法宝的威力,但看着那四个昏死过去的门客,也知道这法宝的威力不容小觑。 并且除了李文叔那个三星悟道,其余几人可是四星或五星的悟道境。 而张之林看着熊怀,却是略微懂一些,可越是懂,越觉得不对劲。熊怀一身法宝还好说,但那手中的绳子却有些不对劲,且腰间的青牛佩则更是唬人,因为张之林似乎能在其中感受到一丝丝…一丝丝…阴阳之力?还是凝鼎之力? 张之林也只见过叶泽一位阴阳境的强者,因此断不定熊怀腰间法宝的力量是何。 只不过这不妨碍张之林骂一句“狗大户。” 这是真有钱啊。 千寻谱的姜德郁一身上下都未必有熊怀的法宝好。 张之林甚至在想“这么有钱,还当什么门客啊?” …… 章节目录 一百九十六、大事化了 殊不知,熊怀远比现在看得要有钱。 这些法宝还不算熊怀手中最好的。当初对战玉君客不拿出来,是因为用不得,毕竟是保命用的。而这身上的法宝就算用了,以自身的实力也斗不过蛮戒和玉君客,也是没用的必要。 熊怀一手将四个门客抛置一旁,一枪挑出,磅礴灵力震碎一个符咒。张之林与之配合,一剑蓄力,又斩碎一个咒文。 郑森见状直接收起另外两个符咒,将注意力从张之林身上转到熊怀身上。 熊怀将绳子丢给张之林,并丢给张之林四枚丹药“拿去给他们解毒。” 张之林一把接过,在拿起绳子的那一瞬,便了然清楚的确认了这个绳子的来历。这跟绳子张之林见过,不单单见过,更是曾经亲自掌控过。 这绳子,叫困佛绳! 不待熊怀交待如何使用,张之林便收紧困佛绳,直接退后到一旁。 这困佛绳大有来历,不过最令这困佛绳扬名的还要数一个组织——落阳历! 是的,张之林当初在石卷之中便是接触过这困佛绳,基本上每一队每个人都会配备一个困佛绳,看熊怀这根困佛绳,算得上是上上乘。 熊怀见状,决定先应对郑森再说。 张之林原本也想上前帮忙,但看了一眼手旁服下丹药后似要醒来的众门客,便又立在原地看着四人。 而且看熊怀这一身法宝的样子,倒也不一定会不敌郑森。 就是不知道熊怀若是将郑森击败了,那韩偲的脸面岂不是等同于在地上被狠狠的摩擦了一顿? 这才是张之林想看到的。 郑森缓缓祭出刚才用来镇压张之林的符咒,一掌挥舞,令其再次扩大开来,仿若一面墙砸向熊怀。 熊怀未动。道袍之上的青牛莽犇猛然青光大绽,一头垦荒老牛摇头晃脑、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发出一声苍老而浑厚的哞叫声,直接用一对大角低头曲身拱向符咒。 二者相抗,竟迸发出不分轩轾的威势。 郑森感受着面前的威势心惊不已。 这边熊怀执银枪,趁着郑森正在操控符咒,一身只影冲向郑森。 郑森见状吼了一声“好胆!”随即手中散去数道符咒,环绕飞向熊怀,那数个符咒来到熊怀面前,想要围绕成一道阵型,变化作一个小阵法,将熊怀困住在内。 熊怀虚空掠起,似有脚蹬之处,一脚蹬了出去,身形是刹那虚幻。再出现,已是那数道符咒之外。 郑森惊骇异常。张之林看后不得不叫一声好!——这是身法!虽不知是何身法,却属实玄妙异常,竟能令自己短时间突破一小段空间,仅是现在显露的这一点,便足见这身法的不俗。 熊怀双眸如碧水沉冰,流光一闪,心中一凛,手中银枪行云流水般拨转,全身作猛虎恶扑之势,沙石顿裂,灵力暴涨都汇聚到挑枪的双臂上。 只听熊怀大喝道“酒尚温!” 一道龙吟似潜渊中腾起,滚滚荡来,四方皆靡,竟有镇压万里、封侯一方的气势。 随即木灵力汇聚枪尖,一龙影彰显开来,直接碾碎那数道符咒。 符咒湮灭,熊怀趁势再攻向那郑森。郑森骂道“竖子安敢得意!”一道灵力滚烫泼出,火光染向熊怀,熊怀枪尖木灵力受挫,熊怀整个人也缓缓猛然退后。 正待郑森进一步攻向熊怀,熊怀身着的软甲又是一道光芒,只见软甲上纹饰的符文全部闪现,腾空围绕到熊怀身边,形成一层水幕,那水幕环绕着熊怀,直接隔绝了郑森火灵力的袭击。更加增长了熊怀自身的木灵力。 郑森面皮不断颤抖,骂了一句“彼其娘也。”——你榻嘛。 就连张之林看后也有些为郑森感到伤心。 所谓世家子弟与散修的区别,就是有很多时候,能够凭借法宝拉平修为的差距。 虽说郑森甩了熊怀三星的修为,但架不住熊怀手上法宝多啊。 青牛图、软甲符文、游龙银枪,这就三个了,熊怀那玄衣道袍和青牛佩还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若不是困佛绳在张之林这里,郑森就更能感受到法宝多到可以用来砸人是多么恶心的事情了。 不过,其实最令张之林称奇的,不是这些法宝的数量,而是这些法宝的巧妙构造和运用,可以看出熊怀这一身法宝,绝对是耗费了极大的心血的,甚至思考到了熊怀境界不够强行使用的危险,将各个法宝的消耗给不断降低,让熊怀能够安心运用。 全然是为熊怀量身订做的,这才使得熊怀能驱使这些法宝鏖战许久——不然的话,这么多法宝,早就把熊怀吸的灵力穷光了。 毕竟如果法宝可以一口气用它几个、十几个而毫不耗费灵力,那还修炼什么,靠法宝砸死人得了。 这又让张之林开始感叹,到底什么家族能这么豪横。 非豪门世家,不可能有能力这样武装熊怀…… 而眼下,真的是用法宝砸断境界差距,让人不服不行。 张之林虽不是一个炼器师,但也能感受到,这几个法宝还未发挥最大的威力——应是熊怀的修为还没到将法宝威力尽数显现的地步,足见法宝品阶之高。 实际上这些法宝全是六品法宝,供悟道巅峰所用。 熊怀现在确实无法尽显法宝威力。 此时,被困佛绳死死捆住的门客也渐渐醒了过来。 只是奈何张之林一手掐着困佛绳,众人虽醒来惊觉欲脱身,奈何困佛绳在身,莫说是脱身,动一动都动不了。 其中一人羞愤请求道“张兄,你和我等皆是同门,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还请你松一松我等身上的绳索。” 张之林笑道“这不可能。往日无怨实在真的,至于近日无仇,你觉得是真的吗?” 那人顿时讷讷失语。而此时的李文叔看着熊怀,则感叹的骂了一句“这是门客?这不是狗大户这是什么?家里用法宝当货币?”说罢,似乎是回想起了被熊怀法宝支配的恐惧,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随即众门客看向熊怀,只能期待郑森不要也落得此下场,到时候就真的丢死人了。 熊怀与郑森鏖战起来,郑森一掌排空,将熊怀击退数步,趁机脱身取出两张符咒。看着手中的符咒,心顿时开始滴血。 实在是没想到熊怀竟然会让自己动用这两张符咒。 这两张符咒不仅是他的全部家底,更是他还未炼制完成的阵法,只要再炼制一个符咒,就可以形成一个具备阵法特性的符咒组合,到时才是这符咒的真正威力。若是其中一个受到损坏,修复起来自然是够让郑森肉痛的。 可现在情况不允许郑森有所保留,郑森只能祭出这两张 符咒。 一张附着在身,符文涌现,形成四方火团,环绕在郑森身边。另一张符咒,直接将那与犇牛相抗衡的符咒召回,两张符咒相契合,形成一张火焰弓箭。 熊怀见状直接也将犇牛收回,附着在自己的身前。青牛缓缓围绕在那水波中,似在其中漫步般。 郑森手握火焰弓,四方火乍明,一团火焰飞至弓箭上,化作箭矢。其余火团则加快了围绕郑森的速度。 熊怀一眼断定火团进可攻、退可守。只是四团火焰有应接不暇的可能,应当还不是这符咒的完全形态。 郑森拉弓紧绷,死死看着熊怀,熊怀在被箭矢指着那一瞬间,隐约有一种行动空间被限制住的错觉。 弦惊月缺,“搜”的一声,飞掠向熊怀,如一道燃烧的流星,马上就要轰击到熊怀的面庞。 熊怀运用身法,猛然侧身,向一旁闪去,堪堪躲过箭矢,随即熊怀也挺枪冲向郑森。 郑森见状却丝毫不惊慌,只见那箭矢拉出一道月弧,如江澄白练,又转向了熊怀的方向 熊怀没想到开弓箭还能杀自己一个回马枪,于是急忙回身欲挡住那飞来的箭矢,郑森趁机又是拉开弓弦,一团火焰附着,以一种弓弦崩断的气势飞了出去。两只箭矢两面夹击,大有一副要将熊怀对穿的架势。 熊怀心中大骇,没想到郑森竟下了杀手。就连郑森射出那一箭后也恍然惊醒,后悔不已,实在是杀急眼了,竟下了死手。 张之林见状不管手中门客,直接冲了出去 熊怀很快静了下来,想到曾经在昌黎省的困苦,于是在千钧一发之际,熊怀大喝“酒尚温!” 运枪横扫,枪尖直顶身后箭矢,直接借力打力,将自己扫飞出去,随后枪抖化御,精用不滞,圆弧绽出一片片寒星,似梨花点点,更缀虚空一片,矫健敏捷,直将飞来箭矢困在梨花星点百颗中——那枪尖若东风密不可破,一点枪影便是一朵梨花,百朵梨花实际上是熊怀在极限间疯狂的扎、挑、入、拦形成的枪网,这枪一招一式皆是熊怀牢不可破的基本功催发出来的,在这枪的运转中,竟硬生生的摧顿了箭矢,令箭矢斜斜栽倒一旁。 回身再看,张之林已是将手中之剑用断了,而那箭矢也被阻拦了下来。 张之林气喘吁吁,看着熊怀感叹道“好,枪法!” 就连隐藏在一旁的韩偲也不得不感叹“妙。” 唯一妙字,除去此一字,竟说不出其他来 韩偲看了整个过程。 除了熊怀的枪法宛若妙至毫巅外,张之林的剑道也是惊艳绝伦。 张之林在箭矢攻向熊怀的一瞬间汇聚天地灵气,竟将灵气十分贴合的凝在剑身上,随即剑尖蜻蜓点水,令箭矢受力后轨迹改变,续而化柔为刚,一招反身回劈的流星赶月,直接以剑与箭矢相抗衡,一时间若河流相撞,泼出一片威势激荡,震的刹那恍惚。 最后箭矢被撤去威力,剑也整个崩断了。 张之林的剑道妙在柔与刚转换的自然舒畅,熊怀的枪法妙在虚实奇正,进锐退速,合实浑然一体。 韩偲看到此处,便是知道,今日之事只能不了了之、大事化了。 毕竟再战下去,也未必会赢。 也算是明白了自己二姐为何重视此二人。 因为值。 章节目录 一百九十七、一路猜测 郑森感受到自己的符咒没有被毁坏,只是威力减弱后,心情在无限的波澜中算是得到一丝慰籍。 再看向二人是,竟有几分不敢触其锋芒。 实在是被熊怀与张之林的武器之道给惊艳了。 尤其是熊怀方才英姿赫赫,玄衣猎猎,枪声簌簌,梨花一片坠人间的景象更是令郑森痴呆。 郑森甚至不由得内心感叹道“若在同一个境界,我不是这二人十合之敌。” 熊怀冷冷看着郑森,内心也惊讶与方才的表现,这时才知道自己师傅当初训练自己的时候为何如那般严苛,简直令他喘不过气。 每每练成一招一式,师傅都会对自己说一句“酒尚温”,随即拿着上有青牛卧太极的酒葫芦去盛酒。 师傅喜欢喝温酒,不知为何,在他眼里,酒尚温,就是那酒火候最好最妙的时候,是自己练枪最达标的时候。 因此熊怀也喜欢在用出高妙招式的一瞬间喊出一句酒尚温! 熊怀知道,没有师傅的变态,就没有他今日变态的反应,竟真的挡住了一发全力之箭。当然,也得亏张之林的帮助了。 隐约间,熊怀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枪法的提升。 此刻郑森与熊怀二人竟形成了对峙之态,谁都不想先出手。 而那这被困佛绳捆住的门客,则咬着牙,扭着身子,疯狂的喘粗气试图挣脱那困佛绳。 困佛绳岂能这么轻易就挣脱,纵然没了张之林掌控,也不是他们短时间能挣脱的。 那怕这四人急的乱作一团,甚至拳脚相加却依旧无法使困佛绳松散分毫。 这时韩偲直接现身走了出来,熊怀感知到韩偲气息后,立刻将那困佛绳松开,收入三生戒中。 韩偲只当熊怀不敢让自己看到捆住门客的场景,也没多想。 张之林调整顺畅自己的气息,看向韩偲,目光中尽是不屑。 韩偲看向张之林,只觉得其人桀骜不驯,心中升起一阵恼火。 此时郑森见韩偲来临,且面色不爽,慌张无措的磕巴道“公公、公公公、公子好。”——韩偲让自己这边五个人对付张、熊二人,竟然还没有拿下,无论是不是因为熊怀二人太过于古怪——就凭熊怀那一身法宝,就不能说他正常。都有自己的责任在。 而那四个被捆住刚刚松绑的门客则更加的羞愧,恨不得将头锄到地里再不出来。 韩偲冷冷的看了一眼郑森“公公什么公公?叫谁呢,叫死阉人?” 郑森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怎么会。” 韩偲继续吊着脸,不待众人说些什么,便把格调给定了下来“郑森,你们几个在干什么?” 郑森五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接话。 韩偲也不需要这几个人接话,直接呵斥道“我这才出去多久,你们就围困张之林二人干什么?——我不是说昨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吗?!”韩偲咆哮道“你们五个给我等着!待这次元鼎省事毕,看我回去不好好教训你们!” 韩偲这是把所有罪过都扣到了郑森等人的头上,不过也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虽言辞激烈,但其实并不会有什么事。 毕竟回了韩府,能怎么处罚?还是由韩偲来处罚。最后的最后,定然是不了了 之罢了。 熊怀琢磨片刻,便懂了韩偲的套路。 而张之林却明知故问的笑道“韩公子确实应该好好管一管这些人,差点请我们吃了一顿串肉——串的是我们。” 韩偲面皮抽了一抽。 他曾经好奇自己二姐为何会如此亲近这两人,在见识到二人的天赋和实力后,韩偲才惊异的明白自己二姐屈尊纡贵实属为才而降架。 然而现在听着张之林碰耳朵的言语,韩偲只恨自己不能一刀劈了这张之林。觉得张之林这是持才自傲。 熊怀却是忍不住笑了。 对于张之林的品行,熊怀还是知道的。有怨必报且绝对不会隔夜,会如此口出狂言,也符合他狂妄的性情。 韩偲将注意力转到熊怀身上,显然是不想理会张之林,毕竟是他二姐的人,若是太过计较,反而会落了下乘。 “熊门客的这一身行头倒是令我惊艳不已啊。真没想到,门客之中,竟还能有如此金块珠砾、石崇金谷的财富啊。”韩偲话语平淡,但对熊怀这一身法宝的质问却十分明显。 熊怀不慌不忙的笑道“这些都不过是属下在昌黎省一处传承之中的得到的罢了。” 韩偲笑着点头“想不到,落魄的南三省,还能有这般资源深厚的传承。真是不可思议。” 熊怀听到这些话,眉头紧皱。南三省与也是人族势力,可为何偏偏要分出个中原与南三省的区别? 而韩偲此番的举动更是含有鄙夷,令昌黎省长大的熊怀属实不爽。 于是熊怀脱口道“南三省虽贫,当年也有过熊楚问鼎、南宋苏杭。” 韩偲听后冷冷一笑“楚国饶舌鸟语之辈,如何移周之鼎?南宋文不弼武,战不弘才,文之盛简直繁冗的害了国家,武之颓简直让国家成了北国钱庄,不仅取钱,更取地。能有什么传承?!” 明眼人都能看出熊怀这一身就是为他打造的,可谓是量身定制。什么传承能传的如此之准? 韩偲被张之林怼过,现在又被熊怀糊弄,自然是气愤的开口贬斥昌黎省。 不待熊怀愤而开口,张之林便上前嘲笑道“韩公子你不信,那我们也没办法。总不能都像你一样脱口无遮拦吧?” 韩偲又被张之林招待了一顿连珠语。被怼的面色涨红。直接破口大骂“你说什么?张之林,我看你是想…” 熊怀见状立刻上前道“实不相瞒,我少时便误入了那传承。因此一身修为功法全与法宝相契合。张门客直言直语,还望公子海涵。” 韩偲依旧是不信熊怀所说之言,却也没有彻底拆穿。 熊怀不想说,再闹下去,又要和张之林那疯子对上。韩偲不想掉这个架,只是暗自记住了今日之事。 韩偲看一眼张之林,点头说了几声好,随即拂袖便走“还不跟上!明日便要到冬音门!还不快走!” 众人神色各异的跟着那韩偲便上了路。 只是这一次,郑森等人再也不敢向张之林二人使脸色,全都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的前进着。 一路上韩偲对于张之林与熊怀的疑惑便没有断过。 张之林还好,那一手剑道,确实妥妥的是其天赋。 但熊怀就不对劲了。那一身的法 宝,尤其是腰间青牛佩,简直就不像话。若是韩偲没感知错,便是凝鼎修士炼制的法宝,绝对是。 什么传承会给这个?或者说什么传承会给法宝,还给这么多? 自己二姐介绍的时候,说这二人都是炼丹师,炼丹师的传承里有这么多法宝?闹呢? 想到自己的二姐,韩偲顿时好奇,自己的二姐韩瑛知不知道这熊怀的底细?总觉得不知道的可能大。 韩瑛自然是不知道,若是知道熊怀如此不凡,哪里会放任熊怀闷声修炼数月,恐怕早就开始调查熊怀了。 路上,韩偲唤来一次郑森,仔细的问了一遍与张之林二人交手的细节。 经过反复确认,暗自记了下来这一次经过的始末。 …… 熊怀与张之林并肩而行,张之林传音问道“熊怀,你手中的困佛绳从哪里来的?” 熊怀猝然一惊,随即回道“这…我目前还真不能说。” 张之林好奇的问道“有什么不能说的?熊家不会是落阳历的大家吧?也不应该啊,没听说那个家族盘亘在落阳历。那不成你身后是隐世的落阳历?” 熊怀更是惊讶的望向张之林。 张之林得意的笑道“怎么,让我猜对了?” 熊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猜对了一半。” 张之林不解的问道“哪一半?” 熊怀点道“我确实和落阳历有一定渊源。但却不是落阳历的隐世家族。” 张之林还想问什么。 熊怀便开口道“落阳历…早就消亡了。” 张之林呆住了。 熊怀看着他,没想到会是这个反应。 好像除了自己师傅,再没有几个人会在提到落阳历覆亡有如此大的反应。 张之林自然会呆住。 落阳历在别人眼中,是传说。 可在经历过函谷关下流血漂橹的太一战役的张之林眼里,落阳历是一个荣誉与传说。 可以说,落阳历是张之林心中最赞叹的一个组织。 铁血与柔情被嵌在同一个史诗里,那名字便叫落阳历。 现在猛然告诉张之林落阳历覆灭,怎能不让张之林呆滞。 张之林半天才难以置信的问道“怎么可能?” 熊怀不知张之林的感受,却也略带悲伤的叹道“落阳历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了。……再加上除了至尊,还有谁能指挥的了?” 张之林彻底的沉默了。 熊怀则问道“你知道商丘锦绣庄的落日谷吗?——哪里陨落了三百落阳历之人。商家和妖国不会避讳这些,所以直接命名为落谷。倒是中原,很是避讳。” 张之林回想了起来。也是。 以前在中原就很少听过落阳历,若是真的存在到现在,怎么可能会把他们忽视。 不待张之林继续感慨。 韩偲的命令便传了过来“马上便要传送去夏家所盘踞的落梅路,记得,跟紧我。” 熊怀拉上张之林进了传送阵。 张之林则继续沉浸在落阳历覆亡的消息里无法自拔,以至于熊怀不得不在传送完成后提醒张之林。 章节目录 一百九十八、夏家与石家 元鼎省八路,分别是岭雪、听海、闻夜、令军、武佰、牧林、落梅、未亡。夏家在那落梅路,石家在未亡路——后来改做了冬音路。 这八路,其实是方凌雨取的名字。 岭南大雪赏梅相遇。泛舟于海听得至尊之名而散。月夜相追挽留。最终一同投军为号令一方的将军。 起义百年,而方凌雨最开始又是五百长,掌管五百人。血洗林家。函谷关落梅。未亡,亡又有忘之意。 未曾忘。 方凌雨一直都还记得…… 只不过这些名字,除了那大骂方凌雨不讲武德的中天省符横天知晓意思外,估计也只有那么少数几个人知晓他的意思。 至于符横天,符家为何会知道这些个意思。则是当年只尔靖为了令符横天出手,许诺了黄金鼎。——虽说只尔靖不许这个诺,符家其实也会出手,但不要白不要啊。 只可惜后来方凌雨在听得至尊布道后,接连突破,竟偷偷取走了黄金鼎,待符家再找黄金鼎的时候,那还有黄金鼎? 而当符家了解一切之后,方凌雨已是阴阳境强者,符家自然也没了要回来的可能了。 毕竟阴阳境强者,是整个大荒的宝藏。 符家不是斗不过方凌雨,而是知道阴阳境强者的重要性。 因此符家很多人对方凌雨还是很注意的。 并且,元鼎省的两个家族,也经常被符横天敲诈——气不过啊。天下九品法宝黄金鼎。天下有几个九品啊?整个大元的传国法宝,并且是传承下来了的法宝。 元朝鼎盛的时候魔族、南三省的南海、函谷关最西边的遗址,全都迈入过。 九品法宝就这么归了方凌雨,符家大多数都很不开心,当然也就把气撒到了元鼎省的石、夏两家了。 这也是为何韩端耻说符横天又要敲诈元鼎省了。 这不,夏家此时的家主正站在宗门前。迎接着符家的代表——传闻中,极其蛮横跋扈的符武华。 夏家家主消瘦的身子在这太阳的暴晒下,显得格外单薄。 不消片刻。便有一人,气宇轩昂,先声夺人的来到了夏武宗门前。 “夏宗主果真是豪爽,竟亲自相迎,真是让我感动不已啊!”却是符武华带着众人来到了夏武宗面前。 符武华的身后,还跟着两名气质洒脱舒爽的女子,一名身着那藤黄男子装的玉面“郎君”,落落大方,竟有一番紫荆花的柔艳。而那略略在后的女子,则着一袭樱桃红的侍卫服,干净纯洁的像一朵香雪兰。 那藤黄“郎君”,便是符武华的妹妹符武玺。 至于着侍卫服的女子,自然是那唐令香。 此时路上本不说话交谈的两名女子在看到符武华如此作态之后,竟不约而同的流露出嫌弃的表情。 夏宗主夏光亭笑着回道“不敢当不敢当。符横天少主亲至,老夫也是想过过眼瘾,来看看这天下第一少宗主是什么样。” 符武华听罢那夏光亭的侧面拍马屁后,大笑起来“宗主真是过誉了。——哈哈哈哈!来来来,一同进,一同进!” 说着,拉着那夏光亭便向内走。 这一番举措,令夏家人皆是有些目 瞪口呆 实在是符武华过于喧宾夺主。 夏光亭还未邀请符武华,符武华便主人似的拉着别人“请进”,乍一看,还以为符武华才是东道主呢。 夏光亭虽觉得有些许面上无光,却也没有发作。——毕竟以前的符家来人,皆是长老,每次都要因为黄金鼎的事儿被指责许久。这次是符武华,虽是放荡,但应该不会拘泥于黄金鼎不放。 而且这符武华只要不落了自己脸面就行。 很快,符武华带着一行人,便来到了夏武宗的宴席上。 夏家人和符武华带来的队伍跟在符武华与夏光亭身后,符武华直接拉着夏光亭来到了主坐上。 不待符武华说些什么,唐令香直接传音道“夏家至少也是东道主,你放尊重点儿!不要喧宾夺主了!” 符武华那咧开的嘴顿时合上了。心里骂了一句这婆娘。但却没有那么张扬了。 夏光亭见状却愣了。符武华则示意道“还请宗主您来讲话。” 夏光亭差点老泪纵横——谁说符武华为人蛮横?这不是很好吗?这都让自己先说话了。刚才还以为他要直接发言呢。 殊不知,符武华确实是想直接发言的。可惜被唐令香制止了。 而唐令香身旁的符武玺则好奇的看着唐令香。 大哥的脾气符武玺很是了解。 刚才看那架势自己的大哥完全是要直接主持这一场宴会,可唐令香一处传音,自己的大哥竟然停了下来。这实在是,太过于不可思议了。 而且,唐令香这一身侍卫服,可是自己大哥给的。——这就更离谱了。自己大哥什么人?会送女人衣服? 可偏偏是送了。 实际上,这件衣服便是当初符武华气跑唐令香的赔礼。 而唐令香也帮符武华分析了为何北道宗的那两名弟子要就在拍卖会。——现在的符武华,还以为顾玉成死了。 符武玺看了唐令香片刻,便跟着队伍坐到了上首的位置。 这边的夏光亭润了润喉,激情澎湃的说着,却根本没人注意他口水溅出的弧度。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到了符武华的身上。 坐在中前位置上的肖文山,死死地盯着坐在夏光亭身旁的符武华。直觉得心中气愤。然再一看符武华的修为,全然是看不透。 肖文山自觉自己悟道五星,已经是一代翘楚了。竟看不透符武华的修为,真不知,符武华与自己到底差之几何? 肖文山收回目光,又看了看自己肖家数人坐着的位置,堂堂肖家,先祖也是威风赫赫的三大将军之一的陈镇波,今坐在几近末尾的位置。实在是…… 想到这里,肖文山便又想到了钱家,若不是钱家,肖家当年早就在仁皇省一家独大,怎可能会在这夏光亭的眼里只配在此处坐着? 念及此,肖文山便更加痛恨钱家,恨不得直接把钱家灭了。 再抬头,看向坐在这里上首的一群人。 穿着皆是赤衣,唯有一人,白衣佩剑,容貌甚伟,左手反复把玩着一根竹简。飘飘然间竟给人一种“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的感觉。 肖文山知道这是北道宗派来的人。只是不清楚是个人。 北道宗此次派来的是徐门徐仲德。 徐门,在曾经朱镇廷起义时便一直追随。 不因其他,旦因其姓徐。 大明王朝,徐达后人的一支,便是徐门。而这徐门,便一直是老朱家的智囊,这谁都知道。 徐仲德便是这一代徐家的领头人。 可徐门,何时出了这样一个人? 许是肖文山盯得太久,以至于那白衣男子竟看向了肖文山,随即笑着对肖文山作出一个举起玉佩的动作。 肖文山见状,也是回了一个动作。 而注意到那白衣男子的,不止肖文山。 坐在上首的符武玺惊鸿一瞥间。便同样定格在了白衣男子身上。 暗自惊讶间,竟有些恍惚。 徐门很是悠久,明朝灭亡,老朱家的一部分血脉还是靠徐门传承下来的。符武玺也曾看过一些关于徐门的记载。其中,便有这样一句话:“得全七千夜斩关,天下唯我配白衣。荥阳不过前人事,徐门当做后人师。” 说这话的便是徐门最早一辈天才,也是徐门第一谋士,徐升。 以前在符横天的书籍看到除了解决徐门第一人徐升留下的死局外,徐门,便没有人能穿白衣。 那时只当传说。 可今日一见,徐门徐仲德身旁的白衣男子,却是令符武玺又想起来那传说,一时间竟不知那些传闻是真是假。 符武玺看了几眼,便又继续了宴会。 宴酣成乐,觥筹交错,丝竹相劳。一时宾主尽欢,狼藉不顾,大有纵享浮生,一忘光阴之态度。 汗渍酡颜,皆是醉态。 待众人相继散去时,符武便看到那白衣男子去扶徐仲德。 徐仲德敷衍的推辞一下,便令白衣男子扶起自己。 符武华则被唐令香牵着向外走去——符武华九尺身躯,哪里是唐令香能背动、扶动的,只能牵着了。 符武华一边跟着唐令香拉住自己手的力道,一边轻声梦呓道“你,你为什么推我?…大,大哥……” 唐令香一愣。 符武华不是符家嫡长子吗? 再想听些什么,却发现符武华已经开始说起其他胡话。便放下打算。嫌弃的牵拉着符武华,向夏光亭为符家准备的住所走去。 …… 那被扶着的徐仲德一边呼着酒气,一边吐言“徐,徐庆之,你觉得,你觉得你着了白衣,便是徐升了?你还是我腋下小辈!” 徐庆之白衣洒脱,淡然一笑“确实。我徐庆之这辈子都成不了徐升,我只是徐庆之。” 徐仲德点了点头,得意笑骂道“你算什么东西?徐庆之,你记住,你一辈子,不过是徐庆之罢了!” 徐庆之依旧点头。依旧没有反驳。 对于徐庆之来说,他不是徐家大多数人,都崇拜徐升。徐庆之他,就是要做自己罢了。 徐庆之缓缓背着徐仲德,向着为北道宗准备休息用的山峰而去。 登山怀感,一望千里,不禁令徐庆之深深沉浸在面前的景色中。 多看几眼,感叹道“此地风景不错,若是老来能埋骨此处,也算是人生得意了。” 章节目录 一百九十九、十方衍月 夏光亭领着符武华一行人向那落梅路与冬音路的交界处而去。 一边走,一边仰头笑着解释道“这朱砂凤发现的地方便是在夏家与石家交界处的试炼地内。” 符武华愣了一下“试炼地?合着还要进去试炼?” 夏光亭擦了擦汗,面前这个九尺高的汉子莫说发怒,便是这般责问自己,自己都觉得细汗扑下粘衣。 夏光亭抖了抖眼皮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也不可控。” 符武华听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夏光亭松了一口气。 符武华接着问道“夏家来了北道宗徐门、仁皇省肖家——石家都有谁?” 夏光亭想了想,回道“函谷关李家、韩家、仁皇省钱家,还有南三省中楚宋省的落花台台主之子,江元秀。”——朱砂凤虽是闹得天下皆知,但这东西只有两个用途,炼药炼丹和制作符咒,其中制作符咒的作用远高于炼丹。 因此没有商业渠道和高消耗的符咒需求的势力,是不会来的。 符武华不解问道“那落花台的小子来做什么?一个做傀儡的,要什么朱砂凤。” 夏光亭微微摇头“这,我也不清楚。” 唐令香看着颐指气使的符武华,再看向略微瘦小的夏光亭。二者之间的举止,满满的是上下级关系感,只不过符武华是上级。 唐令香原本想传音劝止的,可看夏光亭那并不在意的表情,便又止住想法。 很快,众人跟着夏家便来到了落梅路最北边。 落梅路最北方,是一片山脉,绵延成屏,不知尽头何在。群山挂翠流青,期间甚或可见有小流湍成银带,系在青山首,藏于青山间,又现青山之腰间,平添一抹生灵之气。 而古人传下的想象之情,令在场之人,在看见山青水远、重岩竞奇时,便不自觉想到沐风听云,山水相乐之情景——这大概便是最优雅的相像了吧。 行路中,不时传来几声鸟鸣,似乎是赶路声惊动飞鸟。飞鸟在鸣啼几声无果后,只能去到它的第二个巢穴——天上的云边、云底和云上。 山重重、水迢迢,很是绕圈。赶了好长一段时间路,最后终于来到了一处相较两侧奇大的高山山脚下。 山脚处有两座颜色鲜艳的建筑,皆是单层的房屋,只是大了许多。 来到跟前,还能看出那新钉的钉子,隐约还能闻到刚漆的天然漆香。 可以看出这是新建的。——也没错,毕竟朱砂凤才发现不久。不然也不会在此地建造什么建筑了。自然是新建的。 不待夏光亭说些什么,便听到一人近前喊道:“夏师伯!” 夏光亭抬头,便见竟是石麟,顿时皱起眉头。 然而不待夏光亭说些什么,那石麟便带着众人来到夏光亭与符武华面前。 夏光亭不等石麟躬身,先摆了摆手,略苍老的面皮上挤出不满意的皱纹,眉头紧皱着。刚想说什么话,那石麟便率先鞠了一躬,随即向着夏光亭说道“我父亲因家中之事,来不了了。因此令我等早来了一个时辰,专为等候夏师伯。” 夏光亭冷冷一哼“什么事,这么重要?石尤那家伙要去办什么?” 石麟知道夏光 亭会是这个反应。毕竟让自己来见夏光亭,未免有以低会高,拉低夏光亭身段的嫌疑,显得自己父亲刻意贬低夏光亭。 石麟于是直接传音道“前些日子,我曾收了一名弟子,名叫韩阴,有大才,将来必是人杰。——可惜与我师弟莫惊春闹了矛盾,于是起了争执,韩阴重伤了莫师弟。被长老执拿时走投无路,却被尊者救了下来。父亲正在处理这件事。” 夏光亭依旧不屑,然而微张开的嘴刚张到一半,旋即流露出带着痛苦的表情——这表情不是痛苦,而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导致的。 夏光亭反应过来了。 元鼎省,那个人能算尊者? 出了黄金鼎尊者方凌雨,还能有谁? 于是夏光亭略带颤微的问道“尊、尊者,他现在在…?” 石麟分外可惜的摇头传音回道“尊者不知去向。家父很是惶恐。” 夏光亭听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若是方凌雨现在依旧待在石家,那别说石尤派石麟来,便是不来,他都要亲自去陪着笑脸拜访。 毕竟那是阴阳境的强者。太一阴阳再凝鼎,至于悟道不足论。 不过还好,方凌雨现在不在石家,这代表方凌雨没有整合或插手元鼎省的念头。 随即夏光亭便略带幸灾乐祸了的看向石麟,点了点头“既如此,那便让石老头先好好处理一下冬音门的事吧——怪可惜的啊。” 石麟听后,牵强的笑了笑。 夏光亭这是在赤裸裸的嘲笑冬音门。 明明有阴阳强者在,却留不住。连阴阳强者都要护下的人才,偏偏要害他。连方凌雨都出手了,自然不可能是普通争执。只是夏光亭不明说拆穿罢了。 石麟也是十分苦恼,根本就搞不懂,尊者为何会在自己弟弟的花园里。现在好了,自己的父亲竟然开始有偏向弟弟石鸾的迹象了。 苦恼归苦恼,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石麟强忍着一心的糟糕情绪,依旧与夏光亭来到了建筑前。 众人以二人分化为两大队伍,略显拥挤的拥簇在二人身前。 这时,自然是辈分高一辈的夏光亭发言。 众人原本看着夏光亭与石麟在那里传音打哑迷已经很是抑郁,现在夏光亭开始讲述关于朱砂凤的事情,自然也就兴致勃勃,皆是倾听起来。 “身后的高山,乃是一试炼之地,是方尊者所建。由方尊者散去领域,遁入阴阳时开辟的秘境。名叫十方衍月。十多座大小山被收入其中。每至夜晚,便会在道“行了,你们找三个人进去吧。” 李家众人顿时苦了脸。 来的时候以为是谈判,到了才知道是真枪实战,结果修为最高的凝鼎长老李不书竟然还进不了这试炼,这不亏大发了吗? 看看别人家,符武华,传闻和少帝商子殷一个修为。不提他,其他什么钱家、肖家、徐门,哪个不是悟道境? 再看看李家,因为李不书的原因,自信满满,来的皆是天之境界的。 可不要认为进了试炼,境界一样那就没事儿了。 悟道境对灵力的感知以及操控,哪怕是封住修为,依旧会有差距,虽微弱,却能影响局面——更何况,单单一个符武华,就没得说了。削弱了,估计也不是对手。 李不书却丝毫不在意,十分淡然。 这时石麟开口“在十方衍月中,已经有我们的长老在,就是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我们会给所有人一块通灵玉,用以求救并记录所杀的妖兽,切记不要丢了通灵玉,唯有通灵玉,才可证明你击杀的妖兽数量。还请大家来此领取。” 众人立刻上前依次领取夏家与石家准备的通灵玉。 随即夏光亭与石麟来到山脚下。 此刻山脚下还是只能看到一座高山。 夏光亭与石麟一同拿出一个令牌,一枚上书“落梅”,另一枚,自然书的是“未亡。” 夏光亭与石麟一边调动灵力,一边嘱咐道“此次试炼虽是相较高低,但还是希望诸位不要因此坏了各自的和气。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通过通灵玉找十方衍月内的长老帮忙!好了!诸位,请进!”此话其实就是提醒大家,不要闹出人命什么的。 毕竟各方势力汇聚,若真的出了意外,夏家和石家也不好解决。 一片雾霭腾腾,氤氲飘渺间,一道光映射了出来…… 章节目录 二百、承墨家者在南 众人先是决定自己的队伍,然后再依次进入其中。 最先进入的,自然是符武华。 符武华也只带了两个人——唐令香与符武玺,因为他觉得他们三个人便够了。唐令香也没在这等小的地方阻拦符武华,毕竟符武华实力在那里。 至于肖家和徐门自然是四个人。 石家来的队伍则在后面排着。 李不书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众人,开口说道“实在不行,你们就去与那落花台的江元秀合作。自保就行。” 一个人看了一眼重瞳赤身的江元秀,打了个寒颤“我总觉得,他,他有点儿…” 李不书慵懒的看了一眼那人“有点什么?——一个悟道五星的小子,能有什么?” 众人闻言皆是不知如何言语。 而此时,韩家的队伍里,张之林却死死的盯着李不书。 张之林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当初在冬音门第一眼,看到这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时,张之林便有一种心动。莫名的心动。难以抑制的心动。 如果说,曾经对于张钰鹤,是一种感触,只是春蚕啮食青叶般轻嫩的微微瘙痒,当那感触过去后,什么都不曾留下。 可对于这个女子,对于这个他第一次遇见的女子,甚至连姓名都不知,只知她是李家长老的女子。 对于她,张之林却有一种深深抵在膏肓的清楚触动,就像是地震,身体与灵魂,皆是地震一般…… 人都说,病入膏肓不可医。大概一种感情,也能入一个人的心之膏肓,同样是,不可医 张之林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女子如此,情不自禁的动心…… 李不书感受到一阵目光,侧目,却见一个犀颅玉颊、神色傲然的青年男子在直视自己。 李不书微微皱眉。 张之林吐口而出“是了!是这样!”——可到底是怎样,张之林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觉得面前这个人女子,曾经全全然嵌在了自己的内心深处,在此刻,被唤醒了过来… 李不书微微皱眉,可那眉间载的寒霜,竟却抵不住面前男子的炙热眼神。 那种眼神,令李不书心里一慌,原本百战不殆的心,竟如风打蛛网般安定不下来了。 随即李不书心中一动,暗道“有趣的小家伙。” 李不书见过很多人,窥探她的美貌也好,窥觑她的身份也罢,但像张之林这般第一次相见,便如此大胆,光明正大的盯着自己的脸看得,还真是够少的。 而且张之林流露的,不是那种觑伺的色意。反而有一种堂而皇之的爱恋。这是李不书从没体会过的。 这就让李不书有些起了兴趣。 再仔细看一眼,发现竟然是韩家的人,李不书心中微微扫兴。不过这不妨碍李不书暗自记下这个小家伙。 张之林凝眸炽望的样子全落到那熊怀的眼里。 熊怀转头一看,发现张之林看得竟然是李家的那位长老,顿时心中一警。直接拉着张之林向一旁走“我说,你干嘛。” 张之林被熊怀一拉,也发觉自己的失态。更感到不可思议。对于李不书的执念竟这么刻深了一分。 此时,韩偲却走了过来。 “韩家只能带三个人。郑森,还有……”韩偲看着熊怀与张之林二人,不禁有些头疼。 事关韩家 利益,自然要带那个实力强的。 而张之林和熊怀,与那四个门客相比,自然是张之林熊怀二人更靠谱——可这两个带哪一个,韩偲便头疼了。那个都不想带。那个都想带。 不想带,是看着烦。想带,是因为这二人确实有本事。 张之林见状,直接退了下来,对着熊怀说道“既如此,那便熊怀你去吧。” 熊怀愣了一下。张之林传音道“我看到一个人,总觉似乎遇到过。” 熊怀表面点头,暗地传音“你说的不会是李家那个女长老吧?” 张之林听后,点了点头。 熊怀瞠目结舌,心中想到“我追的是韩瑛,不过一个国公世女。你玩这么大,那是个长老啊。凝鼎境的好不好?” 随后熊怀传音“确定?” 韩偲已经有些不耐烦,道“别给我传音了!跟上!” 熊怀只能莫言无语的跟了上去。 此时的张之林,回熊怀道“确定。” 张之林现在在想,这个女子,是不是,当初在函谷关听到的琴声奏者呢? 很快,所有队伍皆进入了十方衍月中。而在外的众人,也被安排到了身后的屋内休息。 张之林本还想着看一看那李家长老,却不想李不书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屋内了。 张之林也只得退回屋内休息去了。 而此时,进入到十方衍月中的众人,则散开了。 规则很清楚,哪一方杀的妖兽多,哪一方分配的多。 而在这个大队伍中,你获得多少,看得便是你杀了多少妖兽。 也就是无论怎么说,你杀的越多,也就越对。 既然如此,谁还会废话?自然是抓紧去杀妖兽了。 此时的徐门,徐仲德带领着两名徐家弟子与徐庆之,向着正北最大的山而去。 徐仲德一边走,一边得意笑道“这夏家与石家,也真是好算盘。让我们来杀妖兽,待他们弟子来时,就安全无忧了。而以我们的竞争力度,也必然会疯狂赶杀妖兽。这夏石两家虽然纷争不休,但在这件事情上,合作的是真不错。” 两名徐门师弟立刻恭维道“不愧是仲德师兄。经您这么一点,顿时是茅塞顿开啊。” 徐仲德被二人甜言蜜语簇拥着,顿时觉得舒爽至极。 再看向徐庆之那木讷的样子,顿时有些不满。 于是徐仲德直接命令道“徐庆之!你去前面探路!有什么危险好提前知道。” 徐庆之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可。”然后大步上前。——徐庆之当然知道这徐仲德又再刁难自己。但徐庆之不在意。他只是不喜欢言不由衷的谄媚一个人。若是那个人真的值得谄媚,那他徐庆之定然不会装作不知的木讷,定然会是第一个冲上去夸赞那个人的人。 而就在徐庆之独自一人在前探路的时候,李家的三人,则来到了江元秀的面前。 依旧赤着上身的江元秀,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李家三人。那一只重瞳,看着李家三人身子骨全都不舒服起来。 江元秀身后的二人木愣愣的站着,丝毫没有反应。 江元秀开口问道“你们三个,是李家的人吧?怎么?跟着我,是做什么?” 李家众人笑了笑,道“少台主,你也知道,我们几个,都是货真价实的天之境界。不像你们,乃是悟道境被压制了 修为。所以为了自保,自然是希望和您合作的。”——江元秀乃落花台台主之子,叫他少台主,自然无不妥之处。 江元秀似笑非笑的看了看面前的三个人。 “那你们怎么不去找钱家?” “钱家不过是仁皇省的一个势力,那比得上落花台,称尊楚宋省。我等不找您,还能找谁?”李家人谄媚道。 李家贬低钱家,其实是有资格的。 函谷关的面积,起码有中原五个省份大,算上算商家禁地,商武夷那个老祖修炼的地方,能有六个省大。 所以六大国公,管理的地盘,单个论,比不上天下四大宗门任意一个。 但要比肖、钱、石、夏这种不在一省独大的家族宗门,自然是要强多的。 而且,函谷关在商朝时是天下最富饶的地区,底子厚。这就是为什么,函谷关比不上中原,却能比得上妖国。 其实李家人也瞧不起落花台的江元秀。 南三省在整个大荒,都被视作蛮荒之地。 别人炼丹用药,他们用毒祭人。别人阵法,他们傀儡。就连落花台所在的楚宋省,还有个什么小宗门,叫合欢宗,听名字,就知道是怎么修炼的了。 总之是和主流的修炼手段格格不入。自然不受欢迎。 江元秀也知道李家的心思,当然知晓他们的谄媚之言都是言不由衷罢了。不过江元秀他很是喜欢让他们说不想说的。 江元秀接着问道“那这妖兽…该如何分配?” 那名李家弟子笑道“四六,我们四!” 江元秀笑着点了点头。 李家的三人却不约而同的心中骂道“贪得无厌!” 李家弟子已经打算好了。等出了这十方衍月,他们就让长老李不书向这狗屁江元秀施压,吃下去多少,就给吐出来多少!还要变本加厉!让他逃出来更多! 什么落花台!也敢在这里颐指气使! 李家弟子算盘打的很响。 却不知,江元秀笑的,也很开心。 商议好后,江元秀直接取出六个傀儡。 李家弟子好奇的问道“少台主,这是?” 江元秀直接启动傀儡“飞行傀儡。天之境界就可以操纵的傀儡。” 李家三个弟子顿时定在了原地。 这?还能这样? 这,这是什么铁门不是是邪门的操作? 江元秀看着那三个弟子,心中傲然。 傀儡被视为末流小道。殊不知。春秋战国时期的显学墨家,在最后消亡于历史后,连一些君王都会说出“承墨家者,在南矣”这样的话。 傀儡,可是墨家的余光。岂是中原小儿能懂的? 而李家弟子也是不得不庆幸起来。 这些傀儡能飞,这就很,很压制其他队伍了。 就算悟道境进来,修为被压制成天之境界后,依旧与天之境界的修士有一定小差距,但起码,不能像悟道境那样会飞啊。 可江元秀这就不一样了。这傀儡能飞啊。 这真是够绝的。 江元秀嘲笑道“别像没见过世面一样,快上!” 章节目录 二百零一、大陈通天宗 徐庆之为徐仲德等人带路,身后却很快呼啸而过一群人——是真的呼啸而过。 随即四人看向声音来源,一个个皆露出痴呆的表情。 不是说好,修为被压制到天之境界吗?这怎么还有会飞的? 徐庆之一眼看去,嘴角咧出一抹苦笑。 虽早有预料,但亲眼看到傀儡从自己脑袋上飞过,依旧会感叹一句“此次试炼,此人必定会成我等之患。就不知道那符武华如何,若真像传闻那般不堪,那可真是山穷水尽了。” “想什么呢徐庆之!还不好好给我带路,走的这么慢,没见已经让人给超了过去吗?啊!”徐仲德呵斥道。 徐庆之点头“可!这就加快脚步。”一旁的两个弟子老神在在的看着热闹,在看到徐庆之竟然连这种不讲理的要求都答应的时候,顿时轻视起来徐庆之。 一人笑道“我还真以为穿上白衣就不一样了。” 另一人附和笑道“当然不一样了。分明比以前更窝囊了。” 一时间徐仲德三人皆是大笑起来。 徐庆之走在最前面,毫不在意。 他现在只想遇到符武华。 就冲江元秀的在众人还未开口,便直接询问夏光亭如何定夺朱砂矿分配的举止,就可以看出此人大胆而不居人下。 再加之此人还有傀儡傍身,此次试炼之中,这江元秀说不准便是扰乱整个试炼的人。 别看傀儡似乎不入流,但南三省的傀儡、毒药,甚至是暗器,哪一个不是大名鼎鼎?中原不认同,其实是偏见所至。若真比高低、较长短,那还真是犹未可知的事情。 至于徐仲德,色厉内荏、谋事不远,在徐庆之心中,是不可能斗过江元秀。 到时候或真要靠符武华来自保了。 而此时的符武华,正用着路行法宝,不断的前进着。 这驰行的法宝,便是一头不知名材料做的马。而这些马“吃的”,也是灵玉。只管向内添加灵玉,就可以让这些马飞奔。 唐令香今天算是知道,什么叫财大气粗。法宝竟还有墨家机关道做的。 符武华看着一脸惊愕的唐令香笑道“有什么好惊讶的。这玩应其实就是南三省那里买来的。” 唐令香有些思维掉线“这,有什么用吗?” 有用吗?一个马形态的法宝,速度中等,而且还十分耗费灵玉,就这会儿功夫,已经是第三块儿灵玉了。 当初买来,有什么用吗? 符武华架着马“没用。”十分潇洒。 “没用还买?”唐令香震惊了。 “钱多。”符武华淡然解释。更潇洒了。 唐令香看着又塞了一块灵玉的符武华,无话可说。 而此时,江元秀带着李家弟子,从符武华的头过通天宗?” 熊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原来是大陈通天宗的前辈!晚辈有礼了!”随即恭敬向迟听安行礼。 通天宗,天下散修的首领。传说在秦末汉初建立,建立的很大原因,便是陈胜吴广的那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因此通天宗的人都喜欢别人称其为大陈通天宗。 不过通天宗虽为宗门,但人数极少,根本 不像是一个大宗门该有的规模。 这些都是熊怀的师傅告诉他的。 熊怀的师傅多少不太喜欢通天宗。当年大元要屠戮中原,通天宗、符横天,都是隐世宗门,但符横天出世救人,通天宗却依旧隐世,虽有难言之隐,但熊怀的师傅依旧不喜欢通天宗。 迟听安愣了一下,随即抚了抚自己的长胡须,惊讶的感叹道“通天宗这么出名?” 熊怀回道“通天宗隐世不出,晚辈也是通过师傅之口听闻的。” 迟听安又是一愣,未曾想熊怀竟然有师傅 他此行便是为了收复崔念平口中的两个小家伙,没想到这个小家伙竟有师傅,看起来好像还不简单。 迟听安随即问道“你师傅,是谁?” 熊怀犹豫了片刻,随即向迟听安传音。 迟听安听后,整个人一愣,随之一颤,上下打量着熊怀,止不住的感慨道“好苗子啊,好苗子。你师傅有你做徒弟,落阳历断不会绝了魂。” 随即迟听安将一枚写着小篆“陈”字的令牌丢给熊怀,淡淡说道“有机会把这东西送给你师傅,他会知道怎么用。另外,你告诉他,通天宗有些人,要他领回去。” 迟听安转身便要离开。 熊怀见状立马开口“前辈!不知…” 迟听安回头“怎么?什么事?” “不知前辈您可不可以将这二人的封印?”熊怀试探的问。 迟听安听后乐了“你师傅一介太阳境强者,你还怕这两个小家伙?” 熊怀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晚辈答应过师傅,不闯出一番天地,绝不回去。晚辈不希望现在就回师傅身边。” 迟听安听后,理解的点了点头。 韩偲与郑森两个人则全然懵了。 面前突然出现的这个强者,完全是没有听过的名号,天下大宗大门,哪来什么通天宗? 而且熊怀竟能与这人交谈起来,看起来这个黑衣强者还认识熊怀的师傅。 此刻的韩偲只想知道,熊怀,到底你是什么人?为何有如此可怕的能量,连这样一个绝世强者都会退让几分? 迟听安一把抓过韩偲二人。 郑森立刻求饶起来“熊哥!熊哥!我、我承认之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好,但那都是韩偲让我去做的。你不能杀我啊!” 韩偲面色阴沉,这该死的郑森! 可惜现在自身难保,不然韩偲甚至想亲自杀了这白痴! 熊怀毫不意外。以他的才智怎么可能会想不到郑森的事情是韩偲在操作。 迟听安嫌弃不停哭丧的郑森太过于聒噪,于是直接将郑森禁了声。 迟听安的元神进入韩偲二人灵魂中。 郑森直接挺尸一样,转眼便被删除了记忆。而韩偲纵然疯狂抗拒,也不过是蝇虫扑火罢了。 很快,二人皆是昏了过去。 迟听安两个人放回原先的位置,说道“我已经将二人的灵魂中关于这一段的记忆删除了。” 熊怀一愣。不是封印吗? 迟听安看出熊怀的想法,回道“封印过于麻烦。直接删除就行。你也不用担心会不会损害这二人的灵魂——以我的境界,如果这都做不好,那真是空壳境界了。——不久这俩就要醒了。老夫先走了。”说罢,头也不回的飞出山。 章节目录 二百零二、锦瑟无端五十弦… 韩偲模模糊糊醒过来,惊慌发现自己四肢朝地,撅在地上。再看一旁的郑森,更惨,狗啃泥一样脸拱埋在地里。 韩偲猛然反应过来,向后看,却见熊怀在另一旁窥探林间路径。 熊怀回头,正好雨韩偲相对目,韩偲深觉不自然,色厉内荏呵斥道“找到妖兽了吗?” 熊怀顿一下,确认是删除了记忆,便随意的回道“还没呢。” 韩偲顺势便想呵斥熊怀,此时郑森则猛然将脑袋从土里拔了出来,鼻里竟还有泥土,一个喷嚏,那后坐力将郑森滑稽的嘣了起来。 挂满泥的脸上全是懵,好似吃撑酒醉未缓过劲一样,看着便感到好笑。 然而韩偲却不知自己是为什么,单单是看到郑森这张脸,便觉得想要手刃郑森。 于是直上前,一脚全力轰向郑森的屁股。 一声惨叫在郑森的脸重归大地母亲的泥巴里戛然而止。 郑森再次拔出自己的脸蛋,再次嘣起自己,这回,甚至连耳朵里都在漏土。 经过巨大疼痛的刺激,郑森已然清醒了过来。 “谁?谁偷袭我?——嘶!”愤怒的郑森疼的直觉一边屁股都麻了。 一转头,便见到怒气冲冲的韩偲。 郑森顾不得疼痛,谄媚而畏葸的笑道“公、公子,嘿嘿,你这是……?” “什么我这是?我让你们找妖兽,你这是在做什么?啊?”韩偲心情畅快的暴吼着郑森 郑森那略显臃肿的身材,在韩偲的怒吼下,恰如一株暴风雨中的玉米杆,摇摆不定,似马上就要倒了一般。 “给我上前面带路!”韩偲怒斥。 郑森懵了,为什么不是熊怀? 却也不敢违背。只能喏喏的走在前面。 跟在一旁的熊怀暗自思衬,这可能是因为在删除记忆前,郑森说的话,使得韩偲在潜意识里依旧痛恨这个家伙。 想通后,熊怀乐了——这下有郑森好看的了。 果然,接下来的路里,郑森便是不断韩偲被呵斥着。 …… 十方衍月中的事情怎样了,张之林不知道,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现在已然不知为何,一心偏到李不书的身影中。 那怕枯坐修炼,那道身影也宛在烛光中的倩影,明灭间晃动着张之林的心,直让他感到焦躁——他的心已因思念而被煎熬的干枯,他的精神也因那无名无止的思念感到痛苦,然这种痛苦,却似甜蜜的灼烧,在灵魂上烙印出属于他的思念…… 针扎般的疼痛落在思念上,令他几乎想要在地上翻滚。 张之林受不了了。直接起身。向着门外便去。 推门放入一阵清风,这才惊觉此时竟已夜斩斜阳,月断日光,整片天地,都在黑夜的纱帐之中,都如一湖水,在沉静中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张之林直接向着那李不书的房间而去。 未靠近,便见李不书孤身而出,出了房间,来到山脉前,连影子也不带,只着一袭瓷白长裙,踏无边静谧便向远方的山走去。 张之林毫不犹豫,跟着李不书便去。 李不书与他不近不远,正好三十步,竟显的有很多默契。 很快,李不书便来到一处清泉跃光、林白是月,四下旷达、无边自在的林间。停下来,来到溪水旁,取出琴。 李不书很自然的架起琴,调试着琴音,笑道“还不出来?” 张之林拢月光在身,凝目光投伊人,大步流星,来到李不书面前。 李不书傲然的一寸目光都未舍在张之林身上,可惜了张之林慷慨的全部目光。 张之林目不移的看着李不书,李不书白衣似梅,难近丝毫 。 李不书依旧不语。 张之林却直接近前,说道“是我唐突。不过,你可有酒?” 李不书看了一眼张之林,美目中尽是感触。 张之林实在无礼,可这种无礼却很受李不书欣赏。 “小家伙,你倒是很霸道嘛。”李不书调笑道,随即素手一挥,取出三坛酒“马上天,这酒的名字。你喝了,便如醉了之后在马上看天一般。就不知你……” 张之林直接捧过一坛,一巴掌甩开坛封,捧起来,大吞起来。 畅快至极! 张之林直觉得舒服至极!那是一种未曾体会的舒服! 李不书亲眼看着张之林灌了一坛酒,惊的止住了调弦的手。 马上天,这酒可不是正常的酒。这酒专对修士,很多时候是用来行刑逼供的,不说便灌,喝多了,甚至连灵魂都能灼烧受损。 张之林喝完一坛,看着李不书,竟直愣愣道“我想看你面纱下,是何模样。”醉气满满,却有一片豪放在身。 李不书彻底呆了。 见过大胆的,没见过如此大胆的。 早上吃了几颗熊心,几个豹子胆?区区悟道境,在一个凝鼎境面前如此放诞恣意? 李不书于是笑道“你可知我是谁?” 张之林箕踞而坐,看向李不书“你知道,我是谁?” 李不书眉头微挑“哦?你是谁?”一颦一蹙,尽是挑衅的滋味在其中。 张之林搂住酒坛,烂醉如泥的感到自己的手飘过眼前,实际上是指向那明月。 “三十年,可叹风流。五十年,可知兴亡。百年可知焉可欺!我是三十年后的英姿风发!我是五十年后的欲与天齐!我是百年后的江山至尊!” 李不书看着恣意妄为的张之林,竟然不生气了。 她以为早已磨尽的豪情,竟在这烂醉后的胡言乱语中,再此被打火石般擦燃,那一点点的火星,便点燃了自己。 自被李家当成嫁与韩家的筹码后,拈嗅青梅的羞怯与执剑问路的傲然,一并被锁死,锁在那恒古的明月下,也若在一弦一柱找不回的华年里…… 可今时今日,在这月下,她又似乎找回了曾经的向往,在这张扬且不真实的小子身上。 她记得自己在月下奏了那么久的琴。 便是因为对现实的无奈,只得在指尖奏出自己的桃花源,来麻木自己…… 然此刻张之林的热情,却突然令李不书想起函谷关的那个雨空初晴的光芒中,自己在弹琴时感受到的心慌。 那一阵心慌的鲜艳,不亚于现在张之林带给她的豪情半分。 那时李不书直觉得不对劲,可却找不到原因。 现在再看着不知姓名的自大家伙,心中却是一动。 李不书自己都不敢置信。 会是这家伙? 虽是心里难以置信,但指尖依旧奏出一段悠长细腻的琴声。 原本感到头痛不已的张之林,忽而只觉得群星斗转,移形换位间,再醒来,已置身于一堆乱石中,那乱石里,有一颗石子,闪现着无限的芳华,随即,一阵阵烟霞涌出,一阵阵光影闪现,最后无数的白云拥抱住自己,轻柔的抚摸着自己。 张之林昏昏于这琴声里… 绵绵悠长的琴声灵动至极,正似美姬遗立楼榭之上,开喉而唱。 歌声清丽而柔婉,令那与风缠绵的云痴滞,在一片片袅袅氤氲纷染间,隐约可见曾千波撼城、流云蒸景的天地。 续而,弦声由缓至快,正如清泉落石、玉盘接珠般,催得张之林只觉得清风拂面,睡意顿起。竟便如此的依在李不书的琴声旁酣然入睡起来… 李不书此刻已浑然不记自己想做的是什么,此时的李不书只惊讶于自己那浑然天成的演奏——明明是一曲早已失传的唐残谱,今日却竟然无缘由的在指尖自然流露出来,水到渠成。 而这一切只是一种感觉。 这感觉教李不书停下琴来。 可这琴的停顿,却似飞流挂川,九千尺已滑落六千之尺,再也听不得任何声音,乃是合情合理。 不如说,正契合了《琵琶行》之言:此处无声胜有声。 而张之林的梦,也来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中,在没有中心,没有边界的汪洋中,枕在一叶弧舟上,没有任何声音,安然享受着这纯白的静谧,竟是如此的完美。 一瞬却似永恒。 续而,琴声再起,六千尺终于垂至九千尺,更似云落大河镜面,皱起梦境。 张之林在懵懂之间,似见万丈星河,似入千里绿野,处处充斥着一种温暖的触感。 而那琴声也从淡然缓缓的归于平静。 这一段的平静,却是一张画的余白,是一首诗的余韵,真真是妙不可言。 虽是平静,却又有着唤醒一个人奇效。 便像花园中,拥一人入睡的是一花香,伴一人醒来的,同样是花香。 张之林舒爽的醒来,深深吸一口气“我好久,未如此畅快的睡了!” 此时李不书看着张之林,只是好奇,至于其他的,却不显得那么重要了。 张之林看着李不书的琴,递给李不书一坛酒,笑道“散修张之林!” 李不书一愣,也笑道“散修,李不书!” 张之林指向那琴,笑道“不知,我可否弹一弹?” 李不书惊异的问道“你知道这琴谱?这可是唐残谱〈华锦瑟〉。” 张之林摇头“从未听过。” 李不书笑道“那算了。”轻饮下一口马上天。 张之林却走向琴,一副不信邪的模样。 李不书见状,便直接让开,让这张之林撞撞南墙,好让他回头。 李不书轻饮一口酒,说道“传闻诗帝李商隐死前得人指引,强行续命,玉谿生泛舟南海,从此不知音讯。有人说他得大道永世隐居南海,有人说这不过荒唐传言罢了。也有人说,李商隐殉情大唐自杀了。无论怎么说,这首残谱,便是为李商隐而作的。” 不待李不书感叹,张之林便奏响了琴声。 琴声似潮,远赴明月。 只是这第一声音,便令李不书愣住。 对。 张之林弹的对。 张之林也惊讶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娴熟,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得心应手。 同是一段曲。 却奏出了另一种意境。 一种慷慨匡世、傲然不屈的风骨。 似大河滚滚,大风扬云,恰一八尺壮汉,执铁板猛砸,狂砸间呐喊声、唱喝声不止,便如那狂风中的雷电,交相呼应,震颤了一切! 这狂荡的气势,正奏到了李不书心间。 于是李不书仰头便饮,大口大口,烈的眼泪直流! 这酒,对的起此夜月明正好。 这琴声,正似勾勒不尽的词章,令李不书,再回想起曾经! 那曾几何时自诩永不退让的身影,已经踪迹杳然了许久…… 在现实里被困,甘愿久在樊笼里的灵魂,在这一刻竟再一次,池鱼羡渊、笼鸟求林起来…… 就在张之林的琴声中,李不书似乎又回到了过去…… 于是,合着月光,饮着酒,兀自醉了起来…… 章节目录 二百零三、你也有师傅? 张之林鼓琴,李不书听之。 初似风过千川,千川呜咽着罢取出大堆果蔬菜肴极数坛酒水,拿了笛子便吹起来。 张之林见此景也演奏了起来。 二人合奏,或俯或仰,一曲罢辄饮酒复奏,进酒不歇而丝竹不止。 不到半日,二人便大醉起来,于是纷纷倒在果蔬与酒水里,酒水横流,湿尽衣裳,全然不顾狼藉的舟中,大睡起来。 天未亮,李不书便撑着头迷茫的醒了过来,侧目再见张之林那张脸庞,不由得心中一动,笑话起自己的荒诞来。 竟然会和这么个第一次见面的狂妄小子枕在同一舟里而睡,想想还真是惯着他。 李不书素手垂到溪水之中,躺了躺了之后,再看一眼张之林,用水清了清脸,直接上岸,头也不回的收了核舟。 张之林原本睡的正欢,突然被撤了核舟,直接摔倒了溪水中。 冰凉的溪水灌入张之林的耳朵里,同是呛到张之林的嘴巴里。 张之林惊慌中醒来,却发现天还蒙蒙暗着,再看向李不书的背影,于是喊道“李不书,你还来吗?今夜?” 李不书破天荒的反问“我为什么要来?” 张之林直爽答道“我这辈子都没有在昨夜那般畅快!” 李不书冷笑道“与我何干!” 转身便走向林中,有的很难。 张之林被斥,有些茫然的现在溪水之上。 若对张钰鹤, 只有一种自己都不习惯的谦谦有礼,可对于李不书,张之林却不知为何,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更有一种洒脱自然的倾向。 若是说张之林一生桀骜不驯,那惊讶的便是在李不书身边,张之林再体会的轻松… 在水里站了许久,直到寒意卷住身子,张之林这才在颤抖中清醒了过来。 跨上岸,去追那李不书。 张之林追了半天,却在林间出口处看到了李不书飞远的身影,顿时懊恼的坐在地上,用灵力蒸干浑身衣物。 而那在天上的李不书却没了冷意,欢快的笑了起来。 李不书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张之林,竟会有如此之熟悉感。 方才张之林询问李不书会不会再来,李不书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想笑,那冷笑,是她装的哩。 李不书只觉得与张之林相处,那些早已对岁月厌倦的感情早已消融,对一切的向往再次复燃。 若说李不书已打算蹉跎度日,那可喜的便是在张子林身上,李不书又复起了憧憬… 李不书御空而行,所见山河皆阔。 …… 张之林回到自己房内,刚进屋,左右看了看,便叹着气,走了出去。 直接来到李不书房外。 李不书掀开门。 张之林开门见山“给我把剑。” 李不书愣了一下“什么?” 张之林无奈的解释道“我需要解决这事情。要用到剑。” 李不书索性直接取出一把剑来“拿好。” 张之林接过剑便挽了一个剑花“今夜你还去吗?” 李不书看着靠自己非常近的张之林,虽有些心动,却更觉得张之林有些鲁莽,便伸出葱指,直接将张之林的剑弹到地上,随即直接关门。 张之林吃了闭门羹,有些悻悻,却也自知孟浪,于是隔着门道“是我唐突了。待我去去便回。” 捡起剑,直接向自己屋子走去, 推门而入,绕行一周,随即直接刺向东南角。 迟听安笑道一声“好!” 两根手指直接夹住剑。 张之林愣住。 欲抽剑后撤,却分毫不能移。 张之林顿时知道自己大意了,刚想逃走,便发觉整个房间的空间全部被封锁住了。 迟听安将剑夹过手中,握在手中淡然而立 张之林仔细的感受着迟听安的气息,发觉竞和自己那个便宜师傅叶泽十分相像,于是试探的问道“阴阳尊者?” 迟听安愣了一下。暗道“这两个小子都不简单啊。” 迟听安自在十方衍月中与熊怀告别后便出了试炼,欲要来找张之林。 怎料半路遇上方凌雨,二人便缠斗起来,差点就要惊动了符横天的那个老怪物了。 不过还好,迟听安最后还是在隐藏气息的情况下击退了方凌雨。 而后为了不和方凌雨继续闹起来,迟听安在确认了张之林的屋子后便守在了这里。 张之林回来时迟听安故意露出了些许的气息,却也控制在天之六星,没想到张之林竟能发现。 甚至出去便拿回来一把剑。倒真是让迟听安感叹这小子的果断。 而刚才的那一剑虽被自己轻松拦了下来,却也能看出张之林的天赋至深,这小子竟然已经有了由道入法的迹象了。 现在的迟听安更好奇张之林是如何知道自己境界的。 毕竟以张之林的实力,根本就没有看穿的可能性。 迟听安暗道“莫不是这个小子, 也有一个师傅?” 却照常开口道“小子,可曾听闻,通天宗?” 张之林愣了。 叶泽与张之林虽是师徒,却不过数月时间,大多时都还是修炼,哪里会细说大荒。莫说通天宗,就连落阳历消亡,都还是熊怀口中得知的。 迟听安一见张之林的样子,便知道张之林根本不知晓什么通天宗,于是直接开口道“跟老夫走。三十年后,我让你名动天下!如何!?” 张之林愣住了,随即大笑起来。虽这片空间的限制牢固无比,但还是在张之林的笑声下显得有些单薄。 迟听安挑了挑眉“怎么?不信?” 张之林抬头逼视着迟听安,笑道“三十年后,名动天下!” “三十年后,名动天下!”迟听安回道。 张之林摇了摇头“我要的不是名动天下。” 迟听安一愣“大道无涯,岁月永恒,不追求道之巅峰,站在天下最顶端,你想要什么?” 张之林捧腹大笑“我追求,我自然追求!” 迟听安感到张之林似在戏耍自己,有些恼火,念在张之林的天赋,迟听安还是忍了。 张之林见迟听安面色不快,于是傲然说道“我有我的道,我的道便是革天之命!我要做这样的人!我要用我自己的三十年,来做到!” 这下换作迟听安在笑。 迟听安一边笑,一边询问“你知道天底下,有多少个朝代能诞生一个真正革天之命的吗?三皇五帝虽伟,犹承一脉,此乃神话与部落的结合。夏禹革天之命,国遂立。秦嬴帝革天之命,皇帝出。至尊革天之命,宗门开。除了这几人,不过都是在他们创立的天命下沿袭罢了!你竟然跟我说,你要革天之命?哈哈哈哈哈!革天之命,可不是你想做便能做的!” 迟听安言下之意,是嘲笑张之林眼高手低、好高骛远。 张之林毫不在意。 除了昨夜慵懒的枕在李不书身旁,张之林永远都是那个不服气的人,不服气天,不服气地,那怕面前的人比自己高,高出一层天,他也敢抬头去追,别说看不见,一头扎入云霄,终有凌云之日! 迟听安笑罢,指着张之林说道“小娃子,我可由不得你。跟我走吧!” 张之林果断的退后半步。 迟听安见状,愣了,随即释然,一手腾出,直接将张之林定住,然后来到张之林的面前。 “我不管你要革天之命还是要干什么,今日你必要跟我走一趟了。等你到通天宗,你便知道我的苦心了。” 这是张之林昏迷之前,最后听到的话。 这也是让叶泽从龙门之内醒过来的话。 叶泽缓缓睁开眼睛,将石像上的另一个自己召回,境界更加的凝实,随后直接在身前掐指运灵。 绛阳亭内,红发木离抖了一抖,感知起来,发觉竟是叶泽在运转灵力。于是传音道“叶泽!你这是在做什么?不怕令人感知到太一宫?!” 叶泽坚定回道“我那个不成器的徒弟似乎有什么事儿,我去去便回,放心,我在他身上留了印迹,不会引人注目。” 木离好奇问道“他何时对你拜师了?” 叶泽回道“养心台前瀑布下,他曾对我行三叩首之礼。既已拜师,我也同意,那便不能放任不管!” 木离听后,只能道“若真解决不了,我去一趟吧。” 叶泽摇了摇头“实在不行,找昭明吧。” 木离点了点头。 此刻,正欲带张之林走的迟听安,猛然感受到了一股威压。顿时心中感到不妙“这小子也有师傅?” 章节目录 二百零四、霸道符武华 原本被封锁的空间内,此刻竟有些许的震颤。 一股气息似从细裂开的缝中缓缓渗入。 迟听安却知道,不是自己的空间有细缝,而是来人能够撕裂自己的空间,不由得心中大惊。 是谁? 谁来了? 可仔细感知,却又搜寻不到任何人的气息。 正当迟听安迟疑的将灵力探知到房外时,张之林的身上,一道气息悠然飘荡,缓缓成型,最后一阵光芒,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迟听安面前。 却见此人身长体瘦,背后一道剑影。 迟听安整个人感到心跳不已。 甚至可以说是狂跳不已! 当年至尊失踪,为了令至尊攻克的中原不再复归商家之手,以药王姜潇圣、龙主木离、符横天为代表的三大家各立宗门,划分九省,其中天子剑叶泽与龙主木离很快便失踪,直到后来叶泽才出面分发三枚龙鳞,告之太一冢的存在。 此后又是了无音讯。有人说叶泽仙逝,也有人说叶泽便在太一冢中。 这些都是风言风语,没有定论。 可当叶泽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迟听安便肯定,叶泽是真的活着! 这同样也说明,叶泽一定是在太一冢内…… 再细想下去,却是迟听安都不敢的想的。 叶泽淡然的看着迟听安,愣了片刻,随即点了点“通天宗?” 迟听安听后,心神稍定,强作镇定回道“通天宗迟听安。” 叶泽带着一丝感慨“果然,师傅太一境布道天下,还是有好处的。当年你还是悟道巅峰,竟接连突破至阴阳,也算是为大荒增了一抹生机。” 迟听安没有搭话。 叶泽淡淡的看了一眼迟听安手中的张之林“这小子是我徒弟。”随即便只是看着迟听安。 迟听安明明能感受到叶泽只是元神状态,还不是全部元神,并且还能感受到这叶泽似乎修为比自己弱,但是却不敢撕破脸皮,只是保持着沉默。 叶泽毫不客气的开口“带他回通天宗的事情,你也不要想了。” 迟听安面皮抖了抖,脸色很是不好看。 叶泽皱了皱眉“你不愿意?” 迟听安冷冷回道“我通天宗后继无人,收一弟子也不行?” 叶泽很是平静的回道“通天宗受恩于我师傅,现在还要与我争抢传人?” 迟听安噎言。 天下修士为何皆崇敬至尊。 便是因为至尊在太一境时的布道。天下人皆可听知。 这也是为何至尊离开后的短短三百年里修士的突破比任何时期都要突飞猛进。就是因为至尊将所有境界的“道”全部赤裸裸的在众人面前展现了一遍。 从前凝鼎稀缺,至尊便直接将凝鼎的奥秘显露,甚至连阴阳境的窗纱也点破了。 今日的凝鼎修士,或多或少,与至尊当年的布道有直接、间接的关系。而阴阳境修士,那是必定有直接的关系。 因此可以这么说,至尊令整个大荒的修为都提升了一个品阶,谁若说至尊无恩与自己,除非是这辈子不修炼,不然没人能说无恩。 尤其是阴阳境的修士。 叶泽这一句话扣下来,迟听安实在不知如何反驳。 叶泽会如此绝情,是因为其人同样看不上通天宗。 除去通天宗的医家扁鹊,在叶泽眼里就没什么看得上的。 崔念平当年献上困佛绳,还向叶泽师傅求了些招数回去,算不得 什么慷慨相助。 迟听安见叶泽如此决绝,仍想要争取一下。 “天子剑你的剑术在大荒确实几乎与人相抗,但此子应该不会只修炼一个剑术吧?总要修炼其他。我通天宗虽不比天下四大宗门,但也算得上在各方面皆有翘楚。扁鹊公已是九品医师,崔念平也算八品阵道师。难道还指导不了此子吗?” 叶泽心中一动。 扁鹊公叶泽是知道的。医家是一个大的散修组织,只算是通天宗内的一员,而不是隶属于通天宗。 医家修士最称绝的,便是他们医毒双修的本领。扁鹊公的医师九品,可不是单纯的炼丹炼药九品,制毒同样九品! 不过很快叶泽便沉下心来。 张之林若是去了通天宗,以通天宗出尘的世规,恐怕张之林大半辈子都不能出通天宗了 除非到了迟听安这个境界。 这不符合张之林修的道。 而且张之林现在与整个太一宫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通天宗也不是铁桶一个,难免会有人不怀好心… 若日后张之林真的想要去求学于扁鹊公,叶泽自己也可以去引荐。故而也没必要跟迟听安走。 叶泽便直接拒绝“没必要。” 迟听安的面色彻底阴沉下来。 “他不过是元神…若是我出手的话。”想到这,迟听安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吓出冷汗。 叶泽虽现在看着不足为惧,可余威犹在。 而且叶泽的背后是太一冢,谁又知道至尊留下了什么底牌? 迟听安不敢去赌。 叶泽能看出迟听安的动摇,却不在意。 至尊虽不在,但若真的比起来,莫说一个通天宗,五个也不一定比得上至尊旧部。 迟听安却依旧不死心“通天宗内还有一群落阳历……” 叶泽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迟听安,点头道“这是你该做的。——好好收养他们。”转身便要离开。 在彻底离开前,叶泽甚至开口道“不要打他的主意。至于你今日见到我,我想你知道怎么做。通天宗还斗不得至尊这个天,至尊只是现在不在,不代表他一直不在。” 言罢消散。 迟听安整个人都被气的发抖。死死盯着张之林。 张之林是叶泽的徒弟,他的身上必定有太一冢的消息。可叶泽的话音犹在…… 叶泽不了解迟听安这个人。 但他了解整个通天宗。 一个信奉隐世避难的大宗门,没有胆量去和太一宫死磕。若是其他宗门,必然会联合天下势力。可通天宗这个一直在天下阴影里暗自生存的宗门,注定了它不会和其他宗门一样。 通天宗更注重活下去。 所以,叶泽并不担心迟听安会泄露今日之事。 果然。 迟听安最后还是按耐住带张之林走的冲动。拂袖便离开。 心中却暗自记恨上了叶泽。 张之林就这样躺在原地昏睡了起来。 直到夜深人静,也未醒来。 而那李不书却已经在那林间摆好了核舟。 等待了许久,也不见张之林来,内心不禁有些埋怨,随即直接将酒杯砸入溪水中,看碎了一片的明月,内心更加烦躁。 收起小舟,便飞出来林。毫不拖沓。 张之林昨日能看到李不书的背影,那是因为李不书等他。但李不书愿意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等。至于现在,他张之林,绝对不可能,再让李不 书等第二次。——李不书如是的想。 酣睡中的张之林,根本不知道,女人是多记仇… …… 同样的夜色正深,十方衍月之内却白如霜降初晴的破晓时分。正是山顶绽射的白光,恍惚看去,真的像明月当空在照。 符武华正领着那唐令香与符武玺在追逐韩家三人。 韩偲此刻在内心不停大骂符武华。 明明只是一只妖兽重伤被自己杀了,现在却想要自己全部的妖兽,太贪心! 自己不依,举刀便砍。 一个阵道师,竟然直接扛着大刀就砍人,那大刀——他符武华九尺高,大刀竟然也有四尺多,近五尺。不明说,还以为这是个冲锋陷阵、斩将刈旗的先锋猛汉呢!哪里像个阵道师! 一开始符武华想要动手,熊怀便迎了上去。剩下的符武玺想要与韩偲交手,韩偲还想着好男不跟女斗,孰料,一斗,竟然是斗不过。 至于郑森,他更斗不过唐令香。在外面唐令香修为虽与郑森相齐,但实力也比郑森强多了。在这里,也没什么悬念。 于是韩家三人自然毫无悬念的被符武华撵着揍了。 让韩偲焦头烂额的是,这符武玺追着他,符咒就像不要钱一样,暴雨般倾斜下来。 从前只听说符武华符道天才,符家有个小女儿喜欢舞刀弄枪。 结果今日一见。符武华挥舞大刀就像钟馗捉鬼一样生猛,符武玺的符咒那是不要钱一样的多,总感觉他二人什么地方不对。 符武华与熊怀交手,熊怀跟着韩偲且战且退。 符武华高声笑道“在外面若是境界不同,可战的不会如此酣畅淋漓!但这也说明,你的不凡!对面的,你叫什么名字!” 熊怀银枪一拦,卸去符武华劈过的大刀“昌黎省,熊怀!” 符武华眼中一亮,笑道“我以为,昌黎不过穷山沟,没想到也是蓝田之地,竟产出你这样的美玉!” 熊怀听后,心中略感慰籍。 没想到,竟会有人因为自己高看一眼昌黎省。虽是敌对,熊怀却也记住了这个九尺大汉。 符武华继续喊道“要不要来我符横天?!跟着这么个怂包,有什么好的?” 韩偲躲过一个符咒,骂骂咧咧开腔道“符武华,当着我面挖墙脚?” 符武华冷笑“你一鼠辈,也称墙?我看,这墙角,不用挖,都能塌!” 韩偲还想骂些什么,符武玺的符咒“流星雨”却令其闭上了嘴。 至于郑森,只有哭的份。 这几日韩偲一直对自己打骂,好不容易好转些许,谁知现在又被追杀。对面那个红衣女子,也是猛啊,自己根本斗不过,现在只能气喘吁吁的疯跑。 此时符武华已经撵着韩偲跑了大半个山,当初在函谷关边境,韩偲被魔族追杀,都没有这么狼狈。 符武华继续劝熊怀“来降”,熊怀却直接开口道“一马无二鞍。” 一马无二鞍,一臣无二主。 便是这个意思。 符武华听后,大为感叹“韩偲,你真是好运!” 韩偲也愣了,没想到熊怀一点儿心动的表现都没有,不由觉得熊怀真真是一个正直的人,甚至忘了计较熊怀身上那些疑点。 感激之情立刻便被符武玺的符咒给击碎,剩下的只有再狼狈也不愿丢弃的骂骂咧咧。 慌不择路之下,竟撞见了一另一队人马。 韩偲见状大喜,决定祸水东移,让前面的人为自己抗住符武华这个疯子。 章节目录 二百零五、狂狷大气! 韩偲带着熊怀二人便冲向那远处的队伍,口中虽高喊“小心。”脸上却满满的是欢喜,仿佛下一刻就要解脱一般。 符武华死死咬住韩偲,韩偲跑的再快,也甩不掉符武华,于是两队人一前一后来到了这一队人面前。 定睛一看,竟然是六个人。 分别是落花台的江元秀以及李家弟子三人。 韩偲见状面色沉了下来。 李家三人看到韩偲后,皆是冲着江元秀大喊“快快!江师兄!让你的师弟对付韩家!跑在最前面那个是韩偲,韩家的公子!他的手中一定有许多妖兽数量!” 这一路上,遇到妖兽都是江元秀的师弟出手,那两名弟子也属实悍勇,不仅作战迅速,甚至有些不畏生死,与妖兽相搏时全然不顾自己的性命。李家弟子甚至都看得不知所言。这也是为何李家弟子会让江元秀的两名师弟出手。 江元秀平静看着不断靠近的韩偲,却没有动手的举动。 李家三人顿时急了,一人上前拽着江元秀的袖子便大喊“江元秀,快拦住韩家!” 使劲晃了晃,却未感到任何反应,于是抬头看向江元秀。 却见江元秀那双眸子毫无感情的盯着李家弟子。李家弟子被盯的心里发毛,脊背发寒,不明白为什么江元秀的目光中会有那么重的杀气。完全不像一个年轻人能有的杀气,浓郁的像是实质一般。 李家弟子颤抖着松开江元秀的袖子。 江元秀这才将目光移走。 韩偲不清楚江元秀的想法,却也只能跑向江元秀,没办法,后面符武华逼的实在太紧。 韩偲三人气喘吁吁的跑到江元秀身旁,江元秀便直接挥手,两名师弟立刻上前,来到江元秀左右,随即各自拿出一张卷轴,半跪下去,斜放在身前。 符武华那管拦路的是谁,直接呵斥道“滚!” 江元秀朗声笑道“阁下便是符武华吧。这韩家公子,我保了。还希望…” 符武华没有搭话,直接用刀截断了江元秀的话语。 一刀劈向江元秀。 江元秀见状,饶有兴趣的看向符武华,没有丝毫恐慌。心中暗暗想着“不知这家伙的身体如何?” 江元秀淡然的做出一个举起玉佩的动作,身旁的两名弟子立刻上前,手中滑落两根黄铜毛笔,卷轴猛然绽放开,围绕住两名弟子,而那两个弟子则直接抬起毛笔便写,在卷轴上将卷轴中缺的那几笔用灵力续上,随即卷轴便化作粉末,散成一阵烟雾直接蔓延开来。 刀劈向烟雾中,荡起些许烟雾,符武华感受到些许不对劲的地方,依旧横下心,劈了下去。 一声顿响,那符武华只觉得虎口发麻。连忙退了下来。 紧接着一声声钢铁相撞的声音响起。 那烟雾缓缓散去。 却见竟是四只傀儡!四只妖兽模样的傀儡! 正是那两名弟子卷轴中召唤出来的。 符武华心中一惊。 李家三名弟子更是心惊。 这四只妖兽,是他们曾击杀过的!什么时候被制成傀儡的? 江元秀淡淡说道“符大公子实力超群,远冠我等,若不是这试炼对境界的压制,我想这些傀儡自然入不了你的眼。但现在,我想符公子你还是退下的好。” 符武华见江元秀一脸得意,虽知江元 秀所言不虚,却也不想就这么离去。 江元秀看出符武华的不情愿,却毫不在意。 莫说在这十方衍月中,在外面,江元秀也不惧符武华这个臭小子。 符武华不愿退,江元秀也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一场恶战似乎就要揭开。 唐令香却直接上前,来到符武华身后。 符武玺惊讶的看了一眼。 符武玺大哥符武华很讨厌别人站在他正后方。 符武华确实有些抗拒,在看到是唐令香后,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唐令香直接开口道“想让我等走,也不是不行。只要交出韩公子的十个妖兽即可!” 韩偲愣了,随即开口喊道“明明只有一个!哪来的十个!?” 唐令香却默然不作语起来。 符武华哈哈大笑起来,刚张开口,便被唐令香从身后拧了一把腰,呲着嘴向前一倾。看到众人不自然的反应后,尴尬的又站了回去。 江元秀欣赏的看了看唐令香,鼓掌道“为符公子找面子,胆子不小——还要一个人抗。” 又是一顿上下打量,江元秀更加满意的点头道“还生的如此标致清秀。” 符武华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他从未夸过唐令香这婆娘,因为不愿意,但岂会愿意别人夸?符武华不知道唐令香长的好看? 见江元秀这般模样,符武华的心情恼怒起来。 唐令香毫不知情,只是死撑着,装作不知江元秀话外音的样子。 “不如来我身边,总比那家伙强吧?” 江元秀这一袭话,直接点炸了符武华,符武华收起刀便要作符。 一旁的韩偲则笑了,这江元秀竟和符武华一样,当面挖起了墙脚。这还真是“臭味相投”。 唐令香的话打断了符武华的动作“少宗主可比你强百倍!” 江元秀重瞳倒影,满是兴趣“哦?不知哪里强?” 唐令香冷笑道“狂!狷!” 江元秀顿时大笑“狂者无礼节,狷者无气量!” 唐令香同是笑道“狂者有所必为,是为进取!狷者有所必不为,是为守德!少宗主虽狂狷,却不二错,肯听言,愿纳谏,甚至敢折腰认错!” 符武华顿时面色变得有些不太正常,好似得了热病,面皮竟微红起来。 一旁的符武玺却算是知道为何大哥一直留着这唐令香了。 世人皆说符武华蛮横无理,谁又知道符武华是那种在修炼上从不触同一种错,在处事上,同样没有犯二次相同错的时候。 单是这一点,便是一大贤。 更何况符武华的身上,还不止这一点。 符武华会留唐令香,大概便是因为除了符家家主和符武玺以外,唐令香是最了解符武华的人了。 唐令香的话,令符武华感到略微拘谨时,同样令符武华感到十分畅快,没来由的。 江元秀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唐令香,最后大笑起来“说的不错!韩公子!何必非要吝啬于十头妖兽?!” 江元秀知道符武华不肯被自己一张嘴便劝退,那怕是优势在。而唐令香要这十只妖兽,纯粹是再找回符武华的面子,让符武华满意。 而他江元秀,自然是看出符武华的不打算退让。既然这面子要割的是韩偲的 肉,那他江元秀又何必执拗呢? 韩偲却是呆住了。 有没有搞错? 兜兜转转,又回到自己这边了? 韩偲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江元秀。 江元秀却十分强硬的说道“韩公子,十只妖兽,换符公子离开,不亏。难不成你还想让符公子继续追你?” 韩偲知道江元秀说得对,只是一时半会,实在不愿舍弃。 熊怀见状传音道“公子现在大方交出,算不得什么丢人。待一会儿江元秀都开口逼迫,那时才是进退维谷。” 韩偲听后,无奈的叹气一声,随即狠下心来,将通灵玉取出,对着符武华喊道“既如此,那我便送你十只又何妨!” 符武华顿时大笑,回头看了一眼唐令香,随即取出通灵玉,举起来“韩偲公子是个豪爽的人!我符武华敬佩!” 韩偲忍着心痛,将通灵玉内的数目划给那符武华。 符武华接过后,看了一眼,随即大笑着拈符而走。待符武华离去时,一眼也未看江元秀。 符武玺却是注意到,符武华竟然左手也持着符咒。 微微心惊。“没想到大哥连《左脉》都学会了。” 作符一般都是右手,左脉,自然是左手画符。 江元秀看着唐令香远远离去,重瞳之中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芒。感叹道“真是个懂事的手下。跟我两个师弟很是像啊。” 李家三人微微无语。 唐令香懂事那是唐令香,江元秀这两个弟子,根本就是榆木疙瘩,不说就不做,这一路来,愣是一句话没吐,哪里像懂事了? 韩偲也没在意江元秀的感慨。 现在的他对于江元秀,就一个烦。对那符武华,则是厌烦,还有些许隐隐的恨。可惜打不过。 韩偲上前便欲与江元秀告别,不想再在此地看李家弟子的脸色。 谁知韩偲才上前一步,便被江元秀止住“韩公子便跟着我等吧。” 韩偲皱眉“还是不打搅的好。” 江元秀笑了。叹道“这通灵玉记载我等猎杀的妖兽。可这数量竟然可以转移。你不觉得这个设计很不对吗?” 韩偲沉思起来。 熊怀开口道“也就是说,猎杀数量是很重要。可保住自己的通灵玉,同样很重要。” 江元秀接过话“所以,从一开始,我们便是一个阵营的。毕竟我们抢来抢去,也没有那个必要。——我们最要防的,还是夏家那群人。” “以符武华的本事,我等单对单,并无胜算。”熊怀提醒韩偲。 韩偲也反应过来了。确实。却依旧有些不服“那为何夏家与石家都不明说?” 江元秀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觉得这等事情没必要解释。 熊怀知道韩偲不甘,便传音解释道“众多势力齐至,若是明说,就等于是亲自挑拨离间,这种名头,他们戴不起。我们自己发现,和他们亲自告知,始终是不一样的。” 韩偲也知道自己执迷了,于是点了点头道“罢了。既然江公子诚挚邀请,我也很愿意与江公子同行!” 江元秀听后,哈哈大笑。 拍了拍手,两名师弟将傀儡重新收入卷轴中。“狂狷之事,我江元秀未必不可!——就让我会会这符武华吧。”说罢,带着众人便向远处离去。 章节目录 二百零六、白衣!徐庆之! 江元秀带着韩偲等人一起猎杀妖兽,哪一队率先发现,便去猎杀妖兽,一路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这一路,江元秀如愿取得领导众人的地位。 即使韩偲很不情愿,奈何形势所迫,也只好跟着江元秀等人一路。 而现在江元秀便是带着众人去找寻仅剩下的钱家。 …… 此刻的钱阳风则与肖文山冤家路窄,起了争执。 至于争执的开端,自然逃不过妖兽的问题,解决的方法,也不过是老套的打斗。 钱阳风带着的是两名悟道境的长老,而肖文山带的同样是悟道境长老,整体实力竟比符武华等人要强上一些。 然而肖文苑是四人队伍,钱阳风三人一经交手落便入下风。 肖文山手中腾转、灵光奕奕,正是一面五棱纹虎鼓,鼓声阵阵,五分似虎的鼓声扰乱着钱阳风三人的灵力。 钱阳风手中攥着一条硬鞭,正与肖家一名长老缠斗,虽不分胜负,但有肖文山虎鼓干扰在,看样子也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肖文山得意的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钱阳风,你又何必呢?还不交出通灵玉?交出通灵玉,我便让你带着你那两个手下溜之大吉!——哈哈哈哈!” 钱阳风听后,不与长老缠斗,直接奔向肖文山,奈何肖家长老紧紧相随,气的钱阳风直接使出全力,将手中硬鞭摔向长老。 肖文山警惕的看着钱阳风,见钱阳风属实挣脱不出来,于是安心擂鼓,说起风凉话来“钱阳风,我看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的好啊!” 钱阳风只觉得鼓音嘈杂,心中躁动异常。 正当此时钱家一名长老在鼓声影响下被肖家长老击倒在地。 肖文山见状大笑“钱阳风,还不快快交出通灵玉!” 钱阳风呵道“不可能!” 肖文山还想开口,却被一道声音打断“都说鞭乃百兵之勇。我说怎么这等缩手缩脚,原来是以寡敌众。肖公子,未免有些不公啊!” 肖钱二人一听,猛然看向声音来源。却见正是江元秀。 江元秀伸手一指,两名师弟立刻上前,再次取出卷轴,直接放出四头妖兽傀儡。 那金属的光泽在缓缓闪动,看的肖文山心中直颤。 江元秀笑道“钱公子,江某来助你一臂之力!” 两名师弟控制傀儡便扑向肖文山。 肖文山面对着扑向自己的傀儡,哪还有心情以鼓扰乱钱阳风等人的灵力。立刻收回鼓,挡在身前。 三名长老见状皆是慌了神,一下子便被钱家瞅准机会,压着打了。 肖文山狼狈抵御之下怒喊道“江元秀!你我本没有怨,为何要插手此事!” 江元秀无所谓的说道“交出通灵玉内的妖兽!饶你一命!” 肖文山怒喝道“你敢!” 江元秀眼神阴翳,一挥手,两个师弟立刻换位,一人直接操控四个傀儡,而那另一个人则直接从三生戒中取出四个卷轴,召唤出另四个傀儡! 一下子八个傀儡围困着肖文山。 熊怀心中大惊。暗暗想到自己师傅的外门弟子林叔搜集的情报里,落花台还没有这等能以一人控 制多个傀儡的功法,这江元秀是怎么做到的? 其余人等,虽没有熊怀这等惊讶,却也庆幸幸好与这江元秀一组,单凭江元秀的这两个师弟,恐怕就没有哪个队伍能轻松对付。 果然,八个傀儡齐齐扑向肖文山,直将肖文山围作成盘中肉一般,环伺着,一个接一个的扑向肖文山,让肖文山难以应对起来。 江元秀淡笑道“这两个师弟,可是我最满意的师弟。当初我曾得到《山海》奇书,其中有一门傀儡术,名叫‘岐邪相柳’,一人最多可操控九个傀儡。可惜,我这两个师弟,只能学到四相,不过已经很好了。——肖公子,你觉得如何?” 熊怀心中一震,原来师傅要找的《山海》在江元秀手中! 众人都在看肖文山的热闹,这让肖文山觉得胸口异常闷燥,气血不断翻涌。 不消片刻,肖文山便被逼的退无可退,最后破了音的喊道“给我接住!”一把甩过那通灵玉。 江元秀接过后,挥了挥手。两名师弟立刻撤去傀儡的围困。 江元秀将通灵玉上的妖兽数量尽数划走,笑道“肖公子大气!”一把扔了回去。 肖文苑抓过通灵玉,回头就走,三名长老也是灰溜溜的跟了上去。 江元秀来到钱阳风面前。钱阳风立刻谢道“多谢江公子!” 江元秀点了点头“钱公子不如跟我等一同走如何?你也看到了,单对单的情况下,我等皆有些许劣势。而这十方衍月中的妖兽猎杀尽后,最后必然是两方较量。现在一起,也好防止落单受困要好。” 钱阳风看了一眼众人,皆是隐隐以江元秀为中心,答应的也是爽快“好!那钱阳风就叨扰了!”——自然爽快,毕竟江元秀的实力在那里! 就连一开始不愿意的韩偲都有些心悦诚服了。 江元秀笑道“哪里叨扰,分明是合作!合作愉快!” 钱阳风笑着点头“合作愉快!” …… 肖文山懊恼愤怒的带着三个长老歇息在一处泉水边,疲惫的清洗了把脸,随即怒吼道“该死的江元秀!” 十方衍月中妖兽数量已经快要空了,通灵玉的妖兽数量竟然被全部取走了!这可真是让肖文山愤怒不已。 三名长老见状也没有劝慰肖文山,同样非常懊悔。 “看样子。肖公子这是中了江元秀的计谋了吧。”一道身影悄然来到肖文山面前。 肖文山顿时警惕起来,定睛一看,来者潇洒伟岸、轩然霞举,一袭白衣,竟有不尽风流。 正是徐庆之! 肖文山记得此人,宴会之上,还相互敬酒过。只是未曾交谈过一句话,因此依旧有些防备。 徐庆之缓缓踱步来到肖文山“肖公子不必紧张。——我们是一个阵营的。” 肖文山被徐庆之看破,却不太尴尬,问道“什么意思?” 徐庆之侃侃而谈“轻人取辱,轻谋取败,二者皆轻,必至命亡。——江元秀虽以傀儡傍身,却非我等以为的那般不堪入流。其人行事颇有野心。傀儡之术在这十方衍月之中更是十分有利。” “而我也得知了符武华曾与江元秀交手,那时江元秀便聚拢了李家,可见其人必定是要聚拢石家所有人,来对我等逐个击破,若是继续 分散下去,正是中了那江元秀的如意算盘。如此看来,我等,不自然是一个阵营的吗?”徐庆之一分析,肖文山立刻想明白了。 肖文山打量了一番徐庆之“不知公子姓名?” “白衣,徐庆之!”徐庆之淡然回答。 肖文山接着问道“那,徐公子此番来…?” 徐庆之淡淡说道“徐家还当不起领头人。想要与江元秀抗衡!只能找符家!” 肖文山不解道“那阁下来的意图。” “自然是劝肖公子你。有你一同去找那符武华,成事在握。” 肖文山点了点头。 徐庆之便取出一枚通灵玉,交给肖文山,说道“待我通知。对了,不知肖公子可知那江元秀现在应在何处?” 肖文山回道“我等离开时江元秀等人正在西北方向。” “多谢。打扰了,先告辞了。”徐庆之一拱手,便要离开。 肖文山不禁问道“为何不现在去?” 徐庆之一笑,摇头道“时候未到。” 肖文山看着徐庆之离去,感叹道“好生潇洒!” …… 徐庆之回到徐仲德面前,徐仲德骂道“刚才让你去看看泉水旁的气息是不是妖兽,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徐庆之自然的回道“在那里找了许久,结果是肖家人在那地方洗澡。我便赶忙回来了。” 徐仲德愣了。 洗澡? 好嘛。别人试炼,他洗澡。这肖家人,未免太过废物了。 徐仲德倒没有抢夺肖文山灵玉的打算,只是问道“此地妖兽似乎已经没了。下面向哪里去?” 徐庆之装模作样的想了想“我听肖家人洗澡时交谈,说西边妖兽多。尤其是西南地。不如我等便去那里?” 徐仲德想了想,冷笑道“你敢肯定肖家人没有察觉你?” 徐庆之故作尴尬的扭捏一瞬,徐仲德便得意的说道“我看肖家人是察觉到你了,却又不想与你为难。故意说是西南诓你!他们说是西南,我看其实应在西北!” 徐庆之更加“尴尬”了。 徐仲德于是得意的下了定论“我们便去西北!” 两名弟子立刻附和,还嘲讽了一波徐庆之“真够废柴的。徐庆之你不擅长修炼,怎么连这种事都能信别人。真是的啊。” “就是就是!” 徐仲德牛气冲天的挥了挥手“跟上跟上!” 两个弟子立刻将徐庆之挤到一旁,跟了上去。 留下徐庆之一个人在三人身后憋笑。 走了片刻,徐仲德察觉了不对劲,大喊道“不对!” 徐庆之心中一紧。 徐仲德大喊道“徐庆之!你来探路!怎么还让我来探路了?!” 徐庆之立刻放松下来,应道“可!” 徐庆之心情愉悦的来到三人面前,领着三人便向那西北进发。 只可惜,徐庆之哪怕是做人一个马前卒,那一身潇洒,在这白衣猎猎中,也散不去丝毫。 看的那徐仲德心中始终有着一抹不平。 白衣,为什么是这徐庆之? 章节目录 二百零七、符道天才! 徐仲德颐指气使的命令徐庆之去取妖兽,徐庆之很是自然的上前,取出通灵玉,照在那妖兽上。 每猎杀一个妖兽,以通灵玉照耀,就可以记录下猎杀的数量。 徐庆之很快收集完成,来到徐仲德面前,将通灵玉递给徐仲德。 徐仲德淡然接过通灵玉。 这时,徐仲德身旁的两个师弟,紧张的拽了拽徐仲德。 徐仲德轻蔑且不耐烦的问道“怎么?” 一人嘴巴打颤的问道“这、这十方衍月之中有会飞的妖兽吗?” 徐仲德有些好奇“这里只有天之境界的妖兽。天之境界便会飞,有些少见啊。你在说什…么…?”话未完,头顶便闪过一个又一个巨影,呼啸之声刮擦着耳朵,直让人觉得脑袋要裂开一般。 那巨影盘旋片刻便重重砸在徐仲德一行人面前。 不待徐仲德看清挡在自己面前巨大阴影是什么,江元秀便开口道“没想到竟然会碰到大名鼎鼎的徐门。” 徐仲德定睛细看,心中猛然一紧,那一群阴影竟然全是傀儡,傀儡之上是李家、钱家、韩家、落花台的众人。 徐仲德立刻明白自己的处境,想要缓缓退后伺机逃跑,却直接被八个妖兽傀儡围住。 徐庆之悄然退到徐仲德等人身后,趁众人未察觉,取出通灵玉,联系起肖文山。 …… 符武华三人找到了一处妖兽聚集的地方。 三人匍匐在山顶,看着山间正聚集一起分食另一个妖兽的群兽,收敛着气息。 唐令香向符武华传音道“我们先去商量一下对策再做决定。” 符武华直接站了起来,兴奋指着足有二十多个的妖兽喊道“能杀个痛快,何必遮遮掩掩!” 随即直接冲下山间。 唐令香一把抓空,未拽住符武华,焦急的看向符武玺。符武玺却毫不紧张“大哥敢下去,必然是有把握。不必担心。” 唐令香依旧有些担心。 此时符武华已经高声呐喊着来到群兽面前。 一群妖兽见符武华冲过来,皆是眼睛放光,直接把符武华当做前来送死的免费快餐。 一只妖兽按耐不住,直接扑向符武华。 符武华一手作式,周身灵力立刻被吸引汇聚在符武华指尖,指尖惊鸿一点,灵力顿时定在面前,随着符武华的指尖呈现出轨迹,一条又一条,一段又一段的符文形成,最后直接化作一张符咒,被符武华直接抓在手中,一拳贴在妖兽脑袋上。 那被汇聚的灵力在符咒的作用下,直接爆炸在妖兽的脑袋上,将那妖兽轰飞出去,死死拍在一旁岩石之上。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符武华不做停顿,直接冲向群兽。 妖兽见状,反而被激起凶性。全都野蛮的扑向符武华。 符武华只手疯狂抖动,一口气画出两张符咒,一张打飞出去,化作大网,笼住群兽。一张直接打在那山间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并随之甩出一块灵玉。 灵力作网,却根本束不住如此多的妖兽,不过须臾,妖兽便直接撕裂灵力网,扑向符武华。 符武华此时也趁着间隙,作出三张符咒,三张符咒直接盘旋在符武华周身,若明灯般腾挪旋转。 三张符咒一现,符武华对灵力 的聚集速度便飞快的增长起来。 符武华一抓,竟直接引动灵力画出三张符咒。 三张符咒被直接打向妖兽,一张炸开,连锁下一张,三张符咒接连炸开。 冲在最前方的妖兽顿时被炸的七荤八素,身后妖兽出于本能避开最前方,分散开来。将符武华包围起来。 符武华此时已转手翻掌,又将两张符咒打向了山间的两处方位,瞬间整个山外的灵力被山间的三张符咒汇聚起来,汇聚到符武华周身的三张符咒上。三张符咒若燃烧一般,更加明亮起来,为符武华提供绵绵不绝的灵力。 一时间,符武华身上灵力竟充盈的有了些许悟道境的感觉。 符武华大笑起来,右手一挥,八张符咒直接现形,砸向那群兽。 符武玺看着符武华潇洒豪迈,心情却是有些糟糕。 倒是唐令香,今日算是看清了什么叫符道天才。 阵法,以符咒为基础,符咒以一个人对灵力的操控以及对各个符咒特性的理解为基础。 绝世法宝配合符咒可布下弥天大阵,而符武华仅仅用了一枚灵玉,便能布下“子母阵”。外阵汲取山外灵力,以使山内灵力不尽,内阵在身,为自己吸收山内灵力。 如此短的时间,竟能如此轻松的完成布阵,符武华不愧为符道天才。 此刻的符武华已经对妖兽形成了绝对的压制。 一边画出符咒,一边接着完善了阵法。 原本外围仅有的三个符咒在符武华的补充下增添了另外三个符咒,形成六芒星的阵型。 符武华整个人也如同一名追亡逐北的大将般,开始对妖兽进行一边倒的屠杀。 唐令香放下悬着的心。看着威风赫赫的符武华,竟有些心动。 而此时的符武华也越杀越痛快,竟肆无忌惮的狂笑起来。 正此时,唐令香与符武玺感受到了一阵气息,却见四个人赶了过来,仔细打量,是仁皇省肖家。 肖文山带着三名长老来到唐令香面前,对着符武玺行了一礼,随即看向唐令香,却不知如何称呼唐令香。 唐令香开口道“我是少宗主的侍卫,唐令香。” 肖文山点了点头,拱手称道“唐侍卫。” 唐令香打量一番,见肖文山面色微有惶惶不安之态,便问道“不知肖公子此来是为了…?” 肖文山却问道“不知符少主在哪里?” 唐令香秀眉一挑,眼神示意肖文山。 肖文山顺着唐令香的目光,便看见了宛若杀神的符武华。 旦见山间内的石壁上尽数是坑,碎石乱排,其间一群妖兽疯狂的逃窜,一个九尺大汉却扼着一个妖兽的喉,一张符咒拍在妖兽头上,随即符咒炸开,妖兽血肉横飞,残肢散了一地。再看去,才猛然发现,山间尽是妖兽残骸,只不过因为符咒的轰炸而变得尽是碎渣,看不太清了。 肖文山直接的脊背发凉,腰间发毛。 符武华打出最后一道符咒,彻底将所有妖兽全部击杀。 这个时候,符武华除了衣服破开,整个身上,没有一点伤痕! 符武华直接将符咒撤去,一股浓厚的血腥直接冲进鼻孔,将肖家四人震的一时麻木起来 随即符武华一步一步来到山顶。 符武华每走一步,便愈加的让肖家几人感到压迫。 最后浑身是血的符武华来到了唐令香面前。 那原本狂傲的面目竟变得威严十足。 一刹那间,竟有一种不敢忤视的错觉。 符武华笑着问向唐令香“如何?可还需要计划?” 唐令香恍惚间说了实话“不需要。”说完就后悔了。自己因为符武华在狩猎上的事情竟然变得纵容起符武华起来。 符武华闻言得意的大笑起来。 肖文山在这笑声中微微退了半步。 唐令香很看不惯符武华这种得意忘形的表现,觉得符武华日后定然会在这方面跌跟头。但最近有时候又觉得符武华不会栽跟头。有些纠结。决定与符武华谈谈。 符武华笑过后,唐令香一人拿着通灵玉去收集妖兽数目去了。 此刻符武华才发现肖文山,一个跨步来到肖文山面前。肖文山不禁又退了半步。 “来找我做什么?”符武华直接开口问道 肖文山有些发怵,但还是按照徐庆之所说的开口“不知符少主是否知道那江元秀已经聚集了石家的所有家族。” 符武华毫不意外“我只以为会有一人这么做,却没想到竟真是江元秀那厮。” 肖文山又接着请求道“说来惭愧,我等不慎遭遇江元秀,被夺了全部妖兽。此番来,完全是希望与符少主合作。” 符武华此刻没有往日狂妄,而是爽快的笑了起来,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竟直接来找我。” 肖文山没听明白符武华的深意,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符武华于是点头,对那肖文山吩咐道“今日便与我一同在此休息吧。” 肖文山应了下来。 众人便在山边休息起来。 夜晚很快降临。 唐令香将通灵玉交给符武华,符武华笑着问道“怎么?你怎么不拿了?” 唐令香很是自然的坐到符武华身旁,舒展自己的身子,躺在了下去“肖文山此来,说明事情不简单。”说完,轻柔的眼眸看向符武华。 符武华笑着应道“自然不简单。一开始这次比赛便是两军对垒,只不过夏家和石家都不敢明说罢了。” 唐令香瞥了一眼天空的星星,突然发问“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夏家和石家的打算了?” 符武华没有回答。 唐令香自顾自的断定“定是这样。我一直不明白——你真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符武华愣住了。 唐令香微微一笑,很是倾城。随后眼神飘向远方,在回忆着什么,以至于天上的星光都没她眼中的眸光柔美。 “我还记得,你当时听到顾文月身死的时候,气的发疯一般。”唐令香缓缓开口道“然后你拉着我去狩猎。以前你好像不在乎任何一个人。但我没想到你竟如此在意顾文月,仅仅是志同道合。后来我也终于解开了我心中的疑惑,我算是明白了,你是何等的表里不一。” 符武华此刻竟然有些许心慌,装模作样的呵斥道“瞎说什么!别躺在我身边!” 唐令香直接笑了出来,笑的很轻。 符武华心中却有些警惕。 “你看你,急什么。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吗?” 章节目录 二百零八、各自称风流 “那是一个冷极的晨曦,这辈子我经历最冷的晨曦。我淌过一片水淋淋的草地,感觉就要彻底蜷缩在那里,我甚至感觉我要不行了。”唐令香极为怀念的回忆道“但是有一个俊秀的男子来到我的面前。那个时候我的脑海里竟然蹦出来一句‘君生我未生’来。因为彼时的你,竟已有八尺了。我那时候还以为你是一名长老呢。” 符武华彻底憋不住了,站起来就要走,唐令香却直接站了起来,跟在符武华身边,纯真却又执拗的开口“你走到哪,我说到哪。你还不如就这样待在这儿,省的我到处大嘴巴。” 符武华眉头深锁,眼看就要暴走。 唐令香却自顾自的开口“那时我被你抱了起来,抱回符横天。那时我暖和极了,那是我经历最暖的时光。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温柔的人。” 符武华愣了。却没有说话。 唐令香能看出符武华的态度在放软,便继续陈述道“自从我被符横天收留,我便一直四处找寻那天救我的大哥,想知道他的身份。可几年过去了,我却一直得不到任何信息。我还没来得及找到我想要的大哥,我就被告知要去做符横天少宗主那个暴虐无常的混蛋的侍卫。” 唐令香说到此处,特意看了一眼符武华,竟发现符武华的脸上沾了些许醋意,顿时畅快的笑了“我当时可不愿意了。心想怎生如此倒霉?且过一日算一日罢了。谁想,我一见面,竟发现那个无礼蛮横的魔王,竟然和救我的公子如此相像。那个时候我就怀疑,要么你个那个公子有关系,要么,你就是他!” “我为了留在你身边寻找线索,简直任劳任怨。你还真是个不近人情的人呢,那段时间简直不讲理。对我来说。可我想知道你到底和那名公子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就是他。直到有一次,我才听一些侍卫说起你曾救过许多散修,而我,便是其中一个。其他的散修,早就被你骂跑了。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救人时那般温柔的公子,怎么就成了这个不近人情的少宗主?” 符武华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 唐令香沉默了片刻。 夜静的像泡久的茶叶,沉沉堕入梦境这碗水中,只剩两个人不眠。 符武华最后起身“唐令香,你又想被扣灵玉了?” 唐令香十分无所谓“你虽大骂侍卫,却从未动手。” 符武华沉默了。 唐令香接着解释道“顾文月那件事,你去狩猎,我亲自看到你扼得猛虎,逐得群狼,扑杀黑熊,可却偏偏不敢张弓对那梅花鹿。” 符武华彻底被触动。直接转身离去,一点也不滞留。 符武华落荒而逃。 他还从没试想过如果有一个人彻底的了解自己、揭开自己的伪装后,自己该怎么去面对。 唐令香在心里想道“一开始我想找到那名公子,所以留在你身边。可慢慢的我发现你也有可取的一面,于是我开始相信你也可能是那个公子——直到我看见你停猎于见鹿时,我才肯定,你是那个公子,更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公子。我在你走后灵力感知,才知道那梅花鹿已是怀子,而你,仅从肉眼,便能看出这些。足见你天生有怜悯之心。那时候我才肯定你是那个清晨的公子。” “那怕你的行事,和那个最真实的你全然不一样——符武华啊符武华,你为什么要如此行事?做一个世人皆喜的公子,不比一个众人恶之的跋扈大少好?” 回答唐令香的,只有无边的寂静。 …… 太阳照常升起。 只是符武玺却一夜未睡,一直在修炼。 唐令香来到符武华身边,符武华直接呵斥道“去叫肖家人去!在这儿杵着做什么!?” 唐令香笑着逼问“你还记得我吧?” 符武华勃然大怒,骂道“我记个屁!我救了那么多人,哪里记得住!” 符武华骂完,唐令香便笑了,直接走了。 毕竟,她根本没问记住什么,符武华却直接说救的人太多。 …… 肖文山这边与符武华寒暄不久,那徐仲德便领着徐庆之四处找起符武华来。 徐庆之吊在队伍最后,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 此刻的徐庆之正在盘算昨天肖文山的回复。 徐庆之故意令肖文山透露自己通灵玉被江元秀尽数夺走,并特意嘱咐肖文山注意符武华的表现。 据肖文山所言,符武华并没有任何轻视,只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倒是让徐庆之对符武华有了一个大致的认知。而最后符武华对肖文山合作的请求也表现的十分爽朗。 综合以上的条件,徐庆之可以推出几个可能。 符武华很可能一开始就看穿夏家与石家的打算。 而通过符武华对于肖文山的态度,则可以确定,符武华要么是一个野心家,要么是一个豪放派,但几乎没有可能,是一个完全贴合传闻的野蛮人。 闻事不惊,必有预料,这是胸中有谋划;逢人相求,豪放依旧,这是待人有德的品行。 这样一个人,足以与之共事。 这也是为什么,徐庆之会建议徐仲德去寻求肖文山。 因为徐庆之知道,徐仲德对于自己,始终是一个永不赞同的角色,很多时候,他是为了否决而否决,只要徐庆之提出自己不想要的选择,徐仲德他便会猛然踩上徐庆之最想要的选择。 果然,徐仲德直接否认了徐庆之的提议,转而选择投奔符武华。 这很合徐庆之的心意。 肖文山是问路石,而徐仲德则是四两,至于千斤,徐庆之拨不拨,全看想法。 若肖文山这个投石让徐庆之得到的是符武华不足与谋,那徐庆之便会向徐仲德提议投靠符武华,实则与肖文山抱团寻求自保。 而若符武华真有城府,那便是现在的结果 在徐庆之左右影响下,徐仲德很快便向着符武华的方向而去。 符武华接到唐令香的提醒,前去迎接这个落魄的队伍。 肖文山庆幸的表情被符武华悉数收在眼底。 而符武华不知道,唐令香一直在看他。 很快,徐仲德感受到一道强势的气息压了过来,只感摇撼心台,竟令他心魂动荡。 徐庆之也感受到了符武华的气息,但他想到的却是一片狼藉残垣中,刘邦与张良的相逢;石头城里,朱元璋听到朱升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建议;朱棣困顿燕京时,姚广孝的奇谋径取应天……还有那无数君臣相乐、卞和美玉、伯乐宝马的故事。 谋士,徐门的白衣谋士,便是蟾宫的桂枝,除了神一样的人,谁能、谁配折它? 而徐庆之现在,便是待价而沽——他要找一个能让他折服的人,好教天下人再认识认识,这白衣徐门! 此刻的徐庆之,便是想看看,这符武华,够不够资格? 看看他符武华能不能让徐庆之心中的那杆秤沉下! 须臾,符武华朗声笑着奔至四人面前。 徐仲德心神俱震。 符武华见徐仲德竟露出惶惶然的神情,外强中干,顿时有些许失望,却也依旧高声迎接着徐仲德“仲德兄此来,不知所谓何事?” 徐仲德顿时如骑虎难下,难堪满面,竟磕磕绊绊起来“这、这,哈哈,实不相瞒,我此次…此次来,实在是形势所迫。”最后这才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符武华心中疑惑满满。 他已经约莫着猜到肖文山是一个投石问路的砖,本以为美玉在后,怎么又见到一片瓦? 有些失望的符武华依旧淡然说道“可是江元秀那厮仗势欺人?” 徐仲德顿时羞赧的点头“正是。” 符武华心中只道“我以为,徐仲德在徐门乃是一豪杰,原来金玉之下,尽是败絮。扫兴!” 徐庆之却在暗自观看符武华。 只觉得这九尺大汉,果真雄武异常,有封王之势,却不知,有无称帝之术、至皇之法? 符武华自是不露声色的请徐仲德一同前往山下。 刚进山,符武华便令唐令香去将肖文山等人叫了出来。 肖文山一出来,先是窥一眼徐庆之,这才来到众人身边。 符武华一直注意着肖文山,此刻也便留意起了这徐庆之。 符武华很是自然的说道“江元秀已经和石家召集的势力抱团取暖,我想诸位来,其实也是为了这场试炼的公平而来。——我坦诚布公,我希望诸位能聚集一起,戮力同心,共同否认不公,让江元秀知道,这场试炼,不是他一个人的掌中蛊!而是双方的红黑棋!” 符武华猛然站了起来“我想问诸位!有没有愿意和我一起,将江元秀杀的車马炮全失的!?” 徐仲德与肖文山顿时被鼓动起来,兴奋的有些跃跃欲试。 徐庆之兴奋的点了点头。 此人,有至皇之法! 称王之势,是一个人拥有的威势、人格魅力。立于底,在于中。是基础。属一。 称帝之术,则是权谋。是刀,是剑,逼迫所有人,凌驾所有人之上。傍于底。属阴。 至皇之法,则是浩气。指引、开拓,带动所有人,与所有人相伴相生。列于侧。属阳 唯有法术势皆优的人,才是一个最好的领导者。 这不是法家的法术势。这是徐门的法术势 符武华突然高声道“不知阁下,有何妙计?!” 众人皆被这声音猛然的将目光牵引到徐庆之的身上。 徐庆之愣住了。 而符武华却是得意一笑。 今天,他要看看,这一直独善其身的美玉,到底是不是一枚和氏璧?! 徐庆之看着符武华的目光,知道了他的意思是。于是翩然起身。 符武华炽烈如阳,徐庆之温润如月。 日月不同天,各是成风流。 “你有你的傲然,我有我的谦逊。我的谦逊永不坍塌,恰如你的傲然,永不藏锋。 是吧,符武华?” 徐庆之如是的想…… 章节目录 二百零九、战不用计,争不取策 徐庆之翩然而起,似胸有成竹一般,坦然说道“自古兵贵神速,朝虢暮虞之事自已是不新鲜。现今江元秀屡次得手,必然志得意满,我们只需要率众人,一鼓作气冲向江元秀的队伍,必然能使他们溃不成军,一举获胜!” 徐庆之看着对自己侃侃而谈模样格外愤怒的徐仲德,略略放下心来。 徐庆之提出的策略,完全是就是一个字“莽”。直接冲过去和人硬刚。虽然说的分外好听,但仔细想想,就能明白,这种策略是多么蠢。 能够有组织石家所有人的能力,江元秀会一点都不防备符武华这些人? 盲目的攻击,反而会直接一头扎进陷阱里。 徐庆之知道,符武华是想看看自己的才学。徐庆之分外看好符武华,因此他选择再测试符武华一次。 徐庆之故意出了下策,好使徐仲德直接提出反驳,揭示上策。 以符武华的选择来决定他有没有称帝之法。 做不做得了这白衣徐门的主。 果不其然,徐仲德直接站起,驳斥道“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现在要对付江元秀,我们不可不查。凡今天下,行事为事,无不盘算再三,贸然进攻,恐怕只会落入江元秀的陷阱。”徐仲德说罢,挑衅的看一眼徐庆之。 徐庆之毫不在意。 符武华笑道“仲德兄所言极是!堪称老成之言。” 徐仲德听后,得意看向一眼徐庆之。那神情中的得意,简直在眉梢嘴脸处泛滥开来。 徐庆之也很是满意。自认这符武华配得上自己的辅佐,已经是开始谋划如何毛遂自荐于符武华。 唐令香不解的望着符武华。虽然符武华确实是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但这一点也不像符武华。”符武玺如是的想到。 果然,符武华话锋一转,如剑走偏锋一般走向一个众人都未想到的方向“只可惜,我更赞同于徐庆之的建议。” 顿时,两个人的脸都黑了。 徐仲德脸黑,是因为竟然采纳了徐庆之的建议。 而徐庆之脸黑,则是因为竟然采纳了自己的建议。 肖文山热情顿时被浇灭,颓败的坐回原地。 此刻的徐庆之与符武华这宾主双方,各成一方格局,泾渭分明间彰显出一股似落日般美艳的光晖。光辉最终归寂于远方,而这远方,便是众人的不解里。 只有符武华,与那徐庆之,能理解彼此。恰如美玉佩环相鸣,唯美玉配美玉,才能奏响清脆的鸣声。 这便是所谓的英雄相见,惺惺相惜。 只可惜,俱是英雄,却各是风流。 徐庆之有自己的坚持,这份坚持是一个谋士将万事万物化作棋局般的一步三算,在这森罗万象的天下棋局里,处变不惊的落子体现的是权谋之术,是攻心为上的计谋,是兵不血刃的成功绽放时的张扬。 徐庆之是谋士,讲究的是阴阳并重、恩威并行的权谋。 然,符武华却不是一个喜欢谋士的人,或者说他不是一个喜欢计谋的人。 符武华并非看不到徐庆之的测试,也不是看不 出哪一条路更能收服徐庆之这个角趾不凡的“玉麒麟”。 可若是屈蜷自己的意志来迎合他人,这还是他符武华吗? 对于符武华来说,他也能看到江元秀必定会摆下阵仗,严阵以待符武华。但符武华便是武松一般的人物,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对于什么阴谋阳谋,符武华只有一对拳头。万法无他,一力破之! 在符武华眼里,徐庆之虽是天才,可终究是藏在他人身后,以计谋拨动、调整局势的人 是那种“运筹帷幄之中”的人。纵然能定下入无阻拦、退无围困,以至决胜千里之外的计谋,可却依旧是那个棋局外的人。 而他符武华是什么样的人? 是将,是帅,是那战场的参与者,那棋局上的“人”! 符武华愿意做那披坚执锐,亲至战场的将领!那怕会陷入棋局之中,但他的骄傲,让他相信,自己能成为那横推一切的人!让符武华选择成为铁与血最好的诠释——成为战争铁血的一部分,成为引导、左右、改变战争的决胜棋! 符武华天生就不喜欢计谋。 所以明知被徐庆之利用的徐仲德给出的建议更好,但他依旧会选择那看似不智的建议。 “因为这样……”符武玺缓缓收回目光。 唐令香自信满满的看着符武华“这样才是他。符武华。” 肖文山与徐仲德此刻已该不知如何开口,因为此时的符武华已经站了出来,站在众人的最前面,那高大的身躯仿佛屹立在阿房宫前十二金人的其中一个,在此刻,竟成了天地间的脊梁。 在座之人虽各有心思,但也不敢拂了符武华的颜面,于是只能跟着符武华一同站了起来。 符武华看着众人,朗声道“想来江元秀之心必然不满足于二位的灵玉,我等只需要一同行动,以逸待劳,等着江元秀前来寻找我等即可。” 于是众人便跟随符武华一同在这十方衍月之中狩猎妖兽。只等那江元秀前来,逐鹿决胜。 趁着众人各自歇息的时候,徐庆之来到符武华的面前。符武华知道徐庆之所来是为何事,却也依旧缓缓地明知故问道“不知徐公子前来是为了什么?” 徐庆之微微叹气道“符少宗主,我是来否决自己的提议的。” 符武华略有深意地说道“我看你是想让我采纳你的意见的吧。” 徐庆之微微一愣,随即释然,承认道“徐仲德行事急躁,为人无容人之量,所以我才故意提出下策,好使徐仲德提出上策反驳我。这样就能隐藏住我,不使徐仲德猜忌于我。” “适才故意藏拙,想来也自然是瞒不过符少宗主的眼睛。”徐庆之真诚的致歉道“还请符公子三思。” 符武华毫不犹豫地摇头道“很抱歉。你的计策可以说很妙,但那不是我想要的选择。” 徐庆之上前一步,询问道“符公子!现在我们所有人都将你视为依靠,难道不应该选择一个谨慎的计划?反而却带着我们所有人一起冒险?” 符武华很是坚定的点头。 徐庆之见状,很是恼怒地呵斥“战不用计,争不取策!无怪乎范增大骂项羽!” 符武华闻言大笑“竖子不足与谋!没错,我符武华便是这样的人!战不用计,争不用策!我符武华又何须用计!” 徐庆之甩袖而去,实在不愿与符武华继续交谈下去。 徐庆之前脚刚走,唐令香便缓缓从符武华身后走了出来,轻柔的问道“你这样气他有什么好处?” 符武华很是轻松的调笑道“没什么好处。” 唐令香很是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 “徐庆之此人必有大才,我想还是不要折辱他为好。”唐令香劝道。 符武华摇头“徐庆之与我终究不是一路人。他是指点江山的妙手,我却是金戈铁马的将种。我就是看不惯他屈居人下的样子,毫无血性。” 唐令香看着符武华盛气凌人的模样,却也已经习惯了,只是还忍不住嘱托道“总不能遇到什么事情都与人讲究血性吧?” 符武华很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就不能不一副教导我的模样?说什么事情都是如此,无聊至极。” 唐令香眸子一转,那双桑葚一般黑亮的眼睛流露出狡黠的神采,于是笑问道“那不知符公子到底是为什么会装作鲁莽样子,实际上却是什么事情都能看透呢?” “能看穿夏家意图,也能看穿肖文山是受人指使。能看穿这么多,为何却还要在外人面前保持一副鲁莽形象?——如果没猜错,你其实是有所准备去应对江元秀的吧?咱们来聊一聊这个?”唐令香轻轻翘起脚尖,深深望着符武华的侧脸,似乎是会想起曾经那个晨曦里温暖的怀抱,一时间呼吸竟有些加重…… 符武华心中波澜尽起,曾经的往事似乎又要在回忆里死灰复燃,于是很是抵触与厌恶的看向唐令香。 但在看到唐令香的那一双明亮的眼睛时,符武华顿时又怪罪不起来了。 这连符武华都感到奇怪。 于是符武华直接抽身离开。 看着符武华落荒而逃的样子,唐令香很是得意。但又回想起符武华在看向自己那一刹那的时候,明白自己必然是触动符武华不愿面临的故事了。心中有一丝丝的黯然。 众人跟着符武华一路猎杀妖兽,几天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可惜却是苦了徐庆之。 这几日徐仲德因为符武华采用了徐庆之的建议而怀恨在心,屡次刁难于徐庆之,徐庆之索性不去理会徐仲德。 但令徐庆之感到郁闷的是,因为符武华的快意任性,自己不立危墙、隐匿锋芒的一贯策略完全被打乱了。日后在北道宗的日子估计是难受了。 而且符武华这种鲁莽的行为,也很让徐庆之感到心焦。 众人没有做任何准备,就算是以逸待劳,估计最后溃不成军的也是自己这边。 徐庆之静下来后,却也不怨符武华,只能怨自己思考不周,一心只当符武华是一个有权谋的人,不料符武华竟然是一个莽夫。 徐庆之微微叹气,只恨此时已深陷此中,难以抽身。 此时的徐庆之已在心中将这场还没有展开的较量下了定论——符武华必败无疑。 现在的徐庆之只想如何在这场试炼之中明哲自保。 章节目录 二百一十、将军有剑斩阎罗! 张之林根本不知自己是怎么留在了原地,总之那个自称大陈通天宗的老者是不见了。 思索许久也想不明白迟听安为何会放过自己。 张之林不是没想到过叶泽,只是叶泽那副严苛模样,却又让张之林自觉叶泽不会冒着太一宫被发现的风险出手。 就像叶泽不会想到平日里对自己同样严厉的至尊帝弑天,会在他毫不知情的时候帮助他一样。 叶泽做的与至尊所为之事,毫无差距。 直到现在,叶泽也不知道帝弑天曾在一次突破之际毅然选择出手救下自己。 只可惜,师傅会担忧拔苗助长的可能,也会担忧弟子养成依赖性,但弟子的印象里,永远只有那个板着脸呵斥自己的老师傅印象。 所以,这才叫师傅,那才是徒子。 毫无头绪的张之林,索性抛却了迟听安的困扰。只不过,张之林又遇到了一个困扰。那就是李不书的闭门不见。 纵然张之林在门前苦苦哀求许久。李不书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张之林无奈只好拍门大喊“你开门!你开门我告诉你为何失约!” 死合的门后直接扔出一张空白的信。 张之林横看竖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知道李不书这是在故意气他,索性便堵在了门口。 “我还有一把剑要还你,你什么时候想要,你就开个门。” 门内依旧是寂静一片。 …… 江元秀一路向南,找寻着符武华。 符武华不慌不忙的盘踞在原地,只待江元秀率众人前来。 江元秀好好的检查了一边自己那两名师弟,确认没有损坏后便带着众人向一处山林进发。 符武华便在这山林中。 符武华一点儿也没隐藏自己的气息,完全就是等着江元秀前来的架势。 徐庆之手里捏着一根杂草,随后塞进嘴里,狠狠地嚼起来,仿佛在绞尽自己的脑汁,但是一点也挤不出来任何计谋。 实在是符武华太刚了。 就是一个铁头娃娃的刚。 明目张胆的暴露自己的气息。这也就算了。将自己的位置显露出来,连一点准备也不做。就这么松散的等待着江元秀。 按照徐庆之的想法。若是趁此机会埋伏起来,必定能增加几分胜算。奈何符武华的样子根本就不像会去埋伏。 徐庆之看着自己身边扯了一堆的杂草,和嚼烂了一堆的杂草,苦大仇深的叹了一口长气。说出一句完全不像他会说出的话“符武华你个鳖孙。” 还想张口接着骂,却见唐令香缓缓走了过来。 徐庆之立刻止住了嘴,把埋怨全部咽到肚子里。 直接站起来,恢复了往日的风采,翩翩公子的模样配上这身白衣,若不是身旁两堆杂草看起来有些突兀和扎眼,绝对是一副完美卖相。 “唐侍卫?”徐庆之轻笑,询问着看向唐令香。 唐令香能看出徐庆之的眉宇间犹存着怒气,更加觉得符武华为人不地道,但却是笑了起来“徐公子。这是我家公子要我交给你的。”说着,递给徐庆之一张图。 徐庆之接过,看着唐令香转身前带着戏谑的神情后,顿时知道自己是丢了风度,更加觉得尴尬起来。垂下头,难堪的眼观鼻、鼻观口起来。 待唐令香走远。徐庆之这才好意思打开图纸。 一展开,整张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 而此时,江元秀已经带着众人来到了符武华等人休息的地方之外。 可却是迟迟不敢进去。 因为太诡异了。 江元秀仔细感知着面前的一切,得到的全是十分平和的气息,可以说一点儿危险都没有。 可越是这么想,便越觉得不对劲。 江元秀自认自己才能出众,断定眼前的气息如此平静,实属不正常。却不知自己已经是城下的司马懿,看着城上的诸葛亮,自己把自己吓唬住了。 江元秀迟迟不肯动手。 身后跟着的李家三弟子却早已等不及了。 暗戳戳的来到江元秀身边,几次三番的怂恿江元秀出击。 可越是强调胜利就在眼前,江元秀反而越发的谨慎起来,就是不愿前进。 而韩偲、钱阳风则是呈观望的状态。 他们都在等江元秀出头。 江元秀只能在心里骂了一句“胆小如鼠。” 于是令自己的两个师弟前往探路。 两个师弟便直愣愣的走了上去。 这时符武华的声音却突然响起来“江元秀,何故如此小心?怎么还没过手,就派来两个虾兵蟹将来送死?” 随即符武华领着肖文山、徐仲德一行人走了出来。 江元秀看着高大威猛的符武华,眼中神采奇异,最后却风牛马不相及的说了一句“真是不错啊,这具身体。” 符武华没有接着开口寒暄什么,而是直接伸手,三张符咒昭显,散发出红色的光芒。 江元秀见状,有些吃惊“明明已经是天之境界。你竟然还能调动天地间的火灵力。实在难以置信。不愧是符家的天才。” 符武华也不搭话。只是令符咒幻化成一团火焰,在掌心盘旋。 江元秀见状,直接一挥手。 依然还是老样子。两名师弟取出卷轴,直接放出八只傀儡。 八只傀儡虽威风赫赫,符武华众人却毫不紧张。 尤其是肖文山,在亲眼看到符武华对妖兽一边倒的屠杀后,此刻再看这八只妖兽傀儡,只觉得软绵绵的,像是纸糊的,一点不惧。 符武华嘲笑道“怎么,不敢亲自跟我斗上一场?” 江元秀诡异一笑“我这就是在和你亲自交手。” 符武华笑了“派两名师弟来送死?这也算亲自交手?” 江元秀很是无所谓的勾动手指“对于我,这两个师弟,就是我最好的武器。我用武器与你交手,自然没有什么不可。” 符武华看着两名神情木然的弟子。有些可惜的说道“你还真是疼爱你的师弟。让他们来探路。” 江元秀赞同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两个弟子了。” 符武华不再废话,此刻的江元秀言语已经变得不可理喻,还不如直接用拳头来让他闭嘴 两名弟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符武华整个人便像陨石一般砸向一头傀儡,那浑身的烈焰直接将傀儡嵌到了土地之中。 不待其他傀儡扑上来。符武华的手中便又汇聚了两个符咒,直接飞贴到两旁最近的傀儡身上,化作一圈白光,那白光直接笼罩住傀儡,滞缓了两个傀儡的行动。 趁此机会,符武华直接在被自己压制在脚下的傀儡身上画下符咒,随即立刻起身退离。 禁锢傀儡的白光才消失, 便又有一声巨响爆发出来。大量的尘土被掀起来。 符武华直接废掉了一个傀儡。 其余的七个傀儡立刻聚集在了一起。想要限制符武华的行动。 奈何符武华早已隐匿了起来。 两个师弟呆滞的盯着前方,不知道该干什么。 而此时的江元秀,则略微紧张起来,心里对符武华的肯定又提高了几分。 还未感知到符武华的行踪,符武华便直接出现在其中一名师弟的身后。 江元秀一惊,暗道“可惜还不适应,不然定能发现。” 江元秀知道符武华必定是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因此一直在等符武华下一次调动天地灵力来画制符咒,却没想到符武华用的是早已储存好的符咒。 措不及防之下,直接被符武华控制住了一名弟子。 符武华翩然取出一张符咒,同样是储存的法宝中取出来的。 想也不想便贴在了那弟子身上,顿时一道宏光笼罩弟子。 江元秀见状无奈的取出四个卷轴。 那四个卷轴分别写着“魑、魅、魍、魉。” 符武华将那弟子拽到后方。眉头紧皱。 江元秀却是得意的一笑“感觉到了吧。我那个师弟,有灵力。但是,没有一点生命迹象哦。” 符武华取出一把纹着符咒的剑来,一剑劈了下去。 果不其然。 那倒地的弟子竟裸露出了金属的运轴! 江元秀看着倒地的弟子。可惜的说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两个弟子啊。” 随即以毛笔续上四个卷轴。 瞬间,四个“人”被放了出来。 江元秀感叹道“我做了这么多傀儡。只有他们俩,修炼到了四相啊。” 符武华目眦尽裂的看着江元秀,气的发抖道“你,你把你的师弟,做成了傀儡?!” 活人傀儡,在人活着的时候炼制成傀儡,何其歹毒! 江元秀很是自然的反问“如此好的苗子,不做成傀儡,岂不是浪费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 江元秀甚至看向唐令香“若是你答应追随我。我也会把你做成我最完美的傀儡!实在是可惜了……” 众人不禁生出一阵恶寒。 江元秀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泯灭人性了。 江元秀很是认真的对众人解释道“歧邪九相。一个人可以操控九个傀儡,而傀儡却不能操控傀儡。这一直是我平生憾事。但落花台的古籍——见到落花台的古籍,我就知道这就是我想要的。” “落花台的人都藏着掖着,不过还好,还是被我找到了。古籍里的活人傀,分明就是为这歧邪九相订制的!人傀儡,只要生前学会几相,成为傀儡后依旧能操控几个傀儡!如此一来,简直是无穷尽啊!” 江元秀兴奋而癫狂的笑着。 身后的韩偲、钱阳风却是被彻彻底底的惊呆了。 江元秀没有管那些没用的废物们的惊讶,只是十分嚣张的说道“符武华,我这魑魅魍魉,和那两个师弟,便是专门用来对付你的阎罗殿!今日,必叫你折戟沉沙!哈哈哈!” 那阴森的笑容,仿佛真的是从阎罗中传出来的。 符武华怒火冲天的举起手中的剑“江元秀,我看你已经是黄泉之人。既然你这么想和全天下作对,那我便斩了你这阎罗!” 章节目录 二百一十一、四品阵法 江元秀与符武华二人正对峙着。韩偲与钱阳风却缓缓拉开了与江元秀的距离。 如果说江元秀没有炼制活人傀儡的话,那韩偲与钱阳风也只不过会为各自的利益而打一些小算盘罢了。可现在江元秀直接暴露了自己炼制活人傀儡的事情,那就不是简单的为了各自的利益而明争暗斗了。 这已经是一场维护四大宗门尊严与规则的争斗了。 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任何其他选择。 江元秀看一眼身后的韩偲与钱阳风,很是淡定地打了一个响指。 随即肖文山身后的三名长老与钱阳风身后的两名长老都露出痛苦的表情。 郑森此时也面色青紫起来。而那三个李家弟子见状顿时慌了起来,果不其然,这三个人也马上流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只有熊怀一人因为腰间的青牛佩而毫无反应。 江元秀的重瞳猛然看向熊怀,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畏惧。 钱阳风大喊道“江元秀!你干了什么?” 符武华看着渐渐膨胀起来的众人,对着肖文山大喊道“快闪开!” 不等肖文山反应过来,那三名肖家长老便猛然炸裂开来! 爆炸的威力直接将肖文山吞没! 而韩偲与钱阳风要远比肖文山幸运得多,熊怀在郑森爆炸的一瞬间将二人拉了出来。 至于那三个李家弟子,则被炸成了灰烬,他们的那些生前各种打算,现在一点也不重要了。 韩偲心有余悸地看着被爆炸吞没的肖文山。 现场所有的人只觉得,江元秀疯了! 这简直是要跟在场所有势力对着干啊! 落花台今天是摊上事情了。 江元秀很明显是对自己的韩偲、钱阳风和肖家、李家的人下了毒手。 徐庆之立刻掏出通灵玉联系起夏家和石家的长老。 很快,一道惨叫声便从爆炸的烟尘之中传了出来。 众人定睛一看,却见那肖文山此时正被三条黑紫色的虫子缠绕着,那三条虫子正啃噬着就肖文山的肌肤! 虫子有一人之长,三条虫子死死的缠绕住肖文山,使他动弹不得。被啃噬着的肖文山此时面色也青紫起来。 此时另有六条虫子也从郑森与钱家两名长老等人爆炸的地方钻了出来。猛然扑向韩偲与钱阳风。 熊怀眼疾手快直接挡在了韩偲的面前。果决甩出金色锦囊。锦囊随即张开大口,一口将虫子吞了下去。 此刻的韩偲心惊肉跳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熊怀,感激之情简直遏制不住地爆发开来,哪里还顾得上计较熊怀为什么一点事情都没有。 江元秀却是十分愤怒地瞪着熊怀,阴沉沉的质问道“小子,你一个南三省的人!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吗” 熊怀却是十分的淡然。银枪一扫“给人种蛊,没想到江元秀你还会夏家那些下三滥的本领!” 此夏家非彼夏家。 这个夏家是曾经昌黎省第一家族,夏家。 也是那夏后宁的家族。 可惜让熊怀的师傅给灭了。 毕竟养蛊这种东西有时要用活人来养,熊怀的师傅本来就不喜。 而那个时候的夏家已经玷污了养蛊这门传承悠久的本领了。 因此熊怀的师傅便将夏家给灭了。 这也是为什么夏后宁会不敢回到昌黎省的原因。 江元秀阴沉沉的看着熊怀。心中分外的恼 火。 符武华此刻来到熊怀身边“那三条虫子是怎么回事?” 熊怀解释道“这是一种南三省妖兽身上的寄生虫。通过养蛊的方式可以用来吸收被困者的灵力供自身吸收。” 符武华唾了一口痰,骂道“丧尽天良。” 此时的韩偲已经来到众人身边。 符武华问熊怀“有办法解决这虫子吗?别伤到肖文山。” 熊怀点头“没问题。” 符武华点头,提剑上前“我来对付这个孙子,你去救肖文山。” 熊怀点头,银枪横起,直接冲了过去。 江元秀见状,挥手指挥魑魅魍魉和剩下的那个师弟冲向符武华以外的所有人。 五个傀儡,魑魅魍魉各自操控着三个傀儡。扑向众人。 符武华身前三张符咒已经消失,此刻只剩下他手中的那张纹饰着符咒的剑。 这把剑十分朴实无华,然而围绕在剑身之上的细小的雷电却让人不敢小觑。 雷,在修士眼中,乃是阴阳相薄的产物,是阴中之阳。 因此,雷电可以说是凝鼎领域中破坏力最强的,同时也是对鬼魅之物压制性最强的力量。 五行之中是没有雷电的,也就是说悟道境的修士是不可能操控雷电的。而符武华手中闪烁着雷光的剑,必然是一个凝鼎境修士为他锻造的。 而且现在符武华天之境界也能用,足见符武华家大业大。 江元秀略显沉重地看着符武华,微微叹一口气。 符武华举起雷剑,缓缓游走在剑身之上的雷光瞬间绽放开来,化作激荡的电光,很快便把符武华包裹在雷电之中。恰如一身雷电之铠。 雷电光芒江潮奔涌般向江元秀冲击来。 江元秀不敢大意,手一挥,一条三尺长的黑色尺子显现出来。 符武华一剑劈上去。 却未撼动江元秀分毫。 那三尺长的尺子上光芒盖过雷光,一股凌厉的正气在玄墨尺子上盘旋起来,似是一声声回荡,每一次回荡带起的波动都充满了岁月悠久的气息。 虽没有欲与天齐的浩荡,但竟压制住了符武华手中的雷剑。 符武华贴着那横在面前的尺子,能清晰的看见黑色尺子之上的纹路,尺子的手柄之上,还纹着一个“墨”字。 符武华越是感受那尺面上的纹路,便越是感觉眩晕,竟差点连手中的雷剑都握不住,心中顿时感到恐慌,情急之下直接咬了一口舌尖,清醒了过来。 江元秀还想进一步催动手中尺子,却突然感受到一股阻力,符武华趁此间隙连忙退了下去。 江元秀紧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尺子。 符武华见状开口笑道“看来这法宝都不想助纣为虐。” 江元秀似是受到刺激一般,大喊道“你以为你是谁?!符家的臭小子!什么是纣?什么是桀?”江元秀一边大喊,一边挥舞着尺子向符武华进攻。奈何江元秀手中那尺子却好似昏睡了一般,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应。 符武华感受到江元秀的情绪不对劲,连忙向后退去。 江元秀一把抓过尺子,放到面前呵斥道“你难道忘了当年青凌之事?” 原本沉寂的尺子又迸发出光芒。 江元秀直接将尺子甩向符武华。 此时熊怀则来到了肖文山的面前…… 破空之声不断响起,玄墨尺转眼间便来到了符武华面前。 符武华伸手将雷剑丢在面前,雷光倾泻,一条条略细的雷光线中幻化出一把把雷剑,最后雷剑数量定格在了第九把。 九把雷剑跟随符武华的指引,排成莲花状,白色明亮的雷电在符武华身前肆虐,恰如莲花绽放。护在符武华身前。 那尺子一往无前,势如破竹,直接将符武华身前的雷光尽数震的湮灭。雷光消失于无形后的雷剑显的格外孱弱,完全阻拦不住江元秀的尺子。 符武华感到自己的灵力在那再朴实无华不过的玄墨尺面前竟若大树逢秋一般,灵力像满树的叶子,扑簌簌的落了下去,完全聚集不起来。 符武华心中大惊,这一刹那他慌了,整个人竟失去了短暂的理智,只想着逃跑。 死亡的锋利,险些割破符武华的傲骨,将其剁碎。不过还好,这一身铜头铁骨,没有软下去。 符武华的一身臭脾气制止了他,符武华手中的剑也让他想起一个道理“受命而不辞,敌破而后言返,将之礼也。故师出之日,有死之荣,无生之辱。” 符武华脾气很臭,因此那怕这一攻击,他转身而逃,可能躲过去,但他拒绝。 不是不怕死,是怕以后只知怕死,不知有甚于生者。 这该死的倔犟,让符武华他选择直面冲向自己的尺子。 江元秀神色中带着狰狞。内心呐喊着“当年青凌,四大宗门围攻我宗,今日,我便在此收了你符横天的少宗主,用他来做我的身体,来光复我宗!” 然而那三尺玄墨尺似有灵般,在将符武华的雷剑击飞后,威力竟莫名减少了大半。 玄墨尺将符武华顶飞后便直接倒卷,回到了江元秀的手中。 江元秀不可思议的看着手中的尺子,带着一丝丝哭腔,大喊道“为什么?!为什么放过他?!” 手中玄墨尺却迟迟无反应。 符武华被砸在地上,深陷坑中,艰难的爬了出来,整张脸上写满了恐惧,瞳孔正止不住的颤抖。 此刻的符武华整个脑海里都在回荡着那玄墨尺在咫尺面前释放的恐怖威力。这是符武华第一次如此刻骨的感受到死亡的阴影,若不是在最后那一瞬间玄墨尺的威力彗星扫过般消逝了,符武华今天绝对要死在这里。 哪怕在此刻符武华都依旧被那股恐惧裹携着身子。 江元秀见符武华呆愣在原地,眼神闪过一丝癫狂,攥着玄墨尺便起身冲向符武华。 正在鏖战不休的唐令香见符武华痴呆的在原地微微颤抖着,焦急的大喊“符武华!符武华!” 符武华这时才堪堪缓了过来,猛然间想起了顾文月,那个说自己经历过几场生死的桀骜少年,顿时胸中一股逆气喷薄。 符武华一把招手,将雷剑重新唤会手中。 江元秀原以为是如汤卧雪的一击,却没想到在那挥下的一瞬间,符武华一把挡了下来。 符武华瞳孔中似有火焰燃烧,灵海激荡,爆发开来,直接将江元秀击退。 符武华也猛然退了半步,大呵道“唐令香!” 唐令香、符武玺与徐庆之闻言立刻从傀儡之中退了出来,猛然来到山间的一处方向。 江元秀心中一凛,暗道“不好!” 符武华直接从灵海取出一张符咒,那符咒一现,整个天地顿时刮起一阵又一阵的风,不断涌荡间,周围的灵力就如同鼙鼓般被鼓了起来,不断的积蓄着。 江元秀目光沉沉,知道一场血战免不了了。 符武华重拾信心,大喊道“江元秀,这四品阵法,可还行?!” 章节目录 二百一十二、惊呆长老 在符武华与江元秀较量之时,熊怀便奔袭向肖文山。 江元秀感受到后立刻调遣三个傀儡前来阻拦熊怀。熊怀毫不慌张,直接甩出一条金黄绳,一把将三个傀儡团团捆住。 江元秀见状大惊,心中暗道不好“难不成是困佛绳!?” 原本还想继续调遣傀儡阻拦熊怀的江元秀顿时投鼠忌器,索性直接将心思放到了符武华的身上,至于肖文山,江元秀算是放弃了。 熊怀捆住傀儡后,来到肖文山面前,手一挥,紫色锦囊显现。 熊怀连忙从锦囊之中掏出一把蓝色粉末,径直将粉末倒在那三条虫子之上。 三条虫子一接触到粉末,便如上岸的鱼一般抽动起来。 须臾,那三条虫子竟然化作金色的粉末倾洒下来,竟还有幽幽的清香。 熊怀看着面前的金色粉末愣住了。他记得这种虫子不应该会化成金色的粉末,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熊怀将这些粉末收取了紫色锦囊之中。 熊怀灭了这三条虫子后,傀儡的灵力便只由江元秀一人提供灵力了。 此时的熊怀将已经很是虚弱的肖文山抗在身上,飞速的奔向韩偲那里。 熊怀这边背着肖文山,感受着肖文山的身体情况,惊讶地发现,肖文山的身体竟然没有受到想象中的大破坏,只是灵力虚乏罢了,至于灵海的损伤,也不是十分棘手。 熊怀这边刚救出那肖文山,符武华这边便调动徐庆之三人来布下阵法。 符武华高声呵道“江元秀,这四品阵法,可还行?!” 此时徐庆之看着手中握着符咒的符武华,虽庆幸于符武华对战江元秀时还是有准备的,但看着一脸惊慌的韩偲与徐仲德,还是觉得符武华为人有些刚愎自用。 若是提早告诉众人自己的准备,也不至于现在一点准备都没有的样子。 符武华手中握着的,乃是他的本命符咒,自符武华天之境界时便一直温养在灵海之中,如果条件允许,单单凭借这张本命符咒便可以布下一五品阵法。 此刻符武华为启动这早已准备好的阵法,果断地用了出来。 江元秀看着风云荡漾的天,一眼便看出这是一门品阶极高的阵法,如果不是十方衍月的限制,恐怕这阵法甚至能到五品的自然是方凌雨。 这群长老虽不知方凌雨曾现身的消息,但也是知道方凌雨大名的。 石家长老被怼的噎住。 符武华要是真的出事了,石家确实是摊上大事了。 因此石家的三个长老不知不觉间竟也快步跟了上去。一边走石家的长老一边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们到了那里制止完他们便结束这场试炼吧。” 夏家长老冷哼一声“到时候再说!” 现在说是江元秀占了优势,若是到时依旧是江元秀占优势,李家长老可不会这么轻易的结束试炼。不得让江元秀把吃下去的给吐出来? 不久,石家长老率先看到一处山,感受到了不同的气息,立刻奔向那座山。 越是靠近,越觉得不对劲。 山外灵力流动迅速,远非正常情况下的运转。六名长老顺着灵力流动的气息很快便来到了山外。 山外众长老赶来后立刻察觉到阵法的存在 。 夏家长老上前,试着接触阵法,刚刚靠近阵法的边界,便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拉扯力,是灵力在不断涌入山内形成的一种裹携力,这股裹携里遇到外来者,仿佛贪婪的狩猎者,想要将夏家长老吞噬进阵法内。 夏家长老赶忙抽身退了出来。 石家白面男见状眉头也皱了起来,明显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 夏家长老此刻被这阵法深深地震惊到了。至于石家长老,也没好到哪里去。 众人的脸上不断划过一道道锋利的灵力,若刀子一般割在这六名长老肌肤上,在这沉寂中,众人竟然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如何开口? 这阵法一看便不是他们六个人现在能够破开的。而这样的阵法一出现,无论最后哪一方取胜,后果总是不可控的。 夏家长老取出通灵玉,直接联系起夏光亭,手里刚握住通灵玉,一阵震颤便爆发开来。 山间内猛烈震动着,引得众人将目光投向山内。 此时的山内已是飞沙走石,一片黄沙混浊了山外长老的目光,将灵力投入其中,很快也被搅散了。 江元秀能感受到整个阵法在不停的挪移,空间中的沙石被激荡着,然而江元秀知道,这些看起来凶险的沙石根本不足为惧,真正需要担心的是那不断向符武华方位汇聚的灵力。 江元秀的那只重瞳一眼便看出整个阵法的缺陷。 整个阵法有三阳之意,却远没有八卦的精细,以江元秀的眼光来看,整个阵法便是模仿八卦中“一阳生、二阳长、三阳开泰。”之卦。 然而五行之力终究不是八卦之象,五行的灵力排列取“三阳”之形,然而五行运行取三之数,却不是很符合五行,反而会使整个阵法运转时汇聚的入口变得脆弱起来。 若是放在外面,这样的阵法虽能提升至五品悟道境水准,但其内外运转汇聚之地的破绽也会比现在明显许多。 江元秀冷冷看着显露出威势的符咒,心中盘算道“感灵应气这一点很准确,对灵力变化的把握可谓游刃有余、简而不陋。至于勘乾探坤的方面,却有所疏忽,做了一个四方阵之型,却只布下三阳之实,以至于整个阵法在灵力入口处变得十分脆弱。” “世人皆说符武华才冠符道,依我看来也不过是平平无奇。既如此,便绕过符武华这小子,直接进攻此山入口处便可以让这看起来牢固的阵法鱼烂取亡。”想到这儿,江元秀便直接动身冲向阵内。 跟随着江元秀身后,依旧是那数十个遮蔽一片的傀儡。 此时符武华见江元秀亲自攻了过来,直接停下满阵沙石。 满阵沙石停了下来,虚荡若空洞的阵内直接塞满压抑,这无处不在的压抑塞得满满,无处安放之下,自然而然,全都压倒在江元秀身上。 江元秀感受到这摧肝压肺的威压,直接令所有傀儡联袂而拥,簇挤在自己身旁。 江元秀知道接下来的一波攻击,不是他能抵御的,自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以傀儡来填平距离的沟壑,保证自己能够到达山口处。 这时,符武华的手中,一道明亮的火球升起,照亮整个阵法。 一时间,山之将崩河先沸,雨之将来风先满。 大战将起…… 章节目录 二百一十三、重瞳不死 北道宗北方,一度被人们误以为是天之角。就连那秦帝嬴政也以为北道宗北方的沙漠除了魔族便一无所有。直到继秦之汉,才发现魔族不仅深匿于沙中大账处,更在那一片沙漠的深处,还有着一片巨大的绿洲。 而这绿洲,才是魔族最初的祖地。 整个绿洲深眠在沙漠北端深处,从空中云卷之处俯瞰而望,便能见到整个绿洲成龙骨长条盘曲之状落在沙漠中。 留意感知,便能觉察这绿洲青绿之色虽依旧瑰丽殊异,不逊当年,但那曾经灌满整片绿洲、不断翻腾的灵力已经稀缺起来,恰如披尘戴土的蛛网,唯中心一点犹执拗存着几分生意,而边角的布局则已然陷入无以为继的残缺地步。 曾经那个威慑北方,雄据称霸的魔族,现在便如同一古戟,将洗过后,略略能认出前朝锋利,但不可否认的是,单从今日景象观之,已经看不出这片绿洲曾是那个控弦百万、势威中原的魔族圣地了。 在这魔族中心,有一座巨大的建筑,高齐函谷关,厚虽不如,但却足够凝实。内城外郭,全是白沙作墙。大城南北各半,偶以金色材料镶之。整座城建以土沙经特殊冶炼后为筑,色白而坚,韧足至极。自魔族秦末建立至今,日曝霜结,大风狂雨侵之,竟不得片土落下。 足见这座巨大的城建有多固若金汤。 传闻建此城时,魔族首领特地下令,要亲自以法宝锥刺之,法宝入城一寸,则杀刺入范围内负责筑城之人,并将其尸体一并填入城墙中。 这座巨大的白城,被中原称为“承立宫”。 实际上应该是“撑犁”。 不过都不重要了。 此时的承立宫南城内,一间檐下挂满弯刀的房子正不断冒出紫色的烟气,烟气浓郁,不时传来几声咳嗽,咳嗽里夹带着絮絮的低吟声,不到片刻,低吟声断了,一道砸墙的声音响起。 墙内,一个断了右手的老乞丐正躲在炉子一旁,不断地咳嗽着,一边咳嗽一边取出一酒壶,仰头嗦了一口酒,感叹道“有点热这酒。” 但还是满足的用左手抚了抚自己的肚皮。 把香炉甩向老者的魔族长老怒气冲冲地看着老乞丐,狠狠出声道“春一剑,你犯什么邪了?就不想给个交代?” 春一剑把肚皮上搓出来的灰弹到地上,接着便毫不在意地伸进鼻孔里“我就是想要你们魔族收藏的霍去病遗物。魔劫,你我多年未见没必要弄死我吧?” 魔劫面色阴沉起来“这已经是你第三次来要霍将军的遗物了,你的胳膊怎么丢的,你不清楚?” 春一剑面皮一抖“晦气。”接着又是仰头灌下一大口酒。 魔劫隔空取物,重新将瑞兽炉扶正,放回原地“你怎么就对霍将军的遗物如此痴执?” 春一剑一笑,把手指从鼻孔掏出,将那腌臜物弹进香炉之中。摩劫顿时炸了毛,又一把举起香炉砸了出去。 “哎呦喂!生什么气啊?”春一剑连忙躲过,无语至极“不就是个…” “你给我滚!”魔劫摔门便要走。 春一剑立刻起身“别别!我说!你们到底答不答应给我通灵玉?” 魔劫头也不回的将一枚紫色的通灵玉砸到了春一剑的脸上,春一剑夸张的叫喊起来。 通灵玉滑落春一剑指尖,感觉有些冰。看着手中的紫色通灵玉,春一剑自嘲道“你们魔族,还真是喜欢紫色啊……” 魔劫摔上门,转 身便直接去往那北城。 …… 昌黎省第一家族,林家家府内,一个中年人正拿着酒葫芦饮酒,酒壶之上则画着阴阳太极图,阴阳太极旁沉沉睡着一头老青牛。 下一刻,酒还未饮的尽兴,中年人腰间的青牛佩便亮了起来,抓过来一看,却是一行字“庆父不死,鲁难不止。落花重瞳,几亡三南。” 中年人立刻坐了起来。 春一剑嗜酒如命,这小子嘴里就没说过一句靠谱的话,但他的卦,却从未算错。 此番重瞳之语,顿时令中年男子警惕了起来。 事关整个南三省,中年人不得不重视。 于是提着困佛绳拴好腰间的酒葫芦便要出门,一只脚已经踩到了门槛上,还不忘喝一口酒,喝罢感叹道“正温,甚好!” 随即扬长而去。 …… 江元秀看着面前聚集成型的火灵力丝毫不慌,指挥着傀儡便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符武华手中,符咒大放红光,隐约间只觉得这张符咒好似要符武华头顶的天烫出一个洞来。 火球在下一刻直接激射出一道又一道火柱来,横扫向江元秀。 江元秀心中一紧,下意识握住那玄墨尺,却感受到玄墨尺的沉寂,顿时阴沉的将尺子放回了三生戒之中。 火柱扫向江元秀,江元秀抱着试探的态度令傀儡挡在自己最前面。 火柱扫在傀儡之上,如同烈火烫冰一般,直接将傀儡化出铁水来。 江元秀见状,立即将傀儡一个接一个填在身前,全速奔向出口。 符武华见状也不着急,只令那火柱冲向江元秀,逼江元秀不断地把傀儡填到面前。 此刻的众人,无论是徐仲德还是韩偲,都在耗费着大量的灵力供整个大阵运转着。双方实际上就是再进行一场拉锯战,只不过江元秀明显要处于劣势。 毕竟是以一己之力,对抗所有人,就连那虚弱的肖文山都咽不下恶气,在为整个大阵提供着灵力。 江元秀的傀儡就如同大风下的烛群,一个紧接着一个熄灭,而江元秀与出口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了。 此时的山外,夏家长老不断的接收着夏光亭的咆斥,并被命令道要不择手段的确认符武华的安危。 夏家长老看了一眼手中的通灵玉,又抬头看了一眼山内的阵法,旦见山内火光阵阵,威势赫赫,直想将通灵玉丢入这阵法之中,让夏光亭看一看这阵法的威力有多大,好问问他老人家凭借天之境界如何做到——虽然夏家长老手中的通灵玉根本就无法成像。 符武华能感受到众人的负担。而他自己也承受着许多负担。 可惜这十方衍月中环境特殊,不然若是以法宝布阵,江元秀早就被抹杀了。 此时江元秀逆着如同连烽的群火,渐渐的逼近出口,符武华却丝毫不慌张。 江元秀察言观色大半辈子,很敏锐的便察觉到符武华的不对劲。 若说符武华布阵有明显的缺陷,可谓之情理之中。但符武华不可能不知道自己阵法短板在哪里。现在江元秀已经来到山口处。可江元秀却根本未从符武华的脸上看出半分慌张,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将要被破开阵法的人。 江元秀顿时机警起来,距离那出口明是三十步之遥,却不着急冲进去,反而指挥身旁的一个傀儡冲向阵法的出口。 傀儡义无反顾的扑向出口,似雨中泥块儿,转眼间便被阵法出口处的灵力冲荡的破破烂烂,甩了出来。 江元秀看着自己脚边废弃的傀儡,瞳孔猛缩,心中暗道不好。 只以为符武华在阵法布局之上欠了几分火候,现在再观之,却又知道是自己大意了。 符武华知道自己阵法破绽之处,故而将生地之下藏着死穴,以灵力的汇动掩盖住阵法出口处布下的一个简单阵法,而那简单阵法虽不像这“三阳”阵一般难以破开,但却因为有生门气息流动的干扰,变得格外凶险起来。 江元秀此刻回想起来,才惊觉无怪乎自己一路奔袭而来还能做到自保有暇,原来是符武华在这生门顿走之地还匿了一个阵法。 符武华也是很惊讶,未曾想最后关头江元秀竟然会让傀儡探路,一时间也不知是自己露了什么端倪,还是这江元秀过于谨慎。 不过符武华并不紧张,此刻的江元秀在符武华眼中便如同丢入锅里煮的螃蟹,绝对跑不了。 江元秀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纵然有傀儡数十,然而灵力只他一人提供,根本就破不了这阵法。 符武华将符咒照向江元秀,赤色光芒瞬间喷薄出一道合抱之粗的火柱,像是架海金梁般便要压在江元秀的身上。 江元秀心中一凛,索性拼劲一切,直接将所有剩下的傀儡全部召至胸前,令那些傀儡也摆出一个简陋的阵法,来抵挡符武华的火柱。 江元秀的阵法刚刚成型,符武华便翻手作符,直接画出一张符咒,点向江元秀的傀儡阵法,江元秀的阵法刚刚布完,那符咒便飞入阵法之中,直接炸了开来,这一炸,极其精妙的打乱了傀儡阵法的运行。 江元秀心中大惊,没想到符武华的天赋竟已经高到了拈指成符、一咒破阵的地步。 江元秀承认自己修炼一生,不精通阵道,但以他的眼界布下的阵道,竟然会如此溃不成军的败在符武华手上,属实是让江元秀知道了什么叫“后浪摧前浪”。 火柱像朝阳融化黑夜一般,轻松的穿透江元秀面前全部傀儡。 江元秀看着火柱逼近自己的面前,想要逃跑却已经是来不及了,整个人须发皆张,竟涌出一腔悲愤与不甘。 不待江元秀以死相抗时,玄墨尺便直接破开江元秀的储蓄戒指三生戒,飞了出来。 那玄墨尺如同大雨一般凭空落下一大片水灵力,直接将火柱包裹起来,湮灭其中。 下一瞬间,玄墨尺便带上江元秀一头扎进大阵出口。 此刻的玄墨尺,竟似乎不受这十方衍月的限制! 猛然生变,直震的符武华呆滞了片刻。可便是这片刻,便给了江元秀遁去百里的机会。 玄墨尺毫无障碍的传过那阵法,带着江元秀便向着正南而去。 江元秀身后,因那阵法突废,大量的灵力纠缠起来,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冲击在每个人身上,甚至刺激着灵海,仿佛要压垮所有人。 所有人立刻感到了惶恐。 韩偲这时死死拽着熊怀,熊怀执枪挡在韩偲、肖文山和钱阳风身前,不动不摇。 唐令香因为阵法被破的反噬嘴角挂血,却担忧的看向符武华不住咳嗽的背影。符武玺站在一旁,很是复杂的神色。 至于徐仲德,则大口喘着粗气,看着同样狼狈的徐庆之笑了。 众人生态,栩栩如生的成了一幅有相的画卷,众生相。 章节目录 二百一十四、按刀不动之人 山外,夏家长老只感阵法波动如沸鼎,灵力宛若层涛起于万重浪,不可遏制的推开山外的一众长老,转瞬间,所有人都被磅礴的浪潮卷飞。 在这涌荡的灵力间,一道华光似破浪的龙船,掀开重重灵力,直直冲了出来,不待众长老反应过来,那华光便直接飞向正南方向。 十方衍月之外,张之林正抚摸着李不书弃之不要的剑。 此时一道光芒划开天地,呈现出光暗交汇的两面,在两面重合的一瞬间,张之林竟短暂的陷入了失明,只听那飞越的声音在向南方划过去。 江元秀被玄墨尺包裹着,狠狠地咳嗽一声,清醒过来,得意的笑了起来。 江元秀一把抓过玄墨尺,直接施展开领域,向着远方飞去! 这巨大的声响使得整座山脉下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 李不书原在修炼着,此刻感受到凝鼎修士的气息,心惊之下,片刻不待,寻迹追了出来 江元秀一心逃跑,待众人追出来时,竟已看不到丝毫的踪迹了。 江元秀已如同滴落天间的墨滴,消散无踪。 而张之林,看着天边,则想起了江元秀飞出十方衍月那一瞬间,模糊的脸庞上,那单独的重瞳眸中,倒映出的浓浓不甘。 这不甘,张之林看不到,但太熟悉了,他张之林自己就是不甘啊。 江元秀来此次来这朱砂矿,原本是为了一失传的古傀儡搜集制作材料,转而才看上符武华的身体,奈何小瞧了符武华,现在只能先逃为上。 至于那些家族人的死,他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这种小事,江元秀已经想好了解决的方法 化流星般断尾的江元秀没了踪迹后,夏家与石家也连忙联系起十方衍月中的众人。 十方衍月中,众人始料未及的被江元秀破开了阵法,皆是受到了一定的反噬,各自茫然不知所措着,所有人的面色竟都有些许的凄凄然,显然是被刚才阵法破开的那一瞬间的反噬吓得不轻。 最后还是符武华强撑着本命符咒受损,站了出来“诸位,夏家长老已经联系了我。有什么事情,先出去说!” 众人略微懵懂的点了点头。 符武华很快便带着众人从十方衍月中走了出来。 李不书略微茫然的看着陆续出来的队伍,却始终不见李家弟子。 张之林飞快来到熊怀身边,帮忙搀扶住肖文山,肖家人见状连忙跟了上来。 此刻的符武华面色阴沉,身旁跟着的唐令香与符武玺脸色同样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而徐仲德死里逃生后,命令徐庆之前来扶住他。 徐庆之冷冷看了一眼徐仲德,道“不可。”随即抽身便走。 徐仲德还想张口大骂。 可再一看,徐庆之那笔直的白衣,竟如此浩荡,压的他不知如何开口。 心中只能问一句,凭什么? 夏光亭与石麟很快来到符武华身前,略带慌张的弓身询问符武华十方衍月中发生的一切? 符武华脸色极其难看,最后却还是忍住了暴怒。 淡淡讲道“江元秀杀了韩家一名弟子,肖家三名长老,钱家两名长老。以及,李家三名弟子。” 夏光亭与那石麟闻言,面白如纸,一步退后,踉踉跄跄,整个人都像是没了魂似的。 李不书闻言,眼中带火。 李家弟子竟然,全死了! 符武华又接着开口道“刚刚逃出去的,便是江元秀。” 夏光亭颤抖着手,知道今天的事情,不能善了了。 …… 顾玉成感受自身的陷入了一种桎梏,无论是古灵力、融天锻还是九州令,都难以寸进起来。 正当顾玉成困扰的感受着自己的情况时,门外响起了荀葵的声音“顾师弟!快出来!快出来啊!” 顾玉成起身推开门,有些无奈地看向荀葵“你就不修炼吗?一天天的这么闲。” 荀葵顿时撅起小嘴“那是你不懂。”说罢拉着顾玉成便向外走。 顾玉成一边走,荀葵一边解释道“南伯伯说了,我现在是天之九星,修为上很难再有进步,只能靠感悟,说不定哪一天我就突破天之九星,一举步入悟道境,到时候我就能实现会飞的愿望了!——你就等着在我的身后吃灰吧!”说着还做了一个鬼脸。 顾玉成无奈的挠头笑了笑,问道“这次叫我是要做什么?” 荀葵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贾师姐让我带你去见她。” 顾玉成不自然的点了点头,贾师才对顾玉成是很不看好的,所以顾玉成也不是很喜欢贾师才。 路上前进之时,便有一一两个钱家弟子拿着异样的眼光看着顾玉成。 荀葵拉着顾玉成经过两名弟子身旁时,竟清楚的听见一名弟子低声说道“打眼一看,我差点就被这好皮囊给骗了过去。”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就是,徒有其表啊。”说完后略有紧张地看向顾玉成,却发现顾玉成一点反应没有,顿时大胆起来“还真是个窝囊废。” 荀葵终于忍不住了,停了下来,呵斥着两名弟子“你们做什么?当着别人的面,这么嚣张,有没有一点尊敬之心?” 顾玉成被突然恼火的荀葵吓了一跳,想要拉住荀葵,却被一把甩开手。 被呵斥的弟子不服的说道“顾玉成都没说什么荀师姐你生什么气啊?” 荀葵却更加生气了,仰头指着那弟子“顾师弟按照实力来说起码是你的师兄,有你们这样对待师兄的吗?” 另一人嘲笑道“按照实力,师姐您这是在说笑吧?” 此时因为这争吵,原本熙熙攘攘,利来利往的众人全都停了下来,看起热闹来。 其中驻足观望的还有一名身材火辣的劲装女子。 正是那李疆。 李疆自与顾玉成分开后,便再没有与顾玉成联系过。 本以为顾玉成的身份会让顾玉成对自己产生飘飘然之感,然后对自己颐指气使。 谁知顾玉成回来之后便如石沉大海般没了踪迹,于是对顾玉成颇感兴趣的李疆便鬼使神差地来到了钱家弟子所在的地盘。 此刻站在人群角落里,很是好奇这个胆敢呵斥自己二哥大哥的胆大之徒会怎样应对。 然而顾玉成却是一脸淡然,反倒是两名弟子咄咄逼人的开口“顾玉成你自己说你的实力如何?你要是实力真的行的话,就不要躲在荀师姐身后!”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 荀葵顿时急了,回头看向顾玉成,熟料顾玉成竟然摆了摆手说道“也不错。没必要。” 荀葵呆住了,毫不理解顾玉成怎能忍受这无端之词? 就连那两个弟子也呆住了,随即大笑道“还真是一个孬种。” 荀葵刚上前一步,便被顾玉成扛了起来。 所有人都呆住了。 扛起来荀葵做什么?用荀葵砸人吗? 顾玉成可不在意他们脸上的震惊有多浮夸,他只是不想和那些鼠目寸光的人纠缠。 那还不如直接离开呢。何必纠缠于无用蠢事? 于是竟背着荀葵直直冲出了人群,只看的众人面面相觑。 顾玉成步履大迈的奔向远处,放声大笑中跑没了身影。 有那么一小段时间,众人原本轻视的心情竟然被震惊的不知如何是好起来。 李疆看着飞奔的顾玉成,嘴一撇,骂了一句“神经病。” 可想着想着,李疆竟不知为何,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最后越笑越是放诞,竟惊动了一片人。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今天是怎么了,竟一日见了两个疯子。 李疆笑罢,拔开长期以往塞在心间的郁闷,喊了一声痛快,带上洒脱便离开了。 一时间,众人竟不知是该笑话顾玉成好,还是应该做些什么。 被顾玉成背跑的荀葵用小拳头不断地捶打着顾玉成的后背,不服的大喊道“快放下我!回去!快回去!” 顾玉成悠闲着摇头“不用。”顺手放下荀葵。 也是奇怪,明明如此娇小的荀葵。顾玉成抱着却觉得沉重难忍——可能顾玉成天生就不适合干这个。 荀葵被放下后,不依不饶地喊道“你怎么不去教训那两个弟子?” 顾玉成很自然的微微弯下身子,平淡的说道“没必要。” 荀葵着急的闹着“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轻重?就这么放任那些人污蔑你!” 顾玉成无所谓的向前走着“教训他们又能怎样?谣言就会制止吗?既然是没用的事情,又何必去做。” 荀葵知道顾玉成所言不虚,可依旧心中不平“但就这么放任谣言愈演愈烈,就对吗?” 顾玉成不知该怎么回答,但是看着关心自己的荀葵,却又觉得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能困扰自己,毕竟还有这个师姐在意自己。 于是顾玉成重拾轻松,向前走去。 顾玉成知道自己这种不在乎、甚至逃避的态度往往会被认为是软弱。这也是为何贾师才会对自己颇有微词,但知道是知道,就不改——顾玉成是不会改的,关于这种态度。 很快顾玉成与荀葵一同来到了贾师才告知的亭下。 青山鹤翥白云间,敲棋缓落山外巅。遥闻鹤鸣多妩媚,风吹盘云深不知。 顾玉成看着通向山顶的小路,再听耳边时而传来的鹤鸣,顿时感叹起贾师才好雅兴。 荀葵费力的跟着顾玉成,不断向山顶爬去 到了山顶亭外,鹤鸣之声更浓,只可惜云深蔽鹤,不知鹤处何方。 只见贾师才一人下着棋。眉头紧锁的将棋子敲在棋盘上。 顾玉成便开口打扰道“贾师姐…” 贾师才抬头,见是顾玉成,随意的应道“来了,坐吧。” 顾玉成淡然地拉着荀葵,坐到贾师才身前 贾师才看了一眼悠闲的顾玉成,只觉得顾玉成不堪大用,怕是捉刀在手,也会默然不动 …… 回到修炼室的李疆,修炼着自己的刀法。却忽然记起一句话“按刀不动者,抽而断敌,必有平定十方、寂灭雷霆之威。” 李疆会心一笑。 她在想,顾玉成这个人,是不是在按刀不动呢? 不知怎得,越想越畅快。 章节目录 二百一十五、一黑胜十白,铁眼烂不活! 贾师才将棋子扣在棋盘上,顾玉成观之,却是白优黑劣。 棋盘纵横间,黑子气短,不活之处几近满盘,而可提之子也甚是稀少,整个棋局,大量黑棋都陷在将死之态。 贾师才越想越心烦,怎么就把黑子下成这个样子。原本想着肖家优势,视之白子,让黑子先走,占些许目数的便宜,奈何下着下着,竟把黑子下的气衰起来。 顾玉成看着死盯棋局不放的贾师才,突然想到南北酒楼说书先生曾说过的一句话“二十三颗铁眼不活”。 虽然顾玉成不是非常懂这手谈之道,但对于说书先生的那一句“铁眼不活”,顾玉成还是十分记忆深刻的。 因此这顾玉成竟也聚精会神的望着棋局起来。 荀葵虽然懂棋子,但知道贾师才叫二人来,必然不是单纯的令他们两个来看棋局,故便没有在意这棋局。 贾师才自觉肖家的白子胜算极高,自己已无力逆气顿活,心躁不止。 抬头却见顾玉成正聚精会神的盯着自己的棋局不放,心道“这表情是看不起我下的棋,还是说很懂?” 心中不顺之下,便开口道“顾师弟如此聚精会神,应是对这棋有什么破局之法吧。” 顾玉成沉吟片刻,犹豫之态在贾师才眼中便成了无才作态的扭捏,便开口道“这白子现在占据优势,我们恰如黑子,该如何不以惨败收场,师弟有见解吗?” 顾玉成心中顿时了然。 这看似问棋,实际上是在问该如何面对肖家,在商街之争中不落下大的劣势。 于是顾玉成开口问道“黑棋失地,连所剩的气也不多了。必然是我们有劣势。只是不知道这劣势是如何形成的?” 贾师才点了点头“我听闻元鼎省朱砂凤出了问题,肖文山和钱公子应该已经开始返程了。”顿了一下,接着叹气道“安业那家伙的伤还未好…”说着厌烦的掏出棋盒内一把棋子,又重重摔了回去。 也就是说商街之争可能会提前开始,然而安业的伤还未好,两相较量之下,自然是大大的劣势。 顾玉成俯身看向那棋局,若有所思的说道“或许——我自己认为。此刻这纵横棋局间,这白子便像白风浩大,压满群山,摧崩黑子,似万箭齐发,以数量轰炸,将黑子杀的片甲百幅止余‘十八’幅,可谓是凄惨不已。” “但黑棋却不一定会彻底败下阵来。我曾听人说过‘铁眼不活,僵未必死’——绝对的优势未必永远存在,虚弱的死棋未必没用。” 顾玉成伸手指向满盘的棋局“此刻的黑子便如散开、被割裂的阵仗,被团团围住,虽欲死战,不成威势,因此不如向死而生,落子白棋下方,便好像两军交战,派出一支少数队伍逃亡,白子落棋之风,必然会似大军追敌,剩勇追寇,灭掉黑子在外余孽,扩大黑子劣势,让白子进一步、甚至是彻底占牢优势局面。 “这时候的白子风头无量,似乎已经画地为牢黑子,将黑子死死锁住——实则,已经像战争时的两线作战,各个环节都有出现薄弱之地的可能。 此刻便可一黑胜十白,在下方左右游荡的关键时取得区域性的胜利,反咬白子,令白子关注点侧向下方,黑子便可以趁此护住上方稀少的有气黑子。进而,勘破未成型的下方,随 即以一域带全盘,逐渐抽掉白子在上方的优势,形成围魏救赵之举,救活上方溃烂的黑子,趁机将不可提之黑子提出来,扩大双方未知之数,增添二色子交锋时间。”顾玉成越说越兴奋,很是激动的站起来,一把将黑子拍在了一处不起眼的边角处。“出其不意!” “黑子扳回一城,白棋必定慌中出乱,黑棋只需要环而伺之,必能于白子焦躁轻急之时落下妙笔。以后之子配合隐藏的妙笔,旁敲侧击,令白子不知实意。实则黑子已在汇聚全盘之力,会猎上下方,令白子自己烂掉自己铁眼,最后一举定胜负,扭转乾坤!此之谓,一黑胜十白,铁眼烂不活!” 顾玉成说完后,荀葵痴惊的看着顾玉成。 顾玉成的棋艺未必高妙,然这种落子的意识,却是竟荀葵都震惊的新奇布局。 上方舍去,却又以烂掉的区域拖连白子的上半部分。再另辟蹊径,围魏救赵,形成上下夹击之势。既利用了僵住的上方黑子,又开辟了新的优势。着实胆大。 就连贾师才,也有些惊讶,只不过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微皱着眉头说道“可黑子要在下方重新开辟?又怎么能开辟?对战肖家时,谁能当着黑子?” 顾玉成猛然想到李疆那小麦色皮肤,笑了起来。什么黑子有这实力?不就是李疆那个虎刺梅吗? 不过虽然笑的欢,顾玉成却没说出来。 毕竟自己这盘棋讲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现在说出来,一旦走漏风声,那真是百死无生了。 贾师才看着顾玉成欢笑,以为顾玉成有了对策,谁知顾玉成直接说道“会有的。” 贾师才顿时愣住,什么叫会有的?还没有? 想到这儿,贾师才有些难受。 “你说的都是理论,真的对战,肖家未必会如同你说的那样大意。而现在安业那家伙伤病未愈,又找不到你说的那样的黑棋,根本没什么……”想要脱口而出的丧气话,最后还是没能彻底说出来。 顾玉成却毫不气馁,很是大气的坐在棋局前,按着棋盘保证道“尚未交手,还是胜负未分,不足气馁!” 贾师才眉头紧皱,觉得顾玉成完全是在说风凉话,再想起顾玉成面对百里廓的怯让,顿时愤怒的开口道“你有解决办法?真实可行的办法?!” 荀葵见贾师才怒了起来,顿时慌张的起身,来到贾师才身边“师姐,师姐,顾师弟也只是想安慰你罢了。” 贾师才听后玉手砸桌,起身呵斥道“荀师妹!你为何总是袒护这个小子?!” 荀葵语塞,不知所措。 贾师才看着荀葵慌乱的样子,知道自己说的过激了,便怒目看向顾玉成,以为顾玉成还会很是懦弱的站在荀葵的身后,谁想此时的顾玉成已经现在了贾师才的身前,那双金黄的眼睛死死盯着贾师才。 顾玉成重重的落下一子,一子扼在白子下方,笑着说道“这一把,不是安慰,我说的话,不可能有错。” 说罢拉着荀葵便走,看也不看贾师才的脸色。 荀葵紧张的看向贾师才,以为贾师才会被大发雷霆,谁知贾师才只是阴沉的看着顾玉成离开。 贾师才最后无奈的叹一口气,吸了一声鹤鸣入耳,再看,顾玉成已经带着贾师才走远了。 贾师才最后也扭头离开,不再指望顾玉成,贾师才不是一个喜欢争执的人,所以她放走了顾玉成,因为不值得在顾玉成身上浪费时间,那怕一点。 而此时,下山的路上,荀葵抬头望着顾玉成,责怪道“你这人怎么样,怎么跟那些不讲理的弟子一个字不蹦。反而很贾师姐这么大反应?” 顾玉成拉着荀葵缓慢而坚定的向前走。想要快点走,却不敢。没办法,谁让荀葵的小腿走不快呢。 荀葵不依不饶的对着顾玉成喊“顾文月!你快告诉我为什么?!” 见顾玉成一点反应没有,荀葵又喊道“你给我去向贾师姐道歉,听见没有!啊!你倒是说话啊?” 顾玉成实在无奈,只得点头哄着荀葵“好的好的,我会去和贾师姐道歉的,行了吧行了吧。” 荀葵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道“那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冲撞贾师姐,毕竟贾师姐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 顾玉成这次没有低头,罕见的挺直着身子。嘟囔了一句话,奈何荀葵抬着头,逆光,竟听不清、看不出顾玉成在说什么。 荀葵大为不满,拽着顾玉成喊闹着“顾文月,啊!你到底说的是什么,全都藏在日光里了!” 顾玉成一笑,当然,要藏起来。当然不能让你听见。 闹个不停的荀葵更是反应过来,喊道“你什么时候去向贾师姐道歉啊!” 顾玉成听后,笑笑不语,向着白云下的路而去。 这时候,日光将顾玉成的那一句话,晒在白云上“因为,她呵斥了你。而我在乎你,荀师姐。” 可惜云听到后,便被风吹散了。而这答案,也便在风中了… 云中的鹤看后,惊飞出云,被同是离开的贾师才看见,诧异的感慨“是什么,让你这忧愁的鹤,欢快的跑了出来?” 日光悠悠,烟尘袅袅。 山顶的棋局,一直没人来收拾。 又过了许久,那纳经阁少年模样的钱长老缓缓走了过来,随意的看了一眼棋局,心有忧愁的皱着眉头,在想,这顾文月,杀好,还是留着好? 此时这少年模样的钱长老抬眼一刹那瞥见棋局,惊觉黑子残病衰朽,却又有二子如神,好似两杆笔刀,竟隐隐间断了白子的万里江山。 “究竟是何人?若人如此棋,也当病而不死,封疆有望。”长老惊叹不已,再看一眼,又是笑了“原来如此,这人连下了两个黑子,这若是在人生,哪里能连下两步?罢了罢了,也是不容小觑。那顾文月杀还不杀,日后再说。且让老夫续完这盘棋!” 而此时,正在赶路的肖、钱二人则打算奔回家族,一起施压落花台。 他们大概,不,绝对想不到,当他们匆匆赶回家族的途中,会收到这样的一个消息。 那便是,江元秀身死。 至于杀死江元秀的,则是那昌黎省的尊者。没人知道他姓什么,只知道南三省的所有人在发誓的时候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我对着昭明尊者的名号发誓,若我有半分虚假,必步入夏家后尘。” 那个夏家,以前可是昌黎省的第一家族呢 可惜后来被昭明尊者灭了。 …… 章节目录 二百一十六、江元秀之死? 张之林与熊怀随着韩偲赶路——熊怀跟在韩偲的正身后,张之林则跟在熊怀身旁。张之林随手舞着剑,看流光闪过剑身,恍惚间似又见李不书之面。 众人离开石家时,张之林曾与李不书对视,张之林看着李不书那略有愁绪的脸,便鬼使神差,将这剑擅自揣在怀中,直到众人分离,张之林也没再与李不书提这剑。 此刻张之林端凝手中剑,一时无语。 韩偲看了看张之林,有些厌恶。 韩偲觉的自己在十方衍月中经历了九死一生,这张之林在外不先来迎自己,竟跑去与熊怀攀谈,实在不知礼数。 韩偲自觉,若不是因熊怀的关系,张之林怎么敢如此悠闲的在那里舞剑。——可惜这韩偲怕是忘了张之林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算没有熊坏,张之林想干什么也不会顾忌韩偲的。 不过韩偲想到李不书一人离开时的背景,便心情舒畅了。 李家来时趾高气昂,回去的时候,嘿,只剩一人,韩偲想想便止不住笑。 朱砂凤的事情,夏家和石家已经承诺会妥善处理,毕竟涉及符横天,两家就算再怎么头疼,也不敢触符横天龙头。 现在首要的事情,是江元秀。 江元秀亲手杀了那么多势力的人,已经是必死无疑,只是怎么死,谁去动手,这都是有待商榷的。总之是要回到家族里好好商讨一番。 …… 肖文山带着两名长老,神情很是落魄。 江元秀个天杀的,那奇怪的蛊虫哪怕到现在对自己的灵海都有影响,朱砂凤的事情也算是黄了,不知道要扯皮到什么时候,符横天是不担心,毕竟是天下第一。 赶路的肖文山避开钱阳风,也是怕被钱家人狭路嘲讽,那些冷言冷语,是真的能让肖文山骨子发冷,面皮泛烫。 还不等肖文山自己推自己陷入到羞耻悲愤的幻想中时,三生戒中通灵玉便震颤起来,肖文山随意的掏出通灵玉,但这通灵玉上的文字却刻意的将肖文山震惊的抖了几抖,险些没抓牢通灵玉。 只见那通灵玉上写着“江元秀已死,速归。” 几乎在这同时,所有人都接到了江元秀已死的消息,全都不可思议的呆愣在原地。 就好像遭到侮辱,已经厉兵秣马、整装待发的军队在即将向敌军复仇的时候,突然听到敌军已经暴毙,那心间的茫然,必然的得在心间咀嚼许久才能缓过来。 …… 这江元秀死的是干净利索,但整个南三省却是沸腾了,哪怕是放眼到整个大荒,江元秀的死,都令人感触深刻。 不是因为江元秀的死,而是因为杀他的这个人不简单,甚至一度被认为是传说——昌黎省,昭明尊者。 传闻这名尊者是在主客门被灭后出现的,具体是什么身份,却无一人知道。 至于知道的一些事儿,也都是传说,传说这名尊者曾一枪挑破三座山,一夜平了昌黎省的夏家,现在昌黎省的林家能一家独大,还是间接沾了这尊者的便宜。 世人都称这尊者昭明。至于是名字还是什么,却没有一个人知道的。 尊者灭了夏家后便销声匿迹,以至于南三省的人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一个玄之又玄传说。 众说纷纭间,甚至有人认为,林家定然是在至尊传道的时候有所突破,趁机灭了夏家,随意杜撰出来的一个尊者罢了。 可这一次,昭明尊者在落花台的出现,彻底烹沸了南三省这尊大鼎。 所有南三省的散修都与有荣焉,毕竟,南三省也是有阴阳镜的强者!也不比那中原差了,就算 差,也是一个世界里的数量差距,不像凝鼎与阴阳间是不可逾越的两重天差距。 自昭明尊者杀了那落花台少主后,整个说书界算是添了一个精彩的彩头了,但凡讲那昭明威压落花台,必然是座无虚席。一时间竟让说书界恰了一顿好饭。 然而此时正主却正骑着一个老青牛,喝着他的万年不变小温酒,闭目养神中,似有心事。想起狠心食子的落花台台主江从法,便陷入了沉思。 似乎是遗漏了什么事情,又好像是哪里有问题。可惜却找不出丝毫蛛丝马迹。 昭明仰头灌了一口温酒,接着捋了捋自己的垂胸长胡,自语道“怎么心神不宁起来,莫不是那个小牛犊子出了什么事情?” 前几日…… 昭明尊者自得了春一剑的预言,便向弟子那里打探清楚落花台的重瞳弟子乃是落花台少主江元秀。 欲要动身时又得知了自己找了许久的《山海》就在江元秀的手中,更是知道了江元秀在十方衍月中干的事情。知道今天这事情就算自己不处理,也会有有人来找自己处理。 于是昭明起身前往楚宋省落花台。 外界皆传昭明乃是太阴境界,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昭明尊者此刻的修为到落花台,也不过是半日不到。 只是昭明未想到的是,自己才到落花台,便感受到了江元秀的气息,整个人都懵了。 从元鼎省到楚宋省,期间不知隔了多少距离,这江元秀未免太过于神速了。 昭明也不藏着掖着,如大日驱云般直接荡开阴阳之力,将落花台的护宗大阵撕成两半。 断裂开的阵法瞬间影响了方圆近百里的灵力,紊乱的灵力如同决堤江水一般倒灌入落花台。落花台中,哪管你是谁,磅礴的灵力照样压了过去,直接将所有人给压懵了。 凡人见狂风拔树会经不住的说一声“怪力乱神”,而修士们见到宗门震颤,也根本保持不了理智,若不是昭明及时收了威势,恐怕落花台会有成千死于这大乱之中的人。 此时万人仰起脖颈,只觉酸痛的眼睛里,容不下,不,是不敢去细看那天间之人。 天之间,日之旁,一人默立,他未发言,便没有半分喧嚣敢冒头。 旦看长髯尊者左携白云挽袖,右提龙绳栓酒,无边大风,全在足下。 落花台的修士僵了。 这是神仙? 过了许久,一人才直直飞向那昭明尊者。正是落花台台主——江从法。 江从法闭着一只眼睛,盯着昭明,竟是愤怒异常。那喉咙似野兽一般,低沉的发着声音。 昭明看着江从法,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微微皱眉。 江从法见昭明面色不善起来,这才缓缓放下心中的仇恨。 江从法重重吐出一口恶浊气,毫不客气的问道“不知前辈是何人?”竟无半点惶恐。 昭明甩了把绳子,提起酒壶,喝了一口“昭明。” 江从法毫不震惊。 昭明也是有些惊讶与江从法的反应。 自己是实力太低?还是成了下山的王?江从法看自己的眼神完全是不屑,这属实是把昭明看糊涂了。 不过昭明还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于是开口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来?” 江从法敷衍的问道“为何?” 昭明有些不自然“你还不知道你那儿子都做了什么吧? 江从法这时依旧皱眉。冷酷的有些过分。 可那躺在落花台台主屋 内的三尺玄墨尺却亮了起来。对着那江从法传音道“自然点!莫被此人怀疑了。” 于是江从法的脸上这才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问道“犬子做了什么?” 昭明虽感觉到江从法转变的太快,却也不觉得不自然了。 于是昭明对着江从法淡然说道“你儿子,用活人炼傀儡。这事,你知道吗?” 若是江从法知道,那事情可真不是一个江元秀那么简单了。 此刻的江从法流露出震惊的表情,内心却庆幸还好玄墨尺提醒了,口上却连连喊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江从法闭着一只眼睛,震惊的样子反而有些滑稽。 昭明这时注意到江从法的眼睛,倒没有问。 “江元秀炼制活人傀儡。甚至在十方衍月中杀了仁皇省钱家、肖家,函谷李家、韩家弟子与长老。”说完,便不再开口。 江从法整个人呆住了。昭明不说话,等着江从法决定该如何行事。 江从法犹豫许久,竟直接开口道“我落花台早已将活人傀儡列为禁书。江元秀虽是我子,但该怎样做,绝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放任!既然尊者已来到这里,我想江元秀这孽子也是保不住了……” 昭明看着愁容满面的江从法,有些惊讶。 虎毒不食子,江从法竟能做出这样的抉择,不得不让昭明刮目相看。 江从法猛然放声哭了起来,昭明沉默的任江从法宣泄着情绪。 过了许久,江从法猛然飞了下去。 此时的落花台还沉浸在昭明的威势里,全都是一片懵懂。 懵懂间,便见江从法直接带着江元秀来到了昭明面前。 昭明一见,却见江元秀已将自己的双目毁掉,再感知其凝鼎修为,便问道“他的眼睛和修为是怎么回事?” 此时江元秀邪魅一笑“虞舜重瞳,可治天下。项王重瞳,灭秦称霸。我也重瞳,今日却要死在这里,有何颜面?!现在刺我双目,懒得再看人间罢了。” 昭明顿时笑了“重瞳虽贵相,但相贵不如心贵。你以活人炼傀,还想称霸?” 江从法手死死摁住江元秀,有九分悲恸。 最后江从法略有哽咽的说道“这小子得了一门奇书,修为大涨。具体我也不清楚。” 昭明沉默的想了想“《山海》?” 江从法点了点头。 昭明心想“未尝不可能。毕竟山海可是传说时期的东西。当初秦帝嬴政都在找。” 江元秀此时喘着粗气,苦笑道“山海一书,我已给了我父亲。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这书,起码是我落花台的!” 昭明沉默片刻,便点了点头。 江从法见状,深深叹了一口气,领域之力摧毁江元秀灵海,元神湮灭其灵魂。随后头也不回的抱走江元秀。一句话未和昭明说。 昭明知道丧子悲恸,也便抽身离开。 至于《山海》。 江元秀说的也没错,毕竟算落花台的东西,昭明也不会抢夺。日后昭明还要将注意力放到落花台之上,一是彻底确认落花台是否与活人傀儡有关。二是留意这《山海》奇书。 昭明走后许久,许久,落花台的众人才迟迟缓了过来。 此时的江从法则回到了台主屋内,丢下江元秀的身子,睁开一直闭着的眼镜。 却是一只重瞳! 江从法九分悲恸尽散,一分猖狂得意的荡漾了开来。 “昭明尊者,不过尔尔!” 章节目录 二百一十七、墨者悲丝 青凌作为主客门的圣土,到现在,还在南三省的楚宋省中。 不过估计已经没人记得了。 …… 南郡。南北酒楼内,台下无数人呐喊着要听昭明尊者怒杀重瞳子的故事,说书先生却是嘿嘿一笑,肥手一摆,道“今日且不讲这昭明尊者威风何等…” 台下顿时一片哀叹。 说书先生却立刻抖开扇子,一声响,引住众人观望。 旦见扇面上朝着众人的那一面写着“赴利避难。”四个大字。后面看不见的,则是留给说书先生看得,写的是那“成事少仁。” “今日啊,咱不说尊者昭明,咱说一说,重瞳子!” 众人又来了兴趣,便各自点酒塞茶,听起说书来。 历代重瞳子之事,走马灯一般飞快的依次讲了出来。 很快,便讲道了另一位重瞳子,主客门,墨微。 “这主客门!乃是墨子后人前往南三省建立的一个门派,以兼爱为门规,匡世济人。 而那老祖墨微,曾是凝鼎之境,平生达济众人,为人正直,更有贵相。哎!想必各位也猜到了!正是重瞳之相!墨微一只眼睛,是重瞳! 明朝末年,老祖墨微,为救南三省区域的难民,以己身灵力救养万民,救了无数之人,为无数人挡下死劫,自己却沾了太多不该有的劫,被那天道降劫惩罚!最后墨微硬抗天道的天劫,修为大损,终沉沉睡去,睡于历代门主化土的青凌,被主客门一直供养着,只待某一日能够唤醒过来。 墨微因此被南三省的人一直铭记。 只可惜后来主客门人数典忘祖,行事全无墨微当年的仁义之风,令南三省修士在厌恶主客门的同时,也一并忘了那曾经本可长生,毅然赴难的墨微老祖。可怜一代墨家重瞳子,渐渐忘却在了那青凌之中……” 说书先生滔滔不绝的讲着,台下众人不由得感叹连篇。更有人感叹,同是重瞳,为何那江元秀,便如此不堪?成了那般模样? …… 昭明不会想到,重瞳未亡,亡的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 被制成傀儡的江元秀罢了。 落花台台主屋内,江从法那重瞳眸子里,是无尽的回忆。似又回到了那青凌。 而这时,玄墨尺微亮,一个身影缓缓的走了出来。 竟是法宝之灵! 这玄墨尺,竟乃是一真正的法宝。 九品法宝! 太一宫内,三生桥有阵灵,因为那是一九品阵法,且已经岁月悠久。 而那曾经的东皇钟,也是有灵的。 至于函谷关的阵法,与至尊的剑,只因时间不长,还未养出灵来。 玄墨尺的器灵乃是一粗缯大袍的穷苦青年人。只是那一双眼睛,却令人难以忘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竟然蕴有着干净、慈怜、包容。 穷苦青年一头黑发,左耳侧一缕苍色发,也便是深青色,右耳侧,则是一缕黄发。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青年看向江从法,缓缓坐下。 “青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青年发问,似乎又是在问自己。 江从法,不,夺了江从法舍的元神坚定且愤恨的发言道“中原屠戮我主客门!灭门于青凌!你怎会不记得?!” 青年愣住,缓缓开口道“你是主客门的门主墨微。我是主客门的至宝。只是,我记不得那青凌的事了。很奇怪。同样奇怪的,还有你不记得主客门的规语。” 墨微皱着眉头。 青年则缓缓开口道“民主我客,天下兼爱。苍黄染丝,玄尺衡人。” 墨微摇了摇头“我知道有这规语,却记不得了。” 二人一时间全都沉默了起来。 最后还是墨微率先开口“不过你还是助我将那江元秀炼制成了活人傀儡看,这倒是我所未想到的事情。” 青年人微微皱眉,似乎不想提起这件事情,最后还是叹气道“我不喜欢你行事的风格,我总觉得这不像你。” 墨微略有气愤“你觉得我太残忍了?不,我不这么觉得!” 青年看着愤怒的墨微,微微叹气,心中想到“可惜青凌圣地被毁,只剩断壁残垣,不然我还能从主客门的玄衡碑那里得知这墨微平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墨微见青年沉默不语,以为青年不认同自己,随即果断地喊道“中原四大宗门为了更好地控制南三省,先是将夏家夷平,又顺势灭了我主客门,主客门数万修士,无一生还!甚至连我主客门历代埋骨的青凌圣地也一并夷平,青凌圣地中记载各代门主的玄衡碑也被划删去大量文献,尤其是自从明朝以后的文献,全部被毁,导致主客门几乎断了传承!——中原四大宗门如此行事,难道还要我以德报怨吗?” 青年沉默了。 无论怎么说,四大宗门屠灭主客门之事乃是确凿无疑的了。 无论是二人的记忆里,还是从落花台这里得知的信息,都是四大宗门联手屠灭主客门。 因此,哪怕墨微行事有些泯灭人性,在青年眼里,却也并非毫无缘由的。 主客门自建立以来,先贤行仁之事不断,奉公兼爱之辈不绝,无论主客门怎样,哪怕是后代不成器,也不至于尽数屠杀。 就算是屠杀,连主客门的传承也不放过,一并销毁,实在是不能忍受的。在大荒的修行界,毁人传承,尤其是圣人留下的传承,都是不共戴天的仇。 医家是通天宗的势力之一,其传承于传说时期的扁鹊,发扬于春秋战国时期的秦越人,秦越人也被那个时代的人尊称“扁鹊”。 别看医家不大,若是传承被全部焚毁,天下的药师估计联合起来把行此之事的势力骨灰给扬了。 而主客门,那可是墨子后代的传承啊,单单是墨子的圣名,便不许其传承中断。 可四大宗门依旧是断了主客门的传承,因此青年自己在内心里甚至都会觉得墨微复仇乃是天经地义的,只是手段过激了。 青年最后叹气道“我如果真的完全不认同你,也不至于会忍着恶心去帮你将江元秀做成活人傀儡。为了保你性命,我连这等遭天谴的事情都做了…哎……”说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有无尽的悲痛。 墨微也沉默了,他知道玄墨尺乃是宗门传世之宝,已有九品,其威力深不可测,若真的想制止自己,也不会在这里和自己交谈了。 而且论辈分, 墨微是不如玄墨尺的。 青年最后开口道“我知道,你痛恨于落花台帮助昭明以及四大宗门,进一步摧垮了主客门。但你现在接连夺了这父子二人的舍,更是取了其传承,我希望你不要将这股怨恨带到落花台的其他修士身上。” 墨微自然的点了点头“我所恨的是四大宗门,我又怎么会将四大宗门做出的腌臜事重复到其他人的身上?” 青年人听后,点了点,算是放心了许多。 最后青年人嘱咐道“以你现在的实力,想要复仇,还是太难了,缓缓图之吧。”随后直接回到了玄墨尺中。 墨微看着沉睡的青年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主客门为何会灭门?青年人和墨微都不清楚。 只是可怜了主客门的先贤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呕心沥血的宗门,竟中了墨子之言。 墨子悲丝。 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 …… 江元秀之死,令四大宗门全都陷入了思索。 昭明,这个名字太久远了。 实在是,太太太久了。可严格地说,却又不远,只是三百年前罢了。 那时候,正是函谷关大战。黑冰台与函谷关大阵配合,杀的至尊军队与落阳历溃不成军,彼时所有人都动摇了,只有一个人振臂高呼“天下岂一人之天下?天下万民之天下也!” 于是高呼之人亲陷交锋之地,落阳历众人重振士气,云从影随。 这一声吼,顿时改变了逐渐颓败的局面,最后撑到了符横天修士布下阵法来。 而那个振臂高呼的人,便是来自于昌黎省的,熊昭明! 于是,至尊布道之时,特意也将熊昭明拉进了几分。 随后,在那至尊消失的三百年里,熊昭明不断突破,最后踏入了阴阳境。成了南三省的守护人。 后来天下清洗落阳历,熊昭明自己一人便护下来几百人,至今仍在熊昭明身边。 至于方凌雨,也护下百来个。 还有那春一剑,也是落阳历的,也是熊昭明护下来的。 因此天下大宗门,最不想面对的,便是熊、方二人。 不能杀,也理亏,没脸见。 叶泽在太一宫中,对张之林作出担保时提到的“南三省的熟人”,便是熊昭明。 自从落阳历陨落、主客门被灭后,熊昭明便一直隐匿了起来。南三省近几年的事,都没有熊昭明的影子,各大宗门只觉得熊昭明应当是不管事了。 可如今熊昭明亲自出手,这便说明了一件事、一个态度,那便是熊昭明在用行动告诉天下人,南三省的事儿,还得归我管。 同样也是变相警告众人,以前你们把手伸到南三省之中,我熊昭明不管,不是不敢,也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是他能忍,也没有触犯其底线罢了。 这一次出手,等于在众人头顶悬了一把剑,令天下人无形中,有了敬畏之心——对南三省,对熊昭明。 只不过平常人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能影响的,也不过是那些大势力了。 不过说起来,四大宗门到现在也不知道昌黎省的林家便是熊昭明弟子所建立的。 章节目录 二百一十八、象纹蓝色水晶 仁皇省幸好有陈镇波在。仁皇省的修士在面对其他省,好歹也能从那万年不出的尊者那里得一点尊严回来。那怕这尊严只是大炊饼上的胡渣渣,既填不饱肚子,也不实际。 仁皇省的散修与普通人,现在全都被肖家与钱家割裂开来,大部分的人心都被这两个家族操控着,这就导致整个仁皇省看似一体,实际上在很多地方都是撕裂的。 就比如这钱家掌管的路,哪怕是肖家现任家主来,也会得捂住脸,不然,必定是会赢得一脸唾沫的。 这不,经过钱家掌控之地的肖文山便被钱家大道上的一个乞丐给吐了口水。 肖文山当然不会中招,但被人拦住吐了口水,这等事怎么想,怎么都是一大口的恶气。 那乞丐似从臭沼泽里跑出来的,简直臭不可耐。 泥头垢面的乞丐直直地冲向肖文山,肖文山一开始还未反应过来,那乞丐便伸长了脖子,冲着肖文山狠狠的吐出一大口口水。 肖文山自然躲开了,却还是被恶心的不行。 想要动手,又明白不值当,犯不着自己掉自己的价。 于是肖文山很快便带着队伍冲回了自己家族所在之地。 肖文山一回到圣齐宗,便与那肖文笛相遇在一条道路上,肖文笛身后跟着的,依旧是楚楚动人的翁之颂。 肖文山面色发烫,毫不犹豫地从另一旁走了过去,惶急的样子不断滑过肖文山弓着的脊背。 肖文笛什么也没说,只是淡然看着肖文山离去。平静的目光最是刺人。 此时肖文山的身上全是赶路时沾上的灰尘,阳光鞭打在他的身上,一缕缕的阳光,也没办法鞭开他身上的灰尘。 很快,便有长老来招待了肖文山,为肖文山收拾好一切。 肖文山熟练的跟着长老来到了温泉地。 这里的温泉很是奇特,明明是温泉,却是冷的。 温泉的中央,有一块巨大的蓝水晶,其上纹饰着象纹,足有一人之高,合抱之粗。只是那水晶的菱角却已损坏,色泽也偏暗淡了。 这种蓝水晶,乃是肖家家主,肖仕才修炼结成的水晶。对肖家弟子有很大的疗伤奇效。 温泉不断的冒出冷水,肖文山将自己泡在泉水中,掀起一下又一下的冷水,不断刺激着自己。 温泉地外,长老在不断等候着。 一柱香了,蓝水晶的效果不可能这么慢,肖文山在里面做什么? 肖文山什么也没做,他只是不停的搓着自己的脖子左右侧,胸前,没了。 肖文山喃喃自语,搓着脖子“这里,被咬了。”又搓向胸前“这里也被咬了。” 不断的搓擦着,竟然又搓了一柱香。 最后长老实在忍不住了,闯了进温泉地内 肖文山感受到那长老的到来,立刻出了温泉披上衣服。 长老看着衣衫略有不整的肖文山,露出惊诧的表情。 肖文山摆了摆手“带我去见我父亲。” 长老恍惚的点了点头。 肖文山与长老一同出了温泉地。 也不知怎么的天突然有些暗,肖文山则被前方引路长老的影子,彻底遮暗了。 很快肖文山便来到了一处房屋前。 …… 肖文山与钱阳风的归来,顿时令整个圣齐宗热闹起来,甚至充斥了暗潮涌动。 带着金镶翠玉菊花簪的贾师才用着那一双美目剜着安业,安业摸着自己的脸“我脸怎么了?有什么脏东西吗?” 贾师才翻了个白眼,叹道“不是你脸上有东西,是大小姐来找咱们俩。” 安业急忙站了起来就要冲到外面,贾师才一把拽过,很是无奈的捂住脑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安业大刺刺的反问“大小姐叫咱们,不得立刻去啊?” 贾师才没有回答,指着头上的簪子,笑道“你这还算赔礼的物品?你要真想赔礼,就好好养一下你的耐心。” 安业一听,顿时急了“这怎么不算,这可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贾师才原本还想驳斥一番,但听闻此言,便沉默起来,最后释然道“算了,这金镶玉的簪子有些破损的地方,我本想令你好好修复一下,打磨打磨你的耐心。但既然如此贵重,我也不让你动手了。” 安业以为贾师才不喜欢,顿时惶急“别啊。我可以。” 贾师才瞪了一眼安业“你可以?你可以什么?就你那笨手笨脚,毛毛躁躁的样子,还是等我自己动手吧。”说完便起身“走吧!” 安业有些愣住“不是不能走吗?” 贾师才白了一眼安业“跟在我身后,走缓一点,不就行了。到了之后别那么心急。听见没?” 安业立刻兴奋地点头道“可可!当然可以!” 于是安业跟在贾师才身后三步之遥,不久便经穆文汇引路,见到钱阳臻。 此时的钱阳臻可谓双喜临门,不仅修为有所长进,就连钱阳风在元鼎省受挫,对钱阳臻也算是一喜。 此刻钱阳臻虽然看起来依旧冷艳,但那眉梢上的喜悦却很是明显。 钱阳臻请安业与贾师才坐了下来。 “大哥已经从元鼎省回来,所以商街之争不久便要举行。我从穆文汇那里得到了名单,我看着上面还有顾文月的名字…”话未说完,显然是在等二人开口。 二人不知道钱阳臻此言何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最后还是贾师才强自镇定的回答道“确有顾文月,不知大小姐您意下如何?” 这是把皮球踢回去了。 钱阳臻笑了笑,摆了摆手“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不过这顾文月能被你二人推荐,想必也是很不凡了。” 贾师才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也只能强颜欢笑。 钱阳臻见二人都没有太过于热情,顿时便知道二人对顾文月的态度了,于是对着二人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令二人退了下去。 穆文汇看着离去的二人,不解的问道“大小姐您不好奇顾文月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了吗?最近三才门的事情闹得很大,外面风言风语,都说顾文月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甚至连钱家都些许弟子瞧不起顾文月,大小姐……” 穆文汇不明白,为什么将贾师才和安业都召集了过来,却不问清楚顾文月的事情就放二人离开了? 钱阳臻瞟了一眼穆文汇,看得穆文汇身子一紧。 钱阳臻起身,取出一支胄驴毛笔,穆文汇见状立刻上前为钱阳臻铺开金粟笺纸,研开磨。 李廷圭墨,也便是徽墨。 胄驴乃是仁皇省特有的一种妖兽,其毛发用来制作毛笔,也能排到大荒第五了。 钱阳臻妙笔生香,写下“春到人间,草木便知。” 随后转身便离开。 穆文汇看后,心中一凌。 钱阳臻这是在说“春来,草木便知道了。而顾文月,待那商街之争举办后,自然也就能看出顾文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 穆文汇心中一紧,心想,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 钱阳臻不说透,未尝不是对穆文汇排斥顾文月的无声敲打。 钱阳臻早就察觉出穆文汇对顾文月的抵触,这次穆文汇看似是在问钱阳臻为什么不打破砂锅问到底?又未尝不是想让钱阳臻陷入流言中,厌恶那顾文月呢? 钱阳臻不直接回答,是让他保持一颗敬畏之心。比说出来,更好。 看不见绳子的剑,悬在头顶,比什么都可怕。哪里还用警告? 离开后的钱阳臻很快便接到了钱阳风的消息,让他前往钱家议事堂。 钱阳臻很快便来到了钱家的议事堂,三堂。 钱阳臻一进那三堂,便看到一少年模样的人坐在正上手的位置,在那里下棋。 这少年的正是钱家纳经阁的长老,也是钱家现任家主——钱开顺。 钱开顺的身旁则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发福男子,便是钱开顺之弟,钱阳臻的爷爷,钱开礼。 钱开礼的身后,则是他的三个儿子,钱阳臻的父亲钱荣明,二伯钱荣共,以及三伯,也就是钱阳风、钱阳雨二人的父亲,钱荣华。 所有人都在看着钱开顺,钱开顺却对自己的手前的棋局沉迷不已。 这时肥胖的钱开礼已经站的有些气喘,于是一边擦着脑袋上的汗,一边询问自己的大哥“哥!你这一直对着已经取胜的棋盘看这么久,有什么用吗?” 钱开顺挑眉一笑“不不不,我只是有些惊叹这盘棋是如此的精妙。” 钱开礼根本不想了解钱开顺面前的棋局,只是抱怨道“大哥,你将我们叫来总不能只看你下棋吧,还是一盘下完的棋。” 钱开顺叹了一口气“这人胆子很大,也很,天才。”深深感慨一句后,钱开顺直接开口道“这次商街大争,就让钱阳臻那丫头,和钱阳风那小子一起举办吧。” 众人劝都呆住了。哪怕是钱阳臻都呆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钱开礼不可思议的说到“这这!大哥!这怎么可以?!” 钱开礼缓缓地收拾起棋盘“老爷子的事情,还要我去忙,所以我赶时间来通知一下你们。” 钱开礼原本张开的嘴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最后还是合上了。 钱开顺若不是没有子嗣,早就废了他钱开礼了。他大哥的通知,只不过是命令的委婉说法。 钱开礼,没有资格说不,从各个方面。 钱阳臻虽是嫡出的,却因为女儿身,一直没有被立为钱家世女。而钱开礼一直都是倾向于钱荣华这一支的。 可如今钱阳风元鼎省之行惨淡收场,令钱开顺将权力分给钱荣明这一支,钱家的世子之位,更加扑朔起来。 钱开礼不知道自己的大哥是故意的,还是思考之后的做法. 钱家荣字辈,要更乱了。至于最小的这一辈,也是安生不了了…… 实际上,无论是私心还是公平,钱家小辈都不是他钱开顺的子嗣,不存在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都是,那也是别人的手。——既然如此,那钱家未来的掌控人为什么不是相互厮杀中存留下来的那一个? 反正他钱开顺,不心痛。 钱开顺将所有棋子装起来,起身便离开。 章节目录 二百一十九、欺凌弱者的弱者 不同的身份看待同一件事情,其想法以及抉择是完全不同的。 在钱阳臻眼里,她只是取得了她早就该拥有的东西——世子的角逐权。 在钱阳臻的眼里,莫以女子的身份而轻视女子只会对镜红妆,她的红妆里,说不定就有三尺长剑! 今日,钱阳臻真是扬眉吐气了。 但在钱开礼那里,自己大哥的做法,完全就是让钱家小字辈,让自己的孙子辈相互卷绞,开了一个钱家兄弟阋墙的绳头,而这个绳子,或许没有绳尾。 钱开礼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大哥不是一向很明事理吗? 但钱开礼却不敢质问自己大哥,毕竟大哥的家主之位,是他自己凭实力得来的,他钱开礼,没资格质问,也不敢, 钱开顺知道自己弟弟定会有疑惑,只不过他现在不想解开他那个弟弟的疑惑,他现在只想好好下这一把棋,顾玉成在山间留下的棋。 钱开顺过不同的方式解开这局棋,但无论怎么走,最后竟都贴合了顾玉成的想法。 钱开礼只得叹息一声“落子之人,胜白子两重境界。胜我半分境界。是个兵家奇才。” …… 钱家的事情还没有落到商街之争这潭水中。肖家便做出了与肖家同样的决定。 肖家议事堂,才堂之上,肖家现任家主,肖文笛的父亲肖琛节正端坐在最上首。其二弟,也便是文山、文苑这一对兄弟的父亲肖琛时则位于下方。 肖家自祖母肖仕才,第二代便是四个兄弟,除去在场的琛节、琛时这二人,还有两名领养的子嗣,三弟肖琛盼,最小之子,肖琛思。 同样巧合的是,肖文笛同样是一个嫡女,而不是嫡子,也同样晚出生一步。 两名螟蛉子的子嗣,分别是三弟之子肖文功,四弟之子肖文绩。 不过这两支根本影响不了肖家多少,因此琛盼、琛思和他们的子嗣都没有来,没必要。 肖琛节沉声许久后,说道“文山的事情我也了解了。落花台那里,文山你们这些小辈就不要去参与了。我和二弟自然会去处理。——现在文山身上依旧有伤,这次商街之争,我想还是不要将这重任单独压在这小子身上好了。” 堂上几人面面相觑。都意识到了肖琛节要做什么。 可肖琛节站在道理上,还有个家主的地位加持,说了也没用。 于是在沉默中,算是答应了下来。 肖家的事情被肖琛节压了下去。 只是从肖家议事堂才堂回来的肖文山,他的怒火半分也没被压制下去,于是便大吼着将这一切怒火都发泄到了自己那倒霉弟弟的身上。 肖文山刚进门,便砸碎了一盆纹饰着象踏赤归的盆栽。 肖文苑原本还想着安慰安慰自己的大哥,谁知猛然被自己的大哥骂了起来“你这个废物!什么事情都指望不上你!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我能让你做什么?!” 肖文山喋喋不休的骂着,肖文苑呆住了,肖文山见肖文苑一脸呆滞,邪火丛生,直接提着拳头便挥向肖文苑的脸上。 肖文苑一拳被打趴下去,委屈极了。最后爬了起来,试着用手扒开肖文山的拳头。 奈何肖文山整个人就像一头野兽,毫无理性可言。看见肖文苑阻挡自己,不禁没有犹豫丝毫,竟然更加的愤怒,加倍的将自己的怒火向肖文苑挥去。 肖文苑最终还是受不了这莫名的怒火,也被打出了火气,大 喊道“你根本就是想要用我撒气!你连我做错什么你都不说,你便打我!” 愤怒的二人像地痞一样打起架来。 最后肖文苑已经动不了了,肖文山却依旧压在肖文苑身上,打的肖文苑几乎要昏迷过去 肖文苑这时强打起精神,艰难说道“文山之后,自当建一文苑。文山,文山,护我文苑。” 一句话,冰住肖文山。 肖文山知道这句话。 这是父亲肖琛时在肖文苑这个废物出生后说的话,那时父亲说“文山如山,既已如山,那不如这刚出生的,就叫文苑吧。文山山后,建一文苑,文山护文苑,兄长护兄弟,岂不美哉?” 岂不美哉?——美哉? 可惜这文苑,根本对不上父亲的期待。 肖文山呢?他仰头长叹。 他也配不上。 肖文苑见肖文山停了手,便昏了过去。 只留肖文山一人独自闭目。 肖文山自从受江元秀之辱,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他的自负碎成眼泪,散在无人可见的夜里。他的心,也黑了。 肖文山知道,他的心,确实黑了… 肖文山颓废的从肖文苑身上起来,颓废的坐在一旁。 过了许久,肖文苑这才缓缓醒了过来。 他有些畏葸的看着肖文山,最后留着泪,一句狠话都没说,竟然就这么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肖文苑看着肖文苑,竟然笑了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明明揍了自己的弟弟,反而一点也不愧疚,肖文山突然意识到,窝囊才是最不堪的。 肖文苑跑回自己屋内,哭了半天,最后昏沉沉的睡去。 …… 顾玉成翻着棋谱,看着身前的常山,微微一笑“有什么好怕的?” 常山看着顾玉成,心道“商街大比上本就没我,你让我去找肖文苑把我加进去,他不得骂死我?”但这些话,他可不敢说。毕竟顾玉成当初霸气凌然的模样一直都刻在他的记忆里。 而且当初常山叫李疆的时候,常山一直都以为顾玉成会被李疆好好教训一顿。结果到现在顾玉成还好好的,顾玉成在他眼里就更加神秘了,常山可不敢反驳。 顾玉成摆了摆手,翻开下一页棋谱,说道“总之,你去问一问肖文苑。好歹你还帮那家伙办过事儿。难道你不想参加商街之争?无论怎样,只要能参加,那怕没什么名次,也能得一些奖励。” 常山听到这里,已经有些心动了。 心里再想,这顾文月为人十分霸道,想要拒绝以后还不知道会被怎么对待。去试一试也不会怎么样。 于是常山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顾公子我便去了。” 顾玉成放下棋谱“行,我去一趟三才门。有结果了告诉我。” 说完竟先常山一步走了出去。 常山很快来到肖文苑的门外,在门口处接见他的是孙成果,孙成果满是怒气的看着常山,骂骂咧咧的喊道“你是谁?来干什么!” 常山有些习惯这种狗仗人势的人,很快缓了过来,笑着说道“我是肖家弟子常山,麻烦您通报一下肖公子,就说常山找他。” 孙成果冷冷一笑“你?你也配!” 常山被喷了一脸唾沫,牵强的凑上自己的脸,不好意思的弯下腰,并拢脚,递给孙成果一锦囊的玉石“只求大哥能通融通融。” 孙成果一把抽过锦囊,冷哼一声“你等着,等我叫你,你再进!听见了吗!” 常山立刻点头。 孙成果进去后不久便探出头来,手一挥,常山便跟了上去。 进屋时与萧毅擦肩而过,进了屋便见肖文苑把玩着一张扇子,遮住了脸。其实便是在遮伤。 常山看不懂。却也不纠结。上前来到肖文苑面前,肖文苑那阴柔的眼睛如针一般刺着常山“常山,你来做什么?” 常山僵硬一瞬,没想到肖文苑竟如此不讲情面,自己好歹还帮他做过事情。肖文苑这冰冷的态度顿时塞住了常山的嘴。 肖文苑将扇子抬得更高了,冷笑嘲讽“你这个垃圾,有什么话,赶紧说!” 阴影爬满肖文苑那阴柔惨白的脸。 常山狠狠攥紧拳头“我,我想问公子,不知可否让弟子为商街之争尽一份绵薄之力?” 肖文苑故意拿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常山,随后夸张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挖苦道“你?就你?你算个什么东西?哈哈哈!” 常山咬住嘴角,心中一切话都变成了酸汤,灌的自己无处可藏,全是酸,心酸。 肖文苑直接叫到“孙成果!孙成果!” 孙成果在门外,一听到肖文苑在叫自己,立刻直起身板子,推开门,见到肖文苑,又近乎匍匐在地般的弯下腰,来到肖文苑面前。 肖文苑指着常山便喊道“给我打!给我打啊!” 孙成果像一个疯狗,直接扑了上去。 常山奋身刚想要反推开扑过来的孙成果,却被肖文苑指着喊道“你敢!” 常山顿时缩了自己的手。 孙成果一拳招呼到常山脸上,常山直接倒在地上,孙成果趁机一脚踩在常山脸上,常山脸被都在地上,死死看向肖文苑,肖文苑却在那里笑,笑的好得意。 真的好得意,扇子都掉地上了。 可惜常山的脸肿了,看不见肖文苑脸上的伤。 肖文苑一边笑一边嘲讽道“和你同一时间进宗门的青九,已经快要悟道了,你也不看看你,也配参加商街之争?” 也不知过了多久,常山只觉得自己被抬了起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门被狠狠地合上。 常山躺在地上,苦笑着,笑着笑着,竟然哭了起来。 眼泪在常山的脸上纵横,却又仿佛犁在常山的心间。 不知过了多久,常山感觉天好像下雨了。 雨水盖在常山身上,似乎为他盖了一座大屋子。这屋子里塞满了孤独。 常山觉得自己躺够了,耐着疼痛爬了起来 看着肖文苑的房子,心中想到一句话“上下别人家的楼梯,才知道是多陡。” 肖文苑在常山走后,却一点也没有满足,反而空虚起来。 战胜强者,会带给自己无边勇气。而敢于挑战强者,哪怕输了,也会带来尊严。 但像肖文苑这样子,欺凌弱者,也只有一时的爽快罢了。弱者走了,便又想起自己也不过是个垃圾罢了。 因此,欺凌弱者的人,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尊严和勇气。 弱者欺负弱者,受难得弱者再去欺凌另一个弱者,实际上,什么用都不会有。 常山看着雾蒙蒙的天,雨中渐渐涣散的道路路,心灰意冷,他实在不知道怎样面对顾文月那个霸道的人。 章节目录 二百二十、先落两子 湿漉漉的雨水不停下着,划过顾玉成面前。顾玉成不打伞,大步迈到三才门的大门前,连同雨水一并掀开。此时顾玉成已幻化成了见到常山时的摸样。 顾玉成趁雨推开门时,门外已经没有任何弟子的身影,只剩一盏灯光在照耀。 此时的顾玉成身上沾满雨天特有的一种阴冷气息,哪怕顾玉成进了屋内,那种阴冷的气息也执拗的藏在顾玉成的阴影里,像是刀子一般,被顾玉成背在身后。 来到大堂,竟没有任何一人。再看去,这才发现百里廓竟然不在。座位是空的。 顾玉成正在仔细的观察,突然感受到身后有人,接着便听身后一人略微惊讶的问道“顾师——顾、顾兄?” 顾玉成转过头,正是余淮。 余淮身处在顾玉成的背影下——挡住灯火的顾玉成影子格外的巨大。 面对着顾玉成,余淮显的放不开手脚,顾玉成知道这不过是余淮心中对百里廓的事情存有愧疚罢了。 不过顾玉成也没有明说,也没有问余淮什么——余淮方才的称呼,已令顾玉成知道余淮对自己的态度了,尊敬却不敢接近。 既然这样,顾玉成也就没了心思和余淮攀谈。 余淮见顾玉成一直盯着大堂,以为顾玉成还在介怀曾经的事情,于是开口想要劝慰顾玉成,奈何顾玉成并没有想与余淮攀谈的样子,余淮见状只好告知“因为最近与肖家公子走得很近的原因,百里廓会经常不在三才门。” 余淮说完期待的看向顾玉成,顾玉成回看过去,存着感激的点头嘱咐道“快去修炼吧,别让别人看到。也别说你见到了我。” 余淮不知顾玉成如此嘱咐是何意,只当顾玉成在关心自己,但看着顾玉成那重新冷峻起来的面庞,总觉得似曾相识。 余淮一步步缓缓退下去。心里却一直想着顾玉成的一举一动。 余淮一直在想,一直在想,直到推开修炼室的门,余淮才猛然想到顾玉成给自己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钱家的钱府外,有一把刀,斜在门前,余淮曾见过一面,那刀略带着锈迹,却泛满了杀气。而顾玉成,便像是那把刀,泡在雨中的刀,不断的滴下寒意,淌入余淮心中。 余淮顿时打了一个寒颤,连忙躲进修炼室——余淮现在觉得,这三才门,定然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顾玉成来到百里廓座位前,见四下无人,便放心的感知起来。 百里廓的座位前已换成一张新的靛青色白象纹桌。 顾玉成看着桌子,可以肯定自己的灵玉便在桌子这一区域。 这倒不是顾玉成的感知力有多强大,而是顾玉成早已做好准备。 顾玉成交给常山那三百灵玉早被顾玉成下了手脚。顾玉成在那灵玉内印了古灵力。通过古灵力,顾玉成能轻松的感受到灵力所在。 看样子,常山用了二百左右, 钱开顺曾感叹道“人生哪有能先走两步的人。”,他不知道的是,顾玉成偏偏就是那个愿意提前走两步的人。 恰如那黑子,多落了两枚。 一枚是李家店,一枚,则在这三才门。 顾玉成眉头微皱,看了片刻桌子上的象纹,便转身离开来到一处角落里取出一 张竹简。 这里不显眼,可供顾玉成长久的思考。 顾玉成翻转手中竹简,猜测那桌下必有阵法,用来收纳灵玉。只是顾玉成对于布阵一道白纸一张,只知道布下阵法需要四大步骤,至于其他,全是南郡时的道听途说,自然也信不了。 正待顾玉成继续思考的时候,一道光扑倒进来,接着便是几个弟子一边收伞一边走进来 顾玉成已将手中竹简张开,竹简内的古灵力笼罩住顾玉成,将顾玉成与外界隔绝开来。 那几名弟子见大堂竟空无一人,随即哀叹起来。 其中一人提议道“我们几个都已经趁雨而来,怎么能败兴而归呢?不如在此等着?等那笑面无常回来?” 数人立刻赞同。 顾玉成见状只好继续待在修炼之中。 众人就这么干耗着。 顾玉成看着竹简洒在自己身上浓厚的光,心想“若是时间久了,等那百里廓回来,就不好脱身了。可不知这竹简是否一直掩盖着我的气息,若是妄动被发现了,那就麻烦了。” 可惜那几名弟子堵大堂中,顾玉成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 竹简内的鬼谷子猛然醒了过来,原本沉寂的竹简内的世界顿时又运行了起来,一时山河烂漫、春光又绿,古灵力再次活跃起来。这副奇妙的景象,竟只因鬼谷子的一次睁眼。真真是像那传说的烛龙,睁则明、闭则昏。 鬼谷子那庄重神圣的面庞上尽是无尽肃穆 然而下一刻,鬼谷子便做出了大相径庭的举动——他挠了挠自己的下巴,毫不顾及形象的略带尖叫喊道“这臭小子有用竹简了?还用了这么久?!” 鬼谷子接着挠自己的下巴“看来我是不能一直待在这竹简里了。只要有我在,这竹简内的古灵力便取之不尽,用之不勤,太容易让这小子产生依赖感了——可若是不存身此地……道门那群家伙,全都闭关封山。——哎,算了算了,且去铁索那里看看吧。” 说罢起身而动,顿时,整个竹简内自成的一界随着鬼谷子颤动起来。 一时万物不宁,如渊如海的世界竟似渔网里的大鱼,被鬼谷子直直拽了起来,最后直接披在身上。 鬼谷子看着一身的古灵力,笑道“不过嘛,还要给这小子留点。事事有缺,无缺者犹分内外。我也不能把事情做死了。”随即指尖轻抖,一点华光撒下。 鬼谷子直接飞出竹简,在众人皆不可能见到的情况下,飞往南三省的方向。 顾玉成在那竹简的光芒笼罩下,突然猛的感受到竹简在颤抖,这震颤极快,转瞬间便又平静了下来。 顾玉成待了片刻,便立刻探知起竹简。 当顾玉成感知进入竹简之内,顿时震惊了。 此种之情景,真可用沧海桑田形容。 若曾经是日月轮照的天地广阔,那现在的竹简内,止能见一山。 山虽高大,岂与天地相比? 这便好像将天地抽离,只扔下一座山,再告之这便是以后的天地。有谁见到这情形能不呆怔无言? 顾玉成僵硬半天,在感查到面前的山也在缓慢的消耗时,顾玉成顾不得竹简中的一 切是怎么回事,连忙离开竹简内。 出来后的顾玉成看了一眼等在原地的弟子,能看出那么几个修为天之八星的,打算冒险撤去竹简的庇护。 正当顾玉成要撤去庇护时,便听一人笑着说道“刚刚出去一趟,令诸位久等了。实在抱歉啊。”百里廓依旧是笑眯眯的,看起来真的是很慈祥。 众弟子也装模作样的与百里廓恭维一顿,拿着钥匙便上了楼。 顾玉成此时心中微微叫苦。 却见百里廓收起一根钥匙,竟又转身离开了。 顾玉成只道天幸,同时也大概判断悟道境的百里廓感受此时的不到自己。 百里廓前脚离开,顾玉成后脚便接到了常山的消息。 顾玉成取出通灵玉一看,却是常山的一句“事未成” 顾玉成看后十分淡然的回道“无妨。” 常山立在雨中,刺骨的寒冷扎着他,只觉得经脉酸痛。此刻的常山一心苦恼于顾玉成的事情。 事情没办成,以顾玉成霸道的脾气,恐怕也不会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常山更觉得苦涩。 心里不禁想到了那青九。 常山对青九也算是知道的,还未加入圣齐宗之前,常山与青九只有一街之遥。 那时的青九就已是闻名全街道的天才。 而今也是肖家的座上宾。 念及此,常山只能苦涩的羡慕着青九。 雨水打在常山手上,这时接到了顾玉成的信息。 常山分外犹豫,犹豫许久后才看了过去。 万分惊讶的发现竟然只有“无妨”两个字。擦了擦眼睛,确认过后,常山更加惊讶了。 同时也放松了下来。 放松下来的常山顿时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空乏,直直的栽倒下去,昏了过去。昏过去的一瞬间,常山依旧在想——为什么呢? 顾玉成回到庭外,果然见到了南寻,依旧是向着南边坐着。 南寻见顾玉成回来,笑着嘱咐到“文月啊,你还未到悟道境,抵御不了这雨中寒气,不要以为是修士就不打伞,该打伞的时候,还是要打的。” 顾玉成点点头,却又疑惑的看向南寻。 南寻的身上,也全是水。 南寻见顾玉成一脸疑惑,知道顾玉成是在好奇自己天之境界为何也不打伞。 只是南寻并不想解释些什么。 顾玉成见南寻神情有些落寞,知道自己的表现是有什么问题了,于是露出歉意的神色。 南寻见状摆了摆手“不碍事!快进屋吧!” 顾玉成点了点头,略带狐疑的回到屋内。 顾玉成一进屋,南寻便站了起来。只见其身上竟不断的冒着热气。 南寻感受着自己的身子,深深叹息道“可惜,十年之内,我必当陨落。——只是可惜了啊。”说着,掏出一枚獬豸纹章,像是令牌般握在手中。 南寻又想起了曾经参与至尊军队的事情了。 想着想着,便索性直接飞出了庭院之外。 “十年而已,我不在乎。”南寻越是飞,越觉得伤势加重。 章节目录 二百二十一、往事 顾玉成推开门,呆在了原地。 如果以前有人对顾玉成说“天之境界就会飞。”顾玉成绝对会觉得这是住在比南郡还偏远的地方。以至于将常识都没有。 但现在,顾玉成亲眼看到天之境界的南寻飞向天边,整个人都懵在原地。 呆了半天才想起荀葵要见自己,于是敲响了荀葵的门,荀葵好大的怨气拉开了门。 荀葵一把将顾玉成拽进屋子,顾玉成夜弯腰跟了进去。 荀葵一边拉着顾玉成一边抱怨“我真是服了你这个臭小子了!——明天就要举行开幕放榜和入赛选拔,你还到处乱跑,心真够大的!” 顾玉成略带惊讶反问“明天就要放榜了?——什么是放榜?” 荀葵略带稚幼的细嫩脸蛋上泛起无语的神色。 顾玉成知道自己的耳朵又要遭罪了,果不其然,荀葵直接揪住顾玉成的耳朵“放榜就是公布两家已经定好的参赛名单,这些人可以直接参加商街之争。而入赛选拔,就是那些名单之外的弟子争取参加的资格,表现出众的甚至能够被收为侍卫,或得到更多的修炼资源。” 顾玉成点了点头。 荀葵接着说道“明天你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和我一起去看入赛选拔。” 顾玉成诧异地问道“有必要吗?” 荀葵翻了个白眼“你觉得你是怎么上名单的?还不是人家贾师姐推荐你的?——人情很多时候能大于公平。” “就我们能列于名单这件事儿,就是人情在作怪。”荀葵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连肖家和钱家其实都知道名单不公平,有一定裙带关系。所以嘛,为了防止野有遗贤,再加上一个入赛选拔,这叫双重保险。而且事实也说明了,每次选拔的时候,都会有那么一两个出众的人脱颖而出。” 荀葵看着恍然的顾玉成,接着训道“所以我们去,就是去了解那一两个人的。懂了?” 顾玉成点了点头。 荀葵这时又猛然想起“你到底给没给贾师姐道歉!” 顾玉成顿时支吾起来。 荀葵见状顿时知道顾玉成是没道歉,勃然生气的再次揪起顾玉成耳朵“你一天到晚不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净忙那些没有用的。” 顾玉成只是笑笑,也不反驳。 待荀葵消了气之后。顾玉成才终于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我今日出门,看见南伯伯飞了起来……” 荀葵顿时坐不住了“你确定南伯伯真的飞了起来。” 顾玉成狐疑的点点头。 荀葵顿时焦急的喊道“你怎么也不拦着点儿?” 顾玉成略显无辜的说到“南伯伯可是在天上啊。我怎么拦得住?” 荀葵叹气,知道顾玉成说的对,更何况以南伯伯的脾气,就是在地上也拦不住。 荀葵支着脸,略有心事的说道“你是想问南伯伯为何能飞吧?” 顾玉成点了点头。 荀葵叹了一口气,随即回忆起来,问向顾玉成“你还记得圣齐宗的建成吧。” 顾玉成点头“钱家三路,肖家五路。” 荀葵接着说道“南伯伯的事情也可以说是咱们钱家与肖家的往事缩影。” “那一年肖家开始衰颓,整个仁皇省的商家联合起来想要彻底覆灭商家。但四大宗门齐齐出手,保下肖家。 彼时仁皇省十路,肖家占据了襄羽、云,我在守绪山内一座山峰之上有好几百坛酒,叫、叫归乡闲……”南寻接着又打了一个酒嗝。 “那个酒是我留着等我死了,逢年过节,祭祀时候好好的倒在陵墓上喝一顿的。——不过嘛,我现在是没那想法了。我打算把酒全给你。我跟你说……嗝!” 南寻打完酒嗝,嘟囔着还想说些什么,却直接睡了过去。 顾玉成只好把南寻向屋子里抬。 荀葵在一旁不断地奚落南寻“真是的!都多大了,还喝的这么醉!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体!等我,等我悟道境了,我就好好管管他!让他天天跑!气死我了!”虽然口上斥责的话不停,但荀葵看着南寻的表情却一点责怪都没有,只有心疼与担忧。 顾玉成将南寻扶回屋子中躺下,荀葵便对顾玉成说道“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去给南伯伯熬醒酒汤。” 顾玉成摇了摇头“没事,一起吧。” 荀葵见状,点了点头便退了下去“我去熬汤,你看着点儿南伯伯这家伙。” …… 第二天很早,顾玉成便被荀葵拉着起来前往放榜之地。 南寻跟着走在一旁,期间不停的被荀葵抱怨着,南寻也只是笑一笑,什么也不说,看样子是毫不在意。 终于到了放榜之地,此时放榜台前几乎围满了人。 顾玉成三人没想到起得这么早竟然都没用,只能在人群外等着了。 章节目录 二百二十二、心有猛虎 顾玉成与荀葵、南寻三人只好等在人群之外。 此时的顾玉成不知道,远处正有两双眼睛盯着自己。 过了许久,顾玉成才挤进了人群之中。 只见那高大的榜单上写着寥寥几的人的名字。每个名字都十分大,一眼就能看请。 钱家:贾师才、安业、顾文月、荀葵。 肖家:青九、伊野、李疆、翁之颂。 顾玉成记住后,便拼命挤了出来。 挤了半天终于出来的顾玉成甚至产生一种豪迈的感觉:终于挤出来了! 顾玉成来到南寻面前,却未见到荀葵,于是问道“南伯,荀师姐呢?” 南寻眯着眼,似乎在晒太阳,听到顾玉成的询问便回道“去迎安业那小子和他的伴侣去了。” 话音刚落,贾师才便来到了顾玉成的面前,安业则跟在贾师才的身后,贾师才一见南寻,竟恭敬地向南寻问起好来“南伯伯您好。” 南寻笑着点了点头,再看一眼身后的安业,笑眯眯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贾师才看了一眼顾玉成也没说什么,反倒是安业率先来到顾玉成的面前。 “顾文月,你不要以为你答应参赛就算没有事了。等这次……”安业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贾师才狠狠地踹一脚脚跟,安业吃痛之下止住了嘴。 安业实在是不明白贾师妹为什么总是当着自己的面袒护顾文月这家伙。明明听说贾师妹也很不喜欢这顾文月,为什么偏偏不让自己针对这小子? 贾师才确实不喜欢顾玉成,但贾师才起码公私分明,现在临近商街之争,如果再和顾玉成闹别扭的话,导致整个团队貌合神离、各自为政就不好了。 顾玉成能够看出贾师才与安业两人的态度,略感欣慰的看向贾师才。 谁知贾师才见状依旧是冷冷的样子。顾玉成知道这贾师才对自己的态度是根本没有好转,咂咂嘴,倒也无所谓。 正当这时,一名女子漫步走了过来。 安业率先见到女子,抢先来到女子面前,愤怒的挡住去路喊道“李疆,你想做什么?” 来者自然是李疆。 今日的李疆穿着一身妃红色劲装,腰间依旧佩着那把悍刀,娇媚的仿若天地间的一抹胭脂。 顾玉成原本是打算看戏的,谁知李疆却一直在看顾玉成,于是众人的目光也就齐刷刷地转移到顾玉成身上了。 顾玉成被这众多的目光盯着,整个人就像是被钉在木架之上,不自然极了。 被一直看着的顾玉成不得已瞪向李疆。 此时的对峙也被一众弟子看到,于是各自围在两旁。 突然一名肖家弟子大声喊道“真是没想到什么样的人都能上榜单上!连顾文月这种废柴也能上榜?” 肖家和百里家的弟子们全都哄堂大笑起来,反观钱家的众人,一个个脸上阴沉的好像能拧出水一样。 贾师才看着顾玉成,心中尽是责难。 南寻此时目光中却是精光闪闪。顾玉成的为人南寻虽然不是非常了解,但是顾玉成在他眼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相信顾玉成绝不是传言中的那般懦弱——只看顾玉成怎么反应了。 此时的顾玉成看了一眼肖家的众人,依旧是一笑了之。 顾玉 成脸上那种不争的笑容落在众人眼中反而成了怯弱退让的表情,于是钱家的更加阴沉起来。 肖家的弟子则更加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安业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抓过顾玉成衣领,提起顾玉成,骂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这个孬种!你是想让钱家所有人都和你一起丢脸吗?啊!我问你,为什么不反驳?为什么!” 这一次,贾师才没有出手制止安业。 正当安业举起拳头时,李疆淡淡地开口了“这家伙,可比你小子强得多啊。” 安业不可置信的回头质疑道“李疆,你想要贬低我,也没必要说这种谎话!” 李疆悠闲地拔出刀“我,有这个必要吗?” 此时众人看着人捉刀而立的李疆,只感觉到一阵一阵杀气倒卷在众人的身上,不禁有些骨寒。 李疆也不废话,直接一刀劈向了安业,安业心中一惊,连忙躲闪开来。 然而安业是躲闪开来了,那刀却没有接着追击下去,反而是一转攻势,向顾玉成砍去。 众人大惊。 荀葵连忙喊道“顾师弟快闪开!” 一阵威势荡开,转瞬间拂过众人身上,一众围在周围的弟子或瞪大眼睛,或牙齿颤颤,或死死闭上眼睛,待一切声音都归寂时,众人才缓过神来,看向刀光处。 一绺黑发缓缓地落在地上,刀光明晃晃的荡在众人面前,那刀离顾玉成的额头,根本没有间距。 顾玉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南寻见状,两眼放光,整个人兴奋不已! 众人此时尽是吸了一口冷气! 顾玉成竟然一动都没有动! 李疆将刀缓缓收回鞘中,笑着看向安业“同样的一刀,天下的走兽都会躲,你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然而却只有一种猛兽不会躲,因为他的额头有一天赐的’王’。” “心有猛虎,何惧刀俎?”李疆笑着用刀鞘指着安业“你也配跟他比?” 说完收了刀鞘便向回走,走着走着便大笑起来。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此时顾玉成看着李疆的背影,只觉得李疆实在胡闹,怎么还为自己撑起腰了? 可越顾玉成看这抹背影便越觉得似曾相识,说不尽的熟悉味道在其中… 此时众人再看向顾玉成,哪个还好意思嘲笑? 单单是这一身胆气,就不是哪个人都配品头论足。 贾师才美目看着顾玉成,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感慨“这顾文月竟有如此大勇气,为何要一直默默不发,任由他人狡言妄语?” 顾玉成突然恍然,这背影怎么有点儿像自己啊? 再环看众人,毫不在意地拉着荀葵便走。 经过刚才的事情,众人在面对顾玉成时,个个都流露出敬畏,谁敢拦路? 于是顾玉成很是轻松的带着荀葵和南寻离开了众人。 此时的安业看着顾玉成离开,突然想到,好像自从自己第一次见到顾玉成,顾玉成就是那副毫不在意地样子。 此时在回想顾玉成在自己身旁面对看过来的刀时,那恨厉的眼神,真的像一只猛虎。 同样是沉默,面对流言蜚语的沉默,面对刀剑临面的沉默。这沉默,是懦弱吗? 虎不啸,哪个狼敢嚎?虎的沉默,是沉默吗。 这般想来,安业竟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顾玉成身上的一种不屑。 对于流言蜚语的一种不屑。 荀葵跟在顾玉成身后,看着顾玉成的面庞,总觉得这个师弟实在是让她看不透。 但她很高兴,因为自己的师弟,他不是像大家说的那样懦弱。 唯一的不解,就是李疆为什么要突然给自己师弟撑腰? 不过荀葵并不是很在意这一点。 荀葵一边走,一边问顾玉成“你怎么不躲啊?你这么肯定李疆那家伙不会真的砍你?” 顾玉成微微一笑,心中想到“废话,我和李疆是一伙的,她怎么会砍我?” 不过现在想想,顾玉成实际上还是有些心惊的,毕竟顾玉成以为李疆会在自己额头处停下来,谁知道连自己额头的头发都砍下去了,若不是顾玉成古灵力一直护守于灵魂中,能确保自己在最关键的时候躲开,顾玉成或许早就躲开了,哪里有那么刚? 现在想想,还真是好好的唬住了众人一顿 想着想着,顾玉成竟然大笑起来。那豪迈的样子突然带动了南寻,结果南寻也跟着笑了起来。 二人一同大笑,笑的是真痛快。 顾玉成在笑众人尴尬的样子。 南寻笑的是自己在时日不多的情况下还能遇到顾玉成这等不一般人物,未来的日子也就不会过的太无聊了。 唯独荀葵蒙了。 她实在看不明白,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南伯伯以及少言少语的顾师弟为何会在今日如此张狂起来? 荀葵大喊着让二人不要笑了,二人反而笑得更畅快了。 南寻笑出了眼泪,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对荀葵说道“来让文月说一下名单上都有谁,我们一边往选拔赛那里去,一边了解了解。” 荀葵这时气鼓鼓的哼道“终于算是想起正事了!” 顾玉成捂着笑疼的肚子开始说起名单上的成员。 …… 众人散去的名单榜下,一名男子笑着看向顾玉成离去的方向。李疆是第一双眼睛,而他则是二双眼睛。男子刮了刮下巴“有趣有趣,百里家的李疆竟然会为顾文月这小子出头,嘿嘿,回去告诉阳风大少爷去。” 柳在仁很早告诉钱阳风顾文月和李疆混在一块了,因此钱阳风在一回到钱家便派人一直留意着顾文月和李疆的情况。 现在李疆为顾玉成出头,这其中必定有一些蹊跷…… 钱阳风正擦拭着自己的九节鞭,身旁放着通灵玉,在等肖文山的回答。 此时一名男子缓缓的来到钱阳风面前,将榜单之下看到的一切告诉钱阳风。 钱阳风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拿起通灵玉问向那肖文山“李家店,是你妹妹负责的?” 肖文山很快回复道“有什么问题?是的。” 钱阳风大笑起来“这肖文山是要欠我一个人情了。不过不能点的太明白。” 于是钱阳风含糊其辞的解释道“这次商街之争与以往都不一样,你我二人只要保证联手就行。不要把注意放到别人身上。尤其是你妹妹。她不足为惧。” 肖文山看着钱阳风的消息,陷入了沉默, 章节目录 二百二十三、选拔开始 钱阳风与肖文山的交谈代表着这二人已经合作。现在的二人都面临着自己妹妹的逼宫。既然都有着情况如此相似的敌人,那不如化敌为友,一起打压钱阳臻与肖文笛。 钱阳风将通灵玉收起。起身便要去看选拔赛。 此时却又接到了冷浈的通灵玉。 通灵玉之中尽是抱怨柳在仁的言语,钱阳风很是头疼的皱着眉。 柳在仁这个人,很是麻烦。如果不是他的修为,钱阳风早就处置他了。 而冷浈为人各个方面都不错,却排在柳在仁之下,也怪不得他会埋怨。不过钱阳风现在还要依靠柳在仁,因此也不打算彻底怪罪柳在仁,装模做样的安慰几句冷浈,注定是不会有下文了。 钱阳风身后带着几名侍卫便赶向选拔赛。 选拔赛照样不出意外的被分为钱家与肖家两家。 肖文笛正领着翁之颂有模有样地负责肖家选拔赛,擂台之上、之下的所有人都在看这对突然出现的亮丽风景。 肖文笛此时身着一身橘红色男子汉服,真应了一句“橘红不关酒,美色自然醉。” 而身旁的翁之颂竟身穿着一身鱼肚白的汉服,再配上那无辜的神色,真真教人心神大乱。 若不是大家都知道肖文笛是一女子,恐怕都会以为肖文笛与这翁之颂乃是一对天作之合。 肖文笛高傲的像紫衫,紫衫之下种满了桔梗,而那翁之颂,或许便是众桔梗中的之一。 此时肖家的选拔台上一名选手被击飞下去,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欢呼。因为大家的目光都被这一对璧玉吸引住了。直到众人看到肖文笛的目光转向一个方向。 众人顺着目光看了过去,这才惊呼了起来。——来者竟是肖文山与钱阳风二人! 肖文山在前方带路,尽着东道主的情谊,钱阳风笑着跟在身后,看见台上的优胜者竟然十分自然地夸赞道“不愧是肖家,一派欣欣向荣之态。” 肖文山也大笑起来。 肖文笛看着二人的模样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肖文山当着所有人和钱阳风走在一起,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肖文山看着众人很是自然的抢过话题“各位且尽兴!对了,钱公子不是还邀请我去参观你们的选拔赛吗?——走?” 钱阳风好似恍然大悟一般“哦对!是我疏忽了!来,肖公子,请!” “请!”肖文山跟着钱阳风便离开了擂台旁。肖文山临走之时还不忘对肖文笛说一句“妹妹好好看着选拔赛,千万别出了什么意外啊!”话里话外全都是幸灾乐祸,一点关心的意味都没有。 肖文笛强颜欢笑的还道“大哥也要小心点啊。” 只是肖文山一点也不在意,走这一趟就能影响肖文笛在众人眼中的形象,把众人的心再聚集到自己身上,何乐而不为呢? 果然,此时众人已经不在意肖文笛能够掌管选拔赛的权力,众人更在意的是肖家和钱家这两个人物走在一起到底有什么意图。 肖文笛看着远离的二人,很快又流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 他肖文山能和钱阳风合作,那我肖文笛为何不能与钱阳 臻合作呢? 肖文山与钱阳风很快便来到了钱家的选拔赛。 此时的荀葵一边与顾玉成看着选拔赛上的情况,一边想顾玉成介绍榜单之上的青九与伊野二人。 “青九这个人真的算得上是一代天才了,年纪应该有五十多了吧,实力传闻已经达到半步悟道,手中更使得一手好刀道。就连那李疆甚至都不一定能斗得过那青九。听说这次商街之争是青九最后一次参加了,参加完这一次便会专心闭关突破悟道境。”荀葵嘱咐道“一旦商街之争时遇到这青九师弟你便认输吧,反正也比不过。另外还有一个人,也是师弟需要注意避讳的人。” “伊野。这个人没有任何信息,也不知道他有多大,不过应该不大。这伊野其实只有天之九星,但论实力李疆便比他要强上许多,只是这伊野不是普通修士。他自称自己乃是医家弟子,不仅会用药,甚至还会用毒,药毒双修之下,连李疆与那青九都十分忌惮,这个人如果遇到了的话……” 原本热闹的选拔赛突然安静了下来。 站在擂台裁判席上的钱阳臻率先看到了走在前面的钱阳风和身后的肖文山,竟率先开口说道“大哥别来无恙,不知你在元鼎省受的伤好了没?” 钱阳风原本明媚的表情顿时像遭受暴风雨一般阴沉了下去。 肖文山看着这兄妹二人一下子便明白了钱阳风为何要主动找自己合作了“这钱阳臻是真的不好对付啊,比我那野鹅子一样的妹妹还难缠。” 钱阳风保持风度笑道“妹妹定然是近来太过操劳,竟然会记错了我根本就没有受伤这种事情。想来也是,毕竟根本不适合这种事情,难免会不适应。” 钱阳臻一滞,还想要说什么,钱阳风便直接带着肖文山离开擂台旁,向着观赛台而去。 此时众人的心思自然而然地跟着钱阳风二人而去了。 南寻眯着眼,看着肖钱二人,笑道“这两个小家伙,连这衣服都穿上了。真是有点不择手段的感觉了。” 荀葵好奇的问道“什么衣服啊?” 南寻笑着指向肖文山“那水蓝长袍上纹饰的便是肖家最喜欢的白象图。——说是肖家的祖母肖仕才便是被陈镇波从南三省的白象阵里救出来的。所以肖家特别喜欢在各种东西上纹饰上象图。而蓝色,则是肖家祖母灵力之色罢了。” “还有那钱。家的小子,一身玉红,同样是钱家老祖的灵力颜色。不过钱家喜欢的吉祥物倒是没纹在上面。——毕竟是驴。” 顾玉成与荀葵惊讶的望过去,果然如此。 南寻接着说道“这两个小子身上穿的衣服必定是他们身份的象征。——而钱阳臻还没有这种衣服,因为她也是才开始接触权力。所以这两个人是联合起来从各个方面打压钱阳臻啊。连衣服都不放过。” 南寻接着解释道“不过也难怪。——钱阳臻以前虽然有权利招收弟子,但真正的权力却是一点都没有。现在元鼎省之行的失败导致钱阳臻开始接触实权,钱阳风会联合肖文山一起压制,也很正常。” 荀葵突然意识到那个以前很是沉默友善的和蔼大伯自从上次和顾师弟大笑过后便有些变了。至少以 前,南伯伯绝对不会直呼钱阳臻的大名,起码会称一句大小姐。荀葵实在是不知南伯伯是怎么了。 顾玉成到没有。在:意,南寻自己也不在意——人之将死,还要畏畏缩缩,未免太过于委屈了。 肖文山、钱阳,风二人的插曲很快便过去,选拔赛照旧进行下去。 顾玉成的注意力却早已不在选拔赛之上了。直到选拔赛彻底结束,顾玉成都没有认真看过。 报名的人并不多,毕竟有修为限制。而且选拔的方式也很简单,因此第一天便进行了一半,钱家与肖家也。直接公布了当天的晋级名单。 荀葵强拉着顾玉成。来到了名单之下。 顾玉成很是心不在焉的看着榜单,突然听到有人感叹“杜持真还真是好运气。” “谁说不是呢。第一把遇到一个菜鸡,第二把,那个叫常山的竟然没来,直接晋级,一路上就没遇到几个像样的对手,还晋级了,上哪说理去!” 顾玉成很是敏锐的抓住重点。常山没来?——出什么事了吗? 荀葵拉着顾玉成还想继续看肖家的榜单,顾玉成却推辞道“我有事情要去办。” 荀葵看着向外跑的顾玉成,大喊道“你一天到晚都忙些什么啊!?” 顾玉成摆了摆手没有回答。 很快顾玉成便易容来到了肖家弟子居住的地方。 顾玉成轻车熟路的来到常山屋子里。 却见常山卧在床榻之上,桌子上是一个红手帕——不,是一个白的,可惜被染红了。 常山似乎感觉到有人来,强行抬起头,吃力的张望着,但模糊的视线里只有一个涣散的身影,根本看不出来是谁。 顾玉成看着床上满身伤痕的常山,惊滞原地。 几步上前来到常山的面前。 常山干瘪的嘴唇挤出生涩的话语“你,你是谁?” 顾玉成根本不懂药法,只能试着感受常山的身体状况。 常山虽抵触,却根本动不了。只能被顾玉成试探着自己。 顾玉成灵力探入常山灵海之中,只觉得灵海中积满了寒气,顾玉成知道这应该是寒气入体,阴盛阳衰导致的。可惜自己并不是医者,实在不敢对常山下手。于是扶起常山便向外走去。 常山强撑着精神,想要抽身离开,却直接昏了过去。 顾玉成见状心中升起一阵愧疚。 常山现在这个样子,定然和自己有关系。 于是顾玉成一狠心直接把常山背到商街上的药店。 药师并指号脉片刻,便得出阴气盘经的结论。乃是身体受伤,气血不顺之下,经脉不实,淋雨过久且没用灵力疏通经脉,导致经脉的血气被雨里寒气盘踞,气血虚乏,应该主治经脉。 顾玉成闻言庆幸,还好没直接治疗灵海。 于是便按照药师的说法取了药材。 那药师要求顾玉成留下名字好去取药。 顾玉成闻言笑道“顾玉成。” 药师取完药后,有些狐疑“肖家弟子之中,还有叫顾玉成的?” 顾玉成却不管那些。抓了药,背起常山便向外走。 章节目录 二百二十四、被掏空了 顾玉成背着常山回到屋内,便为常山煎起药来。 常山闻着药香,懵懂间醒了过来,此时依旧虚乏,却有一股莫名的安心。于是又沉沉睡去。 很快,顾玉成便为常山煎好药,扶起常山,一勺勺喂下去。 常山终于感觉精神清明了起来。此时入目的正是顾玉成那一双黄金瞳。 看到这黄金瞳,常山便知道是谁了。 常山动了动喉咙,却说不出话来,最后全都记在了心间。沉沉的睡去。很是安稳。 顾玉成见常山好转下来,整个人也放心了下来。于是顾玉成仔细的用自己人火温养起常山的经脉。 融天锻太过霸道,人火也不够熟练,顾玉成只能耐着性子一寸寸熨帖常山的经脉。 屋内的灯不知点了多久,常山这才缓缓醒了过来。 却见顾玉成坐在床边,手中腾转着三个火苗,不断的组成各种图形。 常山顿时愣住了,不知道该做什么,甚至想要继续装睡。 顾玉成来到床边,看了一眼常山,确认常山情况安稳下来。悄声离开了屋内。 常山看着为自己盖好被褥离开的顾玉成的背影,一下子便忘不下了。 黑暗一口把顾玉成吞入其中。顾玉成趁着夜色又走向了三才门。 顾玉成来到三才门外,仔细感知着屋内的一切。 小心翼翼的将古灵力探知到屋内,立刻发现大堂之中不止百里廓一个人。 百里廓坐在座位上,正抱着一名百里家的女弟子,那女弟子像水蛇一般缠在百里廓的身上,故作娇媚、嗲声嗲气的说道“百里长老,您说的可是真的啊?” 百里廓邪邪一笑,得意的一巴掌拍在女子臀上。引得女子故意娇呼。 百里廓大笑道“把我伺候好了,以后你来这儿修炼,就不用花灵玉喽!” 女子羞答答的扭着身子“哥哥是想要怎么伺候啊?” 百里廓更加肆意的喊道“哈哈哈哈,明天中午,到你修炼的地方。我教你嘛。” 女子撒娇道“没事吗?你不在这儿,不会有事儿吧?” 百里廓摸着女子大腿“这三才门内可是有特地布下的阵法。——没有钥匙,谁能破开?” 女子眨了眨眼睛“那…明天,可就说准了哦。” 百里廓急不可耐的说道“明天?要不今天就来…” 女子立刻拒绝到“哎呀,明天,就明天!哥哥先等着嘛。” 百里廓略微扫兴的说道“行,明天就明天吧。” 顾玉成撇了撇嘴。第一次后悔自己古灵力的强大感知力。 虽然百里廓想怎么苟且是他自己的事情,但是撞到了的顾玉成依旧会觉得厌恶。 明天中午再来吧。顾玉成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第二天顾玉成又把荀葵的邀请给推了,气的荀葵跑去跟南寻抱怨去了。谁知一开门便看见南寻躺在南边脚边滚着三坛酒。 荀葵顿时把火气集中到了南寻的身上。 顾玉成来到三才门外,门外一名弟子对着顾玉成说道“走吧走吧。” 顾玉成愣了“怎么,还不让进了?” 那名弟子骂骂咧咧的说道“鬼知道怎么回事!该死!突然就把三才门给封了!百里廓这家伙,真是看有人撑腰,什么都敢干!” 说着那那名弟子便骂骂 咧咧的离开了。 顾玉成见状很是无奈,跟着几名弟子退到一旁,也没有彻底离开。 待众人全部离开,顾玉成这才闭目感受起三才门内的情况。 仔细感知之下,竟然发现整个三才门根本没有任何禁忌。 顾玉成也是缓了片刻才确认自己的感知没有错误。 为确保万无一失,顾玉成再次将古灵力放入三才门内。 百里廓此时拉着女子便要上楼,女子立马指着桌子“钥匙,还在桌子上面。” 百里廓肥大的手抓过女子的手“进到这大堂我都会感受到,跟何况是打开阵法。钥匙根本不需要拿,有谁会来?——来来来,小师妹,一起上楼呀。” 师妹轻轻吐着气息,眼里泛着泪光便被百里廓带到了楼上。 百里廓刚走,顾玉成便调动古灵力尝试着进入三才门内。 顾玉成将古灵力汇聚在灵魂中,投射至眼睛内,一瞬间那黄金瞳竟真的散发出黄金般的耀眼。 下一刻顾玉成便能够清楚的看到那些缠绕在三才门前不一样的气息,而正是这些自顾自运转的气息,在无形中阻拦着偷偷进入三才门内的人。 可惜这一切对顾玉成毫无作用。 顾玉成直接饶过那简单盘踞的灵力,很轻松便来到门前,仔细感知后才放心的推开大门 进去后,顾玉成一眼就看到了大堂桌子上蓝色的钥匙。 顾玉成来到桌子前,将古灵力汇聚在指尖。 一点之下,钥匙上立刻浮现出一个白象的图案,这浮空的图案若是不以古灵力触碰,恐怕根本不会现形。 于是顾玉成的指尖微动,一边细致的调整自己指尖的古灵力,一边绷紧神经感受身旁一切动静。 顾玉成的食指摁在那白象的图纹上,按照图纹的轨迹一点点划过,每划过一寸,白象的图纹便消失一寸。 顾玉成经过长久的研究,已经确认古灵力是一种高于现存灵力的特殊存在,至少自己现在接触到的五行灵力在他的面前可以说十分孱弱。 而这白象图纹同样阻拦不了顾玉成什么。 经过耐心的打磨,钥匙上的图案被顾玉成彻底的消除。 然而顾玉成却没有立刻去拿钥匙,而是接着仔细感受起这桌子上的一切来。 终于,在确认桌子周围并没有特殊的阵法存在后,顾玉成用古灵力包裹着拿起了钥匙。 顾玉成已经确认了不下三次,于是直接利用钥匙开始感知起桌子底下的阵法到底在哪 不消片刻,顾玉成便找到了桌子底下的阵法。 那阵法的运行轨迹不是太过于精密,至少顾玉成能很轻松的感受到自己的灵玉储存在哪里。 顾玉成按图索骥,按照灵玉的位置很轻松的破开了阵法的运行轨迹。 在阵法破开的一瞬间,顾玉成将竹简掏了出来,扔到头顶上。 顾玉成现在也没研究明白这竹简是发生了什么,不过顾玉成已经可以确定,这竹简已经不像曾经那样用之不竭了,现在的竹简虽然依旧蕴有大量古灵力,但很明显的也有一个边界和极限。 果然,当阵法破开时,顾玉成汇聚着古灵力的眼中清晰的看到一阵波纹荡漾出来,这阵波纹还想扩散出去,可惜被竹简直接收纳其中,一点也没渗透出去。 顾玉成知道这一定也是为了防止有人破开阵法留下的防护。 可惜。遇到了顾玉成这个会古灵力的家伙。 阵法如同被割开的口袋,在桌子底直接显现出了由阵法遮蔽的一个大的储存室,甚至有许多灵玉直接撒了出来,大量的灵玉直接没过顾玉成的脚踝,那一块块圆润光华的灵玉躺在顾玉成的脚边,看得顾玉成有些愣住了。 顾玉成随即笑了起来。 顾玉成想到自从自己在太一宫中出来,就没有赚过灵玉,全都是像这样…直接拿。 顾玉成想也没想,直接开始用三生戒收纳起灵玉,当顾玉成捡起一块灵玉的时候,一声似泡沫炸开的声音突然出现,散作一道灵力传了出去。可惜有竹简罩着,那灵力直接被竹简吞了下去,什么都没留下。 原本吃了一惊的顾玉成顿时放开了胆子,开始一把又一把的将灵玉拢入三生戒中。 在这疯狂的劫掠下,整个阵法内不断的响起泡沫炸裂的声音。 为了加速,顾玉成甚至直接用三生戒吸收那灵玉。 仿若鲸吞百川,成堆的灵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很快便被顾玉成吃干抹净,一点不剩。 顾玉成知道三才门的灵玉是三个月一清点,却没想到这其中竟有如此多的灵玉,抛去阵法运行,还能有如此多的灵力,实在是惊人。 不过这和百里廓会故意坑取弟子的灵玉也不无关系。 看着被掏空的阵法,顾玉成畅快的笑了。 为了不使百里廓察觉,顾玉成直接用古灵力营造出了灵玉尚在的场景。 想了想,又扔回去一千下品灵玉。 当初坑了顾玉成一千灵玉,今日顾玉成便全当赠予他了。 收拾好阵法后,顾玉成小心谨慎的用钥匙关闭阵法。随后待一切都安静下来后,这才缓缓撤离竹简,将钥匙放回原位。 随后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顾玉成突然想学阵法,有如此多的灵玉,以阵法来吸收,自己的修炼可谓是如虎添翼了。 不过顾玉成很快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顾玉成离开许久,百里廓才浑身大汗的走下楼,意犹未尽的感叹道“真够浪的,差点儿被掏空了。嘿嘿,以后有好日子喽。” …… 百里廓直接坐回座位上,不停盘算着自己的好日子,全然不知道被掏空的可不止他自己。 顾玉成抽走百里廓看管的所有灵力便是为了挑起百里家和肖家的矛盾,那怕产生不了矛盾,造成间隙也是不错的。 再釜底抽薪,抽走李疆。这样在商街之争中,就算钱家会落下劣势,也不会落下太多劣势。 而且李疆的离开,不仅仅是对商街之争的排名的影响,更是对肖家名声的打击。 顾玉成靠的就是这两步棋。 至于更多的,顾玉成也不觉得自己能办到 想靠他一人翻个全盘,实在是有些难。 拿了灵玉的顾玉成又去给那常山送了五百下品灵玉,并叮嘱常山细水长流,不要引起注意。 常山好了许多,精神饱满的满口答应了下来。 令顾玉成感到惊奇的是,常山这次竟然正襟危坐着听自己讲话,甚至行为举止都中规中矩起来,不像之前有一种抵触的感觉在内。 顾玉成也不深究,告别了常山便回庭院内。 一进庭院,便看见南寻南坐盯着一个酒坛发呆。 章节目录 二百二十五、商街之争开始 顾玉成扶起南寻,嗅一口南寻身上的酒气,竟有些沉醉,心中微微惊叹,竟还有这等醇厚的酒? 从酒香中清醒过来,顾玉成将南寻搀回了屋内。 第二天顾玉成便与荀葵来到擂台之下。 台上,肖文笛与钱阳臻并肩站在一起,二人的身后是两家的长老,唯独不见肖文山与钱阳风。 肖文笛上前,开口说道“经历几天的选拔,成功进入选拔的弟子已经通过榜单公布,接下来要念的名单便是外门比赛的参赛者,外门优胜前三者获相应得奖励,第一人则可以进入内门比赛。” 钱阳臻上前一步,取出一张卷轴,卷轴打开“杜持真,王之韦,王鲲,张潇雨……” 荀葵对一旁的顾玉成说道“其实今天不用来。但还是来看看这场比赛吧。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顾玉成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荀葵见顾玉成懒懒散散的模样,很是不满意的想要开口教训顾玉成。 荀葵的话还没说出来,钱阳臻便开口点到了顾玉成“顾文月!” 顾玉成愣了,荀葵也愣了。 钱阳臻很是平静的保持着冰冷态度“念到名字的立刻去领取对战顺序!”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顾玉成与荀葵面面相觑。 最后顾玉成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钱阳臻离去的背影,直接和众人一同前去领取抽签。 顾玉成将拿到手中的签展开,整张纸上只有一个数字:七。 顾玉成心想这便是出战的顺序吧。 这时突然有人喊道“长老!这零是怎么回事?我看周围都没有相同的数字啊!” 肖文笛放眼望过去,却见一名眉骨高隆、目精含雷的少年看着自己。 顾玉成靠的近,能看的更仔细,他能清楚的看到这个人的长相,其中最为奇特的地方便是此人的脖子上有七颗痣,从锁骨一直排列到下颚。 这七颗痣,就如同一种特殊的排列,让面前这个人的气质看起来大气恢宏。 肖文笛开口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直接开口道“我叫杜持真!” 肖文笛淡淡点头“好了,你落空了,等着下一把的比赛吧。剩下的四组,继续比赛!” 台下哗然“不是吧!这小子!”“这都能轮空?这运气给我,我也能进外门比赛啊!” 杜持真很是高兴的点头,悠闲的下了擂台。 这候的顾玉成一时兴起,竟运用古灵力窥探起那杜持真起来。 黄金双瞳中一切都还照常是古灵力,但当看向杜持真的时候,景象瞬间变了。 杜持真整个人和其他人没有一点区别,唯独脖颈上的七颗痣,似七颗璀璨的星辰一样,竟影响了周围的古灵力。 顾玉成见状也是吃了一惊。 杜持真突然看向顾玉成。 二人对视之下,杜持真作出了一个举起玉佩的动作,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个动作,是在示好。顾玉成见状也还了一个动作。 随即杜持真一笑,转身便不动声色的离开了。心中却十分的惊讶“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那个人身上有一股吸引我的气息。从来只有什么传承会吸引到我,莫非这人同样对我有好处?” 杜持真暗暗记下了顾玉成的相貌。 顾玉成此时则不慌不忙的来到了准备席位上。 顾玉成想他已经知道为什么会把自己安排到外门赛中。 此时的顾玉成感受着周围人的反应。 钱家弟子又重新显露出一丝丝的不屑,肖家的弟子更是流露出了小人得志的神色。 大概便是因为顾玉成是所有放榜名单上唯一一 个需要参加外门比赛的。 而这种结果,顾玉成猜测,很可能是钱阳臻有意为之。 既是在考验自己,也是在让顾玉成证明自己。 如果自己连外门比赛都无法顺利通过,那就不要在内门比赛中丢人了。 而只要通过了外门,那进入内门的资格本就是顾玉成自己争取的,哪怕在内门中表现的再不堪,起码也是资格进入内门,也不至于受众人诟病,钱家也能保住自己的名声。 实际上,钱阳臻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因为顾玉成抽中的是第七,因此可以很悠闲的观看在之前的比赛。 擂台之上,分别坐着六名长老。三名红衣钱家长老,三名蓝衣肖家长老。 长老的身后则分别坐着钱阳臻与肖文笛。此二人负责外门比赛。 一名肖家长老开口道“比赛以奇对偶的形式进行。一号对二号,三号对四号。依次类推!比赛过程中,落下擂台者输。无再战能力者输!不得进攻认输者!比赛过程中,不得杀人!那么,现在外门比赛开始!” 整个赛场近万人观看,但前两场的比赛却平平无奇,观众们一点儿激情也没有。 到了第三场的时候,上来一个肖家弟子,一名身高八尺的男子,男子手里拖着一个铁杖,铁杖足足有两指之粗,有六尺之长。 顾玉成凝目细细望之,能够看出这铁杖虽平平无奇,但却是一个实打实的三品法宝。 再看向那人竟有天之九星的修为。 顾玉成再看其他人,顿时下定结论:此人很可能是外门比赛中最强之人! 八尺男子的对面是同样是一个肖家弟子。因为肖家弟子在外门比赛中本就比钱家弟子多,因此会遇到一起也属于正常的事情。 这名肖家弟子乃是一身影瘦弱,不,近乎骨头架子的男子。 瘦骨嶙峋的男子也有着九星的修为。 男子深陷的眼眶里散发出摄人的精光。 顾玉成看清男子身上有着不详的气息。 此时台下的人全在惊呼“没想到啊,王之韦竟然碰上了铁黎山。” “是啊,若是分开,他们两个很可能都能进前三呐!” “这下真的是龙争虎斗了!” 顾玉成看着台下沸腾的景象,知道这两个人必定不简单,于是打起精神,黄金瞳顿时散发出光芒,看向场上的二人。 此时的钱阳臻看着顾玉成,见到他那发光的眼睛,暗自想到“这小子,或许掌握着一门瞳术。” 瞳术,非要说起源,其实很早就有了。准确的发扬光大,还是后来的阴阳家和道佛两家。 瞳术有很多种,就不知道顾玉成是哪一种了。 实际上,顾玉成哪里会什么瞳术,不过是将古灵力汇聚到了眼睛和灵魂上罢了。 此时的瘦弱男子,王之韦面色沉重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声音沙哑的开口“铁黎山,没想到我竟然会碰到你。” 铁黎山将铁杖横提,横在胸前,脸上流露出狂热的好战表情“我可是,很期待与你一站啊!” 王之韦瞳孔一缩,随即碎了一口痰“疯子!” 铁黎山将横在胸前的铁杖抽回右手上,单手竟握住了那铁杖! 铁黎山一步步上前,王之韦弓着腰,缓缓取出一把绿色的短剑来。 顾玉成微微皱眉,瘦弱男子手中的武器只有二品,已经陷入劣势了。 铁黎山不说废话,一杖挥向王之韦,像山石滚落一般不可阻挡。 王之韦身边灵力旋转起来,左侧灵力疯狂向右旋转,右侧灵力则疯狂向左旋转,灵力混乱的像两团龙卷风一样碰撞开来,在碰撞的一瞬间,撕裂出大片的灵 力真空区域。真空区域的灵力又被排到铁黎山的杖前。 灵力与铁杖相撞,一时间灵力紊乱起来。待一切平静下来后,王之韦的身影竟也消失不见了! 铁黎山那暴虐的灵力盘踞在铁杖之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向何处扫去。 顾玉成调动灵海内阴阳珠,整个眼眸流露出更精炼的光芒。暗中盯着顾玉成不放的钱阳臻,竟然有几分眩晕,惊慌之下立刻将眼神从顾玉成的眼睛中挣扎出来。 这是什么瞳术? 顾玉成瞬间发现了王之韦的踪迹。 王之韦,在铁黎山的影子里! 虽说实在铁黎山的影子弟子,但却像是在里面一样!就连铁黎山身后的观众都没发现影子里的王之韦! 铁黎山只能感觉到王之韦的气息无处不在,却根本找不到王之韦的身影。 王之韦专攻刺杀之道,只可惜没有得到刺杀的精髓,却在隐匿气息这一方面练到了小有所成。 刚才王之韦在灵力紊乱的一瞬间便隐藏住自己的气息,随即利用铁黎山与灵力相撞的那一瞬间将自己的身躯隐藏在铁黎山的影子之中, 在场的一两个长老能清楚的发现王之韦的踪迹,但在场几乎所有的天之境界都被王之韦蒙蔽住了。 所有人都以为王之韦是凭空消失了。 除了顾玉成这个古灵力的拥有者。 顾玉成能看到王之韦正在一点点靠近铁黎山,而铁黎山却只能四下张望,完全找不到王之韦的踪迹。 终于,王之韦突然暴起,从铁黎山的身影中钻了出来。 铁黎山身子一僵,感受到一股危机感从自己背后爆发开来。 铁黎山双手攥杖,猛然扭头躲开,并看到了王之韦。 铁黎山与王之韦拉开距离后,立刻反攻起来。 王之韦却没有继续扑过去,而是猛地后退开来。 铁黎山得意的一笑,卯劲横扫,续而铁杖一头点向王之韦“杖!刚柔并化,上打可头。下可扫跟。两边截腕,中扎敌心。——你躲不掉的!更何况你的匕首,根本打不打我!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果然,铁黎山的杖马上便要打到王之韦了!而王之韦却离铁黎山还有着几步之遥! 在场的所有人都为王之韦感到叹息。 确实。 刚才那一瞬间如果偷袭成功了,那真的或许能够一招致胜。 可铁黎山已经躲了过去,甚至开始反攻,现在王之韦的武器,根本就无法奈何铁黎山!可以说王之韦几乎输定了。 一名长老见状,笑道“偷袭刺杀,歪门邪道,果然成不了大事!” 他的声音很大,王之韦都听见了。王之韦咬咬牙,将心思拉回战斗。 铁黎山不断进攻,王之韦却得意的笑了,从容不迫的继续向后退。手指却勾出匕首。 顾玉成顿时明白过来,王之韦在诱敌深入 果然,铁黎山得意的将杖头点向王之韦,王之韦顺利跳了出去,铁黎山乘胜追击,持杖打向王之韦的头,王之韦却没有继续躲闪,而是一把将匕首丢了出去。 裂空之声骤然炸开,划出一条直线,匕首似毒舌一样一口咬向铁黎山的面门。 擂台上下,都没想到攻守异势的竟然会如此快! 铁黎山猝不及防之下,直接中招了! 台下一片惊呼。 顾玉成心中暗道“杖之勇猛,可劈猛虎。然势虽大,岂能摧叶。” 用杖打人,得心应手。可杖之大,想要在一瞬间拦住一片叶子那样极小的匕首,还真的是很困难的。 所以铁黎山猝不及防之下会中招,实属情理之中的结果。 章节目录 二百二十六、狂傲战士铁黎山! “杖,确实刚柔并济,但是你太骄傲了,铁黎山!”王之韦得意的再次取出一把匕首“图穷匕见只是最平常的刺杀方法。刺杀,怎么可能只计划一次。当我第一次失败的时候,我就开始第二次的方法了。——铁黎山,你的眼睛已经被我的匕首划中,即使你躲开了,你的眼睛也会因为我匕首上的灵力暂时失明。这场比赛,是我赢了!” 顾玉成略感惋惜,却也不觉得王之韦做的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胜利者名字的背后,或多或少都会有肮脏的手段作为铺垫。顾玉成对王之韦的行为并不否定。 此时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的人换成了王之韦。 王之韦劝道“铁黎山,你已经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了。现在你的眼睛无论怎样,应该都是看不见的。——投降的话,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但如果你不投降,那我只能动手了,到时候……” 铁黎山拄着杖,气喘吁吁。 此时的铁黎山两只眼睛全都中招了。 一只被划伤,看不见什么。一只因为灵力的原因,暂时也失明起来。 顾玉成此时猛然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当顾玉成利用古灵力观看这个世界的时候,世界是一张立体的黑白景象。这副景象在人的身上也是如此。就像顾玉成在看到杜持真的时候,他脖颈上的光芒也是白色的。 几乎所有人都是墨、昏、灰、白这四种颜色。 大多数时候男子身上的颜色是灰与白,女子是昏与黑。 当然,也有例外,像那李疆,更偏向灰。 而在刚才的战斗中,古灵力下的铁黎山在占上风时,其身上分布的主要是白色的灼灼光芒,而那伺机而动的王之韦虽然没有放弃,但还是有许多灰色爬在身上。 而此时,王之韦却是白色,铁黎山反而成了灰色。 顾玉成能懂白墨之间的区别是因为男属阳,女属阴的原因。 但此刻在铁黎山、王之韦的身上,他们二人的颜色转变,更令顾玉成感到奇特。 这种神奇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王之韦手一挥,四把匕首显现,围绕在王之韦的右手腕上“铁黎山,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铁黎山甩了甩已经发抖的手,笑道“区区鼠辈,啮齿而行,缩尾而爬,咂砸尖语,生于臭水之边,不敢明行于道途,一时占了上风,就想让我认输?王之韦,我还以为你会与我光明正大的打一把。没想到,哼哼!” 王之韦似乎被戳到了痛处,狰狞的一笑“铁黎山!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既然你不想认输,那我也没必要饶了你!” 四把匕首加上那已经飞出的匕首围绕在王之韦的面前,不断转腾之间,王之韦取出那击中铁黎山、沾了铁黎山血迹的匕首,将匕首上的血迹取下,画出一道奇特的灵力轨迹,这轨迹立刻分散成五分,直接落在王之韦面前的匕首上。 匕首饮了血,很快便颤抖着绽放出大量的光芒。 顾玉成眼中,那匕首竟然绽放出昏暗且接近黑色的光芒,光芒伸出一条条黑线,一点点与铁黎山建立联系,最后彻底联系上铁黎山。 王之韦手一挑“这五把匕首已经被我追踪到你的身上,除非你认输,不然便会一直无休无止的攻击你!” 顾玉成看着沉稳的铁黎山,却观察到铁黎山灰色的气息更加浓厚了。 顾玉成内心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铁黎山是因为害怕,因此身体上灰色的气息越来越浓郁? 这个想法刚诞生便盘根起来,深深地吸引了顾玉成。 “认输?——哈哈哈!我铁黎山的杖就没有主动放下去过!”铁黎山以他的大笑宣告了自己的态度。 王之韦见状也很是果断的控制匕首乱卷向铁黎山。 面对乱网一般的匕首,铁黎山便像跌入乱叶堆的蝴蝶,那铁杖在撩、架、挂、崩、击,抱、点、挂、戳、劈之间便真真好像一个蝴蝶,奈何看着虽然好看,但却根本拦不住王之韦的飞刀围攻,到头来反而把自己累的气喘吁吁。 不过片刻,铁黎山的全身便挂满了血线,血液不断的流出,精疲力尽的铁黎山最后直接跪在了王之韦的面前。 王之韦看着低下头颅的铁黎山,来到铁黎山的面前,将自己的影子彻底笼罩在铁黎山的身前。 王之韦在刺杀时每每都要藏在别人的阴影里,所以每当他胜利,他总会将自己的阴影笼在别人的面前。 这是一种不甘的习惯。 “还有力气认输吗?”王之韦嘲讽道。 铁黎山不断喘气,缓缓的用灵力止住血。王之韦见状,一脚踹翻铁黎山。 铁黎山顿时一动不动的昏了过去。 王之韦笑着看向台上的长老。 几名长老中皆流露出略微惋惜的表情,王之韦顿时记恨在心,逼问道“我赢了吧?” 几名长老相互看了看,最后一人点了点头,刚要开口,便感受到铁黎山的气息又渐渐复苏起来。 众人再次将目光聚集在铁黎山面前。 王之韦在争取商街之争的选拔赛中未曾遇到像铁黎山这般的修士,因此没有用刺杀偷袭这等手段。 今日与铁黎山交手,用上了偷袭,在座的长老其实多少都有些鄙夷。 因此在看到铁黎山倒下的时候六位长老大都流露出惋惜的表情,现在铁黎山又有迹象了,皆是迟缓了宣布胜负。 王之韦知道这是长老在偏袒铁黎山,但他同样知道自己没办法改变这些人现在的做法。 王之韦死死的攥住自己的手。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泛出那本落满灰尘,仿佛被时光遗弃的书时,那书上写着“刺杀之路,为人不耻。可欲成一事,不唯在明,亦决于阴。我辈如阴,亦如雷,终为人恶。……然古之专诸、聂政、豫让、荆轲,皆我辈仰者,未尝不可至也。” 王之韦死死看着缓缓爬起来的铁黎山,他发誓,自己终要成为那个能达到刺杀最高荣誉的人!他要证明自己! 此时铁黎山缓缓爬了起来,艰难的站稳。最后咧开一抹笑容。 顾玉成有些赞叹,真是一个不屈的人。 王之韦见铁黎山站了起来,那几个长老也没有宣布胜负的迹象,于是王之韦恶向胆边生,心道“你们偏向铁黎山是吧,好,那我就废了他,不杀他,我废了他,我要他做一个废人!” 做一个废人,何其歹毒。 顾玉成当年颓废胆怯,尚且不要白子墨给的 平安一世,铁黎山这等不服输的人要是被废了,恐怕只有自杀一个结局。 王之韦操控着匕首,向围剿铁黎山去。 铁黎山此时运用着灵力防御着看不见的匕首,虽然还是像刚才那般根本防不住进攻,可顾玉成却惊讶的发现铁黎山身上的灰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竟然是逐渐耀眼起来的白色。 顾玉成知道,事情不简单了。 果然,铁黎山一改刚才疯狂攻击的姿态,反而像是一尊坚毅的石像,任由王之韦的匕首疯狂的拍打在自己身上,脸上虽痛苦不堪,甚至开始因为失血过多变得惨白如纸,但依旧坚持不动。 铁黎山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那怕每一次故意都会让自己躯体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但铁黎山依旧在忍受着。 “就像掉入陷阱的狼,那怕被砸碎腿、摔断腰,也会拼死等待猎人放松的那一刻。王之韦,你是藏在暗处的猎人,但我,是狂傲的战士,是永不放弃的孤狼,我会在最后的一瞬间,咬住你的要害!”铁黎山狰狞的忍受王之韦的攻击。 王之韦爆风乱雨的攻击之下,越发得意癫狂起来,最后竟然得意的抓住一个匕首亲自夹杂在匕首中,冲向了那铁黎山。 一时间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此刻的顾玉成能感受到王之韦的周身竟然有变成了灰色。 这是顾玉成所不理解的。 王之韦趁着匕首若雨一般掩护住自己的身形,直直的扑向那铁黎山。 十步之遥,转瞬之间。 铁黎山拨起铁杖,横如江灌,一线似雷,丝毫不避攻过来的匕首,直直奔着那王之韦的面门而去! 铁黎山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一杖彻底击中王之韦的机会,他会利用这一杖,打出一个乾坤颠倒,胜负反悬来! 没了眼睛的铁黎山,用全部感知来到感知这次机会,在拼命忍受下,终于感知到了王之韦扑来了一瞬间。 于是便真如那孤狼,直接咬住了大意的猎人的喉咙! 王之韦躲闪不及之下,只能以匕首攻击铁黎山的躯体,奈何铁黎山根本不顾匕首攻击,只朝王之韦而去。 王之韦拼命调动灵力护体,却被铁杖直接砸碎护身灵力。 铁杖砸向王之韦头,王之韦在那一瞬间以匕首挡住,奈何王之韦根本阻拦不住,匕首直接被砸烂,碎崩开来,那铁杖则还存了四分力道。 王之韦躲闪不开,最后被那四分力道的铁杖砸在肩膀上。 剧烈的疼痛直接令王之韦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看着场上那个浑身是血、铁骨铮铮的男子,此刻的铁黎山攥着自己的铁杖,一身豪气! 恰若狂傲的战士,以一立关,士卒竟不敢张弓射之! 长老看着摇摇欲坠的铁黎山,立刻大喊“胜者,铁黎山!” 铁黎山听后,直接笑着昏了过去。 全场在铁黎山倒下的一瞬间,狂呼呐喊起来!这是对胜者的尊重与崇敬! 唯有顾玉成愣住了。 因为他能感受到,王之韦,还没有昏过去 而台上的长老,不可能感受不到。 所以…… 章节目录 二百二十七、连战而胜者其无人助也! 王之韦仰面躺在地上,感受着无尽的欢呼,眼里不由得流出泪水。那泪水不仅仅模糊了了王之韦的视线,更令他的内心不断受到摧残。 这热情的欢呼是如此盛大。却不是为了自己。 旁人的温暖有多少,自己的孤独与冷便会更胜一筹。 越是感受别人的热闹,越是悲痛自己的孤独。 王之韦不甘心。同是倒地,同是想要挣扎再起,那些长老会给铁黎山机会,却不会等待自己片刻…… 王之韦同样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还清醒着,而那铁黎山已经摇摇欲坠了,长老却急不可待的将胜利的桂冠戴到了铁黎山的脑袋上,因为他们看不起自己这个靠偷袭取得优势的家伙。 王之韦苦笑着,心中的恨越来愈浓,最后那恨便厚的像一张被,盖在王之韦身上。捂住王之韦,最后闷地王之韦沉沉地昏了过去。 台上的长老看着王之韦昏迷过去,便更加的心安理得了。 此时的擂台上下,哪有人会关心一个区区的王之韦?大家都在欢呼铁黎山的名字。 哪怕比赛已经结束许久,众人依旧沉浸在铁黎山那场比赛的热情之中。 此时的天已经暗下来,顾玉成知道比赛是不会轮到自己上场了。很少有比赛会在天黑之后依旧举行。 抽到第八号的男子杜金看着手中的签,再看这天色,叹息一声,感到有些可惜。 此时肖文苑缓缓地走到杜金身后,杜金丝毫没有察觉,一转头便被那惨白的脸给吓的尖叫起来。 肖文苑顿时面色阴沉起来,杜金知道自己的态度触犯了肖文苑,顿时惶恐的说道“少、少爷。” 肖文苑摆了摆手,不想接着谈刚才的事情,开口问道“你不想趁天黑取胜?” 杜金顿时犹豫了,看向擂台,又想起王之韦在一片嘘声之中被抬下去时候的场景,顿时打了一个寒噤,摇起头来“我、我…” 肖文苑皱起眉头“不想?” 杜金依旧摇头。 肖文苑冷笑道“不敢?” 杜金愣住了。 肖文苑顿时大笑了起来“好啊好啊!有什么不敢的?嗯?——只要你敢上,我便为你开脱。我告诉你,那顾文月本来就名声不好,只要我派人三言两语就能让众人向着你,你有什么担心的?” 杜金还是很担心“我的本领可以在夜里隐藏气息,可是,我听说那顾文月连天之九星都有可能打败…” 肖文苑一翻白眼“那都是谣言!你亲眼看到他打败天之九星了?若果他真的那么强,他会成为榜单上唯一一个参加外门比赛的人?!——他不过是天之七星,你一个天之八星,你怕什么?!” 杜金还想说些什么。肖文苑直接打断,带着命令的语气说道“你天之八星的境界,想要进入内门比赛难之又难,但是如果你答应下来,胜了这顾文月,我便把那和你同为天之八星的修士安排到下一场做你的对手,给你法宝,保证你能晋级到内门!——你答不答应?” 杜金闻言顿时心动了,但还是有些犹豫。 肖文苑见状直接转身做出一副要离开的架势,杜金见状顿时伸出手“我!我去!” 肖文苑得意的笑道“等着,片刻便要你与那顾文月上台比试,准备好!” 杜金听后忐忑的点了点头。 顾玉成正想着回去仔细研究研究古灵力的奥妙,却听一名弟子大喊道“不公平!——我认为钱家做出的排名不 公平!” 原本已经要散去的众人顿时将目光聚焦到声音来源之地。 声音来源却是肖文苑的智囊,萧毅! 肖家长老流露出一副意料到的表情——因为肖文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肖家长老果断开口道“什么不公平的地方,说清楚!” 萧毅立刻用灵力传音,让台下所有人都能听清“顾文月乃是银碑第名,让他来对对战天之八星的杜金,并不公平!” 长老开口呵斥道“既然安排了,便有道理!岂容你在这里质疑?” 台下众人立刻开始互相议论起来。 “这顾文月不是虚名之辈吗?” “听说没什么实力啊。” 这种言论一散开,顿时便有人别有用心地反驳道“什么叫没实力?你不知道肖家的李疆都对顾文月赞叹有加吗?” “就是,你懂什么?银碑能作假?——李疆会骗人?” 那些人一听,顿时觉得好有道理。 顾玉成看着台下的种种变化,顿时冷笑一声。 顾玉成想起“不可与虑始”这句话——一些时候,有很多人根本没办法去独立思考,没法参与一件事情的谋划或讨论,只能活在别人的言论之中。 以他人的论点来做自己活着的养分,完全抛却脑子这种思考工具。所谓的听风是雨,就是这个意思。 顾玉成很清楚的便能感受到有人在台下煽动众人,带动情绪,可所有人偏偏被带动了,真真是应了那句“不可与虑始。” 此时萧毅接着开口说道“顾玉成实力如此之高,分明是钱家为了阻止肖家弟子进入内门比赛而设置的陷阱!” 这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这个样子。哪还有人记得,就在不久前自己还认为顾玉成胆小如鼠、毫无实力? 肖文苑看着群情鼎沸的现场,得意的笑了。 心中赞叹道“这萧毅简直是梁山泊的智多星啊!想的计谋一个比一个妙啊!” 肖文苑哪里晓得,智多星是吴用。——无用啊! 钱阳臻看着顾玉成,敏锐地感到自己被算计了,心中愤怒不止。 现在的情况一看便是有人利用李疆的事情再作文章。 到时候顾玉成输了,那钱家又成了个笑话,银碑的风言风语就直接被坐实了。若是顾玉成赢了,那就真是的是钱家用来阻拦肖家弟子了。 长老中的钱家长老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可却不知道该怎么破局。 萧毅接着喊道“弟子有一个建议,不如说给长老一听?” 肖家长老看了一眼身旁面色难看的钱家长老,得意地问道“什么建议,说来听听!” 萧毅行了一礼“谢长老!”接着站起身来侃侃而谈“接下来要上场的这名弟子有这一身暗夜行的本领,若是趁着这夜色,顾文月还能战胜这名弟子,那我们无话可说!” 台下弟子也跟着起哄道“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 肖家长老得意地看向钱家长老,那意思好像在说“怎么样。你能咋办?” 一直不发言的顾玉成却猛然起身来到擂台之上,大笑道“若我真的取胜,那岂不是更加坐实阻拦肖家弟子的言论?” 顾玉成此言,算是说出了钱阳臻的顾虑。 那萧毅被看穿计谋,愣了一下。 顾玉成不待萧毅接着说下去,便开口说道 “我曾听过一句话:连战而胜者其无人助也!其有如神助也!” “接下来,从这场比赛的对手,加前面胜利的三人,可以连续挑战我!若我最后依旧胜利!那便证明了一件事情,不是阻拦的问题,而是这外门弟子,一个不中用!连我一个天之七星,都不如!” 顾玉成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那站在台下的李疆看这顾玉成,只觉得看见了一把熠熠生辉的出鞘宝刀,下一刻便要镇压十方! 在李疆的眼里,这样狂妄的,才是他顾文月,才是那在悟道境面前丝毫不气短的顾文月! 就连那贾师才也愣住了。 此时的南寻看着顾玉成的背影突然大笑起来。 这一大笑,惊醒了所有人。 钱阳臻看着顾玉成,这时候才确信,那个破不开自己水球的少年,是在藏拙! 面前这个男子,才是真正的顾文月! 此时的顾玉成知道自己狂妄了。 但是张之林的身影,顾玉成可是一点都没忘啊! 此时的顾玉成也大笑了起来。 顾玉成他在狂笑之中想到了李疆,他知道了李疆为什么笑了。因为长期的压抑与谨慎在得到释放的那一刻,只有大笑,能配得上那一瞬间的畅快! 顾玉成为人谨慎,却又何尝不想畅快一把! 此时形式转瞬之间颠倒,顾玉成反客为主,若是肖家长老不答应,那让人笑话的反而会是肖家人。 顾玉成的笑,震的肖文苑退了三步。 此时的肖家长老硬着头皮看了看台下的肖文苑。 台上的肖文笛顿时火冒三丈。 肖文笛没想到这场闹剧竟然是肖文苑掀起的,怒着怒着,突然笑了。 肖文笛记住了那长老,这次比赛之后,无论胜负,她都要用那长老和肖文苑做文章。 肖文苑知道自己要倒霉了,但依旧不死心,点了点头。 长老再看向肖文笛,肖文笛却侧过了脑袋,根本不理会那长老。 那长老只能硬着头皮看向钱阳臻。 钱阳臻看向顾玉成,顾玉成直接笑着对那钱阳臻做出了一个举起玉佩的动作,钱阳臻心领意会,点了点头。 顾玉成连战四人,输了,可以说败在人数上。赢了,也不算阻拦肖家。这样稳赚不赔的挑战,钱阳臻没必要不答应。 肖家长老只能声音发虚的喊道“好!这场比赛!便从此刻开始。六号杜金上场!” 杜金已经被现场的一切整蒙了,奈何此时已经是身不由己,想要说些什么却根本不敢说,只能忐忑的上了台。 上台后,杜金一见顾玉成那摄人心魄的黄金瞳,便有些心虚。 杜金慌张了一阵子,发现顾玉成并不主动进攻,于是缓了缓心绪,放平心态后仔细感知起顾玉成来。惊讶地发现顾玉成竟然真的是天之七星,甚至平平无奇,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一点也感受不到威胁。 于是忐忑的杜金竟然恢复了自信。缓缓地退到了擂台的边界。 顾玉成见状笑着提醒到“掉下去可就输了啊。” 杜金一笑“放心,掉不下去。反倒是你……” 话音未落,那站在边界上的杜金竟然渐渐地融入了夜色。 顾玉成以自身灵力感知,惊讶的发现竟然感受不到任何气息。于是笑着感叹道“有趣。” 章节目录 二百二十八、有如神助也!(上) 顾玉成依靠自己的灵力感受着擂台上的一切。 下一刻顾玉成便感受到一股特殊的灵力卷向自己,顾玉成下意识的用胳膊挡在自己面前,瞬间便被割开一道血口。 顾玉成连忙后退,那气息却不依不饶依旧紧跟着顾玉成。 下一刻顾玉成便被斜后方突如其来的灵力击中直接倒卷出去,肩膀之上血星绽开。 所有人都没想到顾玉成竟然仅仅一个照面便落入下风,一时间肖家的弟子有一次得意起来“什么嘛!这么弱!简直是丢脸!” 荀葵看着台上落入下风的顾玉成紧张不已。此时的荀葵竟然也只能捕捉到杜金的残影。 南寻见荀葵双手放在胸前担忧的看着擂台,于是开口安慰道“顾文月的气息还没有乱,说明顾文月只是受了些许轻伤,并不影响战斗。——不过这个叫杜金的小子倒是很新奇。这小子定然是长期的观察了黑夜里灵力的流动特性,然后加以利用了。不过这一套暗夜行的能力恐怕也是纳经阁里的,或者他偶然得到的。没到凝鼎之境,想要自创功法,除非有不世之才。目前,我还没见过任何一个人能做到。” 张之林也好,商子殷也好,都只是尝试,也都没有创造出修炼的功法来。 此时的顾玉成虽落入下风却丝毫不慌张,因为只要顾玉成想,运用古灵力顾玉成可以轻易的感知到杜金的位置。 顾玉成现在只是在好奇杜金是如何做到借着夜色将自己的身影隐匿起来的。 杜金在接连得手的情况下不禁有些飘飘然,竟一边攻击一边嘲讽着顾玉成“顾文月,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不过尔尔啊!怎么,一直退什么?啊!” 顾玉成将一边后退,一边缓缓放下双臂,甩了甩手后想到“大话已经说出去了。——接下来还有几场战斗,铁黎山身上还有伤,估计是不能继续与我作战了。但依旧还有两场战斗……既然如此,还是不要大意了。一口气解决这家伙!” 想到这里,顾玉成活动活动自己的身躯,随即直接闭上了眼睛。 此时的钱阳臻正仔细的感受着顾玉成的灵力拨动,却发现无论是顾玉成的灵海还是顾玉成周身的灵气,全都如同死水一般毫无波澜,这一沉寂竟让钱阳臻有些心惊。 放弃灵力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就像是放弃水的鱼。 钱阳臻不理解顾玉成怎么敢这么做。 就连藏在台上某一位置的杜金也有些云深不知处,搞不明清眼前的状况了。 台下所有人都看着顾玉成突然沉寂下来,如同一名道士羽化一般,身上竟没有了任何波动。 于是有些自以为顾玉成在故弄玄虚的弟子冲着台上大喊道“杜金!上啊!连防御都不做了,你还怕什么?” “上啊!怂什么!” 台下的呐喊令杜金鼓起勇气,猛地冲向顾玉成。 然而在杜金行动的那一瞬间,顾玉成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那金光熠熠的眸子灼破黑夜,直直的看向杜金。 古灵力,直接将杜金的气息纠察出来。 杜金确实在黑夜的灵力中隐藏的十分好,可在古灵力的世界里,便是赤裸裸的样子,无处可藏! 杜金顿时愣住了“他能看见我?” 不待杜金反应过来,顾玉成已经 冲向杜金。 杜金在黄金瞳孔的直视下慌了神。 就在这一瞬间,顾玉成调动周身灵力,疯狂的为自己体内阴阳珠的转动做掩护。 实际上顾玉成根本没必要做掩护,不入凝鼎境的修士,是无法察觉到古灵力的存在,更不可能感受到阴阳珠的运转。 这便是古灵力的神奇! 阴阳珠通过顾玉成的调动形成一道强烈的古灵力,直接刺向杜金的灵魂。 杜金正胆寒于黄金瞳的威势,一瞬间遭受古灵力的鞭笞,灵魂在不设防的情况下顿时遭到剧烈的冲击,如同被摧毁的水堤,意识直接被冲散。 意识被冲散后,杜金的大脑直接进入空白的瞬间。 顾玉成抓住这一瞬间来到杜金面前,一脚踹上去。 没有意识后的杜金哪里会反抗,直接被顾玉成踹下擂台。待杜金在烟尘席卷中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竟然已躺在了台下。 钱阳臻猛然站起。身为悟道境的她能够感受到杜金的踪迹,但身为天之境界的顾玉成竟然能感受到。这让钱阳臻直接将顾玉成的金瞳划为一种极其稀有且威力强大的瞳术。 顾玉成用金瞳掩盖古灵力,也是想要将自己的古灵力掩盖为一种瞳术,给人一种错误的判断。 很显然,顾玉成成功了。 同样激动的还有台下的南寻。 金色的瞳孔啊…… 南寻在第一次听说的时候就曾感叹过。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至尊也有金瞳的瞳术。这种巧合令南寻十分怀念。 此刻台下一片寂静。 实在是转折来的太快,以至于众人差点扭到腰。 顾玉成双手一摊“下一个。”说罢便哈哈大笑起来。 这笑声烧的肖文苑苍白的脸上竟透出一点点红来。 李疆握着腰间的刀,心里跃跃欲试。要不是和顾玉成是一伙的,李疆现在就上去和顾玉成好好较量一番了,那管那么多! 顾玉成古怪的金瞳令第一场与第二场优胜的弟子竟有些犹豫起来。 顾玉成看着第一场的胜者肖家弟子章文浩与第二场的胜者钱家弟子邵华流,直指二人道“来吧!一起上来,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本领!也让所有人看看,我需不需要他们的承认!” 章文浩与邵华流被顾玉成这般不留情面的激斥,顿时面色难堪起来。 章文浩果断的跳上擂台,邵华流看了一眼钱阳臻后也上了擂台。 邵华流天之八星,章文浩天之九星,两个人的修为都高于顾玉成,可此刻的顾玉成反倒涌现出一股压倒二人斗志!狂傲无匹的斗志! 这种斗志就像猛虎下山时见到其他的猛虎,那怕不占优势,但那额间天赐的王之性情,却会令它勇猛相对,毫不退缩! 对与顾玉成来说,顾玉成的誓言让他有着不退缩、不怯让的勇气,这是他的王的性情! 此时的顾玉成用那古灵力的眼眸看着自己的身躯,明显的察觉到那灼眼的白色古灵力! 感受着周身的古灵力,能够清楚看到整片整片的古灵力像是在燃烧一般!如同被点燃的火海! 顾玉成瞬间确定,这古灵力,跟一个人的情绪有关!甚至能 够被一个人的情绪影响! 章文浩站在顾玉成对面,此刻的他便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灵力再摧压着自己! 二人不自觉的运用起灵力来。 顾玉成率先冲向章文浩。章文浩取出一把丹药,含在口中,下一刻便与顾玉成相撞。 章文浩在与顾玉成接触的一瞬间估算出顾玉成的实力。 以顾玉成的实力,跨越一个境界作战还可以,但对自己天之九星的修为来说,还是太嫩了! 得到这一结果的章文浩立刻笑了起来。 顾玉成也知道自己以前能战胜天之九星的修士是因为自己古灵力与融天锻的配合使用,甚至是借用了心魔魔障的力量,但顾玉成现在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融天锻,至于心魔就更不可能了。 顾玉成现在只能借用古灵力。 此时章文浩反扑向顾玉成,邵华流则象征性的跟上前攻击了几次。 顾玉成同时面对两名修士夹击,却毫不慌张。 那怕所有人都能看出顾玉成此刻出于劣势,但顾玉成那坚毅的表情却又让众人觉得胜负还犹未可知。 顾玉成利用古灵力超强的感知力,总能在山穷水尽的瞬间重开一片柳暗花明,一次次的在劣势中逃脱出来,令众人看得可谓是连连惊叹。 此刻无论是谁,都在感叹顾玉成的感知力 章文浩屡屡不得手,已经有些心急。于是大喊道“顾玉成,你不是要和我好好打一架吗?怎么,你难道想这样一直抱头鼠窜,然后累死我?” 顾玉成面对嘲讽一言不发。 章文浩感到灵力有些消耗,于是咬碎嘴里的丹药,炼化起来。 顾玉成眼神一凌,双指并拢“就是现在!” 人火之力化作三团火焰,一团两团聚集在指尖,一团打向那邵华流。 章文浩看着冲过来的顾玉成心中大快,汇聚灵海内的所有灵力,聚集在自己的拳上,狠狠地打向顾玉成。 就当众人以为顾玉成要重复他那柳暗花明、逢死化生的精湛感知能力,轻松的躲过章文浩的拳头时,顾玉成却不躲不闪的冲向章文浩。 众人心中大惊,不知为何顾玉成要将自己置之死地! 此时那砸向邵华流的火团已经被邵华流利用手中的软剑挑碎,碎成一瓣瓣,似花朵一般错落飘散,一道道叮叮之声绽放于火焰之中,令火光熄灭、寂静于擂台之上。 所有火焰都熄灭时,顾玉成已然与章文浩冲撞在一起。 一瞬间,磅礴的灵力冲击、动荡起来。 最后,顾玉成与章文浩都停了下来。 所有人皆是死死的看向顾玉成与章文浩二人,他们都想知道,谁赢了? 不消片刻,顾玉成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台下众人见状,竟没了不屑,反而不自觉的涌现出一丝丝惋惜。 李疆猛然站起,不可思议的看向顾玉成。她总觉得顾玉成还未尽全力! 此时一声大笑响起,众人望去,却是那阴柔狠辣的肖文苑在得意的大笑。 这笑声如涛水,一浪一浪,侵蚀、摧垮着钱家弟子的希望。 然而,南寻却突然指着章文浩“不对,你们看!” 章节目录 二百二十九、有如神助也!(下) 擂台之上早已被点亮火光,火光开辟出一片白昼。台下众人能清楚看到顾玉成在断断续续的呕血,最后才颤巍巍的止住喘息。 众人都觉得顾玉成仿佛要在下一刻跌倒一般。 可当南寻提醒众人后,众人再看向章文浩,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自顾玉成吐血之后,章文浩便一动不动!是的,一下都没有动过! 此时台上的长老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章文浩的脸色,太不对劲了!白的似纸,素的似雪!一点血色都没有。 钱阳臻看向南寻。 “传闻南寻乃是快要突破凝鼎境的悟道修士,今日台上的悟道长老都没有察觉章文浩的不对劲,南寻却直接点了出来。或许,传闻也是真的。只是,可惜了…”钱阳臻如是想道。 终于,章文浩在僵硬许久之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顾玉成则缓缓的站了起来,毫不顾忌的大笑起来。 众人被这毫无踪迹可寻的反转难住了。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反倒是顾玉成看向了邵华流。 邵华流有些忌惮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顾玉成笑着答道“这要归功于我的瞳术。”顾玉成当然不能说是因为古灵力,自然推到了瞳术头上。 那怕瞳术很稀有,但古灵力可比瞳术珍贵的多了。若瞳术是上好美玉,千金难求。那这古灵力,便是正圆明月,万古独一啊。 二者岂能相提并论。 邵华流不解的问道“瞳术?” 顾玉成笑着点头“我的瞳术能将我对灵力的变化、流动以及特性的感知力放大,也就是说,在我使用瞳术的时候,我对灵力的感知力要增强数倍!” “在章文浩吞下丹药的那一瞬间,我便感受到他体内的灵力开始不稳定起来。因此我将灵力汇聚在指尖,并找到他炼化灵力时最不稳定的那一条经脉,以人火增加我灵力的威力,狠狠地戳中他灵力运行的经脉。”顾玉成解释道。 邵华流恍然大悟“灵力运转遭到刺激,逆行不顺,磅礴的灵力翻过来反噬章文浩自己!” 顾玉成点了点头。 邵华流看着顾玉成,心中的震惊几乎要浓成一块化不开的冰。 这是何等的身经百战,才能够如此果断且准确的抓住一瞬间的机会啊! 邵华流想问顾玉成是怎么做到的。却止住了嘴。 此时的顾玉成还要战胜邵华流。 邵华流有些可惜。若是一个接一个,顾玉成未尝不会嬴。可一下面对两个人,邵华流不觉得顾玉成会赢。 即使邵华流是钱家弟子,但邵华流也不能就这么让顾玉成取胜。 不然不知会有多少人戳钱家和邵华流的脊梁骨呢。 邵华流只能深深地叹一口气“很抱歉。但我不得不说,你输了。以你现在的情况,怎么可能战胜我。认输吧。” 顾玉成活动活动自己好似要散架的身体,堪堪一笑“你看我情况,看的倒是很准嘛。——以我现在的身体想要战胜你,却是很困难。不过,这么早下结论,可不太好啊。” 邵华流疑惑的望向顾玉成。 顾玉成指着邵华流的脚便说道“久入兰芝之室而不知其香。同理,曾见花开千树的人,反而有可能忘记了他是被树包围的人。” 邵华流明显感觉到不对劲,紧张地望向四周,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顾玉成见状笑道“不在眼前,在你的脚下!” 邵华流看向自己的脚,惊讶地发现自己脚边竟有一颗黑色的棋子。 “这、这是?” “这是我的法宝”顾玉成直接指向邵华流“你挑碎的火团根本就是一个掩护,为的便是将我的法宝布置在你的身边!” 当顾玉成指向邵华流的一瞬间,邵华流的身边数米立刻绽放出耀眼的光芒。黑白亮色的棋子将邵华流团团围住。 顾玉成此时竟反过来劝邵华流“现在你只有两条路,要么坦然地离开,要么,在我法宝爆炸的瞬间被湮没在这光华之中!” “是离开这片东风夜放花千树之地,还是湮没在这星如雨中!选择吧!邵华流!” 邵华流无奈的笑了。 顾玉成看懂这笑容,也不说破。 邵华流的笑容没有丝毫戾气,这是不打算抵抗的迹象。 邵华流隐晦地看向钱阳臻,钱阳臻也很是隐晦地点了点头。 于是邵华流问道“能告诉我你的法宝是几品吗?” 顾玉成如实告知“三品。” 邵华流于是很是坦然地说道“我认输。”转身便下了擂台。 邵华流的举动没有人觉得不对。 周身数米全都被限制住了,若是真的接了这三品法宝的爆炸,到时候能不能抗住都是一回事,就算扛住了,也不一定能继续战斗了。 因此邵华流的投降哪怕有同为钱家子弟的情分在其中,但却没人能说什么。 此刻顾玉成算是松了一口气,铁黎山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是不能再挑战自己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顾玉成绝对是赢了。 荀葵看着顾玉成,高兴地抓住南寻的手“赢了!顾师弟竟然赢了!” 南寻同样很欣慰。 顾玉成转身看向台上的长老,开口问道“我,赢了吧?” 那长老整张脸像是一个苦瓜,爬满了皱纹。 正当众人以为顾玉成的胜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一道声音却突然爆发开来“我!我要挑战你!顾文月!” 顾玉成猛然看去,惊讶地发现竟然是铁黎山 。 铁黎山现在依旧虚弱,两只眼睛也只是程度不同的恢复了少许。 但那眼中的战火竟比与王之韦对战时还要高昂! 顾玉成面色一僵,内心有些恼火“这是什么铁门不是是邪门的事情?——都受伤了还来挑战我?起码等一晚上养养伤再来说吧?!这疯子!” 肖家长老见状顿时大喊道“好!战斗开始!” 顾玉成看了一眼肖家长老,在心里骂了一句“火上浇油,不嫌事大!” 然而台下的铁黎山却大喊道“不,我希望顾文月能接受我的挑战!” 肖家长老面色一僵。 顾玉成也呆了。来了兴趣,刨根问底起来“这是为何?为什么要我接受,难道直接听从长老的命令不好吗?” 铁黎山取出铁杖,横在胸前“哪怕是两国之军交战,自古及今都有礼节。春秋不俘白首老人,强汉不屠称臣之国,大明不征献贡之族。大国如此,何况布衣!?我铁黎山,不愿意与一个在接连战斗后勇气消磨的人决胜负!” 顾玉成心领神会,猛然大笑“哈哈哈,你是在用你的挑战测试我的勇气?” 铁黎山重重地将铁杖敲在砖里“是!” 顾玉成原本劳累的心神再一次激荡起来。这一次,顾玉成竟然感受到了战斗的乐趣。 “以战斗的勇气与不屈洗礼自己的灵魂吗?铁黎山!我终于懂了,你是一个真正高傲地战士!你有自己的礼节!勇气!光明正大的勇气!”顾玉成大喊道“铁黎山,这挑战,我应了!” 战还未启,四下的众人心间皆是已经沸腾起来。 一个是不屈于战的挑战者,一个是狂傲无匹的应战者,究竟孰胜孰负? 铁黎山攥住杖,跳到台上。 顾玉成取回自己的法宝,七十二棋子若飘带般环绕在顾玉成身边。 铁黎山将杖双手握住,指向顾玉成“顾文月,你是我见到的最可敬的对手。你有无畏的勇气,狂妄的胆量,以及扭转乾坤的冷静!这使得我无比向往与你一战!我将用出我的全力!来吧!” 顾玉成将棋子排列在自己的面前“你也是。” 铁黎山带动周身灵力,灵力如丘之崩摧,訇然间全部汇聚到手中铁杖之上。铁杖上,一道幻出现,是一个更加巨大的铁杖幻影。 铁黎山拼劲极其,大吼着砸向顾玉成。 巨大的铁杖像一辆跨海平川的战车撞向顾玉成。 铁黎山大喊道“这是我留在内门比赛中的杀手锏,不过顾玉成,你值得这个杀手锏!” 顾玉成内心自嘲道“虽然这代表你足够的尊敬,但我真的觉得你这尊敬有点儿过头。” 顾玉成黄金瞳死死看着挥舞过来的铁杖,飞快的闪到一旁。 顾玉成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地方他扫不过来。” 谁知铁黎山流露出一个得逞的表情。 顾玉成见状便知道自己大意了。 下一刻,铁黎山便一手将那铁杖杖头连同巨大的杖影点向顾玉成,顾玉成躲闪不及之下直接被砸飞了出去。 恍若流星一般飞出擂台! 是的!飞出了擂台!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场战斗结束得如此之快,以至于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然而下一刻便有人惊呼“顾文月没有掉下去!” 众人再看,顾玉成竟然浮在了半空之中! 顾玉成的身上有着细细的光链,将顾玉成拴在了空中。 而且顾玉成的一只手指头,还摁在擂台之上! 铁黎山仔细看去,竟是顾玉成以棋子做链,将自己拴在了空中! 顾玉成费力地回到擂台之上,咳出一大口口水。 顾玉成苦笑道“杖法果然灵活,是我大意了。” 铁黎山微微喘息道“不,我更惊叹于你的反应能力,竟然能想到这种方法。果真天才。” 顾玉成愣了一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自己天才,但接着想了想,什么天才?不过是经历战斗锤炼出来的罢了。 顾玉成的黄金眸盯着铁黎山“我能感受到你的灵力波动有些不对劲,若果我没看错,你现在的身体用不了多少次这样的招数。” 铁黎山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好厉害的瞳术!不过,你就这么肯定,接下来的进攻你都能挺过去?” 顾玉成擦了擦嘴角“大概吧。” 铁黎山竖起铁杖,积蓄着下一次的进攻。 顾玉成却在调整自己的气息。 顾玉成内心感慨道“若我使用融天锻,绝对能利用融天锻挡下这家伙的攻击,只是融天锻涉及太多,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若是被认出来了,单单是木离那边的潜龙闻我就解释不清楚。” 下一刻,铁黎山的攻击再次来临,顾玉成也放弃了调动融天锻的想法。 此时顾玉成疯狂的调转自己的心思“用古灵力刺伤铁黎山的灵魂?——不行,境界差太大。而且恐怕只有第一次会奏效。” 南寻看着顾玉成,看出了顾玉成的技穷,有些惋惜。 然而当顾玉成在最后将要被击中的一瞬间,猛然想到自己手上藏着的黑色圆球。想着可以引爆它,但下一刻顾玉成又否定了,因为那圆球与顾玉成的血脉之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还不能毁。 但这个思路给了顾玉成一个提示。 顾玉成想到自己想要的无非是利用爆炸扰乱或阻拦铁黎山的灵力,既然是阻拦、扰乱,那用现有的法宝棋子也未尝不可! 想通后顾玉成打算赌一把。 在铁杖虚影将要砸中顾玉成的一瞬间,顾玉成手中棋子灵 动,作星散罗布之状,腾飞着冲向那铁黎山。 顾玉成止住脚步,狠狠地扎下马步,迎接着虚影的到来。 摩擦出巨大声音的虚影很快便来到顾玉成面前。 铁黎山甚至都有些惊讶,顾玉成竟然放弃了躲闪! 而此时棋子距离铁黎山明显还有一段距离 没有了棋子,众人似乎能在下一刻看到顾玉成倒飞出去的场景! 虚影将顾玉成整个笼罩住,当头砸下,掀起大量尘土。 然而众人预料之中顾玉成倒飞出去的场景却没有出现。 待那烟尘散去,便看见顾玉成双臂沾血的抓住了整个铁杖。 那铁杖的虚影则缓缓的涣散开来! 坐着的几名长老身体不禁微微前倾。 钱阳臻看着顾玉成,心里生出一阵爱才之情。 那怕顾玉成与她藏拙,算是欺骗过她,但对顾玉成这等晓勇卓越之才,还是忍不住的起了收入麾下之情… 台下的荀葵不可思议的看向南寻,南寻则指出“是那棋子。你看铁黎山的手臂,在颤抖。” 荀葵看去,竟确实如此! “顾文月放弃了躲闪,利用棋子数量多,可以分散的特性,扰乱了铁黎山周身的灵力。 铁黎山使用这一招数时本就消耗过大,被扰乱灵力后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将自己身边的灵力稳定下来,因此在灵力不稳定的情况下,砸向顾文月这小子的铁杖威力也就彻底溃败了。这就是为什么,顾文月没有被击飞的原因。”南寻解释道。 顾玉成拽着铁杖,最后直接将撇开铁杖,从擂台边走到台中央。 “刚才的一瞬间我是想把我这法宝毁了引爆,跟你拼了。不过下一瞬间我就想明白了。你和那章文浩,虽有不同,但都有一点相同的地方。灵力的运用。”顾玉成指着漂浮在铁黎山身边的棋子说道“你们的灵力虽然都十分刚猛,但是在关键的地方却很脆弱。我是没法亲手扰乱你的灵力。但还好我的法宝能够散开,同时打击你汇聚灵力的几个关键点。不然我现在或许真的飞出去了。” 铁黎山感受着灵力不畅,灵海对周身灵力的吸收就好像被堵塞一般。 铁黎山眉头死死皱在一起。 多次尝试无果后,铁黎山只得将铁杖收回,大笑起来“顾文月!你虽有瞳术之便,但你对战斗的把握,我铁黎山心服口服!” 顾玉成听后心中松了一口气“怎样?要认输吗?” 铁黎山抓过铁杖“认输?我铁黎山,不可能认输!”说着竟直接举起铁杖杀将过来。 顾玉成见状呵斥道“你不去驱散法宝,直接冲过来,反而会被我的法宝消耗尽你的灵力!” 铁黎山也不说话,就这么直直的冲了过来 顾玉成看着咬着牙、流着血却一直坚持着的铁黎山,反应了过来,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了。” 于是顾玉成竟也冲了过去。 众人全都不解的看向顾玉成。 有法宝消耗着铁黎山,又何必上前拼命呢。 顾玉成转眼间便冲到铁黎山面前。 铁黎山见状释然大笑“顾文月!!” 顾玉成也笑了起来,这笑,是对战斗感到酣畅淋漓的满意的笑!“铁黎山!” 二人相撞击。 一道道灵力激荡开来,似屋宇倒塌,颇为震颤。 一切平静下来后,所有人的目光,片刻未离开,甚至连眼睛都没眨。 铁黎山的铁杖劈在顾玉成的肩膀上。 一时间众人竟不知道是铁黎山最后的无力挣扎,还是顾玉成会在下一刻倒下去。 顾玉成八尺身躯猛然挺直。 夜正浓,这万丈星辰,塑了这一身傲骨! 顾玉成的身躯,在这一刻竟闪烁出史诗般的辉煌! 铁黎山缓缓取回杖,以杖柱着自己,不让自己跪下去。 铁黎山在顾玉成的面前,弯下了腰! 这一幕,恰如一名将军在胜利时以傲然的身姿,接见另一名惜败却依旧傲然的将军… 顾玉成直接上前扶住铁黎山。 铁黎山笑着问道“你不怕,我偷袭你?” 顾玉成将棋子收回“那怕你知道有我棋子在,是赢不了的。却依旧选择拼命战上一场。不去在意那法宝,不去在意一切。只因为你战士的傲然。你身为战士的尊严,让我动容。——所以,我也亲自前来与你一战。这是我对你的尊重。我相信,彼此尊重的敌人,那怕在最后,也会守住自身的礼节。毕竟,这些还是你教会我的!” 铁黎山看着顾玉成,眼中满是英雄间的惺惺相惜,于是拼劲最后的力气“我,我算不得英雄。你,顾文月,却算是天地间,大的!大的不得了的英雄!” 说罢,便扯回杖,释然的昏过去。倒在了台上。 顾玉成见状,将倒在一旁的铁杖,安稳的放在铁黎山身旁。 此刻的顾玉成看向台下。 无话可说! 任台下几张嘴,在这风流下,无话可说! 任人心几多情,在这豪迈里,无话可说! 顾玉成身边七十二星棋旋转,好似一谪仙! 顾玉成作出一举起玉佩的动作。放声大呵“连战而胜者其无人助也!” 台下。多少人不知为何。 脱口而出“其有如神助也!” 连战四人,连胜四场。 有如神助也! 这一刻,是属于顾玉成的一刻。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不会被时间冲散的一刻! 章节目录 二百三十、七星纹杜持真 夜正深,列遍群天之星如帝王之旒,抚摸无痕之软风如浩荡长衣,惊而赞叹之声如腾纹锦绣,众人仰慕之光则如不移之珠宝,此刻皆佩于顾玉成之身! 这一瞬间的顾玉成仿佛被天地间的一切事物包括一切人加冕一般。 南寻看着擂台场上的所有人,可以说全部都流露出了仰慕与敬畏的神色。于是便喃喃自语道“十人从而敬之,其人必有长处。百人敬而从之,彼人必有谋划。千人慕而追之,斯人必称君王。万人从令而舍生,彼可履至尊而制六合,一振而天下奋!此乃至尊名号由来!当年南郡外沙漠中,至尊振臂高呼,遂有万人从命,千人舍生。今日虽只是近万人惊慕,却也着实令老夫震撼了一把。自至尊失踪后。老夫还没有在哪个人身上,看到这般景象!” 顾玉成看着台下的所有人,此刻的脑海里不断闪现曾经经历的一切。 有观张之林时的豪迈,亦有见至尊时的感叹,更不乏太一宫中观天塌时的野心。 这些回忆在顾玉成的胸中不断搅荡,最后化作了顾玉成离开擂台时的那一抹回眸。 顾玉成的回眸是对肖家的长老。 肖家长老见状,心里的话全部噎在嘴里吐不出来了。 而这回眸,落在肖文笛与钱阳臻的眼里,代表的意味便更加不同了。 肖文笛首先想到的是肖文苑和肖文山兄弟俩要倒霉了。毕竟现在的事情,可都是肖文苑指使的。 而钱阳臻,她最先感到的,不再是兴奋于顾玉成的强大,而是不安。 顾玉成的那一回眸,令钱阳臻想到了历史上极其有名的司马懿的狼顾之相,不,与其说是狼在回头看,顾玉成的那一回眸,更像是老虎在回头看她! 顾玉成的眼神使得钱阳臻确认一件事情,那就是顾玉成这个人,绝不是居于人下之人!他不是愿意食于槽枥之间、驰于战车之前的千里马,他是一头猛虎,是那冥顽不灵、不可驯化的野兽! 顾玉成不知道,自己因为下意识而透露出的畅快且傲慢的神色,会在日后引来灾祸。 当顾玉成来到擂台之下时,钱家子弟全都自觉的散开,唯有荀葵直接扑向顾玉成。 顾玉成弯着腰,迎接着荀葵。 荀葵来到顾玉成身前,根本不用仰头,高兴的看着顾玉成“顾师弟,你简直太厉害了!” 顾玉成虽身上依旧带着伤,却不减爽朗的说道“自然!” 南寻上下打量一遍顾玉成,最后笑着调侃道“别逞强了,先回去休息吧。年轻是真好,打了四场仗,还这么虎虎生威!——哈哈哈,走!” 顾玉成笑着带上荀葵便走了。 待顾玉成远远的离去,众人中才有人惊觉“裁判还没有宣布胜负呢!” 此时的众人看向擂台上的六名长老。 钱家的三名长老一言不发,反而看向了肖家的长老。 肖家长老的脸顿时像被鞭子抽过一般,火红起来。 最后在众人的逼视下,肖家长老不得已喊出一句“胜者,顾文月!” 台下钱家弟子顿时狂欢起来。 肖家弟子中难免有几人酸溜溜的说道“呵!有什么神气的。顾文月没嬴之前,你们不是一样瞧不起。翻脸比脱裤子还快!” 但无论怎么说,这场战役足够所有人铭记了。 擂台之下的一个隐秘角落里,两个男 人相对而立。 一名男子怀里抱着一把刀,另一名短褐男子一只手抓着一根药杵左右晃动着。 抱着刀的男子,叫青九。 拿着药杵的,是伊野。 青九看向闭着眼,像是没睡醒的伊野,问道“你觉得那家伙怎么样?” 伊野一把停住药杵,笑道“要是我来,以我医家的荣耀赌咒,我可以轻松感受到章文浩和铁黎山的灵力脆弱之处,根本不用什么瞳术。依靠瞳术还打的这么艰难,这小子的天赋不过尔尔啊。更何况,才天之七星。能做什么?——不足为惧罢了。” 青九点了点头,伊野说的确实对。青九取出刀“看来这次的商街之争,也没了什么悬念了。” 伊野笑着点点头道“确实没有了。”看向青九的眼神却充满了战意。 青九冰冷的瞥一眼伊野,毫不在意,铿锵一声,送刀回鞘,随即转身便向外走去。 伊野见状无所谓的笑了笑,跟了上去。 …… 顾玉成连胜四场的事迹立刻被传扬开来。 肖文山正与钱阳臻一同游乐于一舟中。 半夜起身的钱阳臻推开身边的女子,来到船外,发现与之同游的肖文山也在另一艘船的船头上。 此时二人的心思各异。 虽然是合作,但还没有好到可以忽视家族竞争的地步。彼此的竞争还是存在的。 二人同时在夜里看望向繁星…… 由于顾玉成一口气将所有优胜者全都战胜了 因此外门比赛还没有比完,顾玉成便成了名副其实的第一名。 于是第二天的外门比赛顾玉成去都没去,专心的在家养伤。 因为顾玉成的缺席,接下来的比赛所有观众竟都变得兴致缺缺起来。 唯一能让各家弟子在茶余饭后满怀兴趣的讨论着的,反倒是那爆冷门的杜持真。 铁黎山因为身上伤势的原因,竟然输给了杜持真。 据说铁黎山当时本已经要赢了,结果在挥杖的一瞬间身上的伤突然复发,直接导致铁黎山没了再战之力。 听后来诊断的药师说,铁黎山伤势复发的可能只有百分之一。 可这百分之一就是这么被只会抱头鼠窜的杜持真给碰到了,毫无道理可言。 当时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宣布结果的长老都愣了半天,最后不得不合上嘴巴将那极其奇幻的结果宣布出来。 于是杜持真就这么走运的成了第二名。而铁黎山反倒十分可惜,只得了第三名。 外门比赛刚结束,众人接到通知,内门比赛被推迟了。 据说是钱阳风亲自做出的决定。肖文山在消息公布时没明着说什么。 这一消息说明了一个态度。 至少在钱家少年领军这一代人眼里,顾玉成是一个值得拉拢、栽培的人才,钱阳风特意推迟内门比赛就是为了给顾玉成养伤的机会。 钱阳风是想卖恩于顾玉成,可惜在顾玉成眼里内门比赛自己比的怎样都没事儿,因为还有李疆这个暗子在呢。 不过内门比赛虽然推迟了,但前三名的奖励还是照常发布的。 于是顾玉成百般不愿意的被荀葵推 出房门,独自一人前去领奖。 路上顾玉成遇到了那“大名鼎鼎”的杜持真。 杜持真看见顾玉成,便猛然的凑了过来。 “呦!顾师兄!”杜持真那热情过头的样子简直让顾玉成汗毛倒立。 顾玉成推了推卯足了劲想要贴上自己的杜持真“我说!你身为肖家弟子,这么热情好吗?” 杜持真毫不在意“顾师兄一人连败四人,莫说是我叫一声师兄,换谁来,谁不得叫一声师兄?” 看着杜持真那骄傲的神色,顾玉成有些无语,也算知道杜持真就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像这种人,想要推开绝对是不可能的。于是顾玉成便放任着杜持真跟在自己的身后了。 期间走在路上,道途两旁相遇的弟子无不恭敬的对顾玉成躬身说上一句“顾师兄。” 顾玉成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甚至在遇到一些曾诋毁过顾玉成的肖家弟子时,那些弟子在难堪的向顾玉成低头问好时,顾玉成都会以笑回之。 更甚者,在遇到那些依旧不安的弟子时,顾玉成甚至会更加灿烂的对着那些弟子露出笑容,而那些弟子在见到顾玉成如此和善之时,无不莫名感激起来。 杜持真见状惊讶而故作不解的问向顾玉成“顾师兄,这些弟子里甚至有曾侮辱过你的肖家弟子。你不怪罪他们,反而更加的友善的对待他们,甚至比那些钱家弟子还要友善,这是为什么啊?” 顾玉成摇摇头,却没有回答杜持真的话,只是笑着向前走去。 杜持真微微落在身后,神色变得敬畏起来 杜持真一回头,便看见那些与顾玉成接触过的弟子,或多或少的跟在了顾玉成的身后,向着顾玉成的方向而去。 杜持真能看出这些人是自愿的跟在顾玉成的身后。 这时的杜持真满足的笑了起来,摸了摸脖子“怪不得,我脖子上的七星纹会对顾文月感到无端的亲昵。要知道,除了大机缘、大气运的事,这顾文月还是第一个让七星纹感到亲切的人。——顾文月这人,实在是可怕。” 杜持真小跑着跟上顾玉成,又与顾玉成肆无忌惮的谈笑起来。 顾玉成虽不耐烦,但还是应付着杜持真。 杜持真一边笑,一边感叹“虽然这顾文月我不了解,但前段时间钱肖两家弟子全都厌恶此人。甚至听说有人当面骂他,他都面色淡然的应对。我当时以为他是一个怯弱的人。然而在外门比赛中,顾文月的表现反差实在太大了。以至于我根本不敢相信。” “但是!今日我与此人短短几面,便可以断定此人放在古时,必定为臣必作相,为帝必如秦皇、汉武!” “能够忍辱,如果说十个人,能有一个人能做到的话。那对侮辱自己的人还能报之一笑,一千个人估计才能找到一个。但对于敌人还能做出安慰举动的人,这样的人,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万中无一!” 杜持真微微皱眉“拥有实力而不争辩,登上高位而不报复。顾文月!或许我可以亲眼见证你的崛起!——幸甚至哉!何其哀哉!” 顾玉成发现杜持真有些心不在焉,于是问道“怎么了?” 杜持真连忙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我实在是太期待你的——啊不是,我是说,我太期待外门比赛的奖励了!” 顾玉成笑了笑,没说什么。 二人一前一后,向着领奖处走去。 章节目录 二百三十一、不笑人——青九 顾玉成来到领奖处,只见钱阳风站在最前面,身后站着钱阳臻。 铁黎山已经站在钱阳风身前,带着期待的眼神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见状笑着向铁黎山点了点头。 铁黎山回之一笑。 钱阳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伸手招唤着顾玉成,顾玉成不慌不忙的走向前。 当顾玉成来到钱阳风面前时,钱阳风便一把拉过顾玉成,仔细打量一番,略有深意笑道“真是一表人才。不错不错。” 顾玉成不得不应付道“公子客气了。与众师兄比起来,我还有很大的差距。” 钱阳风闻言大笑起来“顾师弟才是客气啊。虽然修为上还比不得,但在其他方面却毫不逊色。尤其是计谋啊。”钱阳风话语之中更有另一种意思在其中,顾玉成一下子便听出来了。 顾玉成看着一副胜券在握的钱阳风,依旧笑的十分平静。 钱阳风看着平静至极的顾玉成,沉默了下来,远没有一开始的热情。 钱阳臻能看出来钱阳风这是在试图拉拢顾玉成,然而经过昨天的事情,钱阳臻已经确定顾玉成几乎是不可能被驯服的,因而此刻也不知道该不该提醒钱阳风。 钱阳风举动自然的为顾玉成、杜持真和铁黎山颁发了外门比赛的奖励,并勉励了一番杜持真与铁黎山。 二人在获得奖励后便被钱阳风打发走,只剩顾玉成三人。 钱阳风看一眼身后的钱阳臻,带着命令口吻说道“你先回去吧!” 钱阳臻深深看了一眼钱阳风,见其目光中渐渐冷下来,知道现在的钱阳风听不进自己的话,于是缓缓地退了下去,临走时还不忘嘱咐钱阳风一句“小心点。” 钱阳风毫不在意,甚至觉得钱阳臻这是在企图扰乱他的想法。 待钱阳臻彻底走远之后,钱阳风缓缓地来到顾玉成面前。 顾玉成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钱阳风,流露出询问的目光。 钱阳风饱含深意的问道“顾师弟,不知你可知道李疆?” 顾玉成一愣,这一短暂的神色变化被钱阳风一眼抓住,于是钱阳风更加胸有成竹起来。 钱阳风一步步走向顾玉成,眯眼打量着顾玉成。 顾玉成知道钱阳风必然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然不会单独提李疆的名字。只是李疆的事情毕竟是有利于钱家,对于钱阳风本人,顾玉成并不担心。顾玉成唯一担心的就是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 而钱阳风却以为顾玉成与李疆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钱阳风一边绕着顾玉成,一边缓缓地带着质问的语气开口道“你曾与李疆一同出现在李家店的范围之内,对不对?” 顾玉成面色一滞,虽只是微妙的神色变化,但又怎能瞒过一直盯着顾玉成不放的钱阳风。 钱阳风更加肯定。一只手放在顾玉成的肩膀之上“而那李疆在商街之争前毫无理由地为你出头……你们两个…” “是恋人吧?” 顾玉成彻底愣了——他以为钱阳风掌控的线索足够多,还担心李疆的事情不止钱阳风一人知道,谁知这钱阳风完全是在这儿独自猜测。 明白之后的顾玉成不仅放松下来,更 (本章未完,请翻页) 感到好笑。 实在是钱阳风错得离谱。 钱阳风看着顾玉成一动不动的样子还以为自己猜对了,得意的警告道“顾师弟啊,那李疆可是百里家长老李拓的妹妹,而百里家,现在可是依靠着肖家的。” 钱阳风言语中的警告与威胁已经很是露骨了。 顾玉成看出钱阳风这是想要威胁自己,让自己听从他,只可惜钱阳风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顾玉成又怎么可能听从钱阳风的话呢? 于是顾玉成鞠躬道“钱公子您误会了。我与李疆根本不是什么恋人。我也很疑惑李疆为何会为我出头。” 钱阳风一脸不相信的质问道“这怎么可能?” 顾玉成一副本就如此的表情,钱阳风还想说些什么,顾玉成却抢先说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弟子便回去准备明天的内门比赛了。” 钱阳风拦住顾玉成“你怎么解释你与李疆在李家店相遇的事情!?” 顾玉成无所谓的笑了笑“弟子也无法解释,只能说这是碰巧。” 钱阳风面目阴沉下来“你是觉得我没有证据是吧?” 顾玉成摇了摇头“弟子并没有那么认为。”心里却想到“根本不是以为,是你本来就没有!” 钱阳风死死盯着顾玉成,见顾玉成丝毫不慌乱。 钱阳风于是连声说三个“好”。随即不动声色的摆摆手“去吧,好好准备准备那商街之争。” 顾玉成躬身退下。 钱阳风看着顾玉成离开的身影“看样子这两个人确实不是伴侣的关系。但这两个人的关系绝对不简单…难不成…这顾文月已经是肖家的人了?!——不对,若果真的是肖家的人,昨夜肖文山就不会是一副隐恨的样子了。顾文月…你这小子,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亲自求着我,把你收为手下!” 钱阳风转身向外走去,却直接碰到一名肖家弟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肖家弟子慌张地看着钱阳风“我我!” “到底是做什么!”钱阳风呵斥道。 肖家弟子慌张地解释道“我、我想看一看顾文月师兄…” 钱阳风皱眉,骂了一句“有什么好看的!”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待钱阳风走远,装作路人的杜持真也停了下来,看向钱阳风远去的方向“我还真是觉得,顾文月比这钱阳风更适合做这钱家领军人——不过嘛,钱阳臻现在也开始对领军人的位置发起冲击,钱家以后,还真不知道何去何从呢。” …… 翌日清晨,晨光熹微之时便有人来到顾玉成的房门外静立着,顾玉成一醒来便感知到有人,于是直接将人唤屋内。 来人是一名样貌清丽的女弟子。 顾玉成令其坐在灯火下“天还未亮你便过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女子慌张地摇了摇头。顾玉成微微皱眉。 女子立刻解释道“顾!顾师兄,我是钱家安排来照顾你内门比赛期间生活起居的弟子。我、我来自南郡!” 顾玉成原本兴致阑珊,听到南郡二字,便莫名感觉面前女子十分亲切起来。 顾玉成也变得亲切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舜华 (本章未完,请翻页) 。” “与女同车,颜如舜华!好名字!”顾玉成赞叹道。 女子瞬间微微脸红起来。 “人皆道顾师兄为人谦恭,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只是…就这么服侍他吗……” 顾玉成接着问道“你知道现在南郡怎么样了吗?” 女子有些惭愧地说道“我很多年前便被带到圣齐宗了,南郡现在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顾玉成愣了一下接着问道“所有参加内门比赛的弟子都有照顾起居的弟子吗?” 女子犹豫片刻解释道“是的,不仅有,还会特地挑选同乡同路之人来照顾参加内门比赛的师兄们。” 顾玉成瞬间明白了,这是两家在优待参赛选手,不过也实在用心。 此时荀葵的声音响起“顾师弟!顾师弟!快点起来,今天是内门比赛啊!” 顾玉成于是转头对舜华说到“我不需要照顾,你自己回去就好了。” 舜华愣了一下,有些高兴“不、不需要吗?” 顾玉成点头推开门,却见荀葵的身后跟着一名女弟子。 荀葵上前一把抓过顾玉成,顾玉成顺势弯腰。 荀葵很是激烈的警告顾玉成“你不许带弟子过去,知不知道!” 顾玉成愣了“为什么?” 这时候南寻笑眯眯的走上前“那些弟子甚至会一直照顾你,就连洗澡都会陪你。而且也不会拒绝太多事情。——换句话说,你觉得为什么给你一个男人安排一个女弟子?” 顾玉成瞬间就懂了,再看向荀葵,顿时觉得荀葵的眼神不对劲。顾玉成连忙解释道“不是啊,我没有带那女弟子啊,你听我解释啊!” 荀葵扭头便走。 顾玉成只能追赶上去。 …… 内门比赛同样采取擂台的形式,却是以比赛所在的各个自然场景为擂台。 今年是以守绪山为比赛场地。 青九带着常山走在路上,身后甚至还跟着两名肖家的女弟子。 青九根本没听说过常山,只知道常山与自己同路,甚至两家只隔着几条街道,但这些青九根本不在意。 哪怕照顾青九的是三名弟子,是其他人根本享受不到的,青九也丝毫不在意。 常山看着青九冷峻的面庞,想起儿时见到青九时的场景,那时的青九就是一个不会笑的人。今日一见,还是如此。 看着青九冷冰冰的抱着怀里的刀,常山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寒噤。 肖家弟子中都传青九学的是杀人刀法,因此只要青九拔刀,非死即重伤。 此时的常山突然担心起顾玉成来。 常山一个愣神,便被身后赶来的肖文苑踹了一脚。“愣着干什么!还不跟上青师弟!” 常山见是肖文苑,于是只好沉声跟了上去 肖文苑因为自作主张的安排了外门比赛的事情,被肖文山再次教训了一顿。 然而肖文苑却开始变本加厉的欺凌常山。 一路之上对常山的打骂从未停歇。 而青九只是在原地冰冷看着,一点也不在意发生了什么…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三十二、杀人刀与害人毒 顾玉成来到守绪山的一处偏峰山多少会很麻烦。 直到顾玉成终于在钱阳风身后看到钱阳臻后,顾玉成才安心下来。 不等顾玉成彻底放松下来,山什么,肖家阵型中便缓缓的走出一名弟子,却是一名短褐男子。 男子看了一眼青九,笑道“钱家好像没什么人了。——那还是让我先来吧!” 青九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将指着安业的刀放下,转身回到原位。 男子上前,贾师才见状上前欲要应战。 男子笑了笑“不,贾师才,我伊野不和你斗。我更想和这小姑娘斗一斗!” 一手伸出,指的却是荀葵! 众人全都十分惊讶。 伊野见状笑着解释道“青九挑战安业,是因为安业同样用刀,也是对自己杀人刀的骄傲!——所以我挑战这小丫头,也是因为这丫头是一个炼丹师。我对自己的药法,可是很有自信的啊!” 贾师才眉头紧皱。 伊野可是有着“害人毒”的称号的,凡是与伊野对战的人,最后要么是中毒后饱受折磨,要么是直接被毒死! 伊野此人和青九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任何与之交手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顾玉成不知道伊野是一个怎样的人,但却能在古灵力的感知下感受到伊野体内有着一股很祥和的气息,这股气息在顾玉成眼中是光明的白灼… 只是伊野整个人,却完完全全是昏色的,马上就要变成黑色! 顾玉成不明白古灵力下各式各样的人不同的颜色代表着什么意思,但顾玉成可以确定,伊野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贾师才直接伸手阻拦住荀葵,对着伊野喊道“让我来做你的对手!” 伊野摇了摇头“不,我不要你作对手,你不配!” 贾师才质问道“你说什么?!” 伊野笑道“你不是药师,连炼丹师都不是!你不配!” 贾师才还想说些什么,荀葵直接上前说道“师姐,我来吧!一个人只能挑战两次,同样的,应战也只能两次。贾师姐还要对付青九。这次就由我来吧!” 贾师才沉默许久,最后长长叹息“既然这样,荀师妹你一定要小心啊。一旦有什么情况,立刻认输。” 荀葵点头答应下来,一步上前“伊野,我来做你的对手!” 伊野见此情景,张狂得意的笑道“哈哈哈!荀葵,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药师!”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三十三、火滴子对八封武火 顾玉成担忧地看着荀葵来到伊野面前,其余参赛选手便被长老接到观众席中特定的区域。 此时顾玉成才发现擂台的天上竟有着四名长老在!顿时也就安心许多。 伊野看着荀葵来到自己面前,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拿着一根药杵。 伊野略显狰狞地笑道“这药杵捣了十三次,十三,便是你走向我的脚步。——我要在十三招的时候,让你身重药法,痛苦的倒地认输!” 荀葵娇小的身躯本能颤抖起来,伊野疯癫的名号,多少是有些瘆人的。荀葵最后还是强行冷静下来。 此时若南寻在的话,定然不会允许荀葵与这伊野较量。 伊野一步一步来到荀葵面前“你是女子,我便让你三招,如何?” 荀葵没有答话,直接取出丹药,含在嘴中,手中幻化出一团火焰。 顾玉成知道这是人火。荀葵的人火远比顾玉成的明亮、庞大。 荀葵率先将火团甩向伊野,伊野不慌不忙地将药杵挡在身前,火焰扑向药杵,药杵周身立刻显现出一层层波纹,这波纹挡住人火,人火如同柴火埋入土堆之中,升起一阵烟便熄灭了。 伊野将药杵旋转起来,放肆地喊道“小娃娃,人火可不是这么用的啊!一会儿让我带着药师的荣耀,来教一教你,什么是人火吧!——对了,这是第一招哦。” 荀葵惊讶地看着轻而易举熄灭自己人火的伊野,莫名不安起来。 伊野将药杵指着荀葵,以一种不可置疑的命令口吻呵斥道“快出招!” 荀葵内心骂道“神气什么!” 荀葵直接退到擂台的边缘——因为是盆地,也就不存在掉下去的可能。 荀葵一手扬,五颗丹药疾驰到伊野面前,伊野毫不慌张地闪开,丹药却在与伊野擦肩的一瞬间炸开,五团烟气蔓延开来。 伊野将药杵立在手中,药杵原地旋转着形成一道无形的墙,将烟气排斥在外。 荀葵却不意外,也不再紧张,手一挥,一道非常细小的火苗飞向烟气。 伊野打响响指,一道更大的火团飞到荀葵的火苗面前,将火苗吞并下去,不留一丝痕迹。 在吞下荀葵火苗后,伊野的火苗甚至打了一个饱嗝。 伊野嘲讽道“你不会以为我会直愣愣的看着你的火苗点燃我身边的丹雾吧?” 伊野操控药杵浮在空中“这已经是第二招了——你还有一次机会哦。” 荀葵看着伊野,狠狠咬一口嘴唇“这家伙,在戏弄我!——既然你如此小觑我,那就让你好好体会一下我的药法!” 荀葵点中身间穴位,调动灵力对丹药的炼化。 伊野看着荀葵,鼻子微微耸动,随即自信满满地在心里笑起来“我在医家学了那么多的药性,对人体的了解可比你熟练的多啊!荀葵,你点的这几个穴位虽然有利于经脉的运动,但却削弱了灵海的防护。实际上应该先点灵海的穴位。不过嘛,如果就这么打败她,那是在太不尽兴了。就先让她占据一点优势,给她一点希望,然后再让她绝望吧!” 想到这,伊野扭曲的笑起来。 荀葵指尖点去,竟令面前聚集的火团直接如云层般降下无数火滴,是的,火滴,似水滴般大小的火焰! 无数火滴冲向伊野, (本章未完,请翻页) 伊野见状提起半分兴趣“嗯?不错啊,还能如此精细的控制人火,看来也不是一无是处。” 顾玉成看着丝线成织的火滴网,万分惊讶。 眼前的情景为顾玉成打开一扇全新的大门! 顾玉成现在能够熟练的运用九州令前三令,荀葵的这种化一为千的人火操纵方式虽然没有顾玉成的威力大,但想要防守下来的可能性却更低。 只要顾玉成能够学会将人火化为千份火滴,再将其运用到融天锻之上…… 那威力真的是,单单是想一想,顾玉成便充满期待。 此时火雨已经发至伊野的面前,伊野不慌不忙放下药杵,将五指张开,五团火焰倏忽显现于指尖,虽比顾玉成的九州令要弱些许,但当五团火焰交叉在一起,便开始形成涡旋纹理,最后彻底化为涡旋的火纹时,那五团火焰的威力竟呈现出不规则的爆发式增长! 这瞬间的突变,令顾玉成大吃一惊。 这样的纹理运转,竟能令火焰的威力大幅度暴涨! 眼前的火滴子与火焰纹理,都为顾玉成打开新的大门,并令顾玉成意识到,自己对火焰操控的掌握是多么简陋。 这种自卑与不甘的心情反而令顾玉成内心激起一阵阵强烈而难以平息的欲望,前进的欲望! 伊野伸出手掌将火纹运转至身前,好似将一团火焰组成的云层荡开在自己的面前。整个火纹瞬间开始增大,直到能彻底挡住伊野才停止增大。 火纹以漩涡的方式旋转,而漩涡内则共有五条纹,正是这五条纹理组成了一种奇特的运转方式,增强了整个火焰的威力。 伊野的漩涡直接将荀葵散射而来的火滴尽数绞进漩涡之中,丝毫不留。 荀葵的火滴虽绵长难尽,却还是耗光所有的火滴。 伊野将火焰收起,手指抚摸着腰间的药杵“哼哼——这一招叫八封武火。我只能用到五封。不过,也足够让你一滴不剩了。” 荀葵喘着气,似乎已经精疲力尽。 伊野取出腰间药杵,左右摇摆着,很是乏味的感叹道“真是的啊,我还没有尽兴,你就无以为继了?难道除了这些一滴不剩的火滴,就没有其他手段了吗?” 荀葵喘息着,狡黠一笑“一滴不剩?你确定?” 伊野顿觉不对,刚要感知,面前顿时一滴火焰炸开,点燃了那些还未彻底散去的丹雾! 伊野整个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缠绕在周身,在即将彻底笼罩身体的丹雾里质问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火滴在五封武火中存留下来?!” 荀葵再取出两枚丹药“不,你的火漩涡确实厉害,任何一滴火滴都不可能存留下去…” 伊野试图离开丹雾。 荀葵又将两枚丹药丢入舞中,一并点燃。 松了一口气的荀葵解释道“一滴火焰,自然不可能留下来。但若是在进入漩涡的一瞬间,将十滴聚为一颗呢?将十颗聚为一团呢?” 伊野狰狞笑道“原来如此,不过以你的本领一团是不可能。但是一颗的可能,倒是很有可能。保下一颗来,还是有可能的!原来如此。” 丹雾彻底淹没伊野。 荀葵喘息下来,有些放松。 就在所有人以为伊野因为大意失败时,伊野的声音猛 (本章未完,请翻页) 然传出“三招了!荀葵,接下来,我要让你好好看看,什么叫,药法!” 荀葵身子绷紧起来,紧张的看着伊野缓缓走出丹雾。 那能够麻痹人身体的丹雾,竟对伊野毫无作用! 荀葵只觉得头皮发麻。 伊野作出揽丹雾入怀的举动,一口将丹雾吸入口中,吞下去,满脸的享受之情,甚至有些留恋的神色。 荀葵惊呆的看着伊野的举动。 伊野缓缓取出一捧药粉,随后直接将稀碎的药粉一口放入嘴里,以人火炼化起来。 过了片刻,伊野长出一口气,畅快的说道“荀葵,你的丹雾能够麻痹人的肉体,说来也算厉害,只是可惜,遇上我伊野。” 伊野一边笑,一边伸手,手中残留的药渣在与周身盘旋的丹雾相遇后直接被汇聚到伊野的手掌心,伊野一挥手,大量的丹雾便重新的飞向荀葵。 荀葵看着大量的丹雾,不慌不忙的取出两枚丹药,放入口中。双手作莲花绽放之状,面前人火顿时也幻化成莲花绽开之状,霎那间波荡开无数层霞光,一重重霞光将丹雾隔绝、焚化。 伊野见状点点头,伸出手指“四。” 荀葵谨慎的看着伊野,时刻预防伊野突然攻击。 伊野见状却没有任何举动,只是不怀好意的看着荀葵。 伊野见荀葵小心翼翼的样子,直接拿出药杵,似幽灵一般飘忽不定的呼出冷气,悠悠说道“我要来了哦,荀葵妹妹。呵嘿嘿嘿嘿!” 伊野像一头饥饿的狼扑向荀葵,荀葵将丹药吞下,手中人火冒出,防御在身前。 伊野转瞬间便来到荀葵面前,用药杵向荀葵敲击去! 荀葵一开始很是惊慌,但在看到伊野的动作时,心中却平定下来。 因为伊野的动作根本没有一点章法,与其说是进攻,倒不如说随心所欲的打、砸。 伊野胡乱的用药杵杵头砸向荀葵,荀葵手掌心汇满人火,一下又一下接珠伊野的敲打。 伊野一边敲打,一边喊着“四!五!六!七!……” 喊道八的时候伊野像是被附身一般癫狂起来,连续的敲击着荀葵,仿佛要在下一次敲中荀葵的脑袋。 荀葵忍受许久后终于在第十三下直接一掌拍向伊野胸膛。 想象中难以撼动的局面没有出现,反而是伊野倒飞出去的身影闯入在荀葵的眼帘。 哪怕伊野的惨叫真切的传达到荀葵的耳中,荀葵依旧不相信自己竟然只凭一掌便打的伊野满地惨叫。 顾玉成看着伊野倒飞出去,紧皱眉毛,拥有古灵力的顾玉成可以肯定,伊野的灵力根本没有任何损伤甚至是一点的紊乱都没有。也就是说,看起来是伊野被打飞出去,实际上是这家伙自己滚出去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玉成百思不得其解。 青九看着擂台之上竟然开始打滚的伊野,心中嘲笑道“伊野这家伙,又在装疯卖傻,不过,每次伊野装疯过后,都会狠狠地教训对手……那个小姑娘,要倒霉了。” 荀葵也不知为何,看着打滚的伊野,竟然开始流虚汗。 伊野在台上打着滚。 顾玉成目光转向荀葵,内心立刻大喊道“不好!”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三十四、融天锻再现世! 顾玉成大喊道不好,吸引了身旁贾师才的目光。 擂台之上,伊野猛然爬起来“啊!——荀葵,你不会以为你赢了吧?嗯哈哈哈!你不会以为自己真的赢了吧?”伊野那略显干瘪的脸庞此刻五官扭曲、抽搐出一副恐怖的模样。 荀葵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动!动不了!”荀葵汗流沾衣的挣扎着。 伊野将药杵夹在腋下,颤抖着大笑道“十三下,十三下!我说了是十三招,就不会多用一招!” 伊野缓缓走到荀葵的面前,一把抓起荀葵的脑袋,放在自己膝盖上“怎么样,小荀葵,是不是,动不了了,啊?” 一顿一顿的得瑟语气,恨得荀葵想要一脚踹在伊野的脸上。 伊野抚摸着荀葵的脸庞“你一定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中毒的?” 荀葵努力活动自己僵硬的身躯,望着伊野,努力的想要询问。 伊野任由荀葵做着无谓的挣扎,直到荀葵感到浑身麻痹停止挣扎后,伊野才猛然大笑起来。 伊野舔了舔口腔,吐出一口药痰。 伊野将手指抵在荀葵肚子上,笑着询问道“你难道没有察觉到,你的灵海变得虚弱起来吗?” 顾玉成看着伊野不断靠近荀葵,最后实在忍受不了大喊道“伊野!你这畜生!” 突然暴起的顾玉成是众人都有没有想到的。 观众台上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浮在空中的长老立刻冲着顾玉成呵斥道“肃静!” 贾师才上前拦住顾玉成“冷静!” 顾玉成急躁的问道“荀师姐很明显已经没有再战之力了,这群长老为什么还不宣布比赛结果?” 贾师才还是第一次看到顾玉成如此焦急,哪怕顾玉成被他人诋毁时,都没有如此。 贾师才解释道“除非主动认输,或一方没有再战能力。” 顾玉成指着伊野“荀师姐很明显已经没有再战之力了!” 贾师才微微皱眉“但伊野同样没有下一步的行动,只要没有做出伤害的举动,几位长老都会等一等,给荀师妹自我挣脱的机会。而且伊野再怎么说都是天之境界,在悟道境长老面前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顾玉成却不是这样想的,因为古灵力的原因,他能看出伊野在荀葵的灵海之中做了手脚,荀葵的灵海之中正盘旋着一团阴暗的气团。 可是这些贾师才都看不见,就连那些悟道境的长老也不想能看见的样子! 这些顾玉成都没法说出来,因为顾玉成也不敢肯定这团黑气是否会损伤荀葵。只是顾玉成不能赌,也不敢赌。 于是顾玉成甩开贾师才的手,直接向着擂台下走去。 安业见此立刻拉住顾玉成,顾玉成受阻之下,须发皆张,若野兽般转头看向从身后拦住自己的安业。 安业触及顾玉成的目光,心中一凛,瞬间确认一件事“这家伙,真的要动手!” 几名长老看着顾玉成,微微皱眉。 贾师才上前劝阻道“有长老在,荀师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顾师弟,你先冷静一下!” 顾玉成呼呼喘息,片刻才静下心。顾玉成担忧的看向擂台之上的荀葵。 此时的荀葵只能感受到台外了什么事情。 连伊野的注意力都被顾玉成吸引。 伊野看着顾玉成,呼出一口轻蔑的气息“呵,那个金瞳的顾文月,好像很关心你啊。” 荀葵艰难的调动脑袋,伊野直接将荀 (本章未完,请翻页) 葵的脑袋转到顾玉成的方向。 当顾玉成看到荀葵面孔的一瞬间,顾玉成瞬间呼吸加重起来。 伊野挑挑眉,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于是直接向着台上的顾玉成传音道“顾文月是吗?——有毒哦。” 天空中的长老立刻察觉到伊野的举动,将目光聚在伊野身上。伊野已经传音完毕,只是笑吟吟的看着顾玉成。 顾玉成手掌摁在观众席的栏杆上,手背青筋顿起。 在明知长老注意到情况下,顾玉成依旧传音逼问道“你什么意思?” 长老立刻呵斥道“肃静!” 带着灵力的呵斥直接打断顾玉成传音的灵力。 顾玉成顿时满脸阴翳。 此刻的伊野看着顾玉成的模样,大笑起来,下一刻竟直接将荀葵身上的限制解开。 荀葵猛然挣扎出伊野的身边。 众弟子只以为是荀葵自己挣脱开的,一时又打起兴趣。 极个别的弟子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荀葵虽然看似挣脱出来,但二人的姿态截然相反。 伊野有一种无所谓的慵懒,荀葵则有一种带着恐惧的戒备。 伊野指着荀葵劝道“认输吧。” 荀葵咬咬牙,没有屈服。 伊野很是兴奋的说道“好!很好!那么——跪下吧!” 伊野的话刚落下,荀葵便觉得自己的灵海搅动起来,原本温养身体的灵力竟然开始伤害自己的灵海! 剧烈的疼痛使得荀葵整个人颤抖起来。 灵海的疼痛不啻于经脉的断裂。 对一个修士来说,难以忍受的疼痛里,一定有灵海的损伤。 至于最疼痛难忍的伤,则莫过于全身经脉寸断,尤其是那根间接灵魂的经脉,那是肉体与灵魂的双重痛苦…… 伊野看着因痛苦而颤抖不止的荀葵,大笑起来“你们这种炼丹师,有什么资格站在我的面前!我要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药师。那些药店里的炼丹师,也好意思自称药师!啊!” 荀葵根本听不懂伊野在说什么,只知道现在的自己不能跪下去,更不能在倒下去。 伊野看着苦苦挣扎的荀葵,直接上前一脚踹上去。 荀葵哪里撑的住,直接倒飞出去,昏了过去。 顾玉成死死咬牙,直接冲上前,大喊道“伊野!我要挑战你!” 这一次天空中的长老没有说话,只是看向裁判席的肖文山与钱阳风。 见二人点了点头,长老宣布道“胜者,伊野!” 顾玉成急不可耐的站出来,对着长老喊道“我要挑战伊野!” 长老没有说话,看向那伊野。 伊野带着挑衅的神色看着顾玉成,说了一句“我拒绝!” 顾玉成一愣。自己的修为远低于伊野,按照规矩是不能拒绝的。 伊野看顾玉成一脸茫然的样子,讥笑道“果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子呢。” 贾师才见顾玉成如此惶急,于是上前解释“无论修为高低,在进行一场战斗后都有权选择不接受下一场战斗。这是为了避免连续作战。” 顾玉成抬头看一眼天色,日已过半。如果一天只能进行两场战斗,若是伊野现在不答应,拖到明天,还不知道荀葵会怎样! 钱家长老来到荀葵面前,眉头微皱,逼视着伊野“你做了什么?” 伊野故作优雅的摇晃着药杵“嗯?这只是对于这些玷污了药法的人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惩罚——长老您放心,这种毒只是会让她在明天前一直感到痛苦罢了。并不会危及生命的。更何况,内门比赛以往都有刑罚堂的长老在暗处吧,我哪敢当着刑罚堂长老面行害人之事?” 钱家长老仔细感查一番,并未查出什么,只能带着荀葵离开。 青九看着伊野的表情,再看向顾玉成,心里冷笑道“看吧,顾文月,这就是‘胜者支配一切’。伊野赢了,那怕游走在规矩之外,只要没被抓到,便可以随心所欲!” 青九抓住腰间刀“而像我这样的人,是要去扭曲规矩的人,做那最风流的人!” 伊野看着远去的荀葵,眼瞳里满是阴损,心中想到“哼哼,你们这些不懂医术的人,怎么能看出医家的特殊手段。这荀葵的灵海是不会彻底损坏,但如果一天之内没有得到我的解药,她的灵海就会留下不可逆的后遗症!呵!顾文月,你知道有毒,但那又怎样?” 钱家长老将荀葵送到顾玉成身前,顾玉成一把抱过,阴阳珠转动,发现荀葵灵海之上的黑气果然在侵蚀损伤着灵海! 顾玉成怒火中烧。贾师才微微垂眉,未曾想到顾玉成会因荀葵而如此冲动。这时才明白曾在山着什么。 没人能听清顾玉成说的是什么。 只有顾玉成听清,他在说“我要你看看,什么才是至强的火焰!”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三十五、千滴怒火封不住 肖家之人都能看出伊野现在举止冲动,但却没人将关注点放在这一点上。 因为所有人都觉得,顾玉成不会赢。 顾玉成一边走向一边朗朗回道“我,接受你的挑战。” 伊野盯着顾玉成的脚步,最后在顾玉成走上擂台的一瞬间,以药杵指向顾玉成“你走了九十九步。” 顾玉成带着戏谑的语气问道“怎么,你不会是想要让我九十招吧?” 伊野瞪大眼睛“你还真是恬不知耻,怎么敢如此啊!——你这混蛋,竟然侮辱我医家!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顾玉成手中猛然喷薄出一道火光,这火光看起来十分耀眼。 顾玉成走向擂台正中“医家也好,你那无所谓的荣耀也罢,对于我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我只想告诉你,我此刻的怒火,已经足够将你焚化。” 伊野指着顾玉成掌心中火焰“你说的,不会是用这火焰,来焚化我吧?啊?”说着直接一指点出指头大小的火焰,火焰穿过顾玉成掌心的火焰,直接将火焰炸开、摧毁,丝毫痕迹未留下。 贾师才见之无奈的叹一口气,安业走上前,带着些许无力的安慰道“顾师弟敢上前,应是有准备的。或许,会赢吧。” 贾师才忧心至极,瞟一眼安业。 安业也便止住嘴,叹息起来“那怕是修为差距,但伊野仅凭指尖大小的火苗便击溃顾师弟的人火,而且是丝毫痕迹未留下的情况。足见顾师弟,与这伊野之间的差距……实在有些大。” 贾师才担心的正是这个。 伊野距离悟道也不远了,而顾玉成,差的太多了。 擂台之上,伊野指着顾玉成爆笑“天之七星,想要打败我?想要用火焰打败我?——这是不可能的!顾文月,我让你九招,整整九招!但是…”伊野取出药杵,摁在掌心,使整个手掌受压变形“我要让你在失败之后,跪着祈求我原谅你、宽恕你!” 顾玉成保持着戏谑的语气“你确定是九招?” 伊野对顾玉成这毫无顾忌的态度十分恼火,内心发誓绝对要让顾玉成知道他的可怕。 伊野将药杵攥在手中,示意顾玉成进攻,顾玉成再一次将人火在掌心点燃,却没有直接进攻。 观众席上的所有弟子都在仔细的看着顾玉成,在见到顾玉成类似于放弃的沉寂时,竟陷入莫名的崩溃。 很多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为何对顾玉成的沉默会陷入一种无助的悲伤。 他们之中,有许多曾与顾玉成在道路上相逢,曾看着这个男子用噙满笑容的双眼安抚自己紧张的心。 此刻看着顾玉成略带紧张的神情,僵硬的看着手掌心的火焰,竟止不住悲伤起来。 一名肖家弟子突然醒悟,自己是怎么了,这顾文月不是钱家的弟子吗,关心他做什么? 可再想到肖文苑的那一句:“我肖家的弟子,我想怎样对待,与你何干?”后,又不自觉的看向了顾玉成。 因为这名肖家弟子还记得,是顾玉成出手救下肖家常山的。 此刻伊野看着顾玉成呆滞的样子,心里莫名的忌惮起来。以往都是别人慌张的应对自己,现在顾玉成呆滞的表现之下,蕴含的冷静,属实刺激到伊野了。 伊野开口催促“怎么?应战后,却不知道怎么出手吗?——我可不会一直等你。快点出招!” (本章未完,请翻页) 顾玉成反问“你在着急什么?难道你不是胜券在握吗?” 伊野听罢胸中的怒气竟全被噎住,只能愤恨的看着顾玉成。 终于顾玉成动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一只手伸出,火焰盘旋其上,腾挪着、旋转着,最后化作十拳大小的火团,转向伊野,伊野习惯性的耸动鼻子,下一刻便笑了起来“我实在是太紧张了——顾文月,一个天之七星,再怎么冷静,也翻不了天。更何况,他还不是药师,他能做什么?”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顾玉成动了,手中火团化作十数个火团,喷洒出去。 伊野很是随意的在指尖点出一道人火,那人火便如同锥子般扎向顾玉成的火焰。 顾玉成的火焰就如羊皮囊,被这锥火刺中,直接漏散,最后炸开,散在半空中,消散的实在太过迅速,以至于给人一种从未出现的错觉。 钱阳风看着顾玉成陷入劣势,反倒有些畅快。“顾文月,虽然我不知道你与那李疆是怎么回事,但让你这心高气傲的家伙吃吃亏,也好挫挫你傲气啊。” 面前的局势为顾玉成布上一层深深的阴霾。 然而顾玉成的表现却过于的冷静,甚至替伊野说道“一。” 随即顾玉成再次将人火汇聚成团,再次将人火分离,这次是数十个。 毫不意外的洒向伊野,毫不意外的被击散。然而顾玉成却视而不见,接着重复着刚才的攻击。 无论观众还是长老,全部陷入困惑之中。 顾玉成在所有人眼中最拿手的是瞳术,现在顾玉成不用瞳术趁伊野相让九招而出手,竟然在重复这种无用的攻击,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伊野看着顾玉成,原本抵挡顾玉成瞳术的戒备心也松懈下来。 就连与顾玉成面对面的伊野也搞不懂顾玉成在做什么。 在一处角落独自观望钱阳臻看着顾玉成的攻击,隐约间猜到顾玉成似乎实在模仿荀葵的火滴子。 只是钱阳臻不明白顾玉成为何要模仿这么多遍? 顾玉成数道“五。还有四招。” 伊野哼了一声。 顾玉成冰冷的看着伊野“还有四招,我便了结你!” 伊野听后差点捧腹大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哈哈哈!” 顾玉成想起荀葵那苍白的脸庞,于是横眉冷对伊野“我会用荀师姐的招数来打败你。” 伊野看着已经能够将火团划分为指尖大小、几百个数量的火点时,充满鄙夷的摇晃手中药杵“你以为荀葵的招数能打败我?要知道,你我之间,可是有着不可弥灭的差距。称之为天上地下也不为过!” 顾玉成也不回答,再次尝试起来。 “六!” “七!” “八!” “九!”——当伊野大喊九后便果断掏出一份早已制好的草药粉,向着顾玉成吹去。 明明是细小而少量的药粉,却迅速扩散为整片的雾气,横推向顾玉成。 顾玉成现在也只能勉强的运用火滴子。 顾玉成的面前形成一面墙。 一面由火滴组成的墙。 这面墙的中心,有十三滴颜色绛色火滴。其旁边的火滴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与之相较,颜色竟显得有些素。 伊野注意到这十三滴绛色火滴。却没有在意。在伊野看来,这只不过是存储了更多灵力的人火罢了。 但很明显,伊野想错了。 这十三滴。全部都是融天锻! 顾玉成从荀葵的火滴中得到了启发。 从前那种大火弥漫肆虐的连绵确实凶猛,但某些时候,却可以以火滴般的细小,针对一点,进行打击。 而顾玉成瞄准的是——伊野的灵海! 他要让伊野尝一尝这灵海被灼穿的痛苦!他要让伊野明白,他的怒火,不是他伊野劳什子的八封武火封得住的! 伊野的雾气来到顾玉成面前,顾玉成一挥手,那上前的火滴去箭雨般没入烟气中。 烟气在接触到火滴的一瞬间便被点燃。一小片接着一小片的雾气燃烧,迅速的消磨着伊野的雾气。 然而消耗的速度虽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减少着,可雾气却丝毫不见少。 伊野放肆大笑“哈哈哈哈!顾文月,我的药法其实你能突破的!别看只有那么一小捧的,但彻底扩散开,连整个擂台都能笼罩!” 所有人看着不断扩大的雾气,再看向顾玉成的火滴,顿时升起一种片瓦砌宫、滴水筹海的无力感,顾玉成的火滴根本不够。 众人心中的胜负天平一旦彻底倒向一个人。 想要扭转,便是不可能的了。除非是奇迹。 果然,顾玉成的火滴很快便泥牛入海,彻底没了踪迹。 而那雾气依旧不停,气势汹汹的涌向顾玉成,顾玉成却好似未曾看到一般,任由那雾气来到自己的面前。 安业抓握住栏杆,想要开口叫醒仿若沉睡的顾玉成。但看着顾玉成沉默的样子,想起李疆抽刀时顾玉成的沉默,安业便也跟着沉默下来。 此刻肖文山看向钱阳风,评价道“这顾玉成还是嫩了。伊野赢他已是不可逆转。除非有奇迹,能翻转胜利的天平。” 钱阳风知道这是肖文山对自己延迟内门比赛的不满之言,刻意贬低顾玉成。也不反驳。 毕竟顾玉成、伊野二人的境界差距在那里。 终于,在众人揪心的目光里,顾玉成被药雾彻底吞噬。 伊野见状大笑起来“顾文月——我要让你跪倒在我的脚下。我要让你为你侮辱医家的行为付出代价!” 青九看着雾里似乎在弓着身的顾玉成,心里冷笑道“弱者只有匍匐的资格。跪下去吧,顾文月。” 抬头看看天,转身抽出刀擦拭起来。 顾玉成残喘的声音在大雾中隐约传出。 “千滴怒火,有十三滴不见了。——伊野,你不好奇吗?” 伊野只能隐约听到一些,却听不太清楚。 突然便收到顾玉成的传音“伊野!看看这十三滴怒火吧!” 待伊野反应过来,十三滴融天锻,猛然从伊野的药雾中冲出。 这十三滴实在太少,以至于一开始竟没有几个人看清! 青九猛然停下擦刀动作,心中大惊“好阳刚的气息,是什么?!” 侃侃而谈的肖文山,看着钱阳风神色凝重起来,便顺着目光看去。 肖文山看着擂台,什么都没看到,却感受到了一种,至阳的气息!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三十六、请君观棋落 哪怕是没有敏锐的觉察力,没有足够境界,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擂台上有着一股浓郁的热气。 伊野看着飞向自己的十三滴融天锻,心中大骇:这都是什么?异火?怎么会有这么,这么恐怖的异火?——该死!这种距离,药法挡不住! 此时药法开始顺着顾玉成的经脉向灵海游走去。顾玉成毫不慌张。灵海之中融天锻似饿极猛兽吞向药雾。 伊野还等着顾玉成跪下来,顾玉成却直接利用融天锻将侵入体内的雾气吞噬殆尽。 顾玉成指向伊野“接受我的怒火吧!” 伊野丢出药杵“就凭你?!” 药杵绽放出光芒,使伊野指尖火焰扩大的更快,五团火焰转瞬间挡在伊野面前“八封武火!” “以你的力量,没有可能穿过我的八封武火!”伊野大喊着将火焰汇转为漩涡,搅动灵气,据守在自己面前。 顾玉成盯着面前的漩涡,微皱眉。 顾玉成以古灵力观察漩涡,看出整个漩涡虽只有浅薄的一层,但灵力在经过特殊的旋转方式后,形成的漩涡,能够将进入漩涡中的一切按照特定的轨迹消耗。 那渐叠出的五层灵力正在不断消磨顾玉成的人火。 “十三滴融天锻,是我耗费心血凝炼出来的。像这样将火焰分化的这么小,我现在还不是很熟练,若是没有成功,一旦交手,想要再凝炼,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顾玉成看着十三滴融天锻越来越靠近八封武火,略微动了一点心思。 所有人火没入八封武火后,十三滴融天锻也越来越靠近,依次没入八封武火中。 武火旋转,若琉璃射光,飞转间射出一道道亮眼的火光。 接触到融天锻的一瞬间,伊野便颤抖起来,很快额头上开始沁出细汗。 融天锻的威力实属是令伊野都有些招架不住,当融天锻进入漩涡中的一瞬间,伊野便感受到整个漩涡都在遭受融噬——是的,融化与吞噬,以融化为主。 伊野身为医家弟子,对异火也有研究,但像顾玉成现在使用的异火,便是伊野闻所未闻的! 与所有火焰不一样,这种异火虽也存在燃烧的威力,但其最强的,竟是那焚化、融解一切的力量,就好像要将一切内外彻底熔炼、重新打造一遍一样。 简直就像是,破坏与重造! 只可惜现在只有破坏。 伊野从未见过这样的异火,只能看着自己的火焰被一层层融化,那些火滴一个个穿过一层进入下一层。 终于来到第三层时,伊野心神乱了丝毫。 伊野他能感受到自己火焰渐显疲态,于是掏出一小捏药粉,放入口中,一股清甜顿时化在口舌间,顺流下入灵海。灵海活性顿时提升,开始快速攫取周围灵气。 二人都没有后继的招数了。 若是顾玉成的融天锻沉没于八封武火中,那顾玉成很难再一次获得这等掌握局面的机会,恐怕会一直陷入劣势。 同样,若是八封武火防不住顾玉成的异火,伊野实在不敢想该怎样去防下顾玉成的这一次进攻。 二人都将全身心投入到这一场较量中。 由于伊野加大灵力的原因,八封武火最后的几层变得格外厚实,融天锻开始如强弩之末般,难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以穿破八封武火。 此刻肖文山与钱阳风都在看着擂台。 无论怎样,天之七星,能将天之巅峰的伊野逼到这个地步,最后是成功还是失败都足以笑傲了。 顾玉成实际上是斗不过伊野的,但伊野太过自大了。 先是给了九次熟练火焰操控方式的机会。又在顾玉成的连接上有融天锻这么一个大的变数,现在才回陷入这般困境。 顾玉成古灵力的眼中,八封武火一层层如蜘蛛网般破裂开来。 然而在下一瞬间,顾玉成便流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伊野大笑起来“哈哈哈,顾文月,我承认!你的异火,确实强大。但依旧比不上我的八封武火——你输了,顾文月!” 顾玉成抬头看天“一、二、三…” 伊野见顾玉成仍旧保持着那份该死的淡然,便癫狂起来“死到临头,你还在这里装什么深沉!” 顾玉成忽然平视伊野“你眼里的荣耀与风流,是什么?” 伊野愣一下,抓着药杵“毁灭与否定——为了医家!” 顾玉成便开口接道“十三!” 伊野不耐烦的撤去八封武火,直接冲向顾玉成。 然而当伊野冲到顾玉成的面前时,却猛然跪了下来。 藏在阴影处的钱开顺猛然张开嘴“将异火以箭矢般一条排列开来,不断被八封武火消耗,留存最后一滴异火,给伊野一种异火彻底被消耗的假象。在最关键的时刻,将异火击入伊野的灵海。伊野纵然药法过人,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岂是伊野能抗下来的?” 此时的钱开顺,再一次思考起来,顾玉成到底该不该杀? 老爷子的事情…有些严重了。 除了修为过人的钱开顺,以及当事人伊野,照常所有人都没看懂,伊野是怎么突然跪下去的。 肖文山失态站起,钱阳风则缓缓站起,忍着得意,指着顾玉成说道“这小子没什么本事,除了创造扭转胜负天平的奇迹以外,貌似没有什么他处。” 肖文山听罢,冷哼一声,便使气坐下。 此时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顾玉成。 就连一些肖家弟子都很激动。 伊野捂着肚子“这、这怎么可能?这样的异火,我,我从未见过!你,究竟是谁?凭什么,拥有这样的异火?” 顾玉成来到伊野面前,俯身低声“我是摧毁你的否定,否定你的摧毁之人。将荀师姐的解药给我。不然我废了你!” 伊野一个颤抖,最后取出一瓶药“我,大意了。你这家伙…” 顾玉成哪里还愿意与伊野废话,直接转身便走。 天上的长老刚想开口阻拦,那伊野便直接昏倒擂台上。 众长老于是开口宣布“胜者,顾文月!本日比赛至此完毕。明日继续!” 斜阳下,顾玉成的身影刺在青九的眼里,青九怀抱着刀的双臂,突然爬上霜。 青九眼里同样噙满冰冷之意“胜者可以扭曲一切。顾文月,我迟早要扭曲你。” 顾玉成在为荀葵服下解药,看着荀葵醒来后,才将融天锻消融在伊野灵海中。 荀葵看着顾玉成,有些愣。 顾玉成笑笑“没事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 贾师才在一旁看着顾玉成,很难相信这个沉默似懦的男子在上一刻还是那伐而败敌、雄姿勃勃的样子。 贾师才上前,微笑对荀葵说道“你中了伊野招,还是顾师弟为你赢来了解药。” 荀葵虽虚弱,却也开心的笑起来。 荀葵没有问怎么做到的。 她只知道,这个师弟,从未让自己失望过。在荀葵眼里,自己这个师弟,什么都能做到! 顾玉成带着荀葵欲走,安业却直接拦住,大喊着“等一下,顾师弟!” 这一声喊,惊引四方之人目光。 顾玉成原以为安业要说些什么挑战之言,谁知安业却大喊道“我安业以前错怪顾师弟,还望顾师弟海涵!安业在此向顾师弟认错了!”说罢竟深深一行礼。 顾玉成恍惚刹那,随即一笑:直男真的恨也快,爱也快啊。 此刻贾师才看着安业,微微一笑,心里有点甜“知错而改,也算个大丈夫。” 于是贾师才也上前,行了一礼“从前种种不如意,皆是师姐偏见。顾师弟以行动证明自己,我们也不羞于认错,只求顾师弟原谅。” 顾玉成一时竟有些不可置疑,但还是还礼道“顾某为人古怪,还要谢二位师兄、师姐担待。” 于是一时间原本互有嫌隙的几人,竟亲密起来。 一个团队有杰出者,叫幸运。 能融洽相处,才叫完美。 众弟子看着顾玉成,才第一次觉得实力之外,还有其他东西能称一句风流。 顾玉成与贾师才二人寒暄一阵子,便带着荀葵离开。 回到休息地方,顾玉成便向着钱阳臻休息的地方而去。 钱阳臻正对镜梳妆,忽然听得顾玉成前来,竟有些不知所措,叹息一声,便令顾玉成进来。 顾玉成来到钱阳臻面前,很是恭敬的对钱阳臻行礼。 钱阳臻有些头疼的摆摆手“怎么了?” 顾玉成缓缓取出通灵玉“大小姐,您请看。” 钱阳臻接过,本是带着懒画眉的慵散,却一下子清醒过来。 那通灵玉上只写着一段话“李疆,明日拦下青九,挑战安业。若有机会,挑战一次荀葵。” 钱阳臻那冷艳的脸庞竟有了动容。 顾玉成于是开口道“弟子私下与李疆联系,取得李家店的投靠,还请大小姐定夺。” 钱阳臻看着顾玉成,心里暗道“这小子面孔虽俊,却少刚毅。但心里竟如此大胆!” 顾玉成不知道此时的钱阳臻已抵挡起自己,因而雄心勃勃的对钱阳臻开口道“李疆已答应弟子。明日只要大小姐移步现身众人之前,令李疆看到,李疆定然履约。” 钱阳臻点点头——顾玉成再怎么有野心,但起码这种事情有利于钱家,为何不做。 钱阳臻保持冷静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接下来还要好好计划…” “你先回去吧。明日我自会去。” 顾玉成听后点点头,迈步离开。 顾玉成辞别钱阳臻,心笑道“一子棋落,再待几日,那三才门便要收取灵玉,二子便落——百里廓,我很期待,你贪的有没有那么多,能堵上那少的灵玉吗?”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三十七、冰刀斗首 青九擦拭着刀,回忆起过往。 儿时他期待一种感情,一种被拥簇的感情。大概是因为从稚幼到今天,从未有人关心过他。 母亲因难产去世,父亲从来把酒当做粮食。也不怎么在意青九的死活,认为不养死青九就行。 直到青九的父亲发现青九在修炼上的天赋后,才注意关心青九。 只可惜这种注意不过是希望能用他孩子的生命栽下一颗高大之树,以孩子结出的花、开出的果为食,来弥补自己的遗憾。 青九的父亲是一个在修炼有前途的人,可惜错过了修炼的机缘,于是便将对修炼的执念通通捆绑在青九身上。 日复一日的训练、压榨、逼迫,令青九格外渴望被人拥簇,感受温暖。 可惜,只有夜里无尽的冷,愿意拥抱他。 青九父亲要让他成为最风流的人。 于是年少的青九,失去了笑容,直到现在也没找回来。 青九将刀放在膝盖上,在刀刃的光影里,仿佛看到自己在亲自用刀斩断与父亲之间的羁绊后。领悟到了风流——那就是胜利。 不断的胜利,便是风流。成为同龄里第一,便是最风流。 这样就有人愿意拥护在自己的身边。 永远都有人陪伴胜者——这是他青九最冷的心里,最滚烫的念头。 所以,胜者的一切都是对,胜者可以扭曲一切。 胜者是一切人向往的风流。 青九收起刀,脱下衣服,一把抱过身后服侍自己的女弟子。 …… 在所有期待的目光中,四名弟子来到擂台上——伊野与荀葵各有伤在身,今日便没有来。 擂台之上,青九再次以刀指向安业。 此刻原本退在钱阳风身后的钱阳臻缓缓来到观众席上,站在了钱阳风身旁。 钱阳风微挑眉“二妹这是?” 钱阳臻保持冷绝他人的姿态,不动声色的说一句“想来此处看看罢了。” 李疆于擂台之上见到钱阳臻身影,也算是放下心来。 顾玉成答应李疆会去让在今日她看到钱阳臻,而李疆则负责挑战安业。 这是第一步。 第二步则是李疆与钱阳臻交涉。同样是通过顾玉成来搭线。 此时李疆见到钱阳臻那绝尘清丽的身影,收拾好神色,丝毫不露端倪,移步上前,来到青九面前。 青九冰冷看着李疆,李疆毫不在意“让我来会会这安业。” 青九一挑眉“你不是已经击败过他了?” 李疆点点头“所以你更没有必要挑战这家伙。——钱家弟子,不足为患。”说着,眼光不由看向顾玉成。 青九啧了一声,便再次收起刀。 青九也觉得钱家弟子没有一个能让自己战得痛快,青九所求的,不过是一场干净纯粹的胜利,用压倒性的胜利,让所有人明白,他青九,才是最强大的人,才是值得所有人拥护的人。 这才是青九想要的。 对于青九来说,既然对谁都是一场绝对压制的胜利,那和谁对战也就没任何区别,他无所谓。 一味挑战安业,也不过是不想与贾师才一介女流交手罢了。他可不是伊野那家伙,连女人都不放过。 不过李疆要挑战安业,青九也不会拦着。 众弟子退至观众席。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李疆则提刀来到安业面前。安业也缓缓抽出刀。 整个钱家只有钱阳臻与顾玉成知道李疆身份,安业不知道李疆身份,因此现在还对三才门下的挑战耿耿于怀。 李疆见状也只是笑笑,毕竟当初确实有些欺负人的意思在里头。 安业手中握的是一把长刀,要略长于李疆手里的刀。 其刀背缠着一条黄龙纹饰,故而名曰黄龙背。 李疆转动手中长刀,心道“看样子这安业还是很怨恨我,日后还要与之交涉,不如做个人情,指点指点他的刀道。” 于是李疆停下转刀,一把抹向安业,似惊雷入水,刀出时旦见一瞬光芒飒飒,随即隐没无形,转瞬间无影般来至安业面前。 安业能感受到李疆这一瞬间将灵力全抹在整个刀之刃、刀之身上,快而狠辣。那怕隔着一段距离,身体都会有一股被切割的胆颤感。 李疆刀至安业面前,安业双手攥柄,猛然以撩刀为防,将这现身雷霆打在身外,奈何李疆一刀抹来,威力实在过于迅猛,安业撩刀虽拨开一线抹痕,却无法彻底消除李疆抹刀的全部威力。 李疆顺势将未尽的威力化作回身斩,只奔安业面门。 安业大惊,灵力嗡嗡作响于刀背黄龙上,一股灵力挤压喷薄而出,企图断掉李疆此斩威势。 李疆单手抽回刀来,灵力顿时凌乱起来,可李疆对着凌乱灵力毫不在意,仗着修为凝实,化斩为扎,扎刀向安业胸前而去,可谓一刀有取命之势! 安业眼看要防不住,李疆也不改扎刀气势,一边扎破那几寸聚集,一边喊道“扎于一点。点、线、面,安业,你想怎么抵御?!” 安业被提醒,反应过来,双手舞刀,转刃为背,横挂胸前,聚一身灵力硬接上去。 一声大响,似雷霆劈中大树,安业退了十步,李疆却只是气喘吁吁起来。 安业有些狐疑李疆为何关键时刻提醒自己。然而此时正在对战,也来不及想太多。 接下来李疆一边以刀攻击着安业,一边不时提点一两句。 最后李疆刀锋割裂安业刀前灵力,笑道“终于开了点窍。” 青九看着李疆与安业的交手,最后撇撇嘴“明明是胜负立分,偏偏要玩猫戏老鼠的把戏,和那伊野一样无趣。”说罢便侍弄自己的刀去了。 而此时与李疆交手许久的安业大喊道“李疆,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不断点拨我了!” 台上观看的顾玉成猛然呛到,内心骂道“不是!怎么可能知道?而且这是在干什么?——知道也不能说出来吧。” 李疆攥着刀的手微微一抖,心虚起来。 安业直接指向李疆“你在侮辱我!你像重复猫戏老鼠的场景,我岂会让你如意?!”说罢直直冲向李疆,大吼着竟也吼出几分气势。 李疆只以为安业是知道了自己与顾玉成的约定,哪里想到安业完全猜错了。 一时未反应过来,格挡不及之下,直接被安业一刀划中腰带,腰带上铜扣被划裂开。 安业顿时兴致高昂的笑起来。 台下的钱家弟子也都以为要来一场大反攻,高兴的大笑起来。 肖家弟子各个人心都悬起来“不是吧,伊野师兄的事情又要上演了?” 李疆看一眼碎落在地的铜扣,面色不善起来。 安业此时再次雄心勃勃,竟起了一鼓作气取胜、飘飘然的想法。 安业见李疆出 (本章未完,请翻页) 神,便直接举刀冲向李疆。 李疆反应过来后,心里一横“你还跟我闹起来了!”于是李疆不再磨蹭,一刀出,灵力锋利起来,对着安业便是一顿砍。 李疆是被逼急了,那管什么刀道招数,对着安业劈头盖脸的就一招砍,愣是把自信满满的安业给砍的毫无脾气。 顾玉成见状,有些无语,这么生猛的攻击,别说安业了,就是融天锻全力加持的自己,想要取胜都费劲。若是没有融天锻,想取胜,是真麻烦的很。 安业被李疆砍的手脚发麻,四肢无力,最后直直倒在擂台上,以乏力而败。 李疆潇洒挽一刀花,随性而熟稔的将刀入鞘,转身便走。 肖家弟子这才庆祝起来。 “真是吓死我了!” “就是,还以为谁都是顾文月啊!” “就是!就是!” 贾师才看着李疆离去,虽不明白李疆这回怎么手下留情,但看着擂台上累的动也不动的安业,也算是松心许多,至少没受伤。 李疆的胜利,为肖文山挣回许多面子,便舒舒服服的看向钱阳风。 然而一眼看去,却看见钱阳臻略带笑意。 肖文山顿时有些不乐意,想要开口,钱阳臻却直接站起来离开了。 不知为何,看着钱阳臻的背影还有那笑容,肖文山突然觉得有些不安,摇了摇头,肖文山只当自己是紧张了。 反倒是钱阳风看着钱阳臻离开,要畅快许多,倒也没在意。 安业被带了回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有些无奈的叹气“真是,一个疯婆娘!” 贾师才摇摇头“你啊,李疆交手时告诉你安心、静心、宁心,未尝没有道理。我看还是你自己不行。” 安业只能垂头丧脑的点点头。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整个场所便激起惊呼声,一浪浪传入钱家人耳中。 贾师才侧目一看,竟是青九在快速划过擂台上空! 钱阳风猛然站起来,看着青九的背影,最后无奈的坐下。 很显然,青九还没有步入悟道境,在空中也不过是滑行,然而青九平稳的身影,以及滑行的速度,却能看出,青九距离悟道境,只有一步之遥! 青九略有偏斜的落在擂台之上,这一次青九将刀指向贾师才。 贾师才心里满是沉重。 安业见状叹口气道“算了,不要去了,认输吧师妹。” 贾师才却抽身向外走去,安业见状欲起身阻拦,贾师才却回眸一笑“有什么好怕的?若是赢不了便认输,那才是真的输了。我们以后还有钱家子弟要参加商街之争,若是我们现在认输了,那又凭什么让他们参战。” 贾师才的话深深触动顾玉成。 赢不了便认输,才是真的输了。 顾玉成看着贾师才一去而终不顾的身影,肃然起敬。 青九看着贾师才风波不惊、绰约自得的来到自己面前,心里也肯定几分贾师才。 青九抽出刀,将刀鞘飞甩到一旁,刀鞘直直插入擂台上。 青九举着刀“你知道我这刀,叫什么吗?” 贾师才微微一笑“斗首。寒冽如河中之星,流光披七折之曲。故曰斗首,北斗七星。” 青九一笑“是。不过,这还不是它的全部,想要了解它,首先要知道…” “它是一把冰刀。一把止饮人血便无敌的冰刀。”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三十八、无敌之姿 青九之冷,没人知为何。斗首之邪,亦无人知为何。 贾师才静静听着青九的一言一句,面对青九凶残目光,除去过衿小风挽起几缕青丝外,贾师才便如一古井,淡然无波。 青九一把抽出长刀,长刀飒飒,大把来风顿被削成一片片,尖锐而快速啸起来。 刀身冷光冽冽,似冰水流绽,曲行流转之光在刀身由首至尾,共有七点格外光亮,亮的彻骨,光的寒心。 青九一把将那刀刺入擂台之上,一言不发,看着贾师才。 贾师才于是从袖中取出一条长条银带,细长银带似铺满亮点,转一圈圈,绕在玉臂上。 贾师才凝视青九,心思沉重,不知该如何应对青九,也不知青九会怎样出手。 青九缓缓提起刀“仔细感受周围的灵力。” 贾师才受到提醒,猛然惊觉,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整个擂台空间竟已湿润起来。 细小微弱的水灵力织出一整张巨大的网,虽没有彻底以水灵力束缚住贾师才,却已经在一定范围内笼罩住贾师才。 再细细感受,擂台空内尽是水灵力,擂台的表面,也不断散发着寒气,追根溯源,便看到那早插入擂台之上的刀鞘在不断散发着寒气。那刀鞘在散发着寒气! 贾师才知道,这是青九对灵力趋近于悟道境运用的表现。 青九没有任何表情,只很冷淡的介绍道“待你身边所有灵力全化为寒气,你便成为彻底被冰封的鸟儿,无论能飞多高,只能沉寂下来…” 贾师才感受到自己周身灵力渐渐凝固起来,于是甩动臂上银带,光华乱舞间,团团水灵力被抽开一道道口子,使贾师才暂时得到一丝丝歇息。 青九毫不在意,只是将刀放在身前,双手落在刀柄上,不断将擂台上灵力转化为水灵力,聚拢、包裹住贾师才。 贾师才轻甩银条,将一切涌聚而来的灵力杀退,飞快转动的银条将灵力如波涛般卷走,竟不露片刻间隙,使得水灵力近不得身分毫。 青九淡然的看着,心里想到“若是以绫为武器,虽柔韧不断,但贾师才怎么可能达到这种程度,丝毫间隙也没有。” 青九仔细看去,这才看出些许端倪。青九也不着急,等着贾师才自己疲累下来。 过了许久,贾师才挥舞的速度果然降下来,青九再仔细看去,发现原来贾师才手中转动的不是绫带,而是一把剑,一把细长的软剑。 整个剑身只有一指半之宽,正常软剑绝无可能只有一指半却依旧可以做到现在这般无间断的挑转。 青九的眼中,贾师才剑身之上竟飘荡这一层薄膜,或者说,飘荡的是一层层霞晕,那霞光,竟也是五行灵力。银白色的灵力…… 贾师才剑上灵力如絮般堆成霞光,光叠出晕,闪烁间,隔绝一切外来水灵力。 顾玉成能看清面前的细微变化,在他眼中,贾师才虽明亮,却如风浪里孤帆下的独火,好似要在下一刻熄灭一般。 许多弟子看着青九与贾师才相对而立,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二人在做什么。 只有那些摸到悟道门槛,或悟道境长老的人,才能看出这二人在拼自身对灵力的掌控。 这场比赛,看的便是谁先将擂台上的灵力转换自身的灵力。 贾师才始终处于被动防御的地步。 青九倏然间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明白了贾师才的灵力属性“银色的金灵力,从前也有过,没想到今天见到了。” “不过…”青九抬头看天“金生水。虽然这是你操控的灵力,但我对你的压制性,依旧可以使我直接将你的金灵力化为水灵力。” 贾师才微微喘息,不间断的防守使得她陷入疲劳的境地。 青九微抬起胳膊,指向贾师才“我将用你,证明我是不败的。” 贾师才虽厌恶青九这种说话态度,奈何面对青九,贾师才属实心力不足,那怕使出全力,却也只是泥牛入海,根本取不到任何成果。 青九说完,灵力从他身体内爆发出来,磅礴灵力像高原山巅上的寒风,所过之处,尽是晶莹寒冰。 所有人仿佛能看到冰蓝色灵力以青九为中心,蔓延开来。 霜气渐渐将威势布满整个擂台。 贾师才臂上细剑微微颤抖,心内的不平静还是没能影响脸上淡雅的神情“那怕赢不了,也要尽全力!”想到这,贾师才放弃了以剑抵御,而是同样将软剑刺入擂台之上,以灵力的加持,使整个剑身笔直坚挺。 贾师才将自己化为泉眼,灵力汩汩不绝的喷涌出,在贾师才周身散开,驱除企图聚拢、包裹贾师才的水灵力。 此时,因青九不断释放灵力的原因,浩大狂妄的寒风呼啸起来,似要侵占所有面前以及将要前往的土地,那威势似乎在嫌弃这片擂台太小了。 水灵力化为洪流,将面前的空间当成一根独木,想要运往哪里,便送到哪里。 青九的灵力将整片擂台送到寒冬境地里,贾师才便如一颗树木,马上就要枯萎了… 所有弟子都看向青九,都在他那可怕的力量面前涌起一股冲动,一股想要与影子一同匍匐在尘埃里的冲动。 贾师才咬紧银牙,保持着一身从容,恰大树无言而默默承受一般。 青九看着死撑的贾师才,佩服其气节时,更生出一股怨恨。 青九要的是绝对的压倒,毋庸置疑的胜利,贾师才的坚持,反而在青九眼里成了玷污他胜利的存在。 青九不允许。 他不允许任何人玷污自己的胜利。他要的是战胜对手,彻彻底底的战胜对手。 于是整个擂台的天地竟在一瞬陷入风月的天地。 台上空中的长老着正渐渐堆起雪的擂台,微微皱眉。 青九这样的方式完全是在浪费灵力,就好比要用针扎透的东西,偏偏要用铁钻来。 不能说达不到目的,只能说这是最不取巧的方法。 贾师才立在风雪中,整片飞雪好似指尖大小的刀,竟削不下贾师才半点坚持。 贾师才能感觉到自己的思想有点僵硬,却不愿放弃。 整个擂台,爬满纹理随意的霜,这一整面霜竟以贾师才为中心,构成一个中心镂空的巨大雪花。 贾师才知道自己必败,但她不愿意力不尽而退,起码,要拼尽一切。 很快,贾师才的气息便微弱起来。 钱家长老看着青九,直接开口呵斥道“够了!这丫头是撑不住了,你也没必要继续发疯了!” 说着直接来到擂台之上,来到冻僵的贾师才面前。青九见状,也停下了自己的灵力。 长老将自身灵力游走于贾师才身上,很快,贾师才便打着寒噤,清 (本章未完,请翻页) 醒过来。 贾师才看到面前钱家长老,知道自己是输了,略带苦涩却依旧温雅有度、缓而不急的向长老行了一礼。 钱家长老看着虚弱不堪的贾师才,有些心痛,于是直接呵斥青九“你也能感受这丫头的状态吧?那怕杀了她也不犹豫?” 青九拔出刀,擂台上的霜,缓缓化开。 “我所求的,是完美的胜利。”说着,毫不机会钱家长老,头也不回便离开了擂台。 此刻肖家所有弟子都敬畏的看向青九。 钱家长老冷冷一笑,对着青九说道“只想着成功,才最容易失败。你只不过是这一代的最强罢了。” 青九的步伐微微停顿。这些他都知道。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他也不是不明白。可那又怎样? 除了以胜利者的资格号令一切,好让自己没有那么孤独以外。他什么都没有。 他也只能用孤独的胜利,慰籍自己的孤独。 青九将刀鞘收回,回头看向钱家长老“我会不择手段的追求胜利。” 肖家所有人看着青九,出于对强者的敬佩,眼里除了敬畏,毫无其他。 这一刻的青九在众人面前是无敌的姿态,他以为他确实是无敌的姿态,可惜他不是。 青九一边走回自己休息的地方,一边皱眉。 “既然,我赢不了这世界上所有人,那我就努力去成为胜利者,或胜利者的一方。——通过各种方式。我只需要胜利就行,只需要胜利就行。像以往那样,凭借胜利,为所欲为就行了。” 青九的身影落在顾玉成眼中,竟格外孤独。 明明这擂台上的所有霜都是他一人的,却不知为什么,顾玉成能感受到,青九没有一丝丝的容身之地。 这是一种直觉。 只可惜这种直觉转瞬即逝,并没有盘踞在顾玉成心中多久。 顾玉成很快与安业一同来到贾师才面前。 贾师才算是整个钱家这一代最强之人了,这也是为何钱家长老会那么激动的呵斥青九。 此时贾师才虽解除了满身的霜,然而身体的寒气却还没有褪去。 安业见状有些惶急,绕在贾师才面前团团转。 顾玉成不敢用融天锻,融天锻的霸道,顾玉成只能做到放之杀敌,完全无法收之救人。 于是顾玉成也只能在一旁看着。 最后还是一名钱家火灵力的悟道境长老前来为贾师才祛除体内寒气。 火灵力长老看了看贾师才,微微点头“青九那小子,还没彻底疯。虽然经脉里的寒气较多,不过重要的经脉和灵海,都没有什么损伤,可见那小子也不是想要杀人。还有些理智。” 将贾师才扶回来的长老不满意了“如果没有规矩,我看他真敢杀!” 火灵力长老瞪了一眼,没争执什么。 此刻,肖文山志得意满,以前青九在他眼里有些孤僻怪异,但现在的肖文山却不这么认为了。 因为他肖文山也成为了为胜利不择手段的人,那死去的江元秀教会了肖文山一个道理——手段无所谓肮脏与否,落魄的绝对是败者! 肖文山看向钱阳风,钱阳风沉默不语着。 这两个人,都在讲究胜败,这反而是他们思想的桎梏。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三十九、花衿镜翁之颂 青九的强大以及贾师才的受伤,令钱家子弟士气低迷起来。 青九与贾师才比试完后,天色尚未放阴,却也昏昏然起来,于是今日的比赛算是结束了。 顾玉成来到荀葵休息的地方,却见荀葵已经在院子与南寻交谈起来,一旁还站着常山,正为老爷子捏肩捶背。 顾玉成上前见荀葵气色红润,也便安心起来。 荀葵见顾玉成进来,很是高兴蹦跳到顾玉成面前,顾玉成微微俯身“好的怎么样了?” 荀葵神秘而兴高采烈令顾玉成猜测“你猜我现在怎样?” 顾玉成笑笑“这我哪里清楚。不过看样子,你是差不多好了。” 荀葵略感失望“真无趣,你也不猜。——这次过后,我估计很快便能踏入悟道境了!南伯都说我离半步悟道只差一窗户纸的间隔了!” 顾玉成惊喜的看向南寻,南寻作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实际上那泛起的皱纹里都夹着高兴。 荀葵兴致勃勃的拉着顾玉成“因为伊野的药法,我对灵力更加真切的感受了一回,所以我踏入悟道境更近一步。哈哈,这叫什么,这叫机缘!怎么样,羡慕不?” 顾玉成有的只是喜悦。 常山看着面前的三人,第一次感受到一种温暖,那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温暖,不,是从未在圣齐宗体会到的。 这种温暖,是在家里啊。 家…… 看着顾玉成,常山想起那在自己跌入尘埃里时挺身而出的身影。 常山再看看三人,他们的身上,有的是热闹,填满了对彼此的关心。 荀葵接着说道“等我悟道境了,实现了梦想,我能飞了,我就带你到天上去!” 顾玉成想问荀葵为什么会飞是她的梦想,却被南寻打断“丫头你虽因祸得福,却也不能什么也不准备。你现在还是要平稳住境界的。” 荀葵顿时不乐意起来“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常山站在一旁,略感孤寂。这时顾玉成来到常山身边“怎样,身上的伤?” 常山有些受宠若惊,慌忙点头“好,好了!” 顾玉成笑笑“来,一起吃顿饭去。”说着不等常山反应,拉着常山便走,常山也只好把那两三滴感动的泪落在了身后。 不待顾玉成吃的尽兴,李疆的信息便发了过来,打的顾玉成措手不及。 顾玉成看后只能起身报以歉意的说道“突然想起一事,我先去处理一下。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荀葵看后无奈的瞪了一眼“你是真喜欢浪费这大好粮食。吃饭都要出去野?” 顾玉成尴尬的笑了笑。 南寻乐呵呵点了点头,摆摆手“快去吧。给你温着便是。” 于是顾玉成转过身,直直没入夜里。 顾玉成身前浮着一火骨朵,是人火,用来照亮前路,很快便见到李疆。 李疆恭候多时,上下打量顾玉成“顾师兄真是让人好等。” 顾玉成打着马虎笑道“别,我算不上师兄。而且我这也算是披星戴月了。” 李疆也不追究,开门见山“不讲别的,我大哥让你明日带我去见钱大小姐。” 顾玉成点点头,算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答应下来。随后接着问道“你对翁之颂了解有多少?” 李疆摇摇头“你让我去查,我也查不到什么。翁之颂与那肖文笛关系很是深,以至于肖家也没有几个太知晓翁之颂的。” 顾玉成只能点点头。这几日几乎所有人都出战了,除了翁之颂,因此顾玉成才会令李疆去打探。 现在看来,翁之颂的一切还是个迷。 李疆于顾玉成交谈完后,也便转身离开了。 顾玉成知道李疆半夜要见自己,是想看自己是否给她足够面子,这也算是安抚其心了。 然而李疆其实并不是想要那无端的安慰。 李疆与顾玉成的影子都被黑夜隐匿,但在实际上,李疆多多少少都沾染了顾玉成的影子。 李疆走后,顾玉成也紧跟着离开。 第二天,顾玉成与钱家众人来到擂台上,却见伊野满脸阴翳的看着自己。顾玉成也不在意。 这一次令所有弟子意想不到,却又让顾玉成感到意料之中的,便是翁之颂站了出来。 翁之颂很明确的指向顾玉成,顾玉成一愣,青九同样有些未想到。 顾玉成索性欲要应战,却被荀葵拦了下来 顾玉成见状担忧的说道“你伤势才好,还是不要出手。让我来吧。” 荀葵微微摇头“我的境界陷入瓶颈,虽然对灵力的感受提高到悟道境层级,但更重要的还是去熟悉——放心,这次我不会受伤。” 顾玉成见状只好点点头,退下去。 荀葵来到擂台上,翁之颂微微皱眉,有些不情愿,抬头看向肖文笛。肖文笛思衬片刻,点下头。 翁之颂这才来到台上,与荀葵相对。 荀葵舒缓自己的呼吸,仔细感受整个天地间的灵力,那是一份温柔、暖和的感觉,似缠枝般绕围在荀葵的身体。 翁之颂微微偏头,看向荀葵,简单的一笑,竟放任荀葵在哪里感悟灵力。 肖文笛见状皱眉攥指“之颂为人万般皆可,唯一不妥,便是心太软了。” 翁之颂任由着荀葵熟悉整片天地的灵力,直到荀葵的脚底微微爬出绿色灵力。 翁之颂看到熟悉的绿色,会心一笑。 此时无论天上的长老,还是观赛的弟子,都在疑惑翁之颂在做什么。 肖家一些弟子忍不住开口抱怨“这是在干嘛,怎么不出手啊!” “话说这翁之颂行不行啊。都没听过这个人啊。” 议论纷纷间,连荀葵都好奇的睁开眼,看向翁之颂,翁之颂却冲着荀葵微笑“放心。我不会动手。你可以放心。” 荀葵完全没有料到翁之颂会是这样一副乖巧不争的模样,差点就忘记面前的翁之颂是自己敌人。 荀葵还是停止了感受,对翁之颂说道“来吧。真正对战的时候也不会有人这样迁就我。” 翁之颂听后点点头,也不强求。 下一刻便见翁之颂取出一面木镜。 那木镜上有二十多道极其细小的裂纹,这些裂纹分布在镜的边缘,从这些裂缝中,可以看到一点一点星散的花蕊在绽放。 翁之颂松开手,木镜便浮在身边,围绕着散发出柔嫩的柳绿光芒。 (本章未完,请翻页) 荀葵看着嫩绿色光芒匀在翁之颂身前,好似清泉映柳,木灵力在翁之颂面前流淌起来。 翁之颂调动着天地间的木灵力,将木灵力展现在荀葵面前。 荀葵虽然心中依旧保留警惕,却忍不住仔细感受起翁之颂身前的灵力。 翁之颂身前的灵力虽无青九那般覆盖了整个擂台,却也不断在擂台上蔓延着。 荀葵能感受到自己对灵力的运用远不如翁之颂,却也不打算放弃。 翁之颂也不逼迫,将木镜转至手中,照向荀葵,对那荀葵说道“这面镜,叫花衿镜。接下来我要出手了。仔细感知这木灵力吧。” 荀葵被翁之颂这宽大的态度感动,没想到翁之颂会将木灵力展现给自己。 花衿镜照向荀葵,荀葵身边的木灵力立刻活跃起来,很快便落在荀葵身上荀葵感到不对劲,想要挣脱,却在下一刻直接被缠住脚。 擂台外一众弟子全都吃惊万分的看着荀葵脚踝处的藤蔓,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 荀葵大吃一惊。 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的灵力竟被这藤蔓吸收起来! 顾玉成以古灵力观测,恍然大悟。 花衿镜以木灵力驱动,就像一面放大镜,将花衿镜可以笼罩到的区域内一切木灵力快速聚集起来,相当于一种辅助性的法宝。 这种法宝比较稀有——倒也不是因为珍贵,只是因为修士大都喜欢用直接进攻的法宝或防御性的法宝,很少用辅助性的法宝罢了。 因此众弟子才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 翁之颂将荀葵周身的灵力快速汇聚一起,经过加强后使木灵力直接呈现出形态,捆住荀葵的脚。 因为翁之颂的修为以及灵力都要比荀葵精纯,同为木灵力的荀葵竟然落到只能被吞噬吸收的份上。 顾玉成也是第一次看灵力之间的吞噬,目不转睛的看起来。 荀葵与翁之颂的灵力进行着拉锯战,许多修为不够的人只觉得荀葵在用力跟一条细嫩的藤条较劲。 很多弟子已在隐约中感受到悟道境门槛,因此不敢莽撞发言,打算先看看情况。而那些已经知道、了解足够多的弟子注意力全在事件上,多种因素下,也没有向身边人解释。 于是对于事情懂的、了解的在关注,不够了解的则理智保持缄默。 只有那些自以为懂的,开始抱怨起来。 而最搞笑的是,这些最先开口的,空有嗓门的,反而更容易引导大多数人。 一名钱家弟子大喊道“搞什么?一条藤条都扯不断吗?” 另一个人也抱怨起来“咱说,这是不是伤还没好。还没好就不要上台丢脸了好吗?” 一时间,许多弟子或嘲笑,或愤怒,或郁闷的以言语攻击起荀葵来。 翁之颂听到周围的一切,便淡然而亲切的对荀葵说道“我要使出全力了。多加小心,多感受。” 荀葵听后一愣,翁之颂便调转了花衿镜。 绿色木灵力大量显现出来,滚滚荡漾间形成一小片新柳才黄半为匀的光池。 翁之颂与荀葵一下便陷入到这绿色光池中。 一道道涟漪泛起,数条藤蔓从灵力间显现,向荀葵抽去。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四十、青九的嫉妒 花衿镜下,绿色木灵力幻化出一条条藤蔓,缠绕住荀葵,荀葵感到自身灵力飞快的流失,趁灵海之中尚有灵力,将所剩无几的灵力全部用来调用人火。 火焰多少是对木灵力有压制性的,人火炙烤在藤蔓之上,缓缓舔舐藤蔓,一点点留下熏黑的痕迹,耗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中一个藤蔓点燃,然而完全是杯水车薪,人火很快便被藤蔓覆盖。 荀葵不肯放弃,掏出几颗丹药含在嘴中,暖洋洋的灵力缓缓流动,最终充斥整个灵海。 绿色藤蔓将荀葵包住,好似隐匿在一个纯绿草庐中。 翁之颂将花衿镜送至空中,镜子发出强烈的光芒,笼罩荀葵。 翁之颂见荀葵苦苦挣扎竟有些于心不忍,开口说道“木灵力果然不擅长攻伐,以我现在的能力只能对你进行消耗,不如你先投降吧。” 荀葵固执的摇头。翁之颂见状只能叹一口气继续下去。 这时两家弟子或多或少的有了怨言。 “不是吧,这么细的藤条都挣脱不开?” “有没有搞错,感觉也没有受伤啊!怎么就连个藤蔓都点不着。” 一旁的一些弟子终于忍不住开口反驳道“这是悟道境使用的五行灵力,灵力又不是看大小粗细。纱帐虽大,针尖也可以挑破。金粒虽小,烈火不能改色。你看那藤条不多不粗,你连用都用不出来!” 被呵斥的弟子内心虽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但却因为自尊心作怪,无理强辩道“你又不是悟道境,你懂什么?!” 一时间擂台上全是吵骂之声。 最后天上的长老实在受不了了,开口呵斥道“你们这群小崽子!都给我闭嘴!” 于是所有声音全被压了下去。 最后荀葵灵海内的灵力几乎全部耗尽,再也无力抵抗。 荀葵无奈而略微沮丧的叹了一口气。 翁之颂竟彬彬有礼的对荀葵行了一礼。荀葵见状,也是没什么怨气。对手如此有礼,自己实力也不如人,怨不了什么。 长老开口宣布道“胜者,翁之颂!” 顾玉成不等长老将荀葵带回来,直接跑到擂台上,将荀葵扶下来。两家长老原本还颇有微词,但见到是顾玉成时,也便不说什么了。 青九死死盯着翁之颂,内心嘀咕道“没想到,这翁之颂竟还有这等实力…” 因为目不转睛地看着擂台,青九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玉成将荀葵扶下后,常山也跟了出来。 翁之颂在战胜荀葵后竟然没有选择休息,而是进行了下一场的比赛。 这一次与翁之颂对战的是安业。 如果说曾经有法宝加持的安业能胜过修为一样的荀葵,那么摸到半步悟道境的荀葵实际上是要强上一些的,因此安业对战翁之颂的结果也就不难猜测出来了。 安业在最初交手的时候便陷入劣势,如果不是翁之颂的木灵力并非以攻击为主,安业也撑不了太久。 翁之颂与安业的交手青九没有看,青九怀抱着斗首,向着擂台之外而去。 …… 顾玉成坚持要扶着荀葵,荀葵虽不情愿,也只能任由顾玉成扶着自己。 顾玉成与荀葵身后跟着常山,因为南寻的照顾,常山选择待在南寻身边侍候着南寻,南寻倒也乐得清闲。 荀葵受伤,常山也便跟了过来。 荀葵见顾玉成满脸关心与担忧的神色,很是不屑,开口道“我这也不是什么大 (本章未完,请翻页) 伤,就是灵力枯竭而已,休息休息就好的事情,没必要这么小心吧?” 顾玉成笑了笑“还是要小心点。” 荀葵不耐烦的翻一个白眼。 常山见状在一旁附和道“师姐还是要注意些的。” 荀葵看一眼常山,知道这常山虽然是肖家弟子,却听顾玉成的,也就没说什么。 常山撤到一旁,尽量隐藏自己。 然而下一刻常山便听到一个难以忘记,甚至是刻骨铭心的声音。 “常山?你是叫这个吧?”青九突然出现在顾玉成的面前,打破三人融洽的氛围。 顾玉成挡在荀葵面前,忌惮的看着青九。 青九无所谓的看着顾玉成。 “刚才便感觉跟在顾文月身边的身影很熟悉,所以来看看。没想到真是你,你是叫常山是吧?”青九重复问道。 常山整个人止不住得战栗起来。 青九不耐烦的呵斥道“为什么伤好了,却跑到顾文月的身边!过来!” 常山右手把住左臂,拼命制止住自己的恐怖,艰难的开口道“不!” 青九微挑眉“你是在拒绝我?——因为什么?要知道,我可是最强的。” 顾玉成闻言不由得嗤笑起来“最强的?——不说四大宗门的俊杰,单单是钱阳风和肖文山你都比不上吧。” 青九攥紧斗首“你…” 顾玉成指着青九“别自以为是了。你所认为胜利即正义,其实什么都不是!你也不代表真理!” 青九整张脸深沉的可怕“我无法战胜肖文山,所以我自愿听从他。而现在,你们都无法战胜我,所以我就是真理!给我过来,常山!” 常山被呵斥,反激起几分血气“不!顾师兄说的对。青九你虽然强大,但只不过是一个人罢了。没有任何人会从心里服从你!” 青九呆愣片刻,旋即暴怒“常山!”说着就要动手。 顾玉成三人大惊,这里还未远离擂台,青九竟然选择了动手,就不怕被人发现? 斗首出鞘,众人立刻散开,青九举刀欲追,斗首却被一条银白色纹龙绳捆住。 青九想要抽动,却难以抽动分毫。转身望去,却见南寻手里握着一绳子,栓住青九的刀。 青九眼中不屑消散,转而化为凝重“你,是谁?” 南寻看了一眼手中银绳,内心颇有感触“落阳历…困佛绳,多久不用了啊。” 南寻看向青九,惊讶的发现自己手中的银白色困佛绳在捆住斗首的那一部分,竟染上些些许霜迹。 南寻于是仔细打量起青九手中的刀,却见刀光熠熠,清冽出尘,虽无万丈光芒,但内里却蕴含着一股连南寻都为之动容的力量! 南寻于是开口点到“刀寒因其清冽,而非因其邪。这是把好刀。不要耽误了自己,耽误了刀。” 青九咬紧牙关,不屑的答道“关你什么事!”想要抽刀却分毫不能,于是大声逼问道“你到底是谁?!” 南寻淡淡回答“南寻。” 青九一愣,上下打量一番,确切的感受到南寻的修为确实只有天之九星,但南寻现在展现的实力却令青九感到不可匹敌。 青九不死心,催动灵力,想要挣脱。 南寻感受到后直接释放出大量灵力。 在青九面前立刻有磅礴的土灵力迸发出来,压的青九整个人动弹不得。 奇怪的是,青九竟然感觉到一阵火灵 (本章未完,请翻页) 力。 南寻也感觉到了。 南寻冷冷看着青九,缓缓说道“别动。”随即撤去灵力。 青九感觉自己像是捡回一条命一样,大口喘息过来。 南寻淡然的松开青九的斗首。 青九不甘心的看着南寻。南寻什么没见过,很是平静挥挥手“别想闹事。” 青九不甘心的看向顾玉成,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愿意跟在顾玉成身边。 常山愿意跟随他,安业愿意向他道歉,就连铁黎山都称他为英雄。 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强者。凭什么?凭什么这种拥护是给顾玉成的? 青九不懂。 青九不甘心,不愿意承认顾玉成比自己更好,甚至生出嫉妒、痛恨的感情,这样的感情攫取青九心智,使青九彻底失去了理智大喊道“顾文月,我要挑战你!” 顾玉成一愣,看着失心疯的青九,有些无语。 顾玉成本不打算理会青九,结果青九直接大喊道“李疆接下来会与贾师才比试,而你只能与我比赛。你有权选择不应战,但如果你不应战,我就废了常山!你能一时挡在他身前,难不成你还能一辈子挡在他身前!你不是很愿意为他出面吗?!” 青九看着略显慌张的常山,心里歹毒的想到“常山,真的会有人不计利害、不顾生死的付出?——根本不可能有!看着吧,我要让你看看人心。人心从来都回依附于利益。胜利者,才可以带来大量的利益!常山,我要你亲眼看着顾玉成放弃你!” 南寻此时看向顾玉成,他比青九更想知道顾玉成的选择。 顾玉成看着疯狂的青九,不禁想到贾师才的那句话“如果赢不了就认输,那才是真的输了。” 顾玉成永远也忘不了自己在面对夏后宁时的放弃。 生死之外,更有所欲者。 顾玉成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优柔寡断的自己了,曾经那个自己,已经死在沙漠之中。 顾玉成直视着青九,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同意。” 常山不可思议的看向顾玉成。内心竟有一种冲动,这种冲动是常山从未体会过的,以至于被这股冲动挺直了脊梁的常山,而常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南寻欣慰的看向顾玉成。 在默林肥草之役里,救下南寻的,是一名落阳历。 南寻到现在都记得那落阳历在将獬豸章与银白色困佛绳交给自己时说的话“我有百坛酒,今送与你。日后…不要忘了,曾经的志向、信仰啊。” 南寻在顾玉成的身上,彻底看清了一种精神。 这种精神,是三百年前,至尊留下来的! 顾玉成以为他否定了木离的大道为公,但却不知,当他在石卷之中喊出那与熊昭明一样的话——那句“天下万人之天下,岂得一氏乎?”时,他就已经是有心系天下的精神了。 或者说,能喊出那般话的人,又岂能没有那样的心? 常山看着顾玉成的背影,不知作何言语。 青九看着顾玉成,满脸不可置信。他不懂顾玉成怎么敢? 难道他不怕死?不怕自己废了他? 青九实在不懂。 青九第一次感受到一种从未体会过的精神。 顾玉成指着青九“你可以走了。”说着,领着常山与荀葵便绕开青九。 青九握着刀,感受到顾玉成从自己身边经过。 第一次觉得……无力。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四十一、双灵海——南寻! 南寻深深看一眼青九,跟上顾玉成。 直到顾玉成等人离开,青九依旧不明白,为什么? 青九抬头看天,嘴里喃喃自语“我父每日逼迫我修炼,不顾我死活,腊月寒冬赤脚于冰面、仲夏正午赤膊于沙地…人人只夸我风流姿绰,哪有人会在意我。顾文月,你不应该遇见我。——难道除了胜利,还有什么,能够让人认可、关注?根本…” 青九握着刀的手,青筋暴起“没有!” 青九收拾好心态“既然要做风流的人,那便做胜利者!” …… 顾玉成带着荀葵离开。常山跟在身后,手足无措。 顾玉成见状说道“不必慌张。我会答应,不单单是因为你,更因为我不希望我彻底失去一些东西。” 常山看着顾玉成,不知道顾玉成说的东西是什么。 南寻上前解释道“尊严、骨气,以及要保住的信念,这就是文月你不想丢掉的吧。” 顾玉成沉默起来,南寻说得对,只是顾玉成自己也在内心不断踯躅徘徊着。 南寻见顾玉成略有不决的样子,便笑着安慰道“我支持你。不过,也不要丢了性命。你有把握吗?” 顾玉成沉依旧默。 青九的挑战,顾玉成不能不接,但对于这一次挑战,顾玉成是真的没有任何把握。 南寻见顾玉成依旧保持沉默,知道顾玉成并没有太多的把握,便来到顾玉成的身边“走,老夫给你一样东西。” 顾玉成抬头,却见南寻递来一条银白色绳子“这根绳子叫困佛绳,其构造十分奇特,能在比赛中给你不少的帮助。回去我教你。” 顾玉成点点头,接过困佛绳。 安业与翁之颂的比赛结束了,翁之颂在最后将安业的灵力消耗穷尽,获得了胜利。 翁之颂连胜两场,也使得那些质疑荀葵的人没了声音。 不过这些都是常态,也没人会一直记着。下次吵起来,依旧少不了这些喜欢胡乱评论的嘴。 顾玉成经过南寻的指点,再次熟悉了一遍困佛绳——石卷之中顾玉成虽知道困佛绳,却不熟练。 熟练掌握困佛绳后,顾玉成便与李疆见面,带着李疆来到了钱阳臻面前。 钱阳臻与李疆相互打量——别说是身份与地为不同,哪怕相差十万八千里,女人与女人之间都会作比较,偏要挣出个高低。 钱阳臻不改冷冽,李疆高傲依旧,二人在彼此心中都留下深刻的印象,不过最后二人依旧认为,自己要强上分毫。 钱阳臻开门见山“我已将此事告知我的父亲,父亲同意李拓长老加入钱家。但李拓长老要将他负责区域内的一切详细,全部交给我钱家。” 钱家迟迟不直接对李家店动手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百里家的名分,无法直接撕破脸。 现在李家店愿意投靠钱家,钱家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可能。但同样的,钱家也不可能让李家店继续占山为王。索要李家店负责区域的一切,就是杜绝这种情况的出现。 李疆微微皱眉,虽然知道会有这种要求的出现,但还是从心里有些抗拒。 钱阳臻也不着急,只是沉默地等待。 顾玉成在一旁算是摆 (本章未完,请翻页) 设,基本不参与任何事情,顾玉成自己也乐得清闲。 李疆沉缓的开口道“李家店也想将负责的区域交给钱家,只是短时间内也无法完成,毕竟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钱阳臻一开始便索要李家店负责区域的行为令李疆多少有些担忧,毕竟李家店也不止李拓三兄妹,李家店那些弟子的何去何从,也要好好盘算盘算,不能操之过急了。 钱阳臻表情依旧淡然,李疆的要求钱阳臻早有预料,于是钱阳臻将打算说清“我和父亲也想到这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因此我们打算给李拓长老三年的时间,三年时间,来处理李家店内的一切,你看如何?” 三年时间,是给李拓面子,同样也是徐徐图之。 李疆思索许久,最后点下头“可以。” 钱阳臻浅浅一笑“那明日就请李拓长老前来一趟吧。” 李疆点头“我会转告大哥的。” 二人谈罢,顾玉成便要起身与李疆一同出去,谁知钱阳臻直接开口说道“文月师弟你先留下,穆文汇!你去送李疆师妹。” 穆文汇进来,隐晦地看一眼顾玉成,心内叹气不断,表面上却是十分平和。 顾玉成看着表情依旧冷峻的钱阳臻,心里多少有些抵触。 钱阳臻看出顾玉成的不自在,调笑道“顾师弟为钱家得了如此大的好处,想要什么奖励?” 顾玉成有些不在意“不用了,这是我分内的事情。” 顾玉成也不过是想通过商街之争来证明自己,最开始是想通过李疆来拉小差距,后来经过与铁黎山的战斗直接证明了自己,顾玉成也就算是完成早已布好的局罢了。 顾玉成从未想过要融入钱家,他的心始终牵挂着自己那个身在妖国的妹妹,只要突破悟道境,顾玉成一定要去妖国。 钱家能让顾玉成牵挂的,也只有南伯与荀葵罢了。 顾玉成的态度让钱阳臻很是忌惮。 一个立了这么大功的人却什么都不要,怎么想,怎么都不对劲。 顾玉成也没有深思,没有想到这一点,如果想到了,顾玉成不可能坚持什么都不要,反而使钱阳臻怀疑。 说到底还是经历的不够多。 钱阳臻仔细端详着顾玉成,越是看着顾玉成那平静无邪的神情,越是会想到当初顾玉成在擂台之上流露出的狂傲回眸,越是回想,便越觉得顾玉成城府极深。 最开始藏拙,面对流言蜚语又毫不在意,现在有大功却又不图赏,这样的顾玉成已经引起钱阳臻深深的忌惮。 钱阳臻不想要这样的手下,或者说,顾玉成就不是能做下属的人。 钱阳臻越发的觉得,顾玉成的身上有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东西,或是似曾相识的东西,总之是想不起来了。 “真的什么都不要?”钱阳臻再次发问。 顾玉成依旧保持直爽,丝毫不犹豫“弟子不需要什么。”想了想,顾玉成也觉得不太好,便礼貌性的回道“大小姐您赏赐什么,弟子就要什么。” 钱阳臻听后,深深地看了顾玉成几眼,从顾玉成的神色中看出顾玉成确实不要任何赏赐,于是深深点点头。 顾玉成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坚持,钱阳臻直接对自己怀有忌惮之心,甚 (本章未完,请翻页) 至是厌恶的感情。 用不了的人才,不算人才。就像无法实践的理论,很难受人重视。 恰如落阳历,至尊失踪后,天下人都用不得,最后也就落入天下势力都厌恶的境地。不是说不好,只是说,好不对己,就不是好。 钱阳臻不露端倪的笑着说道“师弟虽说什么都不要,我也是不能什么都不给的。待这件事妥善完成后,我再向父亲说清楚。师弟先回去吧。” 顾玉成听后,欢快地点点头退了下去。 钱阳臻盯着顾玉成的背影,神色阴沉。 顾玉成刚回到院子,便听到荀葵在大吵大闹,进去后便看见南寻盯着个酒坛子发呆。 荀葵一把抢过酒坛,再一掂,竟然全没了,荀葵立刻怒了起来,追着南寻喊道“喝酒伤身,喝酒伤身,你怎么老是喝酒!” 南寻见状,直接把一旁的常山怼到荀葵身前“挡住了,我可是救了你,你给我挡住了啊!” 常山被推到荀葵面前,一时也是手忙脚乱起来。 南寻趁着荀葵与常山缠在一起,拉着顾玉成便飞起来。 顾玉成见状连忙制止道“南伯!” 南寻摆了摆手“事情有些不对劲,我要确认确认!” 顾玉成还想说些什么,南寻却直接落了下来。 南寻伸手“困佛绳。” 顾玉成于是掏出困佛绳,递给南寻,南寻接过困佛绳,黄褐色的灵力顿时流转在困佛绳之上“能够发挥困佛绳最大威力的还要数落阳历里的一个叫熊昭明的前辈,也不知道那前辈现在怎样了。困佛绳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适应所有灵力。因此任何修为的人都可以使用。” 南寻抽动困佛绳,在挥舞几次后,南寻停下来,沉默许久。顾玉成不知所以的看着南寻。 下一刻,南寻手中的困佛绳竟然冒出了红褐色的灵力! 顾玉成大惊! 南寻看着手中的困佛绳,下一刻便剧烈的咳嗽起来,竟连困佛绳都握不住了。 顾玉成连忙上前搀扶住南寻。 南寻摆摆手,解释道“我身上的伤是被钱家老祖的领域笼罩所致。我的灵海被分割为两半,一半直接被火焰侵蚀,导致我无法使用五行灵力。……但最近我发现一个现象…” 顾玉成捡起掉在地上的困佛绳,感受着其上滚烫的灵力,心惊不已。 南寻喘息许久,缓缓开口道“历代帝王都喜欢吃丹药,吃一种长生丹药,实际上是在修炼一种功法。” 南寻一边喘息一边接着解释“太上皇祖修为高深不会冒险,但很多皇帝却禁不住诱惑,会去练这种功法。” “我也不是很清楚,甚至不知道真假,总之,有一种传闻,所有皇帝之中修炼成功的只有秦始皇——嬴政大帝!嬴政凭借这个功法,衍生出了三个灵海!” 顾玉成整个人都惊呆了。 南寻看了一眼顾玉成“不过这些都被说书人当成传说,根本没人会信。毕竟一个人怎么可能衍生出三个灵海。但是现在,我有点相信这荒诞不经的传闻了。” 顾玉成看着南寻,内心涌起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 南寻略带无奈的点点头“我可能,现在体内,有两个灵海。”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四十二、有一个传说,叫修仙 顾玉成还是第一次听说一个修士的可以有多个灵海。 这个时候的顾玉成心中涌起一个疑问“秦帝嬴政,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南寻咳嗽许久,顾玉成上前扶背按摩,南寻这才稍稍强些。 南寻将困佛绳还给顾玉成。顾玉成紧张的问道“南伯,你现在…” 南寻仰头,无奈叹气“我体内现在有两个灵海,这已经是可以确认的了。悟道境修士在踏入悟道境的那一刻,会选择最适应自己的灵力突破境界,因此每个修士的灵海都有自己适应的灵力。因为不在乎伤势的原因,最近经常使用灵力,这使得我确认,我体内一分为二的灵海已经形成两个独立的灵海。一个适应土灵力,另一个也是火灵力。” 两个灵海! 一个修士有两个灵海,不过分的说,跨小境界取胜简直是家常便饭。但看现在南寻的状况,这两个灵海未必就是好事。 南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出一个词“修仙…” 顾玉成愣住,南寻看向顾玉成,招招手,领着顾玉成坐到一旁“你听说过修仙吗?” 顾玉成努力思索,总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了。 南寻见顾玉成努力思索的样子,便开口道“如果没记错的话,一些说书先生会这么说,三皇五帝时期是修仙时代,从那之后,才有了修炼一说。” 顾玉成猛然反应过来。 对! 修仙这个词,只有三皇五帝那个时期才会提到! 南寻接着开口道“我们今天只称自己为修士,自己的境界攀升为修炼。但是有这么一种荒诞的说法,说的便是三皇五帝时期的人们,修的,是仙。那个时候的修炼,修的是天地大道,甚至有人接近过天道,甚至有人探索过天道,更有甚者,说有人是天道化身……” “那时候,阴阳境的摧山蒸海不过是小道,自成一界也未尝不能做到。” 听到自成一界,顾玉成心中大震。 鬼谷子! 鬼谷子便可以在竹简之中自成一界! 难不成,鬼谷子,修的是,仙? 南寻并未注意到顾玉成的反应,继续解释道“不过这种说法被否认了,甚至没人认为是真的。”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三皇五帝是人族崛起的领袖,而东皇太一的存在也否定了修仙。如果真的有修仙,妖族又怎么可能统治人族? 而且,哪怕是妖族也有修仙,那么,修士为什么在曾经的历朝历代中摸索境界的修炼?修仙如果真的那么辉煌,又怎么可能会消失,修炼一途又怎么会重新陷入发展?” 顾玉成听后点了点头。 东皇太一在平定妖族后建立妖国,制定了类似皇帝的君主制度。从此一直统治大荒,那时的人族一直受妖族统治。 直到三皇五帝之后,才有了崛起的迹象。 而东皇太一的失踪则为人族崛起扫清了唯一的障碍。 秦帝嬴政更是最后尊定了人族的统治地位 历朝历代的修炼发展,也说明了修仙的不可能。毕竟如果真的有修仙,哪里还会用那么多年去发展修炼体系? 这些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可顾玉成的心里不禁涌现出两个疑惑。 东皇太一到底去了哪里——顾玉成并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知道自己在太一宫中见到的大妖是东皇太一。 第二点,鬼谷子那自成一界的本领又是怎么回事? 南寻看着沉思的顾玉成,解释道“不过修仙这个传说会流传这么广,还是有一定原因的。” 顾玉成看向南寻,南寻接着点点手指“你想,医家的扁鹊残篇,传说中老子的《道德经》,这些到今天也难以明尽的传承功法,又是怎么来的?仅凭一人?未免太不可思议。而正是因为这些不解之谜,才有了修仙传承下来的这个说法。但是这种说法就像细枝,虽柔韧,却不能做房屋栋梁,支撑不住整个传说。” 南寻叹了一口气“我以前甚至觉得秦帝嬴政的三灵海都是不可能的传说,直到现在,我的体内,竟有了两个灵海…这实在是…” 南寻自己也没法解释,最后只能叹气“无论怎样,我现在的状态都不是很好。虽然两个灵海,让我对天地间灵力的感受以及境界的修炼有了很大的好处。但是那火属性的灵海毕竟不是我自己的修炼而成的,与其说有益,不如说在我克服这个灵海对我经脉与肉身的毁坏前,根本没有任何益处。” 顾玉成知道南寻的时日不多,但现在看到南寻的状态,有些心乱。 南寻看出顾玉成心思,强作轻松之态,笑道“这也是个好处吧。我本是黄土埋到脖颈的人了,现在有了一丝希望,总比没有好嘛。” 顾玉成心里依旧低迷。 修仙都已经是传说了,那个修炼多个灵海的功法,又怎么可能轻松获得? 整个大荒,想要找到那功法,那无异大海捞针。而且还不知道功法的传说是真是假… 南寻看着依旧愁眉不展的顾玉成,于是一巴掌拍在顾玉成后脑勺上“别想了!想那么多有什么用?!我自己都不着急,你着什么急。走吧,先回去吧。” 顾玉成只能收起困佛绳,跟在南寻的身后。 南寻抓住顾玉成“困佛绳你可熟悉了?” 顾玉成点点头,南寻于是拉起顾玉成便飞了起来。 顾玉成张开嘴,南寻直接瞪了一眼“我有分寸。”顾玉成只好闭嘴。 从天上降下来时,南寻还千叮万嘱顾玉成不要将事情告诉荀葵。 顾玉成满口答应,看着一脸淡然的南寻,有些不解。 明明死亡在即,南寻又是如何做到如此轻松的? 南寻与荀葵嬉闹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岁月荒芜、人生末路的老人。 顾玉成陷入深深地沉思… …… 北有沙漠,盘亘魔族。西有大荒殿遗址,人族崛起的伊始。而整个东方与南方,则是大洋,在这其中,妖国之外的南海最为受人称道。 南海之上,有诸多群岛,其中最大的一岛,有中原一省的几个路那么大。 因为符横天老祖,符横天(符横天的老祖就叫符横天,而这个宗门也是以老祖的名字命名的。)曾来到过此岛,将这座岛,称之为忆君岛,故而此岛名曰忆君岛。 忆君岛上,最大的一座山,叫铁索山。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叫铁索山,也没人真正进入过整个山的最深处。 而这座山里,其实隐居着一个不世出的佛门——铁索寺。 云深隐径里,一座苍老的寺庙静静的卧着。正是铁索寺。 (本章未完,请翻页) 铁索寺内,一名老和尚正盘膝坐地,身边跟着坐着一名俊美绝世的小僧,其人体容皆匀,增分毫而略肥,减千分则过瘦,出水天然,万代独一。 大荒男子中,无人俊迈此人。便如大荒之中,无人美过钱阳臻一样。 小僧微皱眉,叹道“师傅,前些日子符横天的太上长老思容道君来了,也便算了。毕竟是太阳强者。可这孤魂野鬼般的王诩又是怎么回事?铁索寺好歹也是青灯古佛之地,怎能让一孤魂打扰了佛祖?” 老僧鹤发童颜,一指点在小僧额间“禅,王施主非我等可比。若这施主真是当年的鬼谷子,那便是一圣人。凡胎入仙的圣人。” 禅不解“凡胎入仙?” 老僧讳莫如深“仙这个词…是我寺古籍里曾提到过的。虽然只有记载三皇五帝时期的那一段会提到,已经算是虚无缥缈的传说了。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不是我们能断定的。你只需知道,王施主既然能来这里,那便是我寺之客,不能有半点松懈怠慢。” 禅有些不愿意,沉默下来。 老僧看出禅的心思,于是一指弹向禅“给我去抄三百遍经文!” 禅整个人呆住了“师、师父?” 老僧一瞪眼“嗯?” 禅顿时没了脾气,灰溜溜的起身去抄经文。 这一老一少的僧人谈话虽是在铁索寺的偏殿里,却依旧躲不过另一头的鬼谷子。 鬼谷子一边闭目,一边挠了挠下巴,随后睁开眼睛“符横天的思容也来过?呼,那小子,啧啧,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所谓的思容就是符横天那臭小子吗?——看来他还是忘不了那个女子啊。不过,这老僧的话倒是让我略感兴趣。上三代那个老僧了解我,根本不跟我提任何铁索寺的事情,这一代的小娃娃还是太嫩了啊。啧啧。” 鬼谷子说着便要去那铁索寺的藏经地看看。 正当鬼谷子要动身时,便感受到老僧起身了,正向着自己这边而来。 鬼谷子只能无奈的停下来。“我还要住在这儿很长一段时间,还是不能太明目张胆了,哎!不快意啊!不快意!” 不过片刻,老僧便来到鬼谷子房前,鬼谷子直接开口道“方丈来了,便进来吧!” 老僧身形一顿,心里惊的不行。 老僧经过当初至尊讲道后,现在也是太阴境强者了,甚至突破太阳有望,然而还未展露气息,便被身为元神的鬼谷子勘破,这实在令老僧不敢想鬼谷子的实力! 老僧只能躬身行礼“打扰王施主了。” 鬼谷子也不说什么,这等小辈,有什么好说的。 就算铁索寺的第一代方丈,在自己面前,那都是个晚辈。 老僧推开门,整个人惊愕成呆。 面前的一间房屋,竟自成一界了! 一花一世界的境界,竟在鬼谷子的身上展现了出来! 鬼谷子也不惊讶。这老僧说的什么修仙,鬼谷子就知道。 因为,鬼谷子本就是修仙传承下来的一代! 这个时代还谈不到仙,世人也还没到那个程度。 文明终归是一点点儿发展的。 仙之境,还不是时候去修。 …… 经过这一次会面,鬼谷子也算是定居在了这铁索寺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四十三、火打金树 荀葵忧心忡忡的看着顾玉成,转身对常山说道“把南伯那个酒鬼带上。” 顾玉成看一眼烂醉的南寻,眉头微皱,有些无奈。 即使表面毫不在意的南寻,也会借酒消愁。 南寻的事情荀葵并不清楚,顾玉成也只能保持沉默。 南寻被常山叫醒后,便打着哈欠跟着顾玉成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荀葵来到顾玉成的身边,看看顾玉成,再看看常山。虽然是顾玉成自己选择应下青九的挑战,但荀葵还是希望顾玉成反悔。 那怕青九扬言要杀了常山,荀葵还是不希望自己的顾师弟出事。——青九那个样子,简直是要杀了顾玉成一样。 人终归有自私的一面,一旦真的要牺牲,略亲之人和亲人之间便会选择牺牲前者。只要能比较出来,很快就会选择牺牲那个相对不重要的。 所以荀葵心里更希望牺牲常山。 顾玉成体会不到荀葵的心思,只当荀葵在担心自己,便摸了摸荀葵的脑袋。 荀葵顿时生气起来,瞪向顾玉成,这还是顾玉成第一次摸自己头。 下一刻顾玉成轻松一笑,荀葵也反应过来顾玉成这是反过来安慰自己,只能无奈的叹一口气。 荀葵终究也说不出放弃常山的话。 很快,顾玉成与荀葵一同来到擂台上。 擂台上的所有人,已经对今天的比赛失去了兴趣。在他们眼里,无论李疆与贾师才,谁胜谁负,仅剩的顾文月也不可能与青九战斗,而凭借青九的实力,必定是按青九获胜来算。 肖家会一如既往的获得最终胜利。 肖家弟子们对胜利的结果表现的很亢奋。而钱家弟子们则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很快,李疆便来到了贾师才的面前。 贾师才没有多说一句话,二人一同上了擂台。 即使这场战斗实际上已经没有意义,但李疆心里对于这场战斗依旧十分重视。 李疆的胜负欲让她对待每一场战斗都全力以赴。 而贾师才也不想输了这场比赛。 李疆以腕抵于刀背,将灵气悉数聚集在刀刃之上。 灵力之间的对决讲究的是灵海对灵力的控制,而法宝的操控,尤其是具有招数的法宝,像刀枪剑戟这类法宝,还要注重于身体的协调以及经脉的运行。 此时李疆将自己浑身经脉的力量运到双臂经脉处,灵海调转灵力,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仿佛下一刻便要冲出去一样。 贾师才一如平时,保持着沉默。 银剑划出手,斜立于侧。 李疆能感受到贾师才此刻形成一种奇特的姿态。 贾师才身上没有一丝五行灵力的运转,却又有一股令李疆忌惮的感觉。 南寻眯着眼,点点头“贾师才真的很聪明。知道自己对五行灵力的运用并不是很熟练,直接选择放弃五行灵力。” 荀葵有些不解,问道“五行灵力不是更强大吗?为什么不用呢?” 南寻嘿嘿一笑“这个嘛,庄子以前讲过一个故事,大概就是一名男子学了几年,学会了屠龙之技,结果因为世间无龙,而变得毫无用武之地。后来就人们就把屠龙之技用来称那些脱离实际的本领。”南寻指着贾师才解释道“经过与青九的比试,贾师才估计是感受到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自己对五行灵力运用的水平还远远不够,所以现在才会选择用自己得心应手方式来作战。” 这时安业头上前来,点点头“确实如此。贾师妹在与青九比试过后也跟我说过这些。” 荀葵听后若有所思的看向擂台。 此时李疆已经将灵力蓄满在刀刃上。整个刀就像一把火焰一样,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对于贾师才这种静立不动的样子,李疆莫名感到一种忌讳。 李疆握紧手中刀,贾师才带给李疆的不确定性,反而令李疆略感紧张的心变得格外激动起来。 在期待与激动中,李疆挥刀直入,冲向贾师才面前。 当李疆来到贾师才面前三十步时,以贾师才为中心,一阵阵灵力涌动起来,进入这范围内的李疆有一种进入迷宫的感觉。 李疆用来包裹着整把刀的火灵力抖动起来,仿佛下一刻便要从李疆的刀上飘离开来。 李疆定下心神,直冲向贾师才。 贾师才早就料到自己的灵力根本拦不住李疆,也不慌张,收回斜剑,将剑收在身后,静候李疆冲过来。 李疆虽料到贾师才必定有所准备,但依旧冲了上去。 燃满火焰的刀直接劈向贾师才,贾师才五指转剑,直接迎上李疆的刀。 李疆冷笑道“以你剑的宽度,根本无法承受我这一刀。” 贾师才也不搭话,只是挑起眉微微一笑。 当李疆的刀劈在贾师才剑上,却猛然感受到那三十多步的范围内灵力全部聚集在了贾师才剑刃之上。 那灵力如破土之树,蓬勃生发,猛然间以剑为树干,幻化出一颗大树般的灵力场,挡在李疆面前。 李疆的火焰打在贾师才灵力聚拢的树上,竟停顿下来,无法彻底突破。 顾玉成看向贾师才,只见贾师才的灵力如一席长裙,飘逸非凡。看得众人,心念恍然。 李疆举刀之手僵在原地,想要再深入分寸也做不到,于是一口气抽了出来,退了下来。 贾师才看着被深深咬出一条痕迹的灵力,转动剑身,横在面前。 眼中流光似洗,一条银浪横绽,心间怒风狂卷,推动灵海,灵海推动灵力,最后全部作用于剑身,令剑身之上的光芒越来越显眼,最后竟演变作一种示威般的光芒,刺向李疆。 李疆见状心中心中也涌起一股热血,战斗的欲望催使着李疆再次冲向贾师才。 贾师才换横为挑,剑挑向李疆。 南寻凝目,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判断。 李疆虽然未占上风,但贾师才却也没有任何优势。主动攻击的贾师才反而说明,贾师才自己无法一直保持现在的状态,只能在进攻中冒险,企图破局。 贾师才剑术灵动,李疆反而大开大合。刚柔并济间,竟有一番别样景象。 一时间整个擂台竟幻化成火舞银浪的景象。 一刀斩下,又迅猛抬起,出刀过快而收刀过猛,以至于李疆与贾师才周身残留下一道道火花,火花割裂出细小的空间,随后又聚拢在一起,恰如花蕊绽放又萎缩,最后凋谢。巨大的火焰花朵,围于贾师才身旁,全部落在贾师才的剑上。 贾师才剑动无疏,费力的将每一刀拦下。 擂台之外,众人观看着,只觉的银树尽霜,那一层层霜结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而又结,布满树上,又被火花打下,又结再上去,周而复始之间,竟美如画布。 顾玉成呆呆看着“东风夜放花千树。” 南寻接道“更吹落、星如雨。——这火花如星,开出层层,竟真有几分诗意。” 刀剑直撞,出招拆招间,也交绘出一场刀剑合鸣的声宴。 刀劈刚猛之下,直接与细剑劈出激昂徵音,似那斗石滚动般,轰鸣不知。而细剑巧劲卸去重刀之声便如角音,连绵切切而不绝。 刀光、火花,成一片激荡声色,剑影、银浪,作一阵连绵声色。真是在战斗中绽放出了美丽的花。 生死之斗,不求意境之美、声色之欢,然而若是能存意境、有声色,那也算得上一场美不胜收的战斗了。 整场战斗虽无明显的东风压倒西风的趋势,却也令人心神震颤。 李疆与贾师才继续继续交手,缠斗中贾师才渐渐向后退了起来。 李疆在法宝的运用以及实力上,还是要胜过贾师才的。 贾师才的灵力明显错乱起来,堪堪才能挡住李疆些许。 最后在灵力将要崩溃的时候,贾师才选择以金灵力对抗李疆。 金灵力使贾师才手中细剑发出嗡鸣,直刺中李疆刀身,李疆感到手中一挫,竟差点握不住自己手里的刀。 贾师才手里金灵力绽放,金灵力的锋利与坚韧瞬间与细剑的灵动结合起来,竟在短时间占据了优势。 李疆应对着贾师才凌厉起来的攻击,却不再加快攻击,反而缓缓放慢速度。 南寻微微摇头“虽然金灵力一时逞能,但贾师才根本无法将金灵力维持下去,与青九的对决考验的是灵力的量,存在时间上的拉锯战。而这次,考验的则是灵力的技巧,相较而言,贾师才更难坚持下去……” 果然,贾师才在接下来的交手中能明显的感受到力不从心。 在最开始交手时,贾师才趁李疆忌惮耽误的时间,调动周身三十步左右的灵力,还能有效阻拦几次李疆。 现在贾师才的灵力已经紊乱,依靠不了原本灵力的贾师才只能将并不擅长的金灵力重新聚集在自己的剑刃上,抵挡着李疆的攻击。 火花打在银树上,承受不住的灵力开始凹陷下来,就好像一颗苍老的树无法为它那贪婪的叶丛提供营养,最后沦落到枯死的地步一样。 当整片擂台落下最后一朵火花,银白色的灵力悄然飘零,在众人眼中如一捧黄沙般散开。 李疆的刀,指在贾师才面前分毫之地。 贾师才那永远平静的目光看向李疆,微微一笑“胜败常有,不惶馁,是败者应有之德。” 李疆一愣,会心一笑“你比安业那家伙更能静下心来,我尊敬你。——胜不妄喜,这是胜者应有之品。不过嘛,你也不算输。” 贾师才一愣,不明白李疆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疆微微得意,收回刀“你马上就要知道了。” 贾师才看着李疆的背影,轻叹一口气。 终究还是输了。无论怎么说,贾师才都对这种结果感到惋惜。 顾玉成看着胜利的李疆,无奈的笑笑。对于李疆的行为顾玉成还是能够理解的。 只是,接下来…… 顾玉成看向远处的青九。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四十四、可曾闻子路? 李疆来到擂台之下,钱阳臻便接到李拓的信息,于是起身带着穆文汇便离开了。 此时顾玉成看向青九,却不料与青九对视,在对视的那一瞬间,顾玉成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因为紧张而剧烈的跳动。 青九依旧怀抱着斗首,给人一种毫无情感的感觉。 正当顾玉成受青九刺骨冰冷影响的时候,南寻来到顾玉成的身后,将手放在顾玉成肩膀上。 顾玉成的身高明明要比南寻高,但此时确实南寻在摁着顾玉成的肩膀。 顾玉成一扭头,南寻便严肃的说到“春秋时期有一个大贤人,孔子。孔子的七十二名弟子中,有一名弟子叫子路。” “卫国霍乱,子路原本可以逃走,却一意孤行要尽自己的职责,最后被众人刺死,在死前,子路帽缨断开,子路面不改色,说到:君子死不免冠——君子即使是死,也不能丢弃自己的冠。于是系正冠,坦然赴死。 在子路眼里,这冠便是他的气节,他的德行,他的尊严。古往今来,子路这样的人并不少,他们心中都有自己的冠,都有自己的气节,在他们眼里,生死看淡,唯重自己的理想。” 顾玉成看着满脸严肃的南寻,焕然大悟地点头,随后南寻开口安慰道“这场比赛,你放心去,胜负是一点,最重要的是,不要丢掉心中的冠,心中的那份坚定。” 顾玉成的心安定下来后,便开口问道“我懂了,南伯。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飞起来?” 原来南寻之所以能摁着顾玉成的肩膀,是因为南寻飞了起来。 南寻略感尴尬,强烈的咳嗽几声,试图掩盖自己的尴尬。 “好了好了,准备好!那小子可是一直在看你呢!”南寻尴尬的不行只能转移话题。 顾玉成经过南寻的安慰后,整个心情也变得平稳下来。 此时,所有弟子都在等肖家长老前来宣布这一年商街之争的胜负结果,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青九缓缓地走了出来,这一次,青九的刀,指向了顾玉成。 当顾玉成被青九的刀指着时,顾玉成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是一场契机,一个彻底改变自己的契机。 如果说太一宫中面对叶泽的不屈,是因为走投无路,那这一次,顾玉成面对的则是他自己的灵魂。 青九的刀散发着寒气,不断冒出来,最后遮盖住青九的目光。 青九记得自己父亲因为自己没有及时突破地之三星,便活生生的饿了自己三天,在青九饿得奄奄一息的时候,自己的父亲还在笑,笑着对自己说“这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可怜失败的人,想要占尽风流,那就要不断地变强!” 从那之后,青九每次想笑,都会想起自己父亲的笑容,正是这笑容,令青九对笑这件事情,感到恶心。直到今天,青九也没再笑一次。 虽然痛恨自己的父亲,但青九认同自己父亲的一些话。 青九看着顾玉成缓缓来到自己的面前,那一步步走来,竟没有一丝慌乱。 青九不明白。 青九也不理解。 明明可以教训那些相信谣言的人,为什么不那么做?明明可以不管常山,为什么要答应与自己战斗?为什么在面对远比他强大的自己时,顾文月他,一点也不慌乱?这都是为什么 (本章未完,请翻页) ? 为什么身为胜者的自己,却在面对顾文月的时候感到慌张? 青九想了许久,终究还是不明白。 此时所有人看着来到青九面前的顾玉成,都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连连喊着“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青九都已经半步悟道了吧?顾师兄为什么要迎上去啊?”钱家弟子不可置信的质疑着。 “这一场就算不打,也是青九胜利。顾文月、顾、顾师兄。为什么要上?”就连一些肖家弟子也生出同样的疑问。 青九将刀缓缓指向顾玉成,顾玉成爽快地说道“我,接受你的挑战!” 青九一愣,青九缓缓地抬起刀就是为了让顾玉成感受的恐惧,就是为了对顾玉成的心理造成一种压倒性的压力,但顾玉成的一举一动,都出乎青九的意料之外。 青九心中涌起一股愤怒。 这种愤怒是对于顾玉成的不满,也是青九感受到自己对自己产生怀疑的一种愤怒。 青九一步踏在擂台上,以刀指着顾玉成“来!顾文月,上来!” 青九的声音像极寒高原处十一月的寒风,穷冬正浓,怒号瘆人。 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顾玉成坚定的踏上擂台。 “真的踏上去了!” “这怎么可能,这可是必输的战斗啊,根本就没有必要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如此平静!” 整个擂台沸腾起来。 就连天上的长老都有些惊讶。 钱阳臻看着顾玉成的身影,眉头紧皱。 这时肖文苑酸溜溜的说到“这根本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有什么好惊讶的!” 青九看着顾玉成,听着擂台外的人声鼎沸,就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质疑一样。 没人会在这一刻觉得顾玉成是一个莽夫,因为顾玉成的以往的行为告送所有人,他不是这样的人。 可也没人理解,顾玉成为什么这么做? 青九知道自己不能动怒,那样自己建立的胜者形象,便会大打折扣,于是青九就像以往一样,将刀插在擂台之上,让大量的水灵力聚集在一起。 顾玉成以古灵力观察着青九的斗首,只见青九手中的斗首竟完全由一副看不清的灵力组成着。 顾玉成可以肯定,这不是青九的灵力。 青九看着顾玉成那金耀耀的眸子,冷笑道“凭借你那瞳术,你又能看清什么呢?哪怕你能看清所有,你又能做到什么呢?” 顾玉成压住内心的紧张,任寒风呼啸在自己耳边,死死盯着斗首。 在顾玉成的眼中,斗首整把刀都是白色,然而在一片白色之中,那中心区域却全是空白,就连外围闪亮的白色也有细小的空白存在,仿佛缺失了什么东西。 顾玉成能看到斗首整把刀的寒气都来源于那白色,寒冷越盛,那白色越明亮,然而那白色再怎么亮,却也无法弥合空白的区域。 于是顾玉成断定,青九,他无法调用整把斗首的力量。 以前隔得远,看不清,现在直面斗首,顾玉成可以确定这一点! 顾玉成抵御着寒风,指着青九说道“南伯曾说过,你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刀不简单。而在我的眼睛里,你的刀,我已经看清楚了!” 青九听后不禁感到好笑“看透了?看透了又怎么样!你能做出什么改变来吗?” 水灵力正肆无忌惮的侵蚀着顾玉成,顾玉成艰难地抬起臂膀“我能够看出,你无法彻底地激发斗首的全部!” 青九摁在刀柄之上的双手微微颤抖,表面虽是淡然无比,整个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 青九以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挑挑眉毛“你怎么可能看清?” 顾玉成摇头“不,我看清了。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你的灵力游走在斗首上时,有一部分,是空白的。” 寒风与水灵里忽然躁动起来,整个擂台结霜的速度成倍加快起来。 “看来……我说对了!”顾玉成笑道。 青九被拆穿后,强行忍着自己内心的恼羞成怒,咬着牙,冷冷说道“你,不过是自己在胡乱的猜测罢了。” 顾玉成感受到这一整片的水灵里在与斗首的配合之中化作的寒气,在不断的侵蚀自己的身体。 顾玉成打着冷颤想到“怪不得半步悟道境的青九能召唤出如此大量的寒气,结成霜,这斗首,不简单……” 青九看着要被寒气彻底冻住的顾玉成,流露出得意的表情“接下来,你会像你那师姐一样,彻底屈服在我的冰雪之下,我的水灵力,会彻底将你囚禁。” 顾玉成艰难的抵御着冰雪,甚至连自己灵海内的人火都开始微弱起来。 顾玉成感受到一种绝对的支配力,一股难过与绝望在顾玉成的言心里开始逐渐生根,一点点、一点点,盘根错节,在顾玉成的心里盘踞起来…… 顾玉成啊看着青九那高高在上的模样,想起了夏后宁。 人在无法逃避绝望,同样无法战胜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这个疑问在顾玉成的心里点燃。 顾玉成艰难地喘息,如此强大的力量,顾玉成觉得,恐怕自己用融天锻也不能取胜吧,毕竟,差的是一个大境界,现在的顾玉成,只有天之七星,而青九已经半步悟道了。 面对绝望,逃避吗? 顾玉成已经在夏后宁那次选择了逃避。 但事实告诉顾玉成,根本逃不了。 顾玉成喘息着,不断地喘息着。 耳边似乎有声音在响起,不断地响起,最后顾玉成艰难的扭头,入目的是常山。 常山在硬闯比赛。 肖家长老恼火的制止了常山,将他定在原地。 顾玉成想起了常山在喊什么了,他喊的是:放弃吧!放弃我吧! “常山啊”顾玉成喘息着“放弃是没用的。” 顾玉成直起自己那被寒冷弯曲的身子,对着青九说道“你,可曾听闻子路?” 青九脸上的自得没了,随之而来的是震惊。 顾玉成的身边,不断涌现出融天锻,不断的聚集起来。 “人总会面对绝望,逃跑是最不理智的抉择,如果战胜不了,那也要站直身板,告诉它,我,永不认输!”顾玉成指向青九“哪怕会输!我也要告诉你,青九!我顾玉成,并不惧怕!” 太一宫中,一名红发男子缓缓睁开双眼……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四十五、天之八星 “融天锻可以说是大荒火焰中,最强大的火焰了。因为,他可以融化一切,并重组一切。——至尊曾说过,融天锻甚至有他自己的意识。”红发木离睁开眼,站起来,微微一笑“ 正因为有自己的意识,所以不会一口气将全部力量交给任何人,而是通过不断的接触,获得融天锻的认同,才能进一步获得其力量。当初我拥有融天锻时,我也是一点点获得其力量的。” 木离看向绛心亭内,感受着融天锻的活跃,内心许可道“没想到,那小子这么快就得到了融天锻的认可。——看来这小子也算是找到了一些意义——人生的意义了。” …… 顾玉成浑身上下点燃着融天锻,原本布满的霜身体渐渐展露出浅红色,那淡淡的红色仿佛初雪下的雏梅,下一刻就要破雪盛开似的。 红色的氤氲渐渐围绕住顾玉成,下一刻那些锁住顾玉成的水灵力开始融化起来。 自以为胜券在握的青九感受到顾玉成的变化,不可思议的看向顾玉成“这!这怎么可能?!顾玉成,这就是你的异火?…你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异火?!” 恰如逢至春雨的种子,破开层层壁垒,蓬勃而出,直接挺现在地面之上。——顾玉成灵海内的融天锻直接破开青九的水灵力,显现出来。 此时的顾玉成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灵海内,融天锻正发生着一种改变,与其说是一种改变,倒不如说是一种提升。 顾玉成在感受着自己灵海内融天锻的提升时,就仿佛感受到谷物在经过了春生夏长后,变得愈发饱满起来。 这种充盈丰硕的感觉很快填满整个灵海,接下来又游走在经脉上,青九操控的水灵力以及顾玉成身体内的寒气,全都被驱散开来。 青九略显惊恐的感受着顾玉成的变化。 “斗首的寒气在融化,就像大风吹散烟霞、红日驱逐黑夜一样。这是,这是怎样的力量!竟有一种彻底压制的感觉!” 青九越是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灵力的溃败,便越是惊讶于顾玉成体内的变化。 此时顾玉成不光将身边的水灵力全部驱散,就连自己的身体都开始冒出火焰,看着浑身是火焰的顾玉成,青九震惊不止。 在震惊中不断感受着顾玉成身上火焰的气息,青九突然在面前陌生的火灵力中找到一份熟悉感来。 顾玉成灵海中的融天锻在充实灵海与经脉后,又缓缓地回到灵海之中,这一次顾玉成的灵海竟渐渐扩充起来,顾玉成对这种情况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修为的壁垒在松动! 看着浑身是火焰的顾玉成,青九心中那股别样熟悉感越发的深刻起来。 下一刻,看着整个擂台不断蒸发的水灵力,青九恍然大悟这是怎样的熟悉感! 就连顾玉成也觉察到此刻自己体内的融天锻是怎么回事。 融天锻在提升顾玉成境界的同时,在向顾玉成展示天地间的火灵力! 青九看着渐渐显现出像自己水灵力一样实质的火灵力,内心震撼不已。 莫说顾玉成面前的青九震撼 (本章未完,请翻页) ,那一直藏在暗处的钱开礼同样震撼不已。 钱开礼在纳经阁的时候就看出顾玉成体内有着一个不俗的异火,这也是为什么钱开礼会犹豫要不要杀了顾玉成…… 现在钱开礼看着顾玉成身前的异火,心中的冲动更加按耐不住了。 越是强大的火焰就越是能够与天地产生呼应,就像强大的法宝一样。 顾玉成的境界还没有到达悟道境,但他体内的异火就已经可以与五行灵力呼应起来,这种不以拥有者修为为限制的异火,它的珍贵与强大,足以令人窥伺。 因为融天锻的原因,此刻顾玉成感知力大大加强,在感受着天地间火灵力的同时,顾玉成同样能感受到在一处自己无法锁定的角落里,有人在窥伺自己… 顾玉成已经多次感受过五行灵力的运转,然而每一次都十分模糊不清,这一次融天锻展示给顾玉成的火灵力,顾玉成同样感受起来有些费力,只不过经常行驶在大泽大湖上的战船掌舵人,哪怕是在雾气重重里,依旧能依靠感受找到正确方向。 顾玉成虽无法真切地看清火灵力的运转,却依旧在模糊中触碰到了五行灵力运转的方法。 这时,顾玉成将钱阳臻试探自己时获得的水球取出,试图以自己感受到的灵力运行方式融化这个水球,然而收获甚微。 青九看着一脸淡然的顾玉成,恼火起来,破天荒地举起刀砍向了顾玉成! 擂台外所有人看着毫不慌张的顾玉成,不由自主的提心吊胆起来。 然而斗首还未落在顾玉成身上,围绕着顾玉成的火焰便直接横卷起来,挡在顾玉成的面前。 直面融天锻的青九直感觉自己好像要被融化一样,可怕的热浪竟让青九内心动摇起来。 下一刻火焰缩回,顾玉成也已离开青九地面前落在远处的地方。 “我、我没看错吧。”一名钱家弟子喃喃自语道。一旁同样恍惚却隔了几个人距离的肖家弟子回道“没有,青九师兄他,确实、确实迟疑了,在顾文月师兄的火焰面前迟疑了。” 顾玉成看一眼身前的融天锻,叹一口气“果然,最后还是依靠了融天锻,虽然不知道融天锻为什么会突然活跃起来,但现在所有人都看到了融天锻——真是麻烦啊。还是先将融天锻收拾起来为好。” 顾玉成将钱阳臻的水滴收起,随后沉下心来,散去身前的融天锻,将意识像水一样从躯体里排空,整个人完全依靠于古灵力推动的直觉上。 青九看着闭上眼睛的顾玉成,再看顾玉成身前已经消散的融天锻,再次横下心来,提刀来到顾玉成面前“哪怕有异火加持,难道你就能战胜我?” 顾玉成皱着眉头,全心全意等待青九的进攻。 然而顾玉成紧闭着眼睛的样子在青九眼里完全是在无视他,于是青九指着顾玉成“你觉得依靠直觉?能战胜我!?” 顾玉成手心点燃一朵火焰“不,我甚至不觉得我能战胜你。但我觉得闭上眼睛相信直觉更好。” 青九气极后只觉得胸口发闷,大口大口喘息起来,然而越是愤 (本章未完,请翻页) 怒的青九,却越是冷静起来。 愤怒是油,然而青九却像那水,倒的油越多,反而越能让水意识到自己与油的不同之处。 青九就是这样的人,越是愤怒,越觉得不应该愤怒。 青九的这种性格,连他自己都为之自豪。于是在这样奇妙的情况下,青九竟不再动摇,甚至是彻底冷静下来,心无旁骛。 冷静下来的青九突然在心里嘲笑起自己来“青九啊青九,你既然想取胜,想要赢出一番压倒性的景象来,如果现在动手了,还有那种绝对优势存在吗?” 想通后的青九反而重新找回自信来“顾文月!”青九再次将刀插回擂台之上“看你的样子,你要突破了吧,你想的一定是怎样拖延时间,好让自己顺利突破吧!” 顾玉成听到青九的话,反而有些紧张。 接下来青九的话反而令在场所有人震惊——青九指着顾玉成,自信满满的说道“我给你突破境界的机会,我会一直等着你突破,我要让你知道,哪怕是你突破了,也不可能战胜我!” 顾玉成睁开眼睛,惊讶地看向青九,虽后释然地一笑“我以为你是一个冷血的人,没想到你也算是一个战士啊。” 青九心里渐起波澜“你还真是在意一些无所谓的事情。” 顾玉成缓缓吐出一口气“或许,我们只是在意的事情不同…” 青九撑着刀,沉默下来。 顾玉成随即静下心来,全心全意突破自己的境界。 青九微微一笑,笑里面藏了许多的自信。 顾玉成想要突破并不难,之所以依旧在原地徘徊,只不过是顾玉成想要再仔细感受感受天地间火灵力的运转。 南寻看着沉默的二人,招了招手,将被长老警告后放回来的常山叫到身边。 常山来到南寻身旁,担忧地问道“南伯…顾师兄他?” 南寻淡然地点点头,不说顾玉成,反而肯定起青九来“倒也是个人才,愤怒之中还能冷静下来,只是,这样一个家伙,又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常山不解的问道“南伯,你…说的是顾师兄吗?” 南寻理所应当的摇头道“当然不是。” 常山有些懵,接着问道“南伯,你觉得,顾师兄会赢吗?” 南寻摇摇头“太难了。”南寻指着青九“别看他什么都没做,但实际上一会你就会知道,这小子在干什么了。” 常山不解地看向青九,然而却什么都看不到。 顾玉成取出一把灵玉,直接攥在手里吸收起来。——融天锻所展示的火灵力已经开始消散,顾玉成自然要开始突破了。 陈旧的灵海被不断冲刷,像海岸线在被侵蚀一样,领海的范围不断扩散,最后灵力抵到那无形的壁垒之上,顾玉成于是开始冲击自己的境界! 然而此时,一直闭着眼睛的青九睁开了眼睛“我还真得感谢你啊,顾文月!” 此刻,青九的手掌心,出现了一团,水球,可以随意变幻的水球…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四十六、证明 待那明月挂天、层云迟行时,顾玉成才将境界彻底稳定下来。 青九一动不动的站在擂台上,等到了现在。 顾玉成吐出一口灵力,火气三分,映心间七丈坚定,自觉有全力以赴的心情在激荡着。 顾玉成看向青九,开口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等我突破,但我仍然要感谢你。” 青九平静看着顾玉成“我只是想证明,那怕是突破后的你,依旧是必败的。” 顾玉成听后,也没有泄气,反倒突然豁达起来“我们都是在证明什么。每一个人都是在证明什么,而我也是在证明自己罢了。” 南寻看着顾玉成的背影,火光打在他的身上,那自上而下的光芒,反而更令这个少年身影高大起来。 青九在心里冷笑道“胜利的人才有资格证明自己。” 顾玉成的修为迈入天之八星,此刻面对着青九,依然没底。 青九那冰冷的眼神总是像冰一般,可现在,却略略昏暗起来。 青九最后指向顾玉成“好好感受一番吧。感受感受我的灵力。” 顾玉成很洒脱的承认“刚才我就感受到了。如果我没猜错,你已经掌握了五行灵力,现在我的身边,全都是水灵力吧…” 青九为顾玉成的淡定感到惊讶,随即恍然“是你那瞳术?——还是你那异火?你身上拥有的,连我都有些惊羡。” 顾玉成面对着如此平静的青九,反而感到棘手。 不过顾玉成现在还顾不上青九,因为他身边的水灵力已经满溢出来,就像细微的蛛网,虽然很难看到,但已经将顾玉成所在的空间团团包围,全部封锁起来。 顾玉成想也没想,直接调动灵海内的融天锻围住自己全身,下一刻顾玉成全身上下便像岩浆岩一般流满熔岩一般的火焰,水灵力还不等靠近顾玉成,便直接蒸发,速度快的连顾玉成都有些惊讶。 “看样子,融天锻确实提升了。”顾玉成看着周围不断冒出来的水汽,略微感到一丝安全。 青九叹一口气,拔出那一直插在地面的刀,整个擂台的水灵力顿时停滞起来。 青九举起刀,所有水灵力尽皆汇聚到青九面前。 顾玉成见状,缓缓停住流淌在身体上的火焰,将融天锻汇聚到手掌心。 火焰在顾玉成的手中流淌着。 南寻看着顾玉成手中流淌的火焰,整个人止不住颤抖起来。 在南寻还是至尊军队中一员时,南寻也曾想要加入落阳历,只可惜资质、年龄方面的问题而没能如意加入,那时候南寻曾见过一个人,他的手心,就有一个可以任意流淌的火焰。 那个人名字叫,木离——龙主木离! 南寻后来成为了军中一个小士兵,与木离也只有一面之缘,根本记不清木离长什么样子了。 只是现在看到顾玉成掌握的火焰,感觉很是熟悉,莫名的熟悉! 南寻努力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青九看着顾玉成操 (本章未完,请翻页) 控的火焰的形态,感到十分有趣“你的异火,很是奇妙,异火从来都是用来煎药、炼药的火焰,但你的火焰,好像天生就是用来冶炼,怎么说好,就是这种感觉…” 顾玉成微微咽下口水,尽量使内心平静下来。“果然,那怕青九根本就不认识融天锻,但他还是看出端倪了。像这样直接将融天锻显现出来,果然有风险。” “不过,你的火焰虽然很强大,强大到我都需要在你突破时窥探你火焰展示出的五行灵力,用来解开我心中对五行灵力疑惑。但你还无法彻底发挥你火焰的威力吧。那就不足为虑了。”青九握着刀直接来到了顾玉成的面前。 顾玉成心中大惊“好快!” 刀光起,声后随,直指顾玉成面门。 “太慢了,反应的太慢了。”青九心中自信满满“顾文月,你果然根本不足为虑。” 就在斗首的寒光已经贴在顾玉成的脸上时,一条银白色的纹龙绳缠住青九的斗首。 青九心中一惊,定睛看去,竟是南寻的困佛绳“那个老头子…这个绳子还真是古怪啊。” 青九试图将斗首抽出,但那困佛绳却死死咬住,青九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看着困佛绳的青九无奈的叹口气“这根绳子还真是难缠。不过,以你的实力根本无法捆住我的斗首!” 顾玉成手里攥着困佛绳另一端“那可不一定。” 青九微微一笑,一手把着刀,一手指向顾玉成,水灵力快速在青九的指尖聚集,最后形成一锥形水滴“你能捆住刀,那么,这下子你又该怎么办呢?” 话音落下,水滴便被发射向顾玉成。 顾玉成见状,张开手掌,召唤出融天锻挡在自己面前。 水滴刺中顾玉成手掌,却像陷入沼泽一样,缓慢的沉默下去。 青九见状,又忍不住涌起一股夹杂着屈辱的愤怒。 “还,还是无法直接击败这家伙,顾文月这家伙!”青九恼火的看着顾玉成。 顾玉成感觉有些不妙,再看青九,只见青九的身前已经幻化出一颗菱形状的水晶,水晶不断折射着散发出光芒,下一刻直接激射出一道道水箭来。 顾玉成见状连忙将融天锻幻化成一堵火墙,置放于自己的面前。 一道道水箭刺中火墙,将火墙推出一道道凸现的痕迹,却始终无法刺穿火焰。 擂台外所有弟子惊讶的看着这一切。 肖文山看着顾玉成的火墙,内心涌出一股冲动“真,真没想到,这样的火焰,如果给我…” 像肖文山这样窥伺顾玉成火焰的眼睛,可不仅仅是肖文山一双…… 常山看着擂台上的场景,内心卷起一阵希望,问向南寻“南伯,看样子,顾师兄能赢吧?” 南寻很是淡定的点点头。 常山顿时松了口气。 南寻接着说道“不可能赢。” 常山像是被噎住的人,瞪大眼睛看向南寻 南寻回头一瞥“确实赢不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常山分外不解问道“为什么,现在看来,顾师兄不是跟青九打的有来有回吗?” 南寻点点头“确实有来有回。但是,顾玉成已经将所有能使用的招数都展现出来了。而且,他们两个,已经有了不可弥合的差距了。” 常山不明白的问道“什么,什么差距?” 南寻指着擂台上陷入拉锯的二人“哪怕是天之九星,只要是进入了悟道境范围,便是两个世界了。” 常山还是不明白“我还是不明白,说到底,也没有超过两个境界差,为什么就不可能了?” 南寻见状便解释道“青九不是悟道境,不过是因为他不想现在渡劫罢了。也就是说,严格来看,青九与顾玉成已经拉开了差距,一个大境界的差距。” “你看说书人,经常会说什么什么朝代的天才跨大境界而取胜,但,那只存在于里。真正的修士,几乎不可能跨大境界而胜,只要天地还存在,这就是不会改变的事实。因为,大境界的差距,就是两个体系,两个世界。”南寻看着一脸懵的常山,知道常山根本没懂。 于是南寻继续解释“通俗的来讲,有这么一本书,叫《九章算术》,里面有加减法,还有勾股定理,还有负数,也有方程。地与天之境界,就像加减法,是最基础的。而悟道境,就像更深一步的勾股或方程。用加减法战胜方程,你觉得可能吗?他们的性质已经不一样了,那怕最基础的是一样的……” “而这,就是我说的体系不同,世界不同。明白了吗?”南寻看向常山。 常山恍然大悟,有些沮丧的点点头。 确实,大境界的差距,哪怕是一步之差,也是不一样的。 修炼本就是不断完善的体系,从三皇五帝时期开始完善的体系。 而这个完整且正不断趋近于完美的体系,其分割出来的一个个体系,又是泾渭分明的。基础而低下的境界,就像是雏形,雏嫩的体系再怎么完善,不到下一个体系,想要战胜更高阶段的系统,都是几乎不可能。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逆天而行。完美是一个理论,奇迹是一个变数,理论可以无限接近完美,但不可能到达。因为这中间存在了一个极其细小的变数。”南寻接着说道“这句话是当年嬴政凭借天之九星斩杀悟道境修士后,后世修士推测的。后来这句话,映证在了至尊身上,至尊也是天之九星,战胜了悟道境修士。” 常山立刻兴奋起来,心里想到“也就是还有可能!?” 然而下一刻常山便再次沉默起来。 嬴政,是决定了人族地位的大帝。至尊,则是令天下为公成为可能的活的传说。 这两个,哪个不是大荒不世出的修士? 常山看向顾玉成,常山的理智告诉自己,顾玉成胜利的可能,根本没有。 可常山的内心,竟有那么一刹那,希望顾玉成是至尊那样的人物…… 南寻看向顾玉成,说句实话,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希望的? 奇迹的变数,是否会印证在顾玉成身上?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四十七、十万三千 风霜厚重,反射着明月的光华。 肖文山很是悠闲的看着擂台上的一切,不时说一两句风凉话“你也看到了吧。顾文月,坚持不了多久了。” 钱阳风却没什么大的反应。 对于钱阳风来说,能做到这一步的顾玉成已经足够吸引他了。 面对不断进攻的水滴,顾玉成明显陷入应接不暇的境地。 一心二用之下,青九很是轻易的便抽出了斗首。 青九侧过身来,斜着砍向顾玉成,顾玉成凭借古灵力加持堪堪躲过去,然而衣襟上依旧沾染上冰霜。 青九很是满意“看来你也是车辙里的水,要干了。” 顾玉成紧咬牙,大口大口喘气“还没干呢。” 青九很是无所谓,持刀向着顾玉成继续进攻。 这一次顾玉成想要以困佛绳再次捆住青九的斗首,却被青九很是轻松的用水灵力撑开顾玉成套在斗首上的困佛绳,青九一把便将斗首从困佛绳中拽出。 “同样的故事没有新鲜感,一样的套路,怎么可能连中两次?”青九撤去水滴进攻,持刀冲向顾玉成,青九的身法在顾玉成眼里竟变得不可捕捉起来,只有在危机感最强烈的那一瞬间顾玉成才能凭借直觉堪堪躲过去。 看着自己砍空的青九索性停下来“真是够了,猫捉老鼠故事,我已经不想再上演了。——停下来吧!” 下一刻顾玉成心间便再次涌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抽身欲走的一瞬间,顾玉成感觉自己差点没把自己的身体扯伤。顾玉成这才惊恐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青九活动活动自己酸涩的肩膀“我已经用水灵力禁锢住你,就像蜘蛛网一样,细微却坚韧,不过以你的异火,想要挣脱,也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但是,我不会给你挣脱的时间了!”说着,青九举起刀,冲向顾玉成。 顾玉成艰难扭头看向周围,自己的身体已然被一条条丝线般的水灵力困住,就像一张蜘蛛网,将顾玉成的身体牢牢禁锢在原地。 顾玉成冷静的分析了一番,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自己确实无法在青九攻击到自己之前挣脱水灵力的束缚,现在的水灵力要远比青九最开始时强大的太多了… 青九看着沉寂下来的顾玉成,心中终于在面对顾玉成的时候感到了愉悦“这该死的顾文月,就像是狡猾的兔子,沉寂下来后就像是放松了警惕一样,实际上却一直在机警着!不过,现在,你在也逃不了了!” 青九举刀“顾文月!放弃吧!没有用的事情就不要去做了!放弃吧!托你火焰的福,我才能彻底掌握五行灵力,所以我决定不杀你,你就这样安心接受失败吧!” 顾玉成看着挥向自己的刀,张开手掌,一瞬间,整个身体布满火焰“你说的没错。” 青九一刀劈过来“放弃吧!” 顾玉成身上火焰顿时炸开“但是!我拒绝!肉袒牵羊是输,为社稷而死也是输,但这两个,可不是一样的输啊!” 火焰熔断一丝又一丝的水灵力,终于将左手挣脱出来。左手瞬间向一根火把,燃烧起来! 顾玉成一拳对在斗首刀锋之上!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下一刻,光点绽放开来,冰雪直接从光电之中激射飞出。 南寻见状,叹气道“这斗首能将至柔的水灵力化为冰雪,实属不凡,看样子…” 常山紧张的看向擂台。 却见顾玉成直接倒飞出来,身上插满了菱形冰晶!鲜血顺着冰晶喷出! 顾玉成直接砸在擂台上,似乎丧失了意识。 青九握着刀,毫不意外地看着倒下的顾玉成“我本来只想打晕你,但是你那无所谓的坚持,实在是破坏了我的胜利,如果不是我已经说过不会杀你,这一刀下去,横陈于此的就是你的尸体了。——不过,现在的你,整个肉体都受到了损伤,根本不可能再战斗了。至于那些什么不一样的输,真是可笑。” 青九看向擂台之上的长老,那些长老则正在感受着顾玉成的气息。 此时顾玉成已经昏了过去,想要醒过来,实在是不可能。 只是那身上附着的融天锻却没有彻底消失,而是在以微弱的能量缓缓恢复着顾玉成肉体上的伤。这也是长老们没有急着去宣布胜负的原因。 毕竟一个会主动修复伤势的异火,哪怕是凭借其本能,都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几个长老也根本没往那方面去想。 青九看着迟迟不发一言的长老,不耐烦的问道“难道这都不算赢?” 一名钱家长老不耐烦地呵斥“我们自有决断!” 青九于是阴沉地闭上嘴。 此刻,灵海之中,封印着心魔的禁锢,竟开始一点点松动… 心魔压抑着兴奋,激动地说道“月秋,我、我、我喜欢你…十万三千一百一十二次。——这是我在那太一宫幻境之中掌握意识后学习语言、模仿人性的次数,也是我对你最初始的爱。既然这家伙昏了,那该死的火焰也不在灵海之中,那我,何不取而代之?等我!月秋!” 如果心魔逃出来,那其成长性将是可怕的。 心魔可不在乎什么境界,它可以吞噬修士!境界的提升,根本不足为虑!只要它掌控了顾玉成的身体,他就直接离开这圣齐宗,等什么悟道境!多杀几个修士不就行了! 封印松动一丝丝,心魔所特有的气息——魔障,也开始渐渐泄露出来。 若是顾玉成清醒,这一丝丝魔障完全是给阴阳珠送的养料。可现在,顾玉成却做不了任何事情… 所有人都在看着顾玉成,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气息,一种绝对压制的气息… 心魔这种特殊的生灵,可以无视小境界,只要不是大境界的差距。也就是说,悟道一星的心魔,可以斩杀悟道九星的修士! 所以哪怕青九已经掌控了五行灵力,但因为没有彻底突破悟道境,在感受到心魔那泄露出来的一丝丝气息后,也会莫名陷入恐慌。 此时心魔还没有离开封印,只希望以魔障影响顾玉成那薄弱的意识,让顾玉成自己把封印解开,因此除了最靠近的青九,所有人都没有真切地感受到心魔的气息,只是出于本能地感到紧张。 此时心魔兴奋的喊道“快了!快了!马上就要侵入这家伙的灵魂了!” 然而还不等心魔继续高兴下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附着在顾玉成身上的融天锻便回到了灵海之中。 心魔感受到融天锻,顿时叫嚣道“你这该死的火焰!我和顾玉成共享一切,我知道你是举世无双的融天锻!但是凭借着你自己,已经来不及阻止我侵入顾玉成的灵魂了!哈哈哈!你这该死的火焰,有本事接着来烧我啊!…” 兴奋的心魔开始不断辱骂融天锻,骂了一阵子,心魔也反应过来“一朵死火,也听不懂什么。我骂它干嘛!” 然而心魔话音刚落,融天锻便跳动两下,仿佛在点头。心魔见鬼似的呆住了。 心魔虽然没有实体,却也感觉口干舌燥起来,略微感到慌张的心魔安慰自己道“算了,算了,一个火焰,再怎么厉害,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能阻止我吗?还是别自己吓自己了。” 然而心魔的话刚落下,融天锻便在灵海中散开。 心魔好奇的看着融天锻散开。 “它这是要去…血液中?这是在干嘛?”心魔更加疑惑了。 此时,伴随着顾玉成身上的火焰消失,长老们再也感受不到顾玉成的身体有什么变化。 一名长老有些狐疑“虽然是昏了过去,但是这股有点吓人的气息是怎么回事啊?” 肖家长老缓缓出队,刚要宣布结果,顾玉成的身体便出现了变化。 心魔亲眼看到,融天锻将顾玉成血液之中的血脉之力激活了,不,与其说是激活,不如说是叫醒了。 心魔整个“人”都颤抖不已。 血脉之力!顾玉成的血脉之力一直都在! 心魔见到血脉之力,就像遇到天敌一般。虽然心魔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顾玉成的血脉就是可以直接伤害心魔自身!甚至是克制! 血脉之力一出现,顾玉成的整个身体便开始飞速的恢复着! 那一块块冰晶竟开始融化起来。 肖家长老见状,虽不情愿,却也只能止住了嘴。 而顾玉成灵海之内的心魔就遭殃了,血脉之力不仅直接把心魔的魔障给驱散了,还直接将魔障送到了阴阳珠旁,虽然阴阳珠在无主情况下也不会自动吸收魔障,但是有血脉之力在,心魔是别想收回来了。 心魔如果有脸,必然是错乱的神情。 此时的心魔只能破口大骂“是不是玩不起!这该死的火焰!该死的血脉之力!简直,简直就是说书人给书里主角添的丹书铁券!你嘛的玩不起!” 然而任由这心魔怎么骂,该被封印,照样封印,管它委不委屈。 顾玉成的意识也在血脉之力的流动下,缓缓苏醒过来。 终于,满是阴翳的青九,看见了顾玉成活动了一下。 青九满脸的不可思议“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可能醒的过来!他怎么可能凭借自己醒来!” 莫说青九,在场所有人都是不敢相信看着眼前的一切。 就连躲在暗处的钱开礼都一脸震惊“刚才、刚才这小子身体是怎么回事?怎么恢复的这么快!我!我竟然看不懂!” 终于,在所有人目光中,顾玉成缓缓睁开双眼。 一片无声压在心。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四十八、是我,输了。 钱开礼看着顾玉成缓缓站起来,震惊的无以复加。 钱开顺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凝鼎境的修为,却根本看不清顾玉成身体恢复的原因。 顾玉成是依靠什么来恢复他的身体?灵海?不,绝不是灵海!难道是经脉?——同样不是!钱开顺没有感受到任何经脉上的变化。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玉成明明已经昏了,没有意识的人,怎么可能恢复自己的肉体? 钱开顺哪里知道,顾玉成体内拥有力量,是怎样的强大。 顾玉成满满爬起来,带着惊讶的看着自己身体许久。顾玉成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甚至不知道心魔差点就影响、控制自己的灵魂了。 青九明显感受到那股极强的压迫感已经消失,内心震惊却久久难平息。 顾玉成虽然不知道自己身体的伤势是怎样好的,但却立刻作出一副战斗姿态。融天锻再次被顾玉成召唤出灵海,在身体上燃烧着。 青九的刀没有立刻抬起来“顾文月,难道你丝毫没有畏惧之心。为什么,为什么失败之后,还想要在尝一遍失败的苦楚?” 顾玉成沉沉吐出一口气“恐惧终究是不可避免的。我只是把恐惧点燃了。” 青九听不懂顾玉成在说什么,握了握刀,又摇晃摇晃自己的手腕,最后下定决心,再次举起刀,再一次冲向顾玉成。 顾玉成根本来不及反应,刀上寒星便准确无误的落在顾玉成颈部。 顾玉成周身的融天锻被寒气碾压,二者相触,不断挤出一股股蒸汽。最后彻底排散开,成为真空的区域。斗首刀刃直接剁在顾玉成脖颈上。 血液喷洒出。 顾玉成仰头向后倒下。 青九看着沾上血液的斗首,很是淡定“没办法了。你一直在坚持,我切开了你脖颈,如果你依旧坚持,你就会死…” 顾玉成的血很快染红整片衣服,顾玉成却不慌不忙把融天锻的火焰放在自己脖颈上。 火焰灼烧脖颈,滚烫灼烧感将令顾玉成止不住的颤抖几下。 青九皱眉“该死的火焰。——不过我的斗首已经在你脖颈处留下寒气,凭借你的火焰,也不过是强行续命罢了。坚持不了多久。” 顾玉成点头“我也很清楚。——现在想想看,我就不应该用火焰止住伤口。”说着,顾玉成站起来,渐渐撤去脖子处的火焰,冲向了青九! 青九看着冲向自己的顾玉成,将水灵力压缩在刀刃上,愤怒的砍向顾玉成“这一刀,你不可能躲过去!” 顾玉成脖颈没有火焰护住,立刻开始流血,顾玉成却不管不顾,像一头末路狼般,带着一股凶狠劲儿,直撞向青九! 青九的刀,在顾玉成面前,就像无法撼动的山岳,没有任何改变的可能。 顾玉成的身影很快下一次淹没在斗首的光芒中。 当光芒再次消散,顾玉成那凹进光芒的身影也缓缓凸现出来。 只见顾玉成浑身是血,铁青色的脸庞是斗首的寒气所致,紧挨着双眼的顾玉成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 青九看着顾玉成,微微皱眉“他不可能还醒着,我已经将他击昏了。但刚才他就醒过来了……所以现在他到底是醒着还是昏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 所有人都看着顾玉成。 顾玉成却保持着沉默,一动不动,好像在拒绝什么。 青九居高临下的看着顾玉成,忍不住开口“你,还醒着?” 顾玉成猛然睁开眼睛,深深叹气道“我,输了。” 众人看着似乎还有一战之力的顾玉成,有些不知所以。 南寻看着顾玉成的身影,震惊的说道“文月这家伙,已经昏了过去。” 常山不可思议的指着顾玉成站在擂台上笔直的身体“这,这怎么可能?顾师兄看样子,根本没有昏倒啊。” 南寻面皮微抖“执念刻骨,那怕意识消失,但之前的想法却一点也不会消散。顾文月,确确实实是昏了过去。但是,在他的意念里,是不允许自己倒下的。哪怕是失败,也要站着承认失败…” 青九目光死死盯在顾玉成的身上,似乎片刻也不舍得离开。 这时,顾玉成脖子的血已经将整个上衣染红,顾玉成也因为失血过多,缓缓倒了下去。 肖家长老见状,立刻上前宣布道“胜者!青九!” 青九沉默着接受了一切,抬头看向擂台外的观众,却见大多数的观众陷入了沉默。 好像所有人都还不知道胜负落定在哪一方一样。 他们还是很压抑。 青九彻底慌了。 他以为以胜利者的姿态,就可以理所应当的换来一切人的膜拜与敬畏,然而此刻在顾玉成倒下后,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表现出应有的反应。 好像所有人都在关注顾玉成。 实际上,所有人现在关注的,确实是顾玉成。 他们在顾玉成的身上看到了一种愚蠢的反抗,然而正是这种愚蠢而又看似不可能成功的反抗,令在场所有人陷入到一种冲动里。 南寻拍了拍常山的肩膀“还不把文月背回来?” 常山这才反应过来,连跑带爬来到擂台之上,背起顾玉成。 这时忽然有一名钱家弟子站起来大喊“顾师兄!” 这声呐喊立刻点燃整个钱家弟子所在的范围。 一声接一声的呐喊响起。 呐喊声带动一片钱家弟子,还有另一群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其中一名沉默的钱家弟子旁,他的朋友问道“你为什么不喊呢?” 那名弟子切了一声,随后反驳道“你喊他干什么?有什么好喊的?” 身旁的朋友沉默下来,最后承认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着开口,我觉得喊出来之后要畅快许多。” 沉默的弟子露出冷漠的神情。 总体来说,沉默的人还是少数的。 这时候,南寻看着被常山搀扶回来的顾玉成,眼睛里满是希望的光。 南寻来到顾玉成面前,确认了顾玉成除了肉体上有伤,灵海与经脉都没有受到损伤,也就安心了许多。 安业将顾玉成带到一旁疗伤,而作为胜者的青九则缓缓来到台前,青九看向肖家众弟子,只见他们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敬畏的沉默 再看向钱家,虽然身为败者,但却在呐喊,这种场景上的差异,令青九恍惚。 (本章未完,请翻页) 终于,肖家弟子再也忍受不了钱家弟子的呐喊,开始嘲讽钱家弟子“输了有什么好喊的?” “就是!又不是赢了!” 钱家弟子的声音顿时遏住,面面相觑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终于,在沉默中一名钱家弟子站了起来“我们输了,但我们不怕你们!” “就是!顾师兄输的是实力,又不是气节!” 整个钱家弟子的区域再次被点燃。 钱阳臻看着钱家的弟子,十分震惊,回头问向穆文汇“为什么这些相信谣言污蔑顾文月的弟子还会向着顾文月?” 穆文汇谨慎的依照真实情况回复道“我也不清楚,但似乎是因为顾文月并不追究这些弟子的行为,因此钱家弟子在这之后大都很是向着顾文月……” 钱阳臻莫名打了一个冷颤。 不知是风太冷,还是什么原因… 此时肖家弟子们已经与钱家弟子对骂起来。 “恬不知耻!输了就是输了!” “失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这群败者!” …… 双方在不断对骂之间,一部分肖家弟子竟然选择了沉默。 身旁的弟子拽了拽沉默的弟子“你怎么沉默了?” 沉默的弟子缓缓地说道“顾师兄——顾、顾文月在打败铁黎山的后没有追究我们,甚至还、还对我们笑了,我觉得他是个好人。而且在和青九师兄战斗的时候,顾文月丝毫没有畏惧,就像顾文月尊敬铁黎山一样,难道我们不应该尊敬,尊敬这、这家伙吗?” 身旁的弟子带着一种无比惊讶的表情看着沉默的弟子“我说,你在想什么?在这家伙,可是钱家人啊!” 沉默的弟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打断,一旁弟子被拽起来“一起喊啊!怎么?没吃饭啊,钱家人喊得都比我们声音大啊!” 这样的场景,竟有不少存在于肖家弟子之中。 双方的混乱愈演愈烈,肖文山实在看不下去,大喊道“肃静!都给我肃静!” 两家弟子最后的沉默了下来。 肖文山则缓缓从自己的位置上走下,来到青九的面前,举起青九的手,大喊道“无论怎样,胜者都应该获得属于他的荣耀!” 肖文山一开口,直接把性质定下来,钱家弟子也变得默默不乐起来。 肖家弟子得意地发出各种声音。 青九微微一笑,算是终于获得了安慰。 此时钱阳臻看了一眼身旁的穆文汇“让李长老出来吧。” 穆文汇点头后便缓缓退下去。 肖文山站在青九身旁,冲着钱阳风挑衅地笑道“这一次,也是我们肖家压倒性的胜利了。你说是吧?钱公子。” 除了一起对付自己的妹妹外,肖文山与钱阳风依旧是敌对的关系。 这是肖家弟子开始叫嚣“气节有什么用,还不是一败涂地!” 肖文山欣赏的看向叫嚣的弟子,然后装模做样的呵斥道“无礼!怎能如此说话!” 被南寻止缓伤的顾玉成醒过来,站起身,附和道“就是!怎么能这样说!” 众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在顾玉成的身上。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四十九、一手独拍 肖文山略带恼火的看向一副大病初愈模样的顾玉成,终于忍受不住顾玉成出尽风头的样子,平淡问道“钱家的顾师弟?是吧?” 顾玉成看着肖文山,咳嗽几声,点头承认。 肖文山勾起一抹笑“顾师弟果然风流,在这商街大比中大方光彩,已然算得上这一辈钱家弟子的代表了啊!” 钱阳风来到顾玉成身旁,对于肖文山的高捧,钱阳风仅凭直觉便断定接下来会是一记狠狠地闷棍子。 顾玉成也觉察到不对劲。 肖文山见到钱阳风前来,便调转矛头,把问题甩到钱阳风身上“钱公子也觉得顾师弟配得上这新一代弟子代表的称誉吧?毕竟在这场大比之中做出了如此有益的贡献。” 钱阳风皮笑肉不笑的点头,算是应了下来——无论肖文山接下来要怎么出招,至少现在不能否认顾文月在这场大比中做出的一切。 肖文山顿时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点头肯定道“有这么一句话,是韩非子老人家说的。叫做一手独拍,虽疾无声。就是说一个巴掌,它拍不响。甩的再怎么快,也拍不响。你说是吧,顾师弟?” 肖文山指向顾玉成,顾玉成保持着静观其变的态度点点头。 肖文山接着笑道“但是,一个巴掌,打脸就很响。——凡是说出去的话和事实不符,都叫打脸。我想知道,顾师弟刚才说的不至于是什么意思?难道胜者不应该得到他应有的胜利吗?” 顾玉成恍然,看向显露出咄咄逼人的姿态的肖文山,内心也正视起来肖文山“肖文山,和他弟弟肖文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啊。比他弟弟高出一个档次。” 顾玉成知道肖文山这是想当众打自己的脸,而因为钱阳风刚才的点头,也就属于当众打了钱家新这代弟子所有人的脸,可谓一记毒辣的捧杀。 钱阳风同样意识到这一点,意识到自己进退两难的境地… 但是这计毒辣的捧杀在准备充足的顾玉成眼里,简直就是可笑的行为。 于是顾玉成毫不犹豫的点头。 肖文山看到顾玉成的点头,更加得意,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姿态,对着顾玉成喊道“虽然我敬佩顾师弟的一切,但顾师弟你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既然不是在质疑这一点,难道你是觉得肖家没有取胜?” 钱阳风瞪着肖文山,牙关禁咬。内心早已怒火冲天。 顾玉成却依旧悠闲的说道“我确实在否认这句话。不过,准确来说,我否认的是,肖家压倒性的胜利。” 此时的顾玉成,已经感受到了钱阳臻在靠近,或许说,钱阳臻和顾玉成想的一样,都在等一个最好的时刻出招。 一个反过来打脸的好时刻。 肖文山此时已经忍不住自己的得意,大笑起来“哈哈哈!顾!顾师弟,你是觉得,肖家只能勉强胜利?” 顾玉成作出一副深以为然的神色“确实如此!” 钱阳风回头看向顾玉成,震惊的眼神里充满愤怒。 顾玉成不以为意。 肖文山爆发起来,来到青九面前“顾师弟难道忘记自己是怎样输给青九的?” 肖文山看着沉默的顾玉成,接着大喊道“胜利才是最鲜明的事实!” 见众人没有说话,肖文山便大笑起来。引得肖家弟子跟着一起大笑。 当肖文山提到顾玉成的失败后,钱家弟子的状态很明显的陷入低落 (本章未完,请翻页) 。 此刻,一种感情在众人心间不约而同的蔓延起来。 有气节又如何?努力又如何? 输赢就是黑白,非黑即白,就是这么简单。 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只有胜者可以像现在这样恣意大笑。 这时顾玉成来到青九面前“不!除了胜负!还有其他!那就是气节!坚守气节,就是人尊严的赞歌!” 顾玉成此时站在青九的面前,反而有种要把肖文山挤走的感觉。 肖文山内心大火,愤怒呵斥道“是的,气节重要!你说得对!可是顾师弟!实力比气节更重要吧?” 这一声呵问,同样是众人的想法。 顾玉成目光毫不动摇,死死看着青九,一字一句的说着,不仅仅是在对青九诉说,更是在场所有弟子说“有气节的人,会为了目的创造一切可能。如果说胜负是黑白两种颜色,那么,在黑白之间,其实还有一条看不见的灰色。只有有气节的人才有可能踏入灰色,才有可能在这灰色中,扭转黑白!” 肖文山一把推开顾玉成,已经有些止不住愤怒“不要说那么多没用的!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嗯?只有胜负,才是最明显的!至于气节,如何证明?” 钱家弟子虽不喜肖文山的态度,但奈何肖文山说得对。在钱家底子心中,有气节虽然值得称赞,但在胜利面前不过是飘渺的精神罢了。 顾玉成摇摇头,看向已经缓缓下来的钱阳臻。 钱阳臻看着顾玉成,心里了然。 “顾文月啊顾文月,你为什么要说气节?嗯?——难道你不知道,越是有气节的人,越是不受人待见?你真是一个,有气节的人。” 但钱阳臻已经来到人群旁。 无论顾玉成在钱阳臻眼里是怎样,至少现在要站在顾玉成身边。 一名钱家弟子被拍了拍肩膀,本就心情低落,顿时有些恼火“我说你!要干什么?!” 一回头,却是一个高大中年男子在看着自己,其身上的气息,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男人,正是李拓。 李拓瞪着钱家弟子“臭小子,让一让啊。” 那名弟子立刻咽着口水退了下去。 李拓一边扒开队伍,一边向前挤。 整个人群顿时骚乱起来。 这时候,肖文山与钱阳风也注意到了这点。 二人看向骚乱的源头。 却见李拓在为钱阳臻开路。 肖文山顿时感到了不对劲,再一转头,便看到了李疆竟然缓缓的走了过来。 就连荀葵与南寻也感到了不对劲。 南寻看着顾玉成。 “文月这小子,看样子,不简单啊。我说他怎么伤刚好,就要上前与肖文山那家伙争执……一定!有问题!”南寻心中想到。 肖文山开口问向李疆“李师妹!你怎么来了?!” 李疆丝毫没有反应。肖文山心中一颤抖,知道不对劲了。 于是肖文山大喊道“李疆!你到底在做什么?!” 李疆来到顾玉成身旁,冲着李拓轻松一笑“大哥!你也太慢了!” 李拓大笑道“哈哈哈哈!没办法,和钱大小姐多聊了会儿嘛!” 全场震惊。 所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有人都看着眼前的一切,目瞪口呆。 此时钱阳臻终于在李拓的带领下来到了顾玉成的面前。钱阳臻环视一周后,冲着顾玉成微微一笑,随后大声宣布道“经过弟子代表顾文月的沟通,守绪山,李家店李拓长老,同意加入钱家!” 钱阳臻傲视群人,神色中的冷淡里仍藏不住那鲜明的自得。 肖文山僵住。 “怎么?怎么可能!百里家在做什么?不是说好要稳住李家店吗?百里家到底在做什么啊!!”肖文山内心怒吼着。 这时所有人反应过来了。 李家店加入钱家,也就是说,李疆的积分,会算到钱家!那怕不算到钱家,至少,肖家的积分减少了! 相应的一点,百里家的商街权利几乎历年来都是李疆得来的,就算分数上会有大的差距,但真正的利益,却被钱家分了许多。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 钱家输了。比赛输了。 但比赛的目的,钱家却扳回一城。比赛不就是为了获取利益?而现在,钱家已经得到守绪山的利益。甚至还可以借着李疆的名头,染指百里家商街的利益! 此刻,所有人看向顾玉成。 “可以肯定一件事情,即使没人会去相信气节这种飘渺无用的东西,但是,起码,所有人都会记住气节这个东西!”钱阳风看着顾玉成,内心震颤不止。 “这个顾文月!有调动所有人的本领!或者说,虽然他不知道,但他却是能够影响其他人!他有这种魅力!”钱阳风狂喜“所以,只要让他为我所用,或许,或许我能影响更多人!真是妙啊!” 与钱阳风想的完全相反的,则是钱阳臻。 “这个顾文月,根本不能用!钱家弟子现在看他的眼神,甚至比看钱阳风还要敬佩!就连那些肖家弟子,都有所动摇!这样一个人,简直就是让钱家与肖家弟子产生一同为他所用!”钱阳臻在心里已经否认了顾文月。 “钱家与肖家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在各自掌管的势力范围内,极尽可能的诋毁对方,矛盾双方的思想,让他们对立,只有这样,钱家与肖家才有可能稳固的统治自己的势力。这是肖家与钱家都懂的手段。 撕裂。撕裂民意,鼓吹敌对!这就是仁皇省的现状!——可是顾玉成,他在破坏这个裂缝,他竟然想弥合这个裂缝!”钱阳臻内心忌惮无比。她也不允许顾玉成这么做。 而此时的南寻看着顾玉成。 第一次,在顾玉成的身上。不,第一次在某一个人身上,看到了至尊的身影! 能把不同的人群,聚集在一起的魅力,这样的魅力,正是太阳般耀眼,如同至尊一样的魅力! 此刻所有人的耳边,都回荡着顾玉成的那一句“坚守气节!” 顾玉成,真正的将坚守气节的可能展现给了所有人。 李拓看着顾玉成,内心久久不能平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此刻的顾玉成在他眼中,那一双黄金的瞳孔,竟然好像黄金一般刺眼,更让他心惊胆颤! 荀葵拉了拉南寻的手,南寻微微弯腰,荀葵俯在南寻耳边“顾师弟可真是,无所不能啊。” 南寻听后,咧开嘴大笑起来。 此时,肖文山看着面前的一切。这才明白,什么叫,一手独拍,虽疾无声,一手打脸,那是最响啊! 不仅仅响,更疼,火辣辣的疼!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五十、踏花追随 肖文山被顾玉成打脸,整个人神情都狰狞起来,此刻看着顾玉成,简直就像是要吃了顾玉成一般。 钱阳臻挡在顾玉成身前,流露出一副挑衅的神色,尤其是那上挑着的眉毛,更加刺激着肖文山。 肖文山不死心的看向李拓“李长老当真要加入钱家?要知道,钱家只有三路。” 李拓大笑“那肖公子你可知道为什么李某要加入钱家吗?” 肖文山沉默起来,表情逐渐阴沉,缓缓摇头。 顾玉成看着逐渐坏笑的李拓,知道肖文山恐怕要更愤怒了。 李拓指着肖文山大笑道“没办法嘛,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李疆直接跟着李拓笑了起来,整个钱家都跟着笑了起来。 此时青九看着顾玉成,他能看到所有人都在不自觉的向顾玉成聚拢。 如果说钱家弟子的话,青九还能理解,毕竟此刻的顾玉成在众人眼里就是英雄。但是,为什么,连肖家的弟子都会有向顾玉成聚拢的倾向?为什么? 青九从未质疑自己对胜利的信念,直到现在,青九在顾玉成的面前第一次感到了卑微感,这种感觉并不像儿时面对父亲时的无力。 面对自己的父亲,那种无力只会变成愤怒,源源不绝而不可弥合的愤怒。但在顾玉成的面前,却是一种动摇。 一开始青九以为自己的动摇只是对于一种全新而未知的理念本能上的畏惧,现在青九可以肯定,顾玉成不是因为不了解而令他感到畏惧,顾玉成是那种越了解,越感到深不可测的人! 此刻肖文山缓缓将手背到身后,取出一枚通灵玉,攥在手心。 “李拓!既然你非要与肖家过不去,那我也只好联系人将你带走了。就算不带走,也不能让你这么轻松的加入钱家!”肖文山心中做下决断。 然而下一刻,肖文山便感觉自己动不了了! “什么!什么时候?是谁,敢这么对我!”肖文山在内心中大喊着,然而表面上却一动不动。 几乎没有人察觉到此刻肖文山的处境。 肖文山剧烈地挣扎着,然而整个灵海的灵力就像死去一样,丝毫没有反应。感觉到这一点的肖文山冷汗顿时滚滚流下,沾湿衣襟。 此时的顾玉成觉察到肖文山的异样。 古灵力运转,顾玉成的眼前却是什么都没有,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肖文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禁锢了。 顾玉成死死看着肖文山,想要在肖文山的身上找到蛛丝马迹,下一刻便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顾玉成顺着感觉望去,只见一个少年站在阴影之中!正是隐藏起来的钱开顺! 钱开顺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一切,第一时间觉察到肖文山的举动,于是钱开顺直接将肖文山禁锢了。 此时钱开顺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来,看向顾玉成“这小子,叫顾文月吧?拥有十分不俗的异火,而且,他看到了我,虽然我根本没有隐藏我领域的气息,但是这小子怎么会看向我?——直觉?虽然并非不可能,有些对灵力敏感的人在我这么招摇地使用灵力的情况下,确实会觉察到,但这小子,太不对劲了!他的眼睛,也很古怪…” (本章未完,请翻页) 顾玉成跟本看不清远处的钱开顺,只是觉得自己盯着的那片阴影中有着一股压倒性的气息存在。 此时也有人觉察到肖文山的不对劲。 钱开顺一步来到了钱家人面前。 突然出现的一名少年又令人群骚乱起来。众人都在疑惑着这突然出现的少年究竟是谁。 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指着钱开顺说道“纳经阁长老!他是纳经阁的长老!” 此时另一名弟子悄悄说道“纳经阁的长老,有那么厉害?” 身旁弟子拽了拽“这位不一样啊。要知道,这位连肖家的家主见到这位好像都要行礼呢…” “这、这么厉害!?” 钱开顺冲着钱阳臻淡然一笑。微微点头。 钱阳臻的心也安定下来。 钱开顺来这里很大原因便是要直接坐实李拓加入钱家,让肖家没有反悔的机会。 至于其他原因…便是…… 钱开顺看向顾玉成。 现在的钱开顺真的很想,杀了顾玉成。只是现在顾玉成展现出来的凝聚力,又让钱开顺犹豫起来。 顾玉成的异火并不是必须要像杀鸡取卵那样用。也可以一直养着。 前提是,顾玉成要能为人所用,能为钱家带来更大的利益。 钱开顺盯着顾玉成片刻,转头来到肖文山身前,轻轻一点肖文山额头,解开禁锢。随后直接从肖文山手中取过通灵玉,对着通灵玉不知道发送了什么。 说完后,钱开顺将通灵玉再次丢给肖文山“我已经跟肖家家主说完了,李拓已经是钱家的人了,这次商街大比就这样吧。至于最后的结果,多多商量一番吧。” 肖文山感受着钱开顺身上散发的恐怖气息,强撑着问道“你,你是谁!” 钱开顺轻蔑地看向肖文山“钱家家主,钱开顺!”随后便凭空消失不见。 顾玉成看着钱开顺消失的地方,缓缓回头,对着南寻试探着询问道“这是…?” 南寻缓缓点头“确实是凝鼎境,不仅仅是简单的凝鼎,我甚至感觉是卡在了大境界上的凝鼎。” 顾玉成再看向钱开顺消失的方向,回忆起钱开顺看着自己的眼神,只觉得脊背发凉。 经过久久的沉默,钱阳臻率先开口“既然如此,肖公子想必也确定了这件事情吧。” 肖文山阴沉的哼了一声。 钱阳臻见状自然不会允许钱阳臻一人占尽风头,于是接着开口道“顾师弟说得对。胜利就是黑白,但现在,我们已经离开失败,这一次,我们接近了胜利!或许下一次我们就会更近进一步!或许!我们还会——胜利!” 钱阳风知道以钱家与肖家的差距,胜利是真的难以实现。 但现在所有人都开始的心都激动昂扬起来,顺着钱家弟子的心去激励他们,没准明年的商街大比还会有意外之喜出现。 更何况,肖文山一直在自己耳边嘲讽自己,现在终于能反过来嘲笑肖文山,钱阳风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钱家弟子顿时慷慨来激昂起来,向着顾玉成大喊道“英雄!” “英雄!”“英雄! (本章未完,请翻页) ” 所有人看着顾玉成,这时候在钱家弟子的心中,顾玉成就是他们堂堂正正地英雄! 他们没有人知道顾玉成是怎么与李拓联系的,也没有人知道顾玉成是怎么当上钱家与李家店的联系人,更没有人会想到这一切实际上完全是顾玉成一个人完成。他们只知道,在他们惨败时,在他们这个集体受到嘲笑之时,是顾玉成第一个站出来,并且成功的保住了所有人的尊严! 所以,顾玉成就是他们的英雄! 此刻,月光依旧稳稳的落在顾玉成的身上,常山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顾玉成,突然间找到了一种意义。 这种意义伴随着与顾玉成的相处越发深厚,直到此刻,常山彻底的确定了下来。 常山在很久以前看到青九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天分出众的人,因此他认为自己没有追寻青九口中的风流。在常山眼里,当一个普普通通的肖家弟子就好了,就这么度过自己这一辈子,也不是不行。 可顾玉成的出现,彻底改变常山的想法。 这个看起来平和的男人,在第一次见面,展现出了杀伐果断的坚毅,在接下来的接触中,常山感受遇到了受到重视,感受到一种可能,一种将自己生命演绎的更生动的可能。 常山最感动的既不是顾玉成救治受寒的自己,也不是自己在被肖文苑欺凌时挺身而出。甚至不是答应与青九对战。 常山最感动的,是当自己在荀葵与南寻身上看到家的和睦时,顾玉成第一时间觉察到了自己的孤独与悲戚。是顾玉成将自己拉过去一起吃饭时手上传来的温度,还有那份不容离开的力度。 常山在顾玉成的身上感受到了重视、关怀甚至是尊重。 这是常山最忘不了的! 此刻看着顾玉成,常山找到了自己的意义。那就是追随顾玉成! 加入钱家,追随面前的这个男人! 在钱家人的欢呼中,肖文山面色极其难看,环视一周见肖家弟子情绪低落,冷哼一声,扭头就离开了。肖家弟子见状也都闷声低头散开了。 钱阳风见状便开口道“好了,这一次的商街大比便到此结束了!各位弟子可以散去了!”实际上只是说给钱家弟子听罢了。毕竟肖家弟子也不可能有脸面继续呆下来。 众人听闻后,正想要散去,一个人却突然冲了出来,正是常山。 不知道哪来的昙花,刚好飞到常山的脚下,竟隐约间铺出一条路来。 常山看着花,一刹那间想到一句话“佛祖拈花,迦叶微笑。” 佛祖拈花缓缓一笑,迦叶心领神会,大彻大悟,由此诞生了佛家禅宗。 此刻的昙花在常山眼里,同样是令自己大彻大悟的花。 是找到自己生命意义的象征。 顾玉成看着踩着昙花追来的常山,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触动,微微不好的感觉。 常山来到钱阳风面前,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钱公子,请让我加入钱家!!” 南寻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神色充满惊讶的顾玉成,微微一笑,心中想到“常山是来追随你的吧,文月。或许以后,会有更多人选择站到你的身边啊…真期待啊。”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五十一、默林肥草之役的影响 昙花缓铺一路,常山站在其上,微风拂过,眼中光辉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折射处一种岩石一般的坚毅。 常山对着钱阳风放声高喊道“钱公子,请让我加入钱家!” 钱阳风直觉得诧异,好奇问道“你是肖家弟子吧?为何要加入我钱家?” 常山转身,看向顾玉成,顾玉成有那一刹在常山眼中看到了落阳历的神色——落阳历看着至尊的神色。 常山对着顾玉成大喊道“因为我想追随顾师兄!我想与顾师兄一起在钱家修炼!” 顾玉成先是一愣,随后释然,虽然表面上有些无奈,但心里满是欣慰。 昙花缠风,攀向月光,最后卷起,飞舞在常山与顾玉成身前,在这一刻,一种超然的精神在顾玉成与常山心间流淌,这种精神是一种信任,或许还有更多。 钱阳风见证了这一切,他的心中只有对顾玉成满身魅力的欣喜。 在钱阳风眼里,顾玉成如此有号召力,但依旧要做钱家的弟子,只要用的好,这就是一块熠熠发光的瑰宝,能吸引越来越多的人投入钱家怀抱中。 然而站在一旁的钱阳臻却不这样认为。 在钱阳臻眼里,顾玉成简直就是窃国之贼,他在用自己的影响力削弱钱家的影响力。 常山想加入的不是钱家,他只是想追随顾文月。也就是说,钱家不一定留得住他,或许未来,顾玉成想要离开,这个常山都会义无反顾地追随。 这简直就是顾玉成的心腹。 一个人不是不可以有心腹。只是顾玉成才什么境界啊?天之八星,就有一个心腹。靠的是什么?实力?那不可能。比顾玉成实力高强的多了去了,为什么选顾玉成? 单单是不依靠实力就能让一个人折服追随,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被完完全全的收服? 这样的人说好听点,叫“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答,性命不惜。”说难听点,就是我对你好不好,不是因为你是不是我主子,只看你对我好不好。 钱阳臻想要拒绝常山的请求,但现在钱阳风一心想要收服顾玉成,想要在钱家所有人面前留下一个豁达的印象,自然不会考虑到钱阳臻顾忌的。 “我原以为这顾玉成是和那李疆有不可告人的事情,哪怕在比赛期间也在派人追查,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这一次钱阳臻那个丫头靠着顾文月的表现,一定会被家主重视了…这个顾文月,一定不能归她,我要把这顾文月招纳在我的麾下。” 念及此,钱阳风来到常山的面前,大声询问道“你确定要加入钱家?” 常山斩钉截铁“是!” 于是钱阳风点头,对着还未散去的钱家弟子大喊道“欢迎常山加入钱家!” 钱家弟子彻底沸腾起来,欢呼的声音荡漾开来,几乎要掀开黑夜的纱帐。 在欢呼中,钱阳风缓缓来到顾玉成的面前,顾玉成连忙行礼。 出乎意料的是钱阳风没有因为同意常山的加入就在顾玉成的面前摆出一副有恩于顾玉成的姿态,钱阳风直接来到顾玉成面前,竟略带谦和的抱歉道“实在抱歉啊,顾师弟,上次误会你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也是我的疏忽。” 顾玉成被钱阳风这种真诚态度打的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钱阳风知道节奏在自己手中,于是乘胜追击道“顾师弟与南伯以及大家都先回去休息休息吧,毕竟商街大比中都耗费了不少心血。至于常山的事情就由我与肖家沟通了。” 顾玉成连忙感谢到“劳烦钱公子了。” 钱阳风笑笑,表面云淡风轻,内心却十分得意。 钱阳臻看着与顾玉成交谈融洽的钱阳风,冷冷一笑“大哥,你以为你是在占尽风头,你因为你在从我这里抢人,但是你根本不了解,顾玉成是一个怎样的人。” 钱阳风与顾玉成交谈片刻后,顾玉成便带着常山等人跟着人群离开了。 钱阳风看着顾玉成身边的人,内心下定决心“这群人都是以顾玉成为首,所以只要搞定顾玉成一人,就可以得到这些人的忠心。钱阳臻,既然你不表现,就别怪我抢人了。” 钱阳风意气风发的转身离开。 一代人要做一代人的事情,但一代人往往会至少影响两代人。上一代,与下一代。 而钱阳风这一代,马上就要真切的感受到他们上一代人留下来的影响了… 那就是当年赫赫有名的默林肥草之役的影响… 在这黑夜将近之时,会有多少人缓缓陨落在无声的黎明中? 夜更浓,昙花在众人离去时,缓缓枯萎了。 这一夜众人在劳累后睡的格外香甜,除了一名男子。 肖家肖文山。 这一次的商街大比,肖家出现这种情况,那怕不是肖文山的失误,也难逃其咎。 肖文山自然心情沉闷起来。 一夜未睡,肖文山知道,这一次自己负责的多,相应的自己要受到的责难也就多。 肖文笛恐怕会趁机攫取更多的权利。这虽不是肖文山想见到的,却也不是肖文山能够改变的。 而且最令肖文山头疼的是,为了压制肖文笛,自己跟钱阳风的合作必然是要维持的。最后钱阳风虽然打脸打的那么响,但肖文山也只能选择忍下来。 正在肖文山长吁短叹时,肖文山的通灵玉忽然响起,肖文山拿起一看:“深夜打扰,实在抱歉。” “接下来与肖兄说的,便是肖家弟子常山加入钱家的事情。顾文月有恩于常山,常山因此决定追随顾文月。还请肖兄宽容,钱某必有重谢。” 肖文山看着手中的通灵玉许久许久,最后用尽全身力气将通灵玉摔在地上,破口大骂“该死的钱阳风!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实在不解气,肖文山直接来到通灵玉前,愤恨的踩上几十脚,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喘匀气息后,肖文山这才捡起通灵玉,艰难的回复“此等小事,钱兄还说什么。明日我令处事厅将常山划到钱家就行了。” 下一刻钱阳风直接回道“那就劳烦肖兄了。” 肖文山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不劳烦,不劳烦。” 回复完钱阳风的肖文山终于将通灵玉放了下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随后将手放在身旁桌子上,桌子便一点点陷了下去。 “顾文月啊顾文月。钱阳风我或许收拾不了,但你,我还收拾不了吗?收拾你,不也是在打钱阳风的脸吗?哼哼。”肖文山抬起手,一步步走进阴影中。 待肖文山离开许久,那张桌子直接破裂开来。 原本夜不能寐的肖文山竟然睡了一场好觉。 …… “默林肥草…”钱开顺举着火烛,缓缓向前走。此刻的他,正在一道阴暗狭长的走廊之中,就连平日里肆无忌惮的火焰,在此时都因为那莫名涌动起来的寒冷气息而束手束脚起来。 钱开顺走过狭长的走廊,突然一滴水滴下来,还未落下,便直接蒸发了。 钱开顺抬头一看“上面?渗水了?还是…父亲的伤更严重了?” 钱开顺盯了片刻,低下头,接着向前走去。 走过面前狭长的地道,一片空旷的地牢出现在钱开顺的面前。 地牢之中,全是虚弱不堪的修士! 他们个个瘦骨嶙峋,甚至有些已经神志不清起来。 所有人感受到钱开顺的火光,竟然不自觉的傻笑起来。在傻笑中,口水泪水甚至是鼻涕,都淋在了地面上。 钱开顺见惯了这种场景。 “父亲在默林肥草之役被肖仕才那个贱女人灵力刺中灵海,从此便负伤在身,身上布满寒霜。肖仕才的灵海也有火灵力在,但有陈镇波出面,肖仕才一点事情也没有。若不是我不断抓来这些拥有异火或者火灵力天赋强的修士来,将他们体内的火灵力、异火直接抽离送到父亲身体里,父亲恐怕早就去世了。” 钱开顺走过一间又一间的牢笼,看着一个又一个失态的修士,冷冷一笑“这群人太久没见阳光了,见到火把竟然都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过,我也算习惯了。无所谓了。” 终于钱开顺离开了牢笼,来到了一个又一个房间。 钱开顺刚进来,便有人破口大骂“钱开顺,你个狗养的!抽老子异火,要做什么?!多少个年岁了!放我出去!” 一群人立刻大喊道“放开我!放开我啊!” “狗养的钱开顺!” 钱开顺冷冷的看着这一群人,心中想到“顾文月,若不是你的异火成长性看样子十分高,你已经在这里和他们一样了,和他们一起定期抽出一部分火灵力给我父亲缓伤了。” 钱开顺也不说什么,直接释放自己修为,顿时压的全场所有修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钱开顺看也不看那群人,径直走向最远处的那个泛满寒气的房间。 终于,钱开顺推开门,一道道寒气侵蚀着钱开顺。 钱开顺手上攥着的火把,倏忽间熄灭。 一切陷入黑暗中。 在这压抑而又仿佛能吞噬所有人的黑暗中,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开顺…你来了……” 钱开顺应道“父亲,我来了。” 话音刚落,整个房间便突然点亮。 光明之下,一个男人的身影,袒露无疑…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五十二、商讨奖励 火光照亮整个宽阔的房间,处在火光笼罩下的钱开顺却能时不时感到一股寒气爬过自己脊梁,亦或者缠住自己的手腕,这种情况令钱开顺微微担忧起来。 在火光之下,整间房子看起来很是干燥,然而在房间的四角以及靠近男子的地面上,却能看到有水流在汩汩流淌着。 明明没有源头,但总有水流在不间歇的流淌。 钱开顺走向房间正中央,来到男子面前。 男子躺在一张铁床上,整张铁床都被烧红,红彤彤的铁床就是烙铁,然而男子在烙铁之上不仅什么事没有,甚至还有些许的享受。 男子看上去六十多岁,真正的年龄却是无人知晓了。虽然意识很是清晰,不像一个虚弱的人,但那凹陷的两颊却让人看出这个男人正饱受着一种未知的折磨,这种折磨令他的精神难以得到片刻的休憩与安息。 钱开顺看着躺在烙铁之上的男人,再无外人眼里的硬朗,只剩下悲戚与柔弱。终于,钱开顺喊道“爸!” 男子眼中流露出一丝柔光,下一刻又转化为刚强“我身上的伤越来越严重,想我钱三一生,将钱家从一个商贾家族领导成为今日在大荒都有一定地位的修炼氏族,也算得上风流至极了。——开顺!诸多子嗣之中,唯有你最像我!我恐怕是时日不多了!” 钱开顺的脸上立刻流下两滴眼泪。内心却是因欢快而紧张、激动的跳动起来。 钱三见状略感慰籍地说“肖家与钱家的局势,你能看懂吗?开顺。” 钱开顺沉思许久许久“肖家并非真正拥有压倒性的胜利,只因为陈镇波的存在,才几乎没有人看好钱家。这才是钱家真正难以破开的困境。” 钱三艰难点点头,随后笑道“但是想必你也不是真的担心这个处境。” 钱开顺点点头“陈镇波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只要不让肖家,也就是不要让他的血脉断了,他就不会管仁皇省的事情。陈镇波这个人,一心都在追求大道上。” 钱三点头。 钱开顺接着分析道“而肖家哪怕占据一切优势,但四大宗门必然不希望再出现一个坐拥一省的家族,因此钱家倒不了——这些我都想到了。只是我担心的,是肖仕才的实力。” 钱三看向钱开顺,内心微微叹息,最后笑着问道“你是担心自己的实力吧?” 钱开顺一愣,惊讶的看向钱三,钱三内心缓缓叹一口气,冷冷一笑“哼!我还没有老糊涂呢!我钱三伤的是身,不是脑子!” 钱开顺的后背立刻激起一层又一层冷汗。 钱三吐出一口长长的冷气“呼,算了,毕竟在这一点上,你确实很像我。——你担心的是我死之后肖仕才会不会向你施压,担心还能不能压住所有人。——你想要提升自己的实力。最近的火灵力变得稀薄起来,是你想尝试着用为我续命的方法,提升你自己的修为吧?” 钱开顺感觉冷汗划过脊梁,只觉得自己已经被面前的钱三看穿了。 钱三死死的盯着钱开顺,在等钱开顺回答 房间里的水流声此刻就像滚石一般,轰击着钱开顺的胸膛,钱开顺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要炸开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钱开顺强撑着保持沉默。 钱三看着钱开顺,咧开嘴笑道“如果你实话跟我说,那我不惩罚你了。毕竟这么多年来,都是你在照顾我。” 听到这句话的钱开顺顿时冷静下来,安心的咽下口水,很是平静地回答“没有,异火和火灵力减少并非是我做的,只是这些被抽取异火与火灵力的人越来越虚弱罢了。我已经找到了一个新的修士,叫顾文月,或许以后有机会可以把他抓来,为父亲你续命。” 钱三笑了,大笑起来,笑到一半便又剧烈咳嗽起来“好啊好啊,你都是钱家的家主了,我又怎么会不相信你呢?行了,你先下去吧,肖仕才的事情,我会解决!” 钱开顺松下一口气,接下来却又愣住,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肖仕才的事情钱三会解决,什么意思,那就是钱三会为钱开顺提升修为! 可钱开顺已经确认过,用为钱三续命的异火与火灵力,根本无法提升修为,那钱开顺的父亲钱三又该怎么为钱开顺提升修为呢? 钱开顺很是不解。 钱三看出自己儿子的不解,却也解释什么,只是很淡然地说道“好了,出去做家主该做的事情吧。” 钱开顺闻言,点点头退下。 钱三看着钱开顺一点点退下去,得意的笑了。 钱开顺一边走,一回想自己父亲的那一句“如果你跟我说实话。” 正是这句话,让钱开顺克服了恐惧。 钱开顺是钱三的大儿子,因此很清楚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钱家崛起的道路,不仅是用敌我双方的鲜血铺建的,更是由钱三的谎言垒造的。 钱开顺的父亲,钱三可不止只有钱开顺、钱开礼这两个儿子,只是其他,都被当作筹码利用后死在了敌人手里。 当年的仁皇省,反抗肖家的可不止钱家这一家,钱家凭什么一株独秀?不就是因为钱家吞并了其他家族吗? 用自己儿子的性命作筹码,换取敌人的信任,然后再抛弃,这是钱三吞并敌人的手段之一,也是他的谎言之一。 而钱三最大的谎言,便是默林肥草之战! 在这场战役中,钱三骗死了自己的弟弟!同时也骗死了肖家十数个长老… 因此钱开顺在听到自己父亲让自己实话实说的时候,便反应了过来,自己的父亲这是在考验自己! 钱三是想看看,这个最像自己的大儿子,有没有继承自己的谎言。 此时的钱三看着墙壁上的火焰,缓缓地喘着气“谎言是为人所不齿的,就像暗器一样。但如果一个人连坚持谎言都做不到,那岂不是连暗器都拿不稳?以后还怎么面对其他事情?能够平淡的说谎的人,才是能活得久的人。” 钱三忽然想到自己的处境,大骂一句“贱人肖仕才!” 钱三骂了几句,又笑道“无论怎样,开顺,我能提升你的修为,但能提升多少,那还是要看你能给我多少异火了。虽然我希望你无情,但对于我,我还是希望,你的眼泪是真的……” 沉默许久的钱三似乎释怀了“这一切,都要看他的选择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离开屋子的钱开顺,很快便将钱阳风与钱阳臻叫到了自己的面前。 待钱阳臻到时,却见钱阳风已经站在了钱开顺的身旁,钱阳臻也没表现出什么来。 钱开顺见钱阳臻到来,摆了摆手,将钱阳臻招到自己的身旁,让钱阳臻与钱阳风相对。 钱开顺扫一眼二人,直接开口“这一次的商街大比,钱阳臻办的很是不错。” 钱阳臻略带谦逊的回道“也是侥幸罢了。” 钱开顺笑着摆摆手“这种事情,哪怕是侥幸,也是你的功劳。——今日叫你们两个来,是想让你们俩商讨一下,对于这一次的最大功臣,顾文月,该给予怎样的奖赏?” 钱阳臻听后,沉默了。 钱阳风看着钱阳臻陷入沉默,也没有立刻发表意见。 钱开顺之所以会叫来二人,很大原因便是今天与自己父亲的会面。钱开顺几乎已经确定,自己的父亲没有可能痊愈了… 就像钱三为了利益可以放弃自己的子嗣一样,钱开顺在这一次确认自己的父亲命不久矣时,也选择了放弃自己父亲钱三。 因此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杀顾玉成的钱开顺,放弃了杀死顾玉成的想法。 现在的钱开顺,已经开始思考自己的事情了。 钱开顺,他自己可是没有子嗣的,而钱三的处境,也令钱开顺感到了一丝丝不安…钱开顺要给自己找一个后路。 于是钱开顺直接将顾玉成的问题抛给钱阳风、钱阳臻二人,他要借此机会做出判断。 钱阳风见钱阳臻一直不说话,于是便先开口说道“我认为应该给顾文月一个丰厚的奖励,毕竟顾文月在这场商街大比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给了顾文月相应的奖赏,才能激励钱家弟子,更能顺拢顾文月的心。” 钱开顺听后点点头,没有做出任何表态。 这时候钱阳臻站了出来,提出了不同的观点“我也认为顾文月当赏,但我认为,不应该是丰厚的赏赐,或者说,赏赐可以是丰厚的,但必须有人给掣肘顾文月。” 钱阳风流露出不屑的表情“为何要掣肘于顾文月?难道顾文月还能对我们有威胁不成,要知道,顾文月也只不过是天之八星。” 钱开顺看向钱阳臻。 钱阳臻说出一个现象“我听说,肖文山在元鼎省回来后,在经过钱家掌控的路时,被一名乞丐吐了口水,不知道这件事情你知不知道?” 钱阳风愈发不屑“这种小事我虽知道,但也没放在心上。” 钱阳臻保持着她孤傲的冷淡,冷笑道“是的,这确实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毕竟钱家和肖家的宣传与影响之下,各自的民众将彼此视为仇寇,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这种正常,正是两家相互抵抗的根基。只有分裂,或者说紧紧的抓住自己掌控势力内的民心,尽可能地聚拢更多的修士向着自己,才能够确保自己的势力不会动摇。——毕竟当年肖家被钱家为首的商贾们逼到绝路,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他们不得民心。”钱阳臻淡淡地说出钱家与肖家之间的现状。 钱阳风微微皱眉“所以?这和顾文月有什么关系呢?”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五十三、商街之主? “当钱家弟子为顾文月欢呼的时候,肖家弟子虽然情绪低迷,但同样有一部分人在看着顾文月,他们的眼中,甚至有着一丝丝欣慰…大哥!你听我说完。”钱阳臻打断想要抢话的钱阳风,钱阳风只能生着闷气沉默下来。 钱阳臻看一眼钱开顺,虽看不出钱开顺到底在想什么,但还是保持恭敬的态度说下去“可能这些都只是一些小事,根本无法判定顾文月是否能对我们产生威胁,就连我自己的判断,更多的也是来自于直觉。” “但顾文月他确确实实的开始被肖家弟子与钱家弟子认同,哪怕顾文月是无意识的,但只要有这种可能,我们就要注意堤防,因此我主张对顾文月的奖励是必要的,但必须要提防他,至少在没有验证这个顾文月能不能彻底为我们所用之前,就不能取消对他的掣肘。” 钱阳臻说完后,期待的看向钱开顺。 现在的钱阳臻依靠自己直觉断定顾文月会对钱家产生威胁,但在别人眼里这不过是没有任何依据的推测。钱阳臻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拥有决定权的钱开顺身上。 钱开顺看着钱阳臻,知道钱阳臻说的有一定可能,只是以自己凝鼎境的修为,实在是没有将顾文月放在眼里。 于是钱开顺保持着沉默。 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表态。 钱阳风见状立刻得意说道“说到底,这还不是你毫无依据的猜测!” 钱阳臻驳斥道“哪怕如此,难道小心一点就有错吗?” “过分的小心就是懦弱!”钱阳风反驳道。 钱阳臻还想说什么,钱开顺却直接打断道“行了,事情就这样吧,我看…” “听见没?事情就这样了。”钱阳风直接打断钱开顺的话,钱开顺一时间颇感恼火,此时钱阳风依旧毫无觉察,仍在喋喋不休的喊叫着。 反观钱阳臻,在钱开顺开口的那一瞬间便保持了沉默,一直等待着钱开顺说完话。 看着二者的区别,钱开顺心中的天平很明显的倾斜了。 钱开顺在见到自己父亲此刻的无力与不甘后,在心里也种下了一颗畏惧的种子。 钱开顺害怕在他生命尽头的那段时间里,老无所依… 他害怕自己会没有一个依靠,害怕钱家的下一代会像自己抛弃父亲钱三那样放弃自己。 如果真到了油尽灯枯的那个地步,钱开顺就真的要像自己的父亲一样,除了被抛弃,没有任何选择。 钱三把利益放的最高,家族利益、个人利益。同样的,钱开顺也把利益放在最高位,只不过钱开顺是先个人利益,后家族利益。 虽然不会为了个人利益损坏钱家利益,但在个人利益方面,钱开顺是决不让步的。 说到底,商人起家的钱家,还是把利益看得太重。在他们眼中,很多事情都是用利益来计算的。 钱开顺把顾玉成的问题丢给钱阳风二人,想要的可不单单是商讨出一个结果。 钱开顺是在为自己找一个后人。从钱阳风、钱阳臻二者中挑一个过继到自己的膝下, (本章未完,请翻页) 做自己的义子、义女。 哪怕没有血缘,但起码有恩情,只要利用的得当,至少不会在日后像自己父亲那样毫无依靠。 钱开顺看着依旧在喋喋不休的钱阳风,断定这个钱阳风根本能过继为自己的义子。 再看向钱阳臻,钱开顺心里想到“钱阳臻虽是一女子,但若是给她执掌钱家的机会,必然会对我感恩戴德。那怕现在培养,也不算迟…” 钱阳风说着自己的道理,说着说着,发现周围一片沉默,也觉得氛围有些不对劲,于是转头看向钱开顺,却见钱开顺丝毫没有看向自己。 钱开顺似有若无的看着钱阳臻,十分慵懒而漫不经心的说道“事情就这样了,按照小孙女说的来吧。” 钱阳臻猛然抬头,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提议会被采纳。 钱开顺毫不在意面前钱阳风心中所想,对于钱阳风冲撞自己、打断自己话的行为,钱开顺必须要让钱阳风知道,这个家,是谁说了算。 此时的钱阳风满心惊讶,整个人不可思议的望着钱开顺,万千疑问与质疑在喉咙里噎住。这时钱阳风才明白,自己在钱开顺面前,其实不过是可有可无罢了。 然而意识到这一点的钱阳风依旧很是不忿。 在钱阳风眼里,钱开顺只不过现在是家主罢了。 而钱开顺却没有子嗣,也就是说,无论怎么说,未来都是自己与钱阳臻的争斗罢了。 到最后,谁又会把他放在眼里? 可惜,这样想的钱阳风犯了一个错误,一个最大的错误。 钱开顺确实没有子嗣,但现在依旧是钱开顺执掌钱家,权利在钱开顺手里,拥有权利的人,就拥有了改变现状的能力。 因此那些再怎么合逻辑的判断,只要是基于现状,就可能被拥有权利的人改变。 钱阳风忽视了这个可能。 钱阳风的不忿钱开顺全部看在眼里,这反倒更令钱开顺看不上钱阳风。钱开顺转头问钱阳臻“你觉得要怎么做?关于顾文月。” 钱阳臻略带激动地回答“可以将圣齐宗的北商街交给顾文月。” 钱开顺点头笑道“北街不是百里家的吗?” 钱阳臻保持着恭敬解释道“虽然是百里家拥有的街,但却是在商街大比中判定给百里家的。” 圣齐宗内有四个商街,东西南北。这四个商街便是商街之比要争取的商街。 以往肖家坐拥东西商街,百里家占据着北街,而钱家则在南街。 百里家以往是依靠着李家店而占据着北街,现在李疆加入钱家,也就给了钱家插手理由。 钱开顺点点头“利用李疆确实可以染指百里家的北街,但想要让百里家交出北街,单靠一纸命令,将北街交给顾文,百里家能同意吗?” 钱阳臻摇头“正因为一纸命令将北街交给顾文月,百里家是不可能同意的,百里家与顾文月对立,顾文月必然陷入劣势,最后只能向我们寻求帮助。这样才能让顾文月更听从我们,也方便我们为顾文月添加掣肘 (本章未完,请翻页) ,毕竟一街之主,以顾文月的实力去当,实在是逾矩。” 钱开顺听后点点头,表示同意。 钱阳风见状很不甘心钱阳臻得到钱开顺赏识。也觉察到自己刚才的无礼,于是钱阳风端正态度,恭敬地向钱开顺行礼。 钱开顺这才点点头,示意钱阳风可以开口了。 于是钱阳风急不可耐的阐述着自己的意见“顾文月确实有能调动众人的能力,但在我眼里,这种能力就是一把宝剑,并非钱阳臻说的那样一定对钱家有害。只要让顾玉成对钱家心怀感恩,收服顾文月后,反倒是我们钱家的一大利器。——因此在我眼中,没必要如此针对顾文月。” 钱开顺知道钱阳风、钱阳臻二人所言皆有一定道理,但现在钱开顺更倾向于其钱阳臻。 而且就像钱阳风说的一样,只有心怀感恩之后,才能更好的收服。 现在自己对钱阳臻毫无恩情,若是一开始就让钱阳臻做自己的义女,难免会嫌隙存在。 但如果这一次钱开顺向着钱阳臻,那钱阳风父子必然担心钱阳臻日后步步高升,一定会出出出针对于钱阳臻,只要把钱阳臻逼上绝路,到时候钱开顺在出面帮助钱阳臻,定然能让钱阳臻心怀感激,这样在收钱阳臻为义女,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因此现在钱开顺明明不在乎顾文月的事情,却非要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钱阳臻见钱开顺表情为难,担心钱开顺动摇,于是开口保证道“同样是收服顾文月,用我的方法,更能见效!” 钱阳风见状也不甘示弱,然而刚想开口便被钱开顺打断“小孙女,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若是用你的方法,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对顾文月的打压,传出去还有谁会为钱家卖命?” 钱阳风听后得意一笑,自以为钱开顺这是否认了钱阳臻的建议。 钱阳臻也知道自己办法存在短板,现在为了让钱开顺采纳自己的建议,只好立下军令状“顾文月是我纳入钱家的,若是出现任何问题由我一人担保!” 钱阳风驳斥道“如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你的担保又能解决什么?” 钱阳臻一下沉默起来。 钱开顺看在眼里,知道火候够了,于是摆摆手说道“说到底,顾文月也确实是阳臻纳进来的,既然如此,就给阳臻一次机会吧。” 钱阳风与钱阳臻震惊地看向钱开顺。 钱阳风还想说些什么,钱开顺直接拍板“当然,该注意的事情也要注意。可以掣肘顾文月,但不能让钱家弟子觉得是我们在刁难顾文月。如果出了什么意外…” 钱开顺看向钱阳臻,钱阳臻点头道“若是出了意外,我一人负责。” 钱开顺点点头,摆摆手,示意二人退下,于是二人心思各异的退了下去。 …… 商街大比的结果终于出来了。 肖家依旧毫不意外的占据着东西两街。钱家占据着南街。唯一没有公布的便是北路… 在众人陷入疑惑之时,一个消息的出现,扯动了众人神经。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五十四、权在手方是豪杰 晨光熹微。似水般煮不开整片天,只得撕裂蚕丝般薄薄的云,稀少的落在大地万物之上。 一缕光,跳入溪流,又跳出溪水,抽带出几滴溪水,洒在岸旁,化为草尖上的露珠。 而顾玉成,便蹲在岸边,看着这一切。 过了片刻,顾玉成也意识到要回去了,于是抽起身,向着归处奔去。 在忙完商街比赛后,顾玉成终于可以来看一看这山间景色。 顾玉成想要看山巅的狂风激荡,也喜爱山间的清溪流转,在他眼里,这并不矛盾。 回到庭院中,却见常山迎了上来,神色激动,止不住兴奋的笑着。 顾玉成见状便问“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好事?” 常山高兴的点头道“钱阳臻大小姐在等你!” 顾玉成一愣,便点头笑了笑,跟着常山进了屋。 屋内,钱阳臻一袭白装,散浓浓乌发,静默似冰,素雅若画,当真美不胜收。 但顾玉成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躬身行礼道“未知大小姐来临,有失远迎,还望大小姐多多宽容。” 钱阳臻看一眼顾玉成,见面前男子大方有礼,竟有些怜惜。 只可惜才华出众,却不为己用。 钱阳臻很是平淡的说道“因顾师弟在商街大比中表现出众,故而特此奖赏顾师弟。” 听到奖赏,顾玉成的眸子依旧平静,完全没有激动的样子。 钱阳臻反而有些不适应,只能笑笑“顾师弟应该知道商街大比中决定的是商街的归宿。因为今年顾师弟的表现原因,特此将北街奖赏给顾师弟。” 顾玉成这才愣了。顾玉成原以为是一些灵玉或修炼丹药,但没想到竟然是一整个商街。 这个奖励未免有些太大了…… 顾玉成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钱阳臻见状这才有了些掌握节奏的优越感。 钱阳臻解释道“当然,以顾师弟的境界,执掌一街,属实会有不服众的情况出现。因此经过商讨后,决定让顾师弟自己去收服北商街。” 顾玉成愣了一下。虽然还不了解北商街,但顾玉成也有点不相信凭借自己可以收服一条北商街。 钱阳臻看出顾玉成的疑惑,安慰道“北街原本是百里家从商街大比上得来的,这一次因为李疆加入的原因,百里家已经没有理由再据守着北商街了。你不也不用担心,我会派长老与你一起前往商街,帮助你收服北商街。” 顾玉成点点头,却没有太高兴。 好处就在眼前,顾玉成先想到的反而是带来的坏处,对自己又怎样的危害。只不过因为还未彻底了解事情的全貌,顾玉成也便不予评置。 钱阳臻看着顾玉成的冷静,心中感叹道“顾文月,你确实是个奇人。但这次你要面对整个百里家,仅凭你一个人,如何能应对?只要你想我求助,我必定要挫掉你的傲气。我要让你从千呼万唤到郁郁寡欢,绝对不能让你成为影响钱家号召力的那根刺。” 钱阳臻淡淡叮嘱道“接下来我会感知百里家撤去北商街,你只管前去,不要畏葸。记住,你现在代表的是钱家的脸面。更要记住,你是钱家人。” 顾玉成听着这另有弦外之音的言语,只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 (本章未完,请翻页) 。 钱阳臻说罢便起身离开,顾玉成连忙上前相送。 于是,当钱阳臻一离开,便有消息传出——钱家弟子顾文月将成为圣齐宗北商街街主。 一石激起千层浪。 能够成为街主,起码是悟道境,顾玉成的境界,实在受人诟病。 其中最为惊讶与委屈的便是百里家。 百里家中,百里骏正遭受着狂风暴雨的侵袭。肖文山如同狂暴的飓风般倾泻着自己的愤怒。 百里骏万分为难的陪衬着肖文山。 肖文山大骂道“我不是让你稳住李家店吗?你不是也信誓旦旦的说稳住李家店了吗?” 百里骏颤颤巍巍的回道“是,是稳住了。那李疆当时可是说的好好的,那曾想,她竟然暗中联系了顾文月…” 肖文山举起拳头便想照着百里廓那张略带麻子的脸上砸去,但想了想,百里骏毕竟是百里家嫡子,那怕像自己那个废物弟弟一样,也不能任意责骂,更何况是拳脚相向。 肖文山这种行为,属实是,不念亲情,念利益。——对待自己弟弟,毫不客气的拳脚相加,对待办事同样糟糕的百里骏却能忍住火气。 这也算是一种冷冻幽默了,化开之后直扎人骨头。 肖文山深深吸一口起,长长叹气道“算了,我问你,给你的那笔灵玉,你给了李家店吧?” 肖文山在心里想到“肖家也知道李家店陷入了死局,但为了稳定李家店,让他们知道百里家与肖家还远远没有到达放弃他们的地步,因此特意交给了百里家一笔额数不小的灵玉,就是为了护住李家店的心。别告诉我,这小子连这比灵玉都贪了。” 百里骏愣了一下。 肖文山正因为头痛喘着粗气,没有注意到这一愣。 这笔钱自然是贪了,不然百里骏也不会愣住。然而被肖文山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到的百里骏哪里还敢对肖文山说实话,于是百里骏立刻点头道“给了!给了!当然是给了!” 肖文山听后点点头,终于松了一口气,泄了点火。 肖文山冷静下来。也知道钱家招揽李家店的行动属实是意料之外。 钱家不知道李家店与百里家内部的现状,而李家店又不敢主动联系钱家,一旦被发现,遭到可是百里家名正言顺的遗弃。在这样的情况下,钱家是怎么敢联系李家店的呢? 肖文山实在想不通,只能当钱家剑走偏锋。 实际上钱家确实不敢。 但顾玉成敢。越谨慎的人,越大胆。 在顾玉成眼里,他顾虑的远远比钱家与李家店少,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次空手套白狼的尝试罢了。 大不了离开仁皇省。至少顾玉成当时是这么想的。 肖文山熄灭心中怒火,微微叹息,随后说道“顾文月将要接手北商街……”肖文山抬头,斜瞥一眼百里骏,却见百里骏在犹豫不决着。 肖文山在心中嘲讽道“时至不迎,反受其殃。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还在犹豫,这个百里骏,真是和肖文苑那家伙一样,毫无魄力!” 肖文山直接开口问道“你确定那笔灵玉全部交给了李家店?!” 百里骏立刻打了个激灵,忙不迭的点头“确定!确定!” (本章未完,请翻页) 肖文山点点头“既然如此,这次的事情也不能全算到你们身上,只能说钱家兵行险棋,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 百里骏听后强颜欢笑的点点头。 肖文山于是吩咐道“既然如此,北商街就不能让!” 百里骏咽一口口水,眨巴着眼睛,直勾勾望着肖文山想要得到一个命令。 肖文山无奈的解释道“无论是气势还是实力,肖家都不能输。钱家让一个天之八星来当这北街之主,这简直就是在羞辱你我。” “而且,北商街的商家一直依附于百里家……”肖文山沉默深思起来。 钱家这样做,是想要对北商街的拥有权发起争夺,让顾文月在这场争夺中获得更多的荣誉,从而全力培养顾文月?还是想要以顾文月试探两家的态度? 肖文山站在肖家的角度,实在是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是对顾文月的打压。 肖文山从自己的角度推断出的这两点,坚定了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肖文山对百里骏吩咐道“这一次,钱家不登场前,你百里家要全力针对顾文月,要让他在这北商街无立足之地。要让钱家弟子看看,他们眼中的顾师兄,到底有没有那么无所不能!” “若是钱家登场,那就由肖家来处理?——你听明白了?”肖文山问道。 百里骏点头“我知道了。” 肖文山看一眼百里骏,心中想到“终究还是因为我不是肖家确定下来的继承人。不然也不至于只让这废物百里骏来招待我。” 肖文山临行前还转身说道“这一次全是看在你们在灵玉这方面还算守信。好好做。” 百里骏看着肖文山那瘆人的眼神,虚汗不止,勉强送走了肖文山。 而送走钱阳臻的顾玉成,则在此时与南寻交谈起来。 南寻悠闲的掏掏袖子,取出一坛酒,顾玉成见状想要制止,南寻却拂开顾玉成的手说道“修炼修炼,修一世,炼一时,不急。我现在的状况,不是这一两坛酒的事儿。更何况,你想看着我卡死在现在的情况中吗?或许喝一两坛酒就能突破了呢。” 顾玉成一愣,沉默下来。 南寻眨眨眼,露出狡黠的神情,满意的嘬一口酒。 顾玉成知道南寻是在打感情牌,却也实在没有办法。 南寻满意的哼着曲子,看向略有忧愁的顾玉成,问道“你在想什么?” 顾玉成于是吐露自己所担心的事情“我在想以我的境界,这次直接做商街之主,未免有些…我想不通,或许还有其他事情?” 南寻饮下一口酒,缓缓吐出一口杀气,一时竟凌厉起来“谨慎是好事,但是再怎么担心,有些事情终归要面对。我虽然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在我眼里,这一次更像是钱家对你的栽培。钱家想要收服你,因此让你在收服商街的事情中获得更大的荣誉,让你归心,更让他们可以名正言顺的将更多资源倾注给你。” 南寻敲着酒坛“换句话说,号令在手,方知醉不算狂。权命加身,才是一代豪杰!什么事情,如果非要面对,最好还是要有一定权利的。现在权利交给你,有什么不敢接的!” 顾玉成听后,也算是鼓起勇气,心中想到“虽然不清楚钱阳臻的心思,但就像南伯说道,既然要面对,那自然是权利在手要好一些!”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五十五、元家父子 元适安用锉刀,目不转睛的锉着原本挂在大厅进门直面墙上的刀。这刀光亮耀眼,刀身子若大雪洗过,寒冽逼人,好像锋利无匹。但实际上这刀就是装个样式。说到底还是让更多人进来多看看罢了。 元适安这锉刀的手,就没抖过。——也不能这么说,真要较真,还是抖过一次的。 元适安仔细的样子,反倒透露出几分安逸与悠闲。 元适安的儿子元檀正在打理二楼。 元家往上数,也是参与过反肖家的商人联盟的。幸运的是没有被钱家吞并。更幸运的是跟随的百里家虽然最后分到的利益不是很大,但好歹也没亏待元家。 现在北商街最大的商家,就是他元家。 几代人打理着这家店,几代人住在这北商街,可以说这栋房屋,既藏过元适安儿时的蝉,又曾被元檀凿漏过,甚至还有元适安父亲留下过的痕迹。 这个房子,就是他们的根。 百里家投靠肖家的时候,元家父子也曾慌乱过,不过索性最后这商家还是元家的。对元家父子来说,只要不被肖家弟子没收自己的商铺,投靠谁都无所谓。只要这商铺还是他们父子的,怎样都可以。 然而今天的元适安,那仔细中反而参杂着慌乱与不安。 锉刀的手竟第二次抖了起来。 第一次,就是百里家投靠肖家。而这第二次,全都要怨一个叫顾文月的男人。 这个男人要成为北商街的街主,或许会撼动元家店铺,甚至会没收钱家的店铺… 这是元适安不能容忍的。 元适安想起昨天冒着寒风,拍碎满夜寂静的男人对自己说的话,于是又开始挫起刀来。 这时元檀从二楼小跑着下来,口中惊呼“不好了,不好了,爹!那个顾文月好像要来了!” 元适安一瞪眼,呵斥道“慌慌张张!有什么好慌张的!”停下略显颤抖的锉刀,元适安甩了甩手,让自己冷静下来,对着元檀说道“昨天百里家的长老要我们不要去迎那顾文月,给顾文月一个下马威。北商街的商家,没有会去迎他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元檀依旧担忧,元适安宽慰道“我们背后是百里家,百里家不会坐视北商街从手中被人夺走。” 元檀看着被放下的锉刀,知道自己的父亲终究是紧张了。元檀拿起元适安放下的刀,接着挫起来,心里想的却算是昨日白天两名肖家弟子谈话的内容。 北商街元家最大,能做这最大,不单单是傍着百里家这株大树,更是元家父子自身便有些察言观色的本领。 元檀自六岁参与商铺经营,至今已有近三十年了。 百里家最早跟随者钱家,而今依附于肖家,因此元檀在这近三十年里见惯了各种人。这些钱家弟子或肖家弟子,往往会辱骂着另一方,甚至以此为乐。元檀早已习以为常了。 或者说元檀因为百里家朝秦暮楚的行径而意外的察觉到了钱家与肖家分解的状态,反倒获得了常人不具的清醒。 只可惜元檀只是个商人,对于元檀来说,觉察了这种情景的他却又做不了什么,也便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人来人往,赔上一个笑脸罢了。 可昨日肖家弟子前来置备丹药之时,交谈的内容却是元檀从未听到的。 元 (本章未完,请翻页) 檀像往常一样为肖家弟子取出一瓶丹药,递给其中一人,那人拿过丹药大量大量点点头便又交还给元檀“拿着,我们再挑些东西。” 因为商铺也没多少客人,元檀干脆那些丹药瓶跟了上去。 元檀在后面轻踩着,不打扰前面的肖家弟子。正观察着周围,便听其中一人摩挲着一件平常法宝“你听说了吗?顾文月可能要来这北街了!” 另一人略感惊讶,甚至有些窃喜“是吗?也是,毕竟为商街大比做了那么多。” 元檀听到这里,以为顾文月是哪位肖家弟子。未等元檀开口,便听摩挲着法宝的弟子接着赞叹道“铁黎山,铁师兄听闻顾文月要来北街,可是高兴坏了。” 另一人点头“顾文月若是我们肖家弟子该多好啊!” 对面弟子拿起法宝“到时候,我们就要喊顾师兄喽!” “哈哈哈,是啊!真是可惜!钱家真是幸运!” 二人简短的对话,却令元檀久久不得平息。 元檀送走两名肖家弟子,便喃喃自语的记下顾文月这一名字。 元檀活的不久,也就三十多岁,在修士中简直年轻得很。可这三十年来,元檀还是第一次听到肖家弟子满是惋惜的感慨钱家弟子。 元檀在那时候,就觉得顾文月必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 锉刀的声音被门板拦下,听不得丝毫声响,安静的好像整个元家店铺没人一样。 北商街的其他商铺被元家拦下,顾玉成带着南寻、荀葵与常山,根本看不到任何人迹,就好像此地不是商街一样。 顾玉成缓缓走在街道上,常山紧跟着顾玉成,愤愤说道“这就是在给顾师兄下马威!顾师兄,这种事情…” 顾玉成摆摆手,笑道“这种事情都是意料之中的,比起这个,我们先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番吧。” 常山依旧不忿。顾玉成拍拍常山肩膀,指着前方正中央的元家店铺“走,去休息休息吧。” 常山垂头丧气的点点头,跟了上去。 还未到元家店铺,便有一名弟子趾高气昂的撞向顾玉成。 顾玉成一个侧身轻松躲了过去。 那名弟子回头,玩味的一笑,转身便欲走。常山见状想要上前理论,却被顾玉成拽了下来。 常山疑惑不解的看向顾玉成,顾玉成于是解释道“我既然不认识他,又何必在意他。” 常山愈发不理解“确实不认识,可这人如此无礼,差点撞到顾师兄你,就这么放过他?” 顾玉成不以为意“不然呢?一个不认识的人,不过是擦肩之客,有什么好在意的。” 常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顾玉成却知道常山根本没懂。 此时荀葵走了上来,来到顾玉成身后,便是那撞向顾玉成的男子离开的地方。“那名弟子,好像掉了什么东西。” 荀葵说着便弯腰,捡起一个锦囊。 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块通灵玉。 荀葵惊讶的看着手中的通灵玉,来回翻看,却也未看出什么蹊跷来。 顾玉成也好奇的凑上去,不知为何,当顾玉成一靠近,便见那通灵玉缓缓闪亮起来。 顾玉成很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惊奇的将通灵玉拿过手中,这时通灵玉上猛然出现信息。 “顾文月,你确实是一个奇人。” 顾玉成握着通灵玉“你?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我本向调你跟着我走,没曾想面对我的无礼,你竟然毫不在意。实在不简单——你未跟上来,我也只好将通灵玉留给你了。” 顾玉成眉头紧皱,不明白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什么意思。正当顾玉成不得其解时,信息再一次发来“百里家是不会放任你得到商街的。我现在能帮你的,也只有让你熟悉这北商街了。” 顾玉成还想问些什么,信息便又来了“北商街,大小商铺十七家。其中最大的商铺为元适安父子的元家店铺。其余商铺并无太大差别,分别是北商街尽头张政家商铺,临近的王婧家商铺,赵杰家商铺……” 顾玉成看着这一家家商铺的介绍,陷入沉默。 常山与荀葵在一旁观望着,反倒有些好奇 …… 钱阳风放下通灵玉,落下一枚象棋——马。 与钱开顺喜爱围棋不同,钱阳风的父亲钱荣华偏爱象棋。 钱荣华推上一个兵“马有千里之疾,然而挡住了马腿,便无法前进。想想看,和这顾文月,但是有一定相似。” 钱阳风点点头“我已经派人与顾文月接触了。顾文月没有被引走,不过还是顺利将北商街的情况告诉了顾文月。” 钱荣华以手指扣扣棋盘“钱开顺没有后人,这家主也只能你和钱阳臻来争取,而钱阳臻又是一女子,你怕什么?” 钱阳风盯着棋盘上的楚河汉街许久,开口道“钱开顺并没有奖赏钱阳臻。这是很可怕的一点。如果钱阳臻再收服了顾文月,到时候钱开顺一次性越级提拔钱阳臻,我们日后恐怕就很难压制钱阳臻了…” “所以这次,一定不能让钱阳臻成功收服顾文月。”钱阳风下定决心说道。 钱荣华却摆了摆手“错了,这件事情,最重要的点,不在于顾文月会不会被收服。在于钱阳臻她本人。” 钱阳风愣住,不解的看向自己的父亲“父亲您的意思是……?” 钱荣华拉出后方的炮,移上前,将了一记钱阳风“我们派人去与顾文月联系,却不好明着帮顾文月,毕竟是大伯钱开顺下的命令,因此我们只要将北商街的情况介绍给顾文月即可。” 钱阳风依旧不明白钱荣华的想法。 钱荣华只能开门见山的说道“说到底,这场棋,你现在被我逼入防守的境地,还是你的眼光没有打开。——你一直想的都是收服顾玉成来阻止钱阳臻获得权利。” “实际上根本不用阻止。我们只用提供信息,让顾文月与百里家消耗就可以。他们之间的消耗持续的越久,钱阳臻打压的事情就越明显,到最后钱阳臻只有两条路,要么去帮顾文月,要么陷入钱家弟子的愤怒中。顾文月现在在钱家弟子的心中,可是英雄。哪怕是钱阳臻,若是让钱家弟子知道无缘由的苛待顾文月,也势必对她有不小的影响。” 钱荣华接着说道“无论顾文月能否坚持下来,能否得到这北商街,都对我们有利。成了,顾文月必定忘不了那为他提供信息之人。输了,我们还可以通过顾文月,制造不利于钱阳臻的消息。——我们的注意力,要放在钱阳臻身上,而不是顾文月。”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五十六、百里家派来的长老? 顾玉成收起通灵玉,看着男子离去的方向,没发现任何踪影,便挥挥手“我们接着走吧。” 荀葵跟上“那通灵玉上有什么?” 顾玉成笑笑“好东西。虽然我还没搞懂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这次北商街之行恐怕要不简单了。” 顾玉成说完,带着众人便向元家店铺而去。 元适安正在二楼查点各类物品,只留着元檀一人在一楼。元檀翻了翻账本,查看一番需要配送的订单,正在翻看时,便感觉有人推门而入。 元檀抬头一看,只见一人当先走在前,看容貌倒说不上太过惊艳,好像平平无奇,却又让元檀觉得似乎少了什么。 元檀看了片刻,这才确认当先之人少的是什么了。按照相貌来说,为首之人鼻梁略塌,若是鼻梁挺高,便像元檀经常看的一句话“高祖为人,隆准而龙颜”。 元檀也知道所谓的帝王之相,多少有些故弄玄虚。但不得不说,为首之人的面容若是隆准,也就是高鼻梁,那整个人将会显得更具威严。 实际上顾玉成现在是用古灵力依照自己父亲的容貌微微调整了自己的容貌,若是顾玉成本人,却也是隆准浩目了。 为首的顾玉成见元檀端详着自己,也笑吟吟回看元檀,元檀感受到顾玉成的目光,这才晃过神来,这时对上顾玉成的金瞳,一时竟心脏骤停,这时候元檀也意识到了自己面前的是谁了。 方才一直盯着顾玉成面容来看,确实未注意到顾玉成那一双金瞳,现在看到,自然知道面前是声名远扬的“顾文月”了。 顾玉成见元檀面色变换,心里更有兴趣了。 顾玉成上前,想要开口,元檀却很快整理了自己的心态,枪先开口道“不知客人需要什么?” 顾玉成笑笑“我想要一些炼器材料,这是材料单,你看看你这里有没有。” 元檀接过顾玉成的纸质名单,元适安便走了下来,一见顾玉成的金瞳,元适安便知道顾玉成的身份,于是大步上前,来到元檀照片,拖着浓重的鼻音,好似没睡醒一般“元檀,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元檀一愣,看自己父亲的样子就知道要出事,但元檀又不太希望直接杠上顾玉成。顾玉成的身上,有着太多不解之处,元檀不想承担冲突后的损失,那怕百里家站在自己身后。 于是元檀传音道“父亲,我们还是不要直接与顾玉成起冲突为好。” 元适安瞪一眼元檀,直接将元檀手中单子拽过,皮笑肉不笑的对着顾玉成“哈哈,实在抱歉啊,顾师弟,我们这几天正在整理一批货物,还未整理完,你要的东西暂时是取不了的。顾师弟可以去其他店铺看看。” 顾玉成微微挑眉,上下打量一番元适安,见元适安捏着纸单手止不住得甩动着,察觉出面前男子正紧张着,也不说破,直接笑道“既然元店主说没有,那便是没有了。我们先告辞了,一旦有货,还请元店主提前通知一番。” 元适安故作轻松的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顾玉成于是转身带着不知所以的荀葵等人离开了元家店铺。 元适安目送着顾玉成远去,这才转头看向自己 (本章未完,请翻页) 那已经目瞪口呆的儿子,教训道“我自然不会直接与此人起冲突,毕竟此人背后站的是钱家,但让他吃吃亏却也毫无问题,我倒要看看,他能在北商街买到什么?” 元适安看向元檀,却见元檀依旧木愣,微微有些不乐意,于是强硬的说道“好了!一个顾文月,有什么好在意的!” 元檀摇摇头,叹道“钱家没有直接派长老来与百里家磋商,两家也没有直接接触,反倒是钱家派来了这顾文月,现在看来,这是想让顾文月依靠钱家的力量,提升自己的声望,好让顾文月得到更多的培养。” 元适安微皱眉毛“那又如何?” 元檀凝重的看向自己的父亲,微微叹息“父亲,其实刚才你们已经交手了。而且,不是你把他骗了出去,而是他骗了你。” 元适安有些恼火“你这是在说什么糊里糊涂的话啊。什么交手?什么骗了我?” 元檀看着顾玉成远去的地方,开口解释道“父亲你刚才不小心说出了顾师弟这三个字,顾文月初次到来,你又是如何知晓其姓名的?——这一点顾文月绝对是觉察到了,因为在接下来,他直接称呼父亲你为元店主,这说明,顾文月对我们有了解,甚至掌握了北商街的许多事情!——而到底掌握了什么,都不得而知。” 元檀微微忧心的感叹道“最让我不解的是,顾文月他没有拆穿这一切。他到底想做什么,这也是我们不知道的。” 元适安听完元檀的话,也是有些后怕。 在元家父子眼里,顾文月背靠着钱家,拥有这般力量的人,为何要隐忍不发?或者说,这个顾文月到底在想什么? 实际上,这次的北商街之行,参与进来的三方,肖家为首的肖家、百里家,钱家,顾玉成,这三方都对彼此有着错误的估计,谁能先摸清另外两方的底细,谁就掌握了主动权。 只看谁能先掌握了。 顾玉成领着荀葵等人出了元家店铺,便在街道上闲逛。 常山这是来到顾玉成身边“顾师兄,我总觉得…” 顾玉成笑着点点头“你刚才已经说了,而事实证明,整个北商街,确实是在给我们所有人一个下马威……” 常山顿时不干了“那我们还等什么呢,顾师兄快联系大小姐,让她派长老来啊!” 顾玉成陷入沉默。现在的顾玉成沉默不动,可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不清楚北商街的情况,就连钱阳臻的情况,顾玉成现在也陷入了怀疑。 很明显,钱阳臻许诺的长老,没有来,别说来,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虽然陷入迷局,虽然心里其实已经慌了起来,但顾玉成还是令自己冷静下来。顾玉成安抚常山道“好了好了,别着急。我们且去那边隐蔽一点的地方,等一等。” 南寻看出顾玉成的紧张,来到顾玉成面前,拍了拍顾玉成,令顾玉成感受到安稳。 顾玉成回头略带欣慰的点点头。 众人来到一处隐蔽的地方,耐着性子等了许久,却是什么也未没有,终于常山忍不住开口问道“顾师兄,我们这到底是在等什么?” 顾玉成微微叹气“看来,那家伙是真走了。那我们也该… (本章未完,请翻页) ”话未说完,顾玉成便感受到通灵玉的震颤,于是取出通灵玉,只见其上写着“一人来北商街最小的那家商家。” 顾玉成收起通灵玉,转身告知南寻“有人联系我。让我一个人去。” “刚才那个故意落下通灵玉的小子?”南寻问道。 顾玉成点点头。 南寻沉思片刻“通灵玉时刻保持着与我联系。”南寻也感到了一丝丝不对劲。 顾玉成点点头,按照记忆前往那北商街最小的商家。 …… 顾玉成这边刚走,元适安便接到了百里家传来的消息。 元适安接收完消息,整个人便兴高采烈起来。 元檀看向父亲,元适安将通灵玉递给元檀。 元檀接过通灵玉,只见其上写着“百里家将派百里廓长老前去处理北商街之事。北商街众商家,悉数听令于百里廓。” 看完命令的元檀却不像元适安一样露出欣喜的表情,反而依旧保持着凝重的神色。 元适安看出元檀反应不对,问道“怎么了?你在担心什么?——百里廓长老负责的可是三才门,无论是实力还是地位,在百里家都有一定地位。有他来,北商街定能安然无虞。” 元檀微微皱眉,收起摊平在柜台上的账单,手指紧扣在账本上,心中想到“廓长老在百里家确实很有地位,但是其他两家弟子来此时,虽谈论次数不多,但每每谈及百里廓,基本毫无尊敬之意,甚至言语多有责难、抱怨。这北商街真不知会落到谁手中……” 元檀心中微微叹气,随后选择像往常那样,对待任何无力改变的事情以微笑示之。 从前是肖家和钱家争,现在又是钱家与肖家争,无论怎样,他们这种夹在中间的人都没有任何主导权利,元檀也习惯了当这些大人物的附庸。 命不由己的感觉,是真难受。元檀也只能以笑示之了。 元檀放下一口气,笑着对元适安说道“待百里廓长老前来,我等可要前去好好接洽一番。” 元适安点点头,心里稍微安定下来。 自己儿子虽然经常陷入忧愁,但终归还是想现在这般笑起来。在元适安眼里,日子虽然也是经常会陷入糟糕的地步,但最后还是会好起来的。 元适安对元檀安慰道“这次北商街,虽然又是一番争斗,但我们一定会平安无事,就像上次那样。” 元檀看着自己父亲的样子,看出父亲在关心自己,于是发自真心的笑起来。 虽然日子有些糟糕,但元檀起码有亲情。这也算是一点慰籍了。 元檀整理好心情,对元适安说道“我去准备准备,把那些订单配送好。” 元适安笑着点点头,看着元檀一步步走上楼,随后便依靠在墙壁旁,微微叹气。 “元家这么多代,都是一脉独传,虽然人丁稀少,但一代代的亲情从未淡过。这次的事情恐怕并不简单,事情怕是不会善了……若是真有什么意外,当爹的也不能让儿子挡在前面…檀儿如此聪慧,远胜于我,他一个人也能撑起这家店铺。” 元适安想了想,便转身折进柜台之内,去取灵玉去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五十七、利益 顾玉成来到北商街最小的商家,发现这家商家是真小,与其说小,不如说像一间一人半高、可大约容五人同时塞进去的神龛。 简直不敢想象这是一家商店,顾玉成也想不出眼前这个落上一层浅浅灰的门里能做什么生意。仔细看看,这才从门顶看到一个破旧的牌匾——彩雀纟。 顾玉成看了半天,这才确认后面的纟是因为磨损等原因只剩下这半个字了。大约是个织字吧。 顾玉成推开门,发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门内该有的东西还是有的,一张桌、三把椅,直对面墙壁挂着一副山水画,山水画旁却是放了个箱子,不知装的是什么。 顾玉成谨慎的看看屋内,这才缓缓拉上门 拉上门,顾玉成才发现整个屋子竟然没有窗,反倒是门板上有些一个可拆卸的方正木块,算是个窗了。 顾玉成卸下木板,让光流进来。当光就进来的一瞬间,古灵力便盘踞到顾玉成联系灵魂的那条经脉上。 在古灵力的加持下,顾玉成立刻觉察到整间房屋竟还藏着一个人。虽然有些气息非常稳定,但还是被顾玉成感受到了。 顾玉成看着气息来源的方向,目光死死盯着不动。 终于,过了很久,一声喘息从顾玉成死死锁住的目光处传来,声音似乎沾满尘埃。 顾玉成警惕起来,下一刻便有一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正是那差点撞到顾玉成的男子,顾玉成一见此人,上下审视一番,默不作声。 二人都在相互打量着。顾玉成在看到面前这个相貌平平的男子时,在他那双凹陷的眼睛里,看出了堆满却又隐藏很深的疲倦。 终于,男子率先开口道“确定没有人跟来?” 顾玉成摇头“没有。——至少没有悟道境以下的修士。” 男子上下打量一番顾玉成,点点头“百里家会派悟道境长老来,不过现在估计还没来。”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示意顾玉成坐下,顾玉成于是来到桌前坐了下去。 男子开口不提其他事,直接问“钱阳臻许诺你的长老,还没有来吧?” 顾玉成微微一愣,面前这个男子是怎么知道的?而且,他既然这样问了,也就是说他不是钱阳臻派来的。 顾玉成知道面前之人不可能告诉自己他是谁派来的,于是便问道“你可知百里家会派谁来?” 男子一笑“你想知道?” 顾玉成点点头。 男子挑眉继续问道“你真想知道?” 顾玉成不厌其烦的点头。男子于是说道“我不知道。” 顾玉成一时竟无语。 男子安慰道“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钱阳臻许诺你的帮助,是虚假的银票,根本兑现不了。” 顾玉成虽有些意外,却也在意料之中,于是开口问道“你找我来,是想要怎样?” 男子也不遮掩“我会对你进行帮助,然而只能在暗中。至于为什么,你不需要在意。我只需要你” 顾玉成看着男子,陷入沉思。男子便等着顾玉成的回答。 沉思中的顾玉成逐渐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迷失在重重疑问之中,得不到答案的顾玉成索性对男子点头答应了下来。 男子见状便退回阴影中“你走吧。我自会离开。” 顾玉成见状起身离开。 回来的顾玉成找到南寻,却见南寻正与常山交谈着。 顾玉成上前一听,南寻讲的竟然是至尊平定天下的故事,便跟在南寻身后听了起来,一时恍惚,日移西山。 南寻与常山讲的酣畅淋漓,过了半天才发现身后的顾玉成,南寻笑着招手将顾玉成招到身前。 顾玉成来到南寻面前,南寻沉下笑容,略显严肃“事情怎么回事?” 顾玉成揉揉眉心“我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与我见面的男子不是钱阳臻派来的,也绝不可能事肖家和百里家的。我现在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南寻听后摆摆手令常山退了下去,随后摸着下巴沉吟道“如果我没猜错,只能是钱阳风那一支的人派来的了。” 顾玉成惊讶的看向南寻,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 南寻于是笑着指点道“我虽然活的不久,但经历的大事却不少。经历的越多,越明白很多事情其实就是两个字——利益。任何事情,剔除掉不可能的,再靠向利益,总会慢慢推演出最后的真相的。” “如果钱阳臻不可能派人,肖家与百里家也不可能,那与这件事情有交集的,或者有能力干涉的,恐怕也就剩钱阳风了。” 顾玉成不解问道“可这钱阳风为何要帮我,钱阳臻为什么要来诓我?要知道,钱阳臻可是接纳我的人,难道不应该是她来帮我,而钱阳风前来阻拦吗?” 南寻翻翻白眼,无所谓的开口道“越是大的家族,讲的便越是利益。我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想必一定是利益上的问题。” 顾玉成被提醒后,开始顺着南寻的思路来思考问题。 奈何迷雾重重,一山放过一山拦,哪里能拨开云雾,直想的自己脑袋疼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南寻于是咧开嘴道“我还记得,落阳历里除了有名的方凌雨、熊昭明外,还有一个市井之徒,叫春一剑,也是一有名前辈。这个人以前好像还和魔族之女有过瓜葛,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行事锐胜剑锋,一往无前。当初至尊要攻克今日的云中省,其中一路便是春一剑打下来的。” “那时候所有人想的都是商家会不会派来救援,春一剑想的却只有一个,便是打下面前的路!所以说嘛,有些时候,想那么多,其实也没什么用。” 南寻的话多少鼓舞了顾玉成。 顾玉成也放下了许多顾虑。 然而今晚要去哪里住宿,却是难着了顾玉成。 南寻见状笑着指点道“这还不好说,那个与你联系的男子,既然送上门来了,不用白不用。直接让他为你安排就行。——文月,你为人沉稳,也有惊人之举,但某些时候确实有些瞻前仰后了…” 顾玉成知道这是自己的缺点,点头承认下来。 听从南寻的建议,顾玉成联系了男子,不久后男子便发来回信,令顾玉成等人前去北商街街末尾的一家。 顾玉成等人便来到商街末尾的一家店铺,这家 (本章未完,请翻页) 店铺也只是比那一家彩雀织强上些许罢了。 令顾玉成未曾想到的是,感受到门口身影后,推开门的人竟身着肖家弟子的衣裳,看样子还是一名肖家弟子,众人见状立刻紧张起来。 那弟子看起来似没睡好一般,整个身影都显得困乏疲惫。见了众人,便犹豫起来,举手投足间犹豫再三后竟开口道“你们便是顾文月一行人吧,放心,我不会说出去。想来你们也是要来住宿,我这间店铺虽不是旅店,但也足够各位住的了。——只是,你们要付五倍的价钱。” 顾玉成一愣,实在未想到面前的人竟然会主动招揽自己等人,虽然这价钱好像贵了些。 顾玉成开口问道“你是肖家弟子?” 男子听后,苦涩的笑笑,削瘦的脸庞泛满沧桑。 南寻看着面前男子许久许久,最后叹气道“给他钱吧。——五倍,不多。” 顾玉成有些惊讶,南寻竟然会主动开口,于是询问男子“多少灵玉?” 男子愣了一下“灵玉?不、不用,五千灵石就行了。” 顾玉成愣住了。 男子顿时卑微起来“我,我需要五千灵石。我也没办法…我也想要多要些…” 南寻拍拍顾玉成肩膀,顾玉成会意,将五千灵石递给男子,男子接过后,欣喜的领着众人进了店铺。 男子为众人领到一间颇为简陋的房间面前,略显拘谨的指着房间“这就是你们住的地方了。” 待男子离开,荀葵这才上前“南伯,这个修士…” 南寻沉默起来,最后缓缓开口道“像这种没有收益,交不上税的店铺,属于已经完全被人遗忘了。想要赚钱,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像他这样的弟子,对肖家,或者说对所有人都没了什么归属感。只要给钱,让他活下去就行了。” 众人沉默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那个男人会让我们来这里吧。”顾玉成心中想到。 这时候,顾玉成想起来早上看见的商铺,也算明白为什么会选在那里。 大荒如今的繁华,确实是顾玉成敢都不敢想的。 可这一次,顾玉成才算知道,原来除了南郡,其他地方也有穷困潦倒之人。 顾玉成看向荀葵,发现荀葵整个人流露出凄凄然的神色,最后化作一声叹息,虽是轻的几近无声,却也震的顾玉成心跳不止。 荀葵回头突然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现在,还有人连一千灵石都拿不出吗?” 顾玉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能说南郡到现在还有人会因为灵石而累的丧命吗? 顾玉成沉默了。 南寻走上前,拍拍荀葵的脑袋“会。但会越来越少。” 荀葵似乎依旧很是在意,南寻却也不再说什么,众人于是就这么带着沉重的心思推开了充满霉味儿的房间。 顾玉成在这破旧的房间里做了一场大梦。 他梦到,一个又一个人,再一次站在了至尊的面前。 茫茫人海,却是找不到他自己。 但顾玉成却在梦里希望,至尊不要再离开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五十八、冯谖建三窟 清晨扫清逐渐稀薄的梦,照醒每一个人。 顾玉成爬起身,看着身下的木床板,一时间竟有些怀念。 “南伯说得对,任何事情最后还是要看利益。就像与我碰面时选择的那间商铺,以及这家商铺,都是因为不受肖家重视,足够的灵石就可以让他们保密。也是利益的原因。——说实在的,如果按照利益来说,这些人甚至可以利用。但是单单地利用…这又是我不愿意的。或许,可以将北商街重新洗一次牌。” 顾玉成这般想着,门外便响起荀葵的声音“醒醒!起来吃饭了,别赖床了!” 顾玉成拉开门,便看到荀葵一脸埋怨的瞪着自己,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吗?” 荀葵活动活动腰“还不是那破床板,就是一块破木头,上面什么都没有,睡了一晚上整个人都要废了。” 顾玉成听后笑笑“习惯就好了。” 荀葵反问道“你能习惯?” 顾玉成故作神秘地笑道“说不定哦。”接着便向外走去。 荀葵在后面不以为意地“嘁”了一声便跟上了顾玉成。 来到楼下,却见那肖家弟子站在一旁正捧着一本书看,顾玉成随宜撇了一眼,见那书整个看起来还是半新的样子,只有肖家弟子正在看的那页已经磨损的快要掉下来了。 顾玉成看不清男子究竟在看什么,也不在意,坐到了南寻的对面。 顾玉成看着满桌子的鱼,有些惊呆“早上吃这么多鱼?烤鱼,脍鱼,糖醋鱼,还有煲好的鱼汤,这也太……太多了吧。” 南寻喝了一口鱼汤“这可不是我们做的,全是店主为咱们准备的。” 顾玉成便看向一旁一直在看书的男子“你喜欢吃鱼?” 肖家弟子摇摇头“我喜欢鱼,但讨厌吃鱼,毕竟有些鱼的刺实在是太多了。” 荀葵不解地指着桌上的一切“那你还做这么多的鱼?” 肖家弟子无所谓地叹口气,清清嗓子“希望你们能喜欢。毕竟我喜欢鱼。” 顾玉成一时间也有些无语“这鱼…?” 男子立刻会意“这鱼是从你们给的灵石里扣的,毕竟你已经付完钱了。” 顾玉成便点点头,夹起一片脍鱼,用古灵力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也就不再在意面前男子的举动,放心的开吃来。 很快众人吃饱了,起身向外走去。顾玉成走在最后。 众人全部离开店铺后,顾玉成才走到门口。 即将离开的顾玉成莫名回头看向男子,男子正在收拾碗筷,有些沮丧,在感受到顾玉成的目光后直接说道“放心,我不会向任何人告密,你们的行踪也不可能暴露。——想来他们也不会来问我,毕竟根本没人重视我们这种人。而且,你给的灵石是真多。” 顾玉成看着面前低眉垂目的男子,一时涌起一股冲动。于是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终于抬起头,目光中依旧有些许沮丧“很重要吗?” 顾玉成看着男子,认真的回答“重要,很重要。” 男子一愣,随即有些嘲讽地笑道“我叫冯源。” 顾玉成点点头后,缓缓地退下。这时冯源突然开口道“今天肖家派的长老估计就要来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顾玉成一愣,看向冯源,冯源却转身离开了。 顾玉成于是缓缓转身离开。 冯源在顾玉成离开许久后,这才缓缓取出一本书。 翻开书,却见书上最破损的那一页上写着“齐策”。 冯源感叹道“冯谖受孟尝君重视,故而食有鱼、出有车、居有屋。孟尝君也因此被冯谖辅弼,成就狡兔三窟的佳话。——我也姓冯,也只有你顾文月重视我,无论真假,这次提醒你,就当是感谢你的重视了。” 很快,顾玉成等人便来到了北商街中心的地带。 今天的商街竟然比昨日还冷清,简直是门可罗雀。 顾玉成正打算打听打听,却见一群人比肩赶脚的走了过来。 常山立刻毛遂自荐,站了出来“顾师兄的容貌实在太显眼了,我去打听打听今天为何如此沉寂。” 顾玉成还想说自己的容貌其实是可以改变,奈何常山已经冲了出去。 顾玉成等人只能退到角落等待。 常山横冲直撞,直接来到众人面前拦下所有人。 为首一名细眼尖嘴的男子撇撇嘴“你这是干嘛?你想干什么,敢来拦我们,活腻歪了?” 常山一时间竟被男子的气势吓住了,便试探性的问道“你是?” 尖嘴男子冷笑道“你可以不知道我是谁,但这条街,你不能不知道百里廓长老的名号!” 常山一愣,不明白面前男子说这些是干什么。 男子见常山被自己唬住,更加得意道“怕了吧!怕了吧!” 常山不明所以“怕什么?百里廓怎么了?” 尖嘴男子上下打量一番常山“你不知道?你不是肖家弟子?你是…?” 常山立刻摆手“我不是肖家弟子我是什么?只是今日来到商街,发现街道上的商铺全都没有开门,十户十掩,这才拦下你看看是什么情况。” 尖嘴男人迟疑的看着常山“你确定不是钱家弟子?” “钱家弟子!”常山顿时作出一副火气冲天的样子,好像面前男子在侮辱自己一样。“你觉得我是钱家弟子?” 男人被常山火爆的语气惊到却也不愤怒,反而点点头“这确实是肖家弟子会有的反应。” 常山不禁在心里松下一口气“还好我曾是肖家弟子,知道该是什么反应。肖家的弟子,都觉得自己比钱家弟子高上一等…” 确定常山身份后,尖嘴细眼的男子顿时与常山亲近起来,甚至主动靠近几步常山“这么说,你不知道顾文月要来北商街?” 常山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电光火石之间反应过来“我当然知道!但一个钱家弟子,怎么可能真的当上一街之主?他来了,我就不能来北商街买东西?” 男子满意的点头附和“是是!区区顾文月,还想当上咱北商街之主,也不看看他几斤几两。——今天是百里长老到来的日子,北商街数得上的店铺,全都前去迎接百里长老了!就是要让那顾文月难堪!” 常山心中微有火气,强行压制下去“这百里长老…?” 尖嘴男子立刻点头道“正是百里廓长老!百里廓长老可是三才门的掌管者,顾文月那什么跟百里长老斗!” (本章未完,请翻页) 常山敷衍的点头道“确实确实。” 问清一切的常山想要抽身离去,却被一把抓住。尖嘴男人贴上常山的脸“走啊走,一起去见见百里长老,这样的大人物,咱们平时可难看见啊。” 常山笑着推辞“不了不了,我也是奉长老之命来采购一些物品,既然今日北商街没有店铺开门,那我还是去东、西商街看看吧。” 尖嘴细眼之人立刻恭顺谦卑起来“您也是,您也认识长老?真是失敬啊!” 常山对这副市侩嘴脸有些不适应,强装笑道“是是,那我便不打扰了,先行一步。” 尖嘴男子的嘴更尖了,知道常山认识长老后,直接向着常山鞠躬道“您慢走!您慢走!”那尖尖的下巴简直要锄到地上了。 而尖嘴男子身后的人见状,也跟着鞠躬起来。 常山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等奉承的场景,就连常山也不得不感叹一声“若是从前,我大概也会飘飘然吧。——但是这一次,我更看好顾师兄。” 常山找到退入街角落的顾玉成“顾师兄,我已经问完了,今天是肖家长老要来,整个北商街都前去见那长老去了。” “你可知道是哪个长老?”顾玉成问道。 “百里廓那个笑面无常。”常山有些担忧“虽然百里廓品行非常糟糕,但在百里家属实是有很高的地位,恐怕会很难对付……” 这边常山正在忧愁,荀葵便发现顾玉成那双眼睛正笑吟吟放空了眼神。 荀葵知道顾玉成定然有办法了。 顾玉成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我想知道,三生门每个月何时收入灵玉?” 常山愣了一下,随后嘀咕几声后回道“大概是大概是后天、大后天,最迟不可能超过五天。” 顾玉成听后大笑起来“这真是打瞌睡了来枕头。——走吧,去看看那百里廓又是何等的阔绰!” 常山有点儿为难“真的要去吗?要知道现在整个北商街,都去捧百里廓的场。我们去,岂不是……” “自取其辱?”顾玉成挑眉笑着问。 常山犹豫的点点头。 顾玉成大笑起来“昨天整个北商街都在排斥我等,今日,又全部去捧场百里廓。我们去确实实在自取其辱——但,我这个人没有太多优点,但有一点,足以被称道。那就是,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常山看着此时张望而恣意的顾玉成,竟也感到很是激动。 于是常山大喊道“好!顾师兄要去!我当然也要去!” 南寻打了打哈欠“想想看,你们两个小家伙有我罩着,起码没人敢笑话,所以怎么能少了我呢?” 荀葵左看右看“你们,都去了?那我也不能落下啊。” 于是一行人顺着尖嘴细眼男的方向走了去。 北商街的末尾,彩雀织的女老板来到冯源店里“你真要去?” 冯源笑笑“我想去看看有没有鱼。” 女子容貌平平,却也有着一种韵味在。“有鱼又怎样?哪有人会给你吃。” 冯源无所谓的笑道“岂有终日执之而不知其味者乎?” 女子看着冯源走出店,淡淡吐出一声叹息“活着不就行了?何必求那么多……”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五十九、宴席 顾玉成等人很快便来到迎接百里廓的宴席。宴席设在元家店铺,一楼摆了十桌,二楼也摆满了座席。 这时候,便看见那走在前面的尖嘴男人弯下腰,似乎是想要捡起自己地面上的影子,可惜影子已经因为他弯下的腰变得更低,根本够不着。 于是男子只能与地面上的尘埃碰个满怀。 尖嘴男人向着元檀弯腰,谄媚的试探道“檀公子,我想,一千下品灵玉入座,未免太…” 元檀微微皱眉。 圣齐宗的商街都是服务于两家弟子的,其利润确实不多,元檀也知道一千下品灵玉对这些店家有些负担不起,但奈何这就是百里廓的要求,元檀只能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确实多啊。但张老板我也没办法。我也只是一个记账的。” 张家云愁眉苦脸,几次犹豫着要抬腿,到最后还是咬咬牙,将手伸进衣服里,递出一份锦囊“一千下品灵玉。——檀公子,百里长老会来吗?” 元檀接过锦囊“百里长老大多数时候都在二层。” 张家云略显尖的下巴立刻抖动起来,似乎遭受了某种委屈一般,最后也只能深深叹一口气,颤抖地问道“多少钱,可以上二楼?” 元檀微微叹气“再加,一千下品灵玉。” 张家云整个人一愣,最后勉强笑道“或许百里长老也会来楼下吧。” 元檀只能保持沉默,退出一条路,让张家云进去。 顾玉成看着这一切,转头对着常山感叹道“一条小商街,店铺不过十几家,有人嫌五千灵石多,还有人见上一面都要花两千下品灵玉,这还真现实。” 南寻点点头“确实。” 顾玉成领着众人来到元檀面前,元檀一抬头便愣在当场,下一刻反应过来,强装镇定地问道“请问您也要参加宴席?” 顾玉成洒脱一笑“这是自然。” “不知您要交多少灵玉?”元檀一边问,一边将手伸向通灵玉。 元檀要通知自己的父亲顾文月到来的消息 顾玉成笑道“我与百里廓还算是相识,你可以直接去找他,看看他能不能让我免费进去。” 元檀止住动作,深深看一眼顾玉成,点头后转身便走了。 这时顾玉成身后等待的众人不乐意了,大喊道“你以为自己谁啊!认识百里长老?还用在这里排队?不早就被领进去了!” 一时间身后众人嘈杂起来。 顾玉成缓缓转向身后,仔细打量着所有人,最后开口道“张店主、李店主、钟店主还有王店主,没必要这么大火气吧。” 被点到姓的几人愣愣地端详起顾玉成来,终于其中一人惊讶的开口喊道“顾!顾文月!” 顾玉成点点头“昨天可真是冷清,今日终于有个热闹,我怎会不来凑一凑这热闹?”说罢便转身扔下一个背影给众人。 众人见到顾文月,一时间竟紧张起来。 顾文月能一口气点对在场的所有人,这必定是钱家的力量。而这次北商街的归属还未定下来,众人多少还是对顾文月包有些许敬畏的。 顾玉成不理会身后的风言风语,保持沉默等在着一切。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元家店铺二楼。 百里廓面前放满珍馐,而左右两旁尽是店铺店主,他们如同闻到肉香的饿狼,压抑心中的欲望,吞咽着口水,只为能够靠近百里廓的身边。 元适安正前倾着身子,一如既往的恭维着自己面前的人。 从那极其不真实的笑容中,百里廓反而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元适安开口说道“钱家还想收服北商街,简直痴心妄想。——昨天顾文月前来,整个北商街一个店铺没有打开。” 百里廓得意的笑道“顾文月?他?他也就能在商街大比中逞逞能。到了这里,在我面前,他能干什么!” 对于顾玉成在商街大比中的表现,百里廓是非常惊讶的。 而肖文苑则十分不满意,将所有火气冲着百里廓发了一遍。百里廓只能强行忍受下来。现在提到顾文月,百里廓又怎么可能说半句顾文月的好。 不待那元适安继续奉承,元檀便径直穿过众店主的席位,来到百里廓面前,引得众店主纷纷投以羡艳的目光。 “百里长老,顾文月来访,特来向百里长老请教。”元檀俯身来到百里廓耳边低声说道。 元檀说完后,便微微抬头,留意着百里廓的脸色。 元檀亲眼看到百里廓整个人面色变得僵硬,那脸上泛着得意的光油油的油花,此刻也阴沉下来。神色僵住的百里廓在下一刻转化为愤怒。 元檀早就看这百里家的长老不顺眼了。就凭今天宴席上收取灵玉这一举动,元檀便觉得,如果以后是这个百里廓来收取北商街的商税,恐怕这百里廓会好好的敲骨吸髓一番。 现在看到百里廓陷入难堪,心里反倒有些畅快。 百里廓没想到顾玉成会前来,对于顾玉成,百里廓已经没有曾经那般轻视了。 百里廓看着低下头的元适安,再看向等待自己下达命令的元檀,知道自己不能当着众人的面露怯,于是故作豪迈的摆手“让他来又何妨!我倒要看看,他来这里又能做什么?!” 元檀点点头,转身便向楼下而去,心中却很是期待“不知这顾文月,合这百里廓,到底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元檀来到顾玉成面前,对着顾玉成作出一个请进的动作“请。” 顾玉成略有深意的点头,走进元家店铺。 元檀在上楼前,便另吩咐他人在门口接待店家了。——剩下的店家,全都是像张家云这般,只能进一楼的店铺。 当顾玉成当先走去元家店铺时,一楼的所有人都将目光钉在顾玉成的身上。 除了张家云,他正忙着啃排骨。 一楼的店主们,他们知道顾玉成的身份,但他们更羡慕顾玉成能这样径直走到二楼。 在他们眼里,二楼,便是与百里廓亲密贴近的机遇,便是一步登天的机缘。 至于顾玉成,在他们眼里根本比不了百里廓,那怕上了二楼,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然而,真正身临其境后,才会发现从远处与想象中看的事物,实际上还不一定比自己现在的处境好。 二楼在那一楼众人的眼里,是那天上人间,可顾玉成亲临其境后,才发现,这里和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楼相比,实际上根本没有多大区别。 这些商人看似是与百里廓同在一屋,但实际上每个人都坐在百里廓的下方左右,哪怕是最近的人也距离百里廓有不小的一段距离。而坐在最上首的百里廓,倨傲的神色根本没有把众商家真正放在眼里。 这两千灵玉与其说是在买一个印象,赌一次飞黄腾达,不如说仅仅是买一个见面的机会。至于更进一步,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左右商铺店主都阴沉的望着顾玉成,仿佛他们已经将自己的目光冶炼为一把把锋利刀刃,仿佛顾玉成会在这刀刃之下变得惴惴不安起来。 然而在顾玉成眼里,面前这些人不过都是围在主人脚底的没骨狗罢了,没了头顶这个主人,他们就会胆战心惊、失魂落魄,举止不安一阵子后,又会转而低眉顺眼的去蹭另一个人的腿。 顾玉成并非瞧不起商人,只不过大多数商人都有谄媚的特性罢了。 百里廓看着顾玉成神色淡然的来到宴席最中间,平淡如水的看着自己。 这时候百里廓回想起顾玉成当初在三才门时的淡然,那时候的淡然更像是缩手缩脚,然而今天的同样是淡然,却令百里廓感到心惊肉跳,百里廓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百里廓整理好情绪,冷冷一笑“顾师弟莫不是想要坐我这个位置。” 顾玉成回头对跟在身后的三人说道“在这等着。” 接着顾玉成便缓缓走向那商街,并掏出通灵玉。 顾玉成参加这次宴席,其实是要看看那神秘男人说的对不对,看看钱阳臻是否会帮助自己。 顾玉成向钱阳臻发送消息“事情已经到了决定商街归属的地步,还请大小姐快快令长老前来。” 发完信息后,顾玉成便径直走向百里廓。 百里廓立刻高声呵斥道“大胆!” 顾玉成看向百里廓,沉默无言。 百里廓被顾玉成默不作声的看着,死死的看着,内心的愤怒一时间凉了一半。 百里廓这时候想起来,顾玉成现在是钱家的代表,而顾玉成的行动,也证明了,是钱家给他的胆量。 可惜,从来不是。 顾玉成的胆量。从来不是别人给的。 百里廓虽恼火顾玉成挖走了李家店,但此刻在顾玉成面前,竟变得谨慎起来。 顾玉成终于走到了百里廓的右边,俯身压着声音对百里廓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已经输了。——连胜负较量的开始都为察觉到的人,有凭什么胜利?” 百里廓目眦欲裂的看着顾玉成。顾玉成直接大手一挥,向着元适安说道“难道这就是元家的待客之道?” 元适安不知所措的看向百里廓,百里廓死咬着牙,不发一言。 顾玉成便继续激道“何必如此,难道在你心里,败局已定,所以才要在失败前处处刁难?” 并不是每个人在愤怒时都能止住,百里廓直接顺着顾玉成的意思喊道“来人,为顾师弟端上菜肴!” 顾玉成闻言大笑“哈哈哈哈!百里长老,够豪迈!那就麻烦多上几份了,南伯也直接上来吧!” 百里廓闻言冷冷一哼“随意!”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六十、不纳士 百里廓看着顾玉成,等待他说出下文,然而顾玉成却闭目养神起来,那样子,好像没把在场的一切放在心上。 百里廓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难道不是自己拥有优势吗?为什么这顾文月如此沉稳?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百里廓也不能暴露出焦急的心态,只能强装沉稳。 顾玉成举起酒觞,小小品上一口,花香果酿,绽在舌尖,直接点入顾玉成的脑海,令顾玉成感到了一阵奇妙的眩晕。 对于从不喝酒的顾玉成,他只觉得这酒属实好喝,于是问向一旁的元适安“这酒,叫什么名?” 元适安一愣,随后保持笑容“千山雪。——取自昌黎省有名唱词‘功名半纸何须?一生千山飞雪。’” “这唱词,也是昌黎省而今有名的紫花仙子最喜爱的。”元适安接着解释道。 顾玉成点点头,没有接着说话,心中感叹道“好一个‘一生千山飞雪’。妙极。” 众商家上下打量着二人,一时间便分出了高下。 明明知道百里廓现在占尽优势,然而依旧被顾玉成那大马金刀的气势死死的震慑住了。 过了许久许久,一种荒诞的感觉在众人心中蔓延。 顾文月如此有信心的坐在这里,到底是为什么?钱家到底为顾文月提供了怎样的支持?疑问一旦被自己培养起来,便会便会反过来捆绑自己。 现在在座的众人竟因为自己的疑神疑鬼,变得惴惴不安起来。 真正应该不安的顾玉成,反而在气势上压住了所有人。 若是李疆在此,定会惊讶的发现,此刻的顾玉成竟然与当初和自己大哥二哥想见时一样的大气狂狷。 就连那被安排在末位的南寻在看着顾玉成,也感觉此刻的顾玉成是他从未见过的。 然而这样的狂妄从顾玉成身上出现,却又好像很是正常。就好像这是一个平日里和善的人,其实他一直背着一把刀。 而现在,这个男人将刀抽了出来。 顾玉成等了许久,终于确认,钱阳臻的帮助,确实是那虚伪的银票,是不可能兑现的契约。 而在这漫长的等待中,百里廓终于忍受不了眼前的氛围。他再也不想和顾玉成在这里保持着沉默,于是用一声质问将现场的寂静摔得稀碎“顾文月!今日是迎接我的宴席,我允许你来参加。但这商街的归属,顾师弟,还是不要想了。” 顾玉成抬起眼皮,轻蔑的指向百里廓“不用想,因为它已经属于我了。” 百里廓顿觉胸中堵塞,故意大笑着嘲讽起来“哈哈哈哈!你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百里廓笑完后严肃下来“商街的店铺向谁上税,谁才是这商街之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整个北商街,可是一个人都没有与你会面。——你觉得你们收到税吗?嗯?” 顾玉成故作神秘的笑道“他们不见我,不过是以为有你,有你身后的百里家罩着罢了。只要我把这一层保护膜揭开,自然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了。” 百里廓一愣“你的意思是,你要把我赶走?”百里廓那肥大的脸上,发油发亮的肉嘟噜着,作出惊讶而滑稽的表情。 顾玉成点头“不止如此。” 百里廓立刻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顾文月,你真是痴心妄想。想要取代我,凭你一个弟子,又怎么可能?钱家呢?怎么不派一名长老来辅助你?” 百里廓突然想通这个问题。 如果钱家真的对商街志在必得,那为何不派一个长老来帮他? 顾玉成心中一凛,暗自咋舌“这家伙也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完全是脑满肠肥啊。还是让他想到这一点了。不过,并没有什么用。” 顾玉成为自己轻轻倒下一杯酒“对付你,暂时,不用任何人。” 百里廓立刻像是发现宝藏一样,大喊道“看来钱家对这北商街的态度还是很犹豫啊!竟然连一个长老都不派!看来,你也只不过是一个只会说大话的马前卒罢了!” 百里廓的话很有感染性,一下子让在场众多的店主放松下来,不再对顾玉成担忧起来。 “是啊,要是顾文月真的这么重要的话,哪能一个长老也不派来啊!”所有人都在这样想。 于是整个氛围再也没了顾玉成保有神秘时的压抑了,众人纷纷开始轻视顾玉成。 甚至有人开始大笑起来。 就连百里廓都开始大口大口的饮起酒来。 “不对!绝对不是这样!”站在一旁未退下去的元檀心中否认道“如果真的是百里廓说的那样,顾文月的神情不应该如此从容!而且……哪怕是百里廓说的那样,在这样场景下依旧保持从容的顾文月,绝对不能轻视。这样的人……” 顾玉成看着所有轻松欢笑的人,也是微微一笑。 “我到现在依旧没有收到钱阳臻半点消息——钱家的态度很明确,绝对不是在试探。可钱阳臻欺骗我,有什么好处呢?同样的,那个神秘男人,又是怎么回事?”顾玉成现在想的,是这些。 至于百里廓以及众人对顾玉成的态度,顾玉成已经习惯了。 “百里廓在三才门的事情,很快就要暴露。我能轻易扳倒他。但钱阳臻如果铁了心保持这样的态度,不给我丝毫支持,那我,该怎么面对接下来肖家的反扑?” 正当众人愈演愈烈的嘲笑着顾玉成时,突然有人上来,在不打扰众人的情况下小心翼翼的来到元檀身前,低声说道“门下有一穷酸弟子,非要入门吃饭,说是要吃鱼。” 元檀微微皱眉“是谁?” 那人迟疑一下,似在回忆,然后回道“叫冯源。” 元檀皱眉,对于冯源,元檀根本没什么印象。这种问题也不需要思考。摆摆手便吩咐道“让他走。” 来者接着开口道“他说,他想让顾文月请他。” 元檀顿时迟疑起来。最后元檀还是选择来到顾玉成面前。 元檀从那百里廓身旁来到顾玉成面前,都觉得耳边吵杂难耐。 而这些店主的风言风语直冲着顾玉成,顾玉成却神情淡然。 元檀心中不由赞叹道“举世非之而不加沮。任那耳边言语嘲讽,不敌面前杯酒释梦。” 顾玉成见元檀走了过来,微微一笑“元公子,不知何事?” 元檀的心,一时竟涌现出这样一句话“大丈夫,当是此等人。” 元檀微微折腰“门外有一名叫冯源之人,想令顾师兄请他吃鱼,不知道顾师兄你…” 顾玉成一愣。他和冯源并不熟,但想到今日早上的提醒,顾玉成便点点头“让他进来吧。麻烦你了。” 元檀点点头,便退走吩咐了下去。 此时百里廓志得意满,见顾玉成与元檀交谈,直接问道“不知顾文月师弟,又遇到什么困难了?” 顾玉成沉默不语,手指微微点在酒觞上,不知在想什么。 百里廓心中越发气氛。 不久,粗缯大布的冯源便来到了二楼。 冯源的到来,立刻引开一片又一片嘲讽之声“咱说,什么人都能上来吗?” “我怎么闻到一股难闻的馊味!” “这是什么情况?” (本章未完,请翻页) 百里廓见状更是大笑起来“师弟心肠真好,竟然找来一个乞丐施舍!” 百里廓话音一落,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大笑起来,甚至有人指着站在人群中央的冯源怪叫道“真是脏死了这家伙!哈哈哈!哪天下雨,去洗洗吧!” 冯源面色微红,甚至有些站不稳。 这是顾玉成直接站了起来,大声喊道“他不是乞丐,他的名字叫冯源!” 这声呐喊在众人的嘲笑中反而显得有些无力,但却深深的种在了冯源心中。 当着所有人的否定去肯定一个人,这种行为就算称之为勇敢也不为过。 冯源一时间,便在心里感激不尽起来。 冯源直接对着顾玉成大喊道“孟尝君!我想吃鱼!” 这声呐喊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了,于是所有人停止嘲笑看向冯源,冯源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再一次对顾玉成喊道“孟尝君!食无鱼!” 顾玉成瞬间明白了冯源为什么不喜欢吃鱼,但却喜欢鱼了。 顾玉成径直走向冯源,知道站在冯源的面前,缓缓让出一条道路“请。” 冯源理所应当的走在前方,直接坐到顾玉成的位置上,十分自然地对顾玉成吩咐道“为我倒酒。” 顾玉成毫不犹豫的笑了,很是雅量而自然的为冯源倒了半觞酒“此酒名千山雪,适合小酌而不宜豪饮。” 冯源点头“我知道了”于是端起酒觞便轻饮下去。 饮罢,仰头长叹一声,便直视顾玉成道“原为孟尝君之士也。” 顾玉成看一眼仍旧坐在坐席上的冯源,笑着摇摇头“不用。” 冯源整个人一愣,不知所措起来。 “为什么?…不纳士?”冯源喃喃问道。 “哈哈哈!请个乞丐来,在这演的什么戏啊!”百里廓大笑着打断面前二人“顾文月,顾师弟,你想想,难道真的会有向你缴纳店税吗?” 顾玉成反问道“不然,你真的以为,到了交税那一天,你还能像现在坐在这里?” 百里廓皱眉问道“你这是话是什么意思?” 顾玉成不再解释“好好享受今天的日子吧。”转身便是离开。 百里廓站起来“站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玉成仿佛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向前走着。 百里廓顿时爆发开来“我让你站住!”悟道境的气息顿时压向顾玉成。 坐在末位的南寻猛然睁开眼睛“放肆!”一股更加暴虐的气息蔓延在整个宴席上,众人只觉得猛然置身于一阵飞沙走石中,整个人似乎都要被撕裂。 这是一种厚重却又狂热的灵力。 这种灵力竟没有任何人曾感受过。因为,这是双灵海的力量。 就连顾玉成都被这恐怖的灵力吓了一跳。 百里廓顿时僵硬在原地,整个人的身体不停倒出虚汗。“你、你是谁?” 南浔冷冷一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是北商街,不是你能说得了算的。不信,你再动手试试?看看我不废了你!” 百里廓面色涨红,整个人因为气愤的颤抖起来。 顾玉成与南寻缓缓离开。 百里廓看着面前的一切,再看被震慑住的店主们,立刻大喊道“都害怕什么?有什么害怕的!是那顾文月在怕我!” 席上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默起来。 冯源突然大笑起来,笑过后捂着胸膛“怕?不,顾师兄岂会怕你?倒是你,你在怕什么?”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六十一、合不来的常山与冯源 百里廓想要站起来拦下冯源,然而在想到南寻的身影后,便又沉寂下来。 此时的顾玉成缓缓走下楼梯。 张家云正在啃着盘里的排骨,是排骨,不是排骨肉。 啃着排骨的张家云愈发郁闷起来。张家云以为自己好歹能见上百里廓一面,结果现在与那些二楼店主带来的佣人坐在一桌,连百里廓的影子都未曾看到。 越长越郁闷的张家云直接咬起筷子来。结果一抬头,便看见常山走了下来。 张家云激动的擦了擦眼睛,这才确认却是是常山,整个人兴奋起来,心中想到“莫不是我张家云合当走运,虽未见到百里长老,但此人也是肖家弟子,还认识长老那等大人物。若是让我攀搭上,我看谁敢让佣人再和我坐一桌。到时候,我要坐好大的桌子!” 张家云直接站起身来,向着常山方向而去。 顾玉成领着常山上楼的时候,张家云那时正在啃排骨,未看到常山。 常山随顾玉成下楼时,那张家云又没看到顾玉成,于是这张家云只以为自己是交到了贵人,直接来到了常山面前。 顾玉成走在常山前,见常山身后追来这么热情的人,只当这人是常山的熟人,于是便没有管。 张家云刚来到常山面前,顾玉成便走出了元家店铺。 这时候一楼所有店主都看向张家云,而张家云在看到众人惊讶无比的眼神后,更加得意起来,那尖尖的下巴简直要翘到天上。 张家云直接与常山套近乎道“真没想到,今日又遇到了你。真是有缘啊。” 常山被张家云的热情打的措手不及,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张家云以为常山不想与自己亲近,便直接拉住常山的手“兄弟莫要惊讶,竟然又遇到了,就是咱们的缘分。若有机会,可来小弟店铺吃吃饭。” 常山稀里糊涂的点点头,便被张家云又揉又抱一顿后放走了。 还没搞明白的常山走出了元家店铺。 这一切都落在了那冯源眼中。冯源特意留意了一眼张家云后便追了出来。 那冯源穿过人群,直直追上顾玉成大喊道“顾师兄!顾师兄!” 顾玉成转过头来,打量一番冯源。 冯源追上顾玉成,一时间因紧张,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 顾玉成直接开口问道“怎么了?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冯源长长舒出一口气,淡淡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收我?我愿意追随你。” 顾玉成淡淡一笑“当你叫我孟尝君的时候,我便知道你为何喜欢鱼了。这来源于一个故事,孟尝君纳士,有一人名叫冯谖,分别三次向孟尝君提出要求,食有鱼、行有车、居有屋。孟尝君全都答应了。而冯谖,也为孟尝君建了身后的退路。这个故事便是有名的狡兔三窟。” 顾玉成笑道“但我不是孟尝君那样的人。” 南寻看着顾玉成离去,目光微微变动。 孟尝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抛去风月里的人言,抹开偏激的论点,理清那些史实,其实可以看出孟尝君确实不是一个真正的大人物。 但南寻看到的却是顾玉成的另一面。 顾玉成是不喜欢孟尝君这样的人?还是对权利依旧有顾虑? 还是说,顾玉成心中是厌倦权利的? 这些或许连顾玉成都说不清,南寻更说不清。 现在的南寻,只希望自己在生命的火光还没有熄灭的时候,多多看清顾玉成,为顾玉成的未来扫清一些障碍。 因为南寻在顾玉成身上,看到了太多可能。 或许太多人都忘了曾经的日子,但顾玉成的身上,有着传说的痕迹。 冯源看着渐渐离去的众人,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追上顾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玉成,对着顾玉成说道“你不做我之孟尝君,却也施舍了我所渴求的重视,那怕你不收我,我也认定了你!” 顾玉成上下打量一番冯源,笑道“你说错了。不是施舍,我做的不是难事。我做的,是人人都应该贯彻的事情,那就是尊重。互相尊重。我只不过是做了自己想要做的。” 冯源一滞。 顾玉成摆摆手“你若想跟上来,便跟上来吧。倒也不用做我的士。” 冯源会心一笑“北商街其他商家都在宴席,顾师兄直接去我的店铺吧。” 顾玉成闻言,点点头。 一行人便再次回道冯源的店铺。 当众人推开店铺门后,便看见一名神采略微消瘦的女子正在切菜。 当看到众人进来时,女子明显有些慌乱,然而当看到常山身旁的冯源后,女子又变得端庄起来,好像找到了自己自信的源泉一样。 “男人、女人,他们都可以因一个异性而变得无比自信或过分自卑。”常山微微侧过头,笑着问冯源“这姑娘,喜欢你吧?” 冯源那略显疲倦的脸庞一下子窜出一片红,很快占据了冯源整个面庞,还包括了脖子与双耳。 常山见状立刻坏笑了起来。 冯源不由得在心里骂了一句“这家伙怎么如此自来熟?!真是,无语。” 常山却无所谓的撇撇嘴。在常山眼里,都是追随顾玉成的弟子,那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冯源却有些讨厌常山的鲁莽。 女子落落大方的对为首顾玉成笑道“公子就是顾文月师兄了吧?冯源能带你回来,想必是实现了自己渴求的愿望。” 顾玉成保持距离的笑笑,冯源连忙上前介绍道“这位便是彩雀织的老板娘。——锦织。” 锦织不等顾玉成做什么便先开口道“顾师兄先坐,我去炒些菜招待各位。” 于是众人便很是自然的落座下来。 整张桌子共十二椅,围绕着圆桌。 若以顾玉成的椅子为第一号,那依次下来便是南寻、荀葵、常山还有冯源。常山算是四号,冯源五号。 常山直接开口问向顾玉成“顾师兄,大小姐不是说好会派长老来吗?为什么,还不派人来?” 顾玉成沉思片刻,看向冯源。片刻后顾玉成选择放下戒备,坦诚说道“钱阳臻,不会派任何人来支援我们了。” 话语一出,常山三人顿时惊讶的看向顾玉成,唯有南寻在调整气息与灵力。方才震慑百里廓,虽未出手,但南寻的灵海多少还是有点儿损伤。 常山站起来“为,为什么啊?——难道钱家不想要北商街?” 顾玉成摇摇头“钱家内部,看样子也不是我想的那般和谐。我现在也很难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冯源很快冷静下来,牙齿不断咬着下嘴唇,重复几十次后终于开口道“没有钱家的支持?不可能——钱家不可能放过一条商街的利益。肖家有的是家产,割肉不至于伤筋动骨。可钱家,可没有肖家那么大的体系,所以…我想,钱家应该不会想要放弃整个商街。”冯源的分析引开众人的目光。 冯源被众人注视,多少有些不自然,咳嗽几声缓解尴尬后,冯源接着说道“我想,钱家应该也不会放弃顾师兄。钱家这一代的弟子,实力可能有比顾师兄还高的,但,声望方面,恐怕没有。 顾师兄,就是钱家的代表。所以,我想不明白,钱家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正当众人沉默是,锦织端着一盘菜。放到了冯源面前。 冯源见状,立刻起身端起,放在了顾玉成的面前,顾玉成也是愣了一下,随后转给了南寻,南寻于是笑着打趣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先吃饭,吃完饭今晚先想想,想好了,想明白了,明天再商量。” 众人于是点点头,锦织看着立在顾玉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成身旁分外恭敬的冯源,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冯源曾施舍过自己很多次饭,锦织因此喜欢冯源。 可能在别人眼里,柴米油盐里诞生的爱情,都是毫不烂漫的爱,与其说爱,不如说将就。 可在锦织眼里,将就什么的,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了解自己真的能得到什么,自己真的想要什么,然后就去选择不将就。到头来,白发成空一场愁。又有什么用? 锦织就是喜欢这个在自己饿得发昏的时候会给自己食物的男子,就是喜欢他那孤寂的身影。 老套落俗的是故事,永不褪色的,才是爱情。这才叫,浪漫。 锦织还是第一看到冯源如此甘心的匍匐在一个人的面前。 众人草草吃了一顿饭,便在顾玉成的吩咐下,各自回到了屋子里。 顾玉成则转身投入门外,他打算从那神秘男子的身上,得到蛛丝马迹。 而冯源则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当夜色泼到天水之中,便将整个天染的墨黑,唯留下几颗石子泛着白,在天水中躺着,成了星星。 夜深,锦织缓缓推开冯源的门,却见冯源在接着星光,搓着自己的头发。 锦织移步到冯源身旁,冯源回头,向锦织点点头“怎么还不睡?” 锦织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他或许是请你吃鱼了。但仅仅这样,你就为他如此殚精竭虑,值得吗?” 冯源一愣,随后笑道“我不过为你做了几顿饭,你便许我以一生,值得吗?” 锦织微微惊讶,随后重重点头“值。值得!” 冯源于是笑道“请我吃一顿饭,这没什么。但敢于当着所有人的面,为我说话,不惮众人的嘲笑,甚至不羞于为我折腰,这便值得了。——虽然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因我那一声孟尝君,他才选择那么做,还是因为什么。总之,一个落魄的人能遇到一个平等对待他的人,实在太难了。” “那怕仅仅是尊重,我也要为他用尽一切所能尽的力量,用来报答他。仅此而已。”冯源笑了笑“说实话,一开始,我想做他的士,他却不答应。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他到底是像孟尝君那样,为招贤纳士而刻意做出礼贤下士的举动?还是只因为我的那一声呼喊而一时兴起?” 锦织笑笑“我不清楚。或许他本就是一个会注重他人的人呢?” 冯源一时愣住。 是啊,如果顾玉成本就是这样的人呢? “顾师兄,确实是那样的人。”一个声音突然出现。 冯源惊吓至极的看向声音来源,却见竟是常山站在门口。冯源立刻喊道“无礼!不知道敲门吗?你想吓死谁?” 因为同样追随顾玉成的原因,冯源最后还是没有骂出口。 常山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哈哈,哈哈,抱歉抱歉。可能无礼了一些,不过我想说顾师兄确实是一个会主动尊敬他人的人。可能,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吸引你吧。” 冯源略显阴沉的看着常山“所以,你为什么站在这儿?” 常山连忙解释道“我想如厕。可惜我找不到,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找到你这儿了。” 冯源上下打量一番常山“你就是常山吧?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怎样刚猛之人,结果这么随性,还很无礼。偷听我说话!” 常山抱怨道“别这么小题大做嘛,我只想来问问男厕在哪里?” 冯源指向门外“出门左转!” 常山“好嘞!” 冯源看着常山离开,无奈的叹口气“这家伙还真是,让人无语。” 锦织在一旁笑笑“说不定会是个了不起的家伙呢。” 冯源嘁了一声“他?不可能!我记得他坐着四号椅子,下回让他做十号,离我越远越好。不过,经过和他的吵闹后,我也想到了一个办法。”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六十二、一分为二 顾玉成趁着夜色浓郁,再次来到了彩雀织。 男人如约守在彩雀织内。 顾玉成合上门,直接做到男人对面,在沉默片刻后,男人再次显出身形,上下打量一遍顾玉成“你的感知力还真是强啊。竟然能两次准确无误的觉察到我的位置。——看来确实不是巧合。估计也没人跟在你身后,我也就放心了。” 顾玉成开门见山“我想知道,钱阳臻大小姐是不会出手了,还是真的暂时不会出手?” 男子沉默的看着顾玉成,似乎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顾玉成冷冷一笑“如果你不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我们之间就不可能有合作的可能。” 男子沉吟片刻,显然有些犹豫不决。 在钱阳风以及男子的计划里,此时的顾玉成应该已经陷入迷茫与慌乱一同编制的困境中。是不可能展露出这等的自信地。 可顾玉成偏偏展现出来了,甚至喧宾夺主,直接掌握了这一次的谈话主导权。 男子缓缓移动手指,打算向钱阳风请教这个问题。 顾玉成注意到男人的小动作,直接开口制止道“我劝你还是少一些小动作吧。——向钱公子请教就算了吧。” 男子的手猛然一顿,整个人明显的抽搐了一下。 顾玉成心中大惊“南伯竟然说对了!”顾玉成本来只想试一试,看能不能炸出男子的幕后之人,没想到真的炸出来了。 男子看到顾玉成的表情也反应过来自己被唬住了,内心后悔不已。 顾玉成此时已经掌控谈话的主导权,于是略带悠闲的向后仰身“说吧,你不用怀疑,我说到做到,如果你不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那我们就没有合作的可能。” 男子向前微微俯身,以双手抵住下巴,死死看着顾玉成,仿佛此刻男子正盘踞在身后黑暗布成的大网中,下一刻便要将顾玉成束缚住。然而这种气势在顾玉成眼中,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男子沉默的时间太长,反而令他自己微微慌乱起来,只好开口向顾玉成保证道“不会,大小姐不会帮你出手。” 顾玉成顿时稳操胜券的笑道“是吗?你可以保证吗?” 男子看着顾玉成那平淡至极的神情,知道自己不能犹豫,于是当机立断地开口确定到“是!” 顾玉成立刻大笑道“哈哈哈!好!既然你说的是真的!那你一定知道为什么钱阳臻会放弃我!你一定也能解释,钱阳臻这样做明明对自己百害无一利,然而她还是这么做的原因!你也能解释清楚!为什么,接下来钱阳臻不会帮助我的原因!” 顾玉成步步紧逼,最后大喝道“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男子顿时定住。男子还想说些什么,顾玉成却已经含笑走到男子面前,缓缓说道“当你明确的树立起一个观点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只要你说的话无法形成一个完美的逻辑闭环,那么,你就是再说谎。现在的你,已经用你自己的行动出卖了你自己。” 男子苦笑一声“我以前听过一位说书人说:行为比语言更容易出卖一个人。我原以为,我的言语不会露出破绽,但我犹豫不决的行为,竟真的出卖了我自己。” “早知道柳某一开始就咬定不回答你问题就好了。”男子看着顾玉成,深深地打量一番“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实力强一些。现在看来,会有人追随你,也不算是奇怪的事情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掌控局面的顾玉成适可而止“到了这个地步,想来我再想知道任何信息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男子笑笑“既然你已经直达我背后的人是谁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你自己也能看出来钱阳臻根本没有想要出手的迹象吧。所以,和我们合作,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顾玉成微微一笑“我会考虑。”说完便转身投入黑夜。 男子看着顾玉成一步步走出门,在心中长长叹气道“这样的人,钱公子,真的能收服吗?” 顾玉成将人火在掌心点燃,照亮前行的道路。 而此时,顾玉成隐约中看到一个身形一瘸一拐的,整个身体偏向右边的向前走着。 顾玉成还未彻底看清,那身影便彻底隐匿入黑暗之中。 顾玉成索性接着按照自己的路线前进着。 …… 冯源转头看向身旁熟睡的锦织,无奈一笑,将锦织抱起来,放到床上后,便一人接着思考去了。 冯源盯着自己的手发呆,冯源摸摸自己的手“奇怪,为什么我的手突然这么白。虽然我的手也不算黑,但现在天还没亮,怎么会…” 冯源一抬头,便看到,天的明亮已经缓缓开阔起来。 冯源一笑“原来是我想的太痴,竟到了忘记时间的地步。”起身舒展自己的身体,却见锦织早已醒来,竟在一直看着自己。 冯源便笑道“等着,我去给你炒菜,你去将顾师兄他们叫醒。” 锦织点点头,从床上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冯源来到一楼,却惊讶的发现正坐着面向南方的南寻。 南寻感受到冯源的气息,直接开口说道“醒了?坐吧,一会儿文月做好饭,大家一起吃。” 冯源有些愣。不等冯源缓过神来,便听一声喊传来“南伯!醒的真早啊!” 冯源一看,是嬉皮笑脸的常山。 南伯睁开眼“臭小子!你醒的最晚!” 常山直接坐到冯源身旁“我也只是一时贪睡而已。不算什么。倒是冯源是真让我没想到,醒的竟也这么早。” 冯源有些不想搭话,偏偏常山好像盯上了冯源,见冯源不搭话,常山直接贴到冯源身前“冯源是不是没睡好啊,面色有些差啊。” 冯源皱着眉头,咬着牙沉默不语,常山便得寸进尺,贴在冯源耳边喋喋不休起来。 最后冯源忍无可忍,直接站了起来,选择了离冯源远一点。 常山见状意兴阑珊的靠在桌子上。 这时顾玉成端着做好的早餐,放到了每个人的面前。 而荀葵正拉着锦织下楼“走吧走吧,顾师弟估计已经做好了早餐,一起去吃吧。” 锦织有些不适应“顾师弟?顾文月师兄的实力…” 荀葵想了片刻,随后很是淡定的说道“我也不清楚,但是就算他比我实力高,那也是我师弟!” 锦织有些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锦织的心里想到“修炼界,不都是以境界与实力来定一个人的尊卑吗?荀葵这么说,就不怕顾文月生气吗?” 还不等锦织解开心中疑惑,便被拉倒桌子面前。 荀葵兴奋的对顾玉成打招呼“早啊!顾师弟!” “”早啊,师姐!”顾玉成笑着转身对南寻说道“南伯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看来起来的最晚的,可不是常山啊!” 南寻立刻嘿嘿一笑“哎——习惯吧。这小瞌睡可从来没早起过。” 常山立刻起哄到“哈哈!我不是起的最晚的那个!” 荀葵立刻气的嘟起嘴,直接瞪向常山,常山登时蔫了下来,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锦织看着这群热闹的人,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这种热闹而带着欢喜的氛围,是锦织从未看到过的。连一旁的冯源都有些恍然。 顾玉成笑着喊道“好了好了!先来吃早餐吧!” 众人于是围坐一团,开始享用早餐。冯源虽不乐意,却还是做到了常山身旁。 冯源看着面前的早餐,几次想要动筷最后都放下了,顾玉成觉察到冯源的举动,于是直接开口问道“冯源,你有什么心事吗?” 冯源一惊,惊讶于顾玉成竟然在关注自己。 于是冯源借着惊讶带来的激动,脱口说道“昨夜我想了许久,倒也算为顾师兄想出一个办法来。” 顾玉成点头说道“不知你想到了什么,说出来看看。” 冯源放下筷子“我们可以将商街一分为二。这一分为二,便是争取顾师兄拥有商街的一半。也不怕顾师兄笑话,虽然没用,但那些交不起税的三四家店铺,我还是能让他们倒向顾师兄的,虽然鸡肋,但聊胜于无。另外,昨日我下楼之时,看到北商街的张家云对常山很是殷勤,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却可以利用一下。所以…” 常山猛然喊道“啊!这个我知道。我去向他打探消息的时候自称肖家弟子,认识长老。他估计以为我真的是肖家子弟,并且真认识长老,所以才来对我献殷勤。” 冯源对常山这种打断别人说话的无礼行为很是不喜,但还是忍了下来,告诉自己:习惯,习惯就好了。 众人点点头,再次望向冯源,冯源接着开口“昨日一楼那么多人亲眼见张家云对常山亲近有加,而从昨日宴席以及往日人言中来看,百里廓绝不是一个心胸宽阔之人,想必现在的张家云已经被整个北商街孤立,我们,可以从他下手。” 顾玉成看着冯源,笑道“冯谖能建三窟,冯源未必不能。” 冯源被顾玉成夸奖,竟有些不自然。 众人见状,便一齐哄笑起来。 冯源也跟着舒心的笑了笑,虽有些羞赧,但却也令冯源的心微微敞开了些。冯源直觉得,有一股光,照了进来。 待众人笑过后,冯源便接着说道“可这样毕竟还是有虚张声势之嫌。有百里廓在,想要让商街的其他人动摇,实在是难。” 这时候顾玉成猛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想让百里廓离开,这还不容易?!” 众人看向顾玉成,一时间全都兴奋起来。 顾玉成反倒摆摆手,装起神秘来“比起这个,我更想要与冯源叫来的那些店铺交谈交谈。” 冯源有些许拘谨“虽说将这商街一分为二,以方位来算,顾师兄可算是南主,但毕竟是我们这些交不上税的组成的,所以还是由我来与他们交谈吧。” 顾玉成笑笑“交不上税,那便让他们交上税。——吃完饭,你只管把他们叫来就是了。” 冯源见顾玉成神色坚定,也不推辞,埋头吃起饭来。 众人于是也跟着吃起早饭,这一幕竟显得有些悠闲。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六十三、南主顾文月 冯源埋头吃完饭后,便将盘子递给锦织,锦织很是自然的收好所有人的餐具,拿去清洗 …… 素手挽起秀发,钱阳臻指尖墨发如流,很快便绾好发,整理一番后招来穆文汇。 “顾文月的事情怎么样了?” 穆文汇拱手回复道“昨日百里廓宴请北商街所有店主,顾文月也前往参与了宴席,然而整个宴席却无一名店主向顾文月靠拢。期间顾文月倒是宴请了一名肖家弟子。现在的北商街几乎无人看好顾文月。” 钱阳臻淡淡移开目光“顾文月这个人不能以他所处的环境来判断他的情况。当初商街之比的时候不也没有人看好他?继续注意他。” 钱阳臻翻出通灵玉,却无顾玉成的来信,钱阳臻心里涌现出一股不好的感觉。 顾玉成带给钱阳臻的感觉常常是捉摸不定的,钱阳臻的计划是将顾玉成逼入绝境,消磨他的傲气,让他臣服于自己。 然而顾玉成的反应却并没有透露出丝毫的气馁。 钱阳臻开始思考,思考顾玉成为何永远不会掉入那名为“规矩”的陷阱。 象棋有象棋的规矩,围棋有围棋的规矩,任何人只要身处在一个体系之中就不得不就遵守这个体系的规矩,一举一止都脱离不了这个体系规矩的影响。 几个人形成的主导风气,会是这小体系的规矩。一群群众,占优势的人则会制定规矩。什么时候,都会有无形的、有形的规矩… 说起来。人总会创造一些东西,反过来被这种东西所限制,受这种东西奴役。 仁皇省的情况使得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都会天然排斥另一方,肖家与钱家弟子哪怕从未见面,都会相互嫌弃,视彼此为仇寇。 这样的环境决定了人们的行动轨迹。就像银河中天体的运动,都是脱离不了轨迹的。这样的轨迹应该是坚固无比的。——直到顾文月这个家伙的出现。 他似乎开始扰乱轨迹,用他的行动以及影响力。 钱阳臻到现在仍然无法明白肖家弟子常山是因为什么而选择追随顾文月的。 而顾文月宴请肖家弟子的行为,开始让钱阳臻怀疑顾文月这是有意为之。 钱阳臻似携风雪般缓缓地起身。一举之间,便是无尽风情。一止之时,更有不穷韵味。 保持沉默的钱阳臻竟主动向顾玉成发出了信息“长老不日到达北商街。” 此时的顾玉成却未注意到钱阳臻发来的信息,此刻他正在与冯源叫来的四名店主交谈着。 四人姿态各异的站在冯源身旁,却不太愿意站到顾玉成身边。 经过冯源介绍,顾玉成知道四人分别是多善、张敖、王德、王顺。 顾玉成见冯源举止间颇为尊敬王德,于是主动走向王德,王德看到顾玉成走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顾玉成安抚道“冯源既然将你们带来,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所谓何事了吧?” 王德颤巍巍的哆嗦两下脑袋,算是在点头。接着又举止不定地搓着手,似乎是想说什么话。 顾玉成安抚道“有什么想说的,旦说无妨。” 王德这才期期艾艾的开口“我、我们、们,觉得还是不参加的、的为、为好。” 顾玉成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王德苦笑道“你、您、您们都是大、大人物,我们这种小、小鱼小虾那、那里敢参与啊。” 顾玉成会心一笑“你是担心与我一派,失败之后。被百里廓追究?” 王德颤抖的摇头。想要开口,奈何口齿不利,一时间竟憋红了自己的脸。 一旁的王顺立刻上前说道“禀告大人,我们都是一些无产之人。所谓无地为流,无房为氓。我和王德,一个没地,一个没房,倒算是‘流氓’了。我们这种小人物,实在是帮不了你们什么了。” 当王顺说道无地之时,王德竟格外激动起来。 这时南寻缓缓走了过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王德,那模样好似在看一同经历过变革的故友一般。过了许久许久,南寻开口道“你,你也是在默林肥草之役中活下来的吧?你的身上,有肖家的寒气。” 王德整个人顿时颤抖起来,很快涕泗横流,流满整个面庞,淌到整个脖颈。 王德颤颤巍巍的说道“我,我也曾有,曾有良田与庄园不少,也、也曾经,是一个口舌伶俐的、的、人啊。自从,自被寒气染、染身。我也、也就,这样了,一无所有。” 王德几乎要跪下,对着顾玉成说道“大、大人,放过小人。小人、小人,这一生再经不起、经不起什么折磨了。” 顾玉成沉默了。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个看起来中年的男子,他那佝偻的身形,是那么的扎心,却又那么固执。 南寻看着王德,内心感慨万千。 荀葵不在,若是在,恐怕也会因感同身受而大哭起来。 南寻沉重的开口道“我知道可能你们不想再参与任何,不想卷进任何事情。但这一场,不是肖家与钱家的事情了。” 南寻看向顾玉成,在这一刻,他突然想对顾玉成说“帮帮他们吧。——成为这个时代,新的引领者吧。” 但南寻的理智,告诉南寻。这是不可能的。 至尊那样的人,不是顾玉成能达到的。 苟以天下加于一人,则一人弗成也。将天下放到一个人的肩膀上,那不可能的。 但南寻希望,顾玉成能成长为那样的人。至尊那样的人。 众人看着南寻,南寻看着顾玉成。久久,南寻收回目光,对着顾玉成说道“你先退下,我跟他们说。” 顾玉成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却也点头不舍的退下。 待顾玉成退下后,南寻这才开口道“我以我的性命向各位担保。这一次,领导你们的,既不是钱家,也不是肖家。你们追随的,是一个…” 众人看着南寻那深沉而严肃的神色,竟有些紧张。 南寻缓缓开口道“是一个,至尊一般的人物。” 众人一时愣住。 王德顿时大笑起来,鼻涕淌过嘴角,眼泪划过双颊“开什么,开什么玩笑!至尊、至尊已经失踪,三、三百年了!” 王顺也缓缓开口道“对于我而言,我不相信。至尊的精神,在今天这个只在乎灵玉,在乎钱财的时代,在这个相互诽谤、伤害、争斗的时代,已经荡然无存。” 南寻看着众人,最后缓缓说道“是啊。当年。我也是至尊军中的一员,当至尊失踪后,我想起码中原,还是我们所有人的。但我看到的却是天下再一次被分割,所谓的皇帝没有了,可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个个世家、家族构成的宗门却建立起来。——我也曾以为,会为他人牺牲的时代,彻底的远去了。” “可在默林之战中,却是一名落阳历舍命留下了我。他的尸身,今日依旧葬在守绪山中。至尊的精神,从来没有远去。而这个弟子,他的身上,就有着落阳历的精神,有着至尊的精神存在。” 南寻看向众人“我知道,我的话,其实没有多少说服力。但我依旧希望,各位能够加入,一起来看看,这个弟子,他最后会走到哪一步。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另一种希望。” 冯源站在南寻身旁。此时看着远处等待的顾玉成,心里微微一动“或许,不纳士是因为他觉得,尊重他人,是一种本应如此的行为吧。所以,他不会要求他人去报答他…” 看着南寻渐渐弯下腰,祈求着四人,其中的多善缓缓走出来“我也想看看,能让你这样吹嘘的弟子,到底是怎样的人物。”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 最后张敖开口道“我们已经落魄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怕的?我还记得落阳历当年来到仁皇省的时候,喂我吃了一口干粮,要不是那一口干粮,或许我已经饿死了。我这条烂命,好歹也见识过当年天下一心的盛世,怎么会不想再看看?” 于是,张敖上前一步,站到了多善身边。 王德与王顺见状,也颤微的站了出来。 不因为其他。 他们只想。在这有生之年。 再见盛世。 南寻会心的笑了笑。 未来的许多年后,或许不会有人记得这四个人,但顾玉成永远也不会忘记,这四个人曾经看自己的眼神。 那种期待的眼神,是顾玉成所不曾遇到的。 顾玉成不知道南寻怎样说服所有人。 他记得,当自己回来时,王德等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是那样深刻而炙热,虽然隐藏的很深,却也很明显。 那眼神就像白月秋曾遇到的妖国的民间梨园,那些民间梨园在看到白月秋时,露出的期盼,和这四人一样饱满… 于是,在北商街所有人的嘲笑中,顾玉成宣布,将整条商街一分为二。 顾玉成被冯源五人,尊为南主。因为顾玉成现处之地,相较于元家店铺,要属于南。 顾玉成的行为很快便传遍整个圣齐宗。 很多人都开始质疑起钱家的行为。钱家弟子不明白,为什么钱家还不派人去帮助顾文月? 而这时的北商街,已经把顾玉成等人看成了痴心妄想的狂人,完全当成了笑话来看。 而在所有人都嘲笑的时候,顾玉成交给了冯源一个任务,让他在三才门收取灵玉时,去见百里廓。 接着顾玉成便和常山,一起去见张家云去了。 来到张家店铺,敲门响应的,确实一个小童,完全看不见张家云的身影。 那小童上下打量一番顾玉成,立刻惊慌失措的喊道“顾!顾文月!” 顾玉成笑道“莫要慌张,我今天只是来看看张店主的。” 顾玉成说不慌张就不慌张,那未免太管用了。 那小童依旧紧张的不行,整个人直接弃门而逃,一边逃一边大喊“店主!店主!不好了!不好了!顾文月杀过来——啊不是,顾文月来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六十四、你喊的好大声! 小童冲进院子,慌张的样子好像后面有人正在举刀砍杀自己。 顾玉成与常山面面相觑,很是不理解这个小童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张家云此时正卧在床榻之上呻吟不止,听到小童惊慌的喊叫声,便强撑着睁开双眼,想要爬起,却又摔倒在床上。 小童冲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店主,顾文月!顾文月他来了!” 张家云费力的拍着床沿,这才使得小童的注意力放到张家云身上。张家云一边咳嗽一边骂道“慌什么慌什么!他又不是来杀人!你扶我起来!” 小童立刻手忙脚乱的将张家云扶起,却引得张家云责骂连连“我真是受不了你!轻点!哎呦!你真是想弄死我是吧!” 待小童将张家云堪堪扶稳,顾玉成与常山也缓缓走进屋内。 这时再看张家云,竟看不出任何受伤的模样。 原本张家云装的很是沉稳,然而一见常山,整个人便颤抖起来,要不是常山,他也不用被百里廓揍一顿。 张家云指着常山就要破口大骂,却急得自己连连咳嗽。 常山见状,明明知道自己没做什么,却也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那小童连忙上前拍打着张家云的后背,顾玉成趁机上前说道“在下顾文月,前来拜访张店主。不知店主您…这是?” 张家云顿时更加气愤,指着常山停不下来的咳嗽。 过了半晌,张家云才把胸口的气给顺了下去。张家云歇息片刻后,想要破口大骂,但看了一眼顾玉成,最后还是忍住了。那尖下巴看起来好像想把常山戳死一样。 顾玉成见状上前试图缓和气氛,便略显柔和的说道“我等冒昧拜访,打扰张店主。” 张家云强忍着胸中愤怒,大喊道“不打扰,不冒昧,你们两个,给我出去!现在就出去!” 顾玉成与常山没想到张家云的反应如此强硬,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张家云指着常山大喊道“就是你!害得我被百里长老了狠狠揍了一顿!你就是常山吧!竟然冒充肖家弟子,还说什么认识肖家长老,结果已经成了、成了钱家弟子!” 常山被张家云指责后,一时间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张家云现在这个样子和自己也有一定关系。 张家云越说越激动,最后直接问候起常山的家人“要不是你塌嘛说什么自己认识肖家长老!我能成这个样子吗?你这家伙该死家国,你…” 常山顿时不乐意了“我说认识你就信啊。——还有,若不是你自己有攀龙附凤的心,又怎么会落到现在的下场,难道全都怪我?” 张家云不乐意了“不怨你?我可不听你说什么!反正我是不想再见到你了!” 常山无语至极,只能向顾玉成投去求助的神色。 顾玉成于是上前道“张店主。常山的事情,我很抱歉,但现在你已经被百里廓误会,何不静下心来,来听听我们想说什么,或许还能帮助你拜托困境。” 顾玉成以为自己这一番话能让张家云冷静下来,然而张家云却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尖酸的仰起下巴“我是个商人,请你不要玷污我的职业。以利益为司南的商人,也就是像我这样的人,假如跪下去能换三袋子黄金,我能跪出一座金山。我已经 (本章未完,请翻页) 派人向百里长老解释了。并且还送给百里长老一千下品灵玉。——我相信百里长老一定会明白我的心意。所以我根本没必要跟你们说话!” 张家云虽看着趾高气昂,其实心里却在滴血。要知道,张家云的老本都没几千灵玉。这一下子直接掏空了他,能不让他心痛吗? 不过在张家云心里这些都是值得的,毕竟花钱可以换回百里廓的信任,总比被整个商街孤立自己要好。 顾玉成与常山面面相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张家云直接下起了逐客令“还不赶紧走!我现在,一眼都不想再看这家伙!” 顾玉成微微皱眉。以百里廓的脾气,给他送钱,还真有很大可能会原谅张家云。 这时一旁的小童也硬气了起来,突然站了出来“听到没有,赶紧出去!我们店主不欢迎你们!” 常山顿时被激怒了,上前大喊道“你喊的好大声!——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难道我们不会自己出去吗?啊!” 小童顿时被吼的缩了回去,整个人看样子被吓得不轻。 张家云也被突然暴起的常山惊到,一时间竟没有那么强硬了。 张家云的心中不断嘟囔道“这两个家伙境界可比我高,惹不起惹不起。不能用强的,不能用强的。” 这时张家云的通灵玉突然响起,张家云立刻拿起来查看一番。 看完之后的张家云顿时松了一口气,态度略转温和的说道“百里长老去三才门递交灵玉了。我的人一会便到,如果你们实在不信我的话,也可以等我派去的人回复我。” 顾玉成闻言,顿时放松了下来。 递交三才门的灵玉?想都别想了。 顾玉成可是几乎全都拿走了。以百里廓的财富,或许能填补整个三才门缺失的灵玉。但只要百里廓打开了阵法,被发现没有灵玉后,就会被当成监守自盗,到时候可不是填上缺失的灵玉那么简单了。 此时张家云派出的人在没有见到百里廓后,连忙赶向三才门。 三才门。 百里廓早早的便守在三才门外,只等接收灵玉的肖家长老前来。 不久,那接收灵玉的肖家长老便来到三才门。百里廓见状连忙躬身来到肖家长老面前“肖至深长老,请。” 肖至深看一眼百里廓谄媚的神色,对于这个巧言令色的无耻之人,虽然心里很是鄙夷,但也没有彻底表现出来。生硬的点点头,迈步向门内走去。 张家云派来的人刚好来到三才门外,这时看到百里廓对着另一人鞠躬,当场便愣住了。 张家云所派之人只以为像百里廓这样的长老,大概走到哪里都会是千呼万唤,实在没想到,百里廓这样的人也有需要弯腰恭维他人的时候。 百里廓引着肖至深向三才门内走去,一边走一边笑道“因为商家大比的原因,这几个月在三才门修炼的弟子,格外多。” 肖至深点点头“这三个月灵玉大概有多少?” 百里廓来到桌前,取出一本账单“下品灵玉七十七万。中品,四千。上品,无。” 肖至深微微皱眉,心中冷哼,自己在心内算到“以境界不同,一个修士修炼一天需要的灵玉也不相同。但三才门主要是为悟道境以下弟子提供修 (本章未完,请翻页) 炼场所。按照天之五星来算,一天也需要二百到三百的灵玉。” “因为商街之争的原因,这个月修为偏高的人来此修炼必定多,也就算是平均一人三百,起码应当有一百人在三才门内修满了一个月。一天三百,一月九千,一百人,一个月就是九十万。”肖至深隐晦的看了一眼百里廓。 虽然肖至深觉得自己已经很隐藏自己的心思了,但对于百里廓来说肖至深那一脸的厌恶还是太明显了。 不过百里廓倒也不怕。虽然自己做假账,但只要没有证据,谁又能把自己怎样呢? 肖至深咬咬牙,内心骂了一句“蛀虫!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给抓到刑罚堂!让你好好改过自新!” 虽然没有百里廓做假账的证据,肖至深依旧选择敲打敲打百里廓“这次的灵玉和我们刑罚堂预估的有很大的区别——可不要出了什么差错!钱家可是一直觊觎着三才门的,不要落了口实给他们!” 百里廓表面笑着应和道“是是是!一定不会出差错的!更何况,有我在,又能有什么差错呢?” 心里想的却是“虽然刑法堂负责接收灵玉,但最后还是交给肖家的处事堂,堂内的长老我都打点完了,动点手脚又怎样,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肖至深看着百里廓那自得神情,差点就要动手了。 “就是因为有这种毫无用处的贼人在,钱家才会小瞧肖家!”肖至深强忍着怒意,近乎呵斥的说道“赶紧将灵玉取出,我好回去!” 百里廓笑着说“好的好的,这就取出来!” 一转身,百里廓便嘟囔道“拽什么拽!也就来一回,下回还不一定是你来呢!”——刑法堂为了保证公平,每次派来的长老都不相同 肖至深是听到了百里廓的话,也没追究,毕竟都是长老,为了一句话闹起来也是怪丢人的。 百里廓来到阵法之前,取出钥匙,很是轻松的打开阵法“肖长老,您清点一下灵玉吧。” 肖至深很是不耐烦的来到阵法之前,一边走一边内心独白道“要是能把这家伙抓起来狠狠的揍一顿,就是这次灵玉出了事也没问题。” 当肖至深走到阵法面前,整个空气都安静了。 安静的可怕。 一直保持着安静。 百里廓也觉察到了不对的地方。看向阵法之内,整个人愣了片刻,随后惊恐的大喊道“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整个阵法内,零零散散的躺着些许灵玉,看起来,也不过几千个。 虽然事情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但很对肖至深的心思。这件事情,百里廓全责。 肖至深强忍着笑意,严肃的板着脸,拍了拍百里廓的肩膀“百里长老,你喊的好大声!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呆在这里,一会跟我去刑法堂一趟吧。” 百里廓整个人慌了起来,疯狂的大喊着“肖长老!肖长老!你要相信我,我怎么敢拿走所有的灵玉啊!” 肖至深微笑道“那你是敢拿走其中一部分?” 百里廓立刻摇头“不是不是!我一点都不敢拿,一点都不敢拿啊!” 肖至深哪里会听他的话,直接掏出通灵玉,联系起刑法堂来。 百里廓见状,整个人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六十五、惊呆一众人等 张家云派来的人正苦苦守在三才门外。不到片刻,便听到百里廓的惨叫声传出“不是我!真不是我!” 这一声惨叫,不仅惊呆了门外等待的张家云所派之人,更惊呆了被顾玉成派来,藏在暗处的冯源。 很快,便有三名长老冲进三才门内,接着各种声音响起,即使藏在暗处的冯源在听到声音后都心惊肉跳个不止,咽了几口口水后,冯源掏出通灵玉联系顾玉成, 正在张家云店内等候的顾玉成接到冯源的信息。 “不知怎么了。好像是刑罚堂的长老来三才门内抓百里廓来了。” 顾玉成看着信息,有些惊讶,刑罚堂的人这么迅速?——顾玉成并不知道负责收取灵玉的人便是刑罚堂的长老,不过这并不影响顾玉成的计划。 张家云正在调顺自己的气息,此刻感受到顾玉成神色的变化,心中顿时机警起来。 顾玉成老神在在的坐在原地。百里廓估计要被带到刑罚堂了。那里可不是什么容易脱身的地方。那怕百里廓身上缠着其他人的利益,一时间不会彻底查清楚,但只要百里廓离开北商街,那怕一天,都是一个真空期。权利的真空期。 古代的皇帝是有权,太上皇祖也有权,但这权一旦下放到臣之身,再想收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只要百里廓离开这北商街,顾玉成抓住这权利,那百里家再想收回,恐怕是痴心妄想。 如果顾玉成做到这个地步,钱家依旧不出手,到时候,可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让整个仁皇省笑话了。 而且,整个北商街,钱家真舍得放弃吗? 此刻的顾玉成第一有了主宰全局的快感。这种快感与顾玉成内心一直隐藏着的野心相互哺育,最后壮大为心中的一股强烈欲望。 这个时候的顾玉成心中甚至想着,若能为一宗之主,一省之主,此生便快哉了。 与顾玉成同样雄心壮志的,是那正与柳在仁侃侃而谈的钱阳风。 柳在仁很是不屑的听着钱阳风说话,敷衍的态度显而易见。 钱阳风压住心中恼火,全当看不见。毕竟现在还需要柳在仁出手。 昨天钱阳风派出与顾玉成交谈的男子柳工直在被顾玉成猜到身份来历后,便将一切告知钱阳风,钱阳风听后万分惊讶。 钱阳风是真没到顾玉成在没有任何情报的情况下,仅凭对北商街的两次接触便判断出了柳工直的身份。这大大的激发了钱阳风想要收服顾玉成的心思。 柳工直曾反复强调、提醒钱阳风,想要收服顾玉成恐怕要费劲周折,这反而更令钱阳风心动。 钱阳风将柳在仁叫来,为的,就是收服顾玉成。 “我知道柳长老对顾文月的印象并不太好。”钱阳风试图以笑容缓解气氛“但这一次,还请柳长老不记顾文月无礼行为,也算是为钱家作出一份贡献了。” 柳在仁抬起眼皮“不,我只是讨厌他那样的人。” 钱阳风勉强的笑了笑,却不知柳在仁在耷拉下眼皮的瞬间,心里想的是“我更讨厌,像你这样的人。你这样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的人。不过话说回来,人爬的高,为的也不过是把别人踩下去罢了。谁都一样。而我,就是想你们,都踩下去。” 钱阳风看着柳在仁那冷淡无比的样子,劝 道“柳长老若实在看不上顾文月,待拿下北商街,我便令顾文月向您道歉。” 柳在仁突然回想起顾玉成看着自己时那种冷淡的眼神,想到可以让顾玉成向自己道歉,柳在仁一下便心动了。 钱阳风见柳在仁面色缓和,知道事情有了转机,整个人也兴奋起来。 只要帮助顾文月占领北商街,收服顾文月,钱阳风就不用畏惧钱阳臻了。 甚至可以借顾玉成之口让钱阳臻一蹶不振。 然而不待钱阳风的兴奋自己缓和下来,便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柳工直发来了信息。 “刑罚堂派人来到了三才门!” 钱阳风看着手里的信息,整个人呆了片刻。 “好像是,三才门的灵玉被百里廓全部取走了。——但事情必有蹊跷。百里廓为人可能会贪取一部分,但怎么可能全部搜刮索取。这不是自缚手脚,授人以柄吗?” 一条信息接着一条发了过来。 “百里廓已经被三才门的人带走。言语中已经确定是百里廓贪取了所有灵玉。” 钱阳风看着手中通灵玉,整个人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何止是没有反应过来,简直是不相信。 这件事情一看就不是百里廓干的,他不可能做出这种昭然若揭的事情,这不是往自己身上扣屎盆子吗?谁能白痴到这个地步? 可问题又来了。如果不是百里廓干的,那又会是谁干的呢? 无论是谁,百里廓这个监管者,都脱不了干系。 钱阳风突然意识到,这个时候的北商街,没有能做主的了。 肖家与百里家很快就会知道这个消息。 他们会作出怎样的反应? 顾文月又知不知道这个消息? 很快,百里廓被抓到刑罚堂的消息不胫而走。 对于肖家与百里家来说,这是一场灾难。对于钱家来说,这确实一场盛宴。 百里廓出事了,可不单单是他一个人。 三才门原本是肖家与钱家一同掌控,可惜这几年钱家老祖钱三越发虚弱,钱家出于各种原因,与肖家妥协,将控制修士修炼的三才门掌控权全部交给了肖家,换取了钱家现在安稳的环境。 钱家现在略微安定起来,心思自然是忍不住放到三才门上。之所以一直没出手,全是因为没有任何出手的理由。 顾玉成哪里知道自己在三才门内偷的七十七万下品灵玉,竟然会引起如此大的风波。 顾玉成以为自己正在扭转北商街的攻守之势,却不知自己实际上改变的,是肖钱两家的攻守之势。 原本正在追逐一只兔子的肖钱两家,突然发现有一头麋鹿在自己面前,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兔子。 三才门摆在面前,一条北商街,啥也算不上。 于是当肖家与钱家收到百里廓被抓去刑罚堂的消息后,全都沸腾了。 刑罚堂内,肖至深正与三名肖家长老谈话。 一名瘦高长老皱着眉,无奈的骂道“这该死的蟊贼!偏偏在三才门内搞出这么个事来!再过片刻,钱家必定会派人来!到那个时候,事情就难以解决了!” 一名长老沉吟片刻 ,缓缓开口“不若,直接把这百里廓给…” 肖至深直接制止“百里廓的事情我们不可能我隐瞒。毕竟七十七万下品灵玉,这不是我们刑罚堂能藏住的。而且,我们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次的事情,是百里廓做的可能性太小了。——所以这件事情绝对不能瞒下来,也瞒不下来。我们必须要知道,是不是有人,掌控了进入三才门盗取灵玉的方法!” 三位长老点点头,便向关押百里廓的房内走去。 刑罚堂之事仍在酝酿,各方人员还未齐聚。而北商街却要一日换天了。 此时张家云派来的人就算再怎么不了解现状,起码是认识刑罚堂的。 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后,来人立刻联系起张家云。 苦苦等待的张家云收到信息后,整个人欣喜若狂。心中不断安慰道“我给了百里廓长老那么多灵玉,他一定会原谅我的。看到百里廓长老原谅我,他们两个估计也就死心了。——或许百里长老还会因为我的乖巧懂事,格外提拔我。到时候,我就会迎娶女长老,推翻元家店铺,走上人生巅峰了!啊嘿嘿嘿嘿!” 一边这么想,张家云的口水一边也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那样子,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顾玉成咳嗽一声,提醒到“张店主,你的通灵玉,来信息了。” 张家云反应过来后,好像已经看完了一样,极其自信的将通灵玉递给顾玉成“顾师兄,你看,肖长老已经原谅我了。” 顾玉成有些无语,对张家云的反应属实感到无奈,只能提醒道“张店主,您还是看看好。” 张家云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在张家云心里,百里廓已经原谅了他,哪里还需要再看? 顾玉成见张家云如此坚定,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于是顾玉成勉强的接过张家云的通灵玉,与常山一起看起来。 只见通灵玉上写着“百里长老被刑罚堂之人带走了!” 常山惊讶无比的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派出冯源前往三才门见百里廓,能够提前知道百里廓被抓到,这很正常。 但顾玉成可是很早就说过百里廓留不下来的话,在宴席上可曾对百里廓说过同样意味的话。 这一切都说明,顾玉成早就知道百里廓的结局了! 这才是最震惊的。 顾玉成不慌不忙的将通灵玉递回去“我想,张店主你还是看看好。毕竟,这决定了整个北商街的未来的格局。” 张家云嘿嘿笑道“北商街未来的格局?真让人期待啊。” “定然是,以我为主。” 张家云与顾玉成同时想到。 张家云接过手中通灵玉,缓缓翻开。整个人的表情在目光投入通灵玉上的信息后,如同干枯的池塘般,凝固了。 “这,这…”张家云惊慌的看向顾玉成。顾玉成站起,俯身,拍了拍张家云的背“张店主,别吓着。更何况,我不是早就说过吗?百里长老不一定能待到交纳灵玉的那一天…” 张家云看着顾玉成那平和的目光,整个人止不住颤抖起来。 此刻的张家云,真正的深刻体会到了这样一句话。 …… “盛名之下,无虚士。” 章节目录 二百六十六、沐猴而冠与衮服坐南 五胡十六国时期,诞生了大荒唯一一个奴隶皇帝,后赵皇帝。他的名字叫,石勒。 当年函谷关派兵攻打至尊时,常常称自己为正统,而骂至尊为奴贼。——因为至尊便是被贬为戍边的奴隶后在南郡沙漠起兵的。因此被叫做奴贼。 至尊听后则笑笑道“有奴石勒,尚称皇帝。那我为何不能做天下之主?还天下以公!” 因此,在大荒,凡是不得志之人,便常常自比石勒。寓意生来虽卑微,最终还是能成就一番功业。 此时顾玉成站在慌张不已的张家云面前,想到了自己离开南郡的那个夜晚,自己也曾自比石勒。而现在看来,自己未尝不能建立一番功业。 若是未来能建成一番功业,到时候就可以直接把月秋从妖国接到自己的身边。——如果,如果月秋愿意的话。 张家云不断颤抖着,最后竟强撑着站了起来,顾玉成见状连忙上前搀扶,谁料张家云直接拜倒下去,一个不稳,直接跪到了顾玉成的面前。 顾玉成与常山都吓了一跳,常山连忙打趣道“使不得使不得,你这一跪,可值三袋金子啊。” 顾玉成差点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但最后还是忍住笑意,瞪了一眼常山,常山立刻止住嘴。 顾玉成托起张家云的臂膀,安慰道“张店主,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张家云见自己已经跪下,索性也就不起来了,跪拜在顾玉成的脚边“顾师兄,啊不,顾长老,从前都是我的不是,还望您放小人一马。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顾玉成连忙打断“我可不是长老,张店主也没必要如此惶恐。” 张家云点头道“也不能这么说啊顾长老——现在的北商街,群龙无首,只等您来领导,您就是我们的长老,我们的希望啊。” 顾玉成发看着死死抱着自己大腿,神色虔诚无比的张家云,心里不得不叹服张家云的厚颜无耻,明明上一秒还十分厌恶自己,现在却可以直接抱着自己的大腿不放,还一副信誓旦旦称自己为整条商街的希望。这转变实在是太大了。要不是亲眼所见,顾玉成就要以为张家云被调包了。 常山看着抱住顾玉成不放的张家云,内心感叹道“也不知道这叫能屈能伸,还是叫软骨头好。反正我是不可能厚着脸皮干出这种事。” 张家云抱着顾玉成的腿,心里却已经坚定了追随顾玉成的心——就像当初追随百里廓那样坚定。 张家云能够感受到一旁常山的不齿,但是心里一点动摇都没有。 “哼哼,常山你觉得我是软脚虾,我可不这么觉得。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百里长老,啊不,百里廓那家伙会被抓,肯定和顾文月,啊不,很顾长老脱不了关系。现在整个北商街,顾长老是最大的。我不贴到顾长老身上,我贴到谁身上!”这样想着,张家云竟然有些得意。 顾玉成与常山看着露出得意笑容的张家云,彻底的无语了。 顾玉成看着已经有些迷恋自己大腿的张家云,吓得连忙说道“张店主还是快快起身吧,我还有话想与张店主说呢。” 张家云立刻松开手,勉强爬起来“顾长老您说,顾长老您说。” 那诚惶诚恐的样子差点就让顾玉成以为自己真是个长老了。 顾玉成思考片刻后,沉吟开口道“我希望,以你的商铺为场地,宴请一番北商街的所有店铺。” 顾玉成话音刚落,张家云便拍着自己的胸膛“没问题!当然没问题!顾长老您就是把我的房子全部拆了,用来宴请北商 街的所有人,我连眉头都不会眨一下!” 顾玉成看着慷慨凌然的张家云,尴尬的只能笑笑。 张家云毛遂自荐道“我愿帮顾长老联系北商街的所有商家!” 顾玉成点点头道“那你便联系吧,今晚便请北商街的所有人!” 百里廓的事情还不知道会怎样,顾玉成必须要以雷霆之速将北商街的局面定下来。毕竟,迟则生变。 而且,还可以趁百里廓的事情没有在北商街的店主间传开,来测试一番各个店主的反应与态度。 顾玉成看着正在联系各个店主的张家云,吩咐道“我先回去一趟,宴会时间便定为申时吧。” 张家云立刻应承道“好的!” 顾玉成于是吩咐冯源回到店铺,自己也带着常山回到店铺。 很快顾玉成便回到店铺之中,将百里廓被抓的消息告知了所有人。 王德、王顺四人震惊的看向顾玉成。 所有人看着顾玉成的眼神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在大家眼里顾玉成立刻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唯有荀葵与南寻已经习以为常。 顾玉成来到南寻面前,向请教南寻问题。 南寻便把顾玉成拉到一边“你且告诉我,百里廓阔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顾玉成也不瞒着,微微点头,算是承认了 南寻立刻笑吟吟地点点头,问道“说吧,你有什么要问的?” 顾玉成见南寻肯定的笑容,也是心中颇为志得意满,笑着问道“我打算先不把百里廓被抓的消息放出去,直接宴请一番商街的店铺。看看他们的反应与态度。” 南寻笑笑,点点头,反问道“看出了态度后,你打算怎么做?而且,如果没人来宴席,又该怎么办?” 顾玉成沉吟片刻“看出态度后,就可以针对性的收服各个商家。我会在宴席进行中,将消息散出去。这样,就不会有空无一人的情况出现了。” 南寻微微摇头“还是思考的不够啊。——难道只看态度?那些最开始没有来的人,又怎么处理?这些你想了吗?” 顾玉成一愣。 这些确实是顾玉成没有想到的。顾玉成立刻陷入了沉思。 南寻便静静等待着。 直到许久后,冯源向顾玉成发了个信息“张家云派人来,告知宴会已经布置好了。” 顾玉成看着手中的信息,才灵光一现,想通彻了一切,略有兴奋的对南寻说道“在百里廓被抓后,所有人都应该不知道。以这种情况来看,那些能先来的人,要么是有所动摇,要么是提前得知了消息。这样的商家,一定要掌控,要警惕。而那些晚到的人,也可以趁机整合一番,使整个商街的势力分布变得合理起来。” 南寻点点头,略带期待的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该怎样整合商街?” 顾玉成沉吟稍许,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想要彻底掌控商街。恐怕只有扶持一方,对抗另一方。虽然扶持谁,都是可以的。但,我更希望扶持…王德那四人。” 南寻拍拍手“好了,去准备商街的事情吧。” 顾玉成知道,南寻这是认同自己的想法。于是带着众人,便向张家云的店铺走去。 路远未至,天色入昏,便察华灯缀远楼,映青瓦如池,承明月不休,虽几段冷清笼檐,但再看去时,便又在恍惚里看成青烟若缠,勾勒出一份朦胧来。 这简单的瓦上 月青,在顾玉成眼里,却是佳情闲趣。 很快,顾玉成便来到了张家云店铺门前。 却见张家云已在门外躬身远眺着,一见顾玉成来至身前,立刻小跑着来到顾玉成面前,几乎弯膝如跪,整个人差点就要再次拜倒在顾玉成脚下。 顾玉成随手搀扶起张家云。张家云连忙作出千恩万谢之状,忐忑不安的说道“北商街商铺,共一十三家,此次前来四家。不知…” 顾玉成不在意的笑道“无妨。”身后的冯源却已经退入昏夜中不见了。是去散布百里廓的消息去了。 张家云连忙俯身告知“来者,分别是,元家、李家、章家、冷家。” 顾玉成暗暗在心间记了下来。 未入席,便见元适安站在前方,局促不安的等待着顾玉成。 顾玉成很是悠闲的来到元适安面前,笑道“不知元店主,货物可是整理完了?竟有此闲心,来顾某的宴席,实在竟顾某吃惊不小。” 元适安顿时汗流浃背,诚惶诚恐的解释道“先前之事,皆为小人一时疏忽。怠慢了顾长老,还望顾长老莫要怪罪。顾长老需要什么,只需说一声,元家商铺定然会为顾长老尽心尽力,为顾长老找来需要的。” 顾玉成上下打量一番元适安,随即轻轻一笑,不发一言,便向着前方走去。 众人跟上顾玉成,无一人理会那元适安。 稍远处的李、章、冷三家,便见到顾玉成身后的元适安直接瘫倒在地。而那张家云却在窃窃暗喜。 三家顿时知道,这场宴席,不简单了。 这四家,能来,除了冷家,全是打探到了百里廓被抓入刑罚堂的消息了。 此时的顾玉成在他们眼里,虽不是钱家长老,却已经有了一门长老该有的威势。 三家店主连忙上前,齐声贺道“未出门相迎,还望顾长老海涵!” 顾玉成看着在自己面前低头的三名男子,一时恍惚。 顾玉成喃喃自语道“我竟也有这一天。” 声音虽小,却入了南寻的耳。 顾玉成随手将三家店主扶起,安慰道“三位能来,已是给了我面子。我又怎么会要求三位迎接我呢。” 三人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于是在张家云的引路下,众人很快落座在席位上。 酒菜入桌,顾玉成这才惊讶发现,桌上竟摆着一壶“千山雪”。 想来是张家云不知从哪里打探到的消息吧。 顾玉成也挑明宴席的目的,只对众人说道“先尝尝果蔬,待人齐了,再说今日邀请各位来,所为何事。” 众人连忙应承下来。 顾玉成看着以自己为尊的众人。一时间心胸狭隘起来。 南寻看着上首的顾玉成,微微皱眉。 顾玉成是那种任何人向他行礼,他都会立刻回复的一礼的人。但方才张家云行礼,他却很是随意。 现在的种种举动,亦是怠慢。 顾玉成,骄傲了,志得意满了。 人若是得志,难免忘形。 有些人,沐猴而冠,有些人,衮服坐南。 同样是人,有些人得到权势,像猴子得冠,不伦不类。有些人得到权势,反而如天子着衮服,可令天下诸侯朝拜。 南寻不希望,顾玉成是那沐猴而冠之人。 南寻希望,顾玉成是一个衮服坐南的真英雄。 章节目录 二百六十七、我非石勒,亦非秦王 顾玉成看着面前的众人,其实已经有些飘飘然。 一言即天宪,一行即万向,一手制六合,一人即天下。这是权利的顶峰。 而这权利的顶峰,这等风流,谁不想尝尝 餐风饮露,不过是落寞时不得已的独善其身罢了。钟鸣鼎食,谁不向往? 白骨之上,黄泉之侧,万千窥觑之中的权利,便最是人心辞不去的欲望。 顾玉成坐在最高处,反倒看的不是最清楚了。 台下三家店铺,虽是表面恭顺谦卑,却也在心里小觑顾玉成起来。 在他们眼里,顾玉成其实和那百里廓,不都一样吗? 唯一不一样的,不就是这顾玉成的吃相还没有难看到百里廓那个地步吗? 人还未齐,张家云于是来到顾玉成身前,躬身请求道“既然人还未齐,为长老演奏一曲怎样?” 此时的顾玉成竟已经坦然接受长老这一称呼。 顾玉成点点头,张家云便立刻退下,召来一批乐者,演奏起来。 乐声一响,顾玉成便微微愣住。这首曲子,顾玉成听过。 在南郡时,二伯顾明武便很喜欢这首曲子 顾玉成曾问说书先生,这曲是什么意思。 那说书先生笑笑道“这曲子,叫《秦帝政,入咸阳》。以鼓之宏大博渊,作风云深辽之状,给人一种大势将起,纷扰将至之感。以琵琶刀剑相斗之切切,作事事飞流之急促,给人一种与人相斗,纷扰无端,然其乐无穷之感。以琴之悠扬、鼓之激昂、羌笛之厉长、钟鼎之大气,数十种乐器齐鸣,作万方归一之状,给人一种,胜者为王的感觉,给人一种,江山一览的感觉!” “这首曲子,描写的是秦帝嬴政从赵国被接回秦国,进入咸阳后的一切。前奏展示了嬴政归来那一刻,秦国政局的动荡与明争暗斗。接下来又演奏出了嬴政在其中明争暗斗、攻守相争的纷纷扰扰。最后,便是展现嬴政加冠主政,主宰秦国的盛景!从此,大秦,一扫六国!包卷宇内!这首曲子,是歌颂君王乐曲中,少有的曲子。角度刁钻,时代感宏大,也被誉为最能歌颂秦大帝嬴政气魄的曲子。” 顾玉成那时便这首曲子深深被吸引了。 那时顾玉成便问说书先生“这首曲子,有什么意思?” 说书先生大笑“凡是任何人得势,便往往有人以此曲溜须拍马,是下位者谄媚之曲,上位者昏聩之乐。” 顾玉成那时候挠了挠脑袋“我二伯也不昏聩啊。” 说书人便不再说了,神秘一笑,只是摇摇头。 说书人心中想到“你二伯,当然不昏聩。他这叫,野心。还好你爹顾明文能压住你二伯。不然,你还能在我这儿这么悠闲?恐怕要被抓去挖矿喽。” 今日,再听这曲子,顾玉成一时间感慨万千。 顾玉成明白了张家云的举动,或者说,他早该明白了。不过,还不算迟。 顾玉成想起了从前,也想到了太一宫内的一切。 顾玉成恍然惊醒。 “天道已死,以我为真。” 这是顾玉成与木离谈话时,顾玉成提出的论点。 那时候的顾玉成在石卷内,看到了至尊勾勒出的盛世端倪,仿佛真的见到了盛世实现。 然而在醒来后,却是又回想起了自己身处的现实 。 现实就是,争名竞成白骨累如台,夺利深涉黄泉不尝辞。现在天下人的一切,都只指向利益。 这个时代,人们已经失去奉献的精神了。 正因为顾玉成这样想,所以,才会说出“天道已死”那样的话。 至少在顾玉成眼里,为了他人而无偿奉献的时代,那样的天道,已经死在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所有人脚下了。 可后半句的“以我为真”。顾玉成却是才实践些许。 起码,到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做自己。不要被这虚妄的权利迷了眼。 想到这里,顾玉成猛然大笑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不解的看向顾玉成。南寻看着顾玉成,有些担忧。 南寻不希望顾玉成迷失在这权利之中。更何况,在南寻眼里,这点权利,也算权利吗? 顾玉成大笑后,拍手道“接着奏乐!” 南寻的心顿时凉了一半。 三家店主低下眼眸,垂下眼帘,直接装作没看见。 其中的章家店主甚至在想“百里长老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因为顾文月的原因,这顾文月看样子也不是能扳倒百里廓的人啊…元适安也真是够倒霉的。” 正当顾玉成欣赏着乐师演奏的乐曲时,张家云缓缓的来到顾玉成面前,欲言又止再三后,拽了拽顾玉成的衣襟。 顾玉成很是傲慢的看向张家云。张家云只觉得此时的顾玉成锋芒毕露,于是低下头说道“有商家来了。” 顾玉成很是慵懒的点头,吩咐道“把他们带来,另外,也可以让他们看看元适安,不用说什么,让他们看看就可以。” 南寻看着顾玉成慵懒的样子,一时间竟有些不相信这是顾玉成本人。 傲慢滋生慵懒,而此时的顾玉成,仿佛成了傲慢与慵懒的温床。 很快乐器齐鸣,一阵激荡之音响起。 七个商家陆陆续续的来到宴席上,谨慎的偷看了几眼坐在宴席最上端的顾玉成。 顾玉成不出声,刚来的七名店家也不敢打扰顾玉成听曲,于是场面一时僵持起来。 一曲终了,顾玉成才开口吩咐道“请元店主入座吧,一直待在那,也不是待客之道啊。” 张家云立刻派人去叫元适安。 元适安被领到宴席上,看着坐在末尾的位置,一时间心内五味杂陈。 而那七名店主,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时竟不敢做任何反应。 顾玉成缓缓坐起,对着众人开口道“诸位认为我是怎样一个人?” 张家云急忙站起,匆忙之下竟差点掀翻面前桌子,开口喊道“当代秦帝,堪比大帝嬴政一样的存在!” 章家店主看向张家云,深感不齿。 冷家店主见状连忙起身附和道“顾长老实乃大帝之风,非常人能比也。” 那七名持来者,面面相觑之下,连忙开口道“是是是!这曲简直便是为长老所奏的!” 众人争相吹嘘起顾玉成来,顾玉成闻言大笑起来。看样子是得意的很,于是众人夸的更加起劲。 在所有人嘈杂不休的时候,顾玉成立刻开口道“我倒想听听,元店主的想法。” 明明是很轻的一句话,根本盖不住众人的言论。然而顾玉成一 开口,所有人便沉默了下来,真是好不威风。 元适安原本面如死灰,在听到顾玉成的话后,面上终于有了些许微光。 元适安连忙起身,沉吟片刻后便开口说道“我觉得,顾长老,更像那石勒。——虽起于微末,终至于尊。” 张家云面色顿时不善起来,驳斥道“顾长老明明更像秦帝,那是天生贵族,哪里微末了!” 冷家店主立刻附和道“就是,顾长老分明是天生贵族,哪里卑末了!” 一时间,众人又附和起张家云来。 章家店主看了一眼冷家店主,心中冷笑道“我就说嘛,冷家怎么可能打探到百里廓被抓的事情。想来,是这张家云特意告知的吧。这也算是把两家绑在一起了。” 顾玉成听着众人的争论与称赞,看向沉默的元适安,缓缓走到元适安面前。 元适安抬起头,看向走来的顾玉成,仿佛下定了某个决心般,忽然又有了精神。 顾玉成走向元适安面前,端详一番元适安,然后陷入了沉默,长久的沉默。 元适安见状,直接跪在顾玉成身前“顾长老,往日的事情,都是我元某一人造成的。所有的一切,还请让元某一人承受。” 顾玉成回过神,看向元适安,想起元适安的儿子元檀,随后淡淡开口道“你一人承担?这是为了我放过你儿子吗?” 元适安深深鞠躬,最后缓缓的跪下,却被顾玉成立刻托起身来。 元适安惊讶的看向顾玉成,顾玉成淡淡开口道“老牛舐犊,人之常情。哪有父亲不疼子女。不必多说,我也没怪罪你。” 众人看着顾玉成托起元适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顾玉成转身,缓缓向自己的座位走去,一边走,一边淡淡开口道“我,不是什么石勒。也不是所谓的秦帝。我只是我。”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顾玉成此言何意。 顾玉成看着面前的众人,淡淡说道“我也不是所谓的顾长老。我只是顾文月。——北商街的事情,我们现在谈谈吧。” 此刻众人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与那百里廓实在是太过不同。 他们看不清顾玉成。 仿佛上一刻顾玉成还在酩汀大醉,然而一转眼,却已清醒过来。这种转折,让人难以确认,顾玉成到底是醒了还是依旧醉着。 而那平静的眼神,也令人不敢妄加猜测。 南寻看着顾玉成的身影,一时间也惊讶无比。于是忍不住内心的震惊,开口问道“刚才,怎么了?” 南寻想问,顾玉成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明明上一秒,还是沉迷于权利的簇拥,而现在却如此清醒。 顾玉成看向南寻,竟直接当着所有人面折腰行礼道“晚辈顾文月,刚才被众人高捧,属实是痴迷了一番。然而很庆幸的是,我未曾忘记我一切的过往,我最终还是醒了过来。刚才的一切一切,都是想要尝一尝这权利,是何等迷人。现在尝完了,也便该醒了。” “南伯,我醒了。”顾玉成平静的看着南寻。 南寻上下打量顾玉成,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最后汇聚到嘴边,只变成那一句“好。好啊好!” 若权利是那咸阳宫,顾玉成,注定不是那嬴政。 他只是,他自己。 以我为真。 章节目录 二百六十八、人生露鱼 所有人看向顾玉成,此刻在顾玉成的身上,他们看不出分毫的端倪。恰如凡人望渊,不知其博。常人测海,穷生难尽。 有这么两种人,能让人心悦诚服。一者是威风赫赫,令人望而生畏,自甘追随。另一种,便是善如春风,沉默寡言,却又浩荡磊落,让人心生向往。 一个是东皇、嬴政般的人物。一个,却是至尊那样的人。 顾玉成端详着在场所有商家,在场的所有人也在暗自端详顾玉成。 章家店主章质夫上下打量着顾玉成,最后心悦诚服对顾玉成行了一礼。在场的众人中有一部分察觉了,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保持着沉默。 顾玉成直接开口道“三才门已收税完毕。我想,北商街的税,也该收一收了。” 众人心中一凛。 这是顾玉成在让他们迈出最关键的一步。 前面顾玉成与百里廓再怎么龙争虎斗,只要各家店主的税还未交纳上去,那就还有反悔的机会。然而若是交纳上去,那就再没有反悔的可能了。 如果把税交给顾玉成,那便是彻底站到了钱家的队伍中了。顾玉成也自然而然的成了北商街之主。 只是,这些商家,仍然不敢迈出这一步。 章质夫直接站出来,对着末尾座位的元适安开口问道“适安!此时不出,更待何时?百里长老不在,这北商街到底是谁的,难道还不明显吗?” 元适安一个颤抖,缓缓看向章质夫,元适安知道这是章质夫逼自己表态。因为自己是北商街最大的店主,自己的态度,很有影响力。 而章质夫的话也很明显了。百里廓不在,现在北商街还是他顾玉成最大,若是元适安现在不表这个态,恐怕元家店铺是撑不过这一场变动的… 想通后,元适安缓缓开口道“元家店铺,明日午时之前,必将这个月的税,交给顾长老。” 章质夫见元适安开口,也便开口道“质夫今夜便派人整理,若顾长老不嫌,整理完便可将税,齐齐交给长老!” 张家云见状不甘示弱,大喊道“张家云也可以现在整理!” 冷家冷弗清也附和道“冷家今夜整理!” 剩下的店铺顿时面面相觑,也纷纷开口道“我等明日必将商铺之税交与顾长老。” 顾玉成点点头“都散去吧,明日午时再来。” 众人听后,各自行礼,纷纷散去。 很快整个宴席只剩南寻等人。 这时张家云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被顾玉成摆手制止了“好好干活。那冷家店主言行皆随从于你,你觉得我没看出来是为什么吗?” 张家云当场愣在原地。 顾玉成接着吩咐道“下去吧,我想与南伯好好谈谈。” 张家云于是强压着自己的颤抖,胆战心惊的退下。 南寻于是也对着荀葵等人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荀葵略有不满,带着冯源、常山退了下去,直接向冯源的店铺走去。 南寻迈着步,缓缓走到顾玉成面前,顾玉成立刻让开座位,令南寻坐到上首。 南寻沉吟稍许,笑着开口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夜里掌灯,必是心中不畅。文月,你想问我什么?” 顾玉成沉默许久,却始终来不了口。 南寻于是率先开口说道“我见你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先开始陷入迷茫了。” 顾玉成连忙点头。 南寻便笑笑说道“其实,若将岁月比作东流河水,辄常常有人以为在自我的人生与众生的历史构成的岁月中,自己只是微末的尘土。但这实际上是一种错觉,这只是每个人没有找到自己生命意义前的一种迷失罢了。而你现在,就是对自己存在意义的迷惘。” “人生如飘,问不得春风,问不得冬雪,只能在这众生中求一个己。”南寻抬头看着高远的天,似诉说般解释道“一个人,若是找到了自己的意义。便会发现岁月这条河流,不过是淹过脚踝的小溪。也就敢于用一生,去看岁月中的一切。当这一生到了尽头,也就可以,安然的躺在溪水之中,让岁月的河,没过身躯,融入永恒。” 顾玉成只觉得很美。 在离开太一宫后,顾玉成一直告诉自己的,只有不要死这一句话,因为他还想去找自己的妹妹。 这还是顾玉成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死亡,形容的如此美。 涉水而行,待命灯欲掩,若寝而卧,似睡而眠,单令岁月之河没过自己,融入永恒。 顾玉成看着南寻,这是南伯的死亡吗? 或许每个人,都应如此吧。 顾玉成与南寻陷入长久的沉默。 顾玉成的心陷入摇摆不定之中。一道流星划过。顾玉成心间的选择,微微定下。 最终,顾玉成开口道“我也曾看过一些事情,我以前有过一次机会,曾在幻境中,看到至尊在函谷关中的一战。我甚至看到过,更辉煌与荒诞的事情。——其实我是一个渴望权利与平凡的人。” 南寻端详着顾玉成,知道此刻顾玉成说的是心中最真实的一切。虽然惊讶顾玉成是如何看到函谷关那一场战争的。但南寻选择聆听。 “我以前遇到过一个人,他叫张之林。他说他要改变整个天下,我甚至觉得,他会成功。看到他之后,再看到函谷关至尊的那一战,我其实已经心里早就有了一种向往。” “这种向往,是因为我以前也曾得意过,也曾落魄过。我看见过瘦骨嶙峋的人在矿洞里没日没夜亡命挖矿,只为填肚。也遇到过身边人的真切背叛。甚至连亲人也失去过。我更知道,身份高的人,提出的无礼要求,在他人眼里,就是何当如此,就是合理。我经历的不多,却也不少,所以,我很向往至尊提出的那个公平的世界,也向往张之林提出的趋近完美的制度。所以我渴望能改变一切。” 顾玉成看向南寻“我渴望能改变天下。” 一阵微风拂过,顾玉成却又有些许迷惘“但以我一人之力。又怎么可能。而且……我还有一个妹妹,这是我最大的愧疚。我已经伤了她一次心,我不希望再伤她一次。如果我像张之林那般,她岂不是要陪我颠沛流离?这也是我难以忍受的。话再说回来……她会不会回到我身边,都是不一定的…” 顾玉成看向南寻,期望这位老者能给自己一个方向。 南寻沉默许久许久,随后开口道“刚刚关于人生意义与死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亡的话,其实都是默林之战时那名救下我的落阳历说的。他当时,就死在守绪山的溪水中。” 南寻接着开口道“接下来,我则想个你说一个我亲眼看到的趣事。这个趣事其实就像我们自己。” “那个时候,我还很年轻,还是至尊军队里的一名士兵。有一次,经过千寻谱现在所在的古秦省时,曾遇到了一大片莲花池。现在好像是叫千莲池。” “我和几个人去摘莲藕吃。在摘藕时,我便看到,一条刚出生的鱼仔,看起来还是很透明的鱼仔,被困到了一滴,就一滴露水中。那一滴露水,躺在荷叶之上。” “在鱼仔的眼中,这一滴露珠,就是它的全部世界。可能是它也感觉到了朝阳的温度,便急切的想要突破这水壁。但面前的荷叶太大了,实在太大了,对于它来说便是不可能逾越的困难。我能看出那鱼仔在犹豫,非常的犹豫。它可能害怕,离开现在的小环境,自己可能也是一死,可能还不如苟且在原地。” 顾玉成听得入迷,南寻笑着叹气“但是,它哪里知道,荷叶之下,是一大片的池水啊。哪里,便是它的汪洋。它当然不会知道了。荷叶,往往是一大片屏障。挡住了一切。正像是人生的很多困难,都看起来无比艰难。但跨过荷叶后,跨过困难后,便是池水,是被困难挡住的光明未来。” “人生便如这露水中的鱼,常常是局限的。总被困在眼前。——那条鱼仔,最后还是选择了待在水珠里。我不忍心,将它放到了池水中。在这鱼仔眼里,这便是天恩了吧。可是,现在我再想想,我其实是个罪人。万物抉择,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去干预。” 南寻长长的叹一口气“我们何尝不是一条鱼仔,困在露珠里呢?嗯?——真正的选择,还是要在自己手中。可能你突破了露水,落入池中,也不一定活的好。也可能被大鱼吃掉。不就是这样吗?但我们还是要作出抉择。毕竟,露水里的鱼仔,只是朝菌。大海的鲸,才算的上大椿…” 南寻站起来“说这么多,也就一个意思,人生若露珠之中的鱼仔,真正的选择,还是要依靠你自己。不要期望幸运与机遇。真正能给你希望的,还是你自己。”南寻缓缓站起身来。 “其实,你自己也有了选择吧,文月。这都要看你自己啊。” 顾玉成愣住,看着第一次露出悲伤与慈祥的神情的南寻,不知觉间,两行情泪划下。 顾玉成喃喃自语道“我想去看看,海。从南郡到中天省,再到这里,我找到了一个方向。我想看看整个大荒。” 顾玉成猛然站起来,下定决心的说道“南伯,我想明白了。我的一生,应当这样过。别人怎样,我不在乎,起码,我要过我自己的人生。现在的我,确实是露水里的鱼仔,但,终有一天,我要去海里看一看这天下!” “我要去见我的妹妹,我要告诉她,我将建立一个可以有人情,但永不熄灭公正的宗门。我可能无法改变整个天下,但我要改变一群人。我要将从至尊那里继承的精神,传承下去。我要守护我的妹妹,我也要成为,我想要成为的人。” 南寻看着顾玉成,笑着摇头道“事未定,尚需努力啊。——前路漫漫待人行,且行吧!” 南寻缓缓走下宴席的座位。 只留顾玉成一人坐在原地。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六十九、观蛟 顾玉成盘膝坐着,现在的他已经明确了自己人生得意义,同样也做出了属于自己的抉择。 现在的顾玉成想的便是要在悟道境之后离开仁皇省,去找自己的妹妹,如果她愿意便接回她,等自己实力足够,建立一个宗门,用来教化自己的弟子们。如果白月秋不愿意跟自己离开妖国,自己也会在建立宗门后,做她最坚实的后盾。 当顾玉成明确了自己想要做什么后,整个人都畅快起来。 这种畅快的感觉还没过多久,顾玉成便被自己身体的变化震惊到。 顾玉成开始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与天地间的古灵力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这种共鸣不像从前那样,不是顾玉成主动与天地间古灵力沟通产生的共鸣。这一次是古灵力主动与顾玉成产生了共鸣。 顾玉成只觉得古灵力开始主动涌入自己的体内,大量古灵力涌入顾玉成的全身,不单单是灵海之中,就连那灵魂里也涌入了大量的古灵力,这可把顾玉成吓坏了。 别看那些说书人常常说什么境界很低的时候就可以修炼灵魂,什么得到天地灵宝灵魂突变。这种情况在大荒根本不可能。 或者说,一个严谨而底蕴丰厚的修炼体系,是极难孕育出一个突破规律的存在。 灵魂在没有化为元神的时候,想要修炼灵魂,其危险性就等于自杀。 顾玉成虽然会用古灵力加强灵魂感知,但他可不敢用古灵力修炼灵魂。 那怕古灵力再怎么对自己有益处,但是古灵力的威力想要把顾玉成的灵魂搅碎,难度就像筷子搅碎豆腐脑,根本没有难度。 正当顾玉成想要拒绝时,顾玉成感受到一阵阵的温暖在全身荡漾开来,而这种感觉,正是源自于顾玉成的灵魂。 顾玉成的灵魂在贪婪的蚕食着古灵力,而那古灵力也毫不吝啬的将自己融入到顾玉成的灵魂中。 在这转瞬即逝的一瞬间,顾玉成似乎触摸到了属于古灵力的另一番天地。 这个时候的顾玉成发现,并不是古灵力存在于世间灵气之中,而是存在于一切之内,由内而外。 一花一草,都有古灵力的存在。不是它们形成古灵力,而是它们自身就存在着古灵力。 这一发现令顾玉成整个人惊讶不已。 如果说,以前的顾玉成在调用古灵力时,只能将天地间分散而杂乱的古灵力吸收至灵海内的话,那现在的顾玉成就能够感受到哪些事物存在的古灵力更加活跃、浓厚。 而这些活跃的古灵力显然更适合顾玉成吸收。 这时顾玉成黄金般的眼眸中,万事万物变得清晰起来。 与其说清晰,倒不如说变得虚幻起来。只不过顾玉成没有觉察罢了。 突然之间,顾玉成看到一条黑蛇缓缓爬了过来,那黑蛇能有一人手腕之粗,十六尺之长。 来到顾玉成十几米外,黑蛇便停了下来。下一刻蛇头便渐渐鼓起,缓缓拉扯,最后竟开始变化起来。 不知为何,顾玉成看着这条黑蛇,竟有些失神,一时竟忘了自己此刻的状态。 而此时,刑罚堂内灯火通明,肖、钱两家的人纷纷赶来,就为了解决百里廓的事情。 钱阳臻本不用来,但还是来了。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与顾玉成脱不了干系。 顾玉成刚在北商街备受嘲笑,随后百里廓就被刑罚堂的人抓住,这一啄一饮,符契相合,简直太巧了。巧到钱阳臻不相信。 很快,钱阳臻便见到了钱阳风,此时的钱阳风现在刑罚堂的廊道中,凉 (本章未完,请翻页) 薄月色打在其面庞之上,显得些许闷闷不乐。 钱阳臻上前大量一番钱阳风,反引得钱阳风万分不满“怎么?” 钱阳臻微笑道“看来,顾文月没有按照你的想法来走。” 钱阳风不服气,反问道“难道他有按照你的想法来?” 钱阳臻静静的摇摇头,反使得钱阳风畅快了许多,然而钱阳臻的静默却又令钱阳风不解起来,钱阳臻轻轻抬起眼皮,这一瞬间充满了无尽傲慢与慵懒。钱阳臻最美的,便是这一抬眸的一瞬间。 钱阳臻自嘲的笑道“顾文月好像从来没有想按照我们的想法行动。不是吗?或者说,他与我们的体系,格格不入。” “我们在仁皇省,制造人民的敌对,树立不同的人群,让不同的人群制衡,给予他们不同的权利,又让他们彼此仇视。就是为了让他们拥护我们的权利。但顾文月,他。” 钱阳臻看着钱阳风,一字一句的说道“他是真的在改变这些。不管你相不相信,现在的顾文月,甚至在整个仁皇省都有一定声望。甚至连说书先生都开始,讲述他的故事。从孤身直入守绪山、商街连战如神、常山月下追随,到而今的一切,整个仁皇省都对这个连悟道境都没有的弟子,久闻其名。” 钱阳风听后陷入了沉思。钱阳臻见状直接便向前走去。 “有空去说书店里看看吧。现在的仁皇省甚至有传言说顾文月是小至尊。现在的他,已经能够十分细小的影响整个仁皇省了。” 钱阳风心事重重的看着钱阳臻远去,心中竟然开始动摇招揽顾玉成的想法。 与钱阳臻相对而行的,便是那肖文山。 此刻的肖文山只能庆幸肖文笛在凤岭路,来不了。不然还不知道自己要多焦头烂额呢。 肖文山现在头痛欲裂。 他本想着让百里家与顾文月较量,待钱家按耐不住出手后,自己再派肖家长老上场。计划是十分严谨,可北商街的情况却根本没照着肖文山划的道走。 百里廓的事情直接把肖文山打的措手不及。 现在肖家家主,也就是肖文笛的父亲肖琛节整个人都发飙起来。甚至传言这件事情都惊动了老祖与太上长老等一众人。 毕竟这百里廓出事了,特不单单是他自己,影响的是一整个三才门。 四条商街也抵不上半个三才门啊。 肖文山现在也是手忙脚乱,必须要把这百里廓从自己身上摘干净。至于从肖家摘干净?这根本不可能。 肖家已经洗不干净了。这次失责是必定的了。现在能做的,也只有保住肖文山自己了。 很快,刑罚堂内便陆续涌入一批批人,为首的正是肖至深。 肖至深直接来到肖文山面前行礼道“肖公子。” 肖文山随意的点点头,接着问道“怎么样了?” 肖至深让开一步示意肖文山前行,肖文山于是向前冲去。肖至深紧跟其后“肖公子还请移步一旁,我有一个建议,可以帮您。——趁钱家人未到。” 肖文山顿住脚步,直直看向肖至深“当真?!” 肖至深点头道“自然。” 于是钱阳臻与钱阳风竟然要先肖文山一步来到了刑罚堂内关押百里廓的地方。 在这刑罚堂内,注定掀起一场关于钱家与肖家局势大变的交锋。 …… 而这一切的开端,现在却十分平和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黑蛇。 顾玉成看到黑蛇的身躯正在不断变化,一排排鳞片变得格外坚韧发亮,整个气 (本章未完,请翻页) 势也变得愈发具有压迫感,下个瞬间那正不断变化的黑蛇竟扭曲着身躯,猛然窜入一条河中。 与其说那是一条河,不如说那是一个世界,一个水的世界。 顾玉成第一次看到这样浅薄简单而深奥高远的河水。顾玉成一眼可以看出这条河的状态,然而却又根本看不懂这条河的过去与未来。 顾玉成不知道,这条河,他曾来过。 当年至尊讲道,曾把所有人拉到这河的面前观摩一番。熊昭明拉的近,今日已经是一个太阳强者了。 这条河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名字。 从前修仙的时候,人们管它叫界道。 现在的人,叫它,天道。 当然,顾玉成此刻看到的,不过是天道的一个投影。以他的实力想要看到真正的天道,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一丝可能。 此时的顾玉成看着面前的黑蛇整个没入河流之中,下一刻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浪潮。 那浪花惊动了铁索寺的鬼谷子。 鬼谷子缓缓睁开眼,仰头看天。 正在抄写经文的禅猛然感觉到正殿的佛祖像不断散发出一阵阵威势。似乎要镇压一切。整个人惶恐不已。禅是很敬畏佛祖的。 佛祖在禅心里,和至尊一样强。那怕是一个佛祖像,禅都是虔诚的敬畏着的。 然而鬼谷子感受到佛像的变化后,立刻大呵一声“闭嘴!” 那佛像周身本荡着千层霞,散出百尺韵,然而在鬼谷子的一声呵斥下,立刻变得寂静起来。 鬼谷子冷冷一哼“若是真佛祖,我还能礼让几分。你一个金身像,也在这里想要挡我?若是你真有心,我想当年的事情也不会发生,真是聒噪——那小子,好像接触到了天道。不过还是太嫩了。啧。” 鬼谷子又沉沉闭上眼睛,心中想到“五万多年了,不知道那帮家伙,怎么样了…” 禅痴呆的看着正殿的一切,心中惊涛骇浪。 “这是?——仙术?”禅自问道。 铁索寺内,鬼谷子刚闭上眼睛,整个大荒内的一个又一个无人能觉察到的地方,一个又一个元神醒了过来。 他们都在惊叹。 短短三百年间,竟又有人接触到了天道! 顾玉成哪里知道他干了什么。现在的他只在意面前黑蛇掀起的惊涛骇浪。 黑蛇渐渐沉沉没入了天道之中。 似乎没了气息。 顾玉成沉默下来。 然而下一刻。一头老虎便钻了出来,不,还是那黑蛇。顾玉成定睛一看,是的,是那黑蛇! 只是幻化成了虎首。并且,那身子下,多了四个爪子。 这是,蛟龙! 蛟龙从属于龙,而非真龙。算是得天地造化的兽了。 那蛟龙竟缓缓看向了顾玉成。 顾玉成大惊。这一惊,直接便挣脱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的顾玉成再看向身前,哪里还有什么蛟龙? 面前还是张家云的院子。 没有黑蛇,没有黑蛟龙,更没有那河水。 什么都没有。 可顾玉成的眼眸中,一道金光闪过。 顾玉成整个人,已经脱胎换骨了。 是真真正正的脱胎换骨。 虽然天赋没有提升,但顾玉成的未来,已经脱离了太多人的掌控。 ……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七十、初俱威势 顾玉成缓缓走下来。 此刻的他能够明显的觉察到自己的变化。这种变化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变化,并不像境界突破那样明显,然而在精神层面上却能后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改变。 顾玉成灵海内的心魔此时竟在封印中贪婪的看着阴阳珠。 心魔保持沉默,没有惊动顾玉成丝毫,心中冷冷笑道“顾玉成啊顾玉成,我真不敢相信,你那诡异的力量竟然是这样的。虽然我也没搞懂具体是怎么回事。但迟早有一天,当我吃下这阴阳珠后,你就再也无法阻拦我了。——还有那该死的血脉之力!我也会搞清楚的!” 顾玉成还没有觉察到自己灵海内的阴阳珠已经被心魔窥探,顾玉成现在正沉浸在对古灵力进一步掌握的喜悦中。 顾玉成已经掌握了一部分规律。 第一,古灵力与万事万物的情绪有关,凡是正面情绪,视之则成白、灰。凡是负面情绪,则呈现黑,以及略淡于黑的昏(深于灰而浅于黑)。 第二,与性别有关。男子白、灰。女子黑、昏。 由此顾玉成得出一个结论。 古灵力是以阴阳来展示这个世界。 情绪被分为阴阳,而男属阳,女属阴,属阳的男子,可以被附着阴气。而属阴的女子,也可以附着阳气。这就是为什么,顾玉成眼中的一切常常变幻莫测。 在确立这些后,联系天地间古灵力的一收一放,顾玉成便确认了第三个规律。 古灵力的阳面,是吸收起来最快的、流动的古灵力。而阴面,则是不宜吸收的、滞缓的古灵力。这代表着以后顾玉成在吸收古灵力时,速度将会加倍! 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顾玉成虽然自己有了一个估计,但还是没有真正尝试过古灵力现在的威力的。 只是顾玉成还是搞不懂,为什么本该活跃的属阳古灵力,在自己眼中反而没有属阴的活跃呢? 这是顾玉成百思不得其解的。 当顾玉成平复了自己对实力增长的喜悦后,却猛然发现自己的灵海竟然松动起来! 顾玉成更加震惊了。 这是怎么回事!? 古灵力确实游走了顾玉成的全身,现在的顾玉成灵魂状态得到了极大的加强,但古灵力它毕竟不是灵力,为何,会令顾玉成的灵海充盈并松动起来? 顾玉成同样搞不懂这个问题。 难不成和那黑蛇,不,黑蛟龙有关系? 这个问题,注定没有人回答。 顾玉成索性收拾一番,直接向向张家云的店铺外走去。 张家云在门外早安排了守门小童盯着,顾玉成一出门张家云便得知了这一切。很快,张家云便出现在顾玉成的面前。 当张家云想要再次熟练的扑倒在顾玉成的脚边时,顾玉成立刻将张家云搀扶起来。张家云立马哭诉起来“顾长老,你这是要去哪啊?是嫌我这儿我什么不好的吗?你要是嫌弃,你直说啊。我定然改。顾长老,你不要走啊。” 张家云根本舍不得顾玉成走,顾玉成要是在这儿住了一晚,不管怎 (本章未完,请翻页) 样,他在北商街的地位那都会翻一翻,现在走了,岂不是前功尽弃啊。 顾玉成笑道“我有些许事情要忙。先不打扰张店主了。” 张家云立刻摇头“不打扰不打扰,您就住在这儿吧…”张家云朝着顾玉成抬出谄媚的脸,此时才堪堪看到顾玉成整个人。 旦见顾玉成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不一样起来。——尤其是那一双眼眸,简直摄人心魄。 张家云一个哆嗦,便松开了顾玉成,顾玉成见状,也未在意,直接外走去。独留下张家云一人在原地失魂落魄。 很快,顾玉成便回到了冯源店铺外。 却见整个店铺,竟然灯火通明。 顾玉成推门而入,王德王顺四人立刻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续而常山、冯源与锦织也站了起来。荀葵直接上前抱怨道“都快一整晚了。才回来。” 这时南寻也缓缓站了起来,很是轻松的看着顾玉成“我们都在等你。王德王顺兴奋的睡不着。常山他们倒是陪着我们,也是辛苦他们了。” 常山立刻摆手“不辛苦!” 冯源有些无奈于常山的行为粗俗,淡淡说道“这是我们的本分。” 南寻上下打量着顾玉成,眼神在顾玉成的眼睛上,停了下来。 南寻摸着下巴,惊讶的说道“虽然以前你的眼睛就很自然,但是,但是现在…怎么说好。现在就好像是天生的一样。以前那个反而有点像伪装。” 顾玉成一愣,笑了笑,也没当一回事。 顾玉成来到众人之中,摆摆手,将冯源叫到身边。常山见状也想跟上去。 顾玉成直接说道“这事不用你忙,让冯源来就行。” 冯源于是得意一笑。常山反而闷闷不乐起来。 冯源来到顾玉成面前,顾玉成问道“北商街,现在怎样?” 冯源直接回答“章质夫方才直接送来北商街的详尽地图,刑罚堂大致长老名单。以及,章家店铺一年店税。” 顾玉成一愣。冯源解释道“章质夫,是在向您展示他的诚意。” 顾玉成这才缓缓点头“将一年之税,取走这个月的,其他悉数还给他。至于其他的东西,拿来我看看。” 冯源点头,从自己的锦囊中,取出两张纸来。 顾玉成见状突然问道“你,没有三生戒?” 冯源一滞,随即回道“那等金贵玩应。我怎么会有?” 顾玉成想想后,取出一袋锦囊“这是十万下品灵玉。去给所有配备一枚三生戒。去买。” 冯源一愣“若是普通的,用不了这么多?锦囊虽然没有三生戒高级,但也是简易的收纳法宝,在性能上,好的锦囊比普通的三生戒便宜不了多少的。” 顾玉成轻咳一声“我也不太清楚价格。你先拿着,日后用。” 冯源看着手里的灵玉,实在有些不敢动。 毕竟五千灵石在他眼里,都是大钱了。一下子给他这么多… 顾玉成直接吩咐道“日后终归会用到,你拿着就是了。” 冯源这才颤巍巍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收下来。 冯源收下锦囊后,顾玉成吩咐道“既然章质夫想来,那便让他干一件事,派人去盯着刑罚堂,只用在外盯着。告知我刑罚堂外的事情。——明日商税全部收上来…” 这是常山挤了出来“我去送!” 顾玉成一眼常山,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常山顿时又得意了起来。 顾玉成直接吩咐二人“明天,尽全力打探刑罚堂外的事情。——常山到了堂内,不要张扬。只尽力搜集一些信息就好。冯源负责监督明天商税的收取,那些临近午时来的商铺,都给我扣下。——我要将他们的产业,分散开来。如果没有午时才来的,就拿元适安和那些宴会晚来的人敲打。看他们什么反应。” 冯源心中猛然一骤停。 冯源知道,产业分散开来后,就是另一轮分配,而分配到哪里,自然是要分配到自己和王德四人的头上… 冯源压住激动,理智的劝道“顾师兄。——这么做,实在刁难整个北商街啊。” 顾玉成淡淡开口道“所以,明天我要常山把这商税,当着肖家所有人面,交给钱阳臻。她收,便是她与肖家的恩怨。她不收,便是她与钱家的纠纷。——作为一个钱家长老,一个有心争夺钱家继承人身份的人。她不可能不收。” 顾玉成冷冷说道“她收了,便是在告诉北商街,钱家要吃这块肉。钱阳臻既然拿我耍开心,我也要让她,不开心。” 冯源缓缓咽下口水,与常山缓缓交换了个眼神。 现在二人确定,百里廓的事情必然是面前这位干的。 别看这位遇事像没事人一样,但该有的反击,那是一样不少啊。 顾玉成虽然不喜欢争斗。但不代表会任人欺负。 吩咐完一切后,顾玉成对着众人说道“大家都去好好睡一觉吧。” 王德四人缓缓起身“还请,顾长老先走。” 冯源二人也缓缓让开一条路,其意很是明显。是让顾玉成先行。 顾玉成见状,反而来到南寻面前“南伯先。” 南寻笑了笑,有些得意。结果荀葵不耐烦了,直接冲了出去“推来推去。推来推去。还不如我先!” 顾玉成见状,尴尬的笑了笑。 南寻确实非常满意的大笑起来。 南寻跟上荀葵,向前走去。一边慢悠悠的走,一边想到“现在也算是一个队伍了。冯源与常山,就是文月的落阳历。而那四个人,则算文月的士兵。虽然没有明确下来各自的身份,但众人已经无形中为自己定好了位置。” 待荀葵、南寻和顾玉成走下后,众人也缓缓的散了下去。 冯源怀里揣着锦囊,只觉得发烫,于是一下来就直接甩给了锦织。虽然甩给了锦织,然而冯源的心,还是跳的太快。以至于自己整个人都忍不住的想再摸一摸那锦囊。 …… 顾玉成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便开始专心感受自己的境界。 在多次确认后,顾玉成终于肯定,自己是真的要突破了。于是取出灵玉,放在身边,准备开始突破境界。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七十一、肖至深的建议 钱阳风与钱阳臻来到刑罚堂内,钱家长老连忙迎了上来。那几名长老全都迎到了钱阳风的面前,根本没有注意钱阳臻,或者说选择性的将钱阳臻忽略了。 为首的长老对钱阳风说道“肖家还没有来人。目前百里廓就关在刑罚堂内。” 钱阳风点点头,也没细想肖文山为何会来这么晚,直接吩咐长老带他进入刑罚堂内。长老点点头便引着钱阳风向刑罚堂内走去。 钱阳臻身旁虽也来了一名长老,但看起来那长老根本没什么话语权,甚至他自己还有些不乐意,钱阳臻索性直接让那长老让开,自己跟着前面人走。 这时钱阳臻走在人群之后,自嘲的笑笑,看来在世俗人的眼中,女子终究是不如男人的。 刑罚堂为保持其独有的威严,很少与他们这些钱家嫡系打交道,但今天一见面,众多长老还是自然而然的围绕在了钱阳风面前。 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虽然钱开顺已经将权利下放给钱阳臻一部分,但实际上整个钱家都还是不看好钱阳臻的。 很快,众人便来到了关押百里廓的地方。 此时的肖至深已经将肖文山领到一处房屋面前,带着肖文山走了进去。 一进门,肖文山便感受到三道气息,却是三名长老已在房间内等候多时。 现在见肖文山到来,连忙上前依次行礼道“肖公子好。” 肖文山立刻点头一一回了一礼。 肖至深待肖文山行完礼,便将上座让给了肖文山“肖公子请坐。” 肖文山也不谦让,直接坐到座位上。众人也一一入座。 肖文山将目光放到肖至深身上,肖至深连忙起身解释道“肖公子此来想来是为了百里廓的事情吧。” 肖文山点点头,心中却在骂“废话。不然我来这儿看你们?” 只不过现在还需要肖至深出谋划策,肖文山也就没有表现出来丝毫的焦急来。 肖至深见状立刻在内心感叹道“啊,实在是明主啊。事情已经如此迫切,竟然还能沉下气来。实属不易啊。” 肖至深与一旁的三名长老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纷纷认为肖文山是一个可以视为主公的贤才。 肖至深这四个人是想要投靠肖文山为主。 目前的状况就是肖至深四人非常的满意,他们并不知道,此刻的肖文山距离爆发也只差那么几分钟了。 肖文山之所以还能压住火气,完全不过是因为还要有求于肖至深。 肖至深在确认众人都对肖文山认可之后直接上前一步说道“我认为这件事情,其实容易解决,只需要换一个角度。” 肖文山顿时来了兴趣,看着肖至深信心满满的样子一时间自己也多少有了点底气,连忙问道“不知该如何解决?” 肖至深略微沉思之后直接开口说道“我们只需要在态度上明确的惩处百里廓就可以!” 肖文山紧蹙眉头,不解的问道“现在的事情仅仅惩罚一个百里廓根本就堵不住钱家,即便是严厉惩罚恐怕也没用。更何况百里廓在百里家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身份也不算低,如果严惩他的话,恐怕百里家要与我肖家生出嫌隙,埋下芥蒂,到时候既没有应付住钱家,也没有留住百里家,那就得不偿失了。” 肖至深毫不在意地摇头道“那请问肖公子,您想怎么做?难道百里廓犯下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肖家还能继续包庇吗?” 肖至深死死看着肖文山,身为刑法堂的人,肖至深对于这种巧言令色、害群之马的态度完全就是零容忍。 在肖至深眼里,这种人就算是直接杀了也不过分。 肖文山还未注意到肖至深的表情,只是单纯的说道“百里廓那厮自然是不能饶了,该有的惩罚当然也不会少。——只是我现在担心的是惩处百里廓后,钱家依然不依不饶该怎么办?” “百里家我倒是有信心压住,至少短期之内不会有任何不良表现。但百里家已经有过背叛钱家投我肖家的行为了,这次事情之后,完成百里廓的话,百里家保不齐又会再投靠钱家。”肖文山担忧地解释道。 肖至深听后畅快的笑道“这点事情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肖文山见肖至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急切地问道“不知肖长老可是有什么办法?” 肖至深于是解释道“钱家无非是想把这次三才门灵玉失窃的事情全部怪罪到肖家头上,但这次灵玉失窃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百里廓但凡长个脑袋,他也不可能直接将所有灵玉全部偷走。因此我想这件事情,实际上另有其人。” 肖文山点点头示意肖至深继续说,肖至深于是继续讲解“所以,我们只需要让百里廓咬准自己没有偷灵玉,然后把这种人狠狠惩处一遍,将态度做出来,然后直接反咬一口,认准偷取灵玉的人是钱家派来的。” 肖文山微微皱眉,仔细看一遍肖至深,随后肖文山在心里嘀咕道“我听说肖至深在整个刑法堂内的肖家长老中都是极为有名的存在,大多都评价这个人行事能力极强,但十分不讨喜,只因为其人作风过于强硬。现在看来…似乎确实如此。” 肖文山缓缓开口问道“不知,肖长老口中的‘这种人’,是谁?” 肖至深想也没想,直接强硬的开口道“当然是百里廓这样尸位素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了!正是因为肖家有这样的一群人存在,才会被钱家以及苏家小觑!正是因为这种人败坏了我们肖家内部,才会使得我们在各种地方连连失利,当年的默林肥草之役,而今刚刚结束的商街大比,都是因为这群人!当年要不是因为有一部分肖家的长老收了钱家老祖钱三的灵玉,为钱家在老祖面前美言,我们也不会遭受默林肥草…” 肖至深越讲越是激动,反倒把周围的人吓得不轻。 肖家老祖肖仕才可是把默林肥草这件事看作一生的耻辱,现在的肖家虽然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但是敢像肖至深这样大肆议论的,那是真没有。 这要是传到了老祖的耳朵里,肖文山会不会有事情还不好说,但肖至深身边这几个长老绝对是难辞其咎。 一名长老连忙上前拦下越说越激动的肖至深。 肖至深却好像已经完完全全的陷入亢奋的状态,整个人拦都拦不住。 (本章未完,请翻页) 肖文山整个人都被肖至深这种状态给吓到了,连忙安抚道“肖长老且歇歇,歇歇再说,歇歇再说。” 肖至深这才缓缓地沉寂下来。 沉默许久后,肖至深也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确实是有些太过激了,于是恢复方才的风度,缓缓开口道“肖公子,我自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只要我们能将灵玉失窃作为双方的责任,我们就可以对肖家、百里家的众人进行搜寻与监察,以我们的能力,就算真是我们的人犯下的事情,我们也就能最大程度减少损失。如果是钱家,我们甚至能转守为攻!即使没有找到,最后也可以不了了之。钱家也就没有进一步染指三才门的理由。” 肖至深见肖文山眉宇间尽是犹豫,甚至还带着些许的抗拒,肖至深连忙更进一步劝道“我们甚至可以借此染指百里家,夺取百里家的些许权利,这样,那怕百里家想要投靠钱家,也是不可能的!” 肖文山听后,略有心动,然而心里更加在意的却是肖至深这么做的结果。 肖家的腐败,身为这年轻一代的领头人,肖文山会不知道? 可知道又怎样?肖文山需要那些腐败、堕落、贪婪的长老支持,这样自己才能站稳脚,不被肖文笛挤下去。 这才是肖文山不敢动手的原因。 这些蛀虫是肖家的蛀虫,可却也是支持肖文山的蛀虫。 肖文山下不了手啊。 依靠腐败者支持而得到的一切力量,再怎么强大,在面临他的供给者时,也就是腐败者时,都会变成最孱弱的废物。 任何时代都一样。 肖至深看着肖文山沉默的样子,一时间也失落起来。 肖至深最后长长叹气道“我们现在就像一个美丽的帝国。而这美丽帝国的领导者,以为自己的权利是那些特权长老给的,只因为有他们的支持才有自己的辉煌。 然而实际上那些长老只不过是攫取了民众的权利再转售给我们,让我们接着帮他们剥削民众的利益。这简直就是自掘坟墓。我们不管这些长老,肖家就会有越来越多弟子对肖家失望,迟早有一天肖家将失去所有弟子。” 肖文山知道肖至深说得对。 但是,改不了。 肖家那么多长老,有几个干净?没几个。没了他们,谁来支持他肖文山? 肖至深依旧不甘心,最后说道“那怕不抓所有人,也可以抓住一些典范啊,起码可以杀鸡儆猴啊。” 肖文山顿时反应过来。 是啊,可以抓一些人啊。不用全部抓住。只要自己掌握了抓捕的权利,抓谁还不是抓? 抓谁? 抓支持肖文笛的长老!抓那些不支持自己的长老! 想到这里肖文山豁然开朗,于是直接开口“这件事情,我会和我父亲说。不,我现在就联系我的父亲!” 肖至深惊讶的看向肖文山,他以为肖文山是被自己说服了,一时间竟有一些激动,就连一旁的三名长老都激动万分。 很快,肖文山便放下通灵玉,对肖至深说道“我父亲马上就来。”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七十二、倒霉的肖文山 不过多久,肖文山的父亲肖琛时便来到了刑法堂门外,一并来的还有肖家家主,肖琛节。 肖琛节的到来,注定了这次事情不会简单。 肖琛节淡淡看一眼身后的肖琛时,直接让肖琛时为自己带路。 二兄弟一前一后的走着,那肖琛节的腰间带上了很久未佩戴的剑——臭名昭著的凤皇剑。 这一次也不知道为什么,肖琛节整个人穿着格外得体,整个人浑身上下透露了一种雄健华贵的俊朗。好像在准备着什么。 肖琛时带着肖琛节来到了肖文山的面前。 肖文山一见到肖琛时,便以为胜券在握了。然而下一刻看到肖琛节,整个心顿时凉了一半。 肖至深等长老见状,立刻上前来到肖琛节面前行礼道“家主!” 肖琛节点了点头,轻轻落了落手,示意众人坐下。 众人各自坐好,将最上首的位置剩出来。肖琛节理所当然的坐到最上首,不等肖文山说什么,直接开口问道“肖至深是哪一个?” 肖至深连忙起身来到肖琛节面前“是我。” 肖琛节上下打量一番,心中笑道“长的一般。” 随后肖琛节示意肖至深放轻松,笑道“嗯,不错,确实很不错。好了,回去坐着吧。” 肖至深有些云里雾里,满心疑惑的坐了回去。 肖琛节接着开口道“方才我与二弟,皆在母亲身边,恰好得知了这件事情。而且,母亲也听到了肖至深的言论……” 肖至深立刻僵硬住了。 虽然肖至深知道老祖不可能听到全部言论,自己关于默林之事的评价应该也没有传到老祖的耳中,但依旧担惊受怕起来。 无论听没听到,哪怕是老祖心情不好,直接教训自己一顿也是有可能的。 肖琛节看着肖至深紧张的样子,摆摆手笑道“母亲确实很生气。” 肖至深连忙慌忙起身,整个人冷汗涔涔,看样子虚弱不已。肖至深身后的三名长老也跟着站起身来,想要请罪。 肖琛节见状大笑起来“哈哈哈,倒也不需要这么紧张。母亲虽然生气,但静下心来,就想通了你所说的一切。对于你所说的,母亲很重视。这也是为什么今天我会来的原因。” 肖至深等人顿时如沐春风,放松了下来。而看到肖琛节的态度后,肖至深等人的心里也升起了期待之感。 肖文山看着肖琛节主宰着现场的一切,整个人气的胸闷气短。 明明这件事情是自己交给父亲的,却没想到肖琛节也在。就连老祖都在。这下好了,本来打算利用肖至深党同伐异、打压异己,现在有肖琛节在,怎么做都不是他肖文山能参与的了。 肖文山看向肖琛时,肖琛时眉头紧锁的看了一眼肖文山。 肖琛时现在想的可不仅仅是这次事情的结果和影响,而是这一次母亲肖仕才的反应。 如果是平常,如果是肖文山提出的建议,怎么也应当让肖文山参与进来,好让他锻炼锻炼。然而这一次,母亲十分明确的表达了对这件事的处理,那就是肖文山不用参与到这件事情之中。 这次,全权由肖琛节与肖琛时二人负责。 这是肖琛时最担心的。而且更让肖琛时不安的是,这次的行动母亲根本没有征询太上长老的意见,直接就下了命令。 “以前常常有肖家的太上长老暗地里否认母亲,母亲也只是淡然面对,遇到什么事情,还是会征询太上长老意见的。然而这一次,好像不一样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母亲根本没有询问太上长老的意思…这是为什么?” 肖琛时百思不得其解。 肖琛节对着众人宣布道“肖至深的想法我也知道了。这次刑罚堂的问题,就由我与肖琛时来处理。关于肖至深的建议,母亲也同意了。而且这件事情,将由刑罚堂辅助,至于何时搜查、搜查谁,将由我通知。现在,我们先去百里家那小子那里吧。” 众人连忙起身,跟在肖琛节身后向外走去 此时钱阳风正与诸多长老站在百里廓关押的门外,钱阳臻站在最末尾。没有一个人进去。 钱阳风站在这里整整等了一晚上,实在感觉无聊,四处张望之下便看到钱阳臻孤零零的身影,于是忍不住开口嘲弄道“妹妹若是一个人等,等不及了,也可以先进去看看那百里廓。” 钱阳臻感受到众多长老隐晦的眼神,这眼神里的孤立与疏远令钱阳臻冷冷一笑,不带着怒气,淡淡开口回道“不了。若是贸然进去,出了什么问题妹妹可担不起。” 气氛一时间有些冷,钱阳风二人竟先暗自较量了起来。 “哈哈。让二位久等了。实在疏忽。”肖琛节的声音猛然出现在钱家人身后。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刻意,肖琛节竟站在钱家队伍的末尾,笑吟吟的看着钱阳臻。 钱阳臻与钱阳风原本一腔怒火,还想质问肖家问什么这么晚来,却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惊动了肖家的家主,也只能止住怒气,躬身行礼“肖家主好!” 肖琛节笑笑,也算是应了下来。 钱阳风赶忙表现道“也不算久。——现在肖家主来了,我们就进去吧。” 肖琛节点点头没有发话,竟又看向钱阳臻,目光投向钱阳臻,似乎在询问钱阳臻的意见。 钱阳臻有些惊讶。糊涂中便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肖琛节在看到钱阳臻的反应后,这才满意的说道“好了,我们进去吧。” 众人左看右看,满心狐疑的进了关押百里廓的房间。 肖琛时站在肖琛节身后,内心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担忧。 大哥肖琛节对钱阳臻的重视,以及母亲肖仕才对太上长老选择性的忽视,似乎都在宣告着一些事情。 只是到底在宣示什么,肖琛时一时间还想不明白。 众人一进屋,便见百里廓衣衫褴褛的坐在屋内。 对于一名长老,该有的尊重还是有的。虽然衣衫褴褛,但至少没有直接抓进牢房中。 百里廓一见众人到来,连忙想要站起身子来,然而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几次挣扎都起不来。 百里廓就像憋在小锅里的王八,怎么都动不了,很快便放弃下来。 这间房子便是一间阵法,百里廓在这里什么也干不了,就连动都动不了。 安分下来的百里廓看向来者,却惊恐的发现来的人里一个也没有自己熟悉的,不仅如此,百里家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来。 实际上,不是百里家不想来,而是百里家直接被肖仕才下了命令,不许来。 当然,在场的除了肖琛节,没人知道这件事情。 肖琛节上下打量了一番百里廓,心中评价道“气息虚乏、酒堆色积,看样子整个人一辈子也就悟道境了。没什么更进一步的可能了,这种废物,扔了也就扔了吧。啧。长的可真丑,又丑又肥。” 肖至深上前看向另一名钱家长老说道“我与钱正品可以证明,在押送过程中,钱正品长老就已经与我等一同押送这百里廓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在关押期间,也没有任何人与百里廓接触。” 被点名的钱正品点头承认道“确实如此。” 肖琛节于是摆手道“既然能够保证公平,那就带这百里廓去刑罚殿吧。” 肖家长老与钱家长老立刻上前,将百里廓扶起来,拖出门外。 众人直接来到刑罚殿内。 刑罚殿内,百里廓跪在原地,颤颤巍巍的看着堂上坐着的肖琛节。肖琛节两旁坐着的则是肖家与钱家的长老等人。 肖琛节轻蔑的看向百里廓,呵斥道“百里廓!三才门的灵玉,可是你盗取的!?” 钱家众人有些无语。这么直接的问,谁会承认啊。 百里廓立马摇头“不,不是我啊!我怎么可能会作出这种事情!我在三才门,一块灵玉也没拿啊。” 肖琛节冷冷一笑,随后看向众人问道“百里廓的事情,自然不能只依靠他一人之言来判断。——现在可以确认的,只有百里廓渎职之罪。关于灵玉失窃的事情,还有待进一步调查。” 肖琛节看向众人,最后将目光放到钱家钱阳风身上。 钱阳风知道肖琛节说得对,但总感觉肖琛节还有更大的企图,于是谨慎的回道“灵玉失窃的事情,确实需要好好调查一下。——只是,这百里廓的事情,该怎么办?” 进一步调查这种话,可是有两种意思。一个是真的进行调查,一个则是虎头蛇尾、不了了之。 钱阳风必须要肖琛节保证接下来的调查会如实进行。 肖琛节一眼就看出钱阳风的打算,于是肖琛节保证道“调查绝对会进行,我们会派人调查百里廓的所有,同时也会调查肖家与钱家的一切可疑人员。” 钱阳风于是进一步追问道“那不知道,这次调查该怎样进行?” 肖琛节依靠在座椅之上“这次的调查,由各自家族的代表率领刑罚堂,针对自家整个家族进行搜查,同时双方家族的长老对百里廓继续进行审查。如何?” 百里廓看着堂上的人云淡风轻间决定着自己的生死,颤抖起来。 百里廓已经绝望,现在的他就像快要饿死的人,看什么都想咬一口。百里廓在绝望中看向了肖文山,于是猛然冲着肖文山重重磕头道“肖公子救救我!肖公子救救我!肖公子您要救救我啊!我,我可是……”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惊愕了在场众人,很快众人反应过来,纷纷看向肖文山,只见肖文山整个人面色苍白,白里还透着愤怒的红。 肖文山算是被百里廓这毒癞蛤蟆恶心到了,还毒到了。 肖至深连忙起身,来到百里廓的面前,一拳砸在百里廓头颅上,百里廓登时便昏了过去 肖至深脊背发凉,气喘吁吁的看着昏倒的百里廓。突然意识到自己莽撞了。 肖至深回头看向肖琛节,却见肖琛节正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的闹剧。 而钱家的众人也嘲弄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只有肖文山感激的看向肖至深。 刚才百里廓自认没有逃脱的可能,也就开始垂死挣扎起来。 而百里廓的面前也只有肖文山是百里廓认识的,自然也就求到了肖文山。 只是这可害惨了肖文山。 百里廓这一跪,那可真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肖文山和百里廓有没有关系,现在都脱不了关系了。 若不是肖至深出手出的早,恐怕现在肖文山也要抓下去好好审问一番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七十三、正义? 肖至深看着肖琛节那冷笑的表情,一时间竟有些发慌。 讲道理来说,肖琛节作为肖家的家主,应该从百里廓开口的时候就制止了百里廓,避免肖家陷入嫌疑中,然而肖琛节没有这么做。肖琛节简直是放任着百里廓一口咬向了肖文山。 不仅如此,肖琛节也没有出手的迹象,在肖至深出手后,也是一言不发,任由众人以怪异的目光看向肖文山。 肖至深就算再怎么傻,也是明白事情有蹊跷了。 钱阳风猛然开口问道“肖家主,不知道百里廓的话,你怎么看?” 肖琛节嘿嘿一笑“怎么看?当然是好好看了。”肖琛节看着此刻已经陷入惊慌失措的肖文山,整个人畅快不已。 对于肖琛节而言,这些都是他的计划。 肖琛节沉默起来,开始回想起曾经过往。 事情还要从柳在仁说起,柳在仁展露头角的时候,肖琛节已经寡居很久了。 倒不是肖文笛的母亲在生肖文笛后难产而死这样老套的故事,而是肖琛节的妻子背叛了肖琛节。 肖琛节的妻子贺氏本就是为了名利而嫁给肖琛节,肖琛节也知道这一点,只是逢场作戏的娶了贺氏用来掩人耳目罢了。 然而贺氏在嫁给肖琛节后,发现肖家并不是这个家主说了算,而是肖琛节母亲肖仕才的天下,肖琛节的妻子贺氏感到非常不甘,最后竟想要以肖文笛的性命作威胁,让肖琛节逼宫肖仕才,肖琛节当然不会照做。 肖琛节轻松将贺氏制服并关押起来。 然而这件事情最后还是泄露了,被肖琛时等人利用,企图用来扳倒肖琛节的家主之位,或分释肖琛节的权利。 肖琛节很果断的将贺氏杀了。非常果断,当时知道这件消息之后转头就去把贺氏杀了。 这件事情当年在肖家还引起了不小的争议,可都被肖琛节压了下去。 肖琛节对于贺氏的死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悲伤,不过在那之后肖琛节倒也没有续弦再娶,肖家的人也就以为肖琛节这是在哀悼自己那死去的妻子。 只有肖琛节自己知道事情并不是那样。 直到那一次的商街之比,肖琛节在无意之中看到了柳在仁。 那时的柳在仁远没有现在这样厌世阴沉的样子,那时候柳在仁还是一名风度徐徐、姿容颇秀的小生。 肖琛节一见柳在仁便心动了,是的,是心动,而不是赞叹,也不是欣赏,而是一种剥削式的心动。 那一次,柳在仁在擂台之上潇洒取胜后,肖琛节便将柳在仁叫到了身旁,还送与一柄剑,特命名曰“凤皇”剑。 剑名来自于西燕皇慕容冲。慕容冲,小字凤皇。 柳在仁很是欣喜的收了这柄剑。 之后的日子肖琛节就常常召柳在仁入到自己修炼之地,终于在一次醉酒之后与柳在仁发生了断袖之事。 可柳在仁又不喜男女之外的欢愉,只觉二男行事实在恶心,也曾哀求过肖琛节放自己一条路。 奈何肖琛节偏爱龙阳之好,哪里愿意放过柳在仁,甚至在柳在仁成为长老之后也时常去往柳在仁修炼之地。 这件事情最后也没有藏多久,柳在仁在自己悟道五星后联系钱家,最后投靠了钱家的钱阳风,成了钱阳风的手下得力长老。 这就是为什么柳在仁厌恶一切膏粱子弟。 在柳在仁心中,就因为他们生下来高人一等,因此就可以肆意妄为。柳在仁那时便开始是憎恨世间的所有人。 而柳在仁的事情也使肖琛节的名声彻底落寞。虽然后来也被压了下去,但在肖家高层,尤其是太上长老心中,肖琛节整个人的名声都臭的不能再臭了。 虽然是肖家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家主,却在肖家太上长老面前卑微的如尘土。 肖琛节从那个时候就心中不忿。 龙阳之好怎么了?肖琛节娶贺氏完全就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断袖之恋,可惜,面对柳在仁肖琛节实在是没把持住。 肖琛节没有从自己的身上找问题,他直接记恨到了太上长老的身上。 这股恨意一直都在。 而这股恨意恰巧在百里廓的事情上得到了释放。 别人不知道,肖琛节是知道自己的母亲同样厌恨太上长老的。 很多家族一般都是家主或宗主统领着各个长老,而太上长老监察着家主。 肖家人的很多太上长老都很讨厌肖琛节,并且同样讨厌着肖仕才。 他们都认为这个肖家应该由他们当老祖——然而他们没有根本也不想想,没有肖仕才,肖家会有今天? 他们眼中只有对肖仕才女子身份的否认。 肖仕才常常会感到不寒而栗,虽是亲友的太上长老却时刻图谋着自己的位置。这也让肖仕才慢慢与肖家的太上长老分裂开来。 当初柳在仁的事情东窗事发,肖家的太上长老几乎一致要废除肖琛节的家主之位,肖仕才极力保了下来,为的就是让肖琛节紧紧站到自己这边。 这次百里廓的事情,肖仕才是十分愤怒的,然而在听到肖至深的建议后,肖仕才立刻意识到这是一次好机会。 不是要调查吗?——怎么能不调查太上长老? 肖仕才要用这次机会将一切反对自己的长老从肖家拔出来,她还要在各个位置上安排女性来做长老,以巩固自己的位置。 她要树立一种正确,有利于她自己的正确。属于她自己的正义。 而肖琛节同样是在利用这次调查来打击那些不利于自己的人。 总之,肖琛节与肖仕才是要建立起一个属于自己的时代了。 肖琛节现在坑肖文山,也是在提前打压肖琛时父子罢了。 而肖家的这种正义,最后也会影响到钱家。 至于这是正义?还是争议?最后都还是要靠时间来检验了。 此时的肖琛节陷入沉默已经很久了,若不是他的身份在那里,钱阳风早就开口呵斥了。 肖琛节从回忆中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钱阳风,最后不怀好意地一笑,心中竟想到“说实话,若是钱家被我肖家灭掉,这钱阳风就很不错…听说他还有个弟弟,啧啧,其中滋味,还真是让人心痒痒。” 钱阳风看着肖琛节那慵懒的样子,心中便来气。他可不知道肖琛节已经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肖琛节理了理衣襟,随后直接下定论道“百里廓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钱阳风闻言立刻开口道“虽然肖家主已经这么说了,但我觉得还是有些欠缺的地方…” 肖琛节冷目横对,打断了钱阳风“娃娃,若是你家大人在此,说说也就算了。你在这里,担忧可有什么用吗?嗯?” 钱阳风一时被噎住,瞪着眼睛直视肖琛节。肖琛节直接冷哼一声,一道灵力直接冲向钱阳风,钱阳风只觉胸膛剧痛,生生受了一击,一口血直接吐口出来。 钱家众人立刻站起身,看样子想要动手。 肖琛节无所谓的嘲笑道“你们这一群人能做什么?还想动手不成?好啊,我可是很欢迎你们动手的。” 钱家众人被肖琛节的话气的颤抖起来。 钱阳臻踏步上前道“肖家家主你这是要明着来耍无赖喽?” 肖琛时很无所谓的笑道“耍无赖?——不不不,这可不是耍无赖。要知道只有在一方理亏的情况下才会耍无赖。” 钱阳臻挑眉问道“难 (本章未完,请翻页) 道您现在就不理亏吗?” 肖琛节突然憋着笑意鼓起掌来。鼓了一会儿掌,肖琛节慷慨的喊道“只要有实力!就没有理亏的时候!地位高的人,从不会理亏!”肖琛节直接指向钱阳臻“你们这种小辈,还没有资格来影响我的决定!” 钱家众人看着缓缓走出来的肖琛节,都感受到一股压迫感,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向后退了几步。 肖琛节站到众人对立面“你们觉得我做错了,但对错可不是你们觉得怎样就怎样。正义永远来源于实力!” 钱阳风一边舒缓气息,一边退到众人后,缓缓联系起钱开顺来。 然而钱开顺回复的信息只有淡淡的一句话“知道了。正在来。” 钱阳风虽不明白钱开顺反应为何如此平淡,却也期盼着钱开顺赶紧来。 肖琛节直接命令道“如果没问题,那事情就这样吧。” “确实没问题。拥有实权的地位永远是正义的标准,这话没问题。”一道声音突然出现,来到钱家人面前。 钱阳臻很是淡然的看向来者。来者也笑吟吟的点了点头。 肖琛节来的时候,钱阳臻就联系了钱开顺。 钱阳风看着站在钱阳臻身旁的钱开顺,当场便懵了。 钱开顺看向肖琛节,冷冷笑道“我说——对待晚辈就这样吗?” 肖琛节丝毫不尴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钱开顺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质问道“让自家长老搜查自己的家族,这种行为,我们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包庇?” 肖琛节微微挑眉“哦?——那你是想要让我们肖家搜查你们钱家?” 让肖家搜查钱家,那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到时候估计会抓一堆人。钱家当然不能让。 钱开顺步步紧逼,气笑道“这次的事情怎么看都是肖家和百里家的失职,肖家有什么资格来搜查我们钱家?” 肖琛节丝毫不让“不要以偏概全,这次显然是一件盗取灵玉的事情,而到底是谁盗取了灵玉,才是搜查的重点。现在还没有证据表明是肖家的人盗取了灵玉。反而钱家的可能更大一些。毕竟我们一直就是敌对的!” 钱开顺呼出一口气,略带赞叹的看向肖琛节,随后承认道“你说得对。” 钱开顺知道,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想要从灵玉这里下手,恐怕是不可能的了。肖琛节不可能让步。 于是钱开顺抓住百里廓的事情不放“好。即便搜查是各自进行的。那三才门的事情如何解决?要知道,百里廓也是你们肖家负责监管的。——三才门的管理权在你们肖家手中,但当初钱家交给你们的时候,你们可是保证每次的三分之一灵玉归我们。现在你们在三才门的表现我们钱家可不敢让你们接着管三才门。” 肖琛节皱着眉,打断钱开顺“这不用你多虑。三才门这次是我们出岔子了。但肖家现在只能把收纳灵玉的位置让给你们一半。每月收取灵玉由钱家与肖家长老轮流来,如何?” 钱开顺皱着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肖琛节直接打断“盗取灵玉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肖家不可能接着让步。” 钱开顺与肖琛节对视许久,见肖琛节目光坚定,于是便点了点头。 还未等钱开顺与肖琛节接着说话,钱阳臻便走了出来,指向肖文山“肖公子似乎与百里廓有着理不清的关系啊。” 肖文山当场面色煞白,大喊道“这是百里廓的污蔑!钱阳臻!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钱阳臻淡淡一笑“是吗?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毕竟百里廓那样子可不像是在污蔑你。” 钱开顺见状笑着看向肖琛节,问道“肖家主,这件事,不知道该怎么办?” 众人看向肖琛节。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七十四、变动将至 肖琛节看着钱开顺淡淡问道“你的意思是要让刑罚堂来审问肖文山?” 钱开顺不卑不亢“有这个必要。非常有。至少,我们要证明肖家与这次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吧?” 肖琛节斜视一眼肖文山,微微一笑“可以。” 这一声“可以”只是正常的音量,然而传入众人的耳中,直让众人觉得不切实际。尤其是肖琛时直接站了起来,惊恐的望着肖琛节。 肖琛节毫不动摇的说道“可以。钱家可以将肖文山带走调查。” 肖文山彻底慌了,站起来就想跑。 肖家所有长老都惊恐而质疑的看着肖琛节。 这时肖琛时拽住肖琛节的胳膊“大哥!肖文山可是肖家的、肖家的长老啊!” 肖琛时本想说肖文山是肖家的世子,但最后还是收住了嘴。虽然很多人看好肖文山,但肖文山还不是肖家的世子,还不是肖家的继承人呢。 肖琛节轻描淡写的反问道“是啊,我当然知道。但是难道肖家的长老就可以不用审问调查吗——要知道,三才门这件事情影响的可是整个肖家。难道肖文山比肖家都重要吗?” 肖琛时一时语塞。看着肖琛节那难带嘲讽的表情,最后阴冷的质问道“母亲知道这件事情吗?” 肖琛节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轻蔑的对肖琛时说道“你觉得母亲为什么不让我们去问太上长老的意见,就派我们来三才门了。” 肖琛时一下子愣住了,片刻时间,冷汗从肖琛时的额头不断流下。肖琛时颤抖的询问道“母亲、母亲是什么意思?” 肖琛节笑笑,传音道“你我兄弟一场,你想干什么,我会不知道?——你一直想借太上长老之手扳倒我,实际上无形中就站到了母亲的对面。你把我绊倒了,太上长老岂会不要求你一起合作逼宫母亲?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我也犯过错,但母亲都没有动我位置的原因。” “所以,在我和母亲的眼里,肖文山从来都不是最佳人选。只可惜世俗对女性的偏见太大了。肖文山这才得意了这么多年。”肖琛节来到肖琛时的面前,缓缓伸直肖琛时扭转的胳膊,轻轻开口道“你越是紧张,就越爱扭胳膊。有什么好紧张的啊。” 肖琛节接着传音道“这一次搜查,真的是搜查盗取灵玉的人?——也算是吧,但盗取灵玉的人只是捎带,这一次搜查,是母亲对太上长老的一次反击。” 肖琛时整个人僵在原地,众人只见肖琛节轻松的回身,对钱开顺毫不在意的说道“将肖文山带走吧。这是肖家的诚意。” 钱开顺缓缓眯起眼睛,仔细盯着肖琛节看了许久,实在没看出肖琛节想要干什么。 肖文山若是到了钱开顺的手里,他是不是清白的,都能让钱开顺扣上罪名。 肖琛节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利害,然而还是把肖文山交给了钱开顺,这使得钱开顺整个人都警觉起来。 钱开顺沉默了好一会儿。 肖琛时这才缓过来,大声呵斥道“肖琛节!你这个王八蛋!你怎么敢把文山交给钱家!?我看今天有谁敢带走肖文山!我看今天…” 肖琛节直接上前,展开领域,直接压在肖琛时身上。肖琛时一时不察直接被禁锢住了身体,整个人被肖琛节压制的死死地。 肖琛节走到肖琛时面前,俯到肖琛时耳边“虽然我不喜欢女人,但贺氏的死,还有柳在仁当初能逃到钱家 (本章未完,请翻页) ,想来你也是出了不少力。——今天就从文山身上找回来吧。” 肖琛时整个人被肖琛节压制着,肖琛节直接转身问道“你带不带走文山?若是你不带走,那我也不会把人送给你。” 钱开顺看着肖琛节两兄弟的状态,大笑起来,竟有一种莫名的满足,随后转身对着钱家长老吩咐道“去,将肖公子请过来。” 钱家长老看看钱开顺,再看看肖琛节,在确认肖琛节不会动手后,直接来到了肖文山面前。 肖文山整个人见钱家长老来到自己面前,顿时慌张起来。 这种慌张感带来一股屈辱,面对事物陷入慌张而感到的屈辱。如同在元鼎省被江元秀操控住一样的慌张,一样的屈辱。 这种屈辱很快化为一种无能的愤怒,于是肖文山怒昏了头,直接冲向了钱家长老。 肖文山周身水灵力显现,化作鼓槌,那五棱纹虎鼓还未召出来,便见上前的两名钱家长老直接被莫名震飞出去。 肖文山见状立刻清醒过来,然而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被肖琛节一掌压在后脊上,肖文山只觉得后背好像凹陷下去一样,一口血直接涌了上来,却被肖琛节直接按了下去。 肖文山整个人顿时萎靡不振起来。 肖琛节又拍了拍肖文山,好像在教育肖文山一般,作出一副老生常谈的样子“听话!怎么能乱伤人!?有我在,钱家不会把你怎样。” 肖文山感觉肖琛节刚才那一掌直接把自己拍出了内伤,于是阴鸷的瞪向肖琛节。 肖文山现在可以肯定,钱家长老会飞出去,全是肖琛节出的手。 肖琛节冷冷一笑,一巴掌把肖文山推向了钱家长老。 钱开顺直接接过肖文山,随即止不住得大笑起来。虽然钱开顺也在做和肖琛节一样的事情,都是在与亲近之人勾心斗角、相互残害,但看到别人也在做,钱开顺心情莫名的畅快起来。 钱开顺直接将肖文山打昏,哪里会管肖文山的伤? 钱开顺转身对着肖琛节说道“既然这样,百里廓的事情就等着进一步的调查了。”钱开顺指着昏倒的肖文山说道“人我就先带走了。” 肖琛节看了一眼肖文山,摇摇头“肖文山与百里廓还是一同留在刑罚堂好。” 钱开顺沉思片刻,知道肖琛节说出这样话的原因。 肖琛节绝不是突然后悔要保下肖文山,这只是因为肖文山是肖家的人,这么做只是在保住肖家的脸面而已。 至于肖文山,肖琛节已经抛弃了他。钱开顺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肖琛节的歹毒。被关进刑罚堂之后,肖文山恐怕也就与肖家之主的位置无缘了。 但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肖琛节想让肖文山彻底服软而已。 不过这都是肖家的事情,钱开顺也乐得幸灾乐祸,冲着肖琛节点点头后便命长老要看好百里廓与肖文山。 转头直接对钱家长老吩咐道“走!” 钱家众人跟在钱开顺身后便要离开。 这时一名钱家长老突然来到钱开顺面前“门外来了一名弟子。说是要见钱阳臻大小姐。” 钱开顺微微皱眉“是谁派来的?” “好像是顾文月派来的。” 钱开顺看向钱阳臻,沉思下来。 肖家恐怕将迎来一场变动,在感受到肖家的暗 (本章未完,请翻页) 流涌动后,钱开顺的心思也活跃起来。 想要收服钱阳臻做自己的养女,就要让她主动求求自己。而要想让她主动,就不得不让她陷入困境。 钱开顺看着钱家长老,意识到顾文月的事情就是一个好机会。 于是钱开顺直接吩咐道“放那人进来。” 钱家长老点头退下。 很快常山便被带了进来。 常山被来到钱阳臻面前,本想着停下,谁知那长老依旧在向前走,常山也只能跟着那长老向前走去,来到钱开顺的面前。 这时肖家众人也起了反应。 肖琛节冷冷的看着常山。 钱开顺也调侃道“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一个名人啊。——常山,顾文月派你来,是要做什么?” 常山追随顾玉成的事情在整个圣齐宗都是有些许名气的,因此才说常山是个名人。 常山还是认识钱开顺的,只是第一次见到境界如此高的修士,一时间局促不安起来。 不过常山的注意力很快便被肖家人吸引住了。 肖家众人虎视眈眈的看着常山。 常山知道这是自己在怀恨自己脱离了肖家 看着肖家众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常山反而安心下来。 这种安心来自于顾玉成往日的行为影响,顾玉成面对压力与绝望时的平静也影响了常山 只要是追随与顾玉成的行为,就带给常山无尽的勇气。 常山最后放缓呼吸,转头直面钱开顺“家主好!”直接行了一礼。 钱开顺见状再看看被气的脸色发白的肖琛节,大笑道“好好好!起来吧,说吧,顾文月派你来是做什么?” 常山取出一袋锦囊,恭敬的递给钱开顺“这是北商街,这个月的商税。” 钱开顺见状心中恍然。知道这是顾文月故意将难题甩给了钱家与肖家。 钱开顺直接伸手接下常山递过来的锦囊,侧目看向肖琛节“北商街的事情若是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常山虽然不明白现在是怎么情况,也知道事情是玄乎起来了。 再偷偷一看,竟看到了肖文山与百里廓都躺在了地上,常山心里虽然有些幸灾乐祸,却也更加担忧起来,因为他看不清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肖琛节看了一眼钱开顺手里的锦囊,知道现在要在意的不是北商街,以后有的是机会取回来,于是作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道“那就这样吧。北商街,就暂归你钱家吧。” 钱开顺笑了笑,随即带上钱家等人直接向外走去。 肖琛节冷冷的看着钱家众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最后将肖琛时身上的禁锢解除。 肖琛时一解开禁锢,便要冲出去,可惜被肖琛节死死拦住。 肖琛节仿佛在看死人一样看着肖琛时“还轮不到你来造次。”说完直接将肖琛时打昏了过去。 肖琛节随手将肖琛时丢给肖至深“琛时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为了防止他作出什么激动之举,将修为封住,关起来。” 肖至深不可思议的看向肖琛节,却见肖琛节正冰冷的看着自己,立刻感受到畏惧,带着长老将肖琛时带了下去。 肖至深一边带着肖琛时一边心惊胆颤,他能感觉到,圣齐宗可能会有一场,大的变动…… (本章完) 章节目录 二百七十五、夜将阑 常山跟随在钱开顺等人身后,走出刑法堂之后钱开顺便直接将常山叫到面前。常山很是恭敬地站在钱开顺面前。 钱开顺隐晦的看了一眼钱阳臻,然而却直接对着钱阳风吩咐道“你去和常山回北商街一趟。告诉顾文月,北商街从现在开始,属于他了。然后把这个月的商税交给他,就当是他的了。——另外,再去问问,这次的事情,究竟和他有什么关系。”说着直接甩给钱阳风一袋锦囊。 钱阳风不可思议地看向钱开顺。 要知道这一次北商街的事情,钱开顺可是一直支持钱阳臻的,现在去突然让自己与顾文月接触,是什么意思? 钱阳风想要在钱开顺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然而钱开顺整个面无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钱阳风只能带着常山离开人群,向北商街而去。人群末尾,钱阳臻满是忧愁的看着众人离开。 钱开顺态度突然转变,令钱阳臻整个人不安起来。 直到钱家长老提醒,钱阳臻这才动身离开。 此时北商街的冯源店铺中,顾玉成将众人召集在一起当着他们的面将商税交给常山后,便一直在等待着。 北商街的所有店主也在等待着。 很快,众人便看到两个身影向众人走来,顾玉成一眼便看到钱阳风,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常山跟着钱阳风来到顾玉成的面前,等候多时的众店主们一见到钱阳风,也跟着纷纷起身聚在一起,只为见一见钱阳风。 顾玉成对钱阳风行礼“大公子。” 钱阳风直接笑着夸赞“不愧是顾师弟,竟如此轻松的拿下了百里廓。这次我来,就是奉家主之命,来恭喜顾师弟,成为北商街之主。”一边说着,递给顾玉成一袋灵玉“这个月的商税,便用来奖励顾师弟了。” 钱阳风的话一落下,众多围在一起的店家便纷纷吸了一口冷气。 商街之主,相当于北商街的收税人,可以说对北商街有着极大的话语权。虽然在整个圣齐宗来看,也就是一个很小的职位,随便拎出一个悟道境的长老都能胜任,但是要知道顾玉成现在连悟道境都没有啊,就成了北商街之主! 这要是到了悟道境,还不知道有多厉害呢! 所有人看向顾玉成的眼神都是羡慕与仰望,所有人都觉得顾玉成这辈子算是值了,未来也是一片光明了。 顾玉成知道钱阳风这是在帮自己立名立威,于是做出感谢的样子回道“大公子客气了。若是没有公子的支持,我也不会如此轻松的拿下这北商街。” 请阳凤皮笑肉不笑的点头赞叹道“还是你自己争气啊。”说着便拉着顾玉成向内走去“走,进去说。” 聚集一旁的店主见状很是识趣,纷纷与冯源说了一声店里还有事要忙后便纷纷散去。 顾玉成被钱阳风拉进屋子后坐下,钱阳风将顾玉成拉到身边,上下打量一番。 这一次的打量是真的在认真审视。这一次钱阳风已经不是在把顾玉成当作下属来看,而是当作一个独立的人才。 钱阳风郑重而严肃地问顾玉成“这一次百里廓的事情,和你有关系吧。” 顾玉成直接回道“没有。” 钱阳风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你在欺骗我!” 那毋庸置疑的语气让整个空间的气氛都变得低沉起来。然而顾玉成确实十分轻松而自然的回道“ 大公子说笑了。我现在连百里长老是因为什么而被带到刑法堂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和百里长老的事情有关系?” 钱阳风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盯着顾玉成看,看了许久顾玉成一点尴尬的表现都没有。 钱阳风略微感到纳闷,不动声色地拿起桌子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饮下。饮下后却又微微皱眉。 顾玉成于是问道“钱公子这是?这酒不好喝?” 钱阳风笑了笑“这酒应该是千山雪吧——是一种酒劲很小的酒,喝不惯。话说那百里廓也是够倒霉的。” 钱阳风见顾玉成的样子也是实在分不清真假,于是话锋一转,直接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三才门最外层有一个阵法,还有一个阵法收纳灵玉,就连灵玉之上都有标记,这样子还被人给偷了,说出去也确实是让人不信。但是百里廓也没有笨到全部都拿的地步吧?” 钱阳风说完还若有若无的看向顾玉成。顾玉成立刻点头笑道“这是当然,我想百里长老应该没有蠢到那个地步——这么说来,应当是有人偷了?” 顾玉成知道钱阳风是在试探自己,倒也不慌。毕竟那灵玉之上的标记都被自己的古灵力消除了,谁又能查到自己的头上? 因此顾玉成这才这么有恃无恐。 钱阳风看着顾玉成稳坐安然、怡然自得的样子,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 按理来说,百里廓曾经还当众羞辱过顾玉成,甚至顾玉成在参加商家之比之前的那些流言蜚语有很多都是百里廓传出去的,顾玉成不可能一点都不在意啊。 而且这一次北商街的事情,顾玉成与百里廓还存在着利益上的冲突。 按照办案侦察的角度来看,这是既有作案动机又有犯罪目的,就差一个证据了。可钱阳风却是怎么都抓不住这至关重要的证据,着实是令人郁闷。 钱阳风只能使出自己最后的手段“这次的事情,惊动了两家家主,整个仁皇省圣齐宗都要好好的调查一番。三才门的灵玉上有着寻常修饰绝对觉察不到的标记……如果真的搜查…” 钱阳风死死看着顾玉成,他想看到顾玉成慌张的样子。 然而顾玉成却只是淡然地点头道“这样的话,想来那个盗取灵玉的人马上就能抓到了!” 顾玉成真诚地看向钱阳风。 人在说谎的时候就是一个俳优、伶人,全靠演。 而完美的谎言,不是演的多天衣无缝,而是需要说谎者对信息的掌控。 在三才门灵玉这件事情上,顾玉成掌握了几乎所有的信息,所以顾玉成的表现一点破绽没有。 钱阳风郁闷的端起酒杯,再次饮下一口。过了许久轻轻舒出一口气,认真的看向顾玉成“这次的事情,已经不再简单的只关于三才门了。无论是谁,只要被抓到,都不可能放过。” 顾玉成点点头,依旧没有任何慌乱。 钱阳风一口将杯中酒饮尽,随后站起身平静的说道“那我就先走了。顾师弟从今天起也算半个长老了。期待顾师弟修为到达悟道境,到时候,你我可都是长老了。” 顾玉成笑着谢道“还是要多些大公子的帮助啊。” 钱阳风淡淡看了一眼顾玉成,没有撕开二人面前的这一层虚伪,只是轻笑着点了点头。 钱阳风一边向前走,一边想起钱阳臻的话“他好像从来没有按照我们的计划来走。”——是的,顾玉成 好像一直在计划之外。这样的人,简直让钱阳风感觉在面对一个敌人一样,要无比小心接触着,甚至还要谨慎再谨慎,那感觉就像是在交手中出于下风一样。 钱阳风看向面前的一个影子,确认道“这个顾文月…真是碍事啊。” 顾玉成送走钱阳风后,陷入了沉思,回到座位上缓缓拿起一根油条啃了起来,啃到一半发现不对劲——怎么是油条? 这时一只满是疤痕的粗糙老手伸了出来“真是,我每天早上都要坐在南边吃半根油条,剩下半根明天吃。你竟然直接吃了我的油条。” 顾玉成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南寻,于是有些无奈的问道“这已经不是早上了啊——怎么还吃油条?” 南寻笑了笑“这个嘛,油条对我来说也算闲下来会吃的点心吧。有些时候闲着也会把剩下来的一半给吃了。就是你现在吃的喽。” 顾玉成见状不好意思的将油条还给南寻。南寻接过手问道“我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是有什么心事吗?” 顾玉成点了点头,将钱阳风与自己说的一切又讲了一遍给南寻,随后问道“听钱阳风形容,这次恐怕会掀起一场很大的搜查行动。只是我觉得为了百里廓好像还做不到这个地步,总感觉要发生些什么事情……” 南寻咽下最后一口油条,沉吟片刻后解释道“百里廓的事情确实不算大事,不过百里廓牵扯到的三才门,却是很重要的。之所以有那么多人加入肖家,一部分就是因为肖家掌管着三才门。” “百里廓的事情,钱家一定会拿来做文章。为了守住三才门而进行一场大的搜查,也不是不可能的。”南寻总结道。 顾玉成却依旧感到很不安,摇摇头“或许是我多心了。——南伯你的伤好点了吗?” 南伯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看向远方片刻,接着莞尔一笑,语气很是轻松的回道“虽然想要彻底解决灵海的问题还是很难的,但延长一点寿命还是没问题的。慢慢的也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顾玉成担忧的看一眼南寻,却被南寻反问道“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想去找你的妹妹吧。” 顾玉成回过神,点点头。 南寻便提醒道“与其关心我,不如关心一下你的境界吧。我都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会到天之九星。——可不要以为天之九星就离悟道境很近了,实际上还很远呢。而且你还想要建立一个宗门,那可是凝鼎境的事情喽。你的路还长呢。” 顾玉成有些惊讶的挠了挠头“不是悟道境就可以建立宗门吗?” 南寻讪笑“悟道境宗主?那你的宗门得挨多少人欺负?起码也得悟道境吧?” 顾玉成一听,想着确实有道理。 南寻直接推着顾玉成道“还不去修炼!” 顾玉成稀里糊涂的便被推了出去。 看着顾玉成离开的身影,南寻缓缓叹了一口气,坐到了南方。心中感慨道“灵海的事情岂是那么容易解决的?——我现在只想在有生之年看着你踏入悟道境,看着你向着自己的理想、梦想,还有人生意义进发。话说回来,如果一个人的岁月终将枯萎,那在他死前,能看到一个同样拥有理想的人追逐自己的理想,那他一定会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为他照亮一段路吧……” 南寻抬头看天“文月……能在最后的日子里看到你,还真是…蛮幸运的啊。” 夜将阑,天将明。黎明时刻,到来了…… 章节目录 二百七十六、孤生似雪不常起 风轻雪霁,百里家的门前,一名小童缓缓扫雪,似想拂去一些映在雪上的阴霾。然而心里的压抑却愈发浓厚。 昨日审问百里廓之时,肖仕才直接来了百里家,百里家家主亲迎,然而肖仕才直接只留下了一句话。 这次的事情,由肖家全权处理。百里家不用出面。 百里家家主当场便表达了不满,谁知肖仕才直接质问百里家为何会让三才门出现这种情况,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情况百里家能自己承担吗? 这当然是不能,百里家哪里敢一个人承担全部责任。 百里家不过是想站在肖家身旁表态,共同承担风险,哪想肖家如此强硬,好像想要把百里家抛开一样。 于是在肖仕才的责问下,百里家不得不放弃前往三才门。 肖仕才离开后,整个百里家就陷入了阴沉的气氛中…… 肖琛节一步步穿过白玉象阵,来到一处小土屋面前,推开柴荆所作之门,直接掀开门帘,来到屋内。 屋内青烟乱倒,麝香散浮,忽有一口暗香窜入肺中,便让人忽焉思散、魂飘不知何处也。待肖琛节反应过来,整个人精神大骇。 很快雾气四散,一名女子身形便显露了出来。那女子背对着肖琛节,形容姿态还未端详个尽,便看到女子那七尺长发,墨发如流云垂落而下,纷纷散开而又飘飘荡荡间,竟让人心动不已。 那女子正在提笔落墨,很快便以白木雕象毛笔写下了一句诗“临绮春兮登阁楼,望我仙君兮不得见。” 女子写完诗便转过身子看向肖琛节。 但见女子面容美艳冷傲,给人一种青葙之花的感觉。因为青葙之花既亭亭净直,又艳丽殊美。 几乎所有人见了女子都会说一句“怪不得,陈镇波会喜欢这女人。”——没错,此人就是肖家之主,肖仕才。 肖仕才淡淡看了一眼肖琛节便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肖琛节点头回道“事情已经定下,可以带刑法堂长老调查了。另外…在刑法堂上……百里廓一口咬中了肖文山不放,虽然被我立刻制止了但钱家依旧咬住对这件事情不松口。最后只能、只能将肖文山留在了刑法堂。” 肖仕才眼皮都没有抬,缓缓地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肖文山的事情不要让钱家闹大了,毕竟也是肖家的脸面。” 肖琛节连忙躬身称是,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肖琛节一直站在母亲肖仕才这一边,因此很了解自己的母亲在想什么。 当肖仕才同意调查肖家并选择性的忽视了肖家太上长老后,肖琛节就明白自己的母亲想要干什么了。 肖仕才必定是想要扳倒太上长老。利用这一次的调查一举打压太上长老。接下来呢?想要彻底压倒太上长老,自然不可能只靠这一次的打压。 最好的办法就是树立起一群拥护肖仕才的人,帮着肖仕才来打压太上长老。 什么样的人才能坚定的拥护肖仕才?——不得志的长老。 说到底肖仕才与肖家太上长老的矛盾全都因为一个原因,偏见。 因为众多太上长老觉得肖仕才一介女流不配做肖 家之主,不配当肖家的老祖。这才有了肖仕才与太上长老之间的明争暗斗。 所以肖仕才的心中便要告诉肖家,这个肖家老祖,她做得了,不仅做的了,她还要总揽一切。 而且她还要让更多不得志之人做主。提拔那些有才华而受偏见的人做长老,那些长老必定以肖仕才为尊,打压太上长老肯定也是不留余力。 肖琛节也是利用了肖仕才的心思,才敢把肖文山丢到刑罚堂之内。 毕竟肖琛时是站在太上长老那一派,肖仕才必然不愿意让肖文山当上家主。 肖琛节在肖仕才身边这些年,早就看出肖仕才想要立肖文笛为肖家的下任家主。只是因为太上长老的反对,加上肖文山本人并无差错,因此才没施行罢了。 肖琛节这些年也看够了太上长老的冷脸以及肖琛时父子的得意之态。 肖琛时自以为肖家家主必定是肖文山,因此时常对自己态度轻蔑。就连肖文山有时都敢于露出不屑的态度。 于是肖琛节直接釜底抽薪,利用这次三才门的事情让肖文山失去做家主的机会。到时候肖仕才立肖文笛为家主,肖文笛是自己女儿,不比肖文山为家主要好? 至于太上长老的反扑,肖仕才与肖琛节丝毫不担心,毕竟肖仕才的身后,还有一个陈镇波。 这也是肖琛节为什么站在肖仕才身边。 两边的实力都差不多,但是肖仕才身后有个保底,再怎么闹翻天,一个陈镇波出面,谁还能闹出花来?——太上长老可就不同了,身后啥也没有,只是人多一些,一但被人抓住把柄,恐怕就是伤筋动骨了。 可惜太上长老一个个都是被利益冲昏了头,一门心思想当肖家的老祖,只以为把肖仕才换了,不伤害肖仕才也就没什么事了。也不想想轮到肖仕才打压他们的时候该怎么办。 或许在太上长老心里,根本没想到肖仕才会打压他们,毕竟他们人多,还是占优势的。 肖仕才看了一眼肖琛节,吩咐道“去把事情办好,下去吧。” 肖琛节躬身便退了下去。 …… 钱阳风来到钱开顺的面前,将顾玉成的反应一一告知了钱开顺。钱开顺沉吟许久,见钱阳风信誓旦旦的样子,也便没有追究,只让钱阳风退了下去。 钱阳风一退下去,钱开顺便折身向地下室走去。 穿过于处流满诅咒走廊,踩着霉烂的地砖,继续穿过接近腐朽的人群,轻轻推开最终要被掩埋的大门。 钱开顺再次在地下室内见到了钱三。 这时的地下室内,寒气已经化为霜白爬满整个室内,钱三依旧躺在滚烫的铁床之上,然而本该明亮的铁床,在这斥塞满寒气的室内反而显得飘渺阴暗起来,只有一道狭长的光勉强撕裂二人面前的昏暗,缓缓照在钱开顺的脸上。 钱开顺如同凝望深渊一般凝望着钱三,这时钱三猛然睁开双眼,死死望着钱阳风,然而那本该如鹰隼般的目光,现在竟垂垂欲泣。枯竭的嗓子试图发出一声命令,最后发出的声音竟虚弱的像是一道祈求,就连钱三自己听了都惊讶的对自己声音里的哀怨感到恶心。钱三索性便不发出任何声音,宁愿沉默也不想 像个将死之人一样挣扎。 钱三眼角淌过一条泪线——曾经的钱家规模不比今日北商街元家店铺大多少,钱家能有今天,一是乘势而上,另一个就是因为他钱三。 但是!但是他钱三竟然,竟然陷入了这个地步。 不甘心。这是一种浓浓的不甘心。 钱三深深凹陷的眼睛死死锁定住钱开顺,这种怨恨化作了一种考验,对钱开顺的考验。 钱三动动手指,示意钱开顺来到自己面前。 钱开顺直接站到了钱三面前,端正态度“父亲…” 钱三咧开嘴,缓缓问道“我已经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人了……钱家的日后,就要靠你了。” 钱阳风沉默许久,最后重重点头道“我一定会让钱家,发扬光大。” 钱三略带嘲讽的笑道“怕是免不了让北道宗出手——那时候你的境界或许还未稳定吧。” 钱开顺微微心动,虽然知道钱家身后一定是有四大宗门中的影子在影响着的,可过往里钱三藏的严实,钱开顺一直得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现在钱三袒露出来,也越发让钱开顺觉的钱三是要不行了。 只是钱三的话多少是让钱开顺感到不解——那个时候自己的境界会不稳定?为什么?是因为自己会突破凝鼎境吧,可既然能突破凝鼎境,又是依靠什么呢?钱开顺想知道。钱三为什么这么笃定。 钱开顺欲言又止,随后便旁敲侧击道“不知……那时候是怎样?” 钱三知道钱开顺是在问什么,问他最关心的——如何提升他的修为。然而钱三只是嘲讽的笑笑“这事不着急,这么长时间,也不知是我身子愈发虚了,还是供给的火灵力越来越少了,总觉得这屋子是越来越冷了……” 钱开顺听出钱三在质问什么停下了异火。若是平日,钱开顺恐怕已经冷汗开冒了,现在的钱开顺异常冷静,连忙躬身称道“最近圣齐宗的事情有些忙,实在不方便抓修士来,只能用这些人了。” 这些都是托词罢了,钱三焉能看不出来。 钱三沉沉叹了一口气,吩咐道“既然这样,你便先下去吧。记得和太上长老好好接洽,有什么事情要问太上长老。” 钱开顺点点头便缓缓退下了。 当钱开顺终于离开这间地下室后,钱三的眼睛再一次变得明天起来,整个房间的气息从隆冬空谷的寒冽中一下子转换为料峭春寒,而钱三的眼神也一下子清明起来,如同鹰隼! 刚才昏聩的样子一扫而空,钱三整个人再次凌冽起来。 钱三缓缓开口道“我虽然不中用了。但起码,还能提升你的修为。你真以为老夫已经濒死到这个地步了吗?哼!你恐怕还不知道,你的实力到底能提升多少,还是你自己做主。如果火灵力不够,你的实力也很可能无法突破最关键的那一步……” 这样想着,钱三冷冷一笑。 钱家与肖家将迎来一场变动,这是钱三已经预料到的。 而钱三哪怕是死,也要在死前,看看钱开顺到底有没有资格统领整个钱家。 就用这场变动,来当磨刀石,来验证钱开顺的资格…… 章节目录 二百七十七、一朝得意满天下 “一夜风雪满山,半江清梦才消,推帷直揽寒风,却道快哉三声。” 顾玉成喊完,便接着喊了数声快哉——毕竟三和九这种数有些时候也不是指准确数字,只是用来形容次数多罢了,顾玉成喊几声都是没问题的。 楼下冯源正在整理北商街的情况,突然听到顾玉成喊声,不自觉的便感到一番气派,索性笑着摇摇头转身接着整理去了。 顾玉成坐在窗前,披上一件裘衣,搓几下衣角,知道这是元家店铺送来的,也没计较什么。 还未等顾玉成思考好对北商街的处置,便见冯源来到自己身前“门外来了一人,说是你的相识。” 顾玉成问道“叫什么名字。” “那人不肯说,只让我把这两枚棋子交给你。”说完躬身呈给顾玉成。 顾玉成伸手接住,张开手心一看,正是自己现在用的三品法宝,于是心下了然,对冯源说道“请公子上来。” 冯源闻言连忙下楼去请那公子。 不多时钱阳雨便大步流星的走到顾玉成面前,一屁股坐在顾玉成身边,大笑道“啊!真不愧是我看好的人,没想到守绪山一别,再见面你都已经算是个长老了。实在是让我倍儿有面。” 顾玉成看到钱阳雨,一时间也被钱阳雨这种大方磊落的样子触动,心情颇感爽朗,笑道“我是长老,你怎么还倍儿有面了?” 钱阳雨立刻不满意起来“什么话!你我好歹也是当初一起死里逃生过呢,这怎么也是八拜之交里的生死之交了吧?” 顾玉成见状打趣道“你还知道八拜之交。” 钱阳雨得意至极的吹道“那是必然!” 顾玉成于是故意刁难道“那你可知道八拜之交是那八拜?” 钱阳雨想也不想,张口就要开编,但嘴张道一半还是停了下来“我也就是听说书先生经常说什么八拜之交罢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你知道?” 顾玉成点点头“这是自然。” 钱阳雨立刻追问“那八拜之交到底是哪八拜?” 顾玉成微微挑眉“想知道?” 钱阳雨立刻点头,顾玉成却是直接揽起手中酒壶笑而不语起来,喝了一口便开口说道“不告诉你。” 钱阳雨顿时气的抓耳挠腮,那样子顾玉成看了只觉得好笑。看着钱阳雨的样子,顾玉成不禁感叹道“我是真感觉像你这样活着,倒也天真烂漫。” 钱阳雨无所谓的摆摆手,拽过顾玉成手里酒壶“倒也没什么。其实我还觉得你活着舒服呢。不像我,无论是亲哥还是那姐姐,其实都不亲近。有些时候,反倒更和你合得来。” 顾玉成无奈一笑,貌似但凡有点儿规模的家族都会出现亲人相忌的场面,就连南郡那不大点的地方,顾玉安不也是想置自己于死地? 钱阳雨与他的钱阳风、钱阳臻关系不好,倒也正常。 钱阳雨叼着酒壶感慨道“说实话,整个钱家也没有能和我敞开谈的人。不是觉得我辈分小,就是觉得我身份高。再加上我这一代基本上都是大哥或大姐的人,我自己也不想整那些追随者,更没什么人跟我谈话,也是够无聊的。” 顾玉成把酒 壶从钱阳雨嘴上取下,倒了一杯给钱阳雨,钱阳雨直接接过喝了起来。 顾玉成看着钱阳雨略显落寞的样子一时间也有些动容。 这时的顾玉成才突然明白,为什么当初在南郡的矿洞中,会那么痴痴的看着那些挖矿工休息时插科打诨,因为那些人虽然相互嘲笑嬉闹,但确实出于真心。 人越是成长就越是冷清,相互之间更是会孤立彼此、隔绝彼此,真正能掏心窝的又有几个? 顾玉成一口酒饮下,不自觉间已与钱阳雨肩靠肩倚在了一起。 钱阳雨看着顾玉成微微泛红的脸,嘲笑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差劲,才喝多少就醉了?” 顾玉成大笑道“你不也是一样。” 钱阳雨还想反驳,却昏昏欲睡的嘟囔起来,那嘴已经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最后直接枕在顾玉成的肚子上打起了瞌睡。 顾玉成见状也放松起来,不久就跟着打起了瞌睡。 这时锦织缓缓上楼,本想着为二人续一壶酒,却未想到直接看到了枕在顾玉成肚皮上的钱阳雨。 锦织见状小心翼翼的便下楼,一边下楼一边想起以前读过的一个历史故事。 汉光武帝刘秀未称帝时曾与严光是同窗好友,二人甚至常常一起睡觉,严光甚至经常会枕着光武帝刘秀的肚皮睡觉。 后来光武帝刘秀称帝后,请严光出山,严光不肯,光武帝见状便与严光一起饮酒,醉后又睡在了一起,严光则把脚放到了刘秀的肚皮上。二人关系如旧。 不知道为什么,锦织只是看了二人一眼便回想起了这个故事。 虽然钱阳雨的地位是比顾玉成高,但锦织的潜意识里还是认为钱阳雨更像严光。毕竟枕着肚皮嘛。 不过锦织很快就笑了笑,汉光武帝好歹也是大汉中兴天子,算得上是那个时代整个大荒的主宰。 在锦织眼里,顾文月能当上整个大荒的主宰?——那真是想都不敢想。 二人爽爽的睡了一梦,待起来是,竟然已经天黑了。 窗外又下了一场下雪。 顾玉成看一眼窗外纷飞之雪,竟有些痴迷。 钱阳雨缓缓爬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感慨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这一觉是真舒服。不过睡到一半我朦胧间好像醒了,才发现你爱说梦话的习惯半点没改,真是雷打不动。” 顾玉成有些惊讶,略微紧张,他尽力不喝酒,喝也只喝劲气小的,只怕酒后误事,更怕被人看到自己的真情实意。这梦话,更是让顾玉成畏惧起来,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该怎么办? 钱阳雨见顾玉成略显紧张的样子,笑道“也没什么,你睡时止千呼万唤二字罢了。” “哪两字?”顾玉成略带焦急的问道。 钱阳雨挤眉弄眼,见顾玉成是真的有些等不及,于是大笑着坦白“好了好了,我说我说!其实就两字——月秋。单单这二字,说真的,我都有些听腻了。一场大梦,竟只有月秋二字。” 顾玉成一时惆怅,虽不想在钱阳雨面前露出任何端倪,可最后还是沉沉的长叹了一声。 月秋…… 顾玉成看向窗外大雪,心里 绞痛不已。 钱阳雨见顾玉成突然沉默,一时也没了任何兴趣。 最后钱阳雨拍打拍打自己的衣服,抽身起来告别道“我也该走了。期待你突破悟道境的那一天,到那时,我也算是认识一个朋…捧、捧得出手的长老了。” 顾玉成有些出神,听完钱阳雨的话,这才缓过来笑道“秋夜露浓马滑,冬夜丈雪埋径,都不适宜友人离开,在这里住一晚上怎样?” 钱阳雨一愣,哪里听得进什么大雪埋径,只在意顾玉成称自己一声友人,便试探着问道“你刚才…?” 顾玉成笑着点头“你刚才是想说朋友吧?——甲骨文里,二玉相系曰朋,比喻品行好的人结交。友字则是相互支持之意。你我之间,也算是朋友了。毕竟你人不错,我嘛,也不赖。难得朋友来,秉烛夜谈岂不美哉?” 钱阳雨激动的直接坐了下来,笑道“好,那就喝到早上!” 顾玉成闻言连连摆手“拉倒拉倒,我估计就咱俩这酒量,是睡到早上。” 钱阳雨闻言大笑“那我也能喝倒你。” 顾玉成闻言也起了脾气,喊来锦织端来了一桌酒菜便与钱阳雨闹了起来。 钱阳雨拉着顾玉成递给顾玉成一对大玉珏,说道“这叫玉珏,天生一对,既然你我是朋友,便送你一个。” 顾玉成笑着便收了下来,笑道“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也就厚着脸皮要了。” 二人接着又是一番饮酒笑乐。那欢快的气氛属实是让人惊讶。 …… 此时的钱阳臻却与其父钱荣明很是忧愁的坐在一起。 “大伯的态度,实在是难以揣摩。在诸多子嗣之中,大伯是最像爷爷的……每每与大伯走在一起,我都会感到难耐胆颤。”钱荣明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这次大伯让钱阳风那小子与顾文月接触,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我实在是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钱阳臻听后更加无语了。自己来找自己父亲就是为了得到父亲的指点,但现在钱荣明的样子实在是让钱阳臻头疼,问了等于没问。 最后钱荣明叹气说道“实在不行,明日去北商街与顾文月谈谈吧。” 钱阳臻紧皱眉头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无奈叹气,起身便要告辞。 钱荣明看着钱阳臻将要离去的样子,有些心痛自己这个女儿,尝试着劝道“何必呢。你一个女子……” 钱阳臻看了一眼钱荣明,苦笑一下,却也没解释太多。 世人总有偏见,能让他们闭嘴,也只能用行动来了。 钱阳臻的眼里,只有证明自己这一个目标。 至于耳中的闲言碎语,钱阳臻只当是自己还未站的够高。等到哪一天,她站的足够高,就不会有闲言碎语了。 钱阳臻离开了。只带着自己的影子离开了。 这一夜风雪大作。顾玉成与钱阳雨相互作诗罚酒,轮到顾玉成作诗,只想了后半两句,便不胜酒力沉沉睡去。 钱阳雨见状得意至极,终于也是熬不住了,跟着倒头睡了过去。 而顾玉成那未脱口的诗。正是:“孤生似雪不常起,一朝得意满天下。” 章节目录 二百七十八、章质夫来访 清晨顾玉成与钱阳雨从席上醒来,推开被衾便爬了起来。 钱阳雨穿好衣服便抬头眺望着窗外的大雪,回头便看到锦织端着饭菜上来了。 二人简单吃了一早饭便要分别,顾玉成将钱阳雨送到门外,钱阳雨回头笑道“不用送了。想来顾长老还要忙北商街的事情,我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顾玉成知道钱阳雨在打趣自己也没在意“那我就恭送钱公子了。” 钱阳雨闻言大笑着向外走去了。 钱阳雨离去,顾玉成便将桌子上的玉珏系在了右侧腰间,接着便去熟悉北商街的各个店铺情况了。 “元家积屯货物甚众,犹以炼器法宝居多。李家攫夺对外贸易渠道,常与其余三商街贸易,消息最是精通。章家丹药藏草丰厚,利益极高。冷家无甚,唯符纸偏多。” 正读着冯源收集来的信息便又接到了冯源的消息。 原来是钱阳臻来访,顾玉成连忙下楼迎接钱阳臻。 顾玉成一见钱阳臻便看出钱阳臻整个人状态十分不好,虽然钱阳臻像往常一样摆着一张脸,冷冷的样子像是谁都欠她一样,但是今天钱阳臻脸上却有着一股盖也盖不住的憔悴感。 钱阳臻也能感受出自己现在的状态十分差,也不想把自己软弱的一面暴露给顾玉成,但钱开顺态度的转变以及最近对自己的冷落,都让钱阳臻无法继续坐以待毙下去。 钱阳臻只能试图从顾玉成这里了解一些关于钱开顺与钱阳风的事情了。 顾玉成上前迎道“大小姐。” 钱阳臻点了点头,跟着顾玉成便上了楼。 一坐下,钱阳臻便开门见山问道“昨日钱阳——钱大哥跟你说什么了?” 顾玉成有些迟疑,在圣齐宗这么久,顾玉成也是感受到了这二位争斗的氛围,现在钱阳臻这么问,顾玉成反而有些不太想告诉钱阳臻。 钱阳臻见顾玉成陷入迟疑,心里生出芥蒂,眉头微皱,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顾玉成见状倒也没有太在意——钱阳臻在北商街这件事情坑自己,自己还没说什么呢。 现在直接就要自己一五一十的说出一切,好像一切都是义务一样,顾玉成心里自然会不爽。 毕竟在顾玉成心里,从来就没有像普通修士那样随便找个天才依附,像依附主子那样效忠。在顾玉成心里,二者之间的关系全看彼此是怎样对待对方的。 钱阳臻待自己也不是怎么好,顾玉成也没必要上赶着去热脸贴冷屁股。 顾玉成的态度令钱阳臻格外恼火,再加上这几日来的不顺心,钱阳臻直接开口呵斥顾玉成道“顾文月!你这是什么态度?!” 顾玉成见状,顺了顺自己心里的火气,连忙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大小姐的问题罢了。” 钱阳臻闻言明显要好受一点“钱阳风说什么了?” 顾玉成微微停顿,钱阳臻又感到了不耐烦,顾玉成这才开口道“大少爷也没说什么。” 钱阳臻顿时怒火冲心,逼问道“你什么意思?” 看似无理,但以钱阳臻身份角度来看,却是很正常。至少如此。 顾玉成微微皱眉,最后沉住心思,缓缓解释道“没什么 清晨顾玉成与钱阳雨从席上醒来,推开被衾便爬了起来。 钱阳雨穿好衣服便抬头眺望着窗外的大雪,回头便看到锦织端着饭菜上来了。 二人简单吃了一早饭便要分别,顾玉成将钱阳雨送到门外,钱阳雨回头笑道“不用送了。想来顾长老还要忙北商街的事情,我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顾玉成知道钱阳雨在打趣自己也没在意“那我就恭送钱公子了。” 钱阳雨闻言大笑着向外走去了。 钱阳雨离去,顾玉成便将桌子上的玉珏系在了右侧腰间,接着便去熟悉北商街的各个店铺情况了。 “元家积屯货物甚众,犹以炼器法宝居多。李家攫夺对外贸易渠道,常与其余三商街贸易,消息最是精通。章家丹药藏草丰厚,利益极高。冷家无甚,唯符纸偏多。” 正读着冯源收集来的信息便又接到了冯源的消息。 原来是钱阳臻来访,顾玉成连忙下楼迎接钱阳臻。 顾玉成一见钱阳臻便看出钱阳臻整个人状态十分不好,虽然钱阳臻像往常一样摆着一张脸,冷冷的样子像是谁都欠她一样,但是今天钱阳臻脸上却有着一股盖也盖不住的憔悴感。 钱阳臻也能感受出自己现在的状态十分差,也不想把自己软弱的一面暴露给顾玉成,但钱开顺态度的转变以及最近对自己的冷落,都让钱阳臻无法继续坐以待毙下去。 钱阳臻只能试图从顾玉成这里了解一些关于钱开顺与钱阳风的事情了。 顾玉成上前迎道“大小姐。” 钱阳臻点了点头,跟着顾玉成便上了楼。 一坐下,钱阳臻便开门见山问道“昨日钱阳——钱大哥跟你说什么了?” 顾玉成有些迟疑,在圣齐宗这么久,顾玉成也是感受到了这二位争斗的氛围,现在钱阳臻这么问,顾玉成反而有些不太想告诉钱阳臻。 钱阳臻见顾玉成陷入迟疑,心里生出芥蒂,眉头微皱,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顾玉成见状倒也没有太在意——钱阳臻在北商街这件事情坑自己,自己还没说什么呢。 现在直接就要自己一五一十的说出一切,好像一切都是义务一样,顾玉成心里自然会不爽。 毕竟在顾玉成心里,从来就没有像普通修士那样随便找个天才依附,像依附主子那样效忠。在顾玉成心里,二者之间的关系全看彼此是怎样对待对方的。 钱阳臻待自己也不是怎么好,顾玉成也没必要上赶着去热脸贴冷屁股。 顾玉成的态度令钱阳臻格外恼火,再加上这几日来的不顺心,钱阳臻直接开口呵斥顾玉成道“顾文月!你这是什么态度?!” 顾玉成见状,顺了顺自己心里的火气,连忙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大小姐的问题罢了。” 钱阳臻闻言明显要好受一点“钱阳风说什么了?” 顾玉成微微停顿,钱阳臻又感到了不耐烦,顾玉成这才开口道“大少爷也没说什么。” 钱阳臻顿时怒火冲心,逼问道“你什么意思?” 看似无理,但以钱阳臻身份角度来看,却是很正常。至少如此。 顾玉成微微皱眉,最后沉住心思,缓缓解释道“没什么 清晨顾玉成与钱阳雨从席上醒来,推开被衾便爬了起来。 钱阳雨穿好衣服便抬头眺望着窗外的大雪,回头便看到锦织端着饭菜上来了。 二人简单吃了一早饭便要分别,顾玉成将钱阳雨送到门外,钱阳雨回头笑道“不用送了。想来顾长老还要忙北商街的事情,我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顾玉成知道钱阳雨在打趣自己也没在意“那我就恭送钱公子了。” 钱阳雨闻言大笑着向外走去了。 钱阳雨离去,顾玉成便将桌子上的玉珏系在了右侧腰间,接着便去熟悉北商街的各个店铺情况了。 “元家积屯货物甚众,犹以炼器法宝居多。李家攫夺对外贸易渠道,常与其余三商街贸易,消息最是精通。章家丹药藏草丰厚,利益极高。冷家无甚,唯符纸偏多。” 正读着冯源收集来的信息便又接到了冯源的消息。 原来是钱阳臻来访,顾玉成连忙下楼迎接钱阳臻。 顾玉成一见钱阳臻便看出钱阳臻整个人状态十分不好,虽然钱阳臻像往常一样摆着一张脸,冷冷的样子像是谁都欠她一样,但是今天钱阳臻脸上却有着一股盖也盖不住的憔悴感。 钱阳臻也能感受出自己现在的状态十分差,也不想把自己软弱的一面暴露给顾玉成,但钱开顺态度的转变以及最近对自己的冷落,都让钱阳臻无法继续坐以待毙下去。 钱阳臻只能试图从顾玉成这里了解一些关于钱开顺与钱阳风的事情了。 顾玉成上前迎道“大小姐。” 钱阳臻点了点头,跟着顾玉成便上了楼。 一坐下,钱阳臻便开门见山问道“昨日钱阳——钱大哥跟你说什么了?” 顾玉成有些迟疑,在圣齐宗这么久,顾玉成也是感受到了这二位争斗的氛围,现在钱阳臻这么问,顾玉成反而有些不太想告诉钱阳臻。 钱阳臻见顾玉成陷入迟疑,心里生出芥蒂,眉头微皱,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顾玉成见状倒也没有太在意——钱阳臻在北商街这件事情坑自己,自己还没说什么呢。 现在直接就要自己一五一十的说出一切,好像一切都是义务一样,顾玉成心里自然会不爽。 毕竟在顾玉成心里,从来就没有像普通修士那样随便找个天才依附,像依附主子那样效忠。在顾玉成心里,二者之间的关系全看彼此是怎样对待对方的。 钱阳臻待自己也不是怎么好,顾玉成也没必要上赶着去热脸贴冷屁股。 顾玉成的态度令钱阳臻格外恼火,再加上这几日来的不顺心,钱阳臻直接开口呵斥顾玉成道“顾文月!你这是什么态度?!” 顾玉成见状,顺了顺自己心里的火气,连忙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大小姐的问题罢了。” 钱阳臻闻言明显要好受一点“钱阳风说什么了?” 顾玉成微微停顿,钱阳臻又感到了不耐烦,顾玉成这才开口道“大少爷也没说什么。” 钱阳臻顿时怒火冲心,逼问道“你什么意思?” 看似无理,但以钱阳臻身份角度来看,却是很正常。至少如此。 顾玉成微微皱眉,最后沉住心思,缓缓解释道“没什么 章节目录 二百七十九、出谋划策 顾玉成被章质夫的话提起兴趣,回想起章质夫在张家云举办的宴会上的表现,再看见章质夫还想争取,也就直接问道“不知章店主,是有什么高见?” 章质夫笑道“高见到称不上。只是任何事情都有另一个方向,我只是想提供另一个方向罢了。” 顾玉成轻扣三次食指“哦?不知是怎样的一个方向?” 章质夫将手扣在茶壶上“囿于一域,谋于全局。” 章质夫解释道“顾长老现在选择囿于北商街乃是守成之举,但局限在一个地方也有不同的局限方法。” 章质夫沉默稍许,钓足了顾玉成的好奇心后便继续解释道“以顾长老在钱家的名望和顾长老本身拥有的实力,以后未必就会止步于长老的位置。” 章质夫说出这话后便盯着顾玉成看,想要知道顾玉成会有什么反应。然而顾玉成丝毫没有激动的样子,只是淡淡的看章质夫,章质夫心中微微叹气“果然…我真不明白,顾文月看起来如此年轻,是怎么做到喜怒不露于色的?我本想以言语激励顾文月,让他展露进取之心,然而顾文月这样平静,让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实际上也不是顾玉成不动心,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种情况可以称之为天性。可以更进一步的机会,顾玉成其实也很心动。只是顾玉成志不在此,他想要的不在仁皇省。 章质夫看不穿顾玉成的所思所想,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顾长老即便是想要守身于北商街,也应当对整个钱家有一定的掌握。不仅要对钱家的情况有所掌握,一旦事有变,还要有足够的能力应对。因此顾长老若是想明哲保身,就不能只是想现在这样…” 章质夫这边口干舌燥说了半天,抬头一看顾玉成,还是要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章质夫整个人都有些气馁,甚至不免的在心中抱怨起顾玉成来“我说,大哥,你倒是给个态度啊。你一点态度也不袒露,我也不敢接着说啊。谁知道你是想要明哲保身还是暗藏雄心,还是说根本就是怕了?——你倒是给个态度啊?” 章质夫在心中抱怨完后依旧不死心,还是想要劝说顾玉成。 只有打动了顾玉成,章质夫自己的地位才有可能更进一步。顾玉成如此年轻,比章质夫年轻太多了,现在就已经算是一个长老了,章质夫本就不甘心一辈子做个小店主,现在看到顾玉成获得成就,更加不愿意人生止步于这北商街的店铺了。 可是顾玉成不忧不喜的样子,实在是让章质夫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有一个方向也没有一个分寸,章质夫也怕说错话惹顾玉成不快,一时间竟欲言又止起来。 顾玉成看着章质夫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自己要给章质夫一个态度了,不然章质夫恐怕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顾玉成于是接上章质夫的话语“章店主所言极是,偏安一境,自古便不可取。无论是醉于一隅的陈朝,还是偏居一地的张士诚,最后都只会沦为刀俎下的鱼肉,任人宰割。” 章质夫看着一脸淡然说出这一切的顾玉成,顿时舒了一口气。心中对顾玉成的评价更高了。 这句话可以看出顾玉成还是有雄心的 顾玉成被章质夫的话提起兴趣,回想起章质夫在张家云举办的宴会上的表现,再看见章质夫还想争取,也就直接问道“不知章店主,是有什么高见?” 章质夫笑道“高见到称不上。只是任何事情都有另一个方向,我只是想提供另一个方向罢了。” 顾玉成轻扣三次食指“哦?不知是怎样的一个方向?” 章质夫将手扣在茶壶上“囿于一域,谋于全局。” 章质夫解释道“顾长老现在选择囿于北商街乃是守成之举,但局限在一个地方也有不同的局限方法。” 章质夫沉默稍许,钓足了顾玉成的好奇心后便继续解释道“以顾长老在钱家的名望和顾长老本身拥有的实力,以后未必就会止步于长老的位置。” 章质夫说出这话后便盯着顾玉成看,想要知道顾玉成会有什么反应。然而顾玉成丝毫没有激动的样子,只是淡淡的看章质夫,章质夫心中微微叹气“果然…我真不明白,顾文月看起来如此年轻,是怎么做到喜怒不露于色的?我本想以言语激励顾文月,让他展露进取之心,然而顾文月这样平静,让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实际上也不是顾玉成不动心,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种情况可以称之为天性。可以更进一步的机会,顾玉成其实也很心动。只是顾玉成志不在此,他想要的不在仁皇省。 章质夫看不穿顾玉成的所思所想,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顾长老即便是想要守身于北商街,也应当对整个钱家有一定的掌握。不仅要对钱家的情况有所掌握,一旦事有变,还要有足够的能力应对。因此顾长老若是想明哲保身,就不能只是想现在这样…” 章质夫这边口干舌燥说了半天,抬头一看顾玉成,还是要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章质夫整个人都有些气馁,甚至不免的在心中抱怨起顾玉成来“我说,大哥,你倒是给个态度啊。你一点态度也不袒露,我也不敢接着说啊。谁知道你是想要明哲保身还是暗藏雄心,还是说根本就是怕了?——你倒是给个态度啊?” 章质夫在心中抱怨完后依旧不死心,还是想要劝说顾玉成。 只有打动了顾玉成,章质夫自己的地位才有可能更进一步。顾玉成如此年轻,比章质夫年轻太多了,现在就已经算是一个长老了,章质夫本就不甘心一辈子做个小店主,现在看到顾玉成获得成就,更加不愿意人生止步于这北商街的店铺了。 可是顾玉成不忧不喜的样子,实在是让章质夫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有一个方向也没有一个分寸,章质夫也怕说错话惹顾玉成不快,一时间竟欲言又止起来。 顾玉成看着章质夫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自己要给章质夫一个态度了,不然章质夫恐怕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顾玉成于是接上章质夫的话语“章店主所言极是,偏安一境,自古便不可取。无论是醉于一隅的陈朝,还是偏居一地的张士诚,最后都只会沦为刀俎下的鱼肉,任人宰割。” 章质夫看着一脸淡然说出这一切的顾玉成,顿时舒了一口气。心中对顾玉成的评价更高了。 这句话可以看出顾玉成还是有雄心的 顾玉成被章质夫的话提起兴趣,回想起章质夫在张家云举办的宴会上的表现,再看见章质夫还想争取,也就直接问道“不知章店主,是有什么高见?” 章质夫笑道“高见到称不上。只是任何事情都有另一个方向,我只是想提供另一个方向罢了。” 顾玉成轻扣三次食指“哦?不知是怎样的一个方向?” 章质夫将手扣在茶壶上“囿于一域,谋于全局。” 章质夫解释道“顾长老现在选择囿于北商街乃是守成之举,但局限在一个地方也有不同的局限方法。” 章质夫沉默稍许,钓足了顾玉成的好奇心后便继续解释道“以顾长老在钱家的名望和顾长老本身拥有的实力,以后未必就会止步于长老的位置。” 章质夫说出这话后便盯着顾玉成看,想要知道顾玉成会有什么反应。然而顾玉成丝毫没有激动的样子,只是淡淡的看章质夫,章质夫心中微微叹气“果然…我真不明白,顾文月看起来如此年轻,是怎么做到喜怒不露于色的?我本想以言语激励顾文月,让他展露进取之心,然而顾文月这样平静,让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实际上也不是顾玉成不动心,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种情况可以称之为天性。可以更进一步的机会,顾玉成其实也很心动。只是顾玉成志不在此,他想要的不在仁皇省。 章质夫看不穿顾玉成的所思所想,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顾长老即便是想要守身于北商街,也应当对整个钱家有一定的掌握。不仅要对钱家的情况有所掌握,一旦事有变,还要有足够的能力应对。因此顾长老若是想明哲保身,就不能只是想现在这样…” 章质夫这边口干舌燥说了半天,抬头一看顾玉成,还是要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章质夫整个人都有些气馁,甚至不免的在心中抱怨起顾玉成来“我说,大哥,你倒是给个态度啊。你一点态度也不袒露,我也不敢接着说啊。谁知道你是想要明哲保身还是暗藏雄心,还是说根本就是怕了?——你倒是给个态度啊?” 章质夫在心中抱怨完后依旧不死心,还是想要劝说顾玉成。 只有打动了顾玉成,章质夫自己的地位才有可能更进一步。顾玉成如此年轻,比章质夫年轻太多了,现在就已经算是一个长老了,章质夫本就不甘心一辈子做个小店主,现在看到顾玉成获得成就,更加不愿意人生止步于这北商街的店铺了。 可是顾玉成不忧不喜的样子,实在是让章质夫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有一个方向也没有一个分寸,章质夫也怕说错话惹顾玉成不快,一时间竟欲言又止起来。 顾玉成看着章质夫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自己要给章质夫一个态度了,不然章质夫恐怕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顾玉成于是接上章质夫的话语“章店主所言极是,偏安一境,自古便不可取。无论是醉于一隅的陈朝,还是偏居一地的张士诚,最后都只会沦为刀俎下的鱼肉,任人宰割。” 章质夫看着一脸淡然说出这一切的顾玉成,顿时舒了一口气。心中对顾玉成的评价更高了。 这句话可以看出顾玉成还是有雄心的 章节目录 二百八十、整理北商街 顾玉成送走章质夫后便开始思考接下来的事情,这几天顾玉成一直在令常山和冯源打探刑法堂的事情,在不确定刑法堂情况之前,顾玉成也不敢对北商街放心下手。 想到这里,顾玉成拿出常山打探到的消息。 “嘿,顾师兄您猜怎么着?” 顾玉成看着常山送来消息的第一句话很是无语的感慨道“这常山,还真是言语自然朴真,和我一点也不生疏。当初见了我可是拘谨的很,现在写个信都这么有味儿。行吧,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这几天都打探到什么了。” “肖家的铁黎山和王之韦都被肖家家主看好,铁黎山已经成了肖文笛的手下了,倒是那王之韦让人猜不到——那瘦猴竟然被肖家家主青眼有加,不仅被肖家家主的侍卫收为了弟子,还被肖家家主赠了一把剑,叫什么凤皇剑,说是还有什么典故呢。” 顾玉成看到这里,想了想“典故…什么典故?我记得…算了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顾玉成接着看了下去。 “王之韦现在是过的好日子啊。对了!还有那青九,好像受什么刺激了,自从上次商街大比结束就一直闭关,还说什么不到悟道境就不出。顾师兄看样子你是真刺激到他了。” 顾玉成无所谓的摇摇头,继续看下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一句和刑法堂有关系的话,通篇看完顾玉成这才确认自己算是白白浪费了时间。 正打算好好责问一番常山,南寻便自顾自地走了上来。 顾玉成连忙起身把南伯引到座位上“忘了忘了,把南伯忘在了楼下了。” 南伯翻了一个白眼“啧啧。好假。一点儿也不像是抱歉的样子。” 顾玉成站在一旁厚着脸辩解道“我想南伯也不会介意的是不是啊南伯?” 南伯被气笑了,笑骂道“小滑头,我不生气!——不过我可是抽空来看你的,给我倒一碗茶吧。” 顾玉成连忙为南寻斟了一碗茶并问道“抽空?南伯在研究灵海的事情?” 南寻摇了摇头“嗐!不是那事儿,我也不着急。是荀葵的事情,她现在距离悟道境越来越近了,我这几天都在忙着指点她呢,好不容易来你这想着讨一碗茶结果还干站了那么久。” 顾玉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不过荀葵师姐她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实现她突破悟道境的愿望吗?竟然还会放南伯您出来。” 南伯叹了口气“要不是她自己困在对五行灵力的感受上,恐怕我就出不来了,现在估计还在感受着呢。——话说你也快了吧?” 顾玉成苦笑道“哪有那么快,才天之九星呢,离悟道境还有一段距离呢。” 南伯笑了笑“啧,这可不一定。虽然我也看不出你的天赋,总感觉不是特别突出,但是你的身上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不单单是你那特殊的气质,更给我一种坚韧的感觉。” 顾玉成微微愣住,南寻见状接着说道“哈哈哈!你自己也有这种感觉吧,不过也难怪,哪个少年还不是自命不凡的呢?或许是我感觉错了吧。” 顾玉成点了点头,他还真的对自己,很是自命不凡。 南寻催促道“当你进入天之九星的时候就要好好的做好准备了。虽然对 顾玉成送走章质夫后便开始思考接下来的事情,这几天顾玉成一直在令常山和冯源打探刑法堂的事情,在不确定刑法堂情况之前,顾玉成也不敢对北商街放心下手。 想到这里,顾玉成拿出常山打探到的消息。 “嘿,顾师兄您猜怎么着?” 顾玉成看着常山送来消息的第一句话很是无语的感慨道“这常山,还真是言语自然朴真,和我一点也不生疏。当初见了我可是拘谨的很,现在写个信都这么有味儿。行吧,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这几天都打探到什么了。” “肖家的铁黎山和王之韦都被肖家家主看好,铁黎山已经成了肖文笛的手下了,倒是那王之韦让人猜不到——那瘦猴竟然被肖家家主青眼有加,不仅被肖家家主的侍卫收为了弟子,还被肖家家主赠了一把剑,叫什么凤皇剑,说是还有什么典故呢。” 顾玉成看到这里,想了想“典故…什么典故?我记得…算了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顾玉成接着看了下去。 “王之韦现在是过的好日子啊。对了!还有那青九,好像受什么刺激了,自从上次商街大比结束就一直闭关,还说什么不到悟道境就不出。顾师兄看样子你是真刺激到他了。” 顾玉成无所谓的摇摇头,继续看下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一句和刑法堂有关系的话,通篇看完顾玉成这才确认自己算是白白浪费了时间。 正打算好好责问一番常山,南寻便自顾自地走了上来。 顾玉成连忙起身把南伯引到座位上“忘了忘了,把南伯忘在了楼下了。” 南伯翻了一个白眼“啧啧。好假。一点儿也不像是抱歉的样子。” 顾玉成站在一旁厚着脸辩解道“我想南伯也不会介意的是不是啊南伯?” 南伯被气笑了,笑骂道“小滑头,我不生气!——不过我可是抽空来看你的,给我倒一碗茶吧。” 顾玉成连忙为南寻斟了一碗茶并问道“抽空?南伯在研究灵海的事情?” 南寻摇了摇头“嗐!不是那事儿,我也不着急。是荀葵的事情,她现在距离悟道境越来越近了,我这几天都在忙着指点她呢,好不容易来你这想着讨一碗茶结果还干站了那么久。” 顾玉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不过荀葵师姐她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实现她突破悟道境的愿望吗?竟然还会放南伯您出来。” 南伯叹了口气“要不是她自己困在对五行灵力的感受上,恐怕我就出不来了,现在估计还在感受着呢。——话说你也快了吧?” 顾玉成苦笑道“哪有那么快,才天之九星呢,离悟道境还有一段距离呢。” 南伯笑了笑“啧,这可不一定。虽然我也看不出你的天赋,总感觉不是特别突出,但是你的身上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不单单是你那特殊的气质,更给我一种坚韧的感觉。” 顾玉成微微愣住,南寻见状接着说道“哈哈哈!你自己也有这种感觉吧,不过也难怪,哪个少年还不是自命不凡的呢?或许是我感觉错了吧。” 顾玉成点了点头,他还真的对自己,很是自命不凡。 南寻催促道“当你进入天之九星的时候就要好好的做好准备了。虽然对 顾玉成送走章质夫后便开始思考接下来的事情,这几天顾玉成一直在令常山和冯源打探刑法堂的事情,在不确定刑法堂情况之前,顾玉成也不敢对北商街放心下手。 想到这里,顾玉成拿出常山打探到的消息。 “嘿,顾师兄您猜怎么着?” 顾玉成看着常山送来消息的第一句话很是无语的感慨道“这常山,还真是言语自然朴真,和我一点也不生疏。当初见了我可是拘谨的很,现在写个信都这么有味儿。行吧,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这几天都打探到什么了。” “肖家的铁黎山和王之韦都被肖家家主看好,铁黎山已经成了肖文笛的手下了,倒是那王之韦让人猜不到——那瘦猴竟然被肖家家主青眼有加,不仅被肖家家主的侍卫收为了弟子,还被肖家家主赠了一把剑,叫什么凤皇剑,说是还有什么典故呢。” 顾玉成看到这里,想了想“典故…什么典故?我记得…算了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顾玉成接着看了下去。 “王之韦现在是过的好日子啊。对了!还有那青九,好像受什么刺激了,自从上次商街大比结束就一直闭关,还说什么不到悟道境就不出。顾师兄看样子你是真刺激到他了。” 顾玉成无所谓的摇摇头,继续看下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一句和刑法堂有关系的话,通篇看完顾玉成这才确认自己算是白白浪费了时间。 正打算好好责问一番常山,南寻便自顾自地走了上来。 顾玉成连忙起身把南伯引到座位上“忘了忘了,把南伯忘在了楼下了。” 南伯翻了一个白眼“啧啧。好假。一点儿也不像是抱歉的样子。” 顾玉成站在一旁厚着脸辩解道“我想南伯也不会介意的是不是啊南伯?” 南伯被气笑了,笑骂道“小滑头,我不生气!——不过我可是抽空来看你的,给我倒一碗茶吧。” 顾玉成连忙为南寻斟了一碗茶并问道“抽空?南伯在研究灵海的事情?” 南寻摇了摇头“嗐!不是那事儿,我也不着急。是荀葵的事情,她现在距离悟道境越来越近了,我这几天都在忙着指点她呢,好不容易来你这想着讨一碗茶结果还干站了那么久。” 顾玉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不过荀葵师姐她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实现她突破悟道境的愿望吗?竟然还会放南伯您出来。” 南伯叹了口气“要不是她自己困在对五行灵力的感受上,恐怕我就出不来了,现在估计还在感受着呢。——话说你也快了吧?” 顾玉成苦笑道“哪有那么快,才天之九星呢,离悟道境还有一段距离呢。” 南伯笑了笑“啧,这可不一定。虽然我也看不出你的天赋,总感觉不是特别突出,但是你的身上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不单单是你那特殊的气质,更给我一种坚韧的感觉。” 顾玉成微微愣住,南寻见状接着说道“哈哈哈!你自己也有这种感觉吧,不过也难怪,哪个少年还不是自命不凡的呢?或许是我感觉错了吧。” 顾玉成点了点头,他还真的对自己,很是自命不凡。 南寻催促道“当你进入天之九星的时候就要好好的做好准备了。虽然对 章节目录 二百八十一、杂然纷乱 顾玉成来到章质夫面前轻松一笑,章质夫还以一笑,简单的举动却令在场众人格外关注、更加重视。 这时顾玉成笑着说道“来我这里吧,这张桌子大。” 众人纷纷来到顾玉成面前的大桌子,一张特大的圆桌,即便众人隔着些许距离也能很好的坐下,丝毫不显得拥挤。 南寻、常山、冯源等人坐在顾玉成的身旁,章质夫与元、李二家则坐在较远处,其余的店家坐在顾玉成对面或斜对角之处。 众人坐好,锦织便候在了一旁。顾玉成见状向冯源吩咐道“不要让锦织一直站着了,毕竟她也是一个店主,——让她来坐着吧。” 冯源愣了片刻随后有些尴尬的解释道“虽然锦织也有店铺,但毕竟不像我和王德叔等人那样依旧做着买卖,勉强维持店铺却交不起税。锦织她,她已经不做生意许多年了。” 顾玉成闻言恍然,随后吩咐道“那也不用锦织站在一旁,让锦织去找荀师姐,荀师姐正在闭关修炼,或许有需求什么的,让锦织去。” 冯源闻言连忙点了点头告知了锦织。 众人倒没有注意到锦织的离开,大家都在等候顾玉成开口。 顾玉成见众人都在注视自己,便开口问道“各位可是吃了午饭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顾玉成特地让人中午来,当然是没人吃了。 顾玉成见众人都沉默不语于是看向元适安,元适安连忙答道“不敢耽误顾长老时间,正午之前就来了,想来各位也是如此。” 顾玉成点头道“也就是没人吃了?” 众人皆是沉默,算是默认了。 顾玉成连忙感叹道“这怎么能行,来人!给诸位店主上菜!”喊了一句却没人答应。 众人也是有点儿懵。 大家在来的时候见整个大厅没人任何布置,还以为顾玉成只是简单的要宣布些什么东西呢。现在突然让人上菜,一时让人猜不透顾玉成想要干什么。 冯源也懵了,顾玉成特地嘱咐过不要做饭菜,现在突然之间上哪里弄菜? 虽然知道这些事情不是自己的责任,但冯源依旧有些慌张。 顾玉成装出一副焦急的样子,再次大喊道“没人吗?没人上菜吗?” 元家与李家店主原以为今天是一场鸿门宴,却没想到会发展成现在这么一副滑稽的场景,元适安眉头紧皱“这顾文月虽然年龄看起来比我儿子还要小,但心机却十分深,这一次我和李家店主都以为要被顾文月咬下来一块肉来了,没想到顾文月却在这里作出这么一副态度,真不知道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李家店铺的店主看着顾玉成,再看一眼顾玉成身旁老神在在的南寻,心中十分警惕“顾文月必定有所图,而这一旁的老者我也查清楚了,叫什么南寻,虽然身上有伤,但仅凭元家宴会上一人吓住百里廓这一点,就不是我们这些店家能直面的。只能静观其变,最大限度抱住自己的利益了。” 此刻的张家云却兴奋了起来“眼看着没人上菜,这不是天赐我的好机会吗?” 张家云连忙开口道“顾长老不如去我家店铺,那里菜肴很快就能备好!我们到了就能好!”说完还不忘得意的看一眼冯源。 冯源虽然不清楚顾玉成想做什么,但对也张家云的无脑行为感到无奈。 顾玉成看了一眼张家云,有些头疼,索性选择不予理会,自顾自的叹气道“真是麻烦啊。”说完后竟保持起了沉默。 顾玉成话音一停,在场所有人都伸直脖子等着顾玉成接着引出下文,谁知顾玉成却不再说话了。 众人没搞清状况,也不敢擅自搭话——毕竟有张家云的前车之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想开口。 冯源见状知道不能让气氛冷下来,于是冲着章质夫大喊道“我等愿为顾长老解忧!还请顾长老说明情况。” 章质夫心领神会连忙附和道“我等愿为顾长老解忧!” 众人见状连忙跟了上去,争先恐后的大喊起来“我等愿意为顾长老分忧。” 顾玉成赞许的看了一眼冯源、章质夫二人,接着转头看向元适安。 元适安被顾玉成死死盯着,只能开口客气道“不知顾长老,遇到了什么麻烦,我等虽人微力薄,但能做到的事情也绝不会推辞的。” 元适安说完看了一眼李家店主,李家店主微微点头,顾玉成心里了然,知道元适安这是和李家店主李亦站到了一块儿了。 “我欲饮甘泉美酒,只是在冯店主这里想要吃口饭都很是艰难啊,更别提什么玉盘珍馐了。”说完,顾玉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元适安知道顾玉成这么说定然是有什么要求,可是元适安实在是没想出顾玉成想要些什么,总不能直接问顾玉成“顾长老你为啥不去吃啊?何不食肉糜?” 这么问那妥妥是脑子饿傻了才会问出来。 元适安见顾玉成依旧在盯着自己不放,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问道“不知顾长老想要怎么解决?” 顾玉成闻言以手遮脸,把脸转到南寻面前,坏笑了一下,把南寻看愣了。 顾玉成接着捂着脸叹息道“这几日我一直在了解北商街,发现不仅冯源的店铺有这样的状况存在,就连其他商铺也存在这样的情况。” 顾玉成话音一落,众人便明白顾玉成想要做什么了,这是想削弱他们来增加顾长老身边的那些店铺啊。 也对,毕竟当初也就这么几个站在顾玉成身边,还拥立顾玉成做什么南主。 顾玉成想要拉拢这些人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些家伙一穷二白,拉拢过来后一定是死心塌地。 可众人能理解,但不愿意啊。 让自己割肉养肥其他人,这不是闹吗?这谁能干啊。 南寻看着众人的反应,再看一眼顾玉成稳坐钓鱼台的模样,知道顾玉成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让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被人猜到,于是静下心来等着顾玉成出手。 顾玉成看着面带抗拒的众人,笑着问道“诸位以为怎么样?” 众人立刻看向元、李、章三家店主。 章质夫看着顾玉成笑吟吟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头的好。 顾玉成这次没有看元适安和李家店主李亦,连章质夫也一眼没看。 这次顾玉成直接看向了其余的店家。原本还窥觑左右的众人立刻低下头沉闷不语起来。 顾玉成直接指着一名店家喊道“王店主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应该调整一下,有些店实在是太落魄了!” 被指着的王店主连忙摆手解释道“ 啊这这、这,我我也不清楚啊!我就是个小店主,也不清楚北商街的情况啊。” 顾玉成看着王店主慌乱的样子指向另一个店主“你觉得呢!” 那被指到的店家立刻慌乱起来“我我!我觉得我家店铺也不大!” 章质夫见状,知道顾玉成这是在测试这些地位处在中间的店主的态度。 顾玉成扫视一圈众人,随后缓缓笑道“看样子大家都不清楚该怎么做啊。” 众人闻声皆是一言不发。 顾玉成随后看向元适安问道“不知元店主怎么想的?” 元适安沉了沉气,最后也只憋出了一句“这样的大事,还需要顾长老从长计议,我等一时间属实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实在是还没有头绪。” 元适安的回答让重店家都松了一口气,也算是为众人挡了一下。 顾玉成见状丝毫不生气,笑道“这件事情,确实要从长计议,既然这样,诸位先等等,我令常山去买些菜肴回来,与大家一起吃完。吃完大家回去想想,待明日再来说也不迟。” 众人闻言相互窥欲一眼,连忙称是。 常山连忙站起来去买饭菜。顾玉成连忙嘱咐众人“各位且放松,先等一会儿吧。” 这时顾玉成故意招手让冯源凑了过来,顾玉成传音道“与我说说话,装个样子,注意下这些人的反应与表现。” 冯源连忙点头开始强行扯起话题来。 众人见顾玉成与冯源在谈话,也放松了下来,虽然不敢交头接耳,但互相交换眼神还是没停下来。 也只有元适安、李亦和章质夫这三个人正襟危坐,一点话都没有说。 待常山买回饭菜摆好后,众人便貌合神离的吃了一顿。 吃完饭,顾玉成便让冯源去送走众人。 唯独就下了章质夫。 南寻坐在座位上,闭着眼睛好像在睡觉,顾玉成便把章质夫拉到一旁问道“不知章店主对今天众人的表现有什么看法?” 章质夫看了一眼南寻,心里深深记住南寻,想想后回道“很乱,很乱。我趁顾长老与冯店主交谈的时候,也算是看了一遍众人,他们都是一副杂然纷乱的样子,要么是面露难色,要么眉头紧缩、闷闷不乐,甚至还有那么一两个神色愤慨。” 顾玉成笑道“确实,而且这些人,有望着我的,还有望着元、李二人的。” 章质夫点点头。 顾玉成倒给章质夫一碗茶“那你觉得这么乱,有没有一个源头?” 章质夫呆住了,缓了许久许久,最后开口道“他们都不想吃亏。或者说,源头是利益!” 顾玉成笑了起来“没错!利益!——现在看的还不是很清楚,接下来能不能看清楚,就要靠章店主了。” 章质夫连忙上前“不知我该怎么做。” 顾玉成于是吩咐道“今天,你派人到处传言,称北商街已经是钱家的了,现在不顺从顾长老,那是不可能的。仅凭他们,根本斗不过顾长老。” 章质夫一愣,随即问道“这么做,一旦他们团结起来…?” 顾玉成笑笑“不必担心,你这么说就行。” 章质夫看着顾玉成笃定的样子,缓缓的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章节目录 二百八十二、人主之道 顾玉成送走章质夫,南寻便从座位之上醒了过来,来到顾玉成的面前“你具体想怎么做?” 顾玉成悠哉悠哉的说道“坐观斗法。” “在北商街宣传服从我的言论,恐怕只有胆小谨慎的人会投靠我,其他人几乎都会站到元适安与李亦身边。投靠我的人可以放心奖赏,这些人往往安于现状,不会主动挑事,让他们和王德等人一个阵营,我能相对放心一点。——至于那些投靠元适安二人的店家,我可以再放出消息称只会相对牺牲元、李、章三人的资源,那些来投靠我的人,反而会得到奖赏。这样就能孤立元适安二人了。” “至于那些来投靠我的人,就看他们地表现了,表现好的可以得到一些土地或资源,表现不好的,甚至会适当的惩罚一下。”顾玉成解释完后长吁出一口气“在此期间让冯源、常山二人来办事就行了,我也可以趁此机会好好的修炼修炼。” 顾玉成舒缓起自己的筋骨。 南寻感慨道“人主之道,静退以为宝。——在这方面你倒是很有天赋啊。” 顾玉成歪着头,表示自己没有听懂。南寻撇撇嘴“多读书,这是《韩非子》里的话,不懂自己去看去。” 顾玉成有些不以为意“行吧,我知道了,我去修炼去了。” 南寻责怪一句“你别不在意,说不定你日后还会用上呢!多读书总没坏处的。” 顾玉成有些无奈地笑道“我怎么用?要知道韩非子是给君主读的吧?我上哪找一个皇帝?妖国是有君主,我能去跟人家谈论韩非子吗?人家都不认识我。” 顾玉成不知道的是,自己一直要找的妹妹,现在已经是在抚钟楼修炼的皇帝了。而且身边的军机卫一个比一个修为恐怖,就连那凝鼎境巅峰的修士也不是没有。 而且此时的白月秋,正在读的,正是《韩非子》。 南寻瞪了一眼顾玉成,顾玉成连忙跑上了楼。 顾玉成在安心修炼,元适安却是愁容满面 坐在元适安身边的李亦反而十分从容,轻笑着问道“元兄何必如此忧愁?” 元适安看了一眼李亦,知道自己的话李亦是听不进去的,只能感慨道“你没有彻底和顾文月这个晚辈接触,他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李亦反问道“难道我与顾文月在两次宴会上的接触都不算什么吗?我想我接触到的已经足够了。” 元适安看着自信满满的李亦,只能深深的叹一口气。 李亦的店铺与其他三条商街都有贸易和信息上的交流与沟通,这是元家所比不上的。李亦现在能如此安逸,便是在仗着自己的信息灵通。 李亦见元适安担惊受怕的样子,上前安慰道“我也承认这顾文月确实是一个难缠的人,但你也看到了他在宴会上的表现,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怕是因为取得成就开始自大起来了。一个自大的人,是没什么好怕的。” 元适安摇了摇头“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装的?” 李亦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风度翩翩的回答道“ 如果是演的,他明明可以演的更好,他可以直接拉拢一部分人,没必要让所有人都陷入左右为难的地步。如此看来,这顾文月,就是志得意满了,开始飘飘然了。” 元适安沉吟稍许,最后吐出一口气“无论怎样,还是要谨慎对待,或许顾文月在暗中还有其他准备。” 这时李亦才认可的点了点头“确实,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应该不是个蠢才。而且这顾文月身边也不是一个人没有,终归还是要谨慎一点儿。不过也没必要害怕他。” 元适安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接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李亦见状便抽身离座“既然如此,元兄我就先回去了。” 元适安看着李亦要离开的身影,直接开口问道“李兄对这一次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李亦转头“我?” 元适安点点头“是的。我们这一次和以往都不一样。以前北商街虽然也是算钱家的,但有百里家在,就算到了肖家手下,也有百里家做依靠。这一次我们直接受钱家管制。一场变革是免不了的。” 李亦微微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元适安见李亦一脸不爽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回道“顾文月想要削弱我们,你觉得以我们的实力,有得选吗?” 李亦冷笑一声“元店主你是想要直接向顾文月妥协?” 元适安眉头低垂,看起来是有些气馁“以我们的能力也确实反抗不了顾文月——不如直接向顾文月妥协,或许还能得到优待。” 李亦一抖袖来到元适安面前,逼视着元适安“元店主莫不是在说笑,要知道如果是张家云的宴席之前我们就投靠了顾文月,顾文月必定会优待我们。但现在去,岂不是把自己放到砧板上,任人宰割?——顾文月身边那么一堆人,凭什么会饶过我们?不喂饱他的人,他以后拿什么来安抚人心?” 元适安看着盛气凌人的李亦一言不发,直到李亦将冰冷的目光从元适安身前挪走,元适安这才深藏不露的抿嘴笑了起来。 下一刻元适安恢复满面愁容,故作迟疑的说道“以顾文月一直以来的表现,想来他也不会太过分。” 李亦直接回答道“那也只是一种可能罢了!” 元适安沉默下来。 正当气氛逐渐僵化时,元檀来到了二人面前。 元适安见状问道“怎么了檀儿?” 元檀略带慌忙的说道“外面都在传着顾文月携钱家之威整治北商街,其势不可挡,现在已经有些人心惶惶了。而且这些传言,看起来好想是顾文月特意散布出来的。” 李亦听完后直接大笑起来。元适安见状便问道“不知李兄何故大笑?” 李亦摇摇头感慨道“我笑冯源无谋,文月少智!” 元适安与元檀对视一眼,元适安接着问道“不知李兄何出此言?” 李亦笑道“现在看起来人心惶惶,实际上却是顾文月自己把自己推倒了北商街所有商人的对立面。” 李亦大马金刀的坐下 ,侃侃而谈道“若是顾文月作出一副礼遇他人之状,北商街的店主们估计会有所迟疑,甚至站在他身边的人或许也会不少。但现在顾文月直接摆出了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度,整个北商街哪还有人敢投靠他?” “冬风虽烈,不能使人同行;高阳和暖,自令众人向往。”李亦抚掌大笑“顾文月终归还是个少年,想要让人屈服,却又没想过会不会使人心生芥蒂。他这是志得意满开始狂妄起来了。” 元适安与元檀相继点了点头,随后提醒道“无论怎样,我们都要小心一点。” 李亦很是看不起元适安这样畏手畏脚的行为,于是开口道“元店主,仅凭我们确实没办法让顾文月取消他的行动,但我们反抗,是为了让顾文月向我们妥协,也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我们自己的利益。还请元店主不要优柔寡断。” 元适安眉头微皱,随后辩解道“我也是被顾文月挫了锐气,有些畏手畏脚了。恐怕我在这次也出不了太多用了。一切还要多多仰仗李兄了。” 李亦闻言,先是一愣接着爽朗的笑道“哈哈哈,元店主,不!元老弟!你这是什么话?现在的北商街,还是以你元家为首的啊。” 元适安勉强笑了笑“以后就不一定了,总之要多多仰仗李兄了。” 李亦满口答应道“放心放心,这次的事情,包在我的身上!”说罢,李亦便摆摆手“那我便先走了?” 元适安连忙说道“我去送送李兄。” 李亦笑着摆手道“不用不用!”然而那贪婪的眼神却一直盯着元适安看。 元适安带着元檀将李亦送出了元家店铺,待李亦走远后,元适安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完成了。让这李亦冲在前面,也能一定程度减少我元家的损失。” 元檀点点头“顾文月毕竟是个让人难以琢磨透的人,父亲故意引诱李亦,让他与顾文月正面交锋,要保险的多。” 元适安摇了摇头,有些心力憔悴“就算有李亦在前面,我想顾文月也不会彻底放过我元家,这场变动,元家必定是脱离不出去的。——檀儿你出的主意很好,让李亦来担风险,真的聪慧无匹,远胜为父啊。” 元檀看着元适安有些苍老的身影,心中微微心痛,安慰道“会好起来的。” 元适安笑了笑,也作出轻松的样子“嗐!以后,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为父也是老了啊。” 元檀扶着元适安便回到了店铺内。 当流言蜚语传的汹涌时,顾玉成便令冯源放话了,明日正午宴请北商街的众人。若有心,便带上酒菜一同摆宴,若是无心,也务必赴宴入席。 众人知道,这是一次选择。 若是带了酒菜,那便是选择站在了顾玉成的身边。 而若是不带,恐怕就要直面顾玉成了。 一时间,各家店铺相互明通暗报起来,更有许多店家连夜去拜访了元家店铺与李家店铺。 除了那么一两个选择置备酒菜的店主外,几乎所有人都涌入了元、李二家的灯火之中…… 章节目录 二百八十三、笑看纷扰 清晨的光打在屋檐上,映衬出一片祥和。 寒风中赶路的张家云死死拢住自己的衣服,不让丝毫冷风窜入衣内,然而还是有锲而不舍地寒气透入张家云衣内,被冻的不断发抖的张家云用手蹭了蹭鼻子,立马抓了一把冷家店主的衣袖。 冷家店主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袖,只见自己的衣袖之上挂满了晶莹之物,冷家店主牙齿疯狂打颤着问向张家云“张、张大哥你是不是把鼻、鼻涕,蹭我衣袖上了?” 张家云果断摇头道“怎么?怎么可能!我才没有!” 冷家店主有些委屈“不是,我是想说…” “行了!我说没有,就没有!”张家云蛮不讲理的打断了冷家店主。 冷家店主只能提醒道“我是想说,我的衣服上已经有我的了。” 张家云顿时反应过来,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只见手上已经挂满了鼻涕。 张家云气急败坏地看向冷家店主,冷家店主无辜的辩解道“这不能赖我啊。” 张家云看着冷家店主那委屈的样子,还是大吼道“赶紧走啊!再不走快点就赶不上向顾长老道歉了!” 冷家店主连忙点头颤颤巍巍地跟了上去。 很快张家云便带着冷家店主来到了冯源店外,正在整理店铺的冯源一见张家云和冷家店主便连忙迎了出来。 此时的张家云也顾不上嫉妒冯源,连忙向冯源行礼道“冯、冯店主您好啊。” 冯源看着张家云凄惨惨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不知张店主您这是…?” 张家云连忙躬身行礼道“实不相瞒,昨日冲撞了顾长老之后在下就一直很是惶恐,昨天晚上一听到顾长老的消息后就等不及来向顾长老道歉,所以今天特地起早来向顾长老道歉来了。” 冯源看着还在发抖的张、冷二人,一时间也不得不佩服张家云的“能屈能伸”。 “张店主、冷店主,你们二人现在这店内暖和暖和,我去让人为你们找一件大衣。”冯源说罢就要离开。 张家云一把抓住想要离开的冯源,急切的恳求道“我的事情不着急。若是可以的话 ,还请冯店主您跟顾长老说一下,就说我来请罪了。” 冯源甩了甩张家云的手,发现像是生根了一样死死的箍在自己胳膊上,于是只能安慰道“张店主,这、这,你先松手。张店主,你先松手。” 张家云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抓住冯源的手就是不放。 冯源见状只能安慰道“好了好了,我去和顾长老说一下,你先松手。”一边说一边拂张家云的手,最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挣脱张家云的束缚。 冯源一边上楼,张家云一边在身后大喊“有劳冯店主了!” 冯源一上楼便见顾玉成正笑吟吟地看着他,冯源竟扭捏起来。 顾玉成直接笑着说道“今天我就不出面了。你直接招待他们就行。” 冯源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这样,好吗?” 顾玉成笑道“接下来北商街的整理我几乎都不会出面。现在让你去接待他们就是为了树立你的威严。” 冯源点了点头“那…不知今天的宴席该怎么做?” “很简单,请他们吃一顿饭就可以了。他们吃完之后,你直接告诉他们回去等消息。”顾玉成回道。 冯源呆愣的看向顾玉成,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顾玉成继续吩咐道“这顿饭,你必须要让他们吃下去。只有让所有人都吃了这顿饭,才能树立一个威严,一个属于你的威严,一个抬高我的威严。” 冯源不解的看向顾玉成“那些拿来酒菜的人,想要让他们坐下来,自然是轻松。只是,那些本就不想站在我们这边的店主,恐怕不会轻易顺从…” 顾玉成淡淡笑道“就是要让他们反抗。要让他们看看,这座上宴席,谁说的算!” 冯源略感忧愁,有些无奈“如果是长老您来,必定是没有任何问题。可仅凭我,很难服众啊。” 顾玉成没有回答,冯源狐疑地抬起头看向顾玉成,顾玉成这才笑着安慰道“你一个人,确实压不住场。” “可你身后还有我啊。”顾玉成直视着冯源“我有让你们失望过吗?” 冯源愣愣地摇头,随后在顾玉成宽慰的笑容里重 重下定决心“我也不会让您失望!” 顾玉成点点头“好了,下去吧。” 冯源这时才想起张家云,于是开口“张家云他…” 顾玉成随手摘下自己的裘衣“他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家伙也有装可怜的成分在,不过还是要安慰安慰。把这件衣服交给他,他自会安心。” 冯源接了裘衣便下了楼。 正午,北商街的店家便系数坐在了圆桌之上。 冯源站在一旁,直直看着圆桌上的众人。 像是被大地遗弃的小岛一样,两三个拿着酒菜的人孤零零坐成一小点。那两三人畏惧的看着自己对面热闹的众人,又惶恐的看向四周,似乎在寻找顾玉成。 而那剩下的所有店家纷纷交头接耳着,旁若无人的样子分明是在向顾玉成挑衅。 这些店家多半围在李家店主李亦身边,剩下的小半则绕在元适安身旁。唯独章质夫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抱着顾玉成送予的裘衣不愿穿的张家云想要靠近冯源,却被冯源适当的拉开了距离。 未等这片喧闹落下,王德四人的入席便又激起了李亦为首众人的不满。 这群人纷纷躁动起来,虽然没有发出嗡嗡的声音,但也想群苍蝇般躁动起来。或拉、或拽、或拖、或提,甚至是用脚踹,把椅子从王德等人身边挪远了,好像是在远离什么脏东西一样。 在偏见这把利剑下,手持者化成了傲慢的宿主,受难者则沾满卑微。 冯源安静却又难以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在二楼的顾玉成,也在暗中以古灵力感知着宴会上的大概。 虽然不是十分真切,但顾玉成依旧感受了大量的灰色与黑色,几乎没有白色。 正在感受宴席的顾玉成突然收到了钱阳雨的信息…… 冯源看着面前的百态百相,问自己“如果是他,是顾长老,他会怎么做?” 许久过后… “他会优雅的保持沉默——笑看面前的纷扰…”这样想着,冯源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坐到了顾玉成的位置上。 章节目录 二百八十四、塞牙肉还不如鸡肋 李亦与元适安惊讶的看着冯源大步流星、昂首挺胸的坐到了唯一剩下的空位,那里理当是顾玉成的座位。 冯源目不斜视,故作镇定的看着李亦与元适安,鼓掌吩咐道“上菜!” 被雇来的伙计立刻将冯源准备好的与那两三人带来的酒菜摆到了桌子上。 那些伙计小心翼翼的经过李亦等人身边,将酒菜放置好,其中一个人不小心将汤汁洒到李亦面前桌子上,李亦重重的骂了一句“废物。” 那被骂的人连忙不断躬身道歉,李亦才摆摆手放走那人。 众人都看向冯源,冯源却保持着沉默。 冯源看着李亦,知道接下来想要使李亦屈服,恐怕是一番波折了。 酒菜布置完,冯源便开口道“很感谢诸位能来赴宴,接下来……” “冯店主!”李亦一声呵斥,现场所有人便看向李亦。 李亦甚至顺手压了压那些坐在自己身边的店主来显示自己的威势。 冯源眉头紧皱“李店主,有什么问题?” 李亦挑起眉头“有。顾长老去哪里了?!我们这么多人来,就是为了见一面顾长老,现在顾长老却不露面,这是什么意思?” 冯源直接反问道“顾长老有说过今天他会出席吗?” 李亦听后冷笑不止“冯店主!你这是在跟我们混淆视听。” 李亦的话音刚落,他周围的店家便大喊大叫起来“就是就是!这是在糊弄我们!” 元适安周围的店家也纷纷跃跃欲试起来,就像猎狗被拴着绳子却迫不及待的想要冲出去一样,正渴望的看着元适安。 元适安不拒绝也不肯定,只是举起酒杯轻轻小呷一口,好像是在鼓励,又好像是在否认,只不过在激动的众店家眼里,就好像是在许可,于是这帮人也起哄起来。 元适安不动声色的向后缩了缩,不去妨碍这群人。 冯源看着狂伸直脖子像是要啃自己的众人,虽早就料到众人的反应,但亲眼看到后还是有些不适应。 李亦挑衅的看向冯源,那意思就好像是在说“快下来吧,还好意思坐在上面?就凭你,还想命令我们?” 冯源努力的让自己沉着下来,思考者顾玉成会怎么做。 在许久的思想空白中,冯源放弃了。他知道自己做不了顾玉成,于是直接大呵道“闭嘴!” 众人顿时停歇片刻,旋即又爆发起来,嘈杂的声音再次高涨起来。 冯源冷冷的问道“你们现在的态度,要不要我把顾长老叫来?你们真以为你们的态度是做给我看的?顾长老会一点都不知道吗?” 冯源的话一落,在场的众人顿时静了下来。 有些人即使不在场,也不是能被轻易议论的人。很显然,顾玉成在这北商街,绝对算一号。 冯源看着飞快沉寂下来的众人,内心叹息道“果然,我不是顾长老。他的威名都是自己打出来的,而我只能仰仗顾长老的威势……” 众人全部闭嘴噤声后,纷纷看向李亦与元适安,元适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倒是李亦整个人脸色阴沉的像泔水桶里的抹布,又脏又难看。 冯源趁着现场沉默的间断,直接吩咐道“这一切都是顾长老的决定,还有疑问吗?”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出头,所有人都保持着缄默。——顾长老的决定,有疑问,那不是直接硬对顾长老吗?都不敢啊。 冯源看着蔫儿了的众人,便转头对有些畏葸的王德等人说道 “王店主,来,大家一起吃吧,不必拘谨。” 王德等人点点头,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 这时李亦再次开口了“既然是顾长老的意见,我们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只是,我们好歹也是缴纳商税的店家,为什么要和这些连商税都没有缴纳的人坐在一起?” 冯源皱着眉,想要开口,却被李亦直接打断“这也是顾长老的吩咐?——这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们了吧。这次资源分配,好歹也是要我们出力的,这些人什么都不做,凭什么和我们坐到一起?” 冯源知道的没有南寻多,但也知道这次分配中王德等人并非什么作用都没有。 更何况,就算没有作用,站在顾玉成一方就是最大的作用了。哪用李亦在这里指手画脚? 冯源本想开口解释道,却被李亦直接打断“今天就算顾长老来了,也要给我们一个交代!这不是我们不听从顾长老的话,这是顾长老在不尊重我们!” 一众人等再次被怂恿起来,开始吵闹怪叫。 冯源想要退下,但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一个人摇唇鼓舌,搬弄着模棱两可的道理,很容易就可以否认。但当一群人聚集在一起闹来闹去,就真的是麻烦至极了。真是不敢相信这群人竟然对顾长老会很畏惧,顾长老也是真厉害。”冯源在内心感叹着。 正当冯源打算参与这场无意义的辩论与争吵中时,商铺的大门却猛然被掀开。 只见一人很是悠闲的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哼着调调,直接踏步来到冯源的面前“呦!冯店主!好久不见!” 冯源一见来人连忙起身“钱公子!” 钱阳雨笑道“我是来找顾老弟的!哈哈哈!咦?这么多人,这是怎么了?” 冯源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钱阳雨是顾文月的朋友,但现在的状况不知道钱阳雨能不能解决,冯源一时也不想告知钱阳雨。 更何况在钱家的传言里,二公子钱阳雨可是天不管地不管,告诉了他还有可能帮倒忙呢。 正当冯源在迟疑时,顾玉成直接传音道“让钱大哥试一试。” 冯源一愣。 在二楼的顾玉成笑了笑。 刚才钱阳雨发来信息,告知安业、贾师才还有李疆不久会来找自己,顾玉成很是惊讶,便问这三人怎么会想起来找自己,钱阳雨直接回道“我看你整理北商街好像挺顺利的,但想来锦上添花也无错,把他们叫来,不做什么不也是壮你声威吗?刚好他们好久没见你,也想来看看你,我就让他们来了。” 顾玉成很是感谢,毕竟钱阳雨说的对,三人的到来确实会对自己有所帮助。 于是顾玉成便与钱阳雨接着聊了下去,聊到了今天的宴席时钱阳雨表现的格外感兴趣,特意请求让自己出手试一试。 顾玉成不好意思拂了钱阳雨的请求,更何况还有自己,实在不行顾玉成会亲自出手,便答应了下来。 冯源接到顾玉成的传音后便一五一十的将面前的一切小声告知了钱阳雨。 钱阳雨听得津津有味,听完后径直走向王德,一边走一边看向李亦“你好像并不服气?你认为顾长老思考的没有你多?还是说顾长老能力没你强?” 众人几乎都不认识钱阳雨,一见钱阳雨出言不逊便想要开口大骂,然而看到李亦竟然忍受下来后便明智的住嘴了。 李亦很是尊敬的向钱阳雨行礼道“自然不是在质疑顾长老。只是感觉这样未免对我们……” “嗯嗯!好吃 。嘶——嘶,这个也不错。” 李亦的话还未说完,钱阳雨嗦酒啃饭的声音便不断传出来,那架势似乎是要把桌子上的一切都拖进肚子里一样。 钱阳雨站着吃饭,几乎什么菜都签。 吃着吃着,钱阳雨还转身对那王德笑道“来来,一起吃。” 李亦看着钱阳雨旁若无人的样子,心中满是怒火“什么东西,一个二世祖也在这里搅局!” 心里虽怒气冲冲但表面上却毫无表现,李亦还是笑着说道“我们并不是在质疑顾长老。” 钱阳雨夹起一块肉,放到王德碗里“尝尝。”接着钱阳雨便看向沉默下来的李亦“你觉得什么?” 李亦大喘一口气,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保持笑容解释道“我们只是觉得,这次北商街的改善起码是我们这些商家出力吧,让我们和这些坐享其成的人坐在一起享受同等待遇,未免有些不公平吧?” 李亦终于一口气说完话,略微自得的反问道“想必顾长老也不会待人不公吧?” 李亦的话,分明是在打压、排挤王德等人,只是说的冠冕堂皇而已。 元适安垂下眼眸,心中感叹道“这李亦还真是够狠的,直接刁难起钱家二公子来。” 众人皆是惴惴不安的看向钱阳雨,谁知钱阳雨却突然鼓起掌来。 “说的对!说的对啊!就是!就是要保持公平!”钱阳雨不停赞同着。 在场的众人被钱阳雨那华山一般险绝的转折给惊的不知所措,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连李亦本人也缓了好久。 待李亦缓过来后,李亦不禁在心底嘲笑道“还不是个黄口小儿。竟然被我绕进去了。” 只是这股春风得意还没持续多久,钱阳雨便话题一转,反问道“可是这次北商街的改善还未开始,李店主便断定这?——这几位出不了什么力?未免太过武断了吧!” 钱阳雨直视李亦,李亦竟被噎住。 钱阳雨接着乘胜追击“钱家和肖家是不一样的!要知道!钱家就是一个注重公平的家族!李店主在肖家学的武断,可不要带到钱家来啊!也要改改!” 李亦整个人像是正享受着鱼饵料的肥鱼,一下子被抽出水面,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瞪大着两个大圆眼,张合着嘴。然而啥也说不出来。 钱阳雨挑了挑眉“啧?怎么?李店主是觉得钱家在不公平?还是觉得肖家好?” 这妥妥的是个送命题。 这两个选项,哪个都不能要。 钱阳雨咂咂嘴,直接吐出一肉丝“有些肉啊,也算肉。只是塞牙,吃不了,只能吐了,不能要啊。你说他何必要去塞牙呢?有什么好处吗?完全是无用功啊。所以做人千万别像塞牙肉一样,连鸡肋都赶不上。鸡肋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因此不讨人喜。但塞牙肉就是不可食之,只能弃之了。天生被人厌恶啊。——你说是吧,李亦?” 钱阳雨这是在点李亦啊。最后一句,直接点名了。这不就是让李亦别做塞牙肉吗?这就是在警告李亦呢! 在场的众人看着钱阳雨的样子,皆是哑口无声,看着面色青紫相映的李亦,立刻选择了闷头吃饭。 元适安看着钱阳雨,这时候开始问自己“顾长老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他的朋友又怎么会内荏无用、大事儿难成呢?这钱阳雨,是被大家轻视了!” 钱阳雨看了看李亦,淡淡的说道“这场宴席,就是公平。”说着直接转身,向冯源一笑,向着二楼而去。 章节目录 二百八十五、倘如萤火,也照方寸 钱阳雨上了二楼便见顾玉成已经站起来迎向自己。 “真是没想到,钱兄竟然还有这等…这等本事!”顾玉成感慨道。 钱阳雨闻言大笑起来“什么本事!也就是一点心机罢了——有些人就喜欢打着大旗、站在制高点去审判别人。这种手段我见多了。像这种人什么是非曲折都不好用,最能让他们闭上嘴巴的,还是他们自己的论调,还得是他们的大道理啊!这叫什么…?”钱阳雨望向顾玉成。 顾玉成向前探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哈哈哈哈!”二人一起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钱阳雨直接打开话匣子侃侃而谈起来“很多时候别人都说我是个纨绔子弟,其实于我而言倒也不在意。毕竟这样我才能清闲下来。” 钱阳雨喝了一大口桌子上的千山雪,随后感慨道“这年头,想过的好。管你是安于现状还是攀高争利,不都得会藏拙吗?——曹冲称象,死得那叫一个快啊,还不是他不懂人心险恶,出尽风头却遭人嫉妒,被人给害了。嗐!称象之事,能不做就不要做。” 顾玉成深以为然。 钱阳雨话锋一转,问向顾玉成“你不藏拙?没装过傻?” 顾玉成轻松而惬意,笑着摇头道“正经人,谁没装过一两次傻?” 二人相视一笑“哈哈哈哈!——高尚!” 顾玉成与钱阳雨这边笑得正欢,李亦这边却丝毫笑不出来。 在钱阳雨的攻势之下,李亦变得口不能言,甚至连改变现状的机会都被钱阳雨给巧妙地夺走了。 现在的李亦但凡想要针对王德等人就会被当作沾染了肖家的坏风气,更会被打上武断的标签。 李亦只能选择沉默,而李亦和元适安身边的店主也跟着沉默下来,现场显得死气沉沉。 冯源故意揶揄道“怎么了?李店主,有什么不称心的吗?——可以再提出来看看啊。” 李亦被揶揄后只觉得胸闷气短,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会。 冯源见状便笑着对在场众人说道“各位尽兴!不要沉闷不乐嘛!” 章质夫见状大笑起来“哈哈哈!尽兴!尽兴!这次宴席属实是尽兴啊!” 李亦一方的店主们只能强颜欢笑着点头。 李亦用酒漱口后直接吐在了地上,随后起身对冯源说道“这次的宴席李某也很是畅快,多谢冯店主的招待了!若是没有重要事情,李某便先告辞了。店里还有事情要忙呢。” 冯源无所谓的点点头“店里有事的店主们可以先行离开,若是有事,顾长老自会进行通知。——这一次,感谢各位了。” 那些异常嚣张将椅子抽出来的店主们在站起来离开时,反倒灰头土脸的将椅子放回了原位。 这些人微微弯腰,表达他们将要离开的“歉意”。 王德与带了酒菜的几人起身也想离开却被冯源拦了下来“各位先在此等等,顾长老还有事情要通知大家。” 众人闻言,连忙紧张的坐了回去。 顾玉成通过钱阳雨了解了安业、贾师才以及李疆现状。 安业和贾师才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康复,贾师才马上就要 迈入悟道境了,李疆甚至已经开始闭关了,这次可是特意为了见顾玉成而出关的。 说到李疆的状况,钱阳雨还特意对顾玉成挤眉弄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 顾玉成无力解释,只能岔开话题“这次你帮了我,就不怕被人传出去?——刚才你还说要藏拙呢,现在不是自露马脚吗?” 钱阳雨闻言笑着摇头道“我现在没那么多的忌讳喽——我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偶尔聪明一次,大哥根本不会害怕。再者说了,作为人,谁不叛逆几次呢?在朋友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看到朋友吃惊的样子,那感觉不是很棒吗?” 顾玉成惬意的笑了笑,想想也是。 钱阳雨得意至极,接着追问顾玉成“话说,你和李疆到底什么关系?——我哥不怎么重视我,有很多消息都会当我面说上一两句,虽然每次都不是全部信息,但是大部分事情我还算都是知道的。我可是知道,我大哥以前还怀疑过你和李疆是伴侣呢!” 顾玉成一楞,有些不知所措。 钱阳雨继续逼问“都是哥们,你跟我说实话哈,你跟李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这次人家李疆为了你连关都不闭了!” 顾玉成连连退避,钱阳雨却是步步紧追。 终于顾玉成接到冯源的信息,说是王德等人已经留了下来。 顾玉成连忙起身“咳咳,冯源叫我,我先下去看看。” 钱阳雨不甘心的盯着顾玉成看了许久,最后妥协道“行吧行吧,你去吧,我先回去了。过几天带安业他们来啊!” 顾玉成好奇问道“怎么不留下来?” 钱阳雨无所谓地解释道“你处理北商街的时候,我还是不要在的好。不然真的容易受人猜忌。” 顾玉成恍然大悟,点头指向桌子“那桌子下尚有几瓶千山雪,你想喝可以拿一两瓶。” 钱阳雨撇撇嘴“我家有比这好的酒。” 顾玉成自讨没趣,于是也冲着钱阳雨撇了撇嘴。 钱阳雨看着顾玉成的背影笑道“哈哈哈!朋友送的酒就是最香的,我可全拿了啊!” 顾玉成一边下楼一边笑道“随你便!” 顾玉成下了楼,还未坐稳,钱阳雨便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 坐在冯源身边的张家云立刻骂道“这厮谁啊!如此没教养!” 顾玉成轻咳一声“他是钱家二公子钱阳雨。” 张家云顿时一阵抽搐,连连抚了好几下顾玉成送的裘衣改口道“啊!这可真是,可真是身手矫健,真是…真是英姿卓越!与众不同啊!” 在场众人已经熟知了张家云的作风,皆是无奈地笑笑。 众人瞩目于顾玉成,顾玉成见众人有些拘谨便笑着调侃道“外人也是散尽了,大家还有什么紧张的啊,别紧张!” 王德闻言依旧局促的笑道“这是因为喜悦而产生的紧张啊!” 冯源立刻笑了起来。众人也随之笑了起来。 气氛逐渐活跃了起来。 这时顾玉成对众人宽慰道“钱公子的话,想必大家也听到了。——钱家,是比肖家公正的家族!” 冯源听后撅撅嘴,心里想到“钱家比肖家公正?啧,天下的乌鸦一般黑,谁也别说谁更白。” 众人还是附和道“钱家确实比肖家公正!” 顾玉成点点头“好了,接下来,我就向大家展示一下公正性,也就是我们将要做什么!” 众人连忙打起精神看向顾玉成。 “王德王顺以及冯店主等人,他们的店铺虽然处于较差的地理位置,但相对的,有着不小的剩余店铺面积。这些空出来的面积若是加以利用,能够使整个北商街的商业模式得到优化。而在座的,也有店铺太小无法扩充的苦恼吧?或是资金不够?”顾玉成看向拿来酒菜的二三人。 那二三人皆微微点头。 顾玉成接着解释道“王德等人多余的店铺面积,可以租赁给各位,这样就能解决各位店面不足的问题了。而且还能增强整个北商街的联系性,让整个北商街变得更加紧密。” 这是那二三人却微微皱眉起来,好像还有什么担忧似的。 顾玉成一针见血地问道“各位是在担心租赁的店面离自家店铺距离过远会产生过多的费用吧?” 几人闻言,点了点头。 顾玉成笑着摆摆手“我会资助各位相应的资金。——直到你们店铺真的更进一步。想来钱阳风赏赐的灵玉也足够了。王德等人甚至可以联合起来做一个资源储存的大商地,向其余的店铺提供资源、材料等物品。不过这应该是日后的事情了。” 顾玉成说完,众人皆是跃跃欲试起来。 所有都以为顾玉成是想要通吃,那些拿着酒菜来的也不过是想被剥削少点儿罢了。 但没想到,这波是双赢! 顾玉成的计划明确的告诉众人一个道理,通吃的时代已经过去,双赢、共赢的日子,要来了! 王德激动的赞扬顾玉成道“您真是一位伟大的人!” 曾经殷实知足的王德在默林肥草战役中失去了一切,他也曾抱怨过上天对他的不公,甚至也曾诅咒过钱家和肖家,然而仁皇省毕竟是他的根,哪怕是烂了,哪怕他自己也知道未来的日子在仁皇省一定不会好过。 甚至他自己也知道,冒着流血流泪的风险去往其他省,他还是可能会东山再起的。 但是他那时毕竟已临近迟暮之年了。 大荒的人,有哪个不讲究落叶归根呢?哪怕这根,已经烂了… 王德选择待在了仁皇省,承受着那些令人崩溃的生活琐碎与细节——修不好的屋顶、交不上的税、莫名的白眼、碗里连块肉都没有… 他和王顺这些人,都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直到面前的人出现,他有着和至尊一样的黄金瞳。 王德第一次见,还以为自己又见到了那位… 现在的今天,王德可以确认,顾玉成就像南寻说的那样,是一个继承了至尊精神的人! 至少,他真的在为他们追寻公正。 很快,众人都开始称赞起顾玉成来。 门外刚来的南寻看着面前的场景,笑着在心中感叹道“倘如萤火,也可照亮方寸。文月……你现在,在照亮他们啊。” 章节目录 二百八十六、从苦胆到眼睛的路 王德等人竞相赞扬着顾玉成,顾玉成微笑着点头,内心却有些慌张。毕竟在顾玉成眼里,这也算不上什么伟大。 当众人的往往如鲜花簇拥成海洋后,顾玉成没有感觉自己征服了一片大海,相反的,顾玉成甚至会觉得是大海承载了自己。 顾玉成笑着对众人说道“接下来,我会让冯源协调你们之间的一切,保证你们之间公正性。——至于北商街,等到你们取得成效之后,我想也就不需要我在召集任何人了。” 冯源笑着赞许道“他们会主动聚集在您的身边!” 顾玉成摆了摆手倒没有怎么在意。 很快顾玉成便回到二楼,冯源则与王德等人协商起来。 南寻不紧不慢的来到了二楼。 顾玉成起身将南寻接到座位上,南寻动动手示意顾玉成跟着坐下,顾玉成连忙跟着坐了下去。 南寻轻松的长吁一口气“这么多年来,终于啊…” 顾玉成好奇的问道“怎么了南伯?您刚才说…?” 南寻摆了摆手“我今天是来跟你讲讲关于悟道境与凝鼎境修炼方面的。” 顾玉成微微感到不可思议“南伯你还知道关于凝鼎境的事情?” 南寻白了顾玉成一眼“现在这个年代,又不是曾经垄断修炼的时候了。即使境界相差过多,但对于高等境界,我们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南寻接着说道“当然,像我们这种没有到达凝鼎境的人,对凝鼎境的了解终归还是盲人摸象,只是了解片面罢了,只能让你有一个向往,是断不能拿来当规律和方向的。” 顾玉成连忙点头并正襟危坐起来。 南寻开门见山的解释道“修炼,是人不断超越自我迈入另一个层面的过程。——而这个过程经过三皇五帝到至尊的发展,已经形成一个非常详实的体系,在这个体系中,一切都经过分门别类而有了属于自己的特征。虽然修士修炼分为本我与他我,然而在我眼里,只有本我的强大,才是最重要的。他我的修炼,始终只能是一大助力,然而却不是根本。” “在修炼的历史上,已经明确了,灵力是能够不断精炼的,或者说,灵力的力量是能够不断提升的。悟道境的五行之力、凝鼎境的八卦之象,这里五行与八卦,我略有接触,可以稍微讲一讲。而至尊的出现,则展现出了大道至简的规律,繁荣的最后还是要汇入朴素的归宿。当修士对灵力彻底掌握时,才会发现灵力实际上,只有两种形态——阴、阳!” “我不了解阴阳。”南寻略带沮丧的解释。随即看向有些许恍惚与震惊的顾玉成,分外郑重的说道“但!无论是函谷关的那一战,还是这几百年来修士们的表现,都彰显了一个现实。那就是,阴阳之力,它脱胎与灵力,但很有可能,已经不属于灵力了!阴阳之力是真正的接近于大道的境界!” 南寻神情中流露出怀念的神色“而至尊,他那般人物,他的太一境,很有可能,已经开始接触真正的天道,真正的道法…仅凭至尊在函谷关一朝讲道便能让大荒天下得道,修士们竞相迈入阴阳境,就可以确认,至尊确确实实的接触到了大道…” 顾玉成看着 南寻那满是追忆与遗憾的神情,回想起了函谷关时的所见…… “至尊那样的人……应当能补得了天吧?”不知为何,顾玉成突然问了自己这个问题。 顾玉成这一生最震撼的两个场景,一个是至尊讲道,另一个便是那太一宫中的天塌之景,现在想起至尊,心里不由自主的将二者对比了起来。 顾玉成不知道答案,他只是觉得,在至尊讲道的那一刻,至尊就像是撑起整个天空的人。 就像是,撑天之人。 南寻咳嗽一声将二人思绪一并拉了回来“好了,我与你讲一讲这悟道境是怎么一回事。悟道这二字说起来很是唬人,但真正的悟道,恐怕还要到阴阳境,之所以这个境界会被命名为悟道境,还是因为曾经对修炼处于一个摸索的阶段,误以为悟道境感悟的五行灵力便是对大道的感悟。” “这种错误后来自然被发现了,只不过那时候悟道境这个叫法已经持续了太久,也就没有改正。”南寻接着说道“人与天地,是依靠灵力相共鸣的,境界的提升始终是让修士挑选出最符合自身的灵力,五行灵力便是这个挑选的开始。” 南寻看一眼顾玉成后说道“感觉最强的五行灵力,便是属于你的突破方向。” “我的灵海,现在有土、火两种灵力。——可以让你好好感受一下,确认自己的灵力到底是哪一个。就算没成功,也减少了错误的方向。” 顾玉成闻言连忙站起来“不用不用!南伯你的灵海还有伤,我是不会去感受的。” 南寻闻言吹胡子瞪眼道“你这臭小子!你不听我话了?” 顾玉成斩钉截铁的回道“这次不能听您的!” 南寻见状顿时撒泼起来“哎呦!哎呦呦!这还没悟道境呢,就开始跟我犟了,脾气臭的像头驴!这以后成立了宗门,看样子,我也是指望不上了。” 顾玉成无奈却依旧坚定的解释道“这我觉对不能让您来,多伤您身子啊。大不了我修炼的慢一些也行。” 南寻见自己撒泼无果,于是只能转换态度“嘿你个臭小子,你觉得你比我更了解我身子?啊?” 顾玉成闻言支吾起来,最后咬定一句“反正这事儿不能让你做!” 南寻于是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有底。只让你感受一次五行灵力,没多大负担。更何况,你早点突破,以后为我找来双灵海的功法可能才更大嘛不是?” 顾玉成微微动摇“这……能是真?” 南寻立刻作出不乐意的样子“嗐!我都是为你好!我骗你做什么?啊?!” 顾玉成见南寻信誓旦旦的样子,一时间竟也有些动摇。 顾玉成再三确定道“真的,没有问题?” 南寻不耐烦的回道“不骗你!我要释放灵力了,我可不会让你感受多久,你给我抓紧时间!准备好了吗?” 顾玉成连忙端坐起来“准备好了!” …… 刑罚堂。 这个机构说是追求公正,但很多人都知道,若不是因为钱肖两家相互制衡,每个人都握住了一部分的权柄,刑罚堂恐怕早就成了“锦衣卫”了。 然而以往还会出现相互拉锯、相互制衡场景的刑罚堂,今天却将定一个人的罪有多大多深,而不是像以往那样去审判一个人是否有罪。 而这个被两家遗弃的人。 正是肖文山。 肖文山跪在阴冷的房间内,大片的阳光切入房内,肖文山的一旁便是座位,然而没有任何限制的情况下,肖文山选择跪了下来,跪在了绝望的温暖里。 作为肖家的长子,关押肖文山的房间看起来还是很温馨的。然而在绝望人眼中,越美好的事物才越让人感觉绝望。 现在的肖文山甚至觉得自己连一束阳光都比不上… 房门缓缓打开,肖至深走了进来,迟疑的提醒道“公子,我们,该走了。” 肖文山缓缓抬起头质问道“为什么,不是大公子?现在开始叫我公子了吗?” 肖至深一愣,沉默下来。肖文山自嘲笑道“算了算了,想来,我一个落魄的人,也没必要将就那么多。走吧!” 肖至深点点头,搀扶起肖文山。 一路前行着,肖文山像是从自己的苦胆走到自己肝脏上,接着又踩在心尖上,临近目的地,肖文山终于踩到了自己的眼睛上。 最初是心灵上的痛苦酸涩,如同苦胆上起舞。接踵而至的疼痛难耐,便是肉体虚弱,似乎心脏将要被压爆。 心灵的堕落,咱就肉体的痛苦…… 而眼睛,则代表了黑暗…… 彻彻底底的黑暗…… 肖文山作为肖家重要人物,代表的是肖家的脸面,因此与所有刑罚堂审判时都不一样,这一次,肖文山是直接坐在各个长老的对面。 座在最上首的,是钱家的一名长老。尽管他也知道肖文山的身份保证肖文山不可能像百里廓那样定下任何罪名,但钱家长老依旧想要让肖文山蒙羞,于是开始诘问起肖文山来。 肖文山没等回答,肖家长老便替肖文山开口了。 钱家长老虽表达了不难,却被肖家长老直接驳回,理由是这次审问只是确定肖文山是不是百里廓的指示者,肖文山在没有确认指示了百里廓之前,本就应当享受这一切。 钱家长老似乎也有分寸,也没有揪着这一点不放。 肖文山麻木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肖琛节冤枉他…钱家也在抹黑他…… 那些冤枉、抹黑他的人,远比他自己知道他是有多冤枉的。 肖文山慢慢的回想。 为什么呢? 为什么自己会落入现在这个地步? 百里廓…… 百里廓那个蠢才也一定是被人坑了,那么,坑他的…… 是顾文月吧,是他吧。 从他来到圣齐宗,加入钱家以后,肖文山就一直倒霉。 肖文山那蠢货弟弟肖文苑在顾文月身上栽跟头,肖文山在商街之比上也因为顾文月而吃亏…… 这一次百里廓的事情,也一定和顾文月脱不了干系! “顾文月……我肖文山……一定要想你复仇……”肖文山难以扼制自己的愤怒,怨恨的在心里立下誓言。 章节目录 二百八十七、父子演戏 肖文山闭着眼睛,任由面前长老责问自己,至始至终都保持着石头一样的沉默。 钱家长老见状倒也没什么办法撬开肖文山嘴巴,最后只能让人将肖文山带回去。 就这样,肖文山的事情又耽误了许多天,最后依旧是没有一个结果。 而肖琛节见耗费的时间已经足够,便直接向刑罚堂要人,要求释放肖文山。毕竟这么多天,也没有确认肖文山指示了百里廓,也只能说明肖文山没有指示百里廓。 钱开顺很识趣,直接释放了肖文山。 与之一同释放的,还有肖文山那才“冷静”下来的父亲肖琛时。 肖文山与肖琛时一前一后的走着,从宽阔的廊道踏出,来到更为广阔的刑罚堂外。然而面前广阔的天地,在肖文山眼里,却显得格外逼仄。 肖琛时来到肖文山的面前,落魄的皮相中流露出贪婪的挣扎,肖琛时深刻而清晰的说道“想了这么多天,我终于想明白了!我明白为什么了,为什么母亲会不征询太上长老的意见,为什么大哥要陷害你我!他们是想趁这一次清理肖家,他们要打压太上长老们!母亲这是在削弱肖家的力量啊。母亲这是再让肖家陷入纷乱的可能中啊!母亲怎么能这么做?” 肖文山恍然大悟,点点头“一切都说的通了。一切,都说的通了!” 肖琛时拉上肖文山便向前走“快!我们快去见太上长老!只有见到了太上长老,把这些事情告诉他们,我们才不会失去希望。只要太上长老们不倒台,我们就有靠山…” 肖琛时拉了一把肖文山,肖文山却是分毫未动。 肖文山冷酷而冰冷的反问道“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父亲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会被放出来?或者说,大伯会想不到父亲你能通告太上长老们?” 肖琛时顿时身形僵住,整个人有些崩溃。 肖文山却异常轻松的说道“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靠山了——我们现在能做的,是自保。” “凭借老祖的能力,加上大伯的权势,想要打压太上长老们,还是很容易的。”肖文山断言道“这场风暴像是天山一个眼神不给,只是莫名的抖了起来。 肖文山知道自己在装作畏惧的样子,害怕的样子,只是肖文山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这抖,有几分是因为感慨与自己父亲言语的抖呢? 肖琛节一眼笼住父子二人全部表现,很是满意的作出叹息模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这次事情很严重,甚至惊动了母亲——连太上长老,都要严查呢!二弟,你怕是不知道,已经有好几位太上长老被抓了吧!” 肖琛节睨着眼睛,似螳螂一般似盯着肖琛时的一举一动,就是为了看看肖琛时,还有没有反抗的心。 肖琛时不管不顾,只顾着哭。哭了半天,转为嚎,嚎了十几声,又改成了叫,最后这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这,这都是母亲做主!母亲做主!我,我啊,我什么也不管。我也不应该管嘛。——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大哥?” 肖琛时知道自己的儿子所言不虚,太上长老不能指望,现在只能靠演来为自己谋一条生路了。 肖琛时带着祈求、哀怨且畏惧的模样仰望着自己的大哥。 肖琛节看着肖琛时的表现,很是畅快,得意的感慨道“哎呀,你们这还算聪明呐,知道来找我。你们要是去找了那些太上长老,事情可就麻烦了!” 肖琛时连忙点头“是!是!是!大哥您说的是!” 肖琛节像一个战胜者一样享受一切虚荣后,摆了摆手说道“别都这样了。快起来吧!文山,你也别跪着了。快快起来,这些日子也算受苦了吧。来,坐起来暖和暖和。” 肖琛时千恩万谢着坐了下去。 而肖文山则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缩手缩脚的挪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引得肖琛节大笑不已。 章节目录 二百八十八、钱阳臻的困境 肖琛节笑着安抚了肖文山,反复看了几眼肖琛时父子呆愣的样子,兴致大好,皮笑肉不笑着宽慰道“你们也不必担忧。这一次的调查不会持续太久。也是不一定会牵扯到你们父子。” 肖琛时父子二人连忙缩着脑袋点起头来。 肖琛节转头试探肖琛时“待这一次肖家的检查全部完成,肖家会有一波很大的变动,会有很多长老更替,到那时,还要琛时你出面帮衬帮衬了。” 肖琛时装作毫不欣喜的样子,连着喘出几口气沉静下来后点头谦让道“悉听大哥吩咐。” 肖琛节面色和缓起来,不再像刚才那样意气风发,也不再那么逼人。在得到肖琛时的回答后转而问向肖文山“文山呢?处理肖家事情有哪里不从心的吗?” 肖文山哆嗦一下连忙说道“这几次经历让我深刻感受到一个人属实力不从心,肖家的事情仅凭我一人想要处理的面面俱到还是太难了…” 肖琛节作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猛然抬头问道“不如让文笛回来帮你处理处理肖家的事物,如何?” 肖文山犹豫稍许答应道“那实在是好,我一人难免出错,有文笛出面,想来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失误了。” 肖琛节上下打量肖文山,见肖文山虽有犹豫,然而神情中的畏惧却更胜一筹,知道肖文山并不想让肖文笛分权,然而在这一次的事情中真的吃苦头吃到怕了。于是肖琛节整个人便安心下来。 肖琛节摆摆手,肖琛时父子面前的茶壶便升起阵阵氤氲“来,喝点茶水暖暖身子。” 肖琛时父子相继喝了一口。 肖琛节这时便不再说话,单是喝茶,也不再看肖琛时父子二人。 肖琛时见状知道肖琛节这是在逐客了,于是拉着肖文山便站起来告辞道“大哥,若是无事,我与文山便先回去了。” 肖琛节眼皮也不抬,哼了一声便算应下来了。 肖琛时连忙拉着肖文山走了出去。 走了许久,肖琛时这才敢放声叹气“没想到我们也有今天。” 肖文山反而老生常谈“也是以往过于自大了。——现在想来今日的处境,竟也没有丝毫不合理之处。” 肖琛时再次沉默。 肖文山冷冷说道“这肖琛节,已经试探完了你我,接下来也算不用一直提心吊胆了,不过该小心的,还是要小心。” 这时肖琛时似乎想起什么,抬头问向肖文山“出刑罚堂时,你知道有人跟在我们身边?” 肖文山摇了摇头“没有。我没去感觉。” 肖琛时微微皱眉。肖文山解释道“肖琛节可能不安排人来盯着我们吗?若是去感受,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被暗中之人察觉,而我们却什么都没察觉。那今天肖琛节可就不会那么轻易相信我们了。” 肖琛时接着问道“另一种可能呢?” 肖文山眉头微锁“可能窥伺我们的人修为不高,很容易就被发现。” 肖琛时不解“这是为何?派一个修为低的人有什么用?” 肖文山叹息道“肖琛节往日常受太上长老嘲笑,也被父亲与我暗地嘲笑。想来肖琛节早就想报此仇恨了。” “若是修为低的,我们发现之后也不敢说什么。到时候肖琛节也必定会知道我们的举动,他绝对会趁此机会好好当面嘲笑我们。” 肖文山感慨道“我觉得派一个修为低的人反而更有可能。毕竟睚眦必报是人之常情,复仇的快感本就美味,肖琛节不可能不想尝尝。哪怕是就我而言,我也会这么做。” 肖琛时沉默些许,他知道这些都是肖文山的推测,然而却又忍不住赞同肖文山的推测。 肖琛时看着有些陌生的肖文山,开口询问“接下来…?” 肖文山阴鸷的看了一眼身后,那个方向,是北商街的方向。 肖文山回头“等着。回去后一直待在屋子里就行了。除非肖琛节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再干什么。” 肖琛时看着肖文山压抑的样子,叹气道“文山,我看你样子,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想做。只是你说的对,这个时候……” 肖文山点点头“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什么都不会去做。我会一直静静的待着。” 肖文山的心里却牢牢记着北商街“顾文月,我会一直等着。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现在的肖文山已经肯定顾文月就是害了百里廓的人。 虽然肖文山没有任何依据。 也不需要。 肖琛时深深看了眼肖文山,点点头便带上肖文山离开。 …… 现在的圣齐宗,肖家正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动荡。 同为圣齐宗的大家族,钱家内部也是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 钱阳臻拖着疲惫的身子打算去见钱开顺。 这几日钱家也警戒了起来,虽然不知因为什么,钱阳臻总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而且钱家这几日也传出了对钱阳臻不利的谣言。 钱阳臻一边向前走一边皱着眉头发愁。 不知什么时候起,一个传言卷动起来,这个传言传称顾文月在收服北商街的时候,作为主使的钱阳臻竟在背后打压顾文月。 顾文月在北商街受困都是钱阳臻放任的结果,而顾文月后来收服北商街,也和钱阳臻没多大关系。 这种消息传的有鼻子有眼,钱阳臻一猜就是钱阳风干的,只是没有任何证据。 现在钱家弟子看待钱阳臻都有种说不明道不白的感觉在。 钱阳臻的身份注定她不会被人言讨伐,也没有敢嚼舌头。 但顾文月在钱家弟子的眼里就是信仰一般的存在,对钱家有着极大贡献的顾文月受到排挤,简直是在寒他们的心。 钱家弟子虽不敢指责钱阳臻,但在心里却已经开始排斥起来钱阳臻。 钱阳臻知道这种情况决不能继续保持下去。 普通弟子都不过是工具罢了,一个两个对钱阳臻没有任何影响,然而数量达到一定的钱家弟子都排斥钱阳臻的话,钱阳臻将变得岌岌可危。 还好顾文月还没有达到一呼百应的地步,把顾文月当做信仰的弟子也只将近一半。 钱阳臻在庆幸的同时,也开始畏惧。 什么时候,钱家出现了一个弟子能影响一个长老? 什么时候,钱家的一个弟子竟成为了其他弟子敬仰的对象? 钱阳臻越发觉得,顾文月,是一个不得不除的人…… 这一次钱阳臻来见钱开顺,一来是打算寻找突破的方法。 二来,是打算提醒钱开顺,顾文月这个人,留不得… 章节目录 二百八十九、大雪封山 钱阳臻走在路上,迎面而来的钱家弟子不像往常那般站在原地行礼,他们后退几步,让出一片并不必要的空间后才连忙向钱阳臻行礼,钱阳臻古井无波的点点头便向前走去。 一路上,有一部分站在原地行礼,还有一部分人会不必要的退步后再行礼。 钱阳臻能感受到那些退后的弟子在排斥自己,钱阳臻甚至能感受到那些弟子在自己离开后会用什么眼神看着自己。 这时渐渐飘起雪来,原来是风在吹载着雪。钱阳臻心中切切,想要走的更快一些,然而不想被人看出自己的惶急,于是又缓了下来。 而这雪很快也大落大坠起来,压的风都斜了,那成群的风不得不倒头栽在路上。渐渐的雪下起一层,风每每倒下一次便砸起一小片雪来。 钱阳臻只觉得这雪不合时宜,虽然悟道境的修为已不惧这些寒暑之感,但心头还是止不住得冷起来。 而坐在阁楼上修炼的钱开顺在感受到这大雪绵绵时,则悠悠感叹起琼雪壮丽、山素如云起来。 行路的钱阳臻只觉心冷,坐阁的钱开顺倒觉得怡情。 很快,钱阳臻冒雪立在了钱开顺修炼的阁楼前。 钱开顺的侍卫通知了钱阳臻的到来。钱开顺也感觉到了钱阳臻的到来。 然而钱开顺老神在在,根本没有任何叫钱阳臻的举动。 钱阳臻便成了咸阳宫外伫立不休的十二金人,一动不动的承载起风雪。 有灵力护体,钱阳臻倒也不觉丝毫肌肤受苦,只是钱开顺的闭门羹令钱阳臻心中焦急难耐,想要压住这心里的焦躁却是万分艰难。 痛苦越受注意便越痛苦,钱阳臻差点把自己给闷死。现在的她只想早早见到钱开顺。 钱开顺很是悠闲,却也不敢修炼,毕竟若是修炼久了,忘了钱阳臻,恐怕会引得不好的结果。 又过了许久,钱开顺这才满意的开口传音道“进来吧。” 钱阳臻忙不迭的抖落满身白雪,直向钱开顺声音的方向而去,脚踩踏楼梯的声音暴露了钱阳臻此刻焦急的心情。 钱开顺知道,这是钱阳风散布谣言造成的。钱开顺甚至有钱阳风散布谣言的证据。 这一切都是钱开顺故意纵容的。 钱开顺想要的,就是让钱阳臻陷入困境,陷入无法自救的绝望之中,只有这样钱开顺才能轻易收服钱阳臻。 也只有这样,钱阳臻才会心服口服,甚至是主动臣服。 钱阳臻迈着的步伐渐渐松缓下来,是心态开始放平。钱开顺感受到这一切后直接一声咳,打乱了钱阳臻的气息。 于是当钱阳臻出现在钱开顺的面前时,钱阳臻则是一副气息不匀的样子。 钱开顺缓缓喝一口茶,眼睛抬都不抬,只是耷拉着眼皮,就连声音也是昏昏然的样子“来了?” 钱阳臻连忙行礼“家主。” 钱开顺摆摆手“哎,好歹,我也是你大爷爷。阳臻你这等天气来找我,是有什么想说的吗?”钱开顺问道。 钱阳臻吞吐几番后,直接袒露道“确实如此。” 钱开顺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嗯,行,你说说。” 钱阳臻没想钱开顺竟会直接让自己说,整理心绪后真切回道 “这一次,弟子来…” 钱开顺摆了摆手“为了显示公正,你们这些小辈在外面见到我时,都自称一句弟子。然而今日止你我二人,你就当自己为小孙女,也不防。” 钱阳臻一滞,总觉得今日的钱开顺竟格外的亲切起来,恍惚点头后继续说道“孙、孙女今日来,是想请大爷爷降罪。” 钱开顺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垂着个头,钱阳臻见状继续讲道“北商街顾文月的事情,是孙女不懂事,没有及时提供帮助。幸赖顾文月自有本领,才没有出错。因此孙女想让大爷爷来惩罚我。” 钱开顺闻言哼哼一笑“这事儿?”虽是问,却也不看钱阳臻。 钱阳臻点点头,钱开顺摇头否定“我知道你这小孙女在想什么。你是想让我处罚你,算是退步,好让钱阳风那小子收手,是吧?” 钱阳臻整个人愣住。 是,确实是这样。只是这种心机,彼此那怕能看懂,实际上也是不会说出来的,因为这是默契。看破不说破,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默契。 钱阳臻没想到钱开顺直接点破了,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钱阳臻开始畏惧起来,因为她不知道钱开顺想要什么,想要干什么? 这些未知让钱阳臻畏惧不已。 钱开顺终于看向钱阳臻,冷笑道“钱家是从弱肉强食的环境下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我不觉得钱阳风那小子做的有什么问题。只是,我为什么要帮你?你们两个小辈竞争家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和他当上家主,又有什么区别?你能告诉我吗?” 钱阳臻几张樱嘴,一时回答不上来,心中更多的则是对钱开顺问题的疑惑,为什么偏偏要问二者成为家主的区别? 话题直接跳到家主之上,钱阳臻属实是意料不及。 钱开顺接着说道“你一个女子,没有任何依靠,想要成为钱家家主,你觉得可能吗?” 钱阳臻被钱开顺这露骨批评打击的不轻。毕竟钱开顺可是现任的家主。 钱阳臻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坚持是否值得。 钱开顺看着钱阳臻颓然的样子,适度提醒道“或者说,我不帮你,又有什么不好的?身为女子的你,成为家主,又和钱阳风当有什么不同?” 钱阳臻猛然被点通,细思极恐的看向钱开顺,显然钱阳臻猜到了钱开顺想要做什么,只是钱阳臻不敢相信,不敢表达出来。 钱开顺在忍受片刻的沉默后,直接逐客道“小孙女,你还是走吧。——我还要见太上长老呢。你这是在耽误时间。” 钱阳臻终于不在内心挣扎直接点破道“因为,因为您没有子嗣!” 钱开顺顿住,连那飞雪也封在空中,似失去了下落的资格。 钱开顺冷冷的看向钱阳臻“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钱开顺知道钱阳臻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想法,然而钱开顺依旧要再测试钱阳臻一次,他要确保钱阳臻有足够的胆量与野心! 钱阳臻咽了咽口水“钱阳风若是成为家主,定然,定然会尊奉他的父亲,您春秋鼎盛、年富力强时,必然能压住他们父子二人。只是当您……万一当您日薄西山的那一天,恐怕就身不由己了。” 钱开顺盯着钱阳臻“说下去。” 钱阳臻咽一口口水“而我,我身为女子,如果成为家主,没有依靠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依靠、依靠大爷爷您。” 钱阳臻看到钱开顺若有若无的笑了。 “依靠大爷爷您,我势必将一直尊奉您,哪怕在您不复于壮之时,出于道义,为了服众,我也不会损害您分毫。……这,这就是,我和大哥——不,这就是我和钱阳风做家主的区别。” 钱开顺闻言后大笑“哈哈哈哈!真是稀奇!我没有子嗣,你竟能这么想,也是奇妙有趣。你们两个谁当家主,说到底依旧不是我的家事。” 钱开顺笑吟吟的看向钱阳臻,钱阳臻迟疑起来。 钱开顺看似否认了钱阳臻,但钱阳臻能感觉到并没有彻底否认。钱阳臻能感觉到自己没有说到点子上。可是,那靶心般的点,到底在哪里?又该如何正中? 钱开顺看着思虑不止的钱阳臻,笑着说道“小孙女先回去吧。好好想想。” 钱阳臻连忙说道“孙女还有一事相求。” 钱开顺挑眉“哦?什么事?” 钱阳臻连忙端正身子,严肃的说道“请大爷爷多多留意顾文月。” “北商街的顾文月?”钱开顺回忆问道。天之境界能让钱开顺记住,也是够幸运了。 钱阳臻连忙点头。 “那小子有什么好留意的?一个小家伙罢了。除了身上的异火有点门道,就没有其他突出的地方。”钱开顺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满是不屑。 毕竟钱开顺可是一个凝鼎修士,在他眼里,悟道境都不需要留意,更何况一个天之境界的小家伙。 钱阳臻立马郑重道“顾文月这个人不一样,他不是普通修士,他不是池中之物!” 钱开顺笑道“他又有什么不一样的?” 钱阳臻直接说道“他能聚集钱家普通的弟子。将普通的人众聚集在一起,让他们有共同的方向……这是我一直强调的。您也能感觉到,只要您去仔细的调查就能发现我说的都是真的。” 钱开顺沉默了,过了许久,钱开顺以指尖抵住茶杯“茶,凉了。”钱开顺看向钱阳臻,钱阳臻连忙起身为钱开顺重新斟上茶。 钱开顺感叹道“钱家能有今天,一,是那一场战役。二,是钱家把仁皇省所有商家都聚集了起来。——一个人,一个家族,若是能拉着一群人向同一个目标而去,其威力是可怕的…” “我看那顾文月,也不似狡诈,如何能调动他人?”钱开顺疑惑问道。 钱阳臻否认道“顾文月靠的,不是狡诈。” 钱开顺摇头“不可能。”——“毕竟,钱家当初能调动那么多家族,靠的就是欺骗与狡诈的天性。”钱开顺想到。 钱开顺沉住气,笑道“我以为钱家弟子孤立你,是钱阳风鼓动的。没想到,这顾文月才是大头?他才是最重要的那一部分原因?” 钱阳臻点点头。 钱开顺沉默了。 钱阳臻继续提醒道“北商街的事情,也太巧合了,百里廓阻拦顾文月,百里廓就被抓。还有那商街大比的事情,顾文月联系守绪山,这其中必定也有我们所不知道的细节存在!这样一个弟子…” 钱开顺缓缓点头承认道“看来,顾文月此人,藏的太深了……” 章节目录 二百九十、昙花王 钱开顺眯起眼,似要睡去,接着轻提起手肘,张开臂膀,一把将手刺入窗外寒流中“这愈发厚的大雪,将会封住这山——仁皇省这座山。现在的人仁皇省,将要进入凛冬之节,将会凋零太多事情……” 钱开顺甚至吸一大口气“大雪封山之下,谁也出不了这座山。变革将至之际,谁也躲不开这变革。——钱家将迎来一场变革,肖家恐怕也正在迎接属于他们的变动。顾文月为人,如果真是像你说的那样,那必然是留不得的。只是在现在的大背景下,也没必要针对那小家伙……” 钱阳臻急切的请求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像顾文月这种需要除掉的小人物,正是要趁他还没有成长起来…” 钱开顺摆摆手示意钱阳臻停下来“那怕顾文月突破悟道境,也是小人物罢了。——钱家与肖家将迎来一场变动…”钱开顺看向钱阳臻。 钱阳臻感受到钱开顺炙热眼神的灼肤感,不安问道“变动?” 钱开顺点点头“是的。这是你暂时了解不到的事情。——顾文月的事,我会关注,你先回去吧。去好好想想今天的事情。” 钱阳臻深思着想要从钱开顺的举止间看出端倪来,然而钱阳臻什么都没看到。 钱阳臻向着门外走去,留钱开顺独望风雪相凝。 这几天钱开顺都在等太上长老的召见。 与肖家不同,钱家的太上长老虽也监视着钱家家主钱开顺,但他们几乎不会与钱开顺有接触。 太上长老一直以来都是在与老祖钱三接触着的。 只有钱开顺与太上长老这条线沟通、链接上后,才能彻底取代钱三老祖的位置。 然而现在钱家长老的沉默使钱开顺感到无奈甚至惶急。 毕竟钱家老祖若是真不在了……钱家太上长老想要做些什么呢? 可是,钱家的太上长老真的会窥伺钱开顺的位置吗?钱开顺想不明白,如果钱家太上长老们真想要攫取钱开顺的位置,那对钱家无异于一场混乱的灾难。 太上长老们应该不会这么做… 太上长老们到底想要做什么…钱开顺百思不得其解…… 窗外大雪绵绵,须臾便砌满天地间。人人皆在这大雪间,而这大雪间的人人,皆有自己的念想,都有他们自己的思考。 钱开顺想的是整个钱家,而站在昙花王面前的常山,想的却是面前的昙花。 很快,顾玉成便在修炼中被常山的大喊大叫惊醒了。 “顾师兄!顾师兄!顾师兄我回来喽!”常山喊叫着推开大门。 一推开门,冯源便怒气冲冲的站出来,看一眼腰间系了一朵盛开昙花的常山,大骂道“这稀罕的是个什么玩应?昙花?也不怕谢了?——还有,你这家伙未免太没有礼貌了吧!顾长老还在修炼呢!你就大喊大叫?” 常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抱歉哈,刚回来,兴奋了嘛。”续而又转换了一副不以为意的面孔“哎,冯源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喜欢昙花怎么了,再者说了,这叫昙花王!可不是昙花嘞!” 冯源翻了个白眼,仿佛在说“我信你个鬼”。 常山毫不在意,厚着脸皮说道“花自有寓意,我这昙花王寓意着不凡!” 冯源忍受不了道“ 随你怎么说,别让我看着你大摇大摆的样子就行,一点礼数都没有!” 常山愈发无语起来“什么啊,要不要这么严肃。”说着便来到大圆桌旁,直接找了一个位置坐。 冯源不耐烦的反问道“你还真喜欢第四号椅子!” 常山不解的问道“这玩应还有号码?” 冯源冷冷解释道“从顾长老的座位算,你的是左手第四个。第四号。” 常山抱怨道“不是吧,做人要不要这么严谨?” 冯源直接否认常山的话“不是我严谨,是你太松散!” 常山终于也开始忍受不了冯源,以前还以为冯源只是为人冷酷一点,现在常山只觉得冯源简直是不近人情,连人情味儿都没有了。 常山直接说道“算了,算了,我去找顾师兄,不跟你扯了。” 冯源立刻制止道“不行!” “为什么?”常山开始有点生气了。 冯源态度坚决的说道“不行就是不行。——顾长老现在还在修炼,你去是去打扰他。还有,顾长老现在的身份,你也该叫长老!” 常山一亮腰间昙花“看不惯?那也看着!我就要见顾师兄!我说师兄,那就一直是师兄!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说完,常山迈着步伐就向楼上冲去。 冯源火冒三丈,站起来就要拦住常山。 顾玉成感受着楼下的闹剧,最后苦笑不得的开口传音道“你们这一对冤家都别闹了。冯源,你就让常山上来吧,常山这么多天在外打探消息,应该是带回来了什么有用的消息。” 冯源顿时泄了气,直接让开,神情中甚至还有点儿幽怨。常山则得意起来,走路都像一个吃饱的鸭子,得意而浮夸。 顾玉成见状提醒常山道“常山你也管管自己,再这样,我可要好好治治你了!” 这下常山蔫了下来,冯源得意起来。 看着这一对互相争斗的活宝,顾玉成的心情竟也稍微舒缓些许。 常山直奔顾玉成面前,拉开凳子便要坐,顾玉成直接“嗯?”了一声,常山这才止住动作,笑嘻嘻的看向顾玉成“哎呀,师兄,这么多天在外面,尤其是今天下了大雪,我回来,休息休息嘛,休息休息。” 顾玉成无奈的开怀笑道“你呀,少鲁莽点。坐吧。” 常山立刻满意的坐下,一屁股依坐下,挤出一声惬意的长叹“啊——呼,舒服!” 常山感受到顾玉成的目光,竟开始显摆他腰间的昙花来“顾师兄看!这是我的昙花王!只要我的灵力不断流通在它上面,就能一直盛开!怎么样,顾师兄,厉害吧!你要不要也买一个?这东西多好。顾师兄为我们买了三生戒,我们还没给顾师兄买过东西呢…” 顾玉成直接笑骂一句“你这小子,我是让你告诉我这个才让你上来的?啊!” 常山连忙道歉“哎呀呀,一时兴奋、一时兴奋了!” 顾玉成无奈的笑笑“行了,以后少花心思在这上面。” 常山连忙点头,接着说道“我在刑罚堂外蹲了这么多天,多少是让我蹲到一些事来!” 顾玉成提起兴趣问道“什么事情?” 常山贼眉鼠眼的左右偷觑后贱笑道“肖 家的肖文山,被抓了!就抓在刑罚堂里,昨天才被放出来!” 顾玉成惊讶至极,微微倾身“真的?——可知是因为什么?” 常山连续摇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我甚至都不知道怎么抓进去的,要不是看肖文山和一个中年人一起被放出来,我恐怕都会以为肖文山只是去刑罚堂而已。” “还有个中年人?”顾玉成问道。 “嗯。——这个我也不认识。”常山连忙说道。 顾玉成也不打算从常山哪里得到所有答案,开始自己沉思起来。 常山接着说道“还有,现在钱家,又开始有新传言了!还是关于顾师兄的!” 顾玉成习惯性点点头,问道“又说我什么坏话了?” 常山用力摆手道“不是!这回可不是关于顾师兄你的坏话!” 顾玉成来了兴趣“哦?那是什么?”竟还有不说自己坏话的? 常山得意的讲述起来“钱阳臻,她刻意不帮顾师兄的事被人传了出来。真是恶人有恶报啊!——让她不帮顾师兄,现在倒霉了吧!钱家好多弟子都开始讨厌钱阳臻了!” 常山一边说一边高兴的冲着顾玉成祝贺道“顾师兄这把是出了口恶气!” 常山看向顾玉成,却发现顾玉成一点也没露出喜悦的表情。 常山疑惑的问道“怎么了顾师兄,钱阳臻那臭女人吃瘪,你怎么一点也不开心?” 顾玉成叹了一口气“这种传言,你觉得是谁传的。” 常山无所谓的说道“我管是谁传……等等?顾师兄的意思是…?” 顾玉成点点头“这种谣言,只能是钱阳风派人散播的。虽然我不想参与到这两人之间的争斗,然而还是无可避免的成为了对方的手中卒、指尖棋。” 常山略微慌张的问道“那,这咋办啊?” 顾玉成无所谓的说道“还能怎么办?传言本就难以止住,我们能做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肖文山被抓,刑罚堂的事情还未彻底公布,就连钱家这两位的争斗都开始陷入火热化……今年冬天,注定不会平凡了。”顾玉成长叹一口气“要一直保持警惕啊。” 顾玉成接着吩咐道“北商街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一切都要认真而谨慎的进行下去。这几天我心神跳动,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说完顾玉成看向常山,目光落在常山腰间昙花王上,不知是幻视还是什么原因,顾玉成眼中的昙花竟枯萎了一半,定睛一看,昙花依旧盛放,竟然是顾玉成看错了。 有古灵力加持的顾玉成,感知力比一般天之境界修士强上许多,竟也会有看错的时候。 顾玉成摆摆手“好了,下去吧,下去吧。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总觉得心神不宁。” 常山见状安慰道“顾师兄不用怕!没有什么事是你解决不了的!” 顾玉成闻言被逗笑了“好嘛,我以为你会给我分析分析,结果直接来了一个属于我的万能论,我可不是万能的!” 常山也笑了笑,装糊涂问道“不是吗?” 顾玉成见状大笑“哈哈哈!臭小子!还不下去!” “好嘞!”常山系着昙花王便下楼去了。 章节目录 二百九十一、犯规了! 大雪落了一整日,第二天才迟迟停下。不等各家扫尽门前雪,便有一对人涉雪前行。 只见一男子执伞在侧为女子挡去风雪,与女子有说有笑的向前走着。女子则是一副满足温婉的神情与男子默默相伴。让人看了,只觉得碧玉成双。 男子姿容不俗,可与女子一比,竟要差了一个境界。那女子长发及腰,面容清秀,亭亭如莲花之玉立。顾盼之间,竟有一股不视他人而行之美。 女子的一举一止,都是发自内心的清净而不是针对外界,也不是因为外界而选择自己的行为。能够举止间做自己,单是这一点气质,便是一个境界了。 北商街的店铺,大多不识这两人,只觉得气质不俗,也推门热情揽客。二人只是笑笑,便向着北商街的南边走去。 很快,二人来到了冯源店外,早有一人站在店外相迎了,正是顾玉成。 顾玉成与来者相互打量着,最后顾玉成大笑着欢迎道“安师兄、贾师姐!快快请进!” 安业与贾师才笑着跟上顾玉成,进了店内,安业这才开口问道“这店内怎么如此冷清,好像没人照看一般。” 顾玉成解释道“这间店主算是我在北商街的依靠之一。冯店主则在外面整理其他店的事情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安业点点头,跟着上了二楼。 却见锦织已经摆好一桌酒菜。锦织一见顾玉成等人上来,连忙低下头退到一旁,脸颊微微发红。 顾玉成见状想要说什么,但看了一眼身后等着的安业与贾师才,便决定先与二人叙旧。 贾师才看到锦织略显局促的样子,心里留意起来。 顾玉成将安业、贾师才二人引到酒座之上。 安业搓了搓手,窥看顾玉成几眼,把顾玉成看的不知所措,只好主动问道“安师兄,你这是…?” 安业这才松了一口气,解释道“经过商街大比,我对顾师弟简直惊为天人,实在是说是佩服也不为过。不过我这个人还是不死心——我想和顾师弟切磋一下炼器。” 顾玉成一愣。 安业连忙补充道“不是我不相信顾师弟,觉得顾师弟不尊重讲师。顾师弟的为人我也看了,也相信顾师弟是尊师重道之人。我只是手痒,想与顾师弟切磋切磋!” 贾师才无奈的瞥一眼安业,淡淡说道“安业,顾师弟北商街的事情还没忙完,哪里有时间与你切磋?” 安业连忙狡辩道“这我是知道的!我只是邀请顾师弟而已,等他忙完了也不着急嘛。你说是吧,顾师弟?” 顾玉成懵懂的点了点头,见气氛缓和开来,便问起安业与贾师才的情况来。 安业直接滔滔不绝的对着顾玉成说了起来,贾师才见状毫不在意,保持着沉默,任由安业在那里喋喋不休。 安业告诉顾玉成,贾师才马上就要闭关了,只是现在钱家的局势有些扑朔迷离,贾师才也不想太早突破而被迫选择阵营。 安业接着又说自己虽然被李疆指点了刀道,但是境界上距离悟道境还有一段距离。因此才会闲下来找顾玉成比试。 另外安业还与顾玉成 提到了关于顾玉成本人的流言蜚语,顾玉成表示自己知道,安业倒是很惊讶。 接下来安业提醒了顾玉成现在钱家局势很是动荡,总感觉钱阳臻将要与钱阳风进入一决胜负的阶段,在胜负未分晓的时候还是不要站队的好。 安业还抱怨自己很看好钱阳风,奈何贾师才不允许站队,只能天天陪着贾师才。 说到这儿,一直沉默的贾师才顿时不乐意的嘟嘴起来。安业见状直接将贾师才搂入怀中“唉,师妹就要闭关了。我这个师兄真失败啊,以后再想抱师妹…” 贾师才直接红着脸推开安业,有些羞的瞪了安业一眼。安业反倒流氓似的坏笑起来。 顾玉成看着眼前的一对,面不改色,心中却疑惑“今天的茶怎么酸了——要不把他俩都给烧了?不是,我说的是把茶烧了,不是他俩。我可没想烧他俩。” 冷清的人儿,一旦沾了喜欢人的怀,连耳根都会红。 虽然贾师才为人冷清,在外人眼里也常常是安业听贾师才的话,不过若是安业与贾师才独处,贾师才则绝对是一副小师妹的样子。就像现在红透的耳根,说明了一切。 贾师才有点埋怨安业当着顾玉成面动手动脚,索性开始不理安业起来,安业见状,只能拉着贾师才告罪起来。 安业一边拉着贾师才,一边向顾玉成告别“顾师弟整理好北商街,也不要随意站队!相信我!我与贾师妹便先告辞了!” 顾玉成嚼了嚼嘴里的茶叶,笑着说道“我去送送二位。” 安业摆手道“不用不用!我…”指着贾师才小声说道“还要哄她呢。” 顾玉成又用力嚼了嚼嘴里的茶叶,笑着点点头,表示理解。心里想的是“真是,有道侣了不起啊!该死!” 贾师才与安业下楼,锦织一见,便看到贾师才小女儿般在置气,安业则在一旁弯腰认错。锦织不由得笑了起来。 贾师才见状也对着锦织莞尔一笑,锦织见状愣了片刻,连忙低头缩了起来。 贾师才便上前问道“你见我,为何就躲呢?” 锦织连忙回道“因为,因为长老您看起来如此贵丽,让人相形见绌、自觉羞愧。” 贾师才听后轻笑着摇头“长老倒算不上。至于女子高贵与否,其实取决的是自己。女子若是以己于事事上皆取悦他人,自然平平。悦己,高于悦他。” 说完,贾师才便向前走去。安业连忙追了上去。 顾玉成缓缓下来,见锦织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便回到阁楼之内,心中对贾师才的评价又高上几分。 除了贾师才与安业,顾玉成今天等的,还有一个重要人物——李疆。 只可惜顾玉成等了一白天,依旧不见人影来,到了傍晚,也似要来的样子,顾玉成便以为李疆是不来了。 谁知正在吃晚饭时,李疆便又给顾玉成发信息,令顾玉成迎她,顾玉成无奈,便迎了上去。 月色正是温和,软风轻轻,旦见一抹樱红似刀般劈开夜色,显得格外突兀而耀眼。 月光在李疆樱红的软甲上流转,最后又凝滞成暗红的光晕,看起来令人心动。 顾玉成连忙迎了上去,一上前,便见李疆身后还有两个人。 那两人缩在李疆身后,想要出来,却又不敢探头分毫。 顾玉成只觉很是熟悉,甚至有种与自己有联系的感觉。 李疆带着嘲弄的语气问道“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白天不找你,偏要在这夜里找你?” 顾玉成明了的摇头“这我自然是还要靠李姑娘来解惑了。” 李疆白了顾玉成一眼“我是来还人的!”语气中充斥着不满。 顾玉成愣住,还人?还什么人? 不待顾玉成询问,李疆直接将身后二人拽了出来。 这是缩手缩脚的二人也不藏着掖着,只是略微拘谨的站到了顾玉成面前。 顾玉成定睛一看,恍然大悟,惊讶的喊道“代均!代理!” 代均、代理二人慌张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顾玉成这时看看代均、代理,又看看李疆,只想问这是怎么回事。 李疆看出顾玉成的疑惑,压住心中不满,解释道“李家店现在开始把守绪山交给钱家。大哥二哥手底下的人太多了,除了那些亲近靠拢之人,其他都是直接安排到钱家当弟子。这两个家伙不想当钱家弟子,人生地不熟的,然后就跟我说了!” 顾玉成惊讶的问道“说了?” 李疆点头“说了!他们都招待了!是你的人!他们两个!” 顾玉成被李疆逼视着,一时也有点难堪。虽说布下暗桩这种事情也算是合情合理,只是现在李家店和钱家毕竟是一体的了,顾玉成在李家店安排卧底,多少有点不讲究。 顾玉成心里也冤啊,除了见李拓那一次,顾玉成再就没跟代均、代理二人研究过,这两名卧底说到底也没做太多坑李家店的事啊! 只是顾玉成毕竟理亏,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厚着脸皮咳嗽几声感谢道“多谢李、李姑娘出手!” 李疆阴阳怪气道“不用谢,毕竟是顾长老的人!” 顾玉成又是一顿咳嗽“这,李姑娘,我……”想了想,还是不解释的好,顾玉成索性选择了闭嘴。 李疆瞪了一眼顾玉成,还想逼问顾玉成是怎么在自己大哥都没察觉的情况下埋下了卧底,但想了想,顾玉成也不会说。 李疆索性问道“我大哥一直是知道李家店有钱家的人的。只是没想到,到最后,不是钱家的人,是你的人。这实在是让我大哥二哥不敢相信,就连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顾玉成闻言连忙想要开口推脱,却被李疆直接打断道“好了!我也不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只是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顾玉成打起精神“李姑娘请问。” 李疆于是问道“守绪山之行,是钱家安排,还是你一人所为?北商街之事,是你一人安排,还是钱家助力?” 顾玉成言语哽住,一时竟也词穷起来。 李疆上下打量顾玉成“你这副表情,我简直从未见过。这说明你真的很矛盾,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也就是说,这些事情…我明白了。” 顾玉成有些头疼。 李疆实在太聪明了。 顾玉成问道“李姑娘,我很抱歉,这两件事情……” 李疆笑道“你抱歉什么,你现在应该警惕!你,犯规了!” 章节目录 二百九十二、明月三段鸦鸣山 “你!犯规了!”李疆直点顾玉成。 顾玉成惊滞。 李疆看一眼身后代均、代理二人便说道“先去你店内,再细说。” 顾玉成点头,带着众人便来到冯源店内,冯源安排代均、代理住下,顾玉成便与李疆上了二楼。 二楼,顾玉成为李疆沏好茶,李疆却直接将茶推走,自己取出酒壶来。 顾玉成见状习以为常,静候李疆指点,李疆大灌一口酒,嘴角直溢满梅花香甜之气。顾玉成单闻之便略感微醺,惊讶问道“这酒?” 李疆笑道“这酒它,不,她的名字叫‘问乡’。传闻是只尔靖北征时,军队逢遇寒冬,军士思乡,故采梅花而酿成烈酒,饮下御寒助眠,梦里回乡…” 顾玉成虽想尝,但还是忍了下来。 李疆又喝了几口,这才畅快的说道“我说你犯规了,不是你做了什么错事,而是你所做的事情,不符合钱家的利益。——注意,我说的不是钱家任何一个人的利益,我说的是,不符合钱家,这个整体的利益。” 顾玉成沉思下来,开始认真思考李疆所言。 李疆松开酒壶搁置到桌子上“让我为你讲一讲吧。《吕氏春秋》里有这样一个故事,一群强盗打劫了一个秦国人,此人名叫牛缺。牛缺表现的非常淡然,盗贼们令其取出囊中财务,牛缺便取出来递给盗贼。盗贼索要其车马,牛缺依旧毫不慌张,很是淡然的交出车马。这时的盗贼已经震惊,但还是勒索牛缺仅剩的衣服,牛缺竟像刚才一样,丝毫没有犹豫,直接把衣物交了出去。此时的盗贼们已经愣住了,他们面面相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牛缺便直接离开了。盗贼们一时间竟也没制止。——牛缺,此人如何?” 顾玉成不住点头道“是个贤人。知道黄金世所有的道理,毫不在意身外之物,因此保下了性命。” 李疆得意一笑,似乎已经知道顾玉成答案一般。李疆又抿了一口酒,接着讲述道“不,牛缺这个人,死了。” “没?没活下来?!因为什么?什么其他原因?”顾玉成略感震惊的问道。 李疆瞥一眼顾玉成淡淡解释道“因为这群盗贼缓过神来,很快便想通一个道理,牛缺这样的人,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日必定会登高位、掌大权,到时候他们就难逃一死了。毕竟今日的盗贼们可是一丝情面也没给他留。于是这些盗贼提刀驾马,追了三十里,还是杀了牛缺。” 李疆淡淡的看向顾玉成,冷冷说道“牛缺确实认识的很清楚,但是却不够明白。——他只看到了他自己,他没看到盗贼们的想法,因此忽略了盗贼们面对一个贤才时的反应。牛缺不懂隐藏,不懂忍耐,这才被盗贼们杀了,白白丢掉性命。” 顾玉成明白了什么,陷入沉默。 李疆继续说道“守绪山的事情,商街大比的事情,还有这北商街的事情,那怕你做的再怎么对,可你想到了钱家的反应吗?” 顾玉成攥着拳,很久后才缓缓松开,沉沉叹气道“任何时候,都要现在他人的角度想问题。——李姑娘是想说这个吧。我虽在上面的事情里不断为钱家力王狂澜,但我的行为已经属于背离钱家,我一个人有太多钱家所不知道的秘密了,脱离了钱家掌控。并且在钱家眼里,我这种不受约束的人那怕做的对,也是不对。甚至会打压。” 李疆淡淡叹气“现在明白, 还不晚。” 顾玉成淡淡一笑,为自己沏了杯茶,轻饮后又品了品,让苦涩与甘甜相继绽放在口腔中。 顾玉成承认道“牛缺的故事,确实是一个好故事,对我而言,也很有意义。我其实也想到过自己的举动会让钱家感到威胁,会被钱家针对,只是我不能停下来。——无论从哪个方向,我都不允许我停下来。” 为了自己,为了荀葵与南寻,为了妹妹,为了能不断走下去,顾玉成只能选择向前。 李疆看着顾玉成,能看出顾玉成的身上似乎也在肩负着什么。 顾玉成借着月光,用茶香兑入自己的言语中,绽放出满满的清淡“钱阳风来找我确认北商街的事情时,我就已经猜到自己可能受到钱家的排斥。只是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李疆能感受到顾玉成隐藏在那双平静金眸下波动的情绪,但最后也只能选择点头。 顾玉成长叹一口气道“虽然我擅自做的事情,即使对钱家有益也可能惹祸上身,不过我想,大概还没有到整个钱家都在排斥我吧。只是钱家的高层罢了,也就钱阳风,钱阳臻他们两派吧。” 李疆苦笑道“这两个人已经是钱家的未来了,你还想怎么样啊?他能俩还算不上整个钱家?” 顾玉成沉声否定“算不上。” 李疆仔细打量着顾玉成,还想问为什么算不上,但是看着顾玉成沉默的神情,最后选择了伴随顾玉成一起沉默。 顾玉成沉默许久,这时顾玉成想的是钱家弟子们。 一个宗门的权利实际上全部来自于他的弟子,那怕是以前的朝代也好,都是这样的。只可惜仁皇省的特殊驴象、钱肖状态,导致弟子被两大家族以各种手段利用…… 顾玉成能看出仁皇省症结所在,只可惜没有能力拨正。 有些许的抑郁。 李疆见顾玉成闷闷不乐的样子,仰头吞尽酒壶里的酒,抽身便拉着顾玉成向外走。 顾玉成不知所措的看向李疆,李疆此时却是有些醉了,面色桃红,一身酒气,妩媚酥人。 李疆直接拔下腰间刀鞘,抽出刀,把刀鞘一扬,笑着对顾玉成命令道“我本好心来提醒你,没想到你竟已知晓了自己所犯的规矩!真是让我感到好气!还有那代均、代理的事情!也没有找你算账!来!和我好好打一架,我便饶了你。” 顾玉成见李疆已经醉的有些大发,怕刀剑误伤,于是便想直接道歉逃过此劫,然而李疆已经半耍起酒疯来,举着刀便冲向顾玉成。 顾玉成只能抽身逃桌,绕周几次便连忙掀窗翻出,落到店铺庭院之中,惊的高木几摆。 顾玉成且逃且绕圈,须臾间李疆便有些懵了。 李疆拄着刀,呵斥道“战又不战!算什么男人!” 顾玉成面不改色,直接说道“今夜不适宜舞刀弄枪,待日后,再与李姑娘好好切磋一番!” 李疆哼笑,转了个刀花,实在飒人“今天,我是拿你出气的,可不是和你商量!你且接招!” 顾玉成见状叫苦不迭,连忙逃走。 顾玉成这边逃,李疆这边追。 一来,李疆尚醉酒未醒。二则顾玉成古灵力精进,躲起来似一鱿鱼,简直是粘在刀锋之上,根本砍不中。一来二去,二人追赶不休起来 。 李疆追了半天,直接停下来拿着刀指向顾玉成“你要是再跑,我就把你这店给砸了!” 顾玉成闻言,无可奈何的停下来,苦笑道“李姑娘,你这是何必呢?” 李疆看也不看顾玉成,直接丢给顾玉成一把剑,然后直接对顾玉成说道“我也不欺负你!这把剑虽比不上我手上的宝刀,但也能抗住几刀!” 顾玉成拿起剑来,左右看看,惊慌问道“抗住几刀,到底是几刀啊?给个数啊!” 李疆不搭话,举起刀便冲向顾玉成。 顾玉成连忙应战。 不等二人交手,便听到一片又一片的乌鸦叫声。 这乌鸦声似乎在哭泣,又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又好似在赞扬什么?直如滚石一般砸过二人脑海之中。竟令二人一阵恍惚。 正是这恍惚之间,顾玉成的剑挡在了刀前,应声而断。 断裂之声直接震醒了二人,原本还因为乌鸦鸣而恍惚的二人立刻清醒起来。 顾玉成与李疆定睛看去,却见那剑身竟断成了三段。一段剑尖连着剑身,很长,躺在地上,指向南方;一段中间剑身,插在地上。还有最后一段,同样是躺在地上。 顾玉成先看到中间的剑身,再看到剑尖,最后便是那剑的最后一段。 顾玉成心中惊骇不已,总觉得这剑身折断,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李疆虽然还有着酒气,但也清醒起来。 李疆看了看顾玉成,又看看自己,随后说道“你境界没提升,但总感觉有什么其他地方的提升。不然这剑也不至于断开。” 顾玉成这时也不去想什么比试切磋了,只看着地上的断剑,问道“刚才,你听没听到乌鸦叫?” 李疆点点头“听到了。还是一大片乌鸦叫声。” 顾玉成皱眉道“乌鸦啼山,月下断剑。这…” 李疆摆摆手打断道“别那么疑神疑鬼。要知道乌鸦可是有阳乌载日的神化形象,还有‘乌鸦报喜,始有周兴’的说法呢。——乌鸦,虽然常伴死亡之事,但实际上却也是报喜的,只是看具体情况罢了。” 顾玉成勉强点头道“这说法,我其实听过。只是……乌鸦总是伴随着死亡,难免让人感到不喜。” 李疆嘲笑道“你怎么这么胆小。” 顾玉成苦笑“这几日心绪不宁罢了。” 李疆于是安慰道“人皆惧死畏亡,然而死亡也是需要坦荡面对的。死亡带来的不一定是毁灭,或许还有重生呢!——只要不是消极寻死或意外夭折,死亡其实也是生命的一部分。更何况,这剑,和乌鸦也没什么关联性啊。” 顾玉成突然笑了起来。 李疆斜了一眼“怎么,我说的不对?” 顾玉成摇摇头“只是没想到,李姑娘还会想这么哲理的问题。” 李疆淡淡笑道“谁还没有另一面呢?” 顾玉成倏忽静下,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对啊。确实。”续而又问道“那,这场比试?” 李疆看了一眼顾玉成,又看一眼顾玉成手中没了剑身的剑,于是拔刀而起,转身便走“这次,先放过你!” 顾玉成看着李疆的背影,也不得不感慨,这一路月光,这潇洒随性。 章节目录 二百九十三、局势明朗(上) 安静枯燥的夜里,大片乌鸦如黑色闪电,伴着寒风的嘶叫,不断劈开前行之路。 乌鸦们不断飞着,不断的飞,终于飞入山林之中,它们穿过雾霭与层云,掠过丛林与灌木,在这山林中,寻找属于他们的方向。 它们之中,有人失落在的旅途。 但整个旅途,却也是因它们而更加神圣… 它们,一只跌入花海之里,染红一朵枯萎昙花一半,竟也让昙花宛如盛开,盛开了一半,枯萎了一半。 它们,一只又跌落在溪水之中,红血迹晕开又散去,最后无形无影的飘散开来。 它们越过一岭又一峰,终于,又一只乌鸦,坠入一片荒地之中,淡淡的鸣啼几声后安然睡去。 细细看去,这荒芜之地,竟是一片稻田。或许,来年的收获会更加丰硕吧。 这片乌鸦仿佛看到了死亡,又仿佛看到了生命…… 顾玉成送走李疆后,回到楼上,望着空杯皎月,突然想和北商街的众人一起吃顿饭。 这样想着,顾玉成索性打算在北商街的事情忙完后,好好体验几天生活的安逸。 由冯源主导的北商街各商铺间逐渐完成了交易,王德的等人收到灵玉作为资金上的支持,又与北商街的些许店铺进行合作,竟也逐渐开始揽起客来。 一直等候消息的李亦与元适安再次聚集到一起。 李亦攥着茶杯,仿佛要将茶杯上的花纹捏碎般。元适安不发一言。 “顾文月一直不出面,那怕我们聚拢了北商街的大多数人,却也不知道该如何针对顾文月……”李亦露出不甘的神色。 元适安苦笑“这是围而不打,想让我们自行崩溃。——顾文月确实是高明。我以为他会连连出招,让我们屈服。没想到他早就出招了。北商街的那些传言,这段时间的变动,恐怕都是顾长老的手笔。然而只要他不直接出手,我们就没办法与之交锋,只能看着他一点点蚕食我们。” “一鼓作气,再而衰。当初在宴会上,我被钱阳雨和那冯源压制住了,就已经错过对抗顾文月最好的时机。现在,那些店家已经开始动摇。”李亦眉头斥满怒气“现在到处都有风声传扬,都是在传顾文月只会对我们李、元、章三家出手,而那些带上酒菜投靠顾文月的人已经收到了奖赏。还说什么拥护我们的店家如果弃暗投明,依旧能得到奖赏!——这样的传言,实在诛心!” 元适安看着愤懑不甘的李亦,面皮一紧,眼帘一垂,整个人便似昏昏然欲睡,全然不理会李亦。 李亦感受到元适安独善其身的态度,突然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怪不得元适安让北商街大多数店主依附于我。原来是为了在事情不妙的时候,让我成为首当其冲的那个人!是把我当成挡箭牌了!”李亦心中大怒。 李亦直直盯着元适安不放,开口问道“那么多人投靠你,你却让他们转而投靠我。这次事情中,一直以我为尊,元店主未免太安逸了吧?” 元适安眼皮下耷着,被李亦质疑后才缓缓抬眼,微笑道“李店主说笑了。李店主既然想当这主导者,我自然是成人之美了。” 李亦看着元适安得意的样子 ,胸中愤恨,想通了一切后只得认栽“好!这次是李某鬼迷心窍、利益熏心,被元兄当枪使了!也怨不了别人!李某就先告辞了!” 李亦说完,甩袖头也不回便离去。 元适安看着李亦大步离去的背影,心中波澜不惊。 对于李亦,元适安没有任何负罪感。 李亦既然想要做北商街的主导者,那自然要承担相应的风险。 若是这次顾文月未斗过李亦,那李亦自然是风头无两。可现今这个状况,也只能李亦一个人来抗。 一切都是李亦自己选的。元适安只不过是选择顺遂李亦的选择罢了。 “顾文月,这等人,若是真被钱家重点培养,日后真不知是何等风光……北商街的人心已经散了,哪怕只是虚无缥缈的利益,也开始令众人动摇,顾文月,已经赢了……”元适安感慨万千中,仿佛已经看到顾文月的胜利。 李亦离开元家,知道自己因为心骄气傲,已经被元适安推到风口上了,现在北商街的形式对自己来说已经岌岌可危。 李亦甚至已经想象到那些聚拢在自己身边的店家将会为顾文月许诺的利益而背叛自己,顾文月自己都不用动手,那些店家就会动手推搡自己,试图推到一面墙,投靠另一面墙。 李亦知道这一切是自己的选择,可心中还是止不住得怨恨起元适安来。 李亦咬牙切齿“既然不想让我好过,那我也不让你们好过!实在不行,拉我也要拉一个人下水!” 正当李亦闷头向前走时,一个黑影遮住去路,李亦抬头一看,便见一男子正静立盯着自己。 李亦见男子气质凝实,也便缓和脸色笑问道“不知,阁下是?” 男子笑道“在下萧毅,曾被肖二公子收为侍卫。今日来见李店主,是为了,请李店主吃顿饭。” 李亦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看起来精明的男子,回味男子的话语,知道事情必不简单,便试探着问道“吃…什么饭?” 萧毅淡淡一笑“肖公子请的饭。” 李亦微微皱眉,思索片刻,立刻体会到了肖二公子与肖公子的区别,于是忙答应道“那就有劳萧侍卫了。” 萧毅一笑,领着李亦便折路而行。 肖文山房内,肖文山正专心读书,身旁一瘦弱男子便低声禀告道“公子,已经联系上了北商街李亦。” 肖文山点点头,冷笑一声“还真是小瞧了肖文苑。我说在我和父亲不在的日子里,肖文苑怎么如此安生,以至于被肖琛节都忽视了。原来是有智囊。肖文苑被人忽视,让他的人去联系李亦,再合适不过。” “工直,父亲怎么样?”肖文山又问道。 柳工直沉吟片刻回道“肖家主这几日愁眉不展。” 肖文山点点头,嘱咐道“你去父亲那里吧,也让父亲宽宽心。” 柳工直躬身下退“是。” 待柳工直合门离去后,肖文山这才放下书卷,叹气道“哪怕是现在,父亲和我也是分毫不敢大意。心下总觉得有人监视我父子二人。” 肖文山起身望向庭院,心中翻江倒海,许久才平息,缓缓感慨道“百足 之虫,死而不僵。肖琛节还是怕父亲和太上长老死灰复燃。现在依旧处处提防着我父子二人呢。——不过,肖家终究还没有到他们一手遮天的地步。肖琛节终究还是需要父亲出面安稳肖家局势的。” “不过当父亲稳住局势后,恐怕也就是离权之时,到那时,也只能屈居肖琛节父女之下了……”肖文山咬紧牙关,劝自己道“不择手段。不择手段。只要胜利,就可以。像江元秀那样,像肖琛节那样,只要胜利就行。——那怕是大不如从前,但只要脱离现在的境地,我就能积蓄力量,迟早再推翻肖琛节!不过,推翻肖琛节,却不能推翻老祖……” 肖文山合上窗,拉上帷幔,倒头便睡。 闷声于枕塌之间,思顿事事之关键。 肖文山闭着眼睛,想到的却是如何陷害顾玉成,如何让肖文笛与肖琛节对自己放松警惕。 …… 百里廓的事情已经过了数月时间,这段时间里,刑罚堂彻底排除了百里廓监守自盗的可能。 同样也确认了百里廓贪墨的证据,因此百里廓还是被罚了。——三才门职位不保,身家灵玉也被没收净光,还被百里家撤去了长老职位,一被子算是完了。 百里廓现在还出不来,还要在刑罚堂服刑半年。 刑罚堂服刑,会炼丹的炼丹,会炼器的炼器,会布阵作符咒的布阵作符咒,什么都不会的就作苦力。 悟道境修为照样会不堪刑罚堂在服刑期间的折磨。算是有百里廓受的了。 因为三才门的灵玉是被盗取的,肖钱两家还是在整个圣齐宗调查了一番,然而灵玉上的标记却毫无踪迹,以至于两家没有任何收获。 看样子三才门的事情算是要不了了之了。 而肖家与钱家各自的调查也都步入尾声。 钱家基本没查什么。肖家虽然查了很多,罢免了十几个长老,也没有查到什么。或者说肖家查了,却不是查灵玉的事情。 最后肖家为了展示诚意,直接告知圣齐宗,称不找到盗贼调查就不会彻底结束。 肖家还声称会派十名长老持续调查这件事情。 钱开顺接到手下侍卫的消息后,笑着把通灵玉丢到桌子上“啧,这肖家演给谁看呢。这几个月我算是看明白了。完全就是肖琛节、肖仕才利用三才门的事情打压异己。 那被罢掉的十几个长老说是存在贪脏,可哪有人身上还没个泥点子?我看分明是不听肖琛节的话才被罢掉的。而那十个负责继续调查的长老,恐怕全是替代原先那些长老的。” “只是不知为何这些长老女子居多。”钱开顺看向肖家方向“肖家这次动作颇大,现在也只能看到明面上的这些,不知肖家在暗地里还做了哪些其他事情……” 经过这次大调查,肖家打下一批长老,又涌现了诸多女长老。 除了女长老,一直在凤岭路的肖文笛也将被召回。 肖家的老祖,自从默林肥草之战后一直不出的肖家老祖肖仕才,也宣告肖家,自己将要出面总结这一次三才门的大调查。 肖家的局势将要明朗起来,而作为仁皇省的另一端,钱家的局势,似乎还在摇摆着…… 章节目录 二百九十四、局势明朗(下) 肖家所有内门弟子,所有长老,以及太上长老,在今天全部聚集于一堂。 就连肖琛时与肖文山,都被放出来,站在长老身旁。 在场之人,他们一致保持着沉默,怀揣着紧张而激动的期待,只为迎接一个人到来。 肖家的传说,肖家的创始人,肖家老祖,肖仕才! 经历了大调查的肖家,变得空前敬畏肖仕才。 尤其是那几名被提拔上来的女长老,板直的身子一动不动,全为了迎接肖仕才。 肖琛节现在侧位,若有所思的看向肖家女长老,心中感慨“这其中难免也有力不压职、才不配位之人,不过,听话就行。” 肖琛节凝望远方,随同众人一起等待肖仕才的到来。 很快,原本寂静的场地渐渐涌现出水流之声,接着一片片冰晶结在众人脚下,伴随着水流之声愈来愈清晰响亮,冰晶的凝结也彻底布满整个场地。 在众人还未缓过神的一瞬间,肖仕才便站到了肖琛节身侧。 肖琛节依旧在凝望远处,直到肖仕才渐渐显露自己的气息,肖琛节这才惊觉查知到肖仕才的踪迹。 肖琛节心中惊骇道“凝鼎境,凝的更是领域。领域之内,便是修士自身的天地。修士修于天地间而自修天地于己,凝鼎境境界越高的修士,其领域的掌控便越发纯熟莫测…像这样的掌控力…” 肖仕才气息显露,众人这才惊讶的看向肖仕才,痴呆而惊愕。 肖仕才淡看一眼心中惊涛骇浪的肖琛节,莞尔一笑,其人波澜不惊,而天地众人失语。 肖仕才的突然出现惊呆了众人,竟让众人忘记了整个结冰的天地。此时的天地,连空间都在泛着蓝色…… 肖琛节连忙带头行礼道“恭迎肖祖。” 场内紧接着续上一片又一片行礼声、欢呼声。 先是太上长老的欢呼,接着是长老,最后便是肖家弟子,他们都大喊着“恭迎肖祖。” 肖仕才看着在场所有人低下的头颅,第一次感受到了压倒性的尊贵。就像纯粹的黄金。是那样的耀眼。 肖仕才轻笑道“今日,召集各位,是有一些事情想要宣布。感谢众人的到来。” 众人一听到肖仕才的感谢,竟有种鼻酸欲哭的冲动。 因为在他们眼里,肖祖竟然感谢了他们!这让他们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平凡的人们,哪怕是接受了高高在上之人的一句感谢都会感激涕零!甚至会涌现出死心塌地的虔诚来。 殊不知这只是肖仕才心情好说的客气话罢了。更何况,装作感谢就能换来忠诚,何乐而不为呢? 肖仕才感受到众人的热情,转头直接将话语权交给肖琛节。 肖琛节点头开口将众人目光聚到自己身上“三才门的事情,让肖祖感到十分震惊,因此特地派我带领刑罚堂的众长老以及部分太上长老仔细调查肖家所有人,其中包括弟子与长老。” “在这场调查中,刑罚堂处罚了十四名尸位素餐的长老,并又选拔了十四人作为新的长老替代空缺。现在公布新长老名单!” “萧文悌!柳折烟!叶回风!李不曰……” 众人聆听着每一个名字,当肖琛节将所有名字都念完后,便接着公布道“经过这次事情,肖祖决定,为保证肖家的公平性,会不定期对长老进行考核,以考察长老有没有尸位素餐的现象存在。” 肖家众弟子闻言皆是欢天喜地,觉得终于有人能管一管长老们了! 而肖家长老,大多数都毫无反应,根本不害怕,毕竟是不定期,真当肖家会这么公平?也就说出来安抚人心罢了。 或者说,先说一个大家都接受的决定,接下来的决定只要无关痛痒,就很容易通过。 果然,接下来肖琛节随口提到了肖文笛的归来时,几乎没有太多弟子在意,毕竟在他们眼里,肖文笛作为嫡系,回到肖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有一部分长老很是在意。 肖文山站在长老中,想起与钱阳风的同盟。现在想想,钱阳风大概是不需要同盟了。肖文山只能一个来对付他这个妹妹了,肖文山已经猜到这次肖文笛回来,恐怕会成为世女,成为内定的肖家宗主。 但肖文山已经不是曾经的肖文山,现在他眼里只有目标,眼前的困难是不可能吓到他的。 肖琛节接着又提到肖琛时的任务,即带领新任长老熟悉肖家。 肖琛时配合的接下任务。 肖琛节只字未提太上长老。好像这场调查与太上长老毫无关系。 在说完一切后,肖琛节便直接让众人散去,只留下肖仕才与肖琛节。 肖文山与肖琛时跟着人群向外走,肖文山回头隐晦的看了一眼肖仕才,最后竟露出了一个微笑。不是不恨这个女人,正是她给予肖琛节权利导致肖文山自己陷入今天的境地。但肖文山只能笑,因为现在他还没有翻脸的实力。 待所有人散去,肖仕才这才询问肖琛节“琛时那孩子,还有文山,都表现的怎样?” 肖琛节思考片刻“这几日观察他们父子二人,肖琛时远没有往常那样盛气凌人,终日都是暮气沉沉,除去饮酒便赋诗。而肖文山,看样子似乎迷惘起来,整日也是坐卧难安。” 肖仕才动容刹那后,淡淡点头道“也别让他们父子过的太不如意了。这次召集所有人,这父子二人的反应也从容了些许,似乎已经在妥协了。尤其是那肖文山,在离开时还特意看着我,最后只是苦笑罢了,没有流露出任何怀恨。看样子,已经是屈服了。” 肖琛节点点头,看向肖仕才,肖仕才直接吩咐道“行了,他们二人也不能一直盯着,对整个肖家影响也不好,就到这儿吧。日后留意一点他们父子就行了。这几天等文笛回来,你好好与她沟通,以后的肖家,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她做。” 肖琛节连忙点头,肖仕才便直接消失了,整片空间的冰晶与水流声也迅速散开。 肖家的变革似乎已经完成,至少短期内成型的脆弱格局不会被人再打破。 而钱家的格局,也将诞生。诞生在钱阳臻的这次决定。 钱开顺通过各种手段,已经得知肖家太上长老有一小部分被派到陈镇波的修炼之地,美其名曰静修,实为放逐。 钱开顺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就知道肖仕才已经将肖家整个掌握在手中。 钱开顺更加期待自己掌控钱家的那一天,心中也越发焦急起来。只因钱家的太上长老再一次拒绝了与钱开顺相见,这让钱开顺很是焦躁。 正当钱开顺心中忧愁之时,钱阳臻到来了。 钱开顺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钱阳臻,调转心肠,作出一副淡然举止。 钱阳臻直接跪倒在钱开顺的面前,钱开顺故作一愣,佯装惊讶问道“小孙女,你这是做什么?” 钱阳臻听到这 声小孙女,心中安定下来。 钱开顺很少会讨论与钱阳臻这一代的关系,因为都不是嫡亲。然而这两次相见,钱开顺都提到了“小孙女”这样的称谓,这让钱阳臻怀疑钱开顺是有意引导自己。 而经过这几天的思考,钱阳臻也猜到了钱开顺想干什么。 虽然钱阳臻自己都觉得荒诞,但似乎只有这一条路最行的通。 钱阳臻猜测钱开顺想要收自己为义孙女。 想了想自己的父亲钱荣明,再想想钱开顺曾经的话,钱阳臻咬咬牙说道“大爷爷既然无子无女,不若收阳臻为孙女,也算慰籍孤生。” 钱开顺轻轻挑起嘴角,知道事情成了,却也不着急答应,反而问道“这样啊,那待我迟暮昏昏之年再收小孙女好了。” 钱阳臻惊愕的看向钱开顺,钱开顺一笑“我若是现在收你,岂不是让你与你三伯钱荣华闹别扭?” 钱阳臻连忙摇头道“有大爷爷与三伯协商,我又怎么会与三伯闹别扭。更何况,若大爷爷不收我,以后恐怕还要和三伯起争执,收了我,我也能出些许力。” 钱阳臻话已经很露骨了。收了她做义孙女,钱荣华也说不了什么,不收,钱开顺日后还是要和钱荣华因为家主之位而起争执,还不如收下钱阳臻一起对付钱荣华父子。 钱开顺笑笑,摆手道“还是你精明。——不过,这也算是钱家的大事了,仓促不得。待过一段时间,我自安排仪式,起码要在诸位长老的见证下收你为义孙。” 钱阳臻听完后,只觉得浑身颤抖。 这么多年了,万事只能靠自己,为了证明自己,忍受了太多偏见。 现在终于有了靠山。终于能实现自己的目标。这突如其来的如愿以偿,令钱阳臻直觉窒息与虚幻,好像在飘一样,一点也不真实。 缓了许久,钱阳臻这才回道“一切听爷爷安排。” 钱开顺笑着点点头。 虽然是相互利用,但二人之间还是无形中亲近了些许。有些莫名,却也有些冥冥之中的注定。 钱开顺直接对钱阳臻吩咐道“你先回去吧。让你父亲明日来。” 钱阳臻立刻点头“好。” 钱开顺一笑。看着钱阳臻离去后,钱开顺也起身向钱三所在之地走去。 钱开顺此行,是为了确保整个钱家,是他的。 来到熟悉的门前,钱开顺滞留了片刻。 在门外,钱开顺感受到一股炙热的气息,就好似大日照河,正悬中天。 钱开顺不敢相信这股气息是自己那垂垂老矣的父亲散发的。 然而这股气息却又真实的属于钱三。 钱开顺不知所以,不知所措。 “进来!”钱三的声音直接呵出,斥压在钱开顺心中。就连钱开顺身后那些咒骂他的声音也瞬间偃旗息鼓。 钱开顺感受到钱三中气十足,整个人震惊不已。 钱开顺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入? 对于未知的状况,无论情况来源于谁,又是否合乎逻辑,都会让人本能的畏惧。 钱开顺在这一刻畏惧了。 “我,让你进来!” 终于,钱三的命令再次响起。不容置疑。 钱开顺仿佛又回到了钱三鼎盛的日子里,又回到被钱三支配的日子里,精神一松懈,便推开了大门。 章节目录 二百九十五、收集异火…… 钱开顺推开大门,看到了钱三。 以及钱家所有太上长老。 此刻钱三稳坐在铁床之上,整个房间内炽热无比,以往的寒冷被放逐一空,无影无踪。 所有太上长老都恭敬的站在钱三身边,恭奉着身旁这个传奇。 钱三似笑非笑的看着钱开顺,在钱开顺脸上看到他想看到的一切表情。 钱三嘲弄着开口道“你的脸色如同一篇诗词,通篇写满忏悔。而你现在的样子,更像是枯藤老树昏鸦,凄凉如此。” 钱开顺浑身微微发抖,随后强装镇定,作出关怀的神色道“父亲您身上的伤好了?” 钱三笑着点点头,却不说话。 钱三点头,不是因为伤势痊愈点头,而是在肯定钱开顺面对突发状况时的冷静。足够冷静。 钱三突如其来的强健没有惊住钱开顺,这是钱三所赞许的。 钱开顺大胆来到钱三面前,行礼道“那——父亲现在是伤势有所缓和?” 这次钱三摇了摇头笑道“我的伤势已经深附在身,难以驱除。” 钱开顺这时暗自留意着太上长老们,发现即使钱三已袒露自己的虚弱,太上长老们的恭敬却丝毫不减,反而更加虔诚。 钱三拍拍手,示意钱开顺来到自己身边,钱开顺便走到钱三身旁。 钱三将目光放到钱开顺身上,平淡无奇的讲述道“肖家经历了一场变革,这场变革使得肖家自上而下都为肖仕才所掌控,肖家也将进入一个无比团结的时期。钱家在日后的情况将会更加艰难。” “开顺现在做的事情,也是在聚拢钱家,掌控整个钱家。”钱三看上身旁诸位长老“然而开顺与肖家不同的是,钱家最高实力——你们这群太上长老们,并没有意见分裂。这是我们钱家的优势。只要你们选择我这长子,他就可以彻底掌控钱家。” 钱开顺微微颤抖,实在未曾想到自己父亲会这样主动帮自己。 太上长老们在听到钱三的话后,依然保持缄默。 他们都是钱三这一代或上一代的人。虽然实力也没有达到阴阳境。但依然可以决定钱家的走向。 他们听从于钱三这个钱家繁荣的开拓者所言所行,因为钱三把自己活成了传奇。 但他们不会把家族大事上清晰放到钱开顺的身上。钱三认同,他们也要自己来看看,看看这钱开顺,到底合不合格? 钱开顺现在在太上长老眼中,还不足以挑起钱家大梁。 钱家太上长老中一名身材消瘦的老者踱步出来,阴鸷看向钱三“三儿,你是知道的,钱家不能再求北道宗了,这几年北道宗伸手太多,终会遭人嫉害。钱家家主这个位置,他现在能做主,是因为有你。但你走后,他又凭什么做呢?” 说话的人钱开顺从未见过。但钱开顺知道,敢这么称呼自己父亲的,必定是父亲上一代的人。 钱三笑笑“重九伯,你是想让我把事情说全?——那我也不藏着掖着,我便直接说出来好了。” 钱三直接看向钱开顺,眼神中突然充满落籍,甚至还有些许的不甘,最后皆转化为一句淡淡的陈述“若不是我身中肖仕才冰域,修为难以寸进,今日我或许已经迈入阴阳境……” 说着,钱三张开双手,只见一簇火团在钱三手中窜出,摇曳升腾,充 满阳刚之气。然而在这耀眼到纯白的火焰外沿,竟有着一条条黑色气息在波动着,明明细如柳丝,却压倒整片火焰的炽热,令钱三的火焰散发出另一重天的气息,恍若来自另一番境地。 钱开顺感受着钱三手里的玄妙,一时竟沉沦而不自知。 钱三直接收了手中火焰,看向钱开顺,在钱开顺惊讶的神情中获得一丝慰籍。 “这是阴阳之力。”钱三淡淡开口“这是我感受的阴阳之力……” 钱开顺不敢相信的望向周围,却见众太上长老皆是一副知晓的神情。终于算是明白为何钱三如此受太上长老们尊敬了。因为钱三本可以成为一名阴阳境强者! 钱三淡淡开口“天下一石,以我之才,犹取一斗。这么说,并不过分。——放眼大荒,阴阳境的强者,也没有太多。 我身上的伤,影响了我的突破。北道宗是可以治好,天下四宗任意一宗门,都是可以治好的。但是他们不想再冒出一个阴阳境强者瓜分资源,所以,我的病,也是天下都治不好的。因为他们都不想治。” “而肖仕才,以她的本领与天赋,想要迈入阴阳境,仅凭她自己?恐怕是无稽之谈。只是我能感觉到我体内的冰域正不断增强。这说明肖仕才也在向阴阳境迈入……”钱三缓缓吐露真相“定然是陈将军曾指点肖仕才了。所以,肖家或许现在没有阴阳强者,但不久就会有一个半步阴阳的强者了…” 钱开顺微微咽下口水,打心底能感受到半步阴阳的威压。 境界越是向上,差距越大。 五个悟道巅峰,不用任何阵法丹药,不一定打过一个半步凝鼎。十个悟道巅峰,也打不过一个凝鼎一星修士。 半步阴阳,那怕十个凝鼎巅峰,凝鼎十二星,都不一定斗的过。 一重境界,便是一重天。 钱三波澜不起,接着说道“以现在的情况看,想要痊愈我身上的伤,几乎是不可能。我若是将领悟到的阴阳之力悉数熔炼,用来压制身上的伤势,或许仍可再活几百年。只是那个时候钱家要么沦为肖家附庸,要么愈发称臣于北道宗。这不是我所能接受的。” “所以……”钱三看向钱开顺“所以我打算将一身阴阳之力送入你身,助你突破凝鼎,步入半步阴阳。” 钱开顺耳中嗡嗡作响,大脑空白,双颊发烫,只觉喉咙发渴。 钱三看着钱开顺激动的表情,却莫名嘲笑一下,“只是这种突破,终究是拔苗助长,难免会伤人根本。更何况,以你现在的凝鼎巅峰,根本不算什么。凝鼎巅峰之中还有强弱,你的境界打磨根本不够。想要迈入半步阴阳,需要的,很多。” 钱开顺被泼了冷水后,也冷静了下来。 钱开顺知道自己父亲钱三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因此也格外冷静。 钱三接着说道“我说的需要,不是需求,而是代价。需要付出的代价……” 钱开顺沉下气,坚定看向钱三。钱三便点点头道“想来,你心里也有一定准备了。我便直接告知你了。” “拔苗助长,伤于根本。若是承受了我的阴阳之力,很容易伤了你自己的元神与领域,到时候你可能一辈子要停留在半步阴阳了……”钱三看向钱开顺,沉默了许久许久。 众太上长老同样看着钱开顺,眼神中全是质疑。 钱开顺陷入的恐 慌,面对抉择时的恐慌。 钱开顺知道仅凭自己想要突破阴阳境,恐怕是难上加难,但也并非毫无可能,只是缺少时间。 但若是接受了阴阳之力,恐怕就要止步于半步阴阳了,钱开顺无法接受这一点。 过了许久,钱开顺抬起头,发现钱三竟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而那些太上长老,却在死死盯着钱开顺。 钱开顺又是一番挣扎,最后叹气道“或许我能等,只是,钱家等不了。若是我不愿意,却是在拿钱家来任性了。我是钱家家主,不当如此。” 钱开顺最终想明白了。 钱三看似是在给他选择,实际上却没有选择。 在场太上长老,哪个不是凝鼎?哪个不比自己实力高?哪个不能借父亲的阴阳之力来突破? 父亲钱三的话,完全是在看钱开顺有没有为钱家付出的心。这才是钱三嘴里的需要。付出的需要。 钱开顺话音一落,众太上长老立刻行礼道“钱家主。” 钱开顺知道,自己这算是受太上长老承认了。 也确实如此。 太上长老要的是一个像钱三这样为钱家这个家族而活的家主。 很显然,现在的钱开顺,做到了。太上长老们,自然也就承认钱开顺的地位了。 钱三睁开眼,笑着对钱开顺说道“倒也不必如此失魂落魄。虽然阴阳之力伤人根本,却也不是无解。” 钱开顺听到希望,顿时又有了精神,死死看向钱三。 钱三随意解释道“护住你的灵海、经脉即可。” “但这说着简单,但却难上加难。”钱三解释道“你的灵海与经脉,甚至是元神,众太上长老皆可护住。也是绰绰有余。然而领域却是我等皆无力护住的。领域乃是一个人独有的天地,非他人可干预。我等也皆是凝鼎,无法护住你的领域。因此阴阳之力,最破坏的,还是你的领域。”钱三沉默片刻后,缓缓起身。竟然。 直接从铁床之上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钱三将手放在铁床之上,缓缓说道“我的领域就是依靠吸收火灵力与异火来延缓伤势的。”说完,钱三看向钱开顺。 钱开顺大惊,恍然大悟。 钱三嘲笑的看向钱开顺道“我令你去搜集火灵力修士,异火修士,不是让你去给我办事。而是为了你自己。” 钱开顺面色一红,整个人竟有些羞愧。 钱三接着说道“因为领域是凝鼎修士每个人独有的,每个人的领域也都不相同,因此凝鼎修士只能破坏他人领域,却很难修复他人领域。除非是木属性或修复性的领域。只是我们皆不属于这种领域。” “因此只能准备与离火领域有可容性的火灵力、异火来守住领域。”钱三看向钱开顺“火灵力最少也要悟道境修士的。当然,火灵力其实是不如异火的。” 钱三直接吩咐道“现在的火灵力,还不够。你应该知道要做什么。”说完,钱三又躺回了铁床上。 钱开顺看向众太上长老,众太上长老们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恭送家主。” 钱三恍惚着点头,退了下去。 身后钱三声音响起“什么时候收集了足够的火灵力与异火,再来找我。” …… 章节目录 二百九十六、追而随之 钱开顺缓缓走出地下室,眯眼迎看阳光许久,这才缓缓嘀咕道“火灵力?……异火?——我记得,顾文月那小子,好像有异火。看样子还很是不凡。只是,境界低了点……” 钱开顺一边向前走,一边思考着钱家的一切一切。 …… 北商街的整理已经接近尾声。顾玉成也便直接叫来章质夫。 章质夫来到冯源店内,期待而紧张的坐到顾玉成面前。 这么多天,章质夫一直在等着顾玉成的召见,现在终于找到自己,章质夫可以说是兴奋不已。 虽然章质夫知道顾玉成找自己定然是来讨论自己产业过多如何处理的事情,是在削弱自己。但章质夫也很高兴。因为只有章质夫给了,才好意思在接下来向顾玉成索取。 顾玉成感慨道“这次北商街的整理,事情很是顺利,甚至有些出乎我意料。” 章质夫摇摇头“一切还是顾长老谋划的好。” 顾玉成谦逊一笑,也不在意章质夫的称赞,开门见山道“接下来,可就要依靠章店主来整理这北商街了。” 章店主立刻应允“顾长老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但说无妨。” 顾玉成点点头,询问道“章店主店铺内丹方草药有多少冗余的呢?可否详细的告诉我?” 章质夫沉吟片刻回复道“草药方面屯积的是很多,我这里有一张详细列单。”章质夫一边说一边递给顾玉成一张列单。 顾玉成接过来便收下了。这份列单可以直接交给冯源。 “至于丹方,却是不算多。——这也不是我欺骗顾长老。”章质夫解释道“丹方之物,本就是珍贵之物,且可以重复贩卖。因而众多地方对丹方都有屯积的习惯。只不过丹方这种东西,品阶低,几乎没人买,而品阶高的,也不是我们所能获取的。那些依靠贩卖丹方获利的,都是大宗门大组织,像我们这种规模的店铺,也没手段得到珍稀丹方。有的,也不过是普通丹方。会买的也就是那些没有师傅的普通弟子罢了。” 章质夫解释完后,诚恳的说道“以顾长老的身份,现在如果想要丹方,或许得到的比我整个店铺都多。” 顾玉成点头表示理解,接着道“这种事实我也略有知晓。冯源在北商街的治理上,我也关注了许多。现在的北商街已经开始有了整体合作的可能。不同店家之间的合作趋势越来越强……” “所以,我想令章店主您来引领北商街。”顾玉成盯着章质夫坦诚的请求。 章质夫不可思议的看着顾玉成,随后嘴角抑制不住的咧开,右臂轻微抽搐片刻后连忙端起面前茶杯,狠狠地攥着,轻轻抿入喉几滴茶水,让自己冷静下来。 章质夫缓缓放下茶杯,不可置信的问向顾玉成“顾长老,您,是说真的?” 顾玉成见状沉默着点了点头。 章质夫咽下口水,他以为自己作为顾玉成的附庸只要能在事后获得利益就可以。没想到,顾玉成竟直接将利益交到他的手上,让他来主导这利益。这让章质夫怎么拒绝? 章质夫兴奋的只能激动着左右摇摆身体。 顾玉成缓缓开口解释道“北商街想要整体优化,就必须达到公利,达到多数人的共赢,才能促使这个团体获大利,才能让北商街迈大步向前。——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我思来想去,也只有章店主您了。利用你冗余的资源,以及你的声望,来整合北商街。” 章质夫恍惚的点 头,现在脑海里只有兴奋。 顾玉成接着解释“有你在,能够更好的促进店铺之间的互补。而章店主你,需要的就是以身作则,将你手里冗余的草药,或转化为灵玉,或直接赠予同样经营草药的店铺,为他们提供资源、资金。而你,将会成为第二个元适安。” 章质夫再次咽口水,整个身体却想要站起来,章质夫急不可耐的向顾玉成保证道“顾长老您放心,事情交给我,准没差错!” 顾玉成将通灵玉取出“这里面有冯源通灵玉联系方式,用你的通灵玉取印一下。” 章质夫取过通灵玉,听顾玉成说道“接下来,就靠你与冯店主合作了。” 章质夫点头“定不令顾长老失望。” 顾玉成简单看一眼章质夫,章质夫连忙继续保证道“有冯店主帮助,定能挫散李亦那群人。” 顾玉成闻言一笑“不必挫散,他们聚在李亦身后,全是利益勾引。现在你只要整理好北商街,让那些店主知道,跟着我们更能吃肉,他们自然也就松开了李亦——甚至在离开时还会推上一把。” 章质夫慎重点头,起身便要告辞。顾玉成则嘱咐道“北商街之事,只需与冯源商议即可。小事皆不用寻求我的意见。” 章质夫应下来,便退了出去。 章质夫刚出去,常山便进来。 常山随性走到顾玉成面前,大咧咧坐下,毫不客气偏向顾玉成身边,笑着问道“顾师兄,你找我?” 顾玉成点头“不然,我会叫你来?” 常山直奔主题“那顾师兄找我来,是要让我干什么?” 顾玉成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你觉得当一个宗门弟子好,还是当个散修好?” 常山直接瞪眼喊叫“这还用说?当然是宗门弟子好!虽然要和师兄弟蝇营狗苟,还要对长老奴颜媚骨,但好歹有一宗庇护,一门仰仗。不比那孤蓬散修强?起码不用浮萍无垠。” 顾玉成点点头,随后坦白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打算在突破悟道境后,好好指点一下你。然后离开圣齐宗。” 常山点点头“离开啊,那这——啊!顾师兄!你说什么?你要离开圣齐宗?为什么啊?!” 顾玉成看着面前激动的常山,一手摁住想要蹦起来的常山“这么激动做什么?——我离开圣齐宗,一来是我确实不喜宗门内的繁杂羁縻,二来是我还有心结未解,必须要亲自前往解除。” 常山听完顾玉成的话,讷讷不语,神情竟有些空洞,痴呆了许久,突然猛地喊道“我要跟着顾师兄!” 顾玉成略感欣慰的一笑。顾玉成猜对了常山的反应。 “不用。你还是更适合宗门。”顾玉成打断常山“我要去的地方,很是凶险,不适合你去。” 常山顿时起了犟脾气,质问道“我怎么不能去!顾师兄你要去哪,你跟我说!我倒要看看哪里我去不了!” 顾玉成一笑“妖国。” 常山立刻大喊“妖国!妖国怎么了,妖国我怎么……等等,顾师兄,你要去妖国?!”常山不可思议的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笑着点头。 常山立刻摇头“这!这怎么可能!顾师兄,你要知道,妖国和我们不一样啊!妖国传承和我们中原一样久远,我们不了解的东西太多了。而且万代一氏,皆是白氏称君,你去那里,仅凭借悟道境,根本活不下去!” 顾玉成毫不 畏惧的说道“总要试一试。” 常山直直看着顾玉成,心脏剧烈跳动,整个人陷入了抉择两难的困境。沉默许久,常山这才问道“这,是顾师兄的意义吗?” 顾玉成一愣。 常山解释道“这是,顾师兄,活着的意义吗?连死亡的威迫都可以无视。——人总要选择一个意义活下去吧?这是您的意义吗?” 顾玉成没想到平常大条的常山会问出这么严肃的问题,但还是认真回答道“是,这是我的意义。我需要去填补那一份缺失的意义。” 常山点点头,立刻果决说道“那我就跟着顾师兄你!” 顾玉成一愣“你?常山?” 常山突然站起来,不苟言笑的说道“从前我就活在青九天才的阴影下,也便自甘平庸!后来也屈服在宗门的勾引斗角中,也便自甘软弱!我自以为理所当然地抛弃太多。我自己也觉得我活的太平凡,直到顾师兄你的出现。 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事情。我至今记得在那个病愈之初的寒冷中,是你拉我入桌,让我感受到了尊重。我也记得你面对不可违的绝望时,展现的气节!” “那个时候,我就明白,我常山,能够追随你,是我生命的意义!恰如向着赤阳而裸衣狂奔的夸父,是在追逐属于自己的光明!”常山热血沸腾的喊道“所以!顾师兄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常山喊完,顾玉成整个人都愣住。 顾玉成心里有一股感觉在荡漾。这是被人认同后的满足感。这是自我意义的肯定。 这种感觉仿佛在告诉顾玉成,顾玉成内心的一切是正确的。 常山发现顾玉成只是呆愣的看着自己,一言不发,整个人顿时露出窘态,不好意思起来。 顾玉成见状指着常山大笑起来,笑的眼睛竟有些酸涩,大概是因为感动吧。 顾玉成看着常山,微微点头“我跟庆幸,我能成为你眼里的一抹光。” 常山竟有些腼腆起来。因为顾玉成的话,也是在肯定他。 顾玉成接着说道“人对人的影响,是能塑造一个人的气节、品德,甚至是思维的。我曾经做很多事情都是瞻前顾后,直到我遇到了一个叫张之林的人。说实话,直至今日,其人之豪放,犹如在眼前。正是此人,让我感受到了不屈服的胆气。现在,我也像他一样,能帮助一个人了。这是我的荣幸。” “不过。一个人心里只要有了光,就不会再湮灭。什么都不能陨落心中的光。既然常山你心中有了光,也可以自己追随自己了。”顾玉成劝道“这一次我离开圣齐宗,不知将面临何等凶险,你还是不跟来的好。听我的。” 常山还想说什么,顾玉成却制止了“你听我说,我去妖国,是因为我亏欠的,终究要还,一丝不得欠。你没必要跟着我。我更希望我再见到你时,你也是别人口中的师兄了。更何况,你在宗门,和南伯、荀师姐,起码有个照应,我也放心。” 常山张了张嘴,今天顾玉成突然告诉他要离开,实在让常山想不到。 现在的常山还有些不适应。 只是,常山已经决定要追随顾玉成了。 顾玉成现在不让常山跟随,重要吗? 不重要。 大不了,追而随之。 顾玉成说道“答应我,留下来。” 常山看着严肃无比的顾玉成,点了点头,心中却另有打算。 章节目录 二百九十七、请柬 常山表面答应了顾玉成的请求,心里却有着自己的执拗。 顾玉成见常山答应下来,整个人也松了一口气。关于自己将要离开圣齐宗的事情,现在也只剩下冯源与荀葵。 冯源好说,只是荀葵怪令顾玉成头痛。 依着荀葵的脾气,必然不会轻易允许顾玉成离开北道宗,到时候怕又是一番言辞交锋。 这也是为什么顾玉成迟迟不愿告知荀葵的原因。顾玉成总想着推一推,不只是怕麻烦,恐怕还有心里舍不得。 常山见顾玉成沉默,直接谈起守绪山的代均、代理二人“顾师兄,代均代理他们两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顾玉成缓过神,若有所思“这两人也是走投无路来投奔我,想来现在还没有安心,再稍等几日,令他们适应适应环境,我亲自去和他们谈。” 常山点头。 这时冯源突然迈步跨进来,一脚落在常山身前。冯源不由自主看了几眼常山的坐姿,内心抱怨道“真是无礼。撇开腿坐着,无礼!无礼!” 常山感受到冯源的嫌弃,也不做任何改变,就一直盯着冯源看,竟有几番蛮不讲理的感觉。 顾玉成也是知道这两人不太对付,便直接问道“冯源来了,有什么事吗?” 冯源点点头,恭敬地递给顾玉成一张请柬“顾长老,这是一名叫萧毅的弟子送来的请柬。” 顾玉成回忆片刻便记起萧毅来,恍然而好奇的问道“萧毅说什么了?” “只说一段时间内,钱家将自己举办一场大型的宴会,邀请顾长老前去。还特意嘱咐这场宴会一定要到。”冯源回想道“那萧毅看起来举止颇为得意,神情则一副在棋局中占了上风的样子,看样子就不善。” 顾玉成点点头,倒是不太在意。接过请柬,旦见金光色的请柬上纹满赤色云纹,而云纹中心,竟是一神驹飞踏驰行着。那神驹矫健有力,简单几笔,竟充斥着神采与韵味。 顾玉成仔细看了看,不解的问道“这,这马看样子怎么有些怪?” 常山直接上前开口解释道“这不是马,这个妖兽叫胄驴,形似马而非马,还有着驴的些许形体。传闻当年钱家老祖在反抗肖家的过程中曾被困于阵法之中,钱家老祖钱三,就是依靠这胄驴识途而破了阵法。所以钱家上下都把胄驴当做祥瑞。在服饰着装上大都绘、印着这东西呢。” 顾玉成微微挑眉“一头驴也能识途?” 常山笑道“毕竟是妖兽嘛。” 顾玉成无所谓的笑了笑,全当听了一趣事。 常山这时来了兴趣,接着说道“而且啊,肖家的肖仕才也和白象有缘,所以肖家的一些服饰上纹饰着白象,或者是龙象。外面的一些省,常常把肖钱两家的争端戏称为象驴之争。”说着,常山竟笑了起来。 顾玉成受到感染,也愉快的笑了起来。 “这么说,这次的宴席,还很正式啊。连祥瑞的印上了。”顾玉成端详着手中请柬。 常山点点头“是。看样子钱家要办一场大的宴席啊。” 顾玉成这时发现了一个问题,疑惑的问道“这个请柬上,怎么没有日期?没有宴会的日期,如何参加?” 常山挠了挠头,显然是触及了盲区。 这时冯 源上前解惑“这种请柬应该是以灵力激活,激活后就能确认并收集众持有者的身份,至于日期,临近之日,便会自己显现出来的。顾长老你可以试一试输入灵力。” 顾玉成闻言,点点头,看向请柬,调动灵力涌入其中。 顾玉成的灵力很顺利的进入请柬之中,那请柬上的赤纹立刻逐个亮起,很快所有赤纹皆明亮起来,然而那中心踏云的胄驴却毫无反应。 顾玉成疑惑不解,仔细盯着那胄驴,继续释放灵力。众多灵力绵绵不绝的涌入,然却泥牛入海,换不来任何反应。 当顾玉成这边正不断释放灵力时,钱开顺手上正拿着一金色圆形鲁班锁。 钱开顺缓缓感受着“这个灵力,这是顾文月。很好,让我来看看你的异火如何!”说罢,灵力鼓动,领域展现,驱动着鲁班锁,转动间绽放出盛大的金光,照耀在钱开顺清瘦的脸上。 顾玉成正思考着手中请柬是怎么回事,那请柬中胄驴竟微微暗了起来,似水涡般竟开始卷动顾玉成的灵海。 顾玉成顿时感到一阵吸力,这股吸力,竟令顾玉成灵海内的融天锻蠢蠢欲动。 顾玉成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想要断开与请柬的联系,然而请柬却似熔铸在顾玉成掌心一般,怎样也挣脱不下。顾玉成的汗开始流滚起来。 眼看着灵海内的融天锻将要跃出,进入请柬之内,顾玉成竟有些慌张。 下一刻融天锻竟暴躁起来,一下子冲顶在顾玉成的灵海上,顾玉成吃痛下清醒过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调动融天锻,溢出体外,滚滚翻腾起来。 冯源与常山早已注意到顾玉成的不对劲,只是不敢擅自打搅,现在突然感受到一股不可匹的热浪袭来,二人连忙后撤。 下一刻,融天锻直接洒扬在顾玉成周身,如同绸带般绕在顾玉成周身。 已远离一定距离的冯、常二人一下子汗流浃背、口干舌燥。二人皆是震惊的看向顾玉成。 此刻的顾玉成金瞳泛光,异火加身,竟给人一种百战大将的感觉。 尤其是融天锻那可怕而变态的热量,一下子就让二人颤抖着再次退开一大段距离。 冯源震惊无比“这!这是什么!我差点以为我的骨头要化了!” 常山也是狂咽口水“真,真可怕,这就是顾师兄的异火?顾师兄就是靠这个,打败伊野,就是靠这个破解青九的冰刀斗首?亲身感受,感觉简直就像是要熔炼万物……太可怕了。” 顾玉成索性直接调动融天锻砸在请柬之上。 请柬云纹中的胄驴,仿佛当头挨了一棍,立刻变得没了神采。 顾玉成只觉得此刻自己整个人很是冲动,但也不管不顾,再次将火焰砸到胄驴之上。 下一刻,胄驴直接崩溃,没了任何神采。连些许的韵味都散空了。 顾玉成长舒一口气,融天锻则传出一道声音后,直接回到顾玉成灵海内。 顾玉成愣了一下,再去听,却是什么也没了。 顾玉成一人在心里喃喃自语道“这,这融天锻,刚才是不是冷哼了一声?真的,假的啊……” 顾玉成实在不敢相信,融天锻会,会有自己的意识。 顾玉成不相信,顾玉成灵海内的心魔却是非常相信。 毕竟,当初顾玉成与青九对战昏迷时,可是融天锻唤醒的血脉之力。 没有意识,怎么可能作出这种举动? 这也应了木离的话。融天锻是有灵的。 只不过现在的顾玉成还丝毫不知晓罢了。 顾玉成这边摆脱请柬的舒服,钱开顺这边却是呆滞住了。 方才鲁班锁运行的十分流畅。马上钱开顺就能知晓顾玉成异火的力量甚至种类。 然而下一刻,一股断裂之感传来,那一瞬间的断裂感还夹杂着微乎其微的灼烧感,就一瞬间,钱开顺失去了对顾玉成请柬的控制。 钱开顺整个人都呆住了。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一种是对方比自己实力强,或者手段比自己高。另一种,也是顾玉成的异火太过脆弱,直接断在了感知过程中。 然而哪一种,钱开顺都难以接受。 在钱开顺的以往推测中,顾玉成的异火都是中等或上等的异火。不应该承受不住自己鲁班锁的力量…… 可如果说顾玉成修为或手段比自己高,这可能吗?钱开顺不相信。顾玉成的修为摆在那,他怎么反抗,至于手段,顾玉成能有什么手段? 顾玉成确实没有哪个手段,但融天锻却也不是钱开顺能够清晰感知的。 以钱开顺的修为,若是当面感受融天锻,融天锻也无办法,毕竟境界的鸿沟在那里。但像现在这样远程操控,融天锻不能硬碰硬,难道还做不到切断钱开顺的感应?——分明绰绰有余。 此刻钱开顺一时呆在原地,竟不知如何是好。 通过这次请柬钱开顺可以知晓入场修士的灵力属性以及异火强弱,以便接下来的收集。 只是到顾玉成这儿就开始铁门不是是邪门了。 面对如此邪门的事情,钱开顺也只能缓一缓。 钱开顺看着鲁班锁,自我缓解道“既然鲁班锁没感受到,那就趁顾玉成入宴会时再好好感受一番。” 这样想着,钱开顺便开始感受其他人的灵力。 顾玉成不知道自己在这短暂时间里就已经和钱开顺交手了,只当这请柬另有玄机。 这时冯源与常山也缓了过来,缓缓走到顾玉成面前。 常山两眼放光“我地个西王母娘娘,顾师兄,你这异火,简直是帝王中的嬴政大帝,也忒霸道了。刚才那一瞬间,我都以为我要被融化了。” 冯源则上看观察了一番顾玉成手中的请柬,发现请柬已经整体都暗淡了下去,有些担忧的问道“顾长老,这?……” 顾玉成见状说道“刚才这请柬好像想要吸取我的异火,我一时情急,直接用异火砸了这请柬。现在便止住了。” 冯源很是担忧“顾长老你这么做,属下总觉得有些许的不妥……” 顾玉成眉头微锁,内心也感慨道“是啊,我一般不会像刚才那样直接动手的。虽然现在解决了,但确实是有些不妥。” 顾玉成想了半天也没感查出任何端倪,只好先收下请柬“这场宴会,看样子是不简单了。” 常山宽慰道“那也没什么大不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等着就是了。” 冯源白了一眼常山,顾玉成却只是笑笑。 章节目录 二百九十八、宴席之前 自顾玉成收到请柬,已隔半月时间。 顾玉成在这段时间一心修炼,自身的境界也只是有了一个模糊的感觉。 北商街的整理倒是彻底进入尾声。 冯源与章质夫双管齐下,将北商街整理的焕然一新,那些聚拢在李亦、元适安身边的众店主如黄叶扑簌簌落了个精光。 那些率先投靠冯源、章质夫二人的,多少还得了灵玉资助,而那些直到势不可违才倒向冯、章二人的店家,不但没捞到好处,甚至还被罚了一些资源,大势所趋之下,那些被罚的店主也只能交出手头资源来。 而李亦与元适安的处境就更加糟糕了。 曾经扑在、粘在、贴在李亦身边的店家就去羽毛般,批在李亦身前,簇拥着李亦,仿佛永远不会背离一般。 然而现在这些羽毛要离开了,不单单要与李亦断绝联系,还想要挣下一块块肉来才好。 为了展现自己的忠心,这些店家开始充当顾玉成的先锋队,站在冯源、章质夫身边口诛笔伐着要李亦与元适安,要他们交出自己店内多余的资源。 来势汹汹的架势,元适安见了都有些心惊。 这一次李亦没有找元适安,元适安只能与元檀坐在一起,眉头紧皱。 “这群店家,只要有人牵头,他们就愿意当刺来扎别人,不管扎的是谁。照这个架势下去…”元适安沉吟起来。 “父亲不用担心。”元檀安慰道“这次人群汹涌,然而大多都是冲着李亦而去,就算是割肉,我们伤的也要轻一些。而且。” 元檀不得不带着敬佩的语气说道“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我们都可以肯定顾文月是一个分寸掌握的非常好之人。接下来的北商街,还是要我们配合才能安定的。想来,顾文月也不会令这群疯狗咬得太狠。” 元适安点了点头,接着狐疑道“不知李亦是怎么应对…这次竟然没有任何风声传出来。真是让人觉得奇怪…” 元檀微微皱眉“无论怎样,我们还是先联系冯、章二人吧。看看这次要让出多少资源。” 元适安听后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元适安选择向顾玉成妥协,而李亦却正与萧毅谈话。 萧毅端起茶杯,李亦放下杯。 “李店主,你也知道我说的都是事实吧。”萧毅抿了一口茶后提醒道。 李亦眉头微锁,略有迟疑,最后问道“肖家想要,除掉,顾文月?” 李亦确定他听清了萧毅的话,但内心仍然不敢相信。 毕竟顾玉成在钱家也是一等一的人物了,想要杀了他,钱家会允许? 萧毅沉默片刻,肯定道“顾文月,是一定不能留的。肖家会动用一切,一定要除掉这个家伙。现在,就看李店主肯不肯帮忙了。只要李店主肯出手,事后定然不会亏待李店主。” 李亦挣扎稍许,向萧毅确认道“真的能除掉顾文月?” 萧毅不知道,但他必须肯定“能。” 李亦见萧毅如此果决,也便直接答应下来“接下来,要怎么做,全靠萧侍卫通知了。” 萧毅闻言,笑着起身“那,李店主就静候佳音吧。”说着便向外走。 李亦却喊住萧毅“不知,现在的局面……” 萧毅面皮一抖,抖出一张假笑挂在皮面上“哦,这个啊,李店主您还是先退让一番。待肖家通知,等除了顾玉成,李店主让出去的,还能拿不回来?” 李亦见状无奈点点头,只能放任萧毅转身离去。 萧毅一转身,便换了一副面皮,冷酷中带满讥诮“肖家会在乎你一个小店主?让你办事,哪来那么多问题?” 萧毅一离开,肖文山就收到了消息。 现在肖文山的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柳工祖已经去了父亲那里。 柳氏在仁皇省其实也是一个不小的家族。只不过这个家族并不偏投任何一方。 钱阳风手底,有柳工直。而肖文山手下,也是柳工祖。这二人都算是柳家之才。柳家这也算是不孤注于一方了。 肖文山现在也不在意这些小的伎俩。毕竟,只有傲慢之人才会偏执的在乎完美。而现在的肖文山,只对自己的目标有偏执。 肖文山现在面临的,是肖家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自己张扬,肖文山不可能再像以往那样出面操控一切。 肖文山只能利用肖文笛,让她出面来针对顾文月。 肖文山铺开手背旁的书“肖文笛若尝到了主导一切的味道,便会心生傲慢,傲慢的人就像是一把刀,虽然锋利,但常常被他人握持着。或许,我可以利用她的傲慢……” 肖文山告诉自己能做的,只有微不可查的利用心机,改变、引导肖文笛,去对付顾玉成。 而在肖文笛回来之前,肖文山能做的,只有等待。 所有人都在等待。 直到一张请柬如同半月割开层云,斜倾倒出大片大片光华,照亮黑夜,掀开黑夜的巨大幕布,默林肥草之役的影响,才彻底被打开。由这张请柬打开,由这次宴会打开…… 北商街已经开始着手削弱李亦与元适安的店铺,其中李亦损失最为严重,谁让他是那出头鸟呢? 现在看来,用不了半个月时间,北商街就能彻底步入正轨。 顾玉成也放下心来,终于可以安心修炼了。 然而顾玉成刚准备要修炼,便感觉到自己三生戒内有什么东西正活跃着,于是感受一番,发现是请柬。 顾玉成掏出请柬,只见请柬之上写着“三日后,卯时至钱家鹿鸣台参与宴席,勿迟。” 顾玉成呢喃道“三日后,还很早啊。” 顾玉成不知道,这场宴席,连肖家都收到邀请。 肖琛节看着手中的宴席,再看看座下从凤岭路回来的肖文笛,笑着考问“文笛你可知,为何这钱家的宴席要邀请我们?” 肖文笛此时神气十足,举止间皆是自得与踌躇满志,说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想来,这样的宴会,是为了向我肖家展现什么吧?” 肖琛节听后笑着点头道“那你可知,是什么?” 肖文笛微微皱眉,却不想承认自己的不知,犟嘴道“是什么,倒也不重要。” 肖琛节闻言,微微皱眉,沉言道“文笛,你现在的身份,确实不一样了。但还没有彻底压肖文山一头。你要知道,这次的事情 让肖琛时父子一蹶不振,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坐享其成!” 肖文笛被训斥,面色无光,甚至略感羞愧。 肖琛节语重心长的说道“母亲也很看好你……说到底,在母亲眼里,你的存在也算是一种正确,算是母亲的映证,母亲的正义。但这不代表以后你就可以事事横行。该保持的,还是要保持。” 肖文笛闻言,心中虽是不服,却也敷衍道“知道了。” 肖琛节看到肖文笛的态度,心中微微叹气“哎。文笛以为自己已经赢了,她怎知道世事无常。她能嬴,难道就不能输?——果然,她现在的一切,都是我与母亲给的,她自己的付出远远不够,以至于现在的她根本不重视肖琛时那一脉。而她这种轻视的态度,很有可能让她,栽跟头啊。” 肖琛节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仍是止住了嘴巴。 “有母亲为这丫头撑腰,想来这丫头也听不进去什么。且让她自己闯闯,吃过亏,就愿意改正了。”肖琛节只能这样想。 “这次的宴席,恐怕关乎钱家的迭代。母亲这几年能感受到钱家老祖,钱三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正是母亲冰域影响所致。钱三很有可能,要去了。”肖琛节说到这里,有几分兴奋,更多的,是恍惚。 想当初,肖琛节第一次见钱三,钱三还是个贩珠鬻宝的小商户。 后来再见,竟是钱三率领整个仁皇省反抗肖家。 那时的钱三,何等意气风发,铁马横戈气赳赳,敢对万人扬金刀,不说是一代枭雄,也配当上是一方人物了。 就连北道宗会助钱三一臂之力,也是因为钱三在他们眼里“能成大事”。 现在,那个差点逼死肖家的传说,竟然就要死了。 想想看,真的是将相皆白骨,一捧黄土埋。管你生前功与名,不废这江河万古流。 人都有经历,有的经历是过往,而有的经历,却堪称岁月。 肖文笛现在也只有过往罢了,她还没有岁月,她还稚嫩的很。她根本感受不到传奇的逝去带给人是怎样的沧海桑田之感。 肖文笛感受到的,只有兴奋“那,钱家岂不是要倒?!” 肖琛节嘲笑道“倒?钱家没有底蕴,我们肖家就有?都是新兴的家族,单靠我们,还扳不倒钱家。只能让钱家颓弱些许。” 肖文笛不服气的说道“钱家老祖都没了,钱家凭什么活下来?” 肖文山看了一眼肖文笛,冷笑道“凭什么?——这次宴席就会揭晓了。” “只要这次宴席上,钱家显露了足够的团结,那我们一时半会就不敢动手。”肖琛节提醒道“你可别忘了,圣齐宗是我肖钱两家的,仁皇省也是,但归根结底,还是有太多松散的家族隐匿在仁皇省。这些家族威胁不到我们肖钱两家其中任何一个,但他们聚拢起来,就能威胁到两败俱伤的我们。在肖家还不能一口吞下钱家之前……” 肖琛节站起来“肖家是不会干任何硌牙的事儿的。” 肖琛节看了一眼肖文笛,吩咐道“你也好好准备准备,借这次宴会,让圣齐宗,知晓并承认你的地位。明白?” 肖文笛虽不服气肖琛节的话,却对最后一句非常欣喜,连忙应道“明白!” 章节目录 二百九十九、试探顾玉成 三天于修士而言,不过白驹过隙,眨眼间罢了。 今天钱家宴席,顾玉成带上冯源,向鹿鸣台而去。 顾玉成领着冯源走到一半,便看到一个玉瓷般稚嫩的身影跳了过来,看样子很是欢喜。 顾玉成一眼便看出来者何人,除了小豆蔻娘荀葵,还能有谁? 荀葵直接蹦到顾玉成面前,顾玉成习惯性的微微弯腰倾身。 荀葵一上前便撸起袖子,做出一个强有力的姿势“我已经彻底步入半步悟道境了哦顾师弟!——哈哈,等我悟道境了,我就带你飞!带你去看看稻田!到时候我梦想实现了,我就安心和南伯待在一起,治疗南伯的伤。” 顾玉成侧身笑道“好好,荀师姐要是悟道境了,千万要带我一揽云霄,让我畅快畅快。” 荀葵顿时得意洋洋起来。 顾玉成这时问道“荀师姐能出来,想来也是因为你突破半步悟道境。那不知荀师姐可否知道请柬的事情?” 荀葵狡黠一笑“这个当然知道了。毕竟,你身边不还是有个常山吗?” 顾玉成闻言,无奈一笑“看样子,荀师姐这次就是为了和我们一起参加宴会而来的,既然如此,那就一起走吧。” 荀葵闻言乐呵呵跟了上来。 三人便向着鹿鸣台而去。 鹿鸣台,其实便是取自唐代盛行的鹿鸣宴而命名的。唐代乡举考试后,州县长官会宴请得中举子入宴席,席间歌《诗·小雅·鹿鸣》,作魁星舞,故名鹿鸣宴。 而这鹿鸣台,也算是钱家用来庆祝喜事的场所。 这次宴会在鹿鸣台,入宴之人皆是很重视。毕竟鹿鸣台上次举办宴席,可是因为钱开顺成为家主而举办的。 而这次的宴席,也确实万分重要。 鹿鸣台虽曰台,然而却是在一座巨大的殿室内。 殿内外,皆挂满玉红绸缎,就连道路都铺满了玉红绸缎,踩在其上竟还会释放出奇香来。 而鹿鸣台的道路两侧,每十步则立一白鹤铜像,铜像虽姿态各异,却皆露出迎客之状。 顾玉成带冯源、荀葵三人顺着人群来到鹿鸣台殿外,殿外三重台阶,每一重台阶之上皆有一个特大平台,可容成百人而有余。 每一层台阶皆是三十三阶。 且,每一层台阶两侧皆落座两名钱家长老,长老身后各自站着数名弟子。 顾玉成看去,见第一层台阶唯有弟子前往,而第二层则是长老停留,第三层却却是空无一人,心下了然,知道自己应当前往第一层台阶。 顾玉成来到第一层台阶平台处,那两名长老毫不在意的眼神便斜到了顾玉成身上。 顾玉成古灵力感知敏锐,被长老盯住一瞬间便感到有所不适,张望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常,也就暗自提高了警惕。 那两名长老看到顾玉成提高警惕,也不得不感叹一下顾玉成名不虚传,感知力竟如此强。 这两名长老除了要接待钱家的弟子,便是要打探一番顾玉成异火的底细。这是钱开顺特意嘱咐的。 一开始这两名长老还觉得钱开顺实在大题小做,然而现在的情况,却令两名长老主动重视起来。 顾玉成一踏入人群中,人群便如滴落一滴水珠般泛起涟漪,接着便是一层层褶皱,一层层荡漾开来,下一刻钱家弟子几乎全都聚拢到顾玉成身前。 “顾师兄!”“顾师兄好!” 一 时间整个场地竟纷乱起来,原本维持有序的队伍也散乱起来。 两名长老见状也是陷入了短暂惊愕中。 能够参加鹿鸣台宴席的,基本都是内门弟子,而这些弟子实际上与顾玉成的相差并不是巨大,但大多数弟子都对顾玉成有着赤诚的热情,而这热情构造的场面,也确实是这两名长老所未曾见到的。 顾玉成虽有惊讶,却也习惯了。笑着回应众人。 这时两名长老呵斥道“肃静!都肃静!” “保持好秩序!”长老身后的弟子喊道。 钱家弟子这才缓缓弱下声势,内心的激动却丝毫不减。 甚至有一些女弟子看着顾玉成的表情都秋水涟漪,陌陌含情。 荀葵看了女弟子的反应,再看一眼顾玉成挺拔的身子,撇撇嘴说道“顾师弟现在要是去女弟子居住的地方,估计能有无数女弟子向你扔掷水果呢。” 顾玉成侧着身子闻言苦笑道“师姐你这是把我比作了潘安啊。潘安貌美,女子爱慕,故潘安出行,女子皆抛掷水果入潘安车内。以至于掷果盈车。不过我想,我还没有潘安那么美貌。” 荀葵哼道“哼,你知道就好。” 这时钱家弟子皆在窃窃私语。 “你知道吧。顾师兄。现在的北商街之主。等人家突破了,准是一个长老。” “这事儿是跑不了。不过这也是顾师兄应当的啊。” 场内皆是交头接耳,一名长老便呵问道“还在说话!都不来核实身份了?” 众人顿时息声。 顾玉成跟着众人排队,前面弟子回头想令顾玉成上前,顾玉成连忙感谢一番,然后拒绝了。 一旁的冯源也不得不感叹道“顾长老在钱家,还真是受欢迎啊。这些弟子看顾长老的眼神都满是崇敬。” 顾玉成笑笑,不打算自夸。荀葵却话逢投机,接道“那是自然!要知道顾师弟在钱家那可是传奇。” 顾玉成立刻否认道“经历过些许奇事,传奇还算不上。” 荀葵仰头作出一个傲娇的表情,冷哼一声直接不理会顾玉成了。 顾玉成见状也只能苦笑。 很快队伍便排到顾玉成面前。 那名长老先是抬头瞥了一眼,便将目光钉在顾玉成影上,面容神色如冰雕般冷而不改,心思却活跃的似一鼎沸。 “请柬拿来。”长老冷言冷语吩咐道。 顾玉成递上请柬。 长老手触请柬,搓了搓,却不先查检,而是侧头沉思片刻。 钱开顺吩咐要打探顾玉成的底细,而现在的长老也格外重视,自然要做到缜密且不被人怀疑。 长老继续搓着请柬,突然发现这请柬有些失了光泽,仔细看去,那请柬之上还有着些许的损伤。长老心思立刻运转起来,想到了该如何试探顾玉成底细了。 “你这——”长老眯着眼,作出细细观察的模样“你的请柬怎么有损坏?” 顾玉成心中暗呼不好,表面上还是连忙鞠躬道“这是弟子修炼时不慎损伤了请柬。是弟子的过失。” 长老故作沉吟,憋着不说话很久,这才拉长音调“你这种情况——很难——处理啊。” 顾玉成微微皱眉,虽然感觉面前的长老另有所图,却也没有什么映证,只能应道“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长老闻言顿时端起架子,很是悠闲的沉吟起来,口里只是重复着“ 难办,难办!” 顾玉成身后一钱家弟子见状连忙上前“长老,顾师兄用我的,不知可不可以?” 那长老直接破口呵斥道“胡闹!请柬那里还能随意交换!” 顾玉成身后弟子立刻缩了起来,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顾玉成见状只能说“长老,这是弟子之失,理应弟子处理。还请长老指点。” 那长老立刻笑起来,原本冰冷的神情转瞬化开,和蔼起来。似春花般绽开。“这请柬是用来收集身份所用的。——你的请柬已经有损坏,虽不多,但今日宴会乃是很重要的宴会,马虎不得。我只能亲自收集你的灵力了。” 顾玉成微微皱眉。 此时顾玉成心里的怀疑越来越重。请柬的古怪,还有现在长老的要求,都让顾玉成觉得这背后有不所隐情。 只是面前迷雾重重,顾玉成也没有一个确定的方向。 顾玉成迟疑片刻,只能应道“好。麻烦长老了。” 长老微微点头“将手伸出。我引你灵力从经脉中涌出,你不要反抗。” 顾玉成点点头,长老便直接将手搭在顾玉成手腕处。 下一刻顾玉成便感到一股吸引力在收取自己的灵力,顾玉成并不阻拦,直放开灵力,任由灵力涌入。 那长老微抬眉头,缓引顾玉成灵力,不断持续着吸收灵力,竟也吸、引了许久。 长老单是缓慢的吸、引顾玉成的灵力,一副还要继续的样子。实际上不过是在麻痹顾玉成罢了。 长老的灵力不断深入,似人参根须,虽细,然而却已经扎根在顾玉成灵海之内。 顾玉成对长老的灵力心中非常排斥。因为顾玉成的灵海内有太多秘密了。 也幸亏古灵力的存在,一般情况下竟也感受不到顾玉成灵海内的奇异之处。 只是顾玉成还是小觑了面前长老的凝鼎实力。 长老在不断深入之中,突然感受到了博杂的气息。 这种博杂,是气息上的博杂,虽然在长老的感知之中,顾玉成的灵海上还有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未知气息盘亘着,笼罩住了顾玉成的气息,但可以确定的是,顾玉成灵海之内有古怪。 长老还想继续检查,融天锻却直接冒了出来。 顾玉成感受到自己灵海内的融天锻活跃起来,立刻警觉。 这次顾玉成直接调动融天锻笼罩到自己灵海之上。 那长老顿时感到一股磅礴的火气涌出,直接烧融自己的灵力,虽然只是星星之火,点在自己灵力上,也只能烧出一点点灼痕,但依旧令长老无比惊讶。 那长老喉咙一缩,眼神几番变化,有贪婪,也有震惊。 长老心中想到“以我的境界,灵力已经质变了两次,这异火直面我之灵力,竟还能灼烧我的灵力。而且,这顾玉成的灵海内,仿佛另有洞天……” 这次与钱开顺不同。 钱开顺依靠请柬与鲁班锁的联系终究是薄弱的。而且钱开顺也没有一探究竟的决心——因为顾玉成在他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然而这次的长老却不一样了。 长老直接用境界压制,一心想要探个究竟,顾玉成想挣脱,几乎是不可能。 此时的顾玉成也意识到事情不妙,挣扎起来,然而却似被熔铸成型般,无法撼动长老分毫。 那长老见顾玉成挣扎,也不废话,直接抓紧顾玉成便要接着感知。 章节目录 三百、殿外 顾玉成额头冒汗不止,整个心脏疯狂跳动起来。 如果再继续令这长老感受自己的灵海,顾玉成可以确定自己将没有任何隐私而言。 此刻的顾玉成瞪着面前的长老,咬牙发出低沉的声音。 长老见状冷冷笑道“哼,这戾气!完全不符合你的年龄。你这种小子经历过几次生死?竟内敛了这些戾气!” 顾玉成冷冷说道“长老还要收集到什么时候?” 此刻长老已不在乎周围人目光,在感受到顾玉成灵海内的古怪后,长老一心想要探明着一切。哪里还会在乎身段和手段。 顾玉成心中勃然升起怒火。 长老这样禁锢着他,顾玉成别说藏匿秘密,恐怕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顾玉成现在已经做好准备,用一切手段逃跑。 离开南郡的一路上,顾玉成也是烧着刀子、烫着伤,别着脑袋、舔着血过来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顾玉成会动用一切。一切。 然而在长老的眼里,顾玉成的举动无异于螳螂舞臂,徒增笑尔。 正当长老打算制服顾玉成,进一步感受顾玉成的灵海时,周遭更加喧闹杂乱起来。 俄顷,便有一股气势增压过来,令长老不自觉的抬头看向天空。 旦见肖家近百人,腾移过来,颇有一股居高临下之势。 肖琛节为首,其人上身外着纹金之群青色衣,下着刺金群青色之裳,衣领、袖口皆绣白色波涛卷纹,上身内着一窃青软衣,腰系白玉龙象带。上衣下裳,青金两色相映,如天复金屑散乱,光辉灿烂间,一若众星丽于天也。直给人宏大渊博与灿烂繁耀之感。 肖琛节身后,则是肖文笛,与肖文山。 令人难以注意到的是,肖文笛领先肖文山半步。 而这两人身着之服,也是蓝为主,不过肖文笛与肖琛节这个家主一样,都是群青色之衣。而肖文山则是颜色略淡的品蓝色,与身后长老服饰颜色一样。至于最后的弟子们,则是颜色更浅的一种蓝色。 远观之,竟给人一种天海寥阔的咸宁柔丽之感。 服饰之美,自古皆在。 大荒传承五万年,自诩华夏。 而服饰,就是这五万年的演变与传承。是大荒人丢不下的骨肉。 肖琛节带着人,压了下来。 那长老依然握着顾玉成,却被另一个长老传音提醒道“家主令你我感受顾文月异火强弱,你在做什么?” 那长老回道“顾文月灵海内另有玄机。” “即便如此,现在也不是时候。顾文月一个天之境界的小辈,还能逃了不成?现在重要的是肖家人来了。先侧重肖家。”另一名长老吩咐道。 握着顾玉成的长老心中几番计较下,想到“算了,一介天之境界,怎么可能翻得了身?且放他几日也不妨。”于是便不情愿的松开手。 顾玉成一把拽出自己手臂,谨慎的观察着长老。 长老见状冷声嘲笑道“小鬼,安分下来。你没资格闹。” 顾玉成沉默着,最后缓缓说道“不知,这宴席,我是否能进了?” 那长老淡淡回道“可以。该收集的已经收集完毕。接下来你只需要等待。” 顾玉成闻言,取回请柬。内心却已经确定钱家不是久居之地。 肖琛节直接越过三层台阶,飞向殿内,无人敢于阻拦。而其余长老则向二层台阶而去。剩下的大量弟子便向着第一层台阶而去。 肖文笛与肖文山率先飞向二层,肖琛节不在,肖文笛便直接领先肖文山十数步,肖文山只是任由自己被甩在身后。 很快,肖琛节刚接近鹿鸣台的殿门,便有一人飞腾而出,迎了上去。 众人一见,是钱开顺。 钱开顺少年模样,身形也似青年般略显瘦弱。此刻正身着朱红衣、裳,衣、裳之上皆有余白,余白之处巧绣黄金之纹,望而观之,恰如牡丹大红,轻落金蕊,给人以一种强烈的绽放之感,直如火势撩人,荣秀而盛。 一红一篮,如对如合,竟也令人感到赏心悦目。 钱开顺迎上肖琛节“肖宗主来,正当我亲迎才行。” 肖琛节闻言大笑“钱宗主拨冗相迎,实在客气。这次来,可是很期待今天的宴会内容的呢!” 钱开顺知道肖琛节在意的是内容,笑吟吟答道“自然不会令肖宗主失望。请!”钱开顺说着行了一礼。 肖琛节也还礼道“请!”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殿内。 殿外很快恢复秩序。肖家来人排在钱家身后,依次进行着身份核实。 临近午时,所有人的身份核实完毕。 第二层的长老站起来喊道“核对身份后,所有人停留在自己所在的台内,不要随意窜动。待宴会开始,按照核对身份的顺序进入殿内。可明白?” 众弟子齐声回道“明白!” 第二层的长老们却没怎么回答。好歹也是个长老。 肖文笛依旧似一个天鹅般仰着脖颈,享受周遭的簇拥。 肖文山则默默立在肖文笛身后,用心咀嚼着没落与孤独。 肖文山看了一眼肖文笛,心中了然道“从前像一个天鹅般冷傲,是不想屈服,不服气。现在却完全是盛气凌人的样子。这么久的观察来看,身份对调之后,肖文笛和曾经的我一样,都是很傲气的啊。” 此时肖文笛能感受到周围人的高捧,又感受到肖文山在避己锋芒,心中更加傲然。竟涌起一股掌握全局的感受。 这种感受,肖文山以前也有的。 肖文笛四下张望,便看到钱家弟子同样像围在自己身旁的肖家众人一样,围在一个人的身旁。 肖文笛看着那众星捧月之人,总在心间翻起几分熟悉感,却又想不出心中所感源于何处。 肖文笛看到的,正是顾玉成。 顾玉成与钱家弟子交谈着,内心却在思考自己现今的处境。感受到他人目光的下一刻,顾玉成便直接看了过去。 二人对视,皆有一种熟悉之感。 顾玉成总觉得,肖文笛散发出的傲慢,自己曾感受过。然而,却想不起来了。 顾玉成,终归是见过肖文笛的。 在南郡的沙漠里。在夏后宁把顾玉成当做狗一样践踏时,在百人围观嘲笑时。肖文笛,便是那嘲笑者之一。 只不过,肖文笛不记得了,顾玉成也没执念过。更何况顾玉成现在容貌也有稍微的改变,气质上也大不相同了。 这两人自然也就对面不相识了。 顾玉成移开目光,接着与钱家弟子交谈。 肖文笛却来了兴趣,转头询问肖文山“这是何人?竟在钱家弟子中如此受爱戴。” 肖文山思虑片刻,决定不回复。毕竟自己如果性情转变的太大,也会遭人怀疑的。于是肖文山只是板着脸,没有说话。 肖文笛身旁女长老连忙回道“此人便是名声远扬的顾文月。” 肖文笛猛然记起来,点点头“是,是了。那双黄金般的招子,很有特点啊。”肖文笛话锋一转“这顾文月,就是令文山大哥屡次吃瘪的弟子?” 肖文笛问的是女长老,看的却是肖文山。肖文山知道肖文笛在看着自己,只得选择忍气吞声,咽着胸中闷气,却好似咽血一般。 女长老毫不在乎肖文山面皮,直接回答“是。” 肖文笛一挑眉,很是畅快的说道“很有趣,这人。”说完,二层长老便缓缓起身“家主有请,还请各位,排列有序,入鹿鸣台!” 长老声音一落,队伍便缓缓成型,朝着鹿鸣台而进。 鹿鸣台的宴席,在正午时分,开始了。 人们朝着鹿鸣台而入,那第三层的阶梯外,竟是一趟通天般的楼梯,观之茫茫如雾洒,横披斜散,腾转间,竟令人有一种仰望生畏之感。 阶梯古拙,毫无纹饰,然这漫长通天般的阶梯,其实也不需要任何点缀了。 人们走在这愈发拔高的阶梯上,内心在紧张中不断的期待起这场宴会。 而在那楼梯尽头,钱阳风正徘徊于此地。 绛朱赤丹红,在重大场景中,依次而排,老祖着绛红,家主着朱红,嫡系与长老着赤红。 此刻的钱阳风便正穿着一席赤红之衣,站在这里同样也显示了他的身份与地位。 然而钱阳风却依旧感觉不安。 实在是这一次钱家宴会举办的太突然了。 钱阳风根本没有任何察觉,那怕到现在,钱阳风也不敢肯定这次宴会到底是为了什么。 钱阳风总感觉,这次的宴会将发生什么事情。若隐若现的稀薄的忧愁与煎熬,环绕于钱阳风心间。 下一刻,钱阳风感到身后有人,回头一看,竟是身穿朱红衣裳的钱开顺。 钱阳风连忙行礼“家主。” 钱开顺却没有任何反应。钱阳风只能保持这鞠躬姿势。 一时间气氛竟有些怪异。 “做好你的事情。荣华今天来不了,今天的宴会,没有必要,你只用待在原位。”钱开顺冷冷吩咐完,直接转身离开。 钱阳风只感觉双耳之侧皆无任何声响,一片寂静,天地间只能听见自己心脏鼓动的声音,仿佛下一刻就要炸裂一般。 许久过后,钱阳风站了起来,看着钱开顺离开的方向。紧紧攥住拳头,然而很快便松开了。 钱阳风长长的吸气,想要稳定心绪。 钱开顺的举动,令钱阳风感到了极大的不安。 而此时,钱开顺走回殿内,一举一止间,充满雍容华贵之气派。 这次的宴会,将彻底向肖家宣示钱开顺绝对的地位,太上长老们将彻底站在他的身后。 而钱开顺收钱阳臻为义孙,也将打破钱荣华父子对自己若隐若现的威胁。 一切都在向着钱开顺有利的局面而去。 一切的一切,仿佛真的如此…… 章节目录 三百零一、世事如宴 钱阳风站在台阶尽头,等待着入宴的众人到来。 率先开到的,是钱家众长老,这些长老皆是客客气气的与钱阳风打着招呼,钱阳风也一一回复。 稍许,肖文笛便带着肖家众人迤逦而来。 钱阳风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肖文笛,也不是落后肖文笛许多步的肖文山。 钱阳风看到的是肖文笛与肖文山之间的距离。这一段刺眼的距离如同烙铁般,滚烫着烙印在钱阳风心中,令钱阳风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肖文笛看一眼钱阳风,入眼看到的却是心神不宁的钱阳风,这与肖文笛印象中的钱阳风可谓是大相径庭。 肖文笛上前“钱公子。” 钱阳风感受到肖文笛言语中毫无尊敬,微微皱眉,露出不满的神色。 钱阳风刚露出不满的表现,肖文笛身后的长老便缓缓聚拢上来,竟有一种要将钱阳风围住的感觉。 钱阳风心中惊诧,反而看向肖文山,却见肖文山微低着头,一副不知觉的样子。 这一刻钱阳风的心里,便涌出一股荒诞的确定。 那就是肖家嫡系的关系,进行了对调。肖文山,再也不是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肖文山了。 钱阳风没有再做什么,而肖文笛也心满意足的向前走去,撇开钱阳风,向鹿鸣台而去。 肖文笛远离钱阳风后,嘲笑道“昔日觉得钱阳风庄重稳妥,也确实是钱家翘楚。今日再看,也不过尔尔。” 肖文笛话音还未落在地上,便有人捧起来附和道“钱阳风又怎能与大小姐您相比呢?” “是啊是啊。” 肖文山被人群甩在后方。就像三才门之中,钱阳臻被挤出人群一样。 队伍陆陆续续的进入到鹿鸣台殿内,待所有人皆进入到殿内,钱阳风这才缓缓进入殿内。 殿内分左右两列,绵延至最中央,钱家人坐于右,肖家人则位于左。 顾玉成与荀葵、冯源三人坐在靠近钱家长老的地方,前面还隔着几名钱家弟子。 众人堪堪落定,钱阳风便缓缓入席,所有人都看着钱阳风上前,不断上前,最后来到钱开顺的面前。 钱开顺坐在最中央,左右手各一座,左手更靠近钱开顺,也略高于右手座位,坐的是肖琛节。 而右手座位则空着的。 钱阳风理所应当的走向那钱开顺右手旁的座位,然而钱开顺刚靠近,钱开顺便冷冷开口道“这不是你的座位。” 钱阳风一愣。 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除了他钱阳风,还有谁配得上这把交椅? 钱阳风不明白。 在场的钱家众人也恍惚起来。 肖家众人也流露出兴致勃勃的神情来。显然他们都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又将如何收场。 钱阳风皱着眉,刨根问底“这不是我的位置?” 钱开顺淡淡点头道“不是。” 钱阳风愣住,向上走的脚停在原地,不愿退下,也不能上前。 钱开顺直接指着右手长老的座位说道“你坐第一个。” 钱阳风虽不明白这剩下的位置是留给谁的,却也低着头坐到了长老位置的第一个座位。刚好与肖文笛是同一个位置。 顾玉成虽离得非常远,却也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警觉道“家主坐首位,左右手也略有不同。而接着便是两家长老,最后才是我们这些弟子。——钱阳风被安排到长老第一,也算是合乎道理。只是肖家…似乎是有什么变化,竟令肖文笛做长老第一,肖文山反而成了陪衬。常山曾与我说过肖文山被关进刑罚堂过,看来肖家是真的有大变动了 。” “而且今天这场宴会,看样子,也是另有玄机。”顾玉成正思考着,便感到一阵骚乱。 这种骚乱,基本来源于钱家。 顾玉成顺着骚乱的源头看去,旦见一抹倩影,向着钱开顺面前走去。 顾玉成定睛一看,正是那钱阳臻! 此刻的钱阳臻,穿着一身朱红衣、裳,配以金凰之纹,加上那如流长发,令在场所有人皆是恍惚迷惘起来。 钱阳臻亭亭玉立,漫行莲步,缓缓来到了钱开顺的身前。 钱开顺笑意盈盈,指着右手边座位示意钱阳臻坐下,钱阳臻行礼作谢后便缓缓坐了下去。 这一坐,四方皆惊,满场哑然。 钱开顺早已料到了此刻的场景,毫不在意。 坐在长老位置上的钱阳风瞪着眼直望身着华丽的钱阳臻,内心五雷轰顶。 与家主同衣朱红。这已经说明了些事情。 钱阳风突然感觉,这一刻所有人都在看自己。在嘲笑自己。 钱阳风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切来的竟如此毫无迹象。 钱阳风很快愤怒起来,攥着拳,死死看向钱开顺。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看着钱阳臻,就连肖文笛都是如此。除了肖文山。 肖文山在看钱阳风。因为肖文山已经明白,钱阳风此刻就是曾经的自己。 肖文山悠然举起手前酒杯,淡淡抿下一口,吞下。冷酷的心呼啸着,仇恨燃起后又很快湮灭,剩下的只有嘲讽,对自己的嘲讽,对钱阳风的嘲讽。 “钱阳风啊,人间的世事,竟是如此奇妙。我在刑罚堂中,失去一切。而你,也将在这宴席之上,失去一切。来吧,让我看看,不同的人,在面对失败与低谷时,会是怎样的反应?” 肖文山死死看着钱阳风。 钱阳风猛然站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实在冒失,然而钱阳风娇纵了这么久,拥有的太多了。钱阳风无法忍受自己拥有的一切被剥夺。那怕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止。 所有人看向突然站起来的钱阳风,神情各异。 钱家长老大多在观摩着,没有任何表态。而肖家人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色。 钱开顺蔑视的撇了一眼钱阳风,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冷笑。 这时肖琛节故意试探道“钱兄,钱小公子,似乎想要说什么?” 钱开顺笑着摆摆手道“哪里?我还没说话,那轮得到他。他自己会坐下的。” 肖琛节闻言笑着点点头,保持了沉默。 钱阳风还想张嘴说些什么,便感到自己的通灵玉震颤起来。取出一看,竟看到柳工直的信息。 “钱公子,钱、钱荣华长老被家主派的刑罚堂抓走了!当,当着我的面,抓走的。他们,没有抓我。” 柳工直的信息,只有这一段。却抽空了钱阳风脊梁,差点令钱阳风栽倒在地。 钱荣华被抓,无缘由的被抓。而见到钱阳风父亲被抓的柳工直却毫无事情。 这是故意的,故意留柳工直来通报消息。也是在威慑钱阳风不要胡闹。 钱阳风望向钱开顺,想要看出什么来。 此刻不苟言笑的钱开顺,竟直接笑了起来,那一抹笑,是赤裸裸的嘲笑。 钱阳风看着钱开顺的嘲笑,突然明白了一切:这次宴席,就是为了削弱他们父子的。于是钱阳风踉踉跄跄坐回原位。 众人见状,虽不知钱阳风看到了什么,但都隐约明白一件事情。 钱家嫡系间的地位,易位了。 待整场宴席寂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答案之时, 钱开顺便站了起来,堂堂正正的公布道“我无子无嗣,念往昔阳臻处处敬、孝于我,且于商街之中表现优异,故今日诸位等见证,收阳臻为义孙!” 钱开顺话音一落,在场顿时沸腾起来。 钱阳风面如死灰,仰倒在座椅上,似受了一重锤,正竭力呼吸着。 钱家长老也各有不同反应。但终归还是以为不妥的人多。 而此刻的主角,钱阳臻,却很是淡然。 钱阳臻知道她该激动。可是不知为何,一路遭人偏见,终于来到今日,却也依旧放不下自己的冰冷。因为习惯了吧。 肖文山看着钱阳臻,心中微微动容,自叹道“原来,我们皆不如一个女子啊。——失意时,我与钱阳风皆有颓靡之状,得意时,也各有骄奢之情。可今日观之,同是得意,钱阳臻的冷静,不知高出肖文笛多少,高出我多少。” 在场的议论未休,钱开顺却也不管,只是令所有人杂然陈述着。 下一刻,众人还在思考钱阳臻的事情,便有一道又一道的气势猛然盖下。 肖家长老们猛然站起,看向气势来源。钱家长老同样很紧张,然而却感到了熟悉感,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做好。 十数个身影缓缓浮现于云层里,突破云霞后,那灰蒙蒙的天际竟似被流放般,扑向远方,一瞬间,那十数个身影,披上明朗的光,直令人感到想要膜拜。 钱家长老们定睛观察着,一人猛然反应过来,站起来行礼道“拜见太上长老!” 众人立刻反应过来,下一刻钱家所有人都行礼喊道“拜见太上长老!” 就连那肖家也跟着附和起来。 肖琛节死死看着钱家太上长老们,心中微微激动“这十数人,数量上要少于肖家。只是,肖家有一部分太上长老,已经被贬斥,一时是用不上。这样的话,肖家的数量也只多出一些罢了。” “不过钱家没有阴阳境强者,而母亲则将要突破半步阴阳……”肖琛节对比着“钱家还是处于劣势。” 这时钱家太上长老陆陆续续落了下来。 只见一老者缓缓走出来,正是钱重九。 钱重九朗声笑道“钱家主所行所为,我等太上长老怎能不支持?钱家主所做的,便是我们支持的。今日乃是阳臻的吉日,我等也没带什么,便随手送一件物件好了。”说着,钱重九便取出一木盒,木盒五棱,古拙无纹却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这是六品顶级丹药——八象誓,待臻儿悟道巅峰,服下此药,第一次便可以与八卦灵力产生共鸣。第二次则在半步凝鼎服下,可助臻儿的领域形成。第三次则是渡劫期间。”钱重九说完,便直接将木盒递给钱阳臻。 钱开顺、钱阳臻在太上长老来时便站了起来,此刻钱阳臻连忙上前接过着丹药。 钱重九接着提醒道“臻儿记住,这丹药过于阳刚,服下时,千万不可多服。” 钱阳臻整个人颤抖着,颤巍巍回道“多谢太上长老。” 钱重九板着脸“你我本就是嫡亲,臻儿叫我太上长老?” 钱阳臻闻言连忙改口“多谢太爷爷。” 钱重九闻言也大笑了起来。 接着便有另一太上长老站出来,取出一水晶盒“这是我在中天省拍卖会上得来的。乃是两套五品符咒,共六张,每一张皆是五品符咒。每三张一套,然一套却能比上六品符咒,很是奇妙。这两套也分为攻、防各一。其使用方法便在这水晶盒中,现送与臻儿。” 钱阳臻同样慌忙接下“多谢太爷爷。” 接下来太上长老陆陆续续的将自己身上的物品赠予钱阳臻。 肖琛节见状,也看向肖文笛,缓缓走向肖文笛。 章节目录 三百零二、格与局 钱阳风看着一个个太上长老不断赠予钱阳臻法宝,内心如刀搅。 此刻钱阳风仿佛溺死在一张大网里,整个人毫无生机。 而这大网里,没有任何阳光,没有任何希望,只把钱阳风勒住,拽向无尽深渊。 肖文山捧起面前酒壶,闭上眼便不择其味的喝了起来,一口又一口,直到酒壶空了这才罢休。喝了个畅快的肖文山重重哈出一口气。 肖文山把自己整个仰倒在椅子上,冷笑着,心中却明镜般照清一切。 “钱家与肖家的场景何其相似。说到底,还是权利的宴会罢了。坐在首位的人不允许有人威胁到他,不允许任何人垂涎他的位置。于是在感受到窥伺后,便不断积攒着势力,最后抓住时机,一场釜底抽薪,令反对着他、威胁到他的人跌入深渊。再让那些有利于他的人登上高位,簇拥着他。——宴会上有人升有人降,皆是一朝一夕间的改变,而升降的原因,却是那再正常不过的,利益。” “人间的世事,就如同今天的宴会一般充满了改变。然而大多时候的改变,其实都只是为了抓住、握紧、攥牢利益罢了。”肖文山眯上眼睛“我被甩在这场宴会的角落里,似灯不笼、檐不庇的野狗,只能捡拾残羹冷炙……” “这也算成王败寇吧。现在想来,人活着,真的应该像青九那样,只做胜者。像江元秀那样,不择手段的追寻胜利。”肖文山感慨着,最后陷入了沉默。 肖文山已经知道自己应该在日后,以一种怎样的姿态活着。 不择手段的活着。 肖文山看向暮气沉沉的钱阳风,竟有些庆幸的感到“我应该庆幸,我遭受的不如意足够多。这才没有被人生的任意一拳打倒。而钱阳风,如果他不能走出来,也算是废了。失去一切固然绝望,然而走不出绝望,那才是真的失去一切。——钱阳风如果走不出来,那也不过尔尔罢了。” 想明白一切的肖文山还想再喝一口酒,然酒壶空空,竟再挤不出一滴来。 最后肖文山注意到酒杯里,还有着一杯酒,于是便勾过来,拿起,看了一眼。 肖文山看了一眼,通过杯中酒水,惊讶的看到,自己的眼睛变成了纯黑色,竟看不出瞳孔来了。 因为整个眼睛,已经完完全全成了黑色的。 肖文山看了许久,最后苦笑一声,便饮下了他最后一点的甘甜酒。 就好像,喝下了他仅剩的那一点良知…… 待所有长老皆赠完物品,肖琛节也站了出来“钱宗主收义孙,确是一件喜事。我这手中倒也有一件法宝,可赠阳臻。”说着便取出一件碧蓝之镜。 蓝镜含水于中心,而外沿皆是游鱼鲸鲲,灵力驱动,便幻化出一整个海洋。然这汪洋,却又只漂浮于肖琛节之掌心,端是奇妙无比。 “此法宝乃是七品初阶,名字取自一段话:‘山川万里,风月从心’。有历经万里犹从本心之意。而此法宝既是防御性法宝,也是一件感知灵力、辅助修炼的法宝,故而名曰‘碧海从心镜’,乃是希望修炼之时,能够从心修炼。现在,赠予你。” 钱阳臻惊讶万分的看着眼前法宝。七品法宝,属实贵重了。悟道境修为的钱阳臻连用都用不了。 钱开顺同样看着肖琛节,不明白肖琛节为何会如此帮助自己。要知道肖家的态度,多少也能影响钱家众人的态度。 钱开顺只是想利用太上长老,来向钱家确立钱阳臻的地位,向肖琛节展示钱家的团结。却没想到肖琛节也送出贵重法宝,算是承认了钱阳臻的身份、地位。 钱开顺在思考肖琛节为何要帮自己。 钱阳臻收下法宝后,肖琛节没有退下,反而向着肖文笛说道“我已经送 完,接下来让文笛代表肖家长老再送阳臻一件贺礼吧。” 钱开顺看向肖文笛,豁然开朗。 肖琛节承认钱阳臻的地位,是想让钱开顺也承认肖文笛的地位! 想明后,钱开顺也安心下来。 肖文笛缓步上前,来到钱阳臻面前,笑道“真是未曾想到。曾经与阳臻相伴,现今竟也是相伴而立。” 钱阳臻笑道“世事如此。” 肖文笛一挑眉,微微摇头“这不是世事,这是你自己取得的成就。”说着,便掏出一枚三生戒,递给钱阳臻。 钱阳臻接过,肖文笛解释道“三生戒内是一件法宝,乃是一尊七品初期的香炉法宝。虽是七品,然而悟道境也可以使用,只不过有些浪费罢了。 因为这件法宝是用来融烧灵玉的,将灵玉添入炉中,炉内阵法便会自行运转,可以使你更高效的修炼。哦,对了,这件法宝名叫‘饕餮池’,虽然炉不大,但却似饕餮般贪吃。” 钱阳臻收下三生戒后,钱开顺便笑吟吟的走上前“肖琛节所赠之物,我便令臻儿收下了。至于文笛赠的,也算是心意,自然一同收下。不过文笛毕竟是我的晚辈,既然收了晚辈之物,也就不得不还送一份了。”说着,钱开顺便来到肖文笛面前,取出一把折扇。 “这把折扇,名叫‘江山千秋图’,共有一千二百一十三字。是一件七品中期法宝。传闻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能够点亮折扇中的所有字。只是我也不清楚该如何点亮,如果唤醒这全部字,其品阶,或许还会提升。 虽是折扇,然而却只有张开时,才能发挥全部力量,不过文笛现在也可以合上折扇来用。” 肖文笛万分惊讶。 七品中期与七品初期,差距不可谓不小,而且听钱开顺所言,这件法宝的品阶还有可能突破。其贵重性,已经不啻送给钱阳臻的那两件法宝了。 肖琛节提醒愣神的肖文笛“钱伯送你的礼物,还不收下?” 肖文笛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收下,还不忘谢道“多谢钱伯。”——毕竟是收人好处,自然也会说好话。 钱开顺、肖琛节皆是畅快的看着彼此,最后大笑着相伴入席。 肖文笛与钱阳臻也是对视一眼后,各自回座。 这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这场宴会的目的。 并且,很显然。 这场宴会的目的达到了。 钱阳臻的地位稳固了下来。就连肖文笛的地位,也被展露出来。 所有人都在感叹。这圣齐宗,是要变天了。 顾玉成身侧的冯源沉吟道“肖家与钱家的改变……” 顾玉成淡淡饮下一口茶“钱家恐怕是因为钱荣华父子与钱开顺的矛盾,钱开顺索性直接提拔钱阳臻,贬斥钱荣花父子——想来肖家也是如此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些看起来突兀的变革,也就算合情合理的了。”冯源感叹道。 顾玉成沉思许久,感慨道“其实很多事情,在化为历史之后去看,便会觉得合情合理。然而当事人以及涉事人,却会觉得突兀,尤其是那些处于外围的人。这就解释了为何唐太宗会说‘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观史书的角度观世事,其实也不过是一场身在其中的兴替罢了。” 冯源愈发敬佩起顾玉成来,但再一想,却又觉得像顾玉成这种人会读史也很正常。 毕竟读史,可使人明智。 荀葵惊讶的问道“顾师弟竟然会抽空读史。” 毕竟在修士眼里,修炼才是最重要的,才是正道。 顾玉成点点头“南伯让我有空读读《韩非子》 ,所以现在每天都会空一点时间看一些书。也算是蛮杂的。” 荀葵闻言颇为惊讶。 宴席继续举办,却也再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出现。 宴会持续时间很久,直到临近傍晚,钱开顺才结束了宴席。 肖家众人跟随着钱家,离开了宴会。 肖文笛跟随着肖琛节,凝望而不语着。 肖琛节感受到肖文笛目光,侧目问道“有什么,想说的?” 肖文笛沉吟片刻,直接问道“这次的宴会,钱家太上长老皆站在钱开顺的身边……钱家确实上下同心。” 肖琛节淡淡回道“确实如此,不过你会这么说,想来心里还是有心思的。而我也看出来你那些心思。你还是窥觑钱家。” 简单的陈述,充满了肯定。 肖文笛缓缓点头。 肖琛节微微皱眉,心中已然厌烦起来。 肖文笛这段时间越来越自大,肖琛节本就不喜。 现在的肖文笛不过悟道境界,便想要决定一个家族与另一个家族的生死较量,这更令肖琛节所厌恶。 哪怕是自己的子女,在重大事件上粗心大意,也会引起肖琛节的厌恶。 肖琛节冷冷说道“你想做什么?嗯?自秦孝公时秦国便一直想要统一天下,君臣皆是一心,都想做盛世之缔造者,都想参与这丰功伟绩。最后,大帝嬴政一统天下,成了万古一帝。而王翦也成了天下名将。现在的你,是想做吞灭钱家这件盛事的参与者?还是主导者?” 肖琛节的质问,令肖文笛势弱起来。然而肖文笛不服,辩解道“钱家只有凝鼎境,难道不可为?” 肖琛节顿时被气笑“可为?可为什么?只有凝鼎境?你一个悟道境,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肖文笛还想要辩解什么,却被肖琛节直接打断“我告诉你!钱家现在还碰不得!你知不知道!莫说碰,就是想要挫其锐气,也不需你来!” 前面的话,肖琛节只是与肖文笛之间讨论罢了。 这最后一句的呵斥,却是直接喊了出来的。 正好。落到了肖文山耳中。 肖文山看着呵斥完肖文笛后甩袖而行的肖琛节,以及毫不服气的肖文笛,心中大喜。 肖文山曾看过一个论点。论点只有三个字。 “格与局”。 格局,是整体,也是个体的组合。 格,是每一个个体的位置,是每一个个体要遵守的规矩。 而局,便是这万千“格”的整体,是这万千“格”的契合。 格局是稳定的,然而也是不稳定的。 一个格局的形成,需要格与格之间的平衡。只要打破至关重要的格与格之间的平衡,就能置换“局”整体的属性。 从前肖文山不甚明白,现在却很是清楚。 自己父亲与肖琛节便是肖家重要的格与格,肖琛节打乱了彼此身为格与格的平衡,便形成了现今的“局”。 钱开顺打乱钱家格与格的平衡,也就有了今日宴席的“局”。 现在的肖家,“局”又一次形成了。格与格之间再次平衡了起来。 肖文山想要翻身,就要打破格与格之间的平衡。 而在肖文山眼里,肖文笛,便是那可以打破的“格”。 肖文山,将用漫长的时间,重新打破“格”与“格”之间的平衡,确立一个新的、属于他的“局”。 肖文山相信他可以。 因为他。 不择手段。 章节目录 三百零三、瓦玉皆碎 钱阳风不知是天日流冰,还是厚地走火,总之,现在的钱阳风,总觉得自己身在寒风中,却又似乎踩在火海里。 一路上,连行礼的弟子也没几个。钱阳风知道,自己失去了一切。 钱阳风从未遭遇过这种情景,一时失了魂。 人从来都是孤独的,包括感情。看到一个人失魂落魄,若无同样或相似的经历,内心的同情也将少得可怜。 而与钱阳风、钱荣华一直对立的钱开顺,就更不可能怜悯这个自己的孙辈了。 钱开顺看着钱阳风落魄的离开,毫无怜悯。 钱开顺现在,正是得意之时。 今天削弱了钱荣华一脉,收了钱阳臻,又向肖琛节展示了钱家的势力,使肖琛节有所顾忌,而这段顾忌的时间,也足够钱开顺借助钱三的阴阳之力来突破半步阴阳了。 现在,钱开顺在意的,只有异火与火灵力。 悟道境的修士,有几个不起眼的修士可以直接令其消失,另一部分则需要派他们进行任务,然后不慎身亡一部分。 还有几个,则要徐徐图之。 钱开顺更在意的,则是顾玉成的异火。 钱开顺等待着长老,倚在座椅上,等来了长老。 长老来到钱开顺面前,恭敬行礼。 钱开顺却根本不想敷衍,直接索问道“顾文月的异火,你感受了?如何?” 那长老沉默片刻,内心在犹豫,到底该不该隐瞒顾玉成灵海内的玄机,然而下一刻感受到钱开顺的凝视,那长老便再没有任何心思,直接袒露道“顾、顾文月的异火十分强势,虽然不敢肯定真实强度,但确实能算得上是罕见而珍惜的异火。” 钱开顺微微思索,带着戏谑口吻感慨道“顾文月白衣之身,竟也有此等佳宝——倒真是天公作美啊。” 那长老接着开口道“而且,我在感受他灵海时,明显探知到众多博杂的气息。在这气息里,似乎藏着另一番玄机。” 钱开顺挑眉“嗯?凭你的实力,没有感查清楚一切?” 长老解释道“并非如此,只是当我想要进一步感查时,肖家众人来了。不想引起肖家人的注意罢了。” 钱开顺躬身向前,凝视着身前的长老“那,以你已经感受到的一切,你觉得,顾文月的灵海内,藏着什么?” 长老沉默了许久。这一次是真的在沉思。 “我无法确定。但我能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一股特殊的气息,这股气息,甚至令我感到了震惊。虽然现在不成规模,却已经有不凡之姿了。”长老回忆道“顾文月的身上,有着太多不同寻常的地方。总感觉,他的身上,背负着很沉重的东西。” 钱开顺缓缓回忆起来,随后似是无意的说道“我第一次见此子,只觉此子举动随和,若非有容人之量,便是一优柔寡断之人。” “后来此子受人中伤,而顾文月也几乎没有任何举措,我只当他为人怯懦罢了。”钱开顺感叹道“然而,我曾遇到过一次棋局,黑子已然是命陨之局,白子更是有狂澜之势。可下棋之人,却连走两步黑棋,硬生生,将局面倒悬,扭转了这盘乾坤。” “我那时还笑,世间之事,岂有先行两步之理……” 说着,钱开顺便不愿再说,只是对着长老吩咐道“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那长老不明所以,点点头便直接退下。 待长老退下, 钱开顺才接着感慨道“然而,守绪山之事,北商街之事,皆是顾文月所为——虽无证据,但实在太明显了。” “现在想来,顾文月竟真的生生连走了两步。”钱开顺长叹道“这种人,真是不简单。而他的来历,仅仅是一个散修?——我不信。” 钱开顺缓缓站起来“顾文月现在在钱家已经有了一定声势,他这样的人,是不能让他直接消失的。所以,想要知道他的一切,想要除掉他,还要从长计议……” 钱开顺看向窗外,似乎有一张网,缓缓盖下来。 而这张网,则是专门为顾玉成而准备着的。 钱开顺淡淡说道“既然你喜欢万事走两步,那我就设下三步好了。” 钱开顺在思考着如何除掉顾玉成。 钱开顺的想法,刚好与肖文山不谋而合。 肖文山此刻正在以毛笔写字,须臾间便落下最后一笔。 旦见纸张上写着“有文山兮立文苑,无文山兮存何苑?” 肖文山抖了抖纸张,便放下,坐回座位上。 肖文山将柳工祖叫到身边,直接问道“萧毅怎么说?” 柳工祖回道“萧毅很是犹豫,不敢陷害肖文苑。” 肖文山冷冷一笑“不过是好处没给到位。告诉他事成之后,我会资供他全部修炼资源,直到他突破悟道境。待他突破悟道境,我会想办法让他成为一名长老。如果他有意向,那你便带他来。” 柳工祖闻言点头退了下去。 很快,萧毅被柳工祖亲自带到肖文山面前。 肖文山以手捂住额头,令脸庞处于阴影中,看不清他的一丝一毫神情。 萧毅便谨慎看向肖文山。 肖文山缓缓放下手,作出悲痛的神情“你也知道,我已不是从前的肖文山。今日落魄至此,夜不能寐,唯恐有人加害于我。这些日子心力憔悴,实在是害怕我们这一脉惨遭不测啊。”说着,肖文山竟痛哭起来。 “我只怕肖文笛对我兄弟二人赶尽杀绝。”说着又是捶胸顿足。 萧毅见此场景,也被震惊到。 肖文山起身直接扑倒萧毅身前,扑倒在明亮之地。肖文山惶恐的哀求道“氏族之家,是如此无情,我只怕今夜便有肖文笛所派之人加害于我。故而想到这等自保之策。” “让文苑出面将肖文笛注意力吸引到顾文月身上,肖文笛贸然出手,必然会受肖琛节处罚,而肖文苑在肖琛节眼里,也不成气候,自然也不会过重的处罚。这样我们这一脉,才能躲过肖文笛的迫害。等这段时间过去了,肖文笛对我们这一脉报复之心也就淡下来了……” 肖文山仰头看向萧毅,近乎哀求的说道“只要,只要你能引导文苑将肖文笛的注意力放到顾文月身上,我们也就安全了。我肖文山向你保证,虽然我们这一脉衰落了,但提拔你一人,还是绰绰有余。等你成为长老,想去哪,皆是随你!只要你能在这次帮帮我!”说着,竟抱着萧毅哭起来。 萧毅见状,心动了。真的心动了。 不是可怜肖文山,而是心动与肖文山提出的条件。 鬼使神差,就点了头。 萧毅一点头,肖文山便欣喜若狂的抓住萧毅的手,反复重复道“你,你真是我们这一脉的恩人啊!一切就靠你了!” 萧毅只能不断点头,这才抽出自己的手来。 最后,萧毅 缓缓走出肖文山的屋子,心中想到“肖文山这一脉,算是烂了。这次帮了他们,日后成了长老,就与他们划清界限。” 萧毅离开后,肖文山才缓缓站起来,轻轻拍去身前的尘埃,优雅的踱步来到纸张面前。 “对不住了,文苑。大哥想要利用肖文笛,让她动手除掉顾文月,同时让肖文笛受肖琛节处罚,令这对父女互生嫌隙。但大哥不能亲自出手啊。只能利用你,让你出手引导肖文笛了。如果你受罚了,我会记住的。我会一直记住的。” 肖文山缓缓坐回阴影中“不过话又说回来,萧毅难道真的以为他能活到悟道境?作为知情人,即便是为我做事,难道就不能为我而死?而文苑,没有了大哥,你还怎么好好活着,你还能安稳活着?所以,为大哥吃点苦,也不算什么的。只要大哥未来能改变肖家格局,日后一定给你一个更好的日子。” 肖文山毫无波澜的说完这一切,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此刻的肖文山,只等萧毅怂恿肖文苑,让肖文苑激起肖文笛对顾文月的杀心,就算是大功告成。 肖文山重重吐出一口气道“凡事,一步三算。那怕顾文月能提前预知两步,我也要提前设下三步。我要顾文月死无葬身之地!” “只要能杀死顾文月,只要能达到目的,不论是萧毅这种瓦片,还是肖文苑这种玉器,全部摔碎,也没什么好吝惜的!” …… 萧毅想要欺骗肖文苑,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肖文苑因为自己父亲这一脉的衰落,也受到了肖家众人的轻视。 肖文苑便抱怨起来“真是一群势力之人!真是世态炎凉!肖文笛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靠着她爹!有什么本事!” 这时,萧毅缓缓上前附和道“肖文笛,确实没什么本事。” 肖文苑立刻喊道“就是就是!肖文笛算什么,和我大哥比,其实什么都不是。我就不明白,还有那么多人夸耀他!”说着说着突然看向萧毅“对了!萧毅!你说怎么才能挫掉肖文笛的锐气!” 萧毅眼皮一跳,脸庞一抖,便笑道“这简单。放出言论,让肖文笛去杀顾文月就行。” 肖文苑不解的看向萧毅“这是,为什么?顾文月现在好歹也是个北商街之主。是那么好杀的?” 萧毅解释道“文山大公子几次吃亏,全是因这顾文月。让大公子吃亏的人,肖文笛若是能除掉,风头一下就能盖过大公子。想来,肖文笛也很想胜过大公子。必然想去做。” “然而能让大公子吃亏的人,又岂是那么好杀?——到时候要么是肖文笛失败,要么是不敢去做,陷入进退两难,被人嘲笑。无论哪一个,肖文笛都是吃瘪。” 肖文苑听完,顿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好哇好哇,还是你厉害啊萧毅!” 萧毅闻言,只是淡淡的笑了了笑。 肖文苑直接站起来,拉着萧毅说道“这事儿,我马上派人去办。——走,咱们俩先去找几个师妹快活快活!” 萧毅一愣“这,这不太好吧?” 萧毅心中想到“平日里你乱来,没什么。现在你们这一脉已经式微了,你还胡来?而且,你不是……不举吗?” 肖文苑摇摇头,无所谓的说道“我现在境界也在提升,终于能勉强行事了,岂能不享受一番鱼水之欢?——再者说了,这里是肖家!” 萧毅闻言,直接哑然,随即便被肖文苑拉走了。 章节目录 三百零四、碎玉 肖琛节微微皱眉,看着面前桀骜不驯的肖文笛,沉声吩咐道“钱家,你不要去招惹。——这段时间,老祖将会尝试突破半步阴阳。我和众太上长老都会去护法,就连肖家的事情,也要放一放。我无暇顾及太多,你不要擅自妄动,安心修炼,等我归来。可听明白了!” 肖文笛心不在焉,口上敷衍道“明白了!” 肖琛节上下打量,虽不放心,却也只能如此。 肖琛节前去为肖仕才护法,肖文笛便无人管束了。 心思活跃的肖文笛那里甘心安稳修炼,总想做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做什么。心情烦躁起来,肖文笛索性叫来翁之颂,一头枕在翁之颂大腿上。 翁之颂很是娴熟的为肖文笛整理起鬒发。一边整理一边抚摸着肖文笛的脸庞,肖文笛渐渐沉迷,脸庞若有微红,旋即一把抓住翁之颂的手,拽向房间内。 凰镜藕花相叠依,怜香幽伴自并蒂。 待到平息之时,肖文笛便与翁之颂面润春红着依靠在一起。 肖文笛扶起翁之颂,扑倒在翁之颂怀中,缓缓说道“这几日无趣死我了。之颂就没有什么趣事?” 翁之颂依靠在一侧,看着在自己怀里撒娇的肖文笛,欣慰笑着“确实没有。” 其实也有,只是翁之颂不愿告诉肖文笛。以免肖文笛心绪不宁。 肖文笛无奈的嘟了嘟嘴“算了,能跟之颂待在一起,也是好事。” 翁之颂甜蜜一笑,算是承认了。 然而下一刻,便有人来打破二人之间的静谧。 肖文笛接到一条消息,便缓缓爬起,取出通灵玉,递与翁之颂一起看起来。 “外界有传言,肖公子虽胜过肖文山,然而只是靠其父之力,与公子自己毫无关系。”肖文笛看到这儿,紧握住通灵玉。 肖文笛自诩不逊男儿,故自称公子。现今簇拥肖文笛的人多了,谄媚的人自然也要做到面面俱到,也称呼肖文笛为公子。 翁之颂看着肖文笛的样子,顿起担忧。 这个传言翁之颂是知道的,只是翁之颂不想肖文笛参与进去。因为这样的言论一看就是别有用心啊。 然而肖文笛还是继续看了下去“传言称肖文山不服,除非公子把钱家顾文月除掉,肖文山方能心服口服。” 肖文笛紧攥着通灵玉,最后冷冷一笑,充满了不屑。 翁之颂连忙上前劝道“文笛,此等谬论,一看便是有心之人散播的。你……” 肖文笛一笑“我知道。这传言话语间皆是赌徒的语气,根本没有任何巧妙之处,一看就是他人恶意散布的。” 翁之颂闻言,卸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肖文笛却突然笑道“然而,区区一个顾文月。难道还真当我杀不了?” 肖文笛话音一落,翁之颂顿觉天旋地转。 肖文笛整理好衣衫,起身便要向外走去。翁之颂连忙拽住衣袖“文笛!你要去哪里?” 肖文笛冷冷一笑“自然是去杀顾文月!” 翁之颂连忙劝道“不可!顾文月虽境界低下,然而他在钱家的名声,已经达到了一定地步!哪怕是钱阳臻,当初被传无故苛待顾文月时都被钱家弟子孤立了一阵子。若不是这次宴会,一扫钱阳臻身上传言,还不知钱阳臻要怎么狼狈收场!这样的一个人,怎能轻易杀掉!?” 肖文笛眉头紧皱“竟令一个区区弟子,有如此大的声望,钱家是怎么搞的!” 翁之颂柔情劝道“文笛……” 肖文笛缓缓抚向翁之颂的手,最后将手划向翁之颂的下颚,轻轻点触“顾文月在钱家的声望,可是真有你说的这么强势?” 翁之颂 看着肖文笛那逐渐邪魅起来的眼神,心跳愈发加速,最后近乎无力的说出一个“是”来。 肖文笛听后满意坐到翁之颂身旁“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想我明白了为何会有传言说钱阳臻无故苛待顾文月了。” 翁之颂看着安静下来的肖文笛,好奇问道“为何?” 肖文笛看着翁之颂猫仔样好奇的神色,心中直接燃起一股大丈夫的畅快来“与其说是传言,不如说真的如此。——钱阳臻是真的苛待了顾文月,然后被人传出来了。” 翁之颂微微皱眉,肖文笛忍不住揉了揉翁之颂的脸蛋,对着翁之颂左耳缓缓解释道“你想,为何钱阳臻要苛待顾文月,你在想想顾文月在钱家的威望…” 翁之颂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顾文月的名望,已经有功高盖主的迹象了。所以钱阳臻才要苛待顾文月,这是为了打压顾文月。” 肖文笛笑着点头“孺子可教也。” 翁之颂不服气的白了一眼肖文笛,反倒有种娇嗔之感。 肖文笛再次站起来“想明白这些,明确了钱家对顾文月的态度,再想除掉他,就容易太多了!” 翁之颂担忧的劝道“这种事情一看就知道是别人在激文笛你。如果文笛做了,就是遂了那个人的愿了。” 肖文笛这时突然大笑起来,笑了许久这才停下来“不,不,不。我当然能看出来这是一场激将,就是在激我。但是,我不在意,我也不惧怕。因为现在,我才是肖家嫡系中的第一。我才是最可能成为肖家家主的人。因此,那怕这是一场针对我的陷阱,我也要踩在上面,然后狠狠地踩爆这陷阱。告诉那散播谣言的人,我!肖文笛,确确实实,远胜那肖文山!” 翁之颂心中微颤,在这一刻,翁之颂看到了肖文笛的豪迈。然而这豪迈,却也是傲慢。 翁之颂只能徒增一声哀叹。 肖文笛俯身问道“怎么,你不相信我?” 翁之颂摇摇头“对于文笛你,我从来没有什么相不相信,我只知道,无论你选择怎么做,我都会跟随。至于其他,我都不会过于深究。” 肖文笛满意的笑了,直接向外走去“颂儿,你就等着,看我如何除了顾文月吧!” 翁之颂连忙站起,追向肖文笛,奈何肖文笛已经夺门离去。 翁之颂只能看着空荡荡的门叹息。 翁之颂总觉得,肖文笛做了一个错误决定。然而翁之颂无力去改变,她只希望最后的结果不要伤害到肖文笛,那怕伤害,她希望她自己挡在最前面。 肖文笛说干就干,直接向着钱家而去。 此时钱阳臻,已经跟随钱开顺熟悉起来钱家的一切。 钱开顺一边告知钱阳臻钱家的各个长老,一边踱步向前走。 钱开顺对着钱阳臻缓缓吩咐道“过段时间,我可能不在,我会令一名太上长老护住你,你可以尝试解决一些小的事情。” 钱阳臻闻言点了点头,跟着钱开顺继续向前走。 钱开顺说完钱家所有长老后,缓缓开口道“顾文月这个人,你觉得,如何?” 钱阳臻不知道钱开顺为何突然提起顾文月,却也如实回道“就其个人而论,孙女觉得他是一个人不凡的人。孙女常听人夸赞太爷爷钱三。——虽然说出来爷爷可能不信,但孙女觉得,顾文月,是一个不逊于太爷爷的人。” 钱开顺震惊问道“如何见得?竟评价的如此之高。” 钱阳臻思索片刻,开口解释道“顾文月,有极大的容人之量,钱家这么多弟子,都对他心悦诚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些弟子最开始都说过顾文月坏话。然而顾文月在证明自己后,不仅未刁难任何人,甚至还更加礼待他人。这才使得钱家弟子纷纷折服。” “而且顾文月,还能挽回钱家颜面,照顾到了钱家弟子的自尊。也就更加受钱家弟子拥护了。而接触的这些时间里,我总觉得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只不过他的野心,我时常看不穿,我不知道他的野心出于什么,又为了什么。思来想去,像他这般人物,竟也能与太爷爷齐肩。”钱阳臻感叹道“他的身上,有太多秘密了。” “孙女总觉得他是一个危险的人。现在仔细想想,顾文月的来历其实也不是很明朗,因此在孙女眼里,顾文月个人,也堪称俊杰翘楚了。只是顾文月对钱家而言,却只能算是蟊贼。因为顾文月在破坏钱家对钱家弟子的掌控力与影响力。” 钱开顺听完钱阳臻的话,感叹道“顾文月,这个小小天之境界的修士,看来真的是我小瞧了他。” 钱阳臻闻言,心中一喜。 顾文月在钱阳臻眼里已经是祸患了,正欲除之后快,现在钱开顺这么说,正合了钱阳臻的愿。 不待钱阳臻接着说什么,钱开顺便直接说道“顾文月此子,不得不除。想办法,活捉他。” 钱阳臻一愣。 钱开顺转身吩咐“他的身上,有太多悬疑之处。”看向钱阳臻“你可有办法活捉他?” 钱阳臻沉吟片刻,这种事情,对于钱开顺来说是很简单的,现在让自己做,必然是有原因的。 钱阳臻直接回答道“顾文月身上确实有很多玄机。——但只要准备够充足,量他也插翅难飞。” 钱阳臻点点头“可。这次钱家长老,除闭关与刑罚堂内的长老,其余任由你调遣。”说着,交给钱阳臻一个不足巴掌大的小圆形鲁班锁,鲁班锁中心,印着一个“钱”字“拿着这个鲁班锁,钱家长老悉听于你。” 钱阳臻略有不真实之感,接过了圆形鲁班锁。 钱开顺说完淡淡说道“闭关的长老,以及刑罚堂长老,日后我会再介绍于你。你现在已经知晓其余长老了,给你一个月时间,活捉顾文月。” 钱阳臻点头应下。钱开顺见状吩咐道“退下吧。”说罢便向前走去。 走了三两步,又叫住退下的钱阳臻“长老之中,有那么三两个凝鼎境,但却不够资格加入太上长老之中。你可以选一个,为你做事。事成之后,带那长老来见我。” 钱阳臻答道“是。” 钱开顺见状直接离开。 “顾文月终归连悟道境都没有达到。这段时间我会抓捕那些悟道境长老,顾文月就交给钱阳臻吧。”钱阳风接着想到“那几个凝鼎境的长老,因为各种原因,远不如太上长老,也无法成为太上长老。但也可以收为己用……” 钱阳臻告别钱开顺,便回到自己的修炼室。 此刻穆文汇正笔直的站在门外等候着钱阳臻。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钱阳臻现在在钱家属于钱开顺一人之下,而万人之上。作为钱阳臻的侍卫,穆文汇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因此穆文汇整个人对钱阳臻也是死心塌地,就差自表忠心了。 钱阳臻见到穆文汇,优雅的问道“何事?” 穆文汇连忙上前,递出一方锦帕“方才肖家长老前来,寻世女不见,便留下了这一锦帕。里面还包卷着物品。” 钱阳臻微微皱眉“我尚不是世女,日后不要这么叫了。依旧称呼长老。”说着便取过锦帕。 穆文汇闻言连忙称是。 钱阳臻将锦帕摊平在掌心,缓缓挑开,只见一小块碎成三段的玉如意躺在锦帕之上。 钱阳臻捻指拿起一段如意,仔细观看,猛然看到如意之上,竟纹饰着“仰月纹”,明显是后来纹饰上去的。 钱阳臻细细思索,随即恍然大悟。 章节目录 三百零五、欲加之罪 顾玉成自宴席后归来,修炼了一段日子,最后想想,决定将要离开的事情告诉荀葵。 在此之前,顾玉成却是叫来了冯源。 冯源步履轻快来到顾到玉成身前,面带欣喜“这个月快过去了,北商街的整理也几乎完成,各个商铺反应非常良好。这个月的商税,必然比以往都要多。到时顾长老对钱家也有一个交代了。” 顾玉成闻言笑着端详起冯源来,遂感叹道“这都是你的功劳。” 冯源连忙否认道“不不,这都是顾长老的指导之功。” 顾玉成不再搭话,沉吟片刻后,开口道“冯源,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可能有些突兀。但还是必须与你说的。” 冯源连忙正襟危坐,作出倾听之状。 顾玉成直言道“北商街渐渐被我们掌控,大多数商家也选择向我们聚拢。可以说,在表面上看,我留在钱家,前途一片光明。但我不能继续留在钱家,在我突破悟道境后,便会离开。” 冯源震惊而不敢相信的问道“这!这是为什么?” 顾玉成微微摇头“此中是非曲直,其实很难说清楚。我只能说我要去了却一桩心愿。” 冯源没有像常山那样刨根问底,冯源只是保持着沉默。 顾玉成看冯源面带忧愁,于是安慰道“我走前,会令北商街商家举荐章质夫,章质夫短期内地位得到提升,也无法离开北商街的支持,可以做商街庇护。待他悟道境后,选择成为长老也好,还是选择留在北商街也好,那个时候,你也能独当一面了。我也就不担心你了。——另外,常山、荀师姐,还有南伯,这些人也会在你陷入困境的时候帮你一把,你不用担心会孤立无援。” 顾玉成沉思片刻“我不需要你做任何回报,只希望若是你日后有了地位,南伯他们遇难,你能出手相助。即使不能,也请告知与我。” 冯源这时开口询问道“可。顾长老,难道你不打算回来吗?” 顾玉成沉思片刻,随后回答道“那会是很久之后的事情。” 冯源沉下气,回复道“顾长老只要回来,无论多久,我都会等。——这北商街,永远是顾长老的。只要我还在。” 顾玉成沉吟片刻,没有挂念在心上,点头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我也就安心了。好了,有什么要忙的,去忙吧。” 冯源听后,点头便走了出去。 冯源愈走愈远,最后没入阴影中。 顾玉成沉吟片刻,起身便去寻南伯与荀葵。 冯源来到楼下,回到自己房中,看到锦织正在镜子前打量着一对玉镯,便笑着上前问道“你喜欢吗?” 锦织欣喜的点点头,左右打量一番后,又生出疑问来“你最近总是送我礼物,都是怎么来的?” 冯源来到锦织身前,将玉镯戴在锦织手腕,笑着回道“总之,是光明正大得来的。” 锦织听后,安心了许多。 冯源与锦织享受着二人空间。顾玉成已经来到了南寻身前。 南寻正朝着南面而坐,缓缓吐纳着。 顾玉成也不打扰,只是静立在南寻身后,过了许久,南寻缓缓睁开眼睛,看也没看,笑着对顾玉成说道“来了?坐。” 顾玉成直接坐到南寻身边,南寻回头便大喊道“荀葵!” 顾玉成担忧的说道“这不会打扰到荀师姐修炼吧?” 南寻笑着摆摆手说道“这几天荀葵修炼一点进展都没有,心情极其烦躁,今天一天根本没有修炼。直接把她叫来就行了。” 果然,下一刻荀葵便满脸不愿意的跑来问道“干嘛!” 南寻笑着撅嘴,示意荀葵看向顾玉成。 荀葵一见到顾玉成,便有些高兴,甚至还调侃道“呦!这不是大忙人吗?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顾玉成闻言心虚的笑道“这不是想你们了嘛。” 荀葵闻言,冷哼了一声,便不在搭理顾玉成。 顾玉成见状,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向荀葵坦白一切,于是便试探着问向荀葵“荀师姐……” 荀葵没有好气的问道“干什么?” 顾玉成咽了咽口水,明知道荀葵心情正不好,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顾玉成缓缓说道“荀师姐,我,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荀葵仰起脖子“不听!” 顾玉成顿时蔫了下来。在北商街指挥若定,受人重视、敬仰的顾玉成,在荀葵面前却像是个小孩子一般,连话都不敢说。 南寻见状大笑道“荀葵,你就别欺负文月了。文月现在也算是有威势的人了,竟然还被你吓唬,这上哪说理去!——哈哈哈哈!” 荀葵听了,依旧板着脸,好像还在生气。顾玉成也只能感叹一声自己命苦了。 南寻大笑着,笑完畅快的拍了拍肚子,又揉了揉,感慨道“差点儿笑得肚子痛。——好了,文月这次来,是想和荀葵说一下要离开的事情吧。” 顾玉成惊讶的看向南寻,忙不迭的点头。 南寻于是得意而狡黠的笑道“这事儿嘛,我已经跟荀葵说喽。” 顾玉成大脑瞬间被抵押在当铺,一片空白,显然是没反应过来。 南寻见状接着解释道“我就知道你不好意思向荀葵开口,于是直接告知荀葵了。” 顾玉成哭笑不得,问道“那,师姐见了我,怎么还这么生气啊。” 南寻解释道“这是因为荀葵虽然接受了你要离开的事实,但看到你还是难免不想让你走。于是,就生气了。” 顾玉成闻言,整个人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荀葵立刻否认道“我才没有舍不得他!南伯你不要胡说。” 南寻闻言笑着对荀葵挤眉弄眼“哦?是吗?你说真的?” 荀葵立刻脸红起来,大喊道“真的!真烦人!” 南寻老顽童一般笑道“嘿嘿,急了,气急败坏了。有些人急了,但我不说是谁。” 荀葵更加暴躁,直接扑向南寻开始扯南寻的白胡子,南寻一把抓住荀葵的手,故作感慨道“哎呀呀,现在的小娃娃,都不知尊老爱幼了吗,竟然对我这么一个可怜的老人动起手来。” 荀葵被制服住,扭了几下手,最后放弃了与南寻拼命的想法。 顾玉成也乐得清闲,坐在一旁捡乐。 荀葵直接把矛头调转,冲着顾玉成质问道“让你捡个笑?” 顾玉成顿时噎住,苦笑着辩解“没有没有。” 荀葵冷哼一声,便不搭理顾玉成了。 南寻歇了片刻,看着荀葵不开心的样子,劝道“丫头,你也别想不开。我虽告诉了你文月要离开,但其实没和你讲清楚。” “文月离开钱家,其实,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南寻长长舒出一口气。 荀葵看向南寻,南寻又看向顾玉成,解释道“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什么光景没看过?什么沧海桑田没经历过?那钱家的宴会,你们会觉得世事无常,怎么钱阳臻一下子就盖过了钱阳雨。但在我眼里,不过是世事常态罢了。什么也算不上。” “我见过的事情太多,其中失望是常态,而希望……”南寻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顾玉成“或许,现在有了希望。不过很多时候, 对待面前一切都是麻木的。” “我这动荡的一生,见识过的一切,都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时代或许会发展进步,然而人心之间的利益争斗,却永远不会停歇。当钱阳风来找文月时,我就敏锐的感到了不详,而当钱阳臻也来找文月时,我便确定,文月已经在钱家岌岌可危了。” 荀葵不可思议的看着南寻,担忧的问道“这?这是为什么?” 南寻淡淡一笑“顾文月在商街之比上,脱离了一次钱家的控制,在北商街上,又脱离了钱家的掌控。而且,文月现在,已经能够影响很多钱家弟子了。一个不受控制而又有影响力的人。钱家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荀葵这时候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整个人担忧的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微微皱眉,随后释怀“这也是没法避免的事情。——在圣齐宗这段时间里,我也确定了,我确实不适合当宗门内的弟子。我也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可能触动钱家的人。所以离开钱家,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好事。” 南寻看向荀葵“所以,文月的离开,其实对他也是好事。” 荀葵还是有些执拗,不服的哼了一声,最后却又细声低语道“可是,我舍不得顾师弟……” 南寻这时故意凑了上去“你说,啥?荀葵你刚刚是不是说舍不得……” “啊!我跟你拼了!”荀葵被南寻拆穿,再一次冲向了南寻,这一老一少再次撕扯在了一起。 顾玉成见状也笑了起来。 “让你捡个笑!?”南寻与荀葵同时呵问道。 顾玉成一下子竟有些委屈。 南寻二人见状大笑起来,顾玉成看着,也渐渐跟着笑了起来。 笑过后,南寻对顾玉成说道“难得来一次,一起吃一顿再走。” 顾玉成求之不得,连忙答应了下来,却被荀葵拽去一起炒菜。 …… 菜肴端上桌,放在钱阳臻与肖文笛面前。 钱阳臻取出锦帕“真是没想到,这竟是文笛你亲自送的。” 肖文笛也笑了起来“我只送了玉如意,阳臻却直接约见,看样子很是重视。只是不知阳臻你想到了谁?” 钱阳臻闻言笑道“既然是想到了谁,那自然是一个人。我想,你我想的是一样的。” 肖文笛一挑眉“不如以灵力,在掌心写下那人姓名,随后一齐亮出,看看你我想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钱阳臻点头答应下来,以灵力在自己掌心写下二字。 接着二人袒露掌心,只见润白的手心上,赫然写着“文月”二字。 钱阳臻一笑“那玉如意特意纹饰了仰月纹,还是后天加上的。思来想去,也只有文月此人带着一个月了。” 肖文笛应道“不,不,带月字的多了。但唯独这顾文月,才是你我心中所在意的。” 钱阳臻听后,抿了抿茶,不再说话。 肖文笛见状,端起茶杯,随后又放下,说道“依我看,都别端着了。” 钱阳臻知道肖文笛这是让自己别再端架子,于是钱阳臻点头直言不讳的问道“那不知,文笛如此在意顾文月,是想做什么?” 肖文笛淡淡开口道“顾文月已经有罪于你我两家,我想,对顾文月,你我都是同一个想法。” 钱阳臻略微狡辩“只是,顾文月只是得罪了你我。并非真的有罪于钱肖两家。不知该如何处理呢?” 肖文笛冷冷一笑“欲加之罪。”说罢便不再言语。 钱阳臻淡淡接道“何患无辞?——那,文笛是打算怎么加罪于顾文月?” 章节目录 三百零六、缉拿一切相关人等 肖文笛缓缓开口“我记得,三才门的百里廓在刑罚堂审问后,已经确认灵玉的丢失另有其人……” 钱阳臻若有所思,附和道“三才门灵玉踪迹,到现在也是悬而未决……” 肖文笛娴熟而优雅的饮下一口茶“说书人经常喜欢说野史,因为那些野史,很多记载都模糊不清,可以肆意更改。” 钱阳臻淡淡笑道“这么看来,三才门的事情,就可以用来除掉顾文月?” “为什么不能呢?”肖文笛反问道。 钱阳臻缓缓说道“不知文笛,为何要除掉顾文月?” 肖文笛知道钱阳臻这是在拿架子。 一件事情在商讨时,有求于人的一方,往往要付出更多代价。 而钱阳臻这话,就是为了让肖文笛承认自己有求于她。 只是肖文笛虽然骄傲了,但该有的智商还是有的,争强好胜的心,同样丝毫没有减弱。 肖文笛作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感叹道“本来,这顾文月,杀也好,不杀也好。其实对我都不甚重要。只是我思来想去,想到阳臻你一定对顾文月也有了除之后快之心。这才来找阳臻的。若是阳臻没有这样的想法,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了。” 钱阳臻闻言,无言轻笑。 肖文笛这是在提醒钱阳臻,顾文月对钱家是一个不定因素,是钱家的心结。肖文笛只不过是刚好有同样的想法罢了。 肖文笛见状,强势说道“顾文月在钱家虽有名望,然而无权之名,终究是虚浮的。想要除掉他,想来根本不需要阳臻你劳心劳神。” 钱阳臻点点头“以顾文月的境界,哪怕他再怎么强,三个悟道境长老就能让他不得翻身。” 肖文笛接着要求道“肖家也可以派出长老。” 钱阳臻这时质问道“虽是合作,但文笛只要在肖家布置一下,防止顾文月从肖家内逃走就可以了。——何必再派长老来?” 肖文笛沉吟道“三才门的事情,终归是肖家负责。” 钱阳臻不着急回应,反而陷入了沉思。 过了许久,钱阳臻这才轻笑起来,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我想,文笛是需要这次行动立威吧。——毕竟,顾文月对于肖家,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耻辱了。除掉顾文月,更能助长你的威望。”钱阳臻看向肖文笛“是这样子吧。” 肖文笛面色无光,被人拆穿后略有恼怒的迹象。最后肖文笛才不情愿开口应道“是这样。——你想怎样?” 钱阳臻缓缓开口道“顾文月在钱家毕竟有一定的声望,想要除掉他,需要慎之又慎。一旦处理不好,钱家就会在钱家弟子眼里成为迫害功臣的形象。——最好的方法,就是由你肖家出手。” “肖家出手,钱家长老辅助,保证顾文月不会逃走。”钱阳臻解释道。 肖文笛沉思片刻后,觉得钱阳臻的要求并不过分,而且肖家出手,还能助长肖文笛自身的威望,何乐而不为呢? 肖文笛爽快答应道“这样子的话,就是肖家长老出手,钱家长老作陪。” “只是,这顾文月的归宿。”肖文笛试探着问道。 钱阳臻果决的说道“顾文月,是我钱家人,这是不容置疑的。抓住顾文月后,也必须交给我钱家。” 肖文笛紧皱眉头 “肖家出手,钱家坐享其成也就算了。顾文月再交给你们钱家,那这场合作钱家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 钱阳臻微微皱眉“顾文月是我钱家扶持的。怎么说都不可能交给你肖家。” 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兵戎相见一般。 钱阳臻将茶杯放到中间“你想要,我也想要,那不如折中而取。” 肖文笛询问“如何折中而取?” 钱阳臻解释道“这件事情上,将顾文月交给你们,你们也得不了什么好处。不交给你,也不如愿。不如,你取名,我取实。” 肖文笛点指凑眉“怎个取名,怎么个取实?” 钱阳臻一笑,偏目回道“名,即对外宣扬你们拿下了顾文月。实际上,却是交与我钱家。如何?” 肖文笛微微皱眉,钱阳臻接着说道“这也是我最低的底线。若文笛不同意,那便由我钱家长老自行来缉拿顾文月。” 肖文笛闻言,知钱阳臻是果决不让了,也就软下态度,拿捏稍许后迎合道“也可以。这样子,也算是解决了纷争。” 钱阳臻起身,行礼道“既如此,我便先行一步,去安排钱家的准备事宜去了。” 肖文笛还礼道“这样说来,我也该回去安排一番肖家的事情了。” 于是二人别过,分头前行,终已不顾。 这个月月末,北商街收税,破天荒第一次收全了所有商家的税,相较于以往,所得税还要多上许多。 顾玉成特意安排冯源与章质夫前去提交所得之税,也算是在钱家混个脸熟。 钱阳风没有接待冯源等人,这次是钱阳臻。 钱阳臻要给顾玉成奖赏,顾玉成托冯源之口,婉拒了,将一切功劳都挂到了冯源与章质夫头上。 钱阳臻便赏赐了冯源与章质夫。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玉成专心修炼。成天待在南寻身旁,没日没夜修炼。 在外的常山也打探不到什么消息了,索性便去找顾玉成。 路过一间酒楼,还未走近,便有一条凳子滚出,接着是一个又一个人叠在了街道上。 常山见状,连忙绕开,不打算凑这场热闹。 走出十多步,便听有人大喊“肖公子,您冷静点儿!您冷静点儿!” 常山这才来了兴趣,回头一望,便见一个又一个食客逃逸出来,奔着常山而来,常山揪住一个,问道“老哥,这是嘛回事儿啊?” 那人慌忙甩袖,解释道“哎呦,我哪知道耶。好像是肖文苑和他的一个姓萧的侍卫在楼上嫖狎,结果侍卫莫名死了。肖文苑就开始大闹这酒楼了。” 常山闻言,憋着笑,松开了男子的衣袖,放走男人。接着伸直脖颈,看了几眼,看不清,便直接向远处走去。一边走一边笑。走远了,这才放声大笑起来。 来到顾玉成修炼的地方,常山本想与顾玉成分享这件事情,却发现顾玉成正闭关修炼,无奈之下,只好跟着一起修炼。 几日太平无事,常山闲下来,便将腰间昙花王取下,玩弄起来。 也不知为何,常山猛然发现,手中昙花王竟变得昏暗起来,好似要枯萎一样,于是焦急的输入灵力,却怎么也不见好。 正当此时,南寻缓缓凑了过来,俯身贴向常山,常 山一惊“哎呦呦,南伯,你干嘛,人吓人吓死人的好不好?你鬼鬼祟祟的要干嘛?” 南寻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张图纸“喏,看见没,这个是守绪山其中一座山的图纸——这座山里,我埋了几百坛酒,叫归乡闲。你去,帮我取回来几坛。悄悄去。” 常山摇摇头“我不去!我去干什么?” 南寻顿时不乐意,掐着常山耳朵说道“你去不去?” 常山还想抵抗,却被南寻威胁道“小心以后,都不指点你修炼!” 常山闻言,顿时虚下来,不情愿的说道“好,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南寻咧嘴笑道“回来时小心点儿,可别被荀葵发现了。” 常山毫不在意,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说着,直接便离开了。 南寻待常山走后,缓缓坐了下去。 “从前,那些个平民时常有姓无氏。我姓南,但根本没有氏。这个寻字,全是因为家乡在南方罢了。”南寻拍了拍衣袖,接着怀旧感慨“然而自从入伍参军后,我便再没回过家,毕竟,也没有家人活着了。经历了许多,最后定居在此。——当初赠我酒的落阳历前辈,家乡便在这里。他抱着我,从默林战役里,一直飞到了守绪山,连连喝了三十坛,最后重伤而亡……” 南寻回忆着,最后自嘲道“真是,人越老,越爱回忆过去。这几日总是会梦到守绪山的前辈…” 感慨不断的南寻忽然感受到一丝丝凉意,于是缓缓看向天际。 入眼直见黑风邪起,厚云欲坠,渐渐的,风大了起来,一片片斩了过来,似刀一般,一股萧瑟感,浩瀚荡开,天,莫名合了起来,黑了。 明明是正午,却黑了个通透,那些个糊了的锅底,也没有这天黑。 这异象终于引起荀葵的注意。 荀葵缓缓走出来,便见这天似要塌一般,又似要狂洒一场大雨,终给人一种萧杀感。 南寻仰看着天,缓缓张开双臂,感叹道“那位落阳历前辈死前,便是这等黑风邪天……天地之间,真的会因为某些事情,表露出异象吗?”南寻陷入沉思。 这一刻,南寻的心中,涌现出无数不详的念头。 而此时的钱家,整个范围,都黑了天。就连肖家,也缓缓黑起来。 此时,钱阳臻正带领着一队长老,向着顾玉成而来。 那一队长老,有肖家,也有钱家。 钱阳臻看着天穹封光,感受着风刀乱割,一时间陷入一种震撼里。 钱家长老与肖家长老,个别的一两个,露出了凝重的神情。上一次他们见到这种天地异象,还是在默林战役。 很多大事发生时,天地的灵力都会紊乱,因此便会有异象出现。 但那都是大事情。 现在眼前的场景又是怎么回事? 猛然出现的异象,令众人心中,升起无数感慨来。 刚临近顾玉成修炼之地,肖家长老便大呵道“三才门灵玉失窃,奉命缉拿一切相关人等!” 这一声呵,好似雷霆,滚滚而来,刺人心魄。 南寻凝目望向来者,皱紧眉头。 南寻知道,事情,不简单。 风起,雨落。天黑,地昏。 …… 章节目录 三百零七、向阳花木 风起,雨落。天黑,地昏。 寒冬时节,竟飘起了雨,斜风细雨,沾湿了一切。 南寻看向缓缓到来的人群,细细一数,除去钱阳臻,共十三人。钱家五人,其余是肖家人,八人。 南寻将目光锁定向钱阳臻。 南寻作出恭敬姿态,缓缓上前询问道“钱长老,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钱阳臻缓缓解释道“这次,是肖家长老来调查。” 南寻心中微惊,疑惑问道“调查?三才门之事?” 钱阳臻看着南寻老迈的身影,选择了尊重,柔声说道“是的,调查。” 南寻依旧不解“可,为何要调查到这里?” 这次,不待钱阳臻解释,肖家长老抢先上前吼道“调查就是调查!那来那么多废话!” 钱阳臻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解释道“肖家怀疑顾文月与三才门灵玉失窃时间有关,因此,要缉拿调查一番。钱家虽然不愿,但为了自证清白,也只能请顾文月跟肖家长老走一趟了。” 南寻面似老树,面皮上的皱纹,藏满坚毅。南寻知道钱阳臻在说谎。 如果真是钱阳臻说的那样,何必带这么多人来? 甚至钱阳臻来就可以了。这副架势,甚至让南寻感觉钱阳臻要直接诛杀顾玉成。 钱阳臻上前说道“南伯,你就将顾文月叫出来吧。” 南寻沉吟片刻,最后沉声说道“并非我不叫。只是,我不信肖家的人。——他们若是陷害顾文月,该怎么办?” 钱阳臻心中微起芥蒂。 钱阳臻开始觉得,南寻在拖延时间,甚至想要和自己作对。 只是这一次钱阳臻不打算做任何虚与委蛇,钱阳臻只想实现她的目的。 于是钱阳臻直接问道“南伯,您这是连我都不信了吗?” 此时荀葵缓缓退步,想要偷偷告知顾玉成现在的一切。 只是荀葵刚移动几步,便被一名肖家长老直接禁锢了身体。 那肖家长老呵斥道“不要耍任何花招!顾文月必须配合我们肖家调查!听明白没有!快叫顾文月出来!” 其中一名长老更是直接传音呵斥道“顾文月,滚出来!” 巨大的声音几乎要掀翻屋宇。 钱阳臻缓缓看一眼身旁钱家长老,钱家长老心领神会,纷纷散到指定方位。 钱阳臻没有带凝鼎境长老。钱阳臻令凝鼎长老守在了北商街。 南寻看着眼前一切,又看一眼被禁锢住的荀葵,伸手一点,一条火星射出,直接击碎了荀葵身上的灵力禁锢。 那禁锢荀葵的长老顿时大惊,也警觉起来。 南寻摆手,将荀葵叫到自己身旁“大小姐,您想要做什么,直说吧。” 钱阳臻见状直接冷笑道“我想做什么,我不是已经说了吗?南寻,你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 南寻眼皮一动不动,缓缓叹息“是。” 荀葵惊讶的看向南寻,南寻则迟缓的抬起头“我不相信,如此大阵仗,只是令顾文月配合调查这么简单。——调查,不是已经停了一段时间了吗?” 钱阳臻不再废话,直接说道“南寻,这是钱家的决定,你交,还是不交!” 南寻活动活动瘦削的身体,冷冷回道“不。” 话音一落,便有一名悟道境长老缓缓走出,向着南寻而出。 另外又有七名长老,向着房屋而去。显然是冲着顾玉成而去的。 “不用找了。我在这里。”顾玉成缓 缓走出房,看向钱阳臻。 钱阳臻冷冷命令道“顾文月,跟着肖家长老接受调查去。” 顾玉成缓缓点头说道“可以。——不过,我有一个疑问。” 钱阳臻不想听顾玉成的任何疑问,直接选择了忽略。 顾玉成却开口问道“我想知道,都调查了谁?不会只调查了我一个吧?” 肖家长老直接上前说道“北商街的事情,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百里廓是你成为北商街之主的最大障碍,然而你一来,百里廓就出事,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顾玉成冷冷一笑“哦?巧合?就算是巧合,那也没有证据吧。——我可是知道,三才门的灵玉上,都有着标记的。你们在寻找的时候,不可能不调查标记吧。你们调查出了什么,有那一点疑点是指向我的?” 三才门灵玉是顾玉成拿的,但顾玉成没留下一粒他身上的沙砾。顾玉成自信,没人能有证据。 而眼前的阵仗,也令顾玉成确认,这次事情,并不简单。 肖家长老面色铁青。 顾玉成说的都是实话。确实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他。 “如果没有证据,就擅自抓人。大小姐,我们钱家,就这么不堪吗?就这么任人宰割?”顾玉成将问题抛向钱阳臻。 钱阳臻被问的哑口无言,词穷之下,只能咬牙命令道“你跟着他们走。证明清白,不就可以了?” 顾玉成闻言大笑“大小姐你这是让我跳进黄河里,让我洗清自己。这能洗清吗?” 这时肖家一名女长老直接撕破脸喊道“油嘴滑舌,顾文月,我看你是不想要认罪!那就直接缉拿!” 顾玉成连忙运转灵海,表面上笑道“好啊,现在直接让我认罪了。还真是不择手段!” 顾玉成看着眼前一切,知道自己绝不可以跟钱阳臻等人走。 这一看就知道是针对自己,顾玉成怎么可能让自己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钱阳臻缓缓退下,显然是不想在接下来的事情中参与太多。 下一刻肖家众长老围拢住顾玉成。钱家长老则依旧围在四方,防止任何人逃走。 南寻大步走向顾玉成,然而却被三名肖家长老拦住。 顾玉成看向缓缓散开,却依旧围困住自己的肖家长老,心中忐忑不安起来。 这些肖家长老,全都是悟道境。带给顾玉成的感觉,甚至不输李拓。 顾玉成可以肯定,自己没有任何胜算。 除非奇迹眷顾他。 顾玉成从不是依赖奇迹的人,面对绝望,顾玉成会选择保持气节,属于自己的气节。 肖家五人,一女长老对着五人中的一名男长老吩咐道“你去看着那个小姑娘。莫让她跑了。” 那男长老虽不情愿,却也听从了,直接来到荀葵身边,用灵力将荀葵捆住,极为随意说道“小娃娃,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挣扎了。我看你已经半步悟道境,灵力也是木灵力,有这时间,还不如感受感受我的灵力。” 荀葵被捆住,也不还嘴,只是瞪着长老。 这时四名长老便直接当着顾玉成的面交谈起来。 一名男性长老质问道“叶回风长老,五行阵缺了一层灵力,会出破绽的。” 叶回风不屑一笑“你我的境界都在悟道五星之上,那怕是有破绽,你觉得一个天之境界的小东西,能看出来?你觉得他有可能破阵?” 顾玉成看着肖家长老交谈,缓缓取出灵海内的竹简,想要利用它来增强自己的古灵力。 然而还不等顾玉成有下一步动作,那 叶回风便直接点出一道金光,顾玉成连反应的机会都来不及,直接被刺穿了手。 顾玉成却依旧攥着竹简,缓缓张开手,竹简完好无损。 叶回风惊讶的看着顾玉成手中竹简,确定那竹简上连灵力波动都没有。 然而这么一个“普通”的竹简竟然能扛住悟道境五行灵力的一击。而且完好无损。 退缩在后方的钱阳臻眼神一凛,心中感叹道“这竹简我也是从未见过……这顾文月身上,藏着的东西,果然不少。” 叶回风嘲笑道“没想到如此坚毅,手被刺穿,却依旧不松。” 顾玉成忽视手心传来的疼痛,咬着牙望着叶回风,一句话也不说。 融天锻流出稍许,恢复着顾玉成的手心。 叶回风冷冷一笑。接着与其余三名长老同时运转灵力,开始构成阵法。 “莫说我们以大欺小、以强凌弱,这是现实,没人跟你讲公平。——顾文月,你以为我们是轻视你,当着你的面交谈,实际上,我们就是瞧不起你。你以为你天之境界,有了一点虚名,就能翻天了? 四人之间,灵力迅速流动,阵法也一点点成型。 此时的南寻看向顾玉成,心中想到“我的灵海需要完全解封,这要消耗一段时间。若是当阵法成型,我再想救出文月,消耗的生命将是成倍的。即便可以突围,钱家也必另有准备——到时候,能不能安全带文月走,就悬了。 “可若是现在动手,远来不及彻底激发灵海,反倒引起在场所有人注意,恐怕会失败……到时候,真的能救下文月与荀葵吗?” 南寻陷入沉思。 而此时,围困住南寻的三名肖家长老直接上前。 “这老头子,传闻是身上有伤,真实实力,恐怕比我等还强许多。为了防止他突然爆发,不如现在直接擒了他,也好看看他的真实实力。”一名肖家长老提议道。 其余两名肖家长老齐声答应道“不错!” 于是三名肖家长老直接冲向南寻,南寻还未还未彻底作出决断便陷入了苦斗。 叶回风见状,直接对顾玉成说道“其实不用阵法也行。只要你自封灵海,我们就放过南寻与那丫头。” 顾玉成闻言,明显一愣。 顾玉成确实犹豫了。 南寻一边与长老缠斗,一边喊道“身无甲胄,岂冀兵刃留情!?” 顾玉成如受当头一棒,耳眼俱清,心清神畅,顿明一切。 自己没有厚重的防御,就不要希望他人兵刃留情。 现在的情况,本就是针对于顾玉成,还连累了南寻与荀葵。 顾玉成怎能把希望寄托给别人?这不是伸直脖子对刽子手说“来,你来吧。你砍不砍全看你心情。”——这种事情,存不得侥幸。万一真砍了,那是缩不回来的。 叶回风恼怒的瞪了一眼南寻,骂道“真是个老祸害!”心中想到“算了。钱家要求万无一失,还非要活捉。虽说这顾文月自杀的可能几乎没有,但还是要防范的。还是用阵法彻底控制住他吧。” 说着叶回风便看向三名肖家长老,肖家长老心领神会,立刻疏导灵力形成阵法。 此时庭院之中的众人全被困住。 钱阳臻突然感到一道气息,回头一望,便见一人缓缓走来。 正是常山。 常山一边走一边感慨“这天也奇,这风也邪,这雨就更属不寻常。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算了算了,这次一口气为南伯带了三十坛,够他喝个畅快!” 走着走着,常山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章节目录 三百零八、易为春 常山看着庭院,一眼便见到钱阳臻与散开的钱家长老,再感受,便感受到那肖家长老的气息。 风肆意吹过常山身边,似乎想涌入这个青年的心中,然后驾驶他心中此刻涌起的微细慌张,践踏他的自尊。 此刻钱阳臻也看清了常山,想了想,觉得常山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于是直接开口劝道“退下。顾文月因涉嫌三才门灵玉失窃的事情,肖家长老特来缉拿。” 常山咽下口水,止住身体的颤抖,沙哑开口“可是有证据!?” 钱阳臻不予理会,常山便缓缓上前,来到庭院边缘,钱家长老看向常山。常山愈发紧张起来。 钱阳臻翻掌点出一道灵力“莫为一个区区顾文月,丢了性命。” 灵力点在常山一步前,常山看着被刺穿的地面,再看向已经成型的阵法,不断喘息着,汗水不止起来。 最后,依旧选择走向阵法。 钱阳臻一愣。 常山这是在,送死? 钱家长老也愣住了。不是因为常山正走过来,而是因为他的步伐,越来越坚定。 这时庭院里所有人也注意到了常山。 叶回风直接开口嘲笑道“小子!你是来送死的吗?” 常山蠕动嘴唇“我是来证明我还活着的。” 可惜,风太大,雨太寒,最后,竟什么也听不得。 叶回风看着越来越近的常山,直接对想要出手的钱阳臻喊话“钱长老不要出手,让他过来,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进入阵法之内!” 钱阳臻对叶回风颐指气使的态度暗生不喜,也不回答,也不管常山。任由叶回风一人折腾。 风在吹,雨在下,他们遇见常山,呜咽起来。 不可能出现的昙花,莫名被风送来。 被风指引着,铺向常山脚前。 可惜常山的眼中只有前方,像曾经那个月夜,只有追随顾玉成的想法。 叶回风看着常山缓缓走过来,看着满地昙花,面容微抖,心尖微颤。 阵法矗立在常山面前,常山能感受到一层层撕裂的感觉。 常山可以肯定,如果自己强闯,十死无生。 可此刻沉默如渊的常山,想的却是“我该怎么进去啊?” 叶回风看向沉默下来的常山,心中再得意起来“怎么?不敢向前了?怕死?” 常山没有回答,只是略带焦急的看着面前阵法。 这时叶回风却突然打开阵法一层,笑着解释道“五行阵法有五层,这里只有四层,我又为你打开了一层。你可以轻松突破第一层。但是,你一抬脚,就没有回头路了。” “你可要想好了。向前一步,一步便是死亡。”叶回风提醒着。 常山似想起了什么,缓缓解下腰间昙花王,笑道“昙花也知命不久,犹赴生死之宴,只为盛开。昙花,在生来那一刻,便是在欣然赴死。”说完,将昙花王丢在身后,一步。 没入阵法中。 阵法合死,吞没一切。 风更大了,只逼天穹,掀起一段又一段昙花飞升九霄,那昙花王,便在风中之顶,悠然而舞。 黑暗中,只有呼啸的风声。 所有人沉默了。 所有人都滞缓刹那。 南寻感受到常山的气息没入阵法中,心中激荡。 钱阳臻眼中不断回映出常山的背影,无法消磨片刻。 本知死,而求死。常山,到底在做什么啊?这个名不经传的人,怎么也会有如此坚毅的勇 气? 答案在每一滴雨里,只是这场雨的每一滴,都不肯说。 肖家长老呵斥道“叶回风!你在做什么!现在好了!那小子进去了!” 叶回风立刻反驳道“吵什么?刚才我打开阵法的时候,你们不也是什么都没说!都想看热闹,说什么说!一个天之境界,他就是走到阵法内,找到顾文月,他还能出来?他能救出顾文月!送死的而已!” 此时顾玉成困在阵法之中,感觉自己浑身灵力正不断削弱着,不敢坐以待毙,连忙调动古灵力,冲向一处阵法。 顾玉成能感受到,这处阵法略微薄弱一些。 于是顾玉成用融天锻熔炼着阵法。然而其效果,简直像木棍扣石墙,实在太过缓慢了。 顾玉成不气馁,抽取灵力,一次又一次砸向阵法。 阵法外的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结果。 这个结果就像水落而石出,是短暂的等待罢了。 然而这等待中,却是另一份生死的过渡。 九霄上高旋的昙花王,渐渐枯萎,从最开始的枯萎一半,到现在,竟变成了一大半。 又过了许久,顾玉成终于砸穿一层阵法,无奈的倒下。 现在的顾玉成,已经没有一丝毫灵力,灵海甚至有些衰败。 顾玉成不断喘息着。最后笑了。 “坚守气节,是人尊严的赞歌。” 顾玉成与常山隔着一层阵法,说着相同的话。 五行灵力,不再是普通灵力,常山用了浑身几乎所有精血,也才破开一层。此刻的他,意识已经开始涣散起来。 常山咬住舌尖,告诉自己不要睡,不能睡。 常山一边咳嗽一边喃喃自语“既然是追随,那,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拖着麻木的身躯,常山疯狂的想要撕裂面前阵法。 可惜这一层,常山难撼丝毫。 常山缓缓倒下,感觉自己的身子好像要被撕裂一般。 正当此时,一道火焰气息,涌了进来,常山猛然精神过来,挣扎着爬起来,毫不犹豫,一口精血喷了出来。 精血消耗过多,便会像是在抽髓敲骨一样痛。 可惜常山此时已经身躯麻木,竟也未感到痛。 终于在常山与顾玉成的合力下,二人面前的阵法层,被破开了。 顾玉成踉跄走出,常山却再也站不起来,直接扑倒在地。 顾玉成呆愣的看着倒在面前的常山。一时竟讷住。 常山大口喘息着,皮肤飞快干枯起来,双眼也渐渐没了光彩,用尽力气,才抬起胳膊。 顾玉成连忙抱常山入怀,却听常山缓缓说道“我以…浑身精血…涂满这一路…顺着、顺着我的精血,师兄……就能出去……你、你出去了吗,师兄,是出去了吗?我感受到了…雨?”此刻的常山竟失明了。 顾玉成哽咽着摇头“那是我的泪。” 自顾玉成失去父亲,失去妹妹白月秋后,这是他第三次哭。 常山艰难的笑道“我手上,还有三十坛酒。师兄…你帮我送给南伯吧。——我、我突然觉得好痛,好像是骨头碎了一样……师兄,活下去,照亮他人吧,让所有人,活在春天里。” 九霄上的昙花王,彻底枯萎。 这一刻,细雨不再,一瞬间,大雨倾盆。黑云发乌。 常山,闭上了眼睛。 一声大悲大痛之哭响彻阵法内外。 人有悲痛,尚能止忍。而人若大悲大痛,只能长号大哭,不是不忍,实不能。 南寻缓缓低下头。 他未曾想,那个大大咧咧的常山,离开的竟这么快。真的就像昙花一样。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肖家长老冲着叶回风骂道“叶回风,加大灵力!不能让这小子逃出来,不然想活捉,就有变了!” 叶回风死鸭子嘴硬“呵,凭他!能从这阵法出来?——进入容易,出来?想的美!” 一名肖家长老沉声摇摇头“我总觉得,不对劲。这阵法内,好像有什么东西。” 另一名长老提醒道“顾文月有一奇特异火。都注意些!莫真放了他!” 顾玉成大哭不止,体内血气不断翻涌,冲荡着眼底三段微光,失了一段。 常山的躯体快速干瘪下去,失了精血的常山,已经看不得任何模样了。 然而常山那干枯的脸上,还带着丝丝微笑。 顾玉成抱起轻如无物的常山,缓缓顺着精血的痕迹走去。这一次,阵法的影响变得非常小,阻拦也小了许多。 这是常山指引顾玉成的路。 曾经被指引的人,也能够指引他人了。 不等叶回风等人反应过来,一道火光,猛然钻出。冲破阵法。 顾玉成抱着常山,出来了。 一股血气猛然散开,精血的深厚,竟连这瓢泼大雨也冲不散。 顾玉成任由雨水打在身上,缓缓放下常山 这时风倏忽停了。 很快一片片昙花从九霄坠落下来。轻盈的昙花竟直接坠落了下来。 那些枯萎的昙花,猛然落到常山身旁,开始吸收起四散的血气。 下一刻,昙花一朵朵绽放。 最后,昙花王落到了常山胸前,再次盛开。 围绕常山的昙花盛放出血色,这些昙花映在常山身上,脸上,好似为常山披了一层霞光般,也添了几许血色。 大雨之下,昙花之旁,金瞳男子失去了一朵昙花。而这朵昙花,却庄严而神圣的嵌印在史书上,成为岁月里的,永恒。 顾玉成眼中泪水不断涌出。 后来的后来,大荒这片大陆上,枯萎后昙花的花语,是奉献,也是尊严。生与死的奉献,生与死的尊严。 顾玉成走了出来,叶回风面上无光,恼羞成怒,竟要直接动手。 这时,顾玉成取下常山的三生戒,随后将常山身体收入了三生戒中。——没有生命的物体,可以被保存在三生戒内。 顾玉成想问常山,为什么舍生救自己,为什么这么傻。但却没有机会了。 向阳花木易为春。 花木为何向阳? 其实,早已有答案了…… 这时肖家长老看着顾玉成,虎视眈眈。 叶回风愤怒呵斥道“真是没想到,那废物竟会为了你而死,甚至把精血全部散了出来。——想来他也是真不怕痛。” 顾玉成缓缓看向叶回风。 “你,又有什么资格评价常山呢?”顾玉成周身魔障缓缓涌出,一点点幻化。 凡执念,皆成魔障。 这时钱阳臻注意到顾玉成的不同,心中莫名生出一阵忌惮。 南寻也发现了顾玉成的不同。 顾玉成感到了深深地无力,而这种无力,以及对常山的愧疚,令顾玉成落入魔障之中。 这时南寻忍不下去,直接大呵道“莫堕入烟海之中!失了光明!” 顾玉成突然清醒了过来。 顾玉成想起来,常山也叫他,照亮他人。 章节目录 三百零九、大雨苍凉走孤山 冯源正在检查店内仓库,走着走着,心中一阵恍惚,入目便见一把断剑,剑身中间断开,似已生锈,显然是不能再用。 冯源拿起断剑,却见断剑纹满花纹,而剑断处,有一大个黑点,如黑痣一般。 冯源拿着剑,欲要扔掉,然而在看到天地的异色后,便又退了回来“算了。且先放在这儿。”说完,便痴望着天。 而遥望天地的,还有钱开顺。 此刻钱开顺感受着天地风波,心神难静。 钱开顺记得当年在默林战役时的天地,那是梦境里的过往,不愿再回忆的荒诞。眼前的一切,让钱开顺感到疲倦。 他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风一直在涌,似要灌满人间般。 顾玉成掀开掌,释放融天锻,这次,顾玉成没有任何保留。 雨水未滴到顾玉成身前,便化作一阵青烟,旋即被群风锤散,软烂后看不到丝毫踪迹。 融天锻兀自精神,不管天地此刻一片喑哑。 肖家长老齐齐看向叶回风,叶回风知道这眼神中的责怪,于是上前,偏偏还飞起来,居高临下着对顾玉成说道“顾文月,你有人为你卖命,这是你的侥幸。接下来,你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顾玉成定住在摇摆的心,直接冲向叶回风。 此时的南寻且战且退,看到顾玉成冲向叶回风,心虽焦急,却也谅解顾玉成的行为。 南寻只好专注眼前,一边战斗,一边强行调动两个灵海。 南寻觉着一口甜水涌到嘴里,流出一看,竟是一口血。 腥味立刻散开,南寻却没有结束对灵海的调动。 与南寻交战的三名长老,围斗着南寻的同时也觉察到不对劲。 此刻南寻的气息忽高忽低,灵力也时强时弱。 三人不敢大意,欺身压向南寻,只想早点制服南寻,少一个变数。 南寻应对三人攻势,心中压抑“这三人,每一个都不弱于百里廓,不彻底激活我那两个灵海,便无法打败这三人,然后突围带走顾文月和荀葵……只希望顾文月能撑到那个时候。” 一道华锋调转场景,袭向顾玉成。 顾玉成依仗古灵力,堪堪躲过,然而那擦落几缕鬓发的金锋却直接炸开,爆炸威力狠狠咬向顾玉成。 顾玉成根本躲不开,左臂被割开一道口子,一股刺痛钻心冲击着顾玉成。一感受,竟是左臂的一条主要经脉被割断了。 叶回风指尖再次旋转起金灵力“对付你,我连手掌都不用摊开。——金灵力是最为锋利,其精密性也极高。下一次,我会割断你右臂膀的经脉。” 顾玉成捂住左臂,融天锻贴上,直接笼住顾玉成伤口,开始修复臂上伤,同时竟也在修复顾玉成的经脉。还好这条经脉周围经脉不多,顾玉成自身就能修复。 灼烧感不断传来,汗水滴下,顾玉成一步步走向叶回风。 “这家伙,和青九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青九的攻击我尚能凭借古灵力躲开。但这家伙。完全没有可能。”不过顾玉成没有放弃。 叶回风冷冷一笑,傲慢的质疑道“你竟然敢向我走来?没有选择逃之夭夭,而是向我走来了?” 顾玉成再次取出竹简,调动古灵力。 这一刻,顾玉成身前的古灵力,越发凝实。 在场众人都感到不寻常。 钱阳臻沉思着“这股感觉是怎么回事?——顾文月不是依靠瞳术吗?现在看来却似乎并非如此。” 叶回风没有纠结太多,直接点出一道金刃,飞向顾玉成。 顾玉成举起右臂,根本不再躲闪。 接着一层又一层融天锻似岩浆般滚涌向叶回风。 叶回风托大 ,随手甩出一道金灵力。 顾玉成得意一笑“火克金。” 叶回风被逗笑“你以为,你的异火能破开我的金灵力?” 顾玉成没有说话,右臂直接被割伤,经脉又断了一根。顾玉成照常用融天锻恢复起来。 只是不等叶回风再丢出金灵力来,融天锻便融化了面前的金灵力。 叶回风大惊。顾玉成狼狈一笑。 这次的融天锻,顾玉成把灵海内的所有融天锻都用上了,并且消耗了大量的古灵力,为的就是打破叶回风随意丢出的一道灵力。 叶回风惊讶过后,下意识张开手掌,将融天锻扇开。 融天锻回到灵海内。 顾玉成随即嘲笑道“你看,这不是张开了手掌了嘛。” 叶回风顿时感到面色无光,恼羞成怒,直点一道金光,切中顾玉成左腿,顾玉成直接跪倒在地。 叶回风大步上前,一脚踩在顾玉成胸膛“放肆!” 顾玉成忍着痛,嬉皮笑脸道“少年郎,何曾不放肆?” 叶回风不废话,并指点在顾玉成灵海之上。然而指尖灵力却直接被灵海之内的融天锻焚烧殆尽。 叶回风挑眉“你的异火,到底从哪里来的?” 顾玉成笑了笑,滑转眼珠,嬉皮笑脸着说道“我这异火,是当年至尊帝弑天给的。” 叶回风骂道“放屁!若是至尊给的,你会有今天?” 叶回风不知道,在某种程度上,这异火确是至尊送的。 毕竟,太一宫是至尊扩建的。里面大量东西都是至尊留着给后人的。这融天锻自然在内。 顾玉成也不理论,只是嘲弄的看着叶回风。 叶回风见状,使尽力,再次点向顾玉成灵海,这次直接冲散融天锻,封住顾玉成灵海。 叶回风控制住顾玉成,贬斥道“不过尔尔。” 只是叶回风自己知道,自己只是强装出来的罢了。 顾玉成的异火,属实惊艳了叶回风。 普通的异火就像温度不足以融化钢铁的火焰,而顾玉成的异火,温度却完全足够。只是境界的差距,令顾玉成的异火发挥不出真正实力。 若是相同境界,叶回风只有被压制的份。 只是成王败寇,并没有如果。 叶回风看着躺在地上的顾玉成,直接运用金灵力捆住顾玉成,转头便要带走。 叶回风一转头,背后便升起巨量青烟,烟尘滚滚,似要抓住寒风,一簇又一簇青烟攀上大风,接着又被大风抽刮,淡下去,最后不见踪影。 叶回风感受到一阵热浪与一阵阵震颤在背后滚动着,不禁如芒在背。 顾玉成猛然回头。 荀葵的声音突然响起“不要啊!南伯!快停下来!南伯!” 叶回风注意到面前三名肖家长老正震惊而畏惧的看着自己背后,于是也惶恐回头。 却见,南寻白发回乌,如染浓墨,瘦弱的身躯越发高大起来,面容也越发年青起来,渐渐竟回到一个三十多岁的模样。 南寻此刻,周身火气滚滚,脚下土气蒸腾 南寻的衣服被撑裂,健壮魁伟的上半身裸露出来,肩膀、胸膛、腰间、腹脐之处,皆有刀、枪、箭、锤之伤疤。 脸上左侧曾经因为皱纹而被忽视的一道拇指大小的伤痕也显现出来。 南寻一下子,竟达到了八尺之高! 此刻的气势,直接盖过在场所有人。 顾玉成痴惊看着南寻的身躯,心中喃喃道“这种身躯,我见过。——石卷之中,追随至尊的每一个活下来的士兵,身上都有这般伤势!” 南寻仰天长啸,大雨也被震开三次。 这一刻的南寻浑身全是杀气,哪里还看的出,这曾是一个垂垂老矣的人? 南寻大喊道“前辈!今天晚辈,也要畅快一把!” 说着满是疤痕厚茧的大手抽向身旁肖家长老,肖家长老还不等反应过来,直接被抽中脸,耳朵嗡鸣着倒飞出去。 另外两位长老连忙反应过来,刚要启调灵力,便被南寻以两种灵力打在身上,土灵力束缚住二人,接着便直接生出火灵力,灼烧二人。 二人何曾见过此等怪事!还来不及反应便湮灭在火焰中。 在场又有哪个人见过这种怪事! 一个悟道境竟然有两种灵力!这怎么可能?!一个灵海只能存储一种灵力。——除非他有两个灵海! 没人相信南寻会有两个灵海。然而,南寻确实有。 顾玉成知道,南寻这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也跟着荀葵开口喊道“南伯!快停下来!” 南寻闻言,仰天大笑,随后横冲向控制荀葵的长老,呵斥道“聒噪!大丈夫岂惧一死!死得其所!有何不能为?!” 那木属性长老还想抵抗,却直接被南寻冲过来握住脑袋,猛然用力,没了头颅。 在场所有人皆是痴呆了。 叶回风震惊的摇头“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如此压制?这,这不可能……” 南寻吐出一口滚烫阳气,畅快呵道“不可能什么?老夫跟随至尊沙场厮磨刀剑百年多,战斗经验与实力,是你们这些小娃子能比的?当年落阳历的剿灭,可是用了整个天下的力量!” 南寻一步步走向叶回风。 叶回风下意识缩了一下脑袋,接着威胁道“你敢!你再上来,我就杀了顾文月!” 南寻救下荀葵,以灵力托在身边,冷冷说道“你若是敢动一下,我就杀了你。你试一试,谁快?” 叶回风愣住了,死亡对有些人,是最好的威胁。面对死亡,他们甚至会放弃一切。显然,叶回风就是这样的人。 南寻趁着叶回风怔住,直接将顾玉成夺了下来。 接着连忙解开顾玉成灵海的封印,喊道“把困佛绳给我!” 顾玉成迟疑片刻递给了南寻。 南寻攥住困佛绳,缓缓说道“孙成果追杀我与荀葵,我还有所顾忌,因为彻底放开灵海,再想止住,就难了。我也很少展现真实实力。然而,今天,却是毫无顾忌。毕竟,对我来说,死得其所,就可以了。” 南寻气势如虹,抓住顾玉成与荀葵,便冲向庭院之外。 三名肖家长老连忙上前阻拦。 南寻见之大笑,取出一把剑来,直接冲向三名长老。 那三名长老一个照面,伤翻滚地。 南寻一边冲一边大笑“哈哈哈哈!这若是妖兽在,骑着冲锋一场,何其快哉!” 说着便继续冲向庭院外。 钱阳臻见状大声吩咐道“快!拖延住他!” 钱家长老全都犹豫了。 他们都不敢做第一个冲上去的人。 趁着众人犹豫的间隙,南寻直接飞走了。 钱阳臻看了一眼在场长老,沉默了。最后感叹道“常山不入悟道,敢以命相送顾文月。尔等长老之职,竟不敢拖延稍许。” 众人闻言,顿时汗流不止。 钱阳臻却也不愿再理会这些人,转头便走了。 唯留众人原地神情凄惨。 顾玉成感受着南寻炙热的气息,心中五味杂陈。 南寻缓缓笑道“这下好了,直接走吧。北商街冯源起码能自保。咱们三个直接逃出仁皇省吧。” 荀葵一言不发。垂头不知在想什么。 顾玉成也只好点头。 章节目录 三百一十、出剑仗云鼎,溪午可闻钟 “你们,哪里都去不得。”一道声音自乌云出传来,被风甩到南寻等人面前。 南寻立刻止住身形,缓缓看向面前,最后发现一名中年长老。 南寻沉吟着打量着长老,那长老却欣赏着南寻。 南寻眉毛微皱“凝鼎境?——不对,有些不对。但是,真的不是太上长老?” 那男人直接开口为南寻解惑道“我的境界是服用丹药强行突破的,因此很难再进步。不过,我也确实是凝鼎境。” 南寻沉吟“果然…钱家早就有准备。” 那长老却不回答,反而问起来“肖家人没有布下阵法?我知道你身上有伤,如果有阵法牵制,再令各个长老消磨你,你已经疲弊了。” 南寻哂然一笑“人心各异,谈什么如果。” 长老闻言一滞,随后笑道“看来他们是不团结了。也是,上下一心时,虞允文将军可在采石矶延宋之国祚。人心各异时,符坚能在淝水之战打出个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你很不错,南寻。” 南寻笑笑“你似乎是一个有趣的人。” 长老欣悦而轻快的褪下衣服“你也是。——我叫林溪午。曾随至尊,走南闯北。” 林溪午裸露出一身伤痕来,暴雨直接倾倒在这个男人身上。 南寻见状,竟有一种邂逅知己的感觉,心中了然,也任由暴雨冲刷起自己。 林溪午缓缓长叹“你,身上有一种气息,希望尚存的气息。我不懂。——在这样一个理想与现实差距如此大的时代,你的希望在哪里?” 南寻缓而坚定,看了一眼顾玉成。顾玉成愣住。 林溪午看一眼顾玉成,笑道“他吗?我不在乎什么顾文月,对我而言,这不算希望。或者说,没有证明,怎么让我相信?” “你知道吗,南寻,我很早就听说过你。我今天就是负责拦下你的。但现在见到你,我却发现你竟还有着希望的憧憬。我不理解。毕竟,经历了至尊失踪,世家宗门统治大荒,落阳历陨落这些事情后,还有什么,能作为我们这群旧时代人的希望?”林溪午嗟叹不已。 南寻将顾玉成与荀葵放置于一柄大如小舟的大剑上,随后缓缓感慨道“人与人之所以会不断相遇、分开,大概是为了遇到一小部分能够产生心灵交流的人吧。” “我曾被一位落阳历前辈救下,他的死,也令我一度以为希望的光辉再次逝去。然而,当我遇到了顾文月,我深沉而坚定的确认。希望与理想,是可以传承下去的。顾文月就是这继承者。旧时代是新时代的启点,只要旧时代可贵而正确的精神能够传承下去,旧时代便是永生,甚至是获得新生。” 林溪午大笑起来,随后摇头说“你太好笑了!我以前跟随至尊,取名林深,因为林深时见鹿。只要深深走进深林,终能找到自己想要的——那时的我是这样认为。但经历了这一切,我便叫林溪午了。因为,哪怕是在正午骄阳时刻,也听不到希望的钟声!” 南寻挑眉“林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一对名字,却是你变的绝望了。” 林溪午摇头“不是我绝望了,是这世间没有希望给我。” 南寻运转困佛绳“那你要去找。我已经找到了。——现在,我就证明给你看!” 林溪午闻言畅快飞向南寻,直接释放出领域来。 “我的领域,是土属性,准确来说,是艮象!名叫艮湮,走的是霸道。南寻,来感受一下吧!”话音一落,领域直接笼压住南寻。 南寻周身火、土灵力直接崩溃,如滚石碾过脆弱珍珠,没有丝毫停顿,便湮灭如尘。 南寻连用出困佛绳的机会都没有。 南寻感慨道“这威严如山岳一样的领域,果然霸道!——灵力,完全维持不住,身体都要崩溃了!以灵力对抗领域,是我太痴心妄想了……只要这领域再挤压毫厘,我就会直接丧命!” 林溪午却没有进一步行动,只是劝道“认输吧,南寻!认输我就不杀你。” 南寻咬着牙喊道“我不做瓦全。既然做出了一个选择,那就没有回头的说法。人生处处是决斗,左顾右盼寻找退路的人,全都倒在前进的方向上!” 林溪午闻言赞叹道“同样是跟随过至尊的人!你真是太棒了!——这世间最美的,就是阳刚之美!南寻!你的身上,有着不屈与勇武的阳刚!南寻,只要你肯主动交出顾文月,我就留你活着。” 南寻忍受着折骨之痛,赤红着脸吼叫道“不可能!” 林溪午闻言,无奈摇头“真遗憾。既然如此,你便这样崩溃吧。因为迟早有一天,你会坚持不住的。毕竟现实的压力,总会让理想屈服。” 南寻感觉身体的压力,既不增加,也不减少。 南寻知道,林溪午这是想让自己意志颓废,最后放弃,然后被领域湮灭。 南寻也知道,即使自己意志不颓废,也撑不了多久。 于是南寻沉足气,疯狂唤醒自己两个灵海的灵力,然而这些灵力就像被白昼融化的黑夜,一遇到林溪午的领域,便消散崩溃,留不得半点。 南寻忍受着剧痛,然而什么效果也没有,不进寸功。 呼吸逐渐短促而沉重的南寻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如岁月冲刷的碑文,正在不断模糊。 这时顾玉成缓缓站了起来,却被荀葵抓住“不要去,我不能再失去了。” 顾玉成看着蜷缩着的荀葵,柔声安慰道“放心,我不做没把握之事。”随后决毅拂下荀葵的手,做出冲刺动作。 林溪午感兴趣的看向顾玉成,提醒道“小子,你现在连悟道境都没到,不要尝试冒险。” 顾玉成眼中只有前进,充耳不闻林溪午的话。 林溪午再不做任何劝告。 南寻立刻吼道“文月!不要过来!领域与灵力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不要接触领域!” 顾玉成冲刺的动作停下来,沉默下来,接着便取出一根竹简,死死盯着。 这时南寻的身体已经开始如土佣般破碎起来。 顾玉成直接把竹简刺入灵海的经脉上,一阵剧痛传来。接着便是一股巨大的冲击感推向顾玉成。 古灵力疯狂涌入顾玉成的灵海。 与之同时发生的,是顾玉成的灵海与经脉再次发生了损伤。 顾玉成一边用古灵力调整竹简位置,一边吸收着竹简的古灵力。 “虽然很冒险,但这样吸收比用灵海吸收更快!只能这样了!”顾玉成嘴角露出一条血水。 顾玉成对南寻喊道“南伯!用你的灵魂仔细感受!” 下一个,顾玉成便将竹简自己自身全部古灵力送至南寻身旁,就连天地间的古灵力都被带动起来。 南寻还未明白顾玉成喊话的意味,便感受到一股奇特的气息。 就连远处的林溪午也感受到了。 林溪午身体颤抖起来,心中惊叹“这!这黄金般灿烂、无比温柔的感觉是怎么回事!竟然能够影响我的元神!” 垂头埋面的荀葵身边,缓缓幻化出藤蔓…… 古灵力直接穿透领域,运行在南寻身旁。 南寻直觉得自己灵魂受到了模糊的指引。虽没有顾玉成那样直观,但南寻已经觉察到天地的另一番景象。 南寻来不及为顾玉成的手段惊叹,连忙感受起天地来。 然而领域的存在,使得南寻与天地间隔了一层厚障壁,南寻感知的效率变得极其低下。 南寻心中思索道“想要脱离领域,要么与领域之外取得联系,要么从内部打破领域。现在第一天路行不通了。那就……” 南寻下定决心,开始试图利用古灵力寻找领域的弱点。 在调动灵海时,南寻意外的感受到了体内双灵海的奇妙。 土灵海与火灵海,正在不断的沟通着。 土灵海在不断转化为火灵力,涌入到火灵海之中。 碎成两份的灵海,已经分为上下两层。土灵海在下,火灵海在上。 这使得南寻能够同时进行灵力的吸收与运用! 而由于土生火,南寻现在反而更亲近火灵力。 南寻同时也感受到自己灵海竟已经变得松动起来。 这是…… 境界壁垒的松动。 南寻开始拼命吸收灵力,即使在领域之中,外界灵力根本无法进入,但在古灵力加持下,依旧有一小部分灵力渗透去领域之中。 林溪午看着不断透支自己的顾玉成,似不经意开口嘲笑道“你还有灵力支撑你这奇妙的力量吗?” 顾玉成不回答,费力从三生戒掏出一把灵玉,直接用融天锻融化,吸收起来。 “果然,因为南寻能你保命,所以才这么拼命?”林溪午肯定道。 顾玉成依旧没有开口,只是把目光放到林溪午身上,丝毫不移。 林溪午与顾玉成对视许久许久,最后点头道“我明白了。” “你也是一个要向我证明的人吗?”林溪午盯着顾玉成,心中质问着。 与此同时,南寻很清楚的感受到领域的力量竟莫名的削弱了。 南寻能够吸收更多的灵力。 灵海如待哺雏鹰,贪婪吸食着天地间涌入的灵力。 南寻的灵海也不断饱满起来。 南寻激动的看到天地间灵力产生了变化。 从有型的“力”,流动的“力”,有规律的“力”,变成了,一种模糊而博大的“象”! 南寻感觉到自己的两个破碎灵海,正缓慢变成完整而独立的灵海。 南寻集中精力。 如果,如果这次成功,南寻就可以活下来!甚至连灵海的伤也可以痊愈。 至于失败,那就是死亡。 南寻的周身,一道有一道气息荡漾开来,灵力渐渐在南寻身边转化为虚无缥缈的“象”。 而此刻,天地也缓缓改变。 这一刻,乌云缓缓凝聚,逐渐堆成两尊四方鼎。鼎高如山,通天入苍。 在“象”的包裹下,南寻竟缓慢活动起来,这一刻,南寻收起困佛绳,取出一把剑,剑刃瞬间张开一道又一道火焰。 火焰照亮方寸,令南寻沐浴在一片荣耀的光芒中。 这一刻,风起,盘踞在云鼎之上。 南寻举起剑,重重劈向领域,一道剑光刺破领域,直击云鼎之上。 下一刻,巨大的鼎与南寻剑刃擦出的风与火相抗衡起来,很快消湮,化作一声鼎鸣。 巨大的鼎鸣,竟似钟声一般。 风起,火涌,云荡,声激。 浩瀚之如朝歌,巍峨之如阿房。 林溪午看着浩瀚的云鼎与南寻渺小的身影,被这强烈的对比而震撼,被巨大的鼎鸣征服。 南寻飞身冲出领域,冲向那云鼎,疯狂的砍下二十九剑。 剑剑淬火起,连开二十九端光芒,不断点亮着云鼎! 只差一点,云鼎便会彻底点燃,彻底破碎。 然而,这二十九剑一气呵成,却没有下一剑。 南寻握着手中的剑,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然而还是大笑喊道“快哉!” 南寻沉沉放下剑,无奈而洒脱的一笑“还差一剑。凝鼎境,失之交臂。不过…” 南寻看向林溪午,呵问道“林溪午,可闻此间钟鸣!” 林溪午哑然失语。 章节目录 三百一十一、人生难得大醉 林溪午抬头任由雨水拍打在脸上,耳边回荡着南寻奏响的钟鼎声。用手拂去脸上雨水,只觉曾经大梦一场,今朝却是惊醒。 林溪午看向南寻“你与顾文月,确实向我证明了一些事情……” 南寻身后,两尊云鼎缓缓散去,如同宫殿淹没在大火中,云鼎淹没在四方的风里。 “两尊云鼎,这算是你突破凝鼎的异象?——如果我没有感知错,你有两个灵海。南寻。”林溪午问道。 南寻不否认,淡然点头。 林溪午有些怅然“可惜了。” 接着缓缓张开领域,南寻做足防御姿态,下一刻看到的却是林溪午的领域缓缓碎开,如秋风下的黄叶渐次落下。 一阵阵奇妙如瓷器开片之声,徐徐响起。 林溪午看向南寻,带着最后一丝执念“南寻,你告诉我。你参加了至尊百年的战争,在你最落魄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像我一样,选择祈求于钱家?” 南寻沉默,许久过后才缓缓开口“或许,是我命好。有人救了我,让我相信,终归会有希望的。” 林溪午闻言苦笑“我心中一直有一个执念,那是一个时代——我曾为之奋斗的时代。我无数次问自己,过去的一切是否只是南柯一梦?这三百年来,我自欺欺人,告诉自己是,也只能是……” “今天的钟声很好听。”林溪午笑了,接着大笑起来,四方之内皆荡满这傲然笑声。 接着,林溪午毫不吝惜的点碎包裹着自己的领域。 领域破碎,纷洒开。刹那间天地荡漾出一阵又一阵的玄妙气息。这玄妙的气息,是林溪午领域的哀鸣,紧接着,林溪午的肉身开始迅速衰败起来,元神急速暗淡下去。 林溪午如悬崖峭壁之上的怪石,仿佛下一刻就要跌落下去。 林溪午大口喘气,捂住头,痛苦的请求道“如果可以,你能将你的剑,给我吗?” 南寻点头,将剑递给林溪午。林溪午取过剑,再三感慨“好!好!好剑!——这剑叫什么名字?”林溪午抬起头,这一刻,他的眼睛充满了光。 “芙蓉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南寻逐字逐句说道。 林溪午听完,呆愣许久,不觉间,两行清泪留下,随后失笑道“你我如剑刃两面,一人选择随波逐流,一人选择芙蓉不染。——诗仙之诗,果然妙啊。”说完,一把推开南寻,直直跌了下去。 南寻大喊“林溪午!” 林溪午重重摔在地上,过了许久,艰难开口道“我叫,林深。” 南寻一愣。 林深缓缓爬起,对南寻沙哑着喉咙说道“不要从肖家那里逃跑。绕远路,从钱家逃跑。——你走吧!带着这个少年走吧。希望在遥远的未来,我能听到我想要的传说。” 南寻看一眼虚弱至极、不得不躺在地上的林深,一言不发,带上顾玉成与荀葵离开。 林深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我的生命,理应奉献给曾经就矢志不渝去努力实现的事业。那就是——让大荒实现天下为公。” 林深用尽全身力气收起“芙蓉剑”后便昏睡了过去。 不久,钱阳臻便带着两名侍卫来到林深面前。 此刻林深正悠闲的躺在地上睡觉,任由雨水倾泻。 钱阳臻看着虚弱的林深,几番确认,才肯定面前的就是林溪午。心中半是愤怒,半是不可置信。 “林溪午!南寻呢?!”钱阳臻怒喝 。 “跑了。”林深沙哑着声音恢复“他突破了半步凝鼎。我输了。就这么简单。” 钱阳臻依旧不敢相信,骂道“你一个凝鼎境,斗不过半步凝鼎!?而且他突破的太巧了吧!” 林深白了一眼钱阳臻“嗯。确实太巧了。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更何况,大小姐你只告诉我南寻可能有悟道巅峰的实力,你从未告诉我南寻有两个灵海。” 钱阳臻直接呵斥道“无稽之谈!一个人,怎么可能有两个灵海!?” 林深淡淡笑道“我没必要骗你。——与南寻交手的长老,应该也能感觉到南寻能控制火、土两种灵力。这不是双灵海,这是什么?” 林溪午接着解释道“我吃了不知敌情的亏,被南寻重伤了。南寻身上也有伤,你现在追,还来得及。” 钱阳臻不再保持优雅姿态,直接破口大骂道“来得及?哪里来得及!为什么你输了却不联系我!” 林深缓缓爬起来“我的境界从凝鼎跌落悟道,元神退化成灵魂,一时间实在联系不了你。” 钱阳臻知道林溪午说的是实话,也不再在意林深,扭头就走。 现在的钱阳臻,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根本管不了林深。 林深望着天空,感觉自己将要死去,于是失望的祈求道“如果,是天意让我死在这暴雨之中,那也请这暴雨,洗净我的罪孽,洗净我的肮脏。” 南寻带着顾玉成、荀葵二人披星戴月的飞着。 不断飞着。 终于,来到了云顶路。 这云顶路,竟也下着雨。或者说,整个仁皇省,都在下雨。 南寻不再着急赶路,而是将荀葵与顾玉成带入一处山林内。 顾玉成疑惑不解的看向南寻。 南寻一挥手,布下一简易阵法,对荀葵说道“安心就去修炼吧。等你突破了,我们再走。” 荀葵默不作声,看着南寻,南寻笑道“别看我,我能有什么事儿。行了,去吧,有我在,不会有问题的。” 荀葵点点头,走入阵法之中。 “这丫头要突破了。——虽然不是时候,但我还是希望能看着她突破,这样我也放心一些。”南寻接着对顾玉成说道“常山的三生戒在你手里吧。你帮我看看里面有没有酒。” 顾玉成回答道“有。有三十坛。” 南寻闻言惊痴许久,最后爽朗感慨道“人生难得大醉啊!来!来!拿出来,让我喝个痛快!” 顾玉成连续翻找许多遍,看到了昙花种子,看到了一张纸,好像是信,最后才看到那整整齐齐的三十坛酒。 顾玉成将酒悉数取出来,随后递给南寻。 南寻盯着顾玉成脸庞看了许久,最后拿起一坛酒一口喝下,呛的大声咳嗽,咳嗽着问顾玉成“你的眼睛怎么了?好像有些问题。” 顾玉成这时才反应过来,点点头“确实,有些看不清了。” 南寻没有在意,接着饮酒,一边饮酒一边感慨道“林溪午放了我们,不然我们根本没有胜算。——我能感受到他这么做的一切原因。文月,你相信理想吗?” 顾玉成嘴唇蠕动许久,最后费力吐出一句“相信。” 南寻又饮下一坛酒“林溪午和我曾经都有共同的理想。——可能你不知道三百年前以及更遥远的从前,追随至尊的人心中,有着怎样炙热的理想与信念。因为那时候的我们,都相信我们是在打破自己身上 的镣铐,我们是旧时代丧钟的敲响者。我们会引领全部人,走向一个光明而公正的未来。” “只可惜这一切都在至尊失踪之后,变为泡影明灭在过去时光里。”南寻张大嘴巴,酒水洒满衣襟,淡淡的桃色挂在衣襟上。 “我们原本以为我们是解放者,最后却失败了。世家宗门以另一种方式骑在我们头顶,再也没有落阳历,没有至尊,我们失去一切。原先的开拓者反而成了旧时代的遗物。”南寻苦笑着喝下另一坛酒,桃色愈发鲜艳“你看,我们这些老人依旧愧疚于信念的缺失,而新一代的你们,已经适应宗门修炼,毕竟只要投靠一个宗门就可以修炼,这比三百,不,四百年前好的太多了!” 顾玉成低着的头颅缓缓抬起,感叹道“是的。——如果,如果没有意外,我其实也已经遗忘了曾经的辉煌。谁又能想到——不,是不敢去想,曾经的有一批人,他们的目标是为了整个天下的所有人。” 顾玉成直视南寻,掷地有声的说道“我曾与一名叫张之林的人,进入过太一宫!” 南寻衣襟已经被染红,却依旧不停下喝酒。 南寻咽下最后一口酒,呆愣住,最后缓缓看向顾玉成“你说?太一宫?” “是的,其实应该叫,太一冢。”顾玉成缓缓说道。“在哪里,我在一处石卷的幻境中,参与了函谷关之战!” 南寻的手颤抖起来,随即猛烈咳嗽起来,一大口鲜血喷出。 这时顾玉成才看清南寻身上的血!——酒怎么会越喝越红!分明是南寻在咳血! 南寻一边饮酒,一边吐血,这才会令那洒出的酒水越来越鲜艳! 顾玉成猛然上前“南伯!南伯!你!” 南寻洒脱一笑,摁住顾玉成,解释道“我想要突破半步凝鼎,一鼓作气击碎那云鼎,结果二十九剑,差了一剑。失之交臂喽。所以,我其实已经开始走人生最后一段路了。” 顾玉成一时失聪,竟听不进任何声音,过了许久许久,顾玉成这才缓过来,只是眼中那三段微光,又失了一段。 南寻却格外在意顾玉成刚才说的话“你进了太一宫?你怎么进的?怎么进的?!” 顾玉成失魂落魄的回道“用龙鳞。必须舍弃肉身,以灵魂状态才能进入太一冢。” 南寻闻言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文月你真是让我震惊啊!——这么说!这么说,你的异火?” 顾玉成缓缓说道“我的异火,就是当年龙主的融天锻。” 南寻听后,兴奋的又揽过一坛酒,大口大口喝起来,血水也大量流下。 南寻喝完一坛,问道“快说说,你在函谷关之战里,都干了什么?最畅快的一件事!说出来!让我也尽兴尽兴!” 南寻期待的看着顾玉成,顾玉成强颜笑道“我振臂高呼,喊出了一句‘天下万人之天下!’。” 南寻闻言,拍着大腿大笑“好!好哇!好哇!我没白活!这辈子值了!这辈子值了!后继有人了!” 高兴之余,南寻又一口气喝了五坛酒,这时的南寻,浑身赤红,仿佛要化掉一般。 顾玉成的眼泪再次止不住的滴下来。 南寻感慨道“当初你与我说你曾看过函谷关幻境,我只当机缘巧合,没想到你竟真的参与过。我现在可以确定,我们这群人的精神有传承者了。我也就安心了。” 南寻提起酒坛,放声高歌“醉里梦生亦忘死,晨起不知魏晋时。——人生难得大醉!今朝,且喝个痛快!” 章节目录 三百一十二、递剑与天,稻香为梦 南寻站起来,看向阵法。 荀葵走了出来。 南寻仔仔细细的看着荀葵的一举一止,仿佛想要记下所有细节。 南寻上前,望着荀葵“突破了?” 荀葵点点头,随后说道“还没渡劫。” 南寻连忙说道“现在突破吧,我帮你护法。” 荀葵摇头“不用。留着,有用。” 南寻还想说什么,却被荀葵伸手打断,荀葵仰头看着南寻,最后露出苦笑“我还从未见过南伯这副模样。真是雄姿英发。” 南寻哽咽片刻,便拉着荀葵来到顾玉成面前。 三人沉默着,荀葵突然递给南寻一坛酒“既然要告别,那就畅快一把。” 南寻闻言,滞怔片刻,旋即大笑起来。 顾玉成看着南寻与荀葵的样子,突然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最不能接受生死离别的人。 于是三人围坐一团,有说有笑,谈论起与南寻在圣齐宗的一切。 南寻大多时饮酒听着顾玉成与荀葵交谈,喝的满面红光,偶尔也插上一句两句。 喝着喝着,南寻突然开口说道“好了,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想,我可以郑重的跟你们告别了。” 顾玉成闻言,身体一阵止不住的颤抖。 反倒是荀葵,异常淡然,甚至有些反常。 南寻起身,缓缓张开整个身体的臂膀,长长叹出一口气,便向着山林的小径攀去。 顾玉成与荀葵跟在身后。 很快,三人踏着泥泞,穿过湿气腾腾,来到咸湿的山道“我原本有父母,有一对兄妹,但她们都死在默林之战中。我的母亲是陪我到最后的人。她虽然也修炼了,但也不过地之三星,在她眼里,能吃饱就行。她这辈子,最喜爱的,便是丰收的稻田。” 荀葵缓缓用木灵力托起顾玉成“母亲去世前,依旧想看一眼稻田。我搀扶着母亲爬着那泥泞破烂的山路,骗母亲说,山底就有稻田。母亲听后,连连说好,说要去看稻田。” “但我知道,母亲其实已经撑不住了。我还是痴心妄想着不断祈求母亲不要睡,不要睡……” “而当我搀扶母亲的尸体到山下时,我看到了,大片大片的稻田。 那时我就在想,悟道境,可以飞吧?如果我可以飞,如果我能成为悟道境,或许我能救母亲,最起码,我能让她看最后一眼稻田……这就是我的梦想。我想偿还的一份愧疚……” “师弟。”荀葵看向顾玉成,笑道“我失去了所有家人。南伯填补了我心中的空缺,后来又有了你。现在,我失去了南伯。我不能再失去了。” 顾玉成猛地跨步,想要冲到荀葵身边,然而却被荀葵的木灵力束缚住。 顾玉成挣扎着“师姐!师姐!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你……” 顾玉成被荀葵打昏。沉沉倒在木灵力中。 荀葵看向王之韦,传音道“我要把你和师弟扔下去,崖壁有我木灵力化作的藤条,足有三百米。后面的距离,凭你的修为,也不会有太大事。” 王之韦愣了,接着便被荀葵的灵力捆住,跟着顾玉成被一并丢入悬崖下。 王之韦看到一名长老飞了起来,想要来追他们二人。 但,王之韦也看到,天空缓缓聚集起了云层。 一名长老的声音传来“不好!渡劫!这女人还没有渡劫!” 这是王之韦最后听到的话,接下来,只有风声。 章节目录 三百一十三、村头的瞎子 钱阳臻带着一众长老,搜遍了山底,依旧没有任何顾玉成的踪迹。 钱阳臻回头看向三名长老“你们确定!你们亲眼看到顾文月和王之韦被甩了下去!” 一名长老连忙搭话“确实看到了。千真万确。” 钱阳臻怒不可遏,呵斥道“荀葵呢!荀葵你们抓到了?!” 三名长老抖若筛糠,纷纷摇头。 “那女人一心想驱逐我们,根本无心渡劫。我们离开时,她已经被天劫淹没。想来,想来是,凶多吉少……”一名长老压住心中胆颤,冒险开口。 钱阳臻暴怒,开口呵问“顾文月,真是有本领啊!一个两个三个,都愿意为他赴死!顾文月——凭什么!?” 骂完后,钱阳臻缓缓冷静了下来。 这么多年,一个人与钱阳风缠斗,未有太多懊恼,怎么今朝万人簇拥,反而处处不顺了。 况那顾文月,一介天之境界也能教人敬爱,她钱阳臻差什么? 钱阳臻开始回想顾文月是如何让人爱戴的。 钱阳臻回忆过往,不由感叹顾文月的气量博大,对于任何过往之人,皆能一笑冰释前嫌,当真有雅量。 于是钱阳臻淡淡看一眼面前三个颤抖不止的长老,开口安慰道“这种事情,也不能全怪罪于你们。也有我些许责任。回去吧。” 三名长老惊滞片刻,随后不可置信的互相看了彼此一眼,连忙跟上钱阳臻,主动请罪道“大、大小姐,该如何罚便如何罚吧。毕竟是我们没抓住。” 钱阳臻心中一喜,感慨道“顾文月啊顾文月,不得不说,你确实是有笼络人心的本领。”表面上却是平静至极,淡淡回道“此事还需爷爷定夺。” 三人连忙应下,跟着钱阳臻前进。 顾玉成逃出生天之事被钱阳臻带回来,告知了钱开顺。 钱开顺没有去看钱阳臻,反而看了一眼已放晴无云的蓝天,胸中满是感叹,最后化作了一句“知道了。” 钱开顺缓缓站起,看向钱阳臻,对三名长老吩咐道“退下去吧。我与阳臻一人说些事。” 三名长老虽犹豫,也不得不退了下去。 整个屋内只剩钱开顺与钱阳臻,钱开顺缓缓感叹道“听罢你诉说的一切,再了解关于顾文月的一切后,我心中没来由的感到震撼。——顾文月的所言所行,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反而像曾经四百年前的人……” 钱阳臻立在原地,却没听懂钱开顺在说什么。 钱开顺停下感叹,对钱阳臻说道“接下来,我会闭关一阵子。至于顾文月的事情,也不能全怪罪于你。毕竟这么多人愿为他付出性命,这连我也未曾想到……” 钱开顺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后吩咐“在我闭关期间,钱家一切事宜,由你与我挑选出的太上长老共同决断。遇事不决,多听太上长老之言。行了,退下去吧。” 钱阳臻连忙问道“北商街如何处理?” 钱开顺想也不想“真正拥趸顾文月的人,是常山那样,拳拳赤心的人。 北商街?多注意些就可以了,没必要如敌卧榻,处处提防。” 钱阳臻闻言,点头称是,行了一礼,缓缓退下。 钱阳臻一出来,那在外恭候的长老便为了上来,连忙请求道“大小姐,不知家主如何惩罚我等?” 钱阳臻一愣,随后问道“怎么这样问?” 一名长老连忙说道“大小姐没有怪罪我等,我等心中也是感激的。想来家主即便惩罚我们三人,我等也不会受太多苦,因此惩罚我等便可以了,自然不能让大小姐受罚。” 钱阳臻看着面前三人,心间竟微微摇动。 钱阳 臻缓缓摇头“不用,家主没有惩罚任何人。你们回去,各司其职就行了。” 三人皆是一惊,随后欢喜不已,连连行礼,簇拥着钱阳臻行进着。 钱阳臻感受的到,这三人是真的尊敬自己,无关乎身份。这一刻,钱阳臻竟有些动摇。 三人一一与钱阳臻告别,钱阳臻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询问了三人姓名。 三人兴奋至极,将各自名字告与钱阳臻,随后便欢喜离去。 “韩酬未、郑题功、钱扶阳。” 钱阳臻不自觉的咀嚼着三人名字。 许久过后才缓缓恢复冷静,一人立于风中,不知在想什么。 …… 关于顾文月的事情,肖家与钱家,对外宣称顾文月盗取三才门灵玉,畏罪潜逃。 肖家则在这次事件中,扮演着缉拿顾文月的角色。 这进一步推动了肖家与钱家弟子间的分裂。 肖家弟子无比认同顾文月偷盗灵玉这个说法,而钱家弟子一直认为这是肖家的陷害,两家弟子间的冲突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最后被肖文笛与钱阳臻压制了下去。 至少在明面上,两家弟子是起不了冲突的。 至于私底下,也不会管太多。 北商街冯源店内,冯源坐在侧位,四号座位空着,那是常山的。 空座前,摆着一盆昙花王。 主座也空着,那是留给顾文月。 座位前,摆放着一墨斗,一刀一尺。 墨斗有衡量曲直之能,刀尺有裁退进用之功,非尊者,不能善用。 这北商街,除了顾文月,没有人配像墨斗、刀尺一样,衡量、退进一个人。 冯源看向王德、王顺四人,又看向章质夫,缓缓说道“顾长老,还活着。我可以确认这一点。只可惜,我无法联系上顾长老。——但,那怕顾长老不在,这北商街,还是要由我们来做主。”说着,冯源看向了章质夫。 章质夫迟疑稍许,接着点头应道“对。这北商街,还是我们的。” 冯源直接开口“我可以肯定一件事情,这次的顾长老的离开,绝对是肖家与钱家的陷害。所以,我想问在座所有人,我们在这北商街,目的是什么?” 王德直接想起来开口道“等。我们在等。我们要等顾长老回来!” 剩余之人没有什么犹豫,立刻附和道“我们要等,等顾长老回来!” 冯源最后缓缓看向章质夫,章质夫看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心中震撼全部流露在脸上,最后缓缓肯定道“等,顾长老回来。” 冯源于是站起来,沉声说道“我召集各位来,便是确认各位的目的。——我也不需要各位用一辈子来等一个下落不明的人。” 冯源看了章质夫三眼,接着说道“但,现在我们要团结,日后北商街被我们彻底掌控了,我们也可以各奔前程。——不过我冯源,是要一直等顾长老回来的!是顾文月,让我有了今天。所以,冯某我!始终是追随顾长老的!” 王德等人连声喝彩起来,唯有章质夫附和着。 章质夫心中嗟叹道“无怪乎顾文月会被除掉……” 圣齐宗似乎又恢复了往日平静,只是这一代的弟子们,牢牢记住了一个叫“顾文月”的人。 他们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曾说过:坚守气节,是人尊严的赞歌。 尤其是那抚摸长刀黄龙背的安师兄,常于山巅下棋的贾师姐,还有那李疆。 甚至是突破道悟道境的青九。 他们都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曾为整个圣齐宗带来不一样的气象…… …… 风庶村是云顶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村庄,这里的人,连一个天之境界的修炼者都没有,属于是山沟沟里的村子。 直到现在,还把修炼的人称为仙人。 村子前段时间来了一个青年,带着一个瞎子,由于饥饿无力,被老村长收留了下来。 青年不愿白吃那几碗饭菜,每日都会进山狩猎。 本是穷冬之日,哪里会有什么猎物,村长担心青年不识山路,再看青年身体单薄,怕出意外,执拗着不让青年入山。 奈何青年还是偷偷去了。 也是奇怪,青年每次回来,都能狩猎有果。 鸟雀、走兔,獐子、豪猪,竟都能猎来。 风庶村一时间都关注起这个青年来。 最后许多村民一同跟着青年一同入山,在山里见识了青年力大无穷、狩猎精准的本领后,愈发佩服。 甚至有不少村民来同青年说媒,青年应付不过,只能躲到瞎子的房间里。 今天,又有村里大娘来与青年说媒,青年自是败下阵来,只能冲进瞎子屋子。 青年一进屋,便看到瞎子整个人呆滞着,像一棵病怏怏老树。 青年正是王之韦,逃亡过程中,带着顾玉成来到了风庶村。 只是那顾玉成自醒来后便瞎了,这事连王之韦也搞不清。 但王之韦知道顾玉成修为还在,因此依旧希望能同顾玉成一起离开,离开仁皇省。 只是顾玉成自从醒来后就一直这副模样,王之韦也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 顾玉成这个样子,连饭都不吃。 若不是村长女儿喂他,怕是早饿死了。 王之韦只觉得气氛压抑,想要开口却不知如何开口。 正当王之韦扭捏无言时,村长女儿推门进来了。 王之韦连忙起身“李姑娘。” 李姑娘面色一红,轻柔着回道“王大哥客气了,王大哥。” 王之韦也是有些拘谨,退到一旁“来,来领顾大哥出去活动?” 李姑娘点点头“是哩,顾大哥一直在屋子里闷着,迟早憋坏了身子骨,要领出去走走。” 说着便来到顾玉成身前,缓缓搀扶起顾玉成来。 王之韦谢道“多谢李姑娘了。” 李姑娘笑道“不幸苦。王大哥你叫我……若俗就好。” 王之韦一愣,脸颊微烫,跟着李若俗走出门“若、若俗姑娘……” 李若俗声若蚊蝇,应道“嗯…” 王之韦连忙谢道“还是要谢谢若俗姑娘不嫌弃我们这两个粗鄙之人,每天都来帮忙。” 李若俗笑道“不哩,不哩,王大哥和顾大哥看起来这么干净,就不像我们这些人一样,一定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的。” 王之韦心中微微荡漾。 这还是第一个有人这样夸赞自己。 顾玉成被扶到村口,晒着太阳,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若俗与王之韦并肩站着,路过的孩童则跑到顾玉成面前,唱唱跳跳,喊着“高瘸子、顾瞎子,顾瞎子,高瘸子,一个一个都坐风口哩。” 李若俗连忙上前呵斥、驱赶孩子们“不许这么说!不许这么说顾大哥!” 孩童们连忙四散开来,带着得意的笑跑远了。 李若俗担忧的看向顾玉成,王之韦见状也上前安慰“顾大哥,你也别在意,都是孩子罢了,小孩子,口无遮拦的。——顾大哥?” 王之韦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顾玉成已经睡着了。 章节目录 三百一十四、常山的信 顾玉成仰头享受着凉薄的光亮。 心中却在不断思考。 王之韦与李若俗两人并排相站,很是不好意思。 王之韦开始扯话题,扯到了孩童嘴中的高瘸子。 “那个,高瘸子,是谁?”王之韦尴尬开口。 李若俗松口气,解释道“那是我小时候了,村里来过一个瘸子。说是瘸子,其实是身上有伤。名字叫什么…好像是叫高命。具体我也不清楚,总之是一个很怪的人。因为各种原因被村里孩子嘲笑,后来就传了下来。” “这群孩子也就是不懂事,口无遮拦,不用在意。”李若俗开口解释。 王之韦点点头。 二人之间又恢复尴尬的安静。 正当二人扭捏时,一阵大风刮了起来,吹散各自的心思。 白风掠动,披满整个村群。 远处角落不知什么被掀翻,响起一连串声响,随后便是大娘的叫骂声跟着响起。——一个村里,村头叫骂,村尾听闲,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了。 王之韦缩了缩衣袖,抬头仰眺,看向顾玉成,算的。” 那大娘脸庞更涨起红潮来“李村长,您这话就不对了!怎么说,您也是收留了王侄儿,还让那瞎子吃白饭。咱们都是一家远亲,好歹也让您侄孙学个打猎的本领,将来也好讨个媳妇哩。您说是不是啊?李村长。” 王之韦与李若俗皆是忐忑的看向顾玉成,旦见顾玉成丝毫愤然的神色都没有,二人也是稍稍心安了些。 不等李若俗安慰顾玉成,顾玉成便沙哑着说道“扶我进去吧。” 李若俗征询着看向王之韦,王之韦点了点头。 于是李若俗扶着顾玉成来到屋内。 刚进屋,顾玉成便感受到脚边有东西,于是伸手去抓。 一声鸡鸣立刻响起。 大娘回头,起身扭着臃肿的身子来到顾玉成身边,一把推开顾玉成,呵斥道“哎呦你这瞎子!你干什么!你在干啥?!抓什么呢!这是我给村长送来的,你不要乱碰!” 顾玉成沉默些许,缓缓开口道“抱歉。” 李若俗上前,抱怨道“李大娘!你怎么这样啊。你把鸡放到门口,顾大哥只是怕踩到想挪走而已。” 李大娘依旧嘴硬“那也不用他!” 李若俗感到不可理喻,气急之下却也说不出什么。只得跺脚。 王之韦本不想说话,然而李大娘一见王之韦,便凑上前来,笑着撑开她那葫芦般圆滚的脸颊“王侄儿回来了。来来,我和村长,有事和你说哩。” 王之韦被李大娘拽着,其实已经有些生气,但看了一眼李村长与李若俗后,还是压住了火气。被拽到了李村长面前。 李若俗见状,也便扶着顾玉成回到屋子内。 李若俗扶顾玉成坐下,便安慰起顾玉成来“顾大哥,不必在意,其实李大娘就是心直口快,什么都说,你别往心里去。” 顾玉成闻言笑了,有几分洒脱。 顾玉成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不是因为李大娘的无礼。 最终,顾玉成取出常山的三生戒,随后又缓缓取出一张纸,递给李若俗“麻烦李姑娘,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李若俗对顾玉成突然取出一张纸的行为感到很是惊讶,甚至有些畏惧,但还是接过纸来。 上下打量后,带着惊讶的语气说道“这上面,有字,虽然潦草,但还是能看清写的是什么。” 顾玉成心中一跳,面色强装冷静,连忙请求道“还请李姑娘念与我听听。” 李若俗于是照本而述“南伯、荀师姐,等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去追顾师兄了。哈哈——你们想不到吧。” 顾玉成听着这俏皮的语句,心尖绞痛。 李若俗感到顾玉成状态似乎有什么不对,连忙询问“顾大哥,你…没事吧?” 顾玉成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你接着念。” 李若俗看了一眼顾玉成,接着念道“虽然顾师兄让我待在宗门里,但我怎么可能听他的话。 我想我很难解释为什么我非要跟着顾师兄,但有一件很明确的事情,那就是——顾师兄让我在庸碌无为的人生中,寻找到了意义。顾师兄的言行,影响了我许多,所以,当我面临抉择时,我会作出像顾师一样的抉择。” “总而言之呢,我一直觉得我是一个平凡而胆小的人,自觉得过且过一辈子也不错的。 但很多奉承他人的时候,我总感到不安。而被人指使的时候,我又觉得不甘。 我以前遇到的人,他们都问我想要什么,唯有顾师兄会知道我心忧,给予我尊重。恰如诗经所言——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哈哈!我也会拽一两句诗词的嘛。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顾师兄最起码了解我。而且,这么多年,我唯有跟随顾师兄的日子,才会觉得心安。所以,我一定要去找顾师兄。哪怕是为了这一份心安。 南伯你们就不用来找我了,我不会有事的!还有,我要告诉荀师姐,南伯他这段日子,又在偷喝酒!荀师姐你可要好好管管!” 李若俗还想说些什么,奈何接下来的句子被涂涂改改,实在辨认不清。 想来是写信的人很纠结接下来要写什么吧。 李若俗此时才发现整个房间安静的可怕。 抬头看去,却见顾玉成整个人正保持着一种沉默。 顾玉成双手紧攥,青筋暴起在手背上,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李若俗这才缓缓开口试探道“顾、顾大哥?” 在读完信后,李若俗已经猜测到顾玉成身份的不凡。此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久,一声叹息声响起,如腐烂的黑暗,哀叹中尘埃斥满。 声音消寂许久后,顾玉成才缓缓站起来。 顾玉成仰头问道“难道夸父不知道太阳的威力?难道他真的不怕死亡?难道他真的没想过停下来?一个人的皮肤越来越滚烫,心肺越来越焦灼,却依旧保持着前进,那怕结局是糟糕的,却仍然前进……常山啊……” 李若俗被这大胆而荒诞的问题质问住,不知该做何姿态。 顾玉成的眼睛,缓缓张开,灰蒙蒙的瞳孔,渐渐被金色取代。 “当我从悬崖底醒来,我感受到怪石嶙峋带来的刺痛感,我最先惊讶的不是双眼失明,我最先感受到的不是向仁皇省复仇的怒火,甚至连行动的意愿,都溺死在麻木的精神里。我陷入了自我怀疑,直到现在 也未走出来……” 顾玉成突然迈步向前。 一把推开门,自顾自走了出去。 走出村长家,走在风庶村的土路上。 顾玉成感受到自己的卑微与宏伟。 直到顾玉成走出很远,李若俗与王之韦等人才反应过来,追了出去。 顾玉成走了很远,一条土路,在顾玉成眼里,竟渐渐变得宽阔壮丽起来——因为顾玉成的心逐渐波澜起伏起来。 顾玉成缓缓质问自己“如果一件事情,是正确的,但在这条路上犯错的人,该怎么救赎自己?——如果不是我擅自联系李家店,擅自盗取灵玉,或许,南伯他们也不必离去……可!” “可如果我违背我的良知,什么都不做,我和曾经懦弱的自己又有什么区别?——我遵循我的心,因此被钱肖两家排斥。 这或许从我进入太一宫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顾玉成张开手,看了一眼常山的三生戒,一枚很朴素很简单的三生戒。 “如果称得上正确的事情都要怀疑,那才是真正的糟糕。 我知道南伯为我牺牲,他必定不想看到我在此自我怀疑。常山也是,荀师姐也是。” “如果我要建立一个宗门,一个符合我心中宗门该有的样子的宗门,那么这一路上,我或许还会犯错,还会连累一些人。 甚至我也会逝亡……面对这样的未知,我是否该像一个在冲锋失败后的没落骑兵一样,垂着头,牵着马辔,做人生的逃兵…?” 顾玉成缓缓抬头看天“屈原受放逐,望天叹息,遂作《天问》。其文中所问一百七十有余。人生困苦之问,何止一百七十有余,七百也不止……但这些困苦之问,又有谁能解开?” 顾玉成感到风渐次躁动起来,身前的风,身后的风,四面八方的风,天地间的风。 它们似乎都想要给顾玉成一个牵引。 “在诸葛武侯眼里,匡扶大汉,便是他的正义。 但在一次次北伐后,他真的看到希望了吗?他真的看到胜利迹象了吗? 泥泞满身,疮痍满目,伤痕累累的一个人,知道自己所行是为了理念。 可面前的艰难,身后的担忧,难道诸葛武侯真的没有一次动摇?没有一次落泪?”顾玉成感受越来越喧嚣的风,只觉得自己的骨头要冻成冰了。 “我看见过张之林否认现存宗门,我也看见曾经那个时代。 而在这风庶村里,还有着无法修炼或没有条件修炼的人存在。我更加确信,至尊的道路,是正确的,需要我继承。可我开始怀疑,我能做到吗?我一个人?” “就像那些凭一己之力,去对抗整个天下的人……”顾玉成来到村口“我曾经觉得以我为真,只要守住本心,就可以达到我的目的,可这一切真的能到达吗?” “我的面前,是一个落魄的自己,会否认我的整个世界,习惯了宗门修炼的天下人……”顾玉成身边,缓缓围绕起火光“我……真的,在醒来之后,一直在问自己,我该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做?保持本我,就可以成功吗?” 融天锻冒头,竟有些波动,有些感触…… 在缓缓的指引下,在冒失的扩张下,融天锻的火势逐渐冲天,最后盘旋而起,如鹏乘海运,直上九霄。 顾玉成终于下定决心。 “常山没有后悔……” “所以,我可能会失败。像踽踽而行以复周礼的孔子,受尽白眼;像统一天下却遭天下并反的嬴政,无人理解;像一生未竟北伐的蜀武侯诸葛亮,命陨道途;像难振晚唐的文人们,如李商隐,一生潦倒……” 顾玉成的灵海,在这风中,躁动起来。 “但,我不应该后悔,更不会放弃。” 顾玉成眼中,火灵力愈发真实。 这一刻,顾玉成真的领悟了一些,能够陪伴他一生的精神。 火势越来越大,最后惊动了整个风庶村。 章节目录 三百一十五、半步悟道境 李若俗亲眼看着顾玉成走出去,连忙跑去叫来了父亲与王之韦。 三人本想拦住顾玉成,奈何顾玉成身边融天锻渐渐繁盛起来,甚至愈发明亮着,简直要焚化整个天地,最后竟令三人难以靠近。 渐渐的,整个天地,都充斥着明亮火光,大片大片,在风的鼓荡下,竟散作一层又一层火焰晚霞,蒸腾着。 顾玉成在这火焰的簇拥里,在风的裹挟下,缓缓上入空中。 整个村落卧于风火中,蜷缩似昏昏欲睡。 然而村中老少妇孺皆被这火光惊到,家中汉子连忙聚在村口。 此时,风庶村青壮男子赶到村口,一见到这等情景,皆是跪了下来,匍匐着颤抖在风里。 每一个人都虔诚而畏葸,缩起了寻常日子里蝇营狗苟的心思,仿佛自己的罪恶要得到惩罚一样,卑微起来。 他们口中皆是喊着“仙人!仙人在上!” “是仙人显灵了!仙人显灵了!” 顾玉成与王之韦无比惊讶的看着如蚂蚁般聚拢、骚乱成一团的村民,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敬畏神灵,说到底是敬畏神灵的赏善惩恶。是依靠举头三尺有神明这种敬畏之心,来使自己行善避恶。然而大多数人跪拜神灵,只是为了心中贪欲。” “真不知这是人的灾难,还是神的灾难…” 顾玉成感慨稍许,连忙撇开心中杂念。 顾玉成此刻正在突破悟道境,不能分心,也不敢。 与其他修士不同,在突破的过程中,顾玉成在感应到火灵力的同时,还感受到古灵力的活跃,甚至可以说,是古灵力在调动火灵力。 这还是顾玉成第一次知晓古灵力可以直接影响在实质的灵力上。 来不及多想,顾玉成开始将火灵力牵引注入自己的灵海中。 想要突破至悟道境,就必须要以五行灵力中最贴合自己的灵力,将灵海全部浸染一遍。 首先要以五行灵力将灵海内混杂的灵力洗涤一空,这需要确定自己所属的灵力。 待灵海杂乱的灵力洗涤一空后,修士就算是半步悟道境了。 只是这时虽能调动五行灵力,依旧不能从心所欲。 想要随意调动五行灵力、凭虚御风,便需要以五行灵力来突破。 待五行灵力突破灵海桎梏,再以五行灵力流动全身经脉一个周天,这才算得上是悟道境修士。 这个过程,有人一蹴而就,有人徐徐图之。 而在古灵力的助力下,顾玉成打算一口气突破到悟道境。 五行灵力如同博杂浩瀚的江水,想要一口气牵引出单一的一个灵力,是非常耗费心血的。 很多修士都做不到一口气完成突破的过程,更多的连洗涤灵海这个过程都要步步为营,生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但顾玉成有古灵力傍身。自不与常人相提并论。 古灵力好似千丈之堤,将其余四灵力隔绝在外,独放火灵力入内。 而火灵力又在古灵力的牵引下,湍激而不散,疾驰而不乱,迅速将顾玉成灵海内的灵力焚烧殆尽。 火灵力若大军过境,一番碾压,灵海之内畅通无阻。 若是将此灵力比作大将军,那真是在这灵海内如入无人之境。 然而下一刻,火灵力遇到了融天锻。 融天锻仿佛饿了三十年的单身老汉,看到了一个端着肉羹的妙龄女子,直接扑了上 去。 那火灵力如遇克星,连反抗也未反抗,直接被撕下来一大块,让融天锻吸收了。 于是火灵力但凡再流通到融天锻的位置便连忙绕开,其畏葸程度,不亚于打完逍遥津之战的孙权、孙十万,畏惧那张辽、张八百。 可惜融天锻雁过拔毛,火灵力绕再远,也要被融天锻撕下一口来。 最后连火灵力都放弃了抵抗。 顾玉成见状也有些哭笑不得。 谁让融天锻如此霸道呢? 虽然融天锻会对火灵力有一定消耗,不过并不影响清理灵海的过程。 照这个趋势下去,很快顾玉成就能将灵海扫荡一空,踏入半步悟道境。 顾玉成突破的架势越来越大,风庶村整个都笼罩在这异象中。 现在不仅村口跪着大片青壮男人,那些不常出门的妇女老人也跪倒在自己土坯房里。 王之韦看了一眼周围,见李若俗跪在寒风中,竟有些心痛。 再看那李村长,虽也跪在尘沙里,低垂的脸上,神情却没有那么惶恐。 王之韦实在看不下去众人凡胎肉体,在寒风里挨冻,于是大声喊道“诸位!请先起来吧!先起来吧!” 众人抬头瞥了一眼王之韦,虽然这时候多少也晓得王之韦的身份定然同样不凡。 但是一个在天上飞,一个在地上喊。 怎么都觉得,天上那个法力更高强。村里哪个也不是愣头青,谁敢听王之韦的。 除非,王之韦现在飞一个给大家看! 这当然是天方夜谭了。王之韦又不是悟道境,怎么飞? 而且顾玉成现在是因为突破境界才能短暂停留在空中的。 王之韦看着依旧叩顿于地的众人,莫名感到沮丧。 “果然,还是没人选择站在我这边,可我是在担心他们的身子啊。”王之韦如是想到。 正当王之韦沮丧之时,王之韦感受到李若俗的目光。 李若俗张着一双噙水眸,柔弱的试探性问道“真的,可以站起来吗?” 王之韦看着李若俗我见犹怜的样子,心头猛跳,血一热,直接窜到李若俗面前,将李若俗扶了起来,肯定道“自然可以!” 李村长见李若俗站了起来,仔细端详着顾玉成的神情,叹了一口气,也缓缓爬了起来。 王之韦连忙上前搀扶起来。 众人见村长父女都站了起来,也渐渐都跟着站了起来。 实际上顾玉成现在专心于突破,无法分心,不然早就让众人站起来了。 现在站起来,也更好。 李村长看了一眼王之韦,旋即便要行礼。 王之韦连忙搀住“使不得!使不得!村长,你这是干什么?” 李村长面如尝了黄莲般,苦皱在一起“王仙人,还请您多多美言啊。我们一村性命,全在您身上了。” 王之韦知道李村长这是怕顾玉成对曾经的冷落怀恨在心。 李村长话音未落,便有村民争先恐后挤了进来,他们都离王之韦三步之遥乞求着王之韦能为自己美言几句。 众人拥挤的样子,就好像身后有一大批马蜂,教他们丝毫不敢后退一样。 王之韦看着如此鲜活的世态炎凉,心中竟有些厌恶。 这时李若俗捏着王之韦衣袖轻轻提了提。 王之韦侧目看向李若俗,李若俗小心 翼翼的提议道“不如让大家回去。免得打扰顾、顾仙人。” 王之韦闻言,点点头。 开口对众人承诺道“各位乡亲,还请先回到家中吧。——你们一直聚在这里,免不了打扰顾大哥,不如先回家中等待。各位请放心,我一定会与顾大哥好生说明,定不会怪罪你们任何人的。” 众人闻言,连连点头“是是是,不能打扰仙人。不能打扰仙人。不然会被怪罪的。” 于是众人轮流躬身哀求王之韦为自己求情,却丝毫不敢碰王之韦。——毕竟,王之韦也是个仙人的。 哀求过后,众人便匆匆离去。那样子,就好似生死别离一般。 王之韦也只得一一答应下来。 待众人皆散尽,独独那李村长没有离开。 李若俗见父亲待在原地,也没有离去。 王之韦见状,颇有几分无措。 李村长笑了笑开口“我留下来…亲自向仙人谢罪。” 王之韦想要开口相劝,思来想去却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李若俗却惊讶着开口问道“父亲,你…不怕顾、顾仙人?” 王之韦看向李村长,却见李村长那笑出的褶皱里泛起了愁苦,缓缓叹道“怕。怎么不怕。——还有,丫头,仙人的姓氏名字,都是不能说的。不要称顾仙人,单单叫仙人。” 李若俗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父亲…你为什么…” 李村长无奈苦笑道“怕,怕又能怎么办?——其实俗儿你还小。你不知道哩。十几年前,那村里来的瘸腿人,就是一位仙人。那位仙人深受重伤,村中人有眼无珠,常常嬉笑仙人。” 李村长陷入回忆,随后缓缓说道“后来仙人的伤痊愈,直接把村后街最爱嚼舌头的徐婆娘给杀了。” “这件事,就我知道。我年轻时,爱喝酒,常坐在后院里看着菜地喝酒。那日仙人直接把徐婆娘头扔到我脚前,把我吓得冷汗暴流。仙人喝了一口酒,就全倒了。”李村长依旧后怕着,哆嗦几哆嗦才接着说道“我在仙人脚边跪了几个时辰,求仙人放过风庶村。仙人直接飞走了。” 李若俗震惊不已,喃喃道“原来,徐大娘,不是病死的……” 李村长颤抖着“今日得罪仙人,只求仙人不要降罪到整个村子。那些有过节的一两户,杀几个,就杀几个吧。” 李若俗立刻不干了“爸,你怎么能这样?” 李村长瞪了一眼李若俗,呵斥道“什么这样那样!仙人若是想,咱们村早没了!一两户人家,算什么!” 李若俗被骂,格外委屈。 王之韦见状劝道“李村长,李村长,你不要担心,顾大哥不是那样的人。顾大哥他不是恶人,不会随意杀人。” 李村长摇了摇头“你们这种仙人,和我们普通人差距太大了。虽然都是人,但是差距太大了,我们这种底层人,在你们眼里,哪里还算人?” 王之韦立刻否认道“怎么不算!” 李村长哽咽起来,随后重重叹息道“或许吧……或许吧。” 李若俗这时上前,问向王之韦“王……仙人,你说,另一位仙人是不是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王之韦立刻点头“自然不会。” 李村长于是便问“仙人很了解另一位仙人?” 王之韦顿时无言以对。 王之韦还真的不算了解顾玉成。 李村长见状笑了笑,忧愁的看向天空中的顾玉成。 章节目录 三百一十六、突破失败,血脉躁乱 顾玉成灵海内最后一丝灵力被火灵力焚烧殆尽,正式步入半步悟道境。 一鼓作气,顾玉成牵引着自己的灵力冲向灵海。 灵海如干枯的河床,灵力灌进,很快充满整个灵海。 一切是那么自然,令顾玉成自觉水到渠成。 寒夜将至,王之韦劝慰李村长明日再来,毕竟突破这种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奈何村长执拗,硬是不挪窝。李若俗见状,也陪着村长守起来。 王之韦怕二人受寒,也只好以灵力护住二人。 夜似寒江,淌过三人孤影,很快便托红日升起。 红日似火,洋洋洒洒,点燃整个世间。 顾玉成的灵海,如同沙漏,终于塞满沙砾,下一刻,就可以突破了。 顾玉成睁开眼,调集出融天锻,缓缓看着天,自嘲道“或许,以我的天赋,降下来的天劫应当是很平和的。” 顾玉成自认准备好了,于是一股脑调动火灵力,冲向灵海的壁垒。 然而,下一刻变动出现。 当顾玉成调动火灵力冲向灵海的壁垒时,火灵力竟直接穿透灵海,进入到顾玉成的血脉中。 不待顾玉成惊恐,血液中一股特殊的气息立刻躁动起来。 顾玉成立刻想起来,是血脉! 隐藏在顾玉成体内的血脉,在顾玉成突破悟道境的时刻,显现出来! 血脉吮吸着火灵力,很快将火灵力炼化,接着便开始在顾玉成的血液以及经脉中躁动起来,似乎想要做什么。 血脉这种天生天赋,在大荒大多时候是妖族拥有的。 当然,人族并非没有。 譬如秦始皇嬴政就形成了自己的血脉,可惜秦宗室最后破败凋敝,竟没人继承大帝的血脉之力。 其次,便是符横天的第一代宗主,符横天。 据传这位天才也有血脉之力,不过到了今天,符横天的血脉已经被稀释的可忽略不视了。 总之,人族的血脉之力是非常稀少的。 而此刻顾玉成血脉之力的爆发,令顾玉成深刻感受到自己血脉的来源。 血脉来源于天性! 不需要任何理性,顾玉成就可以肯定,此刻显现、活跃在自己体内的,绝对不是人族血脉! 是妖族的血脉! 顾玉成心中大惊,他自己也被这结果惊呆了。 很快,血脉便寂静下来。顾玉成心有余悸的感受着自己的身体。 下一刻,出乎顾玉成意料之外,血脉再次爆发。 这次血脉开始主动炼化顾玉成灵海内的火灵力,甚至连古灵力都一并融合起来! 这可把顾玉成吓得不轻。 顾玉成已经可以确认,古灵力与灵力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体系。 然而现在自己的血脉却可以融合古灵力,这多少令顾玉成有些手足无措。 体内的血脉似巨大天坑般,疯狂吸入顾玉成的火灵力与古灵力。仿佛无休止一般。 顾玉成渐渐感到乏力。 这时灵海内的心魔封印躁动起来。 顾玉成想也不想便要调动融天锻镇压心魔。 心魔感受到顾玉成的芥蒂,连忙开口喊道“顾玉成!且慢且慢!我是来帮你的!” 顾玉成眉头微皱,直接呵问“你要怎么帮?赶紧说清楚 !我没时间。” 心魔心里立刻骂道“他酿的。这倒霉顾玉成,等我哪天夺了你身子,我不灭你灵魂,我也把你关起来,一天虐你十来遍!” 顾玉成冷笑道“你我心意相同,你想什么我不能一清二楚,但你厌恶我的感情,我可是感受的真真切切!有什么赶紧说!遇你就没好事儿!” 心魔还想骂,张口却止住了,心中想到“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开口喊道“顾玉成!你且放我出来。我助你对抗这血脉!” 顾玉成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你与这血脉风马牛不相及,毫不相干,会来帮我?” 心魔立刻辩解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在与那个拿着冰刀的男人对决时晕倒了?要不是这血脉,我早就利用魔障解开封印了!” 顾玉成听后,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说,这血脉压制你?” 心魔听后也是不服气的否认道“它和我只是对立罢了,没有什么压制不压制。你放我出来,我好歹也能帮你对抗一番!现在这血脉来势汹汹,你有把握压制住?” 顾玉成紧皱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心魔则不断催促着。 顾玉成缓缓开口道“我的灵力与古灵力都无法抵御血脉…你与我的血脉对立,可以抵御?” 心魔连忙大喊“是是是!没错没错!孺子可教也!” 顾玉成想了想,接着开口“也就是说,只能找可以抵御血脉的?” 心魔连连应道“是是是!就是我!没问题!” 顾玉成点点头“好,就决定了!——就是你了!” “漂亮!”心魔大喊道。 “出来吧!融天锻!”顾玉成作出举起玉佩的动作。 心魔整个魔都呆住了,怔怔无言半天,随后破口大骂“顾玉成,我顶你个肺!我雕你个麻花!” 顾玉成戏谑一笑“你在想什么,与狼图肉、与虎谋皮这种事我会干?” 经心魔提醒后,顾玉成果断调动融天锻尝试着与血脉交锋。 全然不理会心魔的咒骂。 心魔骂累了,自己也觉得无趣,心中想到“等你突破完悟道境,我趁虚弱,好好跟你算算账!”随即便缩回封印中。 顾玉成原想徐徐图之,只调动融天锻尝试着切断血脉对古灵力的吸收。 然而还未接触到,血脉就如同被触碰了禁脔一般,直接扑向融天锻。 顾玉成也不纵容,直接催动融天锻,连续切断火灵力与古灵力与血脉之间的联系,旋即与血脉抗衡起来。 原本还是很担忧的顾玉成,再次见证了融天锻的霸道。 融天锻与血脉接触的瞬间,高下立判。 血脉在面对火灵力以及古灵力时的无坚不摧以及压倒性的力量,在融天锻面前则颠倒了过来。 融天锻还未触及血脉,便蒸腾了部分血脉。在接触的瞬间,便撕裂、融化一层又一层的血脉,血脉之力在融天锻的面前竟毫无反抗之力。 如果做一个比较的话,可以将二者视为角抵选手,并且两者都是在各自角抵战中百战百胜的选手。 只不过一个是军中训练士兵诞生的角抵王,一个是民间娱乐性角抵戏里的角抵王。 胜负毫无悬念。 血脉很是灵性,自知不敌融天锻,掉头便想遁入经脉的血脉中。 顾玉成自不会遂了血脉之愿,直接调动融天锻合围住血脉,将其困住,随后直接困在灵海之中 。 做完这一切的顾玉成已经有些劳累了,毕竟困住的是自己血脉。 顾玉成看着血脉,又犯愁了。 血脉之力断不可放开,放开如蛟龙归海,不说日后的麻烦,单说渡劫时若被血脉影响了,后果不堪设想。 可目前能压制血脉的,也只有融天锻。 这就好像象棋中可以用一子牵制对方一子或者多子一样,顾玉成的融天锻显然是被血脉牵制住了。 只要血脉的问题不解决,顾玉成就很难再随心所欲的运用融天锻。 感受着血脉的躁动,顾玉成知道,自己现在还不是突破的时候。 没有融天锻在手,毫无天材地宝的顾玉成独自面对天劫,多少是没有把握的。顾玉成不做这种事情。 顾玉成清醒过来,缓缓落下,才发现此时已是近午。 抬头看见已经站着发抖的李村长以及李若俗、王之韦三人,便缓缓走了上前。 还未到李村长面前,李村长整个人便要跪倒下来。 顾玉成连忙搀住李村长,开口劝慰道“村长有恩于我二人,怎能行此大礼。” 李村长眨巴着枯朽的眼睛,一时有些不相信顾玉成的话语。 “得罪了仙人…”李村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顾玉成疑惑的打断“村长,你难道不知道四百年前至尊起义,三百年前函谷关之战?” 李村长讷言起来,沉思片刻后才开口“倒是听过爷爷那一辈偶尔提起。不过在爷爷那一代,就已经算是传说了,三四百年,太久远了。” 顾玉成试探着问道“既然听闻过,为何不去宗门试一试?” 李村长皱着眉“其实爷爷那一辈从前也去过,但若没人引荐,大多数也只是外门弟子,修炼到天之境界,恐怕就要穷尽一生。 而且宗门险恶,还未必能活到那个时候。 至于有天赋的,我们风庶村倒是没出过。别的村也有加入宗门修炼的,好像都是外门。” “所以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加不加入宗门,实际上都没太大区别。”李村长解释道。 顾玉成心头微震,现在想来,大多数弟子那怕有天赋,也不一定能进内门。 如那萧毅,天赋其实是可以到内门。但最后还是要依靠做肖文苑的侍卫而加入内门。 仔细想想,就连内门中,很多天之巅峰的弟子,真的就突破不了悟道境吗? 只是他们大多数都错过了突破的最好时间段。 顾玉成自认如果没有太一宫的经历,没有对悟道境的多次接触,现在的自己,决达不到半步悟道境的境界。 想通一切的顾玉成,有些失落,也有几分庆幸。 失落的是,富与贫的差距,明明就只隔着一条街,甚至自己还曾亲自放眼望去过,然而直到今天才知晓。 庆幸的是,自己知道的,不算迟。 顾玉成上前,很是恭敬的侧身搀扶起李村长,缓缓安慰道“您…晚辈也说不出具体的子丑寅卯,只能说,晚辈算不上仙人。李村长收留了我二人,有恩于我等,不必担忧。” 李村长看着顾玉成真诚的行动,几欲开口, 顾玉成态度也很是强硬,李村长终究只能点头,不再言语。 于是顾玉成与王之韦,跟随着村长父女,回到了村长家。 这一路上,没有任何人再招呼王之韦。 他们都畏惧的看着顾玉成。 章节目录 三百一十七、人性且正观,俗欲也笑对 风庶村的男女老少、黄发垂髫,都知道村里来了仙人。 或者说,才知道来者是仙人。 只是这种本可以沾沾仙气的好事,却因村民们不识泰山、有眼无珠而变成了一件令整个村子都担忧的事情。 倒不是大家都在担心村子的安危。 而是村里的大家都只关心他们自己,竟也成了整个村子的忧虑。 每一家每一户,都绞尽脑汁,努力回想自己到底有没有在某个方面得罪了仙人。 “哎?会不会自己早起倒泔水溅到仙人脚上?” “完了,仙人就是仙人,是不能瞎的,那自己给他脸色看,是不是也被仙人知晓了?” “家里这婆娘没事儿就和别人传嘴舌,指定说了仙人坏话!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吗?!” 顾玉成不知道,他这一路缓慢搀扶李村长走回房子,对路过的每一门、每一户,是多么大的刺激。 那感觉不亚于一窝死刑犯看到行刑的刽子手扛着刀在自己面前转悠,生怕直接把自己拉出去剁了。 不过顾玉成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 唯利是图的人才会拘泥于蝇营狗苟之事。 顾玉成将李村长搀扶回屋子,便投入里间屋子,修炼起来。 李村长、李若俗还有王之韦围坐着,李若俗想想,又站了起来。 王之韦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 李若俗的脸没来由红了起来。王之韦的脸也跟着涨红了。 李村长无心管这些,只是皱眉头,最后缓缓叹息道“今晚杀只鸡,宰个鹅…若俗,你去抓只鸡去。” 李若俗点点头,走了出去。 王之韦见状提醒道“顾大哥闭关修炼,一时是出不来的。” 李村长思考片刻,随后决断道“那就一直置办,让各家各户都来送些鸭禽腊肉,仙人不出来,收回去王仙人和他们吃就行。什么时候仙人出来了,也请王仙人一同入座,与仙人一起吃一顿。” 王之韦闻言,果断摇头拒绝道“不,我不同意。顾大哥也不会同意的!” 李村长见状,恳请道“王仙人您不在意,但也请您帮帮我们,就算仙人不这么需要,至少也能让我们整个村子心安啊。” 王之韦见状,迟疑稍许,也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李村长这才心安起来。 …… 鸡汤熬香,浮散开来,把整个屋子熏的暖融融。 三人围坐在一起,没人动筷子。 又过了许久,李村长对王之韦说道“王仙人,您先吃吧。今晚看样子仙人是不会出来了。” 王之韦原本对李村长的敬称很别扭,现在等了半天,才叫自己吃,心中多少有些恼怒,应了一声便吃了起来。 正在此时,一道身影腾腾地扭着身子跑了过来。 还未到面前,就感觉到了震颤。 三人一抬头,见是李大娘,也不是惊讶,毕竟李大娘得罪顾玉成得罪的那么狠。 王之韦见李大娘来,欲起身开口安慰,谁知那李大娘根本不理会王之韦,直奔村长而去。 王之韦整个人愣在原地,颇为尴尬。 李大娘一来到村长面前,便呼天抢地,扑倒在地,跪着大哭起来“哎呦,村长,您说,我可怎么活嘞!”一边哭着抹眼泪,一边用厚实的手掌擦出一小条眼缝,窥着村长的反应。 李大娘眼见村长神情为难,眉头紧皱,接着仰起声音大哭大闹起来“啊!您说我怎么这么傻啊!我狗眼看人低,得罪了仙人。我死了也就算了,我家那个娃娃咋整嘞!他还那么小,啥也不知道、啥也不会啊!” 这一顿哭喊,简直胜过狼嚎,整个屋子全是李大娘的哭闹声。 李村长见状连忙呵斥道“别吵!别叫了!你这么个叫法,会吵到仙人的!” 李大娘闻言,更加大吵大起来“哎呦,可怜我的儿啊!就要没了娘亲喽!你说我走了,这世上,还有谁疼他啊!” 李村长现在算是知道了,李大娘这是存心在这儿闹,好让顾玉成听到升起怜悯之心,然后再饶自己一命。 但是谁敢说这不是李大娘的一厢情愿呢? 一旦打扰到仙人修炼,骚乱仙人心绪,谁知道仙人会不会直接出手灭了李大娘?顺道在灭了李村长父女? 李村长心中大骂李大娘愚蠢,直接撕破脸皮呵斥道“你给我闭嘴!你这臭嘴就应该扔到茅厕里,绝比那茅厕石头还硬还臭!” 李大娘愣了,愣了片刻,又 开始哭起来“啊!——命苦啊,没人可怜我们母子啊!” 里间的顾玉成长长叹了口气,从修炼中清醒过来。 因为王之韦在外面,顾玉成自觉不会有什么干扰,也就没有布下简易阵法。 谁知李大娘给顾玉成来了这么一份惊喜,顾玉成还想着解决血脉的问题,现在是泡汤了,想也不要想了。 顾玉成缓缓推开门,门只不过轻轻“吱呀”一声,李大娘便探脑袋望向顾玉成,望了一眼,便接着哭天抹地“哎呦,没人可怜啊。真是苦命啊,劳累了一辈子,就这么没了!” 顾玉成看着李大娘的表演,感到无比尴尬。 地上要是有个缝儿,顾玉成早钻进去了。若是钻不进去,顾玉成也很有可能把李大娘塞进去——当然,这只是顾玉成一闪而过的玩笑罢了。 顾玉成连忙上前搀扶起李大娘“大娘快请起,请起。” 李大娘立刻倒在顾玉成脚下“仙人我有罪啊,仙人我狗眼看人低,啊不,看仙低,仙人您惩罚我吧,只求仙人你能绕过我家那小儿子。” 虽是嘴上说着求罚,但那眼睛却滴溜溜的偷看着顾玉成,显然是不想被罚。 顾玉成又怎么可能惩罚她?连连安慰道“李大娘说的什么话,我不是仙人,这世上也没有仙人,就算有,也不会随意惩罚人的。” 李大娘连忙爬起来,眨巴着眼睛“真的?” 顾玉成无奈点头“真的真的,李大娘莫在害怕,我不会惩罚任何人的,也没有任何人得罪我。” 李大娘闻言顿时笑了起来,那葫芦般圆的脸颊上,又泛起红光,连连吹嘘起顾玉成来“仙人真不愧是仙风道骨啊。仙人就是仙人!气量不凡。 实不相瞒,我第一次见仙人您,我就觉得您气宇轩昂,不是咱这种啃野菜的人哩!——呦,仙人这双金光眼,真是嘎嘎亮啊!咱就说…” 顾玉成听着李大娘絮叨不止,整个人也是有些招架不住。 李村长见顾玉成招架不住,便开口说道“李翠花!仙人已经出来了,让仙人休息休息,你既然来了,就跟我们一块儿吃顿饭吧。” 李翠华闻言立刻笑着坐到桌子上“哎呦这多不好意思啊。”说完,拿过一双筷子。 李村长整个脸都黑了,黑着脸吩咐道“俗儿,你去把这鸡汤温一温。”说完便看向顾玉成“仙人您…” 顾玉成闻言,立刻会意,点点头坐下道“多谢村长。晚辈也不客气了。” 李村长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仙人是前辈,前辈!仙人请座,请入座!” 这顿饭,顾玉成与李村长父女象征性的吃了吃,倒是李大娘李翠华吃的爽了。 王之韦吃的却很是不喜。毕竟被冷落了。 而且李翠花还跟王之韦抢了个鹅腿吃。王之韦多少有些无语。 一顿吃完,顾玉成便对李大娘说道“大娘既然心安了,回去也多很邻里之间多讲讲,也叫大家放心放心。” 李大娘那是立刻领命,自信满满的说道“仙人放心!别说告诉邻里邻居,整个村儿我都能传开!” 顾玉成闻言,笑了笑,心中感叹“怪不得说书先生说大妈大娘才是传递情报的高手,就这传播力度,能不是个高手吗?” 送走李大娘,顾玉成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对李村长说道“这段时间还要叨扰村长了,也麻烦村长劳心,帮我安慰村中到访的邻里们,我就不出面专心修炼去了。 若是村民有什么送的,还望村长收下,也算是浅报村长收留之恩。” 李村长见顾玉成连李翠华这种无理取闹之人都能容下,心里也是安稳许多,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顾玉成便待在村长家内,专心修炼着。 倒是王之韦闲了下来,以往来找自己的人,全都跑去谢罪仙人去了。 这让王之韦心中刚升起的,零星被认可感的荣誉感,瞬间破开,甚至愈发失落。 这一切倒是被李若俗看了出来。 只是王之韦在李若俗眼里也是个仙人,李若俗不敢轻易再接触了。 这天又送走一名村名,李若俗提着一扇肉进屋,一不小心脚跟不稳,竟栽了下去。 王之韦眼疾手快,连忙扶住。 李若俗缓过神来,与王之韦对视,立刻如秋收苹果,红透了脸蛋。 李若俗连忙推开王之韦,王之韦更加失落起来,甚至有些埋怨“连声谢谢都不说?” 李若俗立刻摇头“不是的,不是的。谢谢你,王…王仙人。” 王之韦微微皱眉。 李若俗见状,壮着胆子说道“王,王大哥,你是个好人。” 王之韦有些愣。 李若俗连忙解释道“我,我知道王大哥对村民都很好,经常帮大家狩猎,好多人送来的东西,都是王大哥帮他们狩猎的。 然而王大哥却被大家忽视了,我也,我也感觉不好。只是王大哥已经是仙人了,我、我不敢安慰王大哥。我——啊,不是不是,是王仙人。” 王之韦看着李若俗慌张的样子,整颗心,突然软了。 男人,对于女人,始终是彬彬有礼的,因为他的教养。可哪一天,他突然对一个女孩儿心软了。那,就是动情了。 总有一个女孩儿,会让一个男人心软,让一个男人再变成一个男孩儿。 王之韦自己都没留意到自己的声音竟柔了许多“若俗姑娘若是愿意,便叫我王大哥吧。总叫我仙人,实在不习惯。” 李若俗惊讶的问道“真的?” 王之韦点头笑道“可以!自然可以。” 无声无息之间,二人竟亲近了许多。 王之韦帮李若俗放好肉后,顾玉成竟走了出来。 王之韦见状惊讶的问道“你这?” 顾玉成笑道“想了有些日子了,也未想通,出来走走。——一起?” 王之韦点点头,便与顾玉成一同外出散步了。 一路上,还未到面前,村民便高喊着仙人。 顾玉成的宽宏大量被李翠华一宣传,简直是吹上天了,加上顾玉成确实没有怪罪任何一个人,风庶村的村民自然也就格外敬爱顾玉成。 王之韦看着顾玉成受欢迎的样子,有稍许嫉妒。 顾玉成一眼便看穿,笑着说“怎么?心中不平衡?” 王之韦连忙否认“没有!” 顾玉成闻言轻笑“不,有。人心里该有的七情六欲,都是会有的,只不过不能让某一个泛滥罢了。——一开始你受欢迎,现在却遭人冷落,会心中不平,是很正常的。” 王之韦否认道“你怎么知道我心中不平!” 顾玉成闻言轻笑“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非你,自不知。只是你自己知道你自己,难道你真的不在乎?若是真不在乎,怎可能一路上都闷闷不乐?” 王之韦被戳穿,有些尴尬,随后问向顾玉成“你为什么能毫不动容,最开始你可是很受…”王之韦想起自己和顾玉成不过泛泛之交,因此及时止住嘴。 顾玉成毫不在意,潇洒问道“最什么?最不受待见?” 王之韦点了点头。 顾玉成颇为自得的说道“我这人没什么,就是经历的不算少。追杀、背叛、笑话、鄙夷、冷落、嘲讽、失去、堕落、自我怀疑;爱戴、追随、信任、守护、坚持。 这些感情与事情我都经历过。这些让我明白一个道理,人性是要正视的,俗欲,也能让人笑着面对。凡是符合人性的,就没必要去敌视。” 顾玉成长舒一口气,很是悠然“你觉得李大娘势不势力?” 王之韦点头“当然,她还不算势力?我帮她家打猎时,夸我可比夸你还狠。” 顾玉成笑道“是啊。可她这种势力的人,其实才是最真实的人。 她是在以她的方式活着,她这辈子,只待在过村里,劳苦一辈子,因此斤斤计较、势力无比,但这正是她努力想要把生活过好而染上的生存本能。 我们每个人都在活着。都在依靠着人性与欲望活着,只不过选择不同。” “所以,我们没必要仇视一个人为了活着、更好的活着而展露的人性。只要不是反人性的行为,其实都没必要在意。” 王之韦看着顾玉成,与顾玉成对视那一眼,如经万年。 回过神来,竟心神不宁起来。 随后王之韦怅然感叹“所以,你瞧得起我的刺杀之道?” 顾玉成微微一笑“你为了证明自己而努力,何必再加之偏见?我不是一个偏见的人。” 王之韦诚挚的感叹道“天地之间,顾大哥,当算一英雄。” 顾玉成闻言哈哈大笑。 “英雄?我不算!”说罢,迈步向前。 王之韦连忙追问“那什么才算?!” 顾玉成摆摆手,没有回答。 风吹,云动,天地间的一切竟再次洒脱起来。 英雄,应该是能让人性向善,欲望为公为正的人!譬如那至尊!——顾玉成望着远处的山,心间感慨道。 章节目录 三百一十八、古灵力觉醒的原因 常山的信,让顾玉成坚定前行。 而顾玉成的过往,则让这个少年,对所行所为有了更高层面的认知。 不过,顾玉成再怎么不同凡响,他还是要解决眼前血脉的问题,一日不解决,顾玉成一日就突破不到悟道境。 顾玉成与王之韦走在土路上。 正走着,便来到一处溪水旁,溪水已经干枯大半,湿地上还有着各种垃圾。 顾玉成有些惊讶,王之韦却毫不惊讶,解释道“这一看就是把溪水用来灌溉庄稼了。溪水干枯了,就有人来扔这些破旧东西,久而久之,也就如此了。” 顾玉成惊讶的点点头“这不怕竭泽而渔?水都用光了,以后怎么办?” 王之韦无所谓的解释道“总有那么一两个村子会干竭泽而渔的事儿。不过这村子溪水多,一条两条,也不碍事。” 顾玉成点了点头,这时一个小女孩儿跑了过来,抓了一把王之韦。抓的还是屁股。 王之韦老脸一红,顺手抓住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立刻哭了起来。 王之韦整个人都懵了。自己被摸了,自己没说什么,小女孩儿就先哭了。而且自己也没做任何事,也没必要哭啊。 顾玉成也有些懵。 不过顾玉成多少有些经验,蹲下来柔声细语问道“小妹妹,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啊?” 小女孩立刻哭着说“我,我想沾沾福气……但是,但是被仙人伯伯抓了…” 王之韦面色一黑,仙人伯伯?自己很年轻的好吧? 顾玉成笑着说“沾福气?什么福气啊?” 小女孩儿憋屈的说道“就是,就是你们仙人自带福气的。我听别人说,摸一摸,就,好大的福气!” 顾玉成闻言,笑了。王之韦也被小女孩儿逗笑了。 顾玉成笑着说“沾福气的话,我可以分你一点的。” 小女孩儿眨着乌黑发亮、如桑椹一般好看的大眼睛问道“真,真的吗?” 顾玉成与王之韦二人心都萌化了,齐声答道“可以,当然可以!” 于是王之韦抚着小女孩儿的额头,为小女孩儿送去一股灵力,可保女孩儿常年无病之扰。 顾玉成见状则分给小女孩儿些许纯正的古灵力,令女孩儿耳清目明,还能在女孩儿心智渐开时起到好的作用,令女孩儿更加聪慧。 小女孩儿摸着头,又揉了揉灵海的位置,大声说道“好厉害!身体暖暖的耶。” 二人见状笑了起来。 王之韦说道“好了,去玩吧!” 小女孩儿却没有离开,而是直直望着二人,眼里满是期待。 顾玉成见状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小女孩儿摇晃着手说道“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把这福气分开?” 顾玉成疑惑问道“这是为何?为什么还要分开呢?” 小女孩儿解释道“我想,我想分给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弟弟。” 顾玉成与王之韦闻言一愣,二人相视一眼,皆有动容。 顾玉成更是福至心灵,心间豁然开朗。 王之韦取出一把一品清心丹“那,这个是福气丹,生病了吃它。” 一品清心丹对一般病症,是很管用的。 小女孩儿看着一把丹药,抓了一小把,柔柔的说道“够,够了。”说着便对王之韦说道“谢谢仙人伯伯。” 王之韦苦笑道“不用谢。不用谢。” 小女孩儿接着又转身对顾玉成说道“谢谢仙人哥哥。” 顾玉成看了一眼脸色发黑的王之韦笑道“哈哈哈,不用谢,不用谢!回家去吧。” 小女孩儿立刻点头应道“好!” 说着便小跑走了。 远处传开妇女的声音“福儿!你跑哪去了!” 小女孩的声音响起“妈妈你看……” 顾玉成与王之韦颇为感叹。 王之韦感叹道“虽然被叫成仙人伯伯,但是也确实让我见识到了人性与俗念好的一面。” 顾玉成笑着点头“小女孩叫福儿,自己就给人带来福气。” 王之韦偏头看向顾玉成,顾玉成得意一笑“我想明白该如何突破悟道境了!” 王之韦一愣“什、什么!——你想到了?” 顾玉成点头说道“我先回去了,突破要紧!” 王之韦跟上追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顾玉成草草回道“分开!” 王之韦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根本没明白顾玉成想通了什么。见顾玉成越跑越远,王之韦也追了上去。 回到村长家,顾玉成拜托王之韦在外帮他盯上几眼,便立刻躲进里间中。 顾玉成静下心来,缓缓实验着自己想到的方法。 这段时间里顾玉成一直无法收服血脉。血脉似乎在执着着什么,丝毫不服从顾玉成。 虽然顾玉成肯定这血脉确确实实是自己的,但顾玉成依旧不敢放开手脚让血脉吸收火灵力与古灵力。 对于未知的血脉,顾玉成更倾向于将其像心魔一样,封印起来,待有朝一日自己有能力揭开血脉的谜团后,再选择是否保留这一份血脉。 顾玉成想要封印血脉,但又不想用融天锻来牵制血脉,毕竟融天锻可以算顾玉成最强的力量之一了。 日后若真的遇到紧急时刻,没有融天锻,多少有些施展不开。 刚才小女孩儿的一句分开,为顾玉成点出一条道路。 火灵力与古灵力,是无法对抗整个血脉的。但如果将血脉分开呢? 将血脉分成三分,火灵力牵制一份,古灵力牵制一份,融天锻牵制一份,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总比用全部融天锻来牵制血脉要好。 因为修炼九州令的原因,顾玉成很轻松就将融天锻同时分做三份,每一份融天锻都禁锢着一份血脉。 血脉似乎知晓顾玉成要做什么,在融天锻中疯狂挣扎着,却不过是徒劳。 顾玉成缓缓撤去一份融天锻,尝试着用火灵力困住血脉。 被削弱的血脉在火灵力面前依旧气势汹汹,然而二者体量换位,火灵力变成体量大的一方,血脉虽然汹涌,不断吸食、腐蚀着火灵力,然而始终被困。 顾玉成眉头微皱,火灵力现在能压制住血脉,但是一直任由血脉吸收下去,不久血脉就会再次强过火灵力,到时便能轻而易举的突破禁锢,这可不是顾玉成想看的。 思来想去,顾玉成直接将少量的融天锻放入火灵力的禁锢之中。这样就能使融天锻不断消耗血脉,令血脉寸功未进。 血脉虽然想反抗融天锻的消耗,但根本没有用,只能忍受着。 顾玉成完成一份,心情大好,接着便尝试古灵力的禁锢。 与火灵力不同,古灵力这次并非完全被消耗,而是与血脉进行了相互拉锯,相互消耗着。 这引起了顾玉成的深思。 火灵力与血脉的反应可以判断血脉是胜过 五行灵力的,而融天锻与血脉的较量则说明融天锻胜过血脉。 但古灵力的与血脉的反应,却令顾玉成惊讶。 因为古灵力在与血脉撕扯,就像势均力敌的敌人,甚至彼此的界限也很模糊。 顾玉成见状直接调动更多古灵力参与对这一份血脉的禁锢,结果禁锢直接变成了围剿,古灵力直接吸收起血脉的力量来。 顾玉成仔细观察着这种情况,心中渐渐有了一个猜测。 这份猜测令顾玉成整个心都疯狂跳动起来。 直到古灵力将血脉压制在一个角落后,顾玉成这才缓缓撤下多余的古灵力,只留些许古灵力继续吸取着血脉。 原本以为会因为牵制血脉而削弱的古灵力,竟然增强了。 顾玉成仔细回味着古灵力与血脉的争斗,最后心中缓缓有了答案。 古灵力是顾玉成在太一宫内懵懂的感受到的,是在那个时候觉醒的。 中天省符横天拍卖会上的竹简,是顾玉成正式掌握古灵力的开始。没有太一宫中的懵懂启蒙,顾玉成根本发现不了竹简。 但,顾玉成凭什么或者又是因为什么,在太一宫中觉醒了古灵力? 这个问题顾玉成曾归结于太一宫的考验,但总觉得过于马虎。 而现在,顾玉成找到了原因,古灵力觉醒的原因。 那就是血脉!血脉之力让顾玉成感受到了古灵力! 绝对没有错!血脉与火灵力也好,与融天锻也好,它们的斗争都是侵蚀、炼化后吸收,是一方吞下另一方。 唯有古灵力与血脉的拉锯中,是水与水的交汇。 古灵力与血脉是想把一方融入到自己体内。 这种情况,令顾玉成确定,血脉与古灵力,是非常相近的力量。 不同血脉会有不同的力量。 如果说符横天第一任宗主的血脉是对阵法的高度感知力、掌握力。 那么,顾玉成的血脉,便是对古灵力的掌握! 想通这一点,顾玉成想通了很多。 古灵力会在太一宫那个节点觉醒,是因为血脉苏醒了。 那血脉又是如何苏醒? 顾玉成心中也有了答案。 恐怕,就是因为顾玉安派来十一追杀顾玉成,使顾玉成不得不燃烧精血而产生的结果。 精血的燃烧,误打误撞勾动、唤醒了顾玉成体内的血脉…… 一切都清楚了。 顾玉成陷入了震惊。 古灵力的妙处,不用赘述。单单是与天下修士修炼的灵力不在一个体系,就能证明古灵力的可怕。 而这样的力量,竟是因为血脉之力而觉醒的。 这对顾玉成来说,不啻于惊雷。 实在是太震撼了。 顾玉成现在更加好奇,自己为什么会拥有妖族血脉?父亲绝对是人族,也就是说,自己的血脉,来自母亲? 顾玉成的母亲,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到底是谁? 而这血脉,究竟是何等尊贵? 这一切,都等着顾玉成揭开。 不过无论这血脉再怎么强大,在顾玉成没有掌握它之前,顾玉成不可能放出血脉。 顾玉成更不会动用这血脉。 至于最后那一份血脉,毫无意外,被融天锻禁锢死死,毫无翻身的可能。 解决了血脉问题,顾玉成,终于可以尝试着突破悟道境了! 章节目录 三百一十九、火劫? 顾玉成看着灵海,灵海中有被封印的血脉、心魔,盘踞着阴阳珠、古灵力、竹简、融天锻。 就连顾玉成自己都觉得有点儿挤。 封印血脉后,顾玉成感受了一下,融天锻削弱了大概三分之一。 古灵力反倒增强了,但因为还要继续封印血脉,不亏不欠,约等于没有变化。 至于火灵力,相当于削弱了四分之一。 顾玉成苦笑道“本想着悟道境后,能更好掌握融天锻,再加上古灵力的进步,实力能突飞猛进,没想到这血脉半路杀出来,又把实力限制住了。——真是冥冥之中,更有平衡。” 静下心,顾玉成开始以火灵力冲击自己的灵海。 这个过程持续一天多。 直到第二天下午,顾玉成的灵海才逐渐松动。 持续的突破,差点让顾玉成以为自己还没到突破的瓶颈。这一刻的变化犹如及时雨,令顾玉成颇为畅快与期待。 傍晚吃饭,众人知道顾玉成在修炼,也就没有叫。 李若俗为王之韦盛满一碗鸡汤,递给了王之韦。——村中几乎每一户都送了各式各样的食物来献给顾玉成,李村长家现在真的是天天过年。 李村长看了一眼李若俗,又看了看满面春风的王之韦,突然觉得嘴里的肉不香了。 这几天怎么回事? 王之韦这仙人帮李若俗做菜,李若俗给王之韦签菜加肉…李村长横看竖看,都觉得,这一对有事。而李村长也不傻,自然知道这一对有什么事。 可是王之韦的身份摆在那,李村长也不好明说些什么,只能捏着筷子疯刺粗粮饼——可怜的饼。 正在三人闷声吃饭时,顾玉成大笑着推门而出,直接冲向寂静的庭院里,冲入黑暗崎岖的道路上,又直直冲向山中。 王之韦三人还未反应过来,顾玉成便没了踪迹。 王之韦缓了片刻,解释道“顾大哥这是去突破了……” 李若俗担忧的问道“不会有事吧?” 王之韦摇了摇头“不会有事的。顾大哥一定有把握。我们等着吧。等顾大哥回来。” 顾玉成冲到一处山谷中,便开始迎接自己的天劫。 悟道境,一个开始沟通天地俯仰、宇宙纵横,对八荒六合的气运有了少许影响的境界。 因此,大多数修士突破悟道境时,都要度过天劫。当然,也有一部分天赋低的,并不需要渡劫,或者不如说,天地的规律忽视了这种人。 当顾玉成感受到天劫时,他心中是激昂的。 这还是顾玉成极为少有的对没有把握的事情感到兴奋,因为这至少证明自己不是真的庸碌。 风渐堆,云竟垒,浩浩乎天寒犯地边,一方动荡,欲牵百里;声之隆,音至寂,莽莽然地沙刮层穹,四地皆震,天劫将至。 终于,一声大的震响,勒出一片光影。 如同投掷火把落入山洞之中,一点光影划落下来,接着,便是一点续一点,一点又一点,相咬合着,合成一线。一线又一线,并列着,飞快的,将整个天幕都洒满火光。 那样子,好似整个天都被引燃了! 顾玉成心中大震,感慨道“何以至此!竟如天之将崩!——虽只这山间之天,犹是令我惊诧不已。” 顾玉成原本以为这火焰只是一个开场,却未曾想,整个天穹的火焰在下一刻竟汇聚在一起,形成巨大火海,盘亘着、躁动着,虎视眈眈着。 顾玉成一惊,不是雷劫? 看样子,竟然是火劫? 修士熟知的只有雷劫。——但这不代表天劫,就只有雷劫。 对于火劫,顾玉成还是很陌生的。 然而对火有天生好感的顾玉成,反倒有些跃跃欲试。 天空中一部分火焰缓缓凝聚,化作一条火龙。 而这条龙,其实并非是龙。 其形身似虎,若兽魁伟而非弄云蛇之细长,其背有鳞之金光而无鳞。 动有王势,行有尊威,沉吟之间,火气四射,张口大斥,竟有至正之尊。昂首缓步,威风堂堂! 顾玉成咽了咽唾沫,喃喃道“书中记载,龙有九子,其中狴犴形似虎而好诉,威严堂堂。就连钱家刑罚堂上都画着狴犴。今日这天劫,似乎就是火劫,而这火劫,不会就是这狴犴了吧?” 下一刻,顾玉成所在的山整个化作一火堂。 整个山似火烧般赤红起来,甚至冒出滚滚热气,将顾玉成笼罩期间,恰似将顾玉成置于一审判之堂中,一呼一吸间,响起阵阵躁响,似审判将起。 顾玉成从未见过这等天劫。 眼前的天劫简直有一种量身定制的感觉,顾玉成甚至肯定这份天劫就是属于自己的,并且只单单针对自己。 下一刻,火堂围困起一周又一周火浪,奔驰着冲向顾玉成,顾玉成连忙召唤融天锻。 然而融天锻竟似昏睡般颓靡着,没有任何反应。 眼见朱火咬来,顾玉成横下心,直接调动火灵力庇护住自己,然而那火灵力若雪逢汤,在与火焰接触的一瞬间,便直接化开。 顾玉成心中大惊,来不及有所行动,便被一层又一层火焰掩埋,灼烧感撕咬着顾玉成的肌肤,顾玉成竟一点没有反抗的余地。 很快,灼烧感化为焚化感,仿佛骨头要被融化了。 顾玉成坚守着意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火劫远没有张之林浩大,然而却是绝对的压制,凭顾玉成的实力,没有任何可能渡过。 那怕古灵力不断鼓动着,也丝毫影响不了火焰的焚烧。 顾玉成整个人,都被点燃了。 天地黑寂,一片白火荡摇着,黑白的撕咬与交锋,变成一副大气之画卷。 这副画中,唯留一点固定的火光,其余开散着的,全然是黑暗与白火,摇曳不定的黑白。 中心焚烧着的火点,也在张扬着。明明简单无比的景象,却又韵味十足。 终于,那火点动了。那被焚烧着的顾玉成动了。 顾玉成站起来“呼,这火焰,根本拦不住。但这道火焰似乎在考验我。以火焰的威力,我根本不可能活这么久……” 无法驱除,顾玉成索性尝试吸收起来。 火灵力卷动,却似浮云,被火焰轻易抹除。 在顾玉成技穷后,顾玉成能想到的火,只有体内的人火了,无奈之下开始尝试用人火来吸收身上的火焰。 神奇的是,当人火与火焰接触时,人火虽然也被融化,但很快又重现,而那火焰也缺失了一小部分。 顾玉成见状似乎明白了什么。 天劫并不是天道要抹杀一个修士而降下的劫难。 而是修士的自证罢了。 天道乃无情不仁的,即没有嫉妒、忌惮、憎恨这种情感,也没有怜悯、疼爱、欢喜这种情感,天道不争,长养万物,故而天长地久。 对于天道来说,一个修士,千个万个修士,千万个修士,什么也不算。它只是让万物并生、宇宙驰骋罢了。 天道本不是人,何必以人的思维来揣测昊天? 而这天劫,会降下来,不过是修士的选择。 修士选择了步入另一番天地,就要证明自己。 这是天地的规律,不是天道的欲念。 顾玉成想通这一切,便在火焰中重复起人火的试炼。 每一次人火被火焰吞噬后,都会如白昼隐去的星辰,在下一次黑夜再现。而每一次重新出现,这星辰便会更加明亮——人火会愈发凝炼愈发光明,身上的火焰则慢慢陨落,落在地上。 只要顾玉成坚持,就可以成功摆脱火焰的焚烧。 天上的狴犴看着这一切,却丝毫不在意,甚至还悠然的打了个响鼻。 顾玉成也知道狴犴为何毫不在意,因为这火焰实在太多了,这将会是一场漫长的较量。 而在这场较量中,最先衰败的一方,就会让胜利从手中流失。 若火焰先暗淡,那顾玉成的人火将会提升 一个层次,顾玉成也会摆脱困境。 可若是顾玉成的意识先涣散,那顾玉成背负的一切,都会变成尘土的一部分——没人会在意的尘土。 一天一夜,顾玉成坚持着。 三天三夜,顾玉成依旧坚持着。 顾玉成只能依靠最笨的办法与异火消耗着,没有惊天动地的才能,他只能坚持。 又过了两天,夜晚再次将近。 这五天里,偶尔进山的村民见到了顾玉成突破的异象,纷纷互相告知,整个山也就无人靠近了。 此时顾玉成已经没了气力,整个人几乎要倒下来。 顾玉成最后还是直接倒了下来,但很快又缓缓爬起,似乎想要脱离火焰。 实际上,顾玉成还没有荒诞到那个地步。 顾玉成缓缓爬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扶起自己,向南而坐。 顾玉成张开干涩双眼,心中再次清明起来,一股怨恨与不甘在心中升腾起来。 这种负面情绪其实是可以被心魔利用的,但可惜的是,血脉就封印在心魔旁边,心魔一时竟无法影响顾玉成。 甚至可以说,只要血脉的封印还在,血脉还在心魔一侧,心魔的魔障就无法渗透出去。这对心魔是真够郁闷的。 而此时顾玉成正咬着牙,憎恨着。 顾玉成每次遇到困境,都会激发自己的愤怒、憎恨、贪念,甚至是紧张这些情绪。 因为只有这些看起来负面的情绪,才能更好的激发自己的潜能,才能更好的坚定自己的意志。 面对顾玉安的追杀、北道宗三人的追杀,顾玉成愤怒并仇视着他们。 面对肖文山的封城,顾玉成冷静而紧张着。 为了消弭钱家的流言蜚语,顾玉成前往守绪山,与李拓兄弟对峙时,顾玉成亦是傲慢而愤怒的。 当意志的锋刃不再坚定,唯有憎恨这种负面情绪,可以将那磨损的意志抛光、打磨,让意志,更加坚韧! 这时,天空中连连睡了五天的狴犴忽然睁开铜铃般眼睛,狰狞盯着顾玉成。 此刻的顾玉成,正愤怒、憎恨、埋怨着,现在的他既贪婪又疯狂。 然而顾玉成的憎恨也好,愤怒也好,全都是不甘心。 这个男人在让自己疯狂憎恨,憎恨着失败。在拼命调动自己的贪婪,却是对胜利的贪婪。 任何一种情绪,只要运用得当,都可以促成美好的改变,达到目标。 就像毒药。 邪恶之刀,举而刺向罪恶,也是神圣。 正义之剑,握之砍向善良,也沦为堕落。 每个人都有七情六欲,人不可能只保留善良的品德,罪恶与堕落的欲望实际上一直都在,只是在潜伏,在隐藏着,人们或意识到这一点,或没有。 但无论怎样,与其被罪恶束缚,不如掌握好分寸,在适当的时机利用它们,坚定自己的意志,向着正确的前方进发。 而当糟糕的情绪得到释放后,被用来前进后,一个人甚至能更好的完成一项事业。 就像阴阳太极,想要守衡,不能只有阳,也不能只有阴。 人的欲望、情绪也是。只有罪恶能被释放、被引导,善良能被保持、被叠增,人的心态才会一直处于坚韧而稳定的状态。 顾玉成或许明白这些,或许不明白。但他很自然的运用了憎恨。 而顾玉成不知道,正是他此刻奇妙的心态,运用负面情绪达到正确目标的心态,使得自己的古灵力处于一种极为奇妙的状态。只不过这种状态,只保留在顾玉成的现在。 顾玉成在憎恨自己,憎恨一旦失败的自己,憎恨失败后辜负南伯、常山和荀葵的自己,憎恨失败后无法弥补妹妹的自己。 而这种憎恨,使得顾玉成的意志坚不可摧! 终于在第六天的夜里,顾玉成身上的火焰,全部脱落。 顾玉成胜利了!他最后还是靠着自己的意识胜利了。他没有放弃! 而此刻,顾玉成的人火,也有了一个蜕变。 章节目录 三百二十、悟道境! 人火是存在于天下所有修士体内。 只不过一部分修士人火旺盛于常人,大多数修士则平平无奇。 而那些人火旺盛的修士,自然也就更适合修炼锻造冶炼与布阵符咒这两门他我修炼。 不同的人火还能再进行细分,由此来区辨哪些人更适合锻造,那些人更适应符文。此处便不细提。 在五万年的摸索中,人火被分为五个等级。 也就是木离曾在太一宫点醒顾玉成时说的那一句“火德,五行之礼。绛、赤、朱、丹、红……” 绛赤朱丹红,便是人火的排序。 绛色,人火的最高境界。红色,则为人火最低境界。 顾玉成此刻的人火,由红色,转变为了丹红色。 而那些碎落于地的火焰,在顾玉成成功后,又缓缓化为一阵轻风,拂在顾玉成身上,竟令顾玉成那被焚烧的身体,恢复如初,端的是神奇无比。 顾玉成抬起头,看向天穹的光,看向狴犴。 狴犴一直保持着端详顾玉成的神情,那双炯炯有神的虎目中,有太多的疑惑。——这并不妨碍狴犴要进攻顾玉成。 顾玉成感受到狴犴的意图,心里也跃跃欲试着。 可当狴犴转动身子时,却不是俯冲下来,也不是弓身伺机,给顾玉成造成压力。 狴犴只是淡淡呼出了一口气,一阵火气,转瞬间便化为连天雾霞,染着红光,化为凝实的罗网布撒、垂落下来。 罗网缓缓垂落,并不快,顾玉成看着罗网,惊讶的发现,面前雾霞织作的火罗网只有三面,而非四面,这意味着顾玉成可以轻易从缺口出逃出。 当顾玉成与狴犴对视时,顾玉成在它那灵光闪烁、灼灼逼人的视线中,看到了期望与考验。 顾玉成心中一静,百念惧散,张开胸怀肆意待这罗网的落下。 移步与三面之外,就可以逃离这罗网。 但顾玉成在与狴犴对视的瞬间,就明白自己不能。 火罗网布下,束缚向顾玉成,顾玉成再次调动人火,与这罗网对抗起来。 人火只能延迟罗网落下的速度,无法止住罗网落下。 狴犴在空中看着顾玉成,目光渐渐深邃,顾玉成的挣扎似乎令狴犴看到了什么。 罗网渐渐缚紧,顾玉成灵海内,融天锻突然躁动起来。 不待顾玉成心中疑惑,便将融天锻召唤出来,狴犴一见到融天锻,立刻流露出忌惮而愤怒的神情,低吼着,似在警告一般。 顾玉成苦苦支撑着人火抵御着罗网,看着融天锻与狴犴对立。 狴犴爪牙难耐,沉声低吟着,而那融天锻只是淡淡看着狴犴。 是的,顾玉成可以感觉到,融天锻在看着狴犴。 二者对视许久,融天锻缓缓落了下来,似乎选择了退让。 狴犴这才流露出安心的神情。 顾玉成见此情景,总觉得融天锻似乎并非无法帮自己,而是选择了不帮。 顾玉成看向融天锻片刻,恍然一阵后,哑然失笑。 对于不了解的血脉,哪怕是自己的血脉,自己都会选择封印。 而这同样未知的融天锻,自己怎么就如此依赖?顾玉成自嘲道。 即使这融天锻是在太一宫中得到的,顾玉成也不能一直依赖它,不然迟早有一天顾玉成会变的除融天锻外别无长处之人。 思绪清明后,顾玉成不再纠结眼前一切,专心对付即将笼罩下来的罗网。 狴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有了融天锻的事情,顾玉成连古灵力都不去依靠,专心用人火对抗着罗网。 可即便 顾玉成调动全部灵力加强人火,也只能延缓罗网的落下。 顾玉成意识到自己方向不对。 如果最开始的火焰考验的是意识,那面前的罗网显然不会再重复考验,那么自己在此苦苦坚持实际上是做了无用功。 想通这点的顾玉成,开始思考另觅他法。 顾玉成转而尝试思考感受身前的火焰。 心一个横,顾玉成直接撤去人火的庇护,令罗网直接布在自己身上。 顷刻间,火罗网直接潇散的布在顾玉成身上,散发出明耀光芒,好似着了一席道袍般。 在顾玉成感知的一瞬间,这火网便融化开来,似蜡烛般滴下一滴又一滴火豆,火豆坠在顾玉成身上,直接灼传一个洞来。 顾玉成眉头一皱,旋即舒展开来,心无旁骛,专心感悟起火网。 如同上一个考验,顾玉成必须要在火网把自己融化之前逃出生天,不然顾玉成就会死在这火劫下。 而同样的,与上一次火焰相同,只要顾玉成挣脱出来,身上的伤也自然会痊愈。 火豆一颗又一颗落下,砸在顾玉成身上,每一次坠落都会对顾玉成的心绪思想造成一定冲击。 顾玉成必须保持较为稳定的心态。 时间随着火豆的坠落而流失,顾玉成的额间已经冒满汗水。 然而对火网的高手,依旧只差毫厘。 顾玉成知道,突破这一层毫厘,就是悟道境。 顾玉成已经感受、明白了火网上火灵力之间的吸收,然而身前的火网依旧笼罩在身上。 顾玉成不断思考究竟是哪里被疏忽了。 一滴又一滴火豆打在身上,汗水已经布满顾玉成身上,顾玉成颤抖了起来。 顾玉成感到口渴无比,于是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一阵风吹过,吹来一丝丝香甜的气息。 恍若稻田的成熟甘香。 顾玉成张开眼,感受着从火网栽吹来的风,心结受斩,百结顿开,恍然大悟。 顾玉成执着与感受身上的火网,却忘记了感受火网与外界、与天地间的联系。 相通后,顾玉成连忙领悟体会起来。 这一次,如从深渊中浮出水面的鱼儿,终于见到光明。 顾玉成很快体会并领悟到了五行灵力的另一种流动方式。 或者说,顾玉成感受到了火网是如何维持的。 火网将五行灵力吸收后,按照五行相生的排列,将五行灵力全部用来化作了火灵力。 感受到的一瞬间,顾玉成心中欢呼雀跃起来。 悟道境以后的境界不再是单纯的吸收灵力,而是领悟灵力的状态、性质,以及天地灵力是如何运转的。 这样的体会、感悟,只要不是大的分水岭。一般是不会出现难以突破的瓶颈。 但同样,有了与天地产生共鸣、交流这一要求,也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境界突破。 这也有一定的公平性。 世家氏族那怕资源再丰厚,也存在着天才能够超越的可能。 至少,有着一份可能。 现在顾玉成提前领悟了五行灵力运行的方式,起码接下来的几个小境界突破起来不会太难了。 这对顾玉成是一件好事。 在找对方向后,顾玉成开始了最后的感悟。 只要能斩断火网与天地灵力的联系,火网自不攻而破。 终于,一切水到渠成。 终于,顾玉成在灵力运转、流淌的过程中,找到了五行灵力转换的,以人火斩了上去,打破了火罗网灵力的平衡。 火罗网溃散开来,重新化作了晚霞,化为雾气,蒸腾旋转起来,随即包藏住顾玉成的身躯,开始滋润起顾玉成那破败的身体…… 在经过了又一个一天一夜,在一个金光突破云霞,洒作晨曦,温暖山川的清晨。 顾玉成缓缓张开眼,此刻顾玉成的身前,空无一物,面前只有宽阔的天地。 顾玉成,悟道境。 此刻的他,心中满是喜悦,干净而清澈的喜悦。 当顾玉成抬起头,看向天空时,天空的劫云已经将要全部散去。只剩下狴犴,深深看着顾玉成。 顾玉成在狴犴的眼中,看到了期待,甚至看到遗憾。 顾玉成心中突然觉得,它也想和我交手吧?但我连它的一口火气都要领悟许久…… 顾玉成作出一个举起玉佩的动作,向狴犴告别。 狴犴见状连连打了几个响鼻,似乎在笑,随后摇晃着兽头就转身离开了。看样子心情很不错。 顾玉成见状也笑了起来。 直到天净风清,顾玉成这才飞了起来,顾玉成张扬的飞了起来。 看着山川逐渐卧倒,烟云缓竞齐肩,顾玉成的心中生出一阵有一阵畅快感。 在这畅快感中,还有着一丝瓦砾在刺痛着顾玉成,于是顾玉成直接飞到山里。 顾玉成飞过一座又一座山,终于找到一个猎人。 于是直接撤去古灵力,恢复了原本模样。 此刻的顾玉成,眉目比离开南郡时,更坚韧了,眼睛也更有神了。 只是令顾玉成未想到的,是自己那幻化的金瞳,竟成真了。 此刻的顾玉成,竟有着一对金瞳。 顾玉成猜想,应当是古灵力的原因。 或许,也有可能是血脉的原因。 顾玉成走到猎人身后,猎人根本没有感觉到,此时的猎人正趴在地上,似乎在寻找什么动物的踪迹。 直到顾玉成的影子遮盖猎人视线,猎人这才惊觉顾玉成在身后。 于是猎人猛地爬起,伸手就要拉弓。 顾玉成连忙出声“大叔不用惊慌。我是一个的迷途之人,想请问一下大叔风庶村的稻田向哪里走?” 猎人扔下箭矢,心有余悸的端详一番顾玉成。见顾玉成虽是穿着朴素,但气宇轩昂,如朝霞之举、明月之升,一时间竟也没喷出一两句问候语来,只是不满意的遥指道“喏!往东走!一直走!路口一个有棵老树的,就有一处稻田!” 顾玉成闻言连忙谢道“多谢大叔。” 猎人大叔摆了摆手,随后转身去寻丢下的箭,找了半天没找到,于是回头问道“哎你知道我的……” 定睛一看,周围竟没了顾玉成身影,猎人不由得感叹道“嘛的。这是?大半天碰着脏东西了?——也不能,那人看着就一身贵气,而且给人一种端正的感觉……” “嘶——这大白天,怎么遇到这怪事儿?” 猎人正不疑神疑鬼着呢,顾玉成早已飞到猎人口中的老树旁。 看着面前结了冰的稻田,顾玉成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便涕泗横流。 一时看起来竟有些疯癫。 哭的难以自禁,甚至难以止扼,最后顾玉成只能以右手狠狠掐着左手虎口,才堪堪止住。 擦干泪水,顾玉成沉默许久许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终于,顾玉成转身,似乎宽慰了心中的某一个角落。 向风庶村而去。 王之韦等人也有些日子未见顾玉成了,顾玉成回来,多少有些惊喜。 然而王之韦却犯了难。还是因为那媒婆。却不是找他的媒婆。 章节目录 三百二十一、李姑娘的王仙人 “每个人的肩上,都有着风花雪月,为了见到那些奢侈的浪漫,到底要跋涉多少路,穿过多少风,淋过多少雨?——没人知道。因为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境遇。 可一个人身上,除那风花雪月,也该有平凡。 真正的诗意与浪漫,其实就是享受平凡。” 李若俗不会把这段话分享给王之韦。 也不会分享给任何人。 这段话,是李若俗母亲写给她的。 作为风庶村唯一一个被测定有天赋的人,甚至少有的在读书方面十分优异的女子,李若俗的母亲最后还是选择与父亲结婚。 没有什么太大的理由,只是因为鸟鸣蝉躁的乡村,没有那些尔虞我诈。 人们虽庸俗而斤斤计较,却又活的真实可亲。 李若俗的母亲希望李若俗能够享受一生平凡如意,自己却来不及享受平凡,入山林间采蘑菇被毒舌咬伤,不治而逝。 李若俗也只想做一个平凡的人。 虽听说仙人会飞,甚至还能长生不老。 但李若俗不羡慕。 李若俗只想安心过一辈子。长也好,短也好,总是要安心的。 只是最近的日子里,李若俗很不心安。 村里的媒婆突然找上父亲,整日与父亲谈论着什么,偶尔还会看向自己。 已到当嫁之龄的李若俗却不觉欢喜,只是不自觉看向王之韦。 这个看起来比李若俗略大的瘦弱少年身上有一股朝气,不服输的朝气,还有处处拼命展现自己的执意,然而这样一个大哥,却又有一种腼腆在,一种谦让。 当初见到王之韦,李若俗便觉得,这个人,肩上有厚厚的风霜。 不知为什么,莫名了解这个人。 李若俗看向王之韦,王之韦抿着嘴,垂着头,握住一把青菜,不知在想什么。 感受到李若俗的目光,王之韦迎了上去。李若俗连忙避开了王之韦的眼。 王之韦这才缓缓松开被握烂的整把青菜。 李若俗只觉得自己有些一厢情愿,王仙人的目光,连闪也未曾闪。 分明是不愿意。 殊不知,王之韦才是那个最怕一厢情愿的人。 好不容易有一个会认可自己的人,就像黑夜里遇到的萤火虫,是唯一一点光亮,哪敢轻动那怕一下,连呼吸都要深思熟虑。 李若俗缓缓退了出去。 风雪满肩的少年,也希望有一个平凡而温馨的归宿。 李若俗以为自己可以是。 只是却又害怕这是青梅未熟,唯有生涩罢了。 可一个女孩子,什么时候是对一个男孩儿喜欢呢?什么时候是喜欢上一个男孩儿呢? 李若俗记得母亲说,当一个女孩子,意识清醒却又头脑空空,身躯可动四肢却麻木滞缓,明明是糟糕的状态,心里却有点甜,有点慌。 其实,就是喜欢了。 李若俗知道自己,大概,好像,应该,是喜欢这少年了。 这时,顾玉成突然回来了。 他一身风月,眉目更加璀璨,似一道风一样,令人舒爽。 可李若俗与王之韦心中却突然一紧。 这一紧,是心跳加快却又紧紧悬着的紧。 因为他们都知道,顾玉成一回来,就要走了。 要带王之韦一起走。 王之韦与李若俗,都很舍不得。 王之韦强装笑容,迎了上去,顾玉成因心中情绪的波澜,竟也未发现王之韦的不同。 顾玉成笑着感叹道“这段时间,让你久等了。我现在突破了,明日,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发。离开仁皇省。” 王之韦身上恍惚,喃喃道“嗯。不错,不错。”说完后才发现,顾玉成竟已经回到里间了。 王之韦全然没听清顾玉成刚才说了什么。 顾玉成与王之韦解释自己还有事情交代后,便回到里间。 顾玉成取出一枚通灵玉,看了许久许久,最后露出一份惨笑,随后问道“北商街如何了?” 那正将王德送来礼物收下的冯源,只觉腰间通灵玉响起,心中猛然一振,旋即喜形于色,送走王德便将通灵玉取出。 冯源看着顾玉成如此简短的一句话,竟涕不成声。握着通灵玉大哭起来。 哭过后,冯源颤抖着手,保持着干练,回道“我先说圣齐 宗的一些事吧。 贾长老、安师兄似乎对长老您的离开颇为质疑,心灰意冷,做了钱阳雨二公子的侍卫。 钱阳臻似乎没有受长老事情的任何影响。 肖家方面,肖家家主不满肖文笛擅自行动,狠狠惩罚了肖文笛的侍女翁之颂,肖家父女因此闹出了矛盾。” “至于北商街,有大家在,还有钱二公子的帮助,并无大碍。”冯源想了想,问道“长老您要回来吗?——肖家与钱家全说你是盗窃了灵玉畏罪潜逃,我不信。更何况,以您的本事,就算盗了也不可能留下任何线索。您要回来吗?我们都等着您。” 顾玉成看着冯源的回话,心中微痛,更多的是愤怒。 顾玉成缓缓回道“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我要离开很久很久,若你有危险,必须通知我。至于肖钱两家,这笔账,我一直记着。” 冯源看着顾玉成的回信,多少有了预料,只是心酸却丝毫未减少。 冯源不知道顾玉成何时才能归来,但冯源总觉得,顾玉成想要与圣齐宗肖钱两家算清账。实在太难了。 然而冯源还是缓缓的回了一句“恭送顾长老,静候顾长老归来。” 顾玉成看着这一行字,也有些心酸,心间关怀,最后只化作二字“保重。” 冯源盯着“保重”二字。只觉得顾玉成还会回来,只是他要走一场旅行。 会是一场非常漫长的旅行…… 顾玉成收起通灵玉,陷入沉默。 这是顾玉成自离开南郡后第一次在无所事事的时候,没有选择去修炼。 夜晚的大手先趴在远山上,把最后一缕晚霞卷起来,然后一点点,铺开傍晚的黑暗,再一点点涂染上黑夜的深沉。 不知觉间,竟已是夜里了。 王之韦与顾玉成一起坐在餐桌上。 王之韦试探着问道“顾大哥…” 顾玉成沉思稍许“我知道你在这段时间,一直在等我。明天,我们就出发,离开仁皇省。” 王之韦沉默着点了点头。 李村长看着王之韦,再看看李若俗。 这两个晚辈都在沉默。 李村长突然笑了,带着一点回味,一点豁达。 吃完饭,顾玉成回到屋里,王之韦也早早去休息了。 李若俗正在收拾碗筷,李村长却叼着旱烟走了过来“走,我们聊一聊你的婚事。” 李若俗的手一抖,怔怔无言半天,随后点了点头。拿着筷子就要跟上李村长。 李村长把筷子抽下来,说道“慌什么。真是的。走吧。” 来到后院,李村长不聊婚事,淡淡开口回忆道“你母亲以前在的时候,经常来后院拾弄菜园子。新婚那几年,我和她过的日子,按她的话来说,就是‘不慕鸳鸯不幕仙’。” “我只来这后院喝酒,其实就是想你那沉默寡言的母亲了。”李村长罕见的有些哽咽。 这个以往日子里很是沉稳的男人,这个一直为女儿遮风挡雨的父亲,突然有些柔弱。 沉吟许久许久,李村长才开口说道“还记得当初,你母亲犹豫到底要不要去修炼。 我其实没说什么,你母亲应该也很心灰意冷吧。 那天她说要去书院取书,我就知道,她其实是要修炼去。我便送你母亲离开。” “在那个路口,我整整站了三个小时。 正当我以为我要错过她的世界后,我又听见牛车的声音。”李村长看了一眼李若俗笑道“你知道你母亲为什么回来吗?” 李若俗愣愣的摇摇头。 李村长畅意笑道“那是因为啊,你母亲在车上回了七次头,我一次都没转身,我站在原地。 你母亲一开始有些伤心,但走到一半,她想到,我之所以不追上去,其实是因为,修炼的日子,远比乡村里好。我不敢阻拦她向着更好的日子。” “所以你母亲又回来了。当她看到我竟然还在原地,一步也没动,你母亲就有了选择……”李村长沉吟了许久,突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王之韦的屋子这几天夜里都不关窗。——他睡不着啊。” 李若俗愣了。 李村长继续说道“他是仙人。我不是阻拦你,只是怕你化为了黄土,而他依旧青丝满襟。但我想了想,如果他真的对你有意……想来不会让我的担心发生。” 李若俗怯弱的看向李村长,李村长抚了抚李若俗的头“明天你送他,他自己会做选择的。 如果他要带你走,我并不管,但你要先带他过来,让他在我们李家的祖堂给我磕三个头,叫我一声爹。” 李若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突然想哭,眼泪不自觉的流下。 李村长的眼睛也泛起泪花“我的傻女儿哩。你喜欢一个仙人做什么?——当父亲的不会拦着你,只是怕我百年之后,他欺负你哩。 到时候,风庶村在不在,还不知道呢,哪里算你的娘家哩?你受委屈了,一个人,多可怜哇…” 李若俗扑到李村长怀中,大哭起来。 李村长拍了拍自己女儿的头“好了,好了。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父亲等你回家。一直等着你哩。” 李若俗哭着点头,心里满是酸苦与微甜。 李若俗矛盾起来。 她不想自己这个父亲没了母亲后,还要失去自己这个女儿…… 只是,对于王之韦,也是不舍的…… 李若俗最后还是被村长哄到屋里,睡了下去。 村长缓缓退出门,抽出旱烟,大口大口吸了起来。 第二天,众人心思各异的吃了早饭。 李村长很是悠闲的说道“俗儿,你去送送两位仙人吧。” 李若俗呼吸滞住,最后才缓缓点头。 于是三人缓缓走向村口。 顾玉成看了一眼李若俗,见李若俗似有心事,于是开口问道“若俗姑娘,你怎么了?” 李若俗连连摇头“没,没什么。” 王之韦看向李若俗,有百转千还的话,最终皆咽在喉咙。 顾玉成笑道“那就,就此别过了,多谢李姑娘与村长这段时间的照顾了。” 李姑娘心如刀绞,抬眼去忘王仙人。 王仙人却退缩了。 李姑娘于是噎泪笑道“那就恭送二位仙人了。” 王仙人的心一跳。有许多不是滋味。 顾玉成对王之韦说道“…之韦,把住我。我们要走了。” 王之韦神志不清,自己也不知是怎么把住顾玉成的。总之,二人很快便飞了起来。 飞远了。 李若俗看着飞远的王之韦,却有些释然。 李若俗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自私。不能让父亲一人孤独终老。那怕,终究是错过了。 李若俗缓缓笑了,却又哭了,一人蹲在路口,好久好久。 一道身影,挡住了李若俗。 李若俗红着眼,逆着光,看向那个人。 那个人的肩上,压满风霜。 是王之韦。 李若俗愣了。 王之韦看着李若俗,许久开口道“李姑娘……我,我喜欢你。——不,我,我爱你。” 李若俗愣了许久许久,才缓缓笑了起来,摇摇头说“王仙人自可去修仙。我还是,更喜欢村子里的日子。” 王之韦看着李若俗,猛然把她抱起来“我和你一起过。” 李若俗突然被抱起,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王仙人的呼吸刚吹到姑娘脸上,姑娘便脸红了。 王之韦抱着李若俗,直接走回了村子。 顾玉成看着眼前的一切,感慨万千。 王之韦把李若俗抱回了村子,村里每家每户的眼睛都看的清清楚楚。 等李若俗被放下时,整个人竟然没了力气。 王之韦扶住李若俗的腰“李、姑娘,你,喜欢我吗?” 李若俗感受到王之韦颤抖的臂膀,坚定的回道“是爱。” 二人相望无言许久。 李若俗突然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王之韦微微脸红。 这时顾玉成缓缓走了上来“这家伙飞了一半,突然哭了起来。 我再想李姑娘不舍的模样,自然就明白了一切。 不过我没送他回来。我要他亲自开口。——喏,他开口了,说舍不得你哩!所以,我把他送回给你了。李姑娘。” 李若俗与王之韦被顾玉成调侃着,面红起来,顾玉成见状,大笑起来。 李村长看着回来的李若俗,缓缓笑了。 王之韦于是在李家的祖堂狠狠磕了三个头。 顾玉成看着这一对人,心中有些触动。 李若俗与王之韦,都没有真的放弃彼此…… 章节目录 三百二十二、西行卷(启) 在受到李村长的承认后,王之韦突然向顾玉成跪了下来。 顾玉成愣了。 李村长、李若俗也都愣了。 王之韦重重磕下头,却被顾玉成眼疾手快,直接扶住肩膀,提了起来“之韦你这是?” 王之韦只能躬身恳求道“顾大哥!我现在天之境界,那怕再不修炼也能活到百岁之外。对若俗与父亲而言…” 顾玉成恍然“你是想让我,教村长和李姑娘修炼?” 王之韦立刻点头“顾大哥!王某人与您甚至有过过节,这段时间也是相互扶持罢了。但,王某只能乞求顾大哥了!” 顾玉成看着王之韦那突然卑微的身影,感慨道“当初面对铁黎山的压制,面对长老的不公,你也丝毫不屈,现在这般样子……我能感受到你的真诚。——你也不用求我。” 顾玉成沉吟稍许,说道“这样吧,我会再留下来几个月,熟悉一下我的境界,一并指点一下你们三人的修炼。 李姑娘年龄还小,我起码能保证李姑娘能到天之境界。只是李村长,我也只能尽力了。” 王之韦立刻感恩戴德“实在,实在太感谢顾师兄了!” 顾玉成恍惚刹那,旋即笑了笑。 地之境界,就连风庶村都有不少人踏入了。 不过这些村民虽然踏入地之境界,但很多人不会正确运转灵力,也就很难再向上突破。 顾玉成利用两个月的时间,以及毫不吝惜的灵玉堆砌,顺利将李家父女带入了地之四星。 其中李若俗展现出了很高的修炼天赋。 顾玉成甚至肯定,若有人指导,李若俗甚至可以踏入悟道境。 这一天,顾玉成指点王之韦后,便开始修炼起来。 在步入悟道境之后,顾玉成愈发感受到了像天之境界那样修炼的方式已经不可取了。 顾玉成的灵力在进入悟道境后有了倍增的飞越,这也导致顾玉成依靠融天锻吸收灵力的方式不再适应。 主要是在突破后,顾玉成才意识到自己以往浪费了多少灵力,单单是想到以前融化灵玉就吸收的做法会浪费几乎一般的灵力,便令顾玉成心痛、肉疼起来。 顾玉成已经开始思考去学习阵法,那怕不做一流,但至少一些可以提高修炼速度、灵玉利用效率的阵法,还是要有所涉猎的。 抛开杂念,顾玉成去见了那王之韦。 此刻的王之韦,还在修炼。 看着修炼的王之韦,顾玉成知道王之韦还是心有执念,不然不会在这段时间里频繁的请教自己。 顾玉成没有打扰王之韦,缓缓离开了。 直到李若俗来找王之韦,王之韦才醒过来 王之韦依恋的将李若俗拉去怀中,明明是李若俗在依靠着王之韦,却让王之韦觉得是自己得到了归宿。 安闲的享受着彼此的心跳。过了许久,李若俗这才似刚睡醒般带着朦胧感抽出身躯,看向王之韦。 王之韦笑问“怎么了?有什么事?” 李若俗带着十足把握,坚定说道“你走吧。” 王之韦身体一僵“走?我?我为什么要走?去哪里?” 李若俗看着紧张兮兮的王之韦,噗嗤笑出声道“哎呀,我会不知道你吗?——你还是想修炼的,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王之韦矢口否认“不,才没有。” 李若俗白了一眼王之韦“你只是舍不得我。你不用狡辩。我在你心中第一,修炼第二,对吗?” 王之韦点点头,旋即飞快摇头否认道“没有!才没有!” 李若俗站了起来“你不诚实。” 王之韦有些难受,最后不得不承认道“我,是,确实是想要修炼,但若俗我已经答应要陪你了,怎么会食言呢?” 李若俗笑着摇摇头“这几天顾大哥的举动,可以看出顾大哥要走了。 所以这几天你抽空便去见顾大哥。你还是不甘的。你心底想的,我还是知道的。” 王之韦沉默了,随后果断说道“没有这种道理。怎能抛弃你。” 李若俗笑着取出一对镯子“这是我父亲昨天交给我的,是父亲以前送给母亲的定情信物。上面印着一对比翼鸟。” 王之韦收入手中,看向李若俗。 李若俗说道“你把它带在手上。它陪你在外闯荡,我在家等你。你有追求你心中理想的权利,只要你不忘记回家的方向,我也不会感到忧伤的。” 王之韦沉默了。 李若俗安慰道“我和父亲,还有好长一段岁月能相伴。——我能狠心让你一个在外面磕磕绊绊,难道你还不放心我?” 王之韦一下子失笑,笑了出来,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感动而自责。 说到底,王之韦还是想让更多人承认自己,他的心底还是有一定一块疙瘩,未斩断、解不开。 李若俗轻松的说道“好了,去修炼吧,我也要修炼去了。” 几天后,顾玉成在嘱咐完李家父女修炼需要注意的事项后,又留下了一大笔灵玉,足够李若俗父女修炼到天之巅峰还有多余的。 李若俗又前去相送了顾玉成。王之韦也跟着。 站在路口,王之韦看着李若俗,李若俗看了一眼王之韦手上的手镯,笑道“不要让我等太久。去吧。” 王之韦依旧有些不舍,却被李若俗嫌弃起来“大丈夫,扭扭捏捏,是个什么样子。” 王之韦只能再抱一次李若俗,随后与顾玉成一起离开了风庶村。 顾玉成带着王之韦在天上疾驰,很快便落到了云顶路内。 王之韦小心翼翼的取下手上手镯,收进锦囊之中。 顾玉成看了看王之韦,最后说道“李姑娘是个好姑娘。” 王之韦点头应道“是我对不起她……我的心里还是有执念。” 顾玉成摇摇头“不,其实我想,她应该并不在乎这些。”王之韦一愣,看向顾玉成,顾玉成缓缓说道“她只想你平安回去。” 王之韦心间一颤,答道“会的,会的。” 顾玉成点点头,说道“我们先离开仁皇省。你不是有办法离开仁皇省吗?” 王之韦点点头“我知道云顶路有一处荒废的传送阵,是传送到一个叫南郡的地方。——这个阵法,还是肖琛节与我说的。” 顾玉成心中怅然,片刻后笑道“还真是巧啊。我正打算去南郡一趟。” “顾大哥去南郡做什么?” 顾玉成淡淡回道“回老家看看。” 王之韦一愣,有些惊讶。顾玉成知道王之韦惊讶什么,也不去解释,只是问道“到了南郡,你打算怎么办?” 王之韦有些发愁,嘴巴略感干涩道“我现在有些犹豫。像天下四大宗门那样的庞然大物,我想我也没法染指,到底何去何从,也不是很确定。” 顾玉成想了想说道“这中原我也不是很熟,我打算送你去函谷关内,那里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可以指点你一些剑道。” 王之韦一愣“还有学刺杀的?” 顾玉成笑着摇摇头“什么刺杀,他那个叫绝杀也不为过。——不过若你不想去,我也不强求,我可以送你去其他省。” 王之韦思索着,片刻后突然问道“顾大哥打算去哪里?” 顾玉成淡淡回道“妖国。” 王之韦整个人呆滞了,好久才缓过来。 顾玉成解释道“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太一宫中的大妖说了,自己的妹妹白月秋在妖国。 而现在自己的身世似乎也和妖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顾玉成不得不去妖国。 而在去妖国之前,顾玉成要回一趟顾家,去问自己的爷爷,看看能不能知晓一些关于自己母亲的事情。 王之韦沉默许久,随后点点头“且容我想想,我们先去那南郡吧。” 顾玉成点了点头。 二人很快便在一处荒芜的村落里找到一个传送阵,成功激活后,花了一段时间便顺利传送到了南郡。 确切的说,是南郡外的沙漠。 顾玉成思索起来,随即恍然。 归根结底,大荒的家族都是相信太一宫就在南郡外的沙漠里。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阵法传送到南郡来。 或许在别的省也有阵法。 顾玉成直接提起王之韦便飞向了南郡。 这次因为境界突破,加上距离本就不远,很快便来到了南郡。 顾玉成令王之韦自行找一家酒店安顿下来,自己则一人前往了顾家。 这次,整个顾家没有一个人觉察到顾玉成。 而顾玉成在感知自己爷爷的时候,莫名觉得顾家有些萧索。 很快,顾玉成便在顾家祖祠感受到了爷爷的气息。 来到祖祠,直接制服门外侍卫,踏步走了进去。 顾玉成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对着祖祠的牌位发呆,顾玉成能感觉到,这位老人,时日无多了,心中多少有些波澜。 顾玉成与自己爷爷并不亲,甚至顾玉成会被顾明武安排到矿洞工作,也有爷爷的默许。 只是血浓于水,面对将要逝去的亲人,顾玉成做不到无动于衷。 过了许久许久,顾玉成的爷爷顾弘庭才缓缓的叹着气呢喃道“…你现在在哪啊?” 顾弘庭叹息再三后,缓缓转过头来,看到了顾玉成。心中惊讶无比。 然而在仔细端详着顾玉成的眉目后,顾弘庭突然指着顾玉成说道“你!你!你是顾玉成!?” 顾玉成一惊,没有想到顾弘庭竟能认出自己。 顾弘庭步履蹒跚,踉跄走到顾玉成面前,谨慎打量着面前男子的一切。 当看到顾玉成那双金瞳后,顾弘庭露出惨笑,喃喃自语道“果然啊,果然……” “人之面容是一个人精神的对外体现。你现在眉目若锋,沉稳内敛,远不像儿时了……”顾弘庭认真看着顾玉成的面容,想要读出些什么来,最后却只有顾玉成冷面相对。 于是顾弘庭转身,缓缓坐到地上的蒲团上。 顾弘庭咳嗽几声后,缓缓说道“你,是顾玉成吧——我不会看错。 你从前的面容,几乎无一处似你那母亲,但今日一见,那眉目之间,竟与你那母亲极为相似……” 顾玉成见顾弘庭谈到自己母亲,连忙问道“我母亲是谁?……” 顾弘庭看了看顾玉成,有些失落,随后又望向顾明文的牌位。 顾玉成心领神会,心中微微一叹,开口叫道“爷爷。” 听到这话,顾弘庭眉眼皆笑,皱纹一下子就被笑容挤出来,爬满眼角“好,好,来,坐!”说着,拍了拍手边的蒲团。 顾玉成便坐到顾弘庭的身边上。 章节目录 三百二十三、顾家往事 顾弘庭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顾玉成,眉眼虽笑,却有止不住的哀愁。 顾弘庭衰缓的叹气“顾家正宗的后人,止成、安你二人。你想来不会再回顾家了……玉安也已经离开家,去外追求更高的境界了,不知何时归来,或许会回来吧。” 顾玉成心旌微动,能感受到顾弘庭对顾家没落的悲叹。 顾弘庭最后艰难开口解释道“你们二人离开南郡,也是好事儿,总比囿于这一隅要好。” 顾玉成依旧没有搭话,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顾弘庭也感受到自己与这孙子间的隔阂,也不再感叹,而是调转话头“南郡的顾家未必会倒。——如果有一天,你忙完了一切,再回来看看吧。” 随即,顾弘庭便继续说道“想来你也能感觉到从你小时候,我就不喜欢你。 这其实还是因为你的母亲。而今天,我一见你的金瞳,我就知道,你是来了解你的母亲的。” 顾玉成点点头,沉吟许久道“我已经感受到了,我母亲的血脉。” 顾弘庭咧嘴一笑“自然。你母亲就有一对金瞳,动人无比。你现在的样子,眉眼之间,神似你的母亲。” 顾玉成有些心动,也有稍许心急,开口问道“爷爷你知道我母亲……” 顾弘庭摇摇头,缓缓说道“你母亲是谁,我也不知道。准确来说,我不知道她的身份。而且,你母亲现在还在不在人世,我也不清楚。我只能说一些我所知道的。” 顾玉成心中微凉,虽然渴望了解自己母亲的一切,但现在也只能从顾弘庭这里了解一些只言片语了。 顾弘庭回忆片刻,开口讲述起来“从前不与你说,实则是在埋怨……今日,我便一一告诉与你。你父亲他,从小就展露出修炼的天赋,当然,放在南郡是一流,放在外面我就不清楚了。 你母亲,是你父亲外出南郡运送商货时带回来的。 我见你母亲的第一眼,只看见她那双黄金般双睛。” 顾弘庭回忆起来“你母亲…她是一个冷淡的人。 对顾家也好,对你父亲也好。倒不如说,她对周围一切都很冷酷。” “如果非要有个形容,那你的母亲,她就好像一瓶冰封的鸩毒,其他人都是将要渴死的迷途人,明知这瓶毒喝了后会殒命,但依旧忍不住喝下去。——你的母亲,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明文他对你母亲,就好像中毒了一般……”在长久的沉默后,顾弘庭缓缓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保持着沉默,心里却波澜渐起。 顾弘庭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和你母亲接触的次数很少。 整个顾家知道你母亲的也只有我和你父亲。——你母亲在你满月的时候就离开顾家。你的父亲却很是怀念你的母亲,院里的梧桐,便是他为你母亲种下的,说是你母亲喜欢。 至于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凤凰栖桐。” 顾玉成微微皱眉。 自己还未满月母亲就离开。 所以,自己没有一丝一毫关于母亲的记忆…… 顾弘庭看着顾玉成的模样,心中微微叹息 顾玉成开口问道“月秋?——月秋也是我妹妹?” 毕竟白月秋同样有着一对金色瞳孔。 顾弘庭摇摇头,叹气道“不,这我不知道。月秋也是你父亲外出后带回来的。那一次应该是你 母亲把月秋送来的。 但我想月秋应该不是你母亲的女儿。虽然月秋也有一对金瞳,但她与你父母的模样毫不相似……” 顾玉成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我的母亲,她的踪迹,你知道吗?…爷爷。” 顾弘庭听到顾玉成的一声爷爷,身子一阵颤抖,随后惨笑道“你的母亲,应该是妖族。——毕竟南郡之南就是妖国。我虽未见过妖族之人,也没见过魔族,就连说书人提到过海灵族,我也没见过。 但我想,你母亲是妖族。——月秋,也很可能是妖族。但我不敢确定这一切。” 顾玉成闻言,心间震颤着。 月秋确确实实是妖族的人,这已经毋庸置疑了。顾玉成的母亲,也确实是妖族。——她的身上,会有怎样的故事? 这些疑问,使顾玉成更加坚定前往妖国的心思。 顾玉成沉默片刻,便站起来,对着顾弘庭行了一礼“孙儿曾带妹妹离开顾家,没有尽到为兄者的职责,令月秋被带到了妖国。 这次回来,就是想有一个方向,现在了解了这些,也该启程了。” 说着,顾玉成便要转身离开。 顾弘庭挣扎着想要起来,顾玉成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顾弘庭老树病根一般干瘪的手,抓在顾玉成手腕上,悲哀的质问道“连一句保重都不肯对我说吗?” 顾玉成一时愣住。心中微微动荡。 顾弘庭哀痛须臾,一点点松开手“算了,算了。你也不小了,你能轻易出入顾家,想来和你那任性的爹一样,都是悟道境了吧?” 顾玉成点了点头。 顾弘庭欣慰的笑了“好哇好哇,真是好。——哎。就这样吧。” 顾弘庭突然又不再是一副老态,直视着顾玉成说道“玉成。你的名字,还是我当初给你取的。取自张载所言‘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也’。 艰难困苦,终究会磨练你。 哪个爷爷不希望自己嫡亲的孙子,一生安康?——可你不能。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顾玉成第一次与自己爷爷说这么多话,看着这个强装硬朗矍铄的爷爷,顾玉成一时间有些恍惚。 顾弘庭笑了“因为你的母亲。——南郡虽然不大,但金淘于沙,玉脱于石,凡常之地,也非代代庸碌。 我虽未经历过大风大浪,但还是能看出你的母亲根本不是一个寻常人,她的一举一止都流露出一种孤傲,像她这样的人,和我们顾家产生瓜葛,甚至生下了你……这曾让我昼夜难眠。 我一直害怕,你母亲会令她背后的未知势力对顾家产生关注,为顾家造成灭这一点,也未尝不是因为他知道瞒不住顾玉成,或者不愿意冒风险来瞒顾玉成,而不是什么真情流露。 顾玉成看的太清楚,反而迷茫了。 顾玉成缓缓点头,随后看向顾弘庭,心中思量道“世间之事无量无边,无涯无际,只有以自己为中心,才不会迷失。然只以自己为中心,却又容易偏执。——倒不如说,心中要有一个自己,又不能只有自己。” 顾玉成缓缓走上前,最后还是伸出手将一抹灵力留在顾弘庭灵海之中“爷爷,这是五行灵力,我将它禁锢起来,供你感受、修炼。” 顾玉成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没有过多的顾忌。 顾弘庭惊喜无比,笑着点头“好!好!好孙儿。” 顾玉成心中微凉,笑了笑。 人之所行,为最大言。人之出言,为末微行。 一个人的话不可靠,他的行为,才是最可靠的话语。 顾弘庭对顾玉成的态度,在顾玉成给予灵力的那一刻才流露出亲近。 顾玉成已经看出来顾弘庭实际上还是在和他在心理上博弈,只不过,这把是顾玉成主动退步了。 这时顾弘庭说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既然孙儿你要去妖国…我便与你说清一件事。” “你的父亲,还活着。” 顾玉成灵力不受控制的躁动起来。 顾弘庭缓缓指着顾明文的牌位“这牌位里,有你父亲的灵力。虽然整个牌位都昏暗无比,但细细感受,你父亲的灵力还是微弱的附着在其上。 但这也代表,你的父亲状态很不好。” “我原本以为,你的父亲在这种状态下持续不了多久。然而自你父亲失踪后,你父亲的牌位就一直保持着这个样子。所以…你的父亲还活着,并一直持续着这种状态活着。” “我想,你的父亲是和你的母亲在一起。——这是我能说的全部了。有很多也只是推测。”顾弘庭又缓缓坐回了蒲团上。 顾玉成伫立在原地,许久。 当顾玉成回过神来,已不知过了多久。 顾玉成深深望了一眼顾弘庭,随后行了一礼道“孙儿在此别过爷爷。爷爷,保重!” 顾弘庭看着顾玉成的身影,千端万绪,止于唇齿,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顾玉成决然转身,迈步离开,终已不顾。 妖国之行,注定不平凡。 章节目录 三百二十四、王之韦的邀请 顾玉成出了顾家,竟已是霜星惨败,倒风滚沙的夜里。 南郡的夜,就是这般粗矿而贫瘠,除满挂在天的霜星,沙尘勾结的粗糙,竟没有其他可说的风景。 但顾玉成就是喜欢这等豪放。 天地荒芜,或许本就该荒芜,它不荒芜,拿什么孕育一切? 天地间一切,不过都是寄宿之客,唯有荒芜是归宿。而活着的这一生,就是在征服荒芜。 顾玉成有时也会这样少见的豪迈起来。 对于妖国之行,顾玉成已经定下。剩下的,就只有妥善安排好王之韦了。 顾玉成很快找到王之韦,王之韦缩写衣服,踱步上前,来到顾玉成面前,顾玉成惊讶的说道“没想到之韦你还没睡。” 王之韦嘟囔道“顾大哥,你这是苏轼行为。” 顾玉成一愣,兴致勃勃问道“怎么说?” 王之韦翻了个白眼“你想啊,苏轼大半夜去找张怀民,张怀民说不定已经睡了,但苏轼叫他,他能不醒吗?然而苏轼却来了一句“怀民亦未寝”。——顾大哥从通灵玉里叫我,叫来我反而惊讶我竟还没睡。这不是苏轼行为,这是什么?” 顾玉成闻言失笑“确实如此。不过张怀民当时睡没睡是不清楚。倒是看你这样子,怕是睡着了被我叫起来了。” 王之韦点点头便转身领着顾玉成向一处酒店而去。 顾玉成一看方向,笑起来。 这方向,正是那南北酒楼。 于是二人来到酒楼。 还不等二人开口,便有一小二披着雪白而发油的毛巾躬身、探头来到二人面前。 “呦!二位爷,这是打算打尖还是住店?”谄媚的笑容一望见顾玉成,便缩起来。 实在是面前这人气质不俗,刺的人心尖痛。 王之韦摆摆手“已经订了一间房,先上些酒菜。肉菜多少上。” 小二哈腰媚笑“本店有荤菜十种,二位爷不看看?” 顾玉成摇头吩咐“不用,取猪肉一碟,蒜酱足量。 还有那排骨只管上。至于酱肘子,也来上一份即可。素菜来些解腻的。一碟鱼干。酒水只给这位准备即可。” 那小二还想说什么,顾玉成却直接打断“只管照办!” 小二一愣,旋即点头,脸面捧出满满的笑,退了下去。 王之韦有些不解“为何独吃猪肉,我听闻他们家牛肉也很不错啊。” 顾玉成笑道“若往这酒楼东行三百米,便有一集市。 每月初、中、末,皆会有买牛肉、驴肉这等好肉的商贩。但很多人只要那连在骨头上的肉,你可知道为什么?” 王之韦摇摇头“现切好的,不能要?” 顾玉成点点头“现切好的,大多是猪肉染红瘫在桌子上。以次充好,这是很多商人会干的事情。——这家店也一样,虽说良心,但很多时候对我们这些外地人,免不了会鱼目混珠,牛猪混杂,甚至直接上一盘猪肉。还不如直接来一盘猪肉。” 王之韦惊讶的点点头“不怕有人发现?” 顾玉成摇摇头“发现又如何?有的是解决办法。只是我们毕竟是过客,没必要执着这些。” 王之韦未曾想,这小小一顿饭也有如此学问。 二人入座,很快便等来酒菜。 于是一边听着说书,一边吃菜。 顾玉成咬了几口鱼干,吃了些许猪肉,便投下筷箸。 “之韦你想好了去哪里?”顾玉成提出问题。 ,王之韦停下咀嚼,沉吟许久,随后吐出两个字“商国。” 顾玉成一愣“哦?你想好了?” 王之韦叹气道“中原人若去了商国,很多时候是寸步难行。但我已从圣齐宗逃离,再待在中原,难保不会有意外。还是去那商国吧。” 顾玉成沉吟稍许“按你这么说,岂不是中原待不下去的散修皆可去商国?那商国呢?” 王之韦一笑“现今的天下既像战国又好似三国,混不下去,好歹还有其他地方容身。 中原与商国内每年都会有大量的修士互相流入,这并不稀奇。” “双方都不管?——也是,如果每天都会有大量修士流动涌入,想要一一检查,也不现实。”顾玉成接着又问道“这样就不怕对方布置暗桩?若是修为高的修士,就这么任由他们出入?” 王之韦嚼了口凉菜“这倒不是,对于一些修为高的,肯定会仔细检查一番,或许还会暗中调查。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 顾玉成点点头“既然如此,明日我们就出发,从南郡出发,经过南三省,穿过古秦省,入那商国。” 王之韦想了想“也好,就不走中天省了,那里藏龙卧虎、杂然 纷流,有太多不确定因素。想来南三省那么落后,也不会有太多意外。” 顾玉成有些不适。 王之韦这时开口道“不知顾大哥去妖国是为了…?” 顾玉成反应过来“哦!说来惭愧,妖国之行,是为了弥补我曾犯下的一个错误。若是不去,恐怕我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王之韦缓缓点点头,思考稍许,开口问道“那,顾大哥此去一定要多加小心,妖国不比中原与商国。” 顾玉成一笑“放心,好歹,我也是有准备的。” 顾玉成转头令小二收拾盘碟,起身将走,王之韦却未动身,顾玉成见状,便看出王之韦还有心事,于是坐回去“之韦还有什么心事,且先讲一讲。” 王之韦哂然一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也是我自己的私心。说与顾大哥听,还请顾大哥不要笑我。” 顾玉成洒脱摆手“怎么会,你且说一说。” “不知道,顾大哥听没听说过一年多前应龙鳞失窃?”王之韦试探性问道。 顾玉成心中掠过一丝对变迁的惊觉,竟然,一年多了吗? 顾玉成回过神来“自然知道。” “一名叫张之林的修士偷走了龙鳞。”王之韦的话还未说完,顾玉成便有些惊讶的打断道“你知道是谁偷的?” 王之韦点点头“自然。这件事情可是闹得沸沸扬扬,连函谷关内都略有知晓。 因为这件事情,连天下大比都被推迟了。” 顾玉成连忙点头“这点我倒是听闻过。不过这有什么问题吗?” 王之韦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南三省能逐渐被认可,或者说南三省的傀儡、双修之法能够传扬开,也与南三省在天下大比中的表现有一定关系……我想要证明自己,天下大比是一个好方法。” 顾玉成点点头,随后看向王之韦“所以你想…?” 王之韦挠了挠头“若是顾大哥能从妖国归来,不如一起去函谷关内,到时候在天下大比中,也能有个照应。毕竟……” 王之韦见顾玉成沉默,连忙解释道“顾大哥若是不想来,也可以的。” 顾玉成闻言笑了笑“这些事,还是未知的。我不是很喜欢答应别人很久时间后才能实现的承诺,一切还是等我妖国的事情办完再说吧。” 王之韦闻言,点点头,起身便与顾玉成一同离开了。 章节目录 三百二十五、安陇北路拒外城 南三省,由南郡向西至古秦省,其中间分别是安陇、楚宋、昌黎。 南郡去往安陇,并不远。 只是南郡太小,而中原又太过繁华,凡是能去乡逃郡的人,几乎都不会去安陇。 不过还好,多少还是有些商队会经过南郡。顾玉成与王之韦二人等了三天,便等到一趟安陇本地商队,要回安陇。 顾玉成二人与商队人在驻马打尖时闲聊起来。 与顾玉成、王之韦坐在一桌子的是一老酒鬼,悟道境,看不穿真实境界。 商队人皆呼他诨名杀酒佬,据说是这老酒鬼敞开喝能把酒全都给杀了。甭管酒有多少,片甲不留。 至于老酒鬼真姓名,老酒鬼自己也记不得了。 醉眼朦胧的老鬼仰头躺在椅子上,也不想搭理顾玉成与王之韦,顾玉成于是将自己那份酒推到老者面前,老者立刻带着双颊红光,突进到酒壶面前,双眼精明放光“说吧,你要做啥?你说。” 顾玉成见状,很是欢喜,不愧是老酒鬼。 顾玉成恭敬问道“我二人皆是外地之人,打算走一趟南三省,然而不知道任何南三省的事情,还望前辈指点一番。” 老酒鬼举起酒细饮一口,润润喉“南三省的事情,我只晓得安陇一省。别的我也说不了。” “那也可以。”王之韦连忙将自己那一份酒递了上去。 睨眼的老头立刻咧嘴笑了“嘛,那我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喽。 单说安陇,安陇的名字,来的比省这个区域划分早的多。据说是老家族谢家第一代老祖谢在己取的名字,陇代指垄,也是代指垄间耕耘的平民,安陇就是安民。——谢家在安陇的名望,大概就是这时有的。” 谈到谢家,其他酒桌上的人,神情有些古怪,气氛也变的不对味了。 老酒鬼哪里管,拍着肚皮舒气道“安陇有这么一句话‘谢三路,杨三路,安陇再无一氏族。’”说完这话,老酒鬼又打了一个酒嗝“安陇有六路,谢家裕丰渡、空山、迎天三路,杨家拒外、困地、横槊三路。在安陇省,谢家是很受欢迎的——杨家的风评,啧,就很差了。” 这时,气氛降低至了冰点。 连顾玉成二人都感受到不对劲,顾玉成颤微着问“杀酒…你不会是杨家人吧?” 杀酒佬立刻摆手“哎!怎么说!我怎么可能是杨家人?” “那…你是?”王之韦试探道。 杀酒佬立刻笑道“我就是认识杨家一个人罢了。——不过这个商队倒是杨家的。” 顾玉成悬着的心还未静下,又被吊起“什!什么?” 杀酒佬吧唧吧唧嘴“是啊,我认识杨家十八众的黄无啄。所以经常待在杨家各种商队里,混吃混喝嘛,尤其是混一口酒——不丢人!” 杀酒佬说完话,便自顾自喝起酒。 而顾玉成二人则缓缓看向周围众人,只见众人都颇为愤懑的怒视着杀酒佬。 杀酒佬丝毫没察觉。如死猪般。 顾玉成与王之韦都缄默了。 这时一人猛然站了起来,狠狠看向那杀酒佬,杀酒佬却昏昏然,好似睡不醒般。 身旁的人连忙摁住“算了,好歹也是咱杨家人。” 来者气喘呼呼,最后还是止住了。 杀酒佬没什么事,却连带着顾玉成二人被恨屋及屋,一并被杨家商队的其他人给疏远了。 二人倒也不是很在意,毕竟到了安陇也是赶路,离开南三省就去古秦省,这一路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停顿。 只可惜这是人心预估,世事无常,岂能常如意? 顾玉成、王之韦与那杨家商队进了安陇拒外路最北的拒外城,便遇到突发情况。 还未进拒外路,那杀酒佬喝了口酒后,咂 咂嘴“水藏锋,味忽烈,刀切斧剁…这是,有杀气……”杀酒佬的眼神凌厉一刹。如鹰隼般。 一旁一名杨家人嗤笑道“杀气?老头子你是没睡醒吧?哪来的杀气?这拒外城可是咱杨家的地盘!” 杀酒佬也不辩驳,撅撅嘴,继续眯眼假寐。 很快,来到城门下。 一股血气弥漫起来,顾玉成心尖猛颤,面色几变“这是!精血!没有错,这股味道,是人的精血!” 杨家商队也闻到血气,听顾玉成此言,连忙问道“你确定这是精血?小子!” 顾玉成庄重回答道“我绝不会忘记,一个人精血的味道。” 见顾玉成如此认真的回答,杨家众人也打起精神来。 拒外城,可是杨家的地盘。 自家关门口,被人剖杀出一股精血之气来,很难不让人心弦紧扣。 杀酒佬蹲在众人之侧,靠在顾玉成近处,眼露精光的看向顾玉成,顾玉成猛然看向杀酒佬,杀酒佬却已经闭上了眼睛,顾玉成未看出任何端倪。 “好小子!好锐利的洞察力!”杀酒佬感慨道。 下一刻,城头走出一青年男子。 杨家众人见之,立刻大喊道“皇矣公子!是我们!我们回来了!” 青年张目凝望,旋即回头吩咐几句,城门便被打开。 一行人很快便涌入城中,杨皇矣迎上前“都回来了?” 商队为首之人立刻回复道“都回来了!这一趟,收获颇丰——不知公子,出了什么…” 杨皇矣冷冷一指“自己看!” 众人连忙顺着指锋望去,旦见一名男子斜耷拉个脑袋,腹部贯穿,被挂贴在那城墙上。 精血之气蜂蛹着从男子腹部流出,弥漫整个城中。 商队看了片刻,便有人惊讶喊出“这!这是?这是谢无会?!” 杨皇矣冷冷一笑“是,正是他!” 为首之人连忙看向杨皇矣,杨皇矣开口淡淡说道“谢无会死了,这段时间,谢家经常死人,你们也知道的。——这次死了谢无会这么个重要的长老,谢家有人脑子就灌满了愤怒,直接闯到拒外城,把谢无会挂在这儿。这是想让我们给个说法!” 众人立刻议论纷纷。 “人又不是咱杀的!给什么说法?” “就是!就是!” 杨皇矣笑了笑“事情确实如此,只是我们是谢家最大敌人,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我们做的,这也并非意料之外。——只是!这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我岂能让他在此大闹!我已经封了城,一定要把那闹事的人,给揪出来!” 众人皆义愤填膺,连忙附和道“对!揪出来!揪出来!” 这时顾玉成看向了杀酒佬。 杀酒佬依旧吊着眼皮,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让人忍不住要忽视他。 然而顾玉成可记得,杀酒佬仅淡淡喝了一口酒,便喝出了杀气。 这样的人……顾玉成也不知道,是异类,还是藏锋匿芒。 王之韦见整个城都被封了,只得带着些许埋怨等着。 这时顾玉成二人吸引了杨皇矣的目光,尤其是顾玉成那一双金瞳。 杨皇矣上前,移步顾玉成面前“在下杨家杨皇矣,不知足下是?” 顾玉成坦然说道“南郡,顾玉成。” 周围众人闻言,皆是惊讶着窃窃私语起来。 “我还以为他是路过南郡呢。——这家伙,是南郡人?” “啧,看着不像啊。” 杨皇矣闻言,也是微愣刹那,旋即抹去惊讶,笑起来“顾兄当真是石中玉璧。竟来自南郡。那不知顾兄,可是有无宗门。” 顾玉成 颇为赞叹杨皇矣的反应,笑着回道“走马兰台类转蓬,无根浮萍罢了。” 杨皇矣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不知顾兄是要去往何地?” 顾玉成客气道“孑然独活,打算经过南三省,去古秦省看看。” 杨皇矣点了点头说道“哦?刚好我等也要去楚宋省,不如明日一同而去?” 顾玉成与王之韦互看一眼,想了想。 王之韦传音说道“杨家好歹也是安陇大家,相伴而行,在安陇起码不会出什么问题。” 顾玉成想了想便应道“既然如此,那我二人就沾了杨兄的光,相伴而行了。” 杨皇矣闻言笑了笑“哈哈哈,无妨无妨,我观顾兄眉宇不凡,很是投缘。”随后转身对众人说道“大家不用在此等候,且上楼去,待闹事者被抓,我要他亲自把这谢无会的尸身取下来!” 众人于是迤逦而行,上了楼。 顾玉成与王之韦跟着,坐在席间侧末。 顾玉成看着城楼上挂着的尸身,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种感觉来源于古灵力。 于是顾玉成以古灵力看去。 顾玉成看到了一股奇妙气息,这气息阴阳守合,属实玄妙。 在顾玉成眼里,那气息,一玄一黄,直接掏空了谢无会的精血。 顾玉成能看出玄黄二气只是残留的气息。然仅这残羹冷炙般的气息,都令顾玉成忌惮不已,还有一些渴望。 收回目光,便听到那楼下闹将起来,声音嘈杂着滚滚扑向楼上。 须臾,便见一队人马簇拥、推搡另一人上了搂。 众人一见,却是一衣着不俗、眉削朱唇的丹凤眼男子。 杨皇矣直视望之,忽而大笑“哈哈哈哈——谢奉公!竟是你?” 谢奉公拂了拂衣袖尘埃,皱眉横目,讥诮道“什么是我?杨皇矣,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抓我做甚?我在你拒外城里好好待着,你就这么对我?你这是想挑起谢杨两家的矛盾?” 杨皇矣冷哼一声“我杨家会怕你谢家。——谢奉公,你也不要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拒外城楼,谢无会的尸体,不是你挂的?” 谢奉公一笑“呵,我只是在你拒外城中罢了,你便说是我挂的?” 杨皇矣探手,抽出一张手帕,甩给谢奉公“你也真是不受待见啊。这种脏活,让你做?” “你先不要着急反驳。你若是来我城中闲逛,自然会走大门,叫来门卫一问便知是否如此。这是第一处破绽。 其二,你要知道,谢无会的尸体,我杨家不可能有。既然能挂上去,自然是你谢家人挂的,这城中,除你之外,还有谢家人?——至于第三,你看看你额头的汗吧!拿起帕子,擦一擦吧!” 谢奉公闻言,强作镇静“怎么?无人见到,无人作证,你就开始血口喷人了,杨皇矣? 谢无会的尸体,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杨家偷来,挂在拒外城羞辱我谢家!却在这里倒打一耙!” 杨皇矣闻言,眯起眼“这么说,你是死不承认了?” 谢奉公冒汗难止,面前这位的霸道,他也是听说过的,但面皮上,可不能软下来“我什么都没做,为何要承认!?” 杨皇矣毫不在意,扶住脸颊“我能把你抓来,还怕你不承认?” 谢奉公顿时慌了起来。 这位是真敢说敢做的疯人!容不得谢奉公不慌。 杨皇矣起身“来人,给他摁住!我倒要看看他的牙够不够硬!” 谢奉公立刻大喊“杨皇矣,你这是在玩火!” 杨皇矣斥驳笑道“你的火候,还不够!” 杨皇矣一发言,便有一群人涌上来,摁住谢奉公,丝毫没有犹豫。 谢奉公此时真的慌了起来。 章节目录 三百二十六、恶名远扬的杨家 顾玉成正静心观眼前纷争,忽听一段铿锵拔剑声,伴随着刺耳声音,一片剑光绽开,裂成几点寒芒,缓缓散去。 那剑尖竟发出狰狞低吟,在杨皇矣手中,不断释放瘆人气息。 顾玉成看着杨皇矣手中的剑,敏锐的觉察到一阵殊异玄妙的气息。 这气息令顾玉成勾起顾玉成的兴趣来。 杨皇矣冷笑道“既然你不想开口,那我只能在你身上来几个口子了。” 谢奉公疯狂挣扎着“杨皇矣!杨皇矣!你不要做让整个安陇省闹起来的事!——我南三省的人,何必非要让北人笑话!?” 顾玉成心中一动,王之韦面色也有些难堪。 杨皇矣哈哈大笑“让北人笑话?——不,能让北人笑话的,只有你!”说罢提剑便要快步上前,直刺谢奉公。 “且慢!”一声大喝滚滚扑来,带满焦急。 杨皇矣闻言抬头,却见一人快步走来。身形修长,眉骨高隆,面目与那竟与谢奉公有几分相似。 杨皇矣见到来者,皮笑肉不笑着收起剑恭维道“原来是谢护公谢长老来了,我正要替你教训教训你这不肖大儿子,没想到您就这么来了,还真是赶巧。” 谢护公面皮一抖,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杨侄儿还真是果决专横啊,随随便便就要对我儿子动手?” 杨皇矣被扣帽子也不慌张,单是冷冷笑着“哦——不知谢长老的随便是怎么个随便?这谢无会的尸体挂在城墙之上,你有什么解释?” 谢护公捏捏胡子,又搓了搓“怎么?杨侄儿怎么敢肯定,这不是某个狂热拥护谢家的人挂上去的? 要知道,安陇路,恨你们杨家的,可不少呢。” 顾玉成闻者有心,记住了谢护公的这句话。 杨皇矣挺胸抬头,傲然笑道“谢长老,你也这么说,岂不是代表挂尸体的人,与你们谢家终归是有关系的?” 谢护公神情一滞,旋即面色发红,心中骂道“竟被这小娃娃绕进去了!” 但谢护公依旧冷笑“哼!安陇这么大,谁又能确定这一切?你又是怎么确定是我家奉公做的!竟在这里刁难我儿!” 杨皇矣点点头,竟不否认“是啊,安陇这么大,确实没人能知晓这一切。是我太过鲁莽了。在这里,给谢公子,赔个不是。——还不把谢公子放开!” 谢护公有些愣。谢奉公一被松开,便叫嚣起来“我就说!肯定不是我做的,偏要把我抓来!” 这时杨皇矣又开口了“既然谢长老说了,不是贵公子做的,是你们谢家拥护者做的,那还请谢长老亲自去把这尸身收下来,以便回去好好调查一番。” 谢护公心中一跳,骂道“这尸体就是谢奉礼那小子让奉公挂上去落杨家面子的,现在让我亲自去取,不就反过来打了谢家脸面了?” 谢护公连忙拒绝“我只是随口一说,杨侄儿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心胸狭隘——毕竟谁又能证明这是我谢家拥护者挂的呢?” 杨皇矣闻言,立刻大笑起来,下一刻勃然大怒,呵斥道“把他们父子二人都给我围起来!” 在场众人没有丝毫犹豫,竟直接将谢护公父子围起来。 谢护公境界毕竟比在场众人都高,没有慌张,直接呵斥道“杨皇矣!你什么意思!你是要挑起杨、谢两家的战斗!?” 杨皇矣再次抽出剑,指向谢护公骂道“无耻老贼!你谢家的尸体特意挂在这拒外城,不就是为了羞辱我这个杨家长子!?——你敢说这不是你谢家做的? 尸体可是你一 直都在你谢家!你敢说一个不字?!你今天不把尸体取下来,我就直接集结整个拒外城的人,诛杀你二人!杀不了你,我就杀你儿子!” 杨皇矣转身直接砍断桌子一角“我接下来说的话若不实现,我便如此桌,一剑两断!” “如果你不取下那尸体,今日拒外城内,便是你谢家与我杨家战争爆发时刻!你看我杨家敢不敢!——到时候,战争爆发,我倒要看看,你谢家在众人眼里还有没有光辉形象?!”杨皇矣剑一扬“诸位,这老匹夫若不去做,敢不敢随我一起杀过去!” 话音未落地,在场除了顾玉成、王之韦和那杀酒佬外,便全部大喊道“愿随大公子杀过去!” 谢护公胡子微抖,手也微抖。 心中恨起谢奉礼来“该死的谢奉礼,让奉公来做这种事!——还有这杨皇矣,以退为进,看我来了不能把奉公怎么样,就要从我这儿得个名。 今日我若不做,且不说谢杨两家会怎么样,单这拒外城,就很难应付,谁知道这里有没有杨家长老在,毕竟这杨皇矣的身份在那。若真有个长老在,我父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杨皇矣不给谢护公时间,大喝道“你取不取!老匹夫!?” 谢护公面色涨红,冷哼道“放肆!我身为谢家长老,其容你在这里狂吠?我这就带回尸身,好好调查一番,让你输个心服口服!”说罢,甩袖腾空,飞出楼,去取了那楼上尸身。 王之韦见状暗暗传音道“这杨皇矣,当真是个人物。把这长老都逼的不得不听从于他。” 顾玉成紧盯着杨皇矣的剑,现在回过神,点点头,传音道“何止如此。在场的人竟全部听令于他,可见其号召力之强。” 王之韦点点头,便与顾玉成又看向那杨皇矣。 须臾,谢护公便回来了,再看城楼,已没了尸身。 杨皇矣见状,立刻笑道“不愧是谢长老,侄儿在此谢过谢长老。” 谢护公一句话没说,冷哼一声,拽着谢护公便走了。 杨皇矣见状还不忘嘱咐道“谢长老慢走!晚辈就不相送了!” 待谢护公父子出了楼,整个楼都大笑起来。 笑罢,杨皇矣便来到顾玉成面前“让顾兄见笑了。” 顾玉成摇了摇头,夸赞道“杨兄这是让我开眼了。——以杨兄的气度与霸道,不啻于那中原符武华。” 杨皇矣一愣“哦?顾兄竟见过符武华?” 顾玉成点了点头“我这人散修一个,没事就爱四处乱窜,与那符武华倒是有过一面之缘。” 在场人都有些惊讶的打量起顾玉成这个南郡修士。就连王之韦都有些惊讶。 杨皇矣随即笑道“这么说,顾兄也算是见多识广啊。——明日正午便在拒外城这座武王楼中一起吃顿饭,然后一同去往楚宋省如何?” 顾玉成笑道“甚好,那我二人,先在城中转转?” 杨皇矣立刻笑道“好!走!我去送送顾兄二人。” 于是顾玉成与王之韦被杨皇矣送至楼下,与杨皇矣告别,在城中闲逛起来。 杨皇矣身边缓缓走上一名长老“皇矣,你觉得这小子不凡?” 杨皇矣沉吟稍许“他给我的感觉,很奇妙。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不简单。——而且,整场争执,他都表情都很淡然,这说明他起码是一个有见识与城府的人。 毕竟,不是随便一个散修都可以在看到两大家族争执时依旧保持着冷静。” 长老点了点头“既然皇矣你这么认为,明天就带 上他吧。” 顾玉成与王之韦在街上闲逛,王之韦问道“顾大哥这是要去哪?” 顾玉成回道“瞎逛逛。” 王之韦立刻打趣“顾大哥闲下来就会修炼,岂会闲逛?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顾玉成闻言笑着感叹道“还真让你给说准了。 我是想来看看,这杨家和谢家,在众人嘴里,是个什么样子。——在那楼上,我注意到谢家长老曾言恨杨家之人甚众,但我观杨皇矣的气魄与待人态度,总觉得杨家不应如那长老所言。” 说着,二人便来到了一处酒楼,仙不来。 二人读了读酒楼名字,颇感好奇,便走了进去。 一进去,便见整个酒楼都热热闹闹的,挤满了人。 一名小二连忙大踏步迎了上来“呦!二位官爷,不知您二位是来吃饭还是住店呐?” 顾玉成先问道“你先说说,你这酒楼名字是怎么回事,我很是好奇啊。” 小二狡黠一笑“嘿嘿,这名字啊,其实不全,全名是‘此间风月仙不来,醉倒仙人不回天!’——仙人也怕醉了,回不去嘞!因此,我们这酒楼,就叫仙不来!” 顾玉成上下打量“好大口气!这酒楼,也没有绝,杨皇矣是真帅!” “呦,又在这儿耍花痴啊?——要不你去嫁给他?” “才不要嘞,他们杨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王之韦听了几桌人的谈论,几乎全是对杨家的否认。 这时,酒菜被端上,王之韦便把注意力放了回来。 顾玉成见状问道“怎样,你也听了吧。” 王之韦点了点头“确实。——这杨家似乎真的不受人待见,要知道,这里可是他们自己的地盘啊。” 顾玉成沉思稍许后,传音道“但杨家的团结性很高。 杨家的商队连杀酒佬的几句否认之言都容忍不了。 拒外城楼上,杨皇矣一言一行,都能获得所有人追随。 仅凭这两点,杨家就不应该是现在众人口中的样子。——我还真的有些好奇,这恶名远扬的杨家,是怎么回事?” 王之韦对顾玉成忽然的传音有些不适,传音问道“为何要传音?” 顾玉成一笑,传音解释“我们来这儿观察众人,也免不了受人观察,我害怕被人窥伺,谨慎一点罢了。” 王之韦闻言恍然。 二人又听了稍许酒楼里嘈杂议论,便埋头吃饭去了。 章节目录 三百二十七、初窥南三省,落阳黄无啄 吃完饭,二人来到街道上,几转几折,竟来到一片商街。 商街一路,有老叟铺摊笑对往来,有小童立门卖力吆喝,也有高大汉子插草卖刀。 那边几人一排算前程,这边又几人一列做着小吃。 回头便见众人簇拥着仰头行的贵人,脚边挤过一群孩童相互追逐,迎面则逢迎闺房女伴二三人嬉笑相伴,来来往往的,更不乏神色各异的独行人。 顾玉成与王之韦便在这热闹里漫步而行。 旦见一壮汉抽开刀,亮出一片银雪如水,清冽湛湛“喏!你看,这大刀怎样,堪不堪的上一宝刀?我可对着昭明君发誓,这就是把祖传宝刀。” 观看的瘦子咂咂嘴“昭明君是昌黎省的,你且说,南人不骗南人!” 壮汉立刻合上刀“南人互不相欺相虞!你就告诉我,这刀,你要不要!” 瘦子拍手喝道“要!怎么不要!拿来!多少灵玉……” 顾玉成见此景象,心中记下。 王之韦也看到这场景,感慨道“南人?这是什么意思?” 顾玉成与王之韦走到一旁,开口道“南人,估计就是南三省之人的意思。” 王之韦一愣,顾玉成却微微皱眉“南三省,怕远不似我们心中所想的那样。” “如何说起?”王之韦问道。 顾玉成沉思片刻“南三省并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落后……而且这里的人决不是没见过世面。这些都是我意料之外的。 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南三省之间的认可度,似乎比我们想的要高的高。至少我在中原从未见哪一起买卖提到中原人互不相欺相虞。” 王之韦回味起来,也感到颇为震动。 顾玉成宽慰道“我们现今只在安陇省窥探一角罢了,南三省的全貌,还有待细看。走吧,去前面看看。” 王之韦恍惚间点头,跟了上去。 顾玉成很快便与王之韦来到一处坡地。 面前有一酒店。店挂破匾,上书“回马坡”。 店外挂一杏黄缠龙旗,旗旧有损,边角磨的发糊。 然那杏黄之中,龙腾有神,爪尖带力,似要俯冲一般,直令人感到心颤。 龙旗旁,有一血红栓马石。栓马石未有雕刻,囫囵着一整块。 正面则写着平平无奇两行字“将军走马犹回坡,拦酒屠龙壮军魄。” 文字软绵无力,让人看着觉得,这就是一爱吐大话的酒鬼写的。 但冲这杏黄旗,顾玉成二人也进去了。 顾玉成不喝酒,打算令王之韦买些酒,日后备用。要了八坛。 那小二见顾玉成不点酒,就点指着一客人不满的说道“那边有茶水,您二位可去那客人旁等着,我先去抬几坛。” 于是顾玉成二人便来到那客人面前。 旦见那客人长发散泼,披一件明黄汉服,胸襟大开,似昏睡一般。看不穿境界。 定睛一看,客人左手少了一小手指,胸前百道疤痕,竟连面上也有一斜着的大疤。 顾玉成心中大惊,死死盯着客人。 客人突然睁眼,怒视顾玉成。 但在看到顾玉成那金瞳之后,客人忽然失语“……至!至……” 缓了许久,客人缓缓问道“阁下盯着我看做什么?” 顾玉成也是震撼不知,缓和好,才试探着问道“函谷一役,到今天,可安好?” 客人手腕微抖,随后笑道“还没喝酒,竟有些醉了。——你这人,好生奇怪?函谷关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玉成直视着男人,心中肯定道“除了追随 至尊的士兵以及落阳历,很少人会有这一身伤疤…而且…你刚才想说的,是至尊吧? 毕竟我与至尊,皆是黄金之瞳。” 但顾玉成没有点破,毕竟面前的人已经经历了四百年的岁月,这不是顾玉成能待之随意的人。 顾玉成于是选择尊重,不拆穿,扯开话题“这酒店外的旗,真是让人吃惊。” 男人眯着眼,毫不在意的回道“挂了四百年,吸着酒中杀气,岂能不有灵象?” 顾玉成想起了杀酒佬,于是问道“杀气?什么杀气?” 男人一愣,随即摆摆手“这家店店主是我好友。四百年前酿了一批酒,沾有杀气,这杏黄旗,就是被杀气润出了力道来。” 顾玉成心中了然,这时小二抬来八坛酒,不满意的对男人呵道“您要是不买酒,不喝酒,就不要一直来咱这个店蹭茶水!” 男人睨了一眼小二,冷笑一声,不做答复。 小二见状,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顾玉成收起酒“你不是酒店老板的朋友吗?” 男子点点头“他常年不回来,这些人不认识我也正常。——我倒也知道那浑小子去哪了,但我要在这儿等着,这儿才能喝到酒。” 顾玉成于是问道“哦?为何要在这里等着?” 男子笑道“酒。我要喝他亲自酿的。——按他的话来说,除他所酿之酒,其他都叫水。”男人似乎突然反应过来“真是的,我与你说这么多做什么。” 顾玉成见状也不禁笑道“也是打扰前辈了。不过晚辈还有想问的。” 男人有些许不耐烦“我为什么要说?” 顾玉成沉吟少许“前辈应当是杨家人?” 那男子眉头一蹙“是。——是又怎样?” 顾玉成便点头笑道“没什么,晚辈经过安陇省,接触杨谢两家,突然对杨家很感兴趣。” 男子冷冷一笑“感兴趣,也不用来问我。”说完,起身便走。看样子,还有些恼怒。 顾玉成并不阻拦,也阻拦不了。 很快,便上来一个小二,笑道“客人,您还要啥?” 顾玉成心思一转,点头道“要!再来八坛酒!” 小二立马兴高采烈的应允道“好嘞,我这就……” 顾玉成一把拽住小二“你先别走。你令人去抬酒即可,你与我说一说,刚才那位客人,再和我聊聊这安陇杨家。” 小二拘谨的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坐了一小半屁股,谨慎的开口道“那,那我就先说了。先说这客人。” 顾玉成点点头“好,你先说。” 小二于是开始抱怨“这人吧,我也不识得。他说自己姓黄,和我们店主是故交。 但他每次来,都只喝茶水,从不点酒,也不买酒。——还说什么非店主所酿不尝,怪得很嘞这人!我看!他就是来蹭酒的! 我们店主,都多少年不回来了!也不知道在哪里。” 顾玉成若有所思,随即问道“你怎么肯定,这人就不是你们店主的故交?” 小二立刻摇摇手“哎!我们店主,一定不认识这人。我们从来没听说店主有什么故交嘞。” 顾玉成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你觉得,安陇杨家如何?” 小二顿时流露出为难的表情。 顾玉成咳嗽一声,转头对王之韦说道“之韦你口渴了?” 王之韦一愣“啊?——啊,啊是。” 顾玉成连忙对小二说道“再让人抬八坛酒!不,十八坛!” 小二闻言差点从座椅上滑下去,连忙凑到顾玉成身前“哦吼,这位客官,您可真是洪福齐天,哦 哦,我的意思是说,像您这么大方的人,一定会有福报的——我下面就与你好好说说这杨家,不过客官咱可说好了,我说的话,出自我口,流于您耳,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顾玉成闻言笑着点点头“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于是小二贼眉鼠眼,左看右看,低声说道“杨家啊,很受争议的。” “一部分人觉得杨家为恶作孽,令一部分却觉得杨家远高谢家。不过整个安陇省,还是谢家名声更好。”小二看向顾玉成“客官可知,这是为何?” 这小二故意卖关子,直挠的人心痒痒。 那小二见顾玉成露出渴望知晓的表情,于是神秘的说道“这事儿啊,还得从三百面前说起嘞。——别看那个时候我还不存在,但这事儿可是一直传扬着呢。” 小二压了压嗓音,故意做出一副追诉久远故事的样子“那个时候,是落阳历被天下围杀的时候。 有一批落阳历逃到了安陇路。中原四大宗门派人追过来,随后落阳历便与追者发生争执。 本来,落阳历是可以全身而退的,结果,被杨家人施暗器围杀了。” 顾玉成惊讶无比“杨家,使暗器?” 小二连忙点头“嗐,咱南三省,哪个家族没有个拿手本领。 杨家修士能令兵器有特殊的响应,端是神异。而谢家,则是医药世家。 从前杨谢两家互相诋毁,谢家称杨家暗器伤人,杨家骂谢家下毒阴人。——这本没什么,很正常嘛。 只可惜杨家后来动了落阳历,这才被众人唾弃。 不过现在也强多了。大概是,落阳历的影响越来越弱了吧。毕竟那都是四百年前的老古董了。” 顾玉成心中有些遗憾,笑了笑“落阳历,不老。他们一直都在那里,只是没人去理解罢了。”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顾玉成便心满意足的拍拍手,起身收好酒,转身离开了。 那小二还想说些什么,顾玉成却领着王之韦走出店门。 王之韦觉察到顾玉成有些神情失落,却不知顾玉成为何失落。 顾玉成最后只能缓缓叹气道“那姓黄的客人,我似乎知道他来自哪里。而且,对于杨家,我也很困惑。” 王之韦疑惑的问道“困惑,这是为何?” 顾玉成沉默许久,随后回答道“因为落阳历——你不知道,南伯就是一位追随过至尊的人,因为他的原因,也因为其他因素,我对落阳历,有格外的好感。 杨家给我的印象,不像是会对落阳历出手的样子……不过,单看一个拒外城的杨皇矣,也代表不了整个杨家。具体如何,还尚未分晓。” 顾玉成对落阳历,有对同道人失路的悲伤与怀念。 在顾玉成心里,落阳历代表的是一种信念…… 杏黄旗微微吹动,驻马石泛着猩红光芒,似一齐诉说着什么。 仗着修为高深,散发客人卧躺在回马坡店楼顶却没人发现。 缓缓举起酒葫芦,咽下一口酒,喃喃道“杀酒佬啊杀酒佬,当年你说,带上那几百坛酒去沙场,染一染杀气、正气,待我随至尊屠了商家那大龙,便在这回马坡痛饮百坛…只可惜世事如沧海明月,阴晴圆缺皆是难定,最后竟未遂愿。 不过…还有人,记的我落阳历。还有人记的啊……” 脱去明黄上衣,黄无啄缓缓以嘴叼着酒杯,哼声道“黄鸟黄鸟,无集于榖,无啄我粟。——曾经的我们,就是要建立一个没有他人啄食我粟、剥吸脂膏的生活。 可惜,我黄无啄这辈子,还有机会看到梦中的一切实现吗?” 没有回答,只有沉默,无边的沉默,和那无边的风…… 章节目录 三百二十八、侠客不歌剑上情 顾玉成与王之韦又在街道上逛了许久,随意听闻着人言四起,直至人渐稀,二人才回到拒外城白天那座酒楼。 这次顾玉成抬头借灯火望去,见酒楼名叫“金墉武王”,怀着好奇登楼挂房,进了房内。 顾玉成一夜未睡,修炼了一整夜。 因为古灵力以及修为的提升,顾玉成并未感到困乏。 清晨,顾玉成见一名年青的黑瘦男子穿梭往返于门内外,好奇之下,下楼观望。 顾玉成出外一见,便看到青年人正栓紧一批骏马。 面前马匹高约四尺半,甚者五尺。 也就是说,这些马,平均一米五。 这些马头小腿长,胸肌劲健,左右甩鬃,吐气滚滚,端的是神逸非凡。 最令顾玉成瞩目的,是那马头顾兄这是忠人之事了?” 顾玉成点点头“自然,毕竟是受人所托。” 杨皇矣沉思片刻,接着问道“不知顾兄未来打算如何?” 顾玉成看出杨皇矣心中所想,乃是对自己动了收拢之意,可惜顾玉成志在妖国,于是只能回道“有一处险地,需要我去前往。” 杨皇矣随口问道“有多凶险?” 顾玉成认真回答“我没有任何把握,只能用我的性命去参与……” 劲马飞驰,如龙腾跃,风溃不止,恍惚间,阳光打在杨皇矣身上,杨皇矣看向顾玉成。 他看到顾玉成正直视着前方,一往无前。 杨皇矣随即轻笑,淡淡回道“我明白了。——顾兄,不是寻常之人。英雄惜英雄,豪杰知豪杰。——我杨皇矣提三尺之剑,虽尚未立尺寸之功,但也自诩豪杰。 今日一见,我可以肯定,顾兄在这天下中,算得上一豪杰。” 顾玉成看向杨皇矣。 顾玉成在杨皇矣身上,确确实实见到了符武华与张之林的影子…… 而杨皇矣,也看到了不少人的身影。 二人心领神会,随之一笑。 侠客不歌剑上情,豪雄偏念知心意。 杨皇矣与顾玉成,看出了彼此的高傲与豪迈。 就像侠客的情谊不在剑刃,而在于知心。 顾玉成沉思许久许久,最后释怀的开口道“我有一位大伯,他曾说过,人与人之所以会相遇、分开,大概是为了遇到一小部分能够产生心灵交流的人。 与杨兄相处的短暂时间里,我觉得杨兄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他姓张,和你一样豪迈。” 杨皇矣闻言大笑起来“若是有缘,不妨见上一面!” 顾玉成点点头“有机会!” 顾玉成肯定的说道“杨兄举止磊落。所以,我想问杨兄一个问题。” 杨皇矣洒脱至极“但问无妨!” 顾玉成于是开口问道“杨家,真的参与围杀落阳历了吗?” 顾玉成很在意这一点。 杨皇矣看着顾玉成,心里犹豫了…… 杨皇矣心中思绪万千。 “杨家才是那保护落阳历的家族。 当年六名落阳历回归安陇,四大宗门追击,谢家与我杨家产生分歧,谢家打算让落阳历自生自灭。而我杨家,才是那个坚持收容落阳历的… 谢家最后盗取我杨家暗器暗中伤人,造成我杨家围杀落阳历的景象,致使我杨家受尽安陇修士唾骂……但若是我们否认落阳历被我杨家杀害,那六名落阳历很可能被四大宗门找出来——杨家只能承认杀害了落阳历……” “但这一切,我能对这个才见面不到三天的人说吗?”杨皇矣看着顾玉成,最后心中叹气“交浅言深,祸乱之由也。我与他终究只是相惜罢了,还没有真正的舍命交心。” 顾玉成看到杨皇矣的沉默与迟疑,最后缓缓开口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我昨日见到过一名黄姓前辈,他承认是杨家之人。 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我那伯伯的身影。 对了,我那大伯,他曾是至尊的兵。” 顾玉成不再言语,独留杨皇矣心中震颤。 焦阳愈烈,众人不得不停下歇息。 趁着停歇,杨皇矣最终还是来到顾玉成的面前“那名黄姓前辈,叫黄无啄。四百年前,也曾去过函谷关。” 顾玉成闻言,欣慰的笑了。 黄无啄,落阳历。杨家,才是那个应当受人赞扬的家族。 知晓这一切的顾玉成,更加倾佩杨皇矣。 章节目录 三百二十九、书剑河心亭之盟 顾玉成与杨皇矣心照不宣,经过一系列交谈与接触,二人已在心中将对方引为知己。 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便是如此。时间,无法衡量感情厚薄。 再次上路,二人便很是自然的并排而行。 杨皇矣看了看山林,对顾玉成说道“南三省这种地形,山林葱郁,宝马远比飞禽更适合赶路。——再过稍许,我们就能到拒外路的传送阵,到时候直接传送到楚宋省。” 顾玉成微微一滞“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别了。” 杨皇矣也有些嗟叹,旋即笑道“昌黎省有这样一句诗,叫‘江山有宴不老去,红尘做客总相逢。’” 顾玉成呢喃道“红尘做客,总相逢……总相逢啊。是啊!——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听得杨兄一席话,顿觉天地开阔!” 杨皇矣道“且行。” 顾玉成于是点头道“且行!” 二人的样子,把杨四方看的惊讶无比。 这时与杨四方赶前赶后的王之韦见杨四方震惊模样,竟有些畅快的解释道“顾大哥确实是一个能让人亲近的人。” 杨四方被王之韦一说,感觉王之韦好像在说自己没见识般,耍起脾气来“哼!——我又没问你!你说什么?”转身便向前离去。 王之韦被呛了一顿,面色一僵,却也不再尴尬,而是驾马前行,心中呢喃“女子何必如此凶呢……” 这时顾玉成与杨皇矣闲聊起来。 “不知杨兄去楚宋省是为了什么?”顾玉成此刻与掠阵已有默契,也敢放心在骑行中闲聊。 杨皇矣感慨道“本想着留顾兄在杨家,一并去楚宋参加一场会盟。奈何顾兄心有挂念。 不过顾兄既然问了,我也有心要说,就与顾兄你好好说一说。” “这件事,还是我南三省发现的。北宗虽有察觉,不过也不太重视。”杨皇矣回忆道,随之问向顾玉成“不知顾兄可知主客门?” 顾玉成摇摇头,见杨皇矣流露出失望神情,问道“这主客门,可是南三省大宗?” 杨皇矣看向顾玉成,旋即说出一个令顾玉成震惊的事情“从前在大明朝有一句话,叫‘散家两户,南北对宗’。这散家,指的乃是白衣徐门与大陈通天宗,而这南北对宗,便是,中天省与我南方主客门!” 顾玉成精神一振,顿时重视起来“主客门!到底什么来头?” 杨皇矣追溯道“主客门最远甚至可以追溯到秦末,与那大陈通天宗不分轩轾。 可惜通天宗乘上了至尊讲道的风势,屹立至今。而主客门却为曾经的一场浩劫,迟迟走不出颓靡。” 顾玉成心中震撼,无论是那白衣徐门,还是大陈通天宗,就连现在讲述的主客门,顾玉成都是一无所知。 顾玉成再次意识到自己的孤陋寡闻。 杨皇矣接着说道“那浩劫还要从明末大旱说起,主客门为救下无辜百姓,老祖半圣墨微牺牲自己,睡死过去,导致主客门失去至高战力,最后在岁月中越发倾颓。” “而主客门的覆灭,南三省有太多说法……”杨皇矣思考许久,吐出自己的想法“南三省大多人都认为主客门覆灭是北方四大宗门联手对南方的一场打压,但在我眼里,四大宗门虽然不堪,但不会蠢到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覆灭主客门…除非,主客门自己也有弊病在身。” 顾玉成在等待着杨皇矣接着说下去,然而杨皇矣却缄默了。 于是顾玉成退让自己的好奇心,给杨皇矣足够的时间。 果然,杨皇矣还是开口了“主客门的覆灭,实际上南北有很大的分歧。——我想以我的角度来讲给顾兄,或许会先入为主。顾兄日后也可以自己去民间听听。” “我现与顾兄好好说一下楚宋省的事情吧。——我们说的主客门,就在楚宋省。 前段时间,楚宋省玉阳观发现了主客门的遗址。而楚宋省最大宗门落花台台主江从法不久前丧子,其余子嗣兄弟阋墙,闹了起来。于是这主客门的遗址便由玉阳观主导掌控。” “但是玉阳观一个人也吃不下主客门的遗址,或者说玉阳观也不敢当着南省所有宗门面整个吞下主客门遗址。 因此玉阳观在乾元路举办了一场书剑河心亭会盟,邀请南三省各路人马一同商议主客门的遗址。我们这次去楚宋省,为的就是主客门遗迹。”杨皇矣突然笑道“说实话,这段时间里谢家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甚至有过一天两名长老遇害。我杨家甚至都想要结交结交那凶手了,实在是畅快。” “这件事谢家一直怀疑是我杨家为了主客门遗址做出来的。我杨家没有做,也不屑去做。”杨皇矣沉吟道“这也是为何顾兄会看到,谢家人连自己脸都不要了,也要把谢无会挂在拒外城外,来羞辱杨家。无非恼羞成怒罢了。” 说到兴起,杨皇矣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杨皇矣便止住了,盯着前方端详起来。 看了片刻,杨皇矣回身喊道“停!” 杨家队伍顿时停下来。 顾玉成看着周围木绕青围,一片树木的样子,不禁开口问道“杨兄,怎么停下来了?” 杨皇矣上前一步“到了。” “到了?”顾玉成完全看不出丝毫端倪。 杨皇矣点点头,指向四周“阵法周围树木有特殊的排列。——走吧,我们进去。” 说着,杨皇矣取出一块菱形。缓缓送到一群树中,不偏不倚正在在中央。 一刹震动,灵力荡漾,阵法激活,众人陆续走了上去。 很快,阵法缓缓停转。顾玉成心中一震。 杨皇矣率先策马而出,转身对着顾玉成说道“顾兄,此刻天色已晚,不如今日先随我等去休息一晚,明日再各自上路?” 顾玉成看了一眼天,确实已是斜阳时分,于是征询着看向王之韦,王之韦同样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杨兄了。”顾玉成谢道。 杨皇矣摆摆手“这算什么,走吧。”说着便带领顾玉成一同向前赶去。 一边赶路,杨皇矣一边向顾玉成介绍楚宋省“这楚宋省,共五路,有三家势力。 落花台昭关路、渔辞路——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路。 玉阳观海宁路、乾元路,以及一个白家存胥路。” “其中昭关、渔辞最为富饶。”正说着,众人便路过一处山谷。 顾玉成经过山谷,只觉暖风从身边泄出,如冬日之阳,烘的人直觉暖洋洋。 顾玉成偏头看去,露出疑惑神色。 杨皇矣见状,也望去,旋即问道“顾兄也会用剑?” 顾玉成连忙摇头“不不,我只是觉得这山谷有些奇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杨皇矣解释道“这是一处剑冢。” “剑冢?”顾玉成心中来了兴趣。 杨皇矣指着山谷说道“这山谷原是楚宋第一剑客一剑劈出来的论剑台,石烂云枯,岁月更变下,最后化为了谷,实乃埋剑之地。 无数剑客来到此地感悟剑意,也有无数剑客 把自己的剑留在剑冢内。最后林林总总,留下七十二把宝剑。 因而此地被人叫作七十二剑冢,又唤作玉符剑冢。 对了,渔辞路之所以叫渔辞,便是因为那第一剑客配剑名叫渔辞。” 顾玉成一愣“这剑客这么有名?为何我没有听说过?” 杨皇矣旋即笑道“这剑客乃是万年前的人物,连名字都失传了。——当初这无名剑客来到楚宋省磨砺剑法,最后在渔辞路听闻伍子胥赠剑渔翁的故事,当场顿悟,领悟了‘辞剑七十二式’。 随后开辟剑谷,邀约天下剑客论剑。天下人原本不以为意,直到当时南省第一剑客败在辞剑第六十六式下,天下人遂惊动踊跃,无数人蜂蛹而至,然而没人能挺得过辞剑第七十式。” “渔辞剑遂天下闻名,与雍都、应天同称天下三剑。渔辞路也由此得名。”杨皇矣指着剑冢说道“玉符剑冢内,剑陈刃埋,传闻最深处便是渔辞剑,可惜至今没人见到过渔辞剑。 从最深处向外,埋着七十一把剑。每一把剑之侧皆有一块玉符,刻画着曾经持剑人的剑意,只有与剑意共鸣的人,才能点亮玉符,取出配剑。至于还不还回去,那就另论了。” 顾玉成看向剑冢,感慨道“这剑冢竟给人一种暖如春,柔似柳的感觉。” 杨皇矣眉头一皱,惊讶问道“顾兄未进剑冢,竟能感受到剑冢的气息?” 顾玉成迟疑稍许,点点头。 杨皇矣于是感慨道“看来这剑冢乃是顾兄的福地啊。——顾兄现在这样子,是与剑冢内的剑有了共鸣。” 顾玉成惊讶至极“可我根本没有练过剑啊。” 杨皇矣摇摇头“这不代表顾兄与剑无缘……”看着顾玉成,杨皇矣提议道“不如顾兄进入看看?” 顾玉成一愣,犹豫稍许,摇摇头说道“我所修炼的,已经够多。还是不用了。” 杨皇矣闻言有些惋惜,但也没再说什么。 众人继续向前走。 然而顾玉成刚走几步,便感到有一种吸引力在牵引着自己。 越是远离剑冢,这股吸引力便越强。 如同在太一宫中对木离的感应。 顾玉成左右思考,最后来到杨皇矣身旁“杨兄!我感觉不对劲。” 杨皇矣问道“怎么了?” 顾玉成开口解释道“那剑冢对我的吸引越来越强了。我总感觉有不对劲的地方。——看来我要进去看看了。” 杨皇矣直接点头“走!我陪你去看看。” 这时杨四方不乐意了,嗔怪道“大哥!书剑之盟马上就要举办了。 那剑冢你也没进过,能有几十年没有人再进到深处了,你现在冒冒失失跟他进去了,一旦耽误时间怎么办?” 杨皇矣瞪了一眼杨四方“以我的修为,还能有什么事不成?” 杨四方被训斥,显然不服气。 杨皇矣也不理会,转头对顾玉成说道“走!一起去看看!” 顾玉成见状连忙止住杨皇矣“杨兄好意,玉成心领了。只是正如令妹之言,一旦耽误了你的事情,那就不好了。我一人进入即可。” 杨皇矣握住马辔,沉思须臾便说道“这样吧,我也不随顾兄进去,且在山谷外等上一夜,休息休息。 若明日顾兄不出来,我们也就自行离开了。” 顾玉成见杨皇矣执拗,也不好拂了杨皇矣好意,于是点头说道“好吧。” 一行人又调头转向山谷。 章节目录 三百三十、玉阳观 顾玉成与杨家众人来到玉符剑冢前,顾玉成直觉得浑身温热,心跳渐快,顺着感性,便望向剑冢一处,明明什么也不可见,却总觉得目的地就在目光所不及的背后。 杨皇矣看着顾玉成的样子,出口感叹道“顾兄是要收获一把宝剑了。” 顾玉成不知所以“不知杨兄如何看出?” 杨皇矣同样看向顾玉成看着的方向,微微摇头“我对这剑冢毫无感应,顾兄却能明确方向。这大概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吧。——来剑冢都是求剑,而顾兄却是对剑冢有感应。” 杨皇矣语气之中,颇为羡慕。 毕竟像顾玉成这种直接感应到剑冢的情况,几乎等于白得一柄宝剑,杨皇矣怎能不羡艳。 顾玉成却不是很乐观,攥着马辔,转身说道“这剑冢似乎另有玄机,我本千般不愿意进,但现在我能感觉这剑冢对我竟释放了好感。实在是让我……” 杨皇矣身后的杨四方受不了了,上前喊道“喂喂喂!我说你在金墉楼下那么英姿勃发,我还以为你是个快意恩仇的大丈夫呢!结果现在对这么个剑冢就畏手畏脚起来,也忒怂了!” 顾玉成闻言倒也不气,淡淡笑道“我有重要的地方要去,在没有完成那件事之前,对于任何未知的事情,我都不会轻信。” 杨皇矣也觉得顾玉成有些过于谨慎,开口安慰道“顾兄担心事出反常,但事已临头…” 顾玉成笑着打断道“岂有逡巡而不前的理由?杨兄说的是。 世上的眼前事大多没有十全把握。现在的我,难道还要再犹豫不决?” 于是顾玉成翻身下马,向杨皇矣一抱拳,谢道“这几日多谢杨兄照顾。我入这剑冢后,恐怕一时也出不来,杨兄等人不如直接离去。” 杨皇矣闻言立刻皱着眉反问道“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吐出去的话怎能出尔反尔?——我说了要等顾兄一晚上,就绝对会等。” 顾玉成心头一暖,也不推辞,接着说道“那我也不推辞。这掠阵就还给杨兄了。” 杨皇矣神色微抖,旋即一脸果决“此等宝马,送与顾兄又如何!” 顾玉成笑着摆手道“杨兄当真送我?” 杨皇矣毫不犹豫“自然!这可是我说的!” 顾玉成闻言大笑“好好好!南三省一行,最大收获怕是交了杨兄这样的兄弟!——只不过这宝马我却不能受。” 杨皇矣闻言不悦,顾玉成连忙真挚的解释道“哎,杨兄且听我说,我日后所行之地凶险,掠阵若随我去,恐将害了它。 杨兄若真看得起我,便领回去,代我喂养掠阵。玉成他日若解开心结,便去安陇拜见杨兄。若身死其中,也是无牵无挂了。” 杨皇矣心头一颤“如此凶险之地,带上掠阵,多少更安全些。” 顾玉成闻言大笑,摆摆手道“我顾玉成虽畏葸寻常浅滩,但若真面临生死大浪,也不惧凛然直面!” 说罢,顾玉成恳求道“杨兄能等我一晚,我已经不胜感激。就不要再推辞了。” 杨皇矣闻言,无奈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矫情了。”随之掏出一块通灵玉递与顾玉成“这是我的通灵玉,顾兄若在剑冢内遇到困境,叫我一声即可。” 顾玉成收下,转头对王之韦说道“我进去后,之韦你不用担心,那怕遇到困难,以我的本领,纵然会花费一些时间,也能出来。” 想了想,顾玉成取出一块灵玉,以古灵力浸染,随后递给王之韦“若我困在剑冢内,我就直接震碎这灵玉,之韦你也就不用等我了。” 王之韦很是为难的收下灵玉。 杨皇矣见状,直接开口道“顾兄若不放心王兄,可令王兄随我等先去书剑之盟,待我等回了安陇,再派商队护送王兄去。” 顾玉成稍微犹豫起来。 王之韦也不甘空赚人便宜,微微抗拒道“且等明日 看看顾大哥能不能出来吧。” 顾玉成有些犹豫,王之韦神情却很坚决。 杨皇矣见状,安慰道“顾兄先进去吧!” 顾玉成闻言,只得谢道“好!那我就先进去了。”说完,转身直入剑冢。 剑冢外杨家众人,依山谷驻扎,取出干粮,分给王之韦一份。 天色渐晚,王之韦睡不着,嚼着干粮,望着升起的篝火,心事重重。 “顾大哥无论在哪里,都能受他人尊敬、重视。这是因为顾大哥的为人品格。 自己的尊严,只有自己能树立。 若顾大哥明日不出来……那就跟随杨家离开?——那我岂不是,岂不是寄人篱下?若是无他法可行也就算了,可为了方便就寄人篱下……我王之韦也做不到啊。” 王之韦长长叹气道“若俗……” 想到李若俗的面容,王之韦心中一颤,旋即横下心来“我跟着顾大哥,也是因顾大哥曾言会介绍一个擅长刺杀剑道的人给我。顾大哥仁至义尽,我岂能一直受其恩泽。若顾大哥一直不出来,我便进那剑冢!” 想通后,王之韦起身,向山谷外走去。 谁知却逢遇杨皇矣与杨四方。 二人并排在前,交谈着。 “大哥,你也太看得起那顾玉成了!他才悟道一星,有什么本事,让大哥如此重视。”杨四方有些不满“谢家都已经到玉阳观了。大哥你反而多等他一晚上,还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而且还把掠阵送给他了。而且还……” 杨皇矣被杨四方吵闹得头痛,皱着眉头摆手道“停停停。别再还什么还什么了。以修为来算,顾玉成确实不足以引起我的重视。但与人结交,岂能只看修为。 韩信未将,一日难饱。张仪行贫,徒遭污蔑。苏秦无名,父嫂皆嫌。秦帝未冠,嫪吕欺压。高欢走卒,悬鞭坠挞。 人未得志之时,皆看着平平无奇,然风雨骤落,灌满人间时,谁是泥鳅,谁是游龙,至时一眼便知! 顾兄为人,放在古时,也封得上万户侯了!” 杨四方闻言,哼哼不语,显然是不服气。 王之韦落在后方,冥冥受点,心中透彻起来。 此时杨皇矣也觉察到了身后的王之韦。 一回头,王之韦便磊落大方的走上前,微微笑道“赶巧在此相见,看来无眠的,不止我一人。这几日,承蒙杨大哥照顾了。” 杨皇矣面上笑道“应该的。” 王之韦于是继续开口道“若是明日顾师兄还未出来,杨大哥先行即可。我再等几日,也好与顾大哥有个照应。” 杨皇矣有些惊讶,未想到一直不出头的王之韦竟有如此魄力,开口问道“之韦你一人…?” 王之韦摇摇头“没事。我是剑修,顾大哥若真的有事,我也可以入剑冢看看。” 杨皇矣依旧有些顾虑。 王之韦笑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顾大哥照顾我良久,我岂能空受恩泽。杨大哥不必在意。” 杨皇矣点点头,感慨颇多。 王之韦于是告别杨皇矣,回去修炼了。 这时杨四方凑了上来“咦咦,这王之韦怎么也如此率性而为了?真没想到啊。” 杨皇矣也赞叹道“果然,明君不养无用臣子,英雄不伴昏碌之人。” 杨四方白了一眼杨皇矣。转头便走了。 杨皇矣看了一眼,多少有些无奈。 一夜无事。 清晨,顾玉成未出来。 杨皇矣左右徘徊,竟有些不想走。 杨四方催促多次,杨皇矣这才看向王之韦,王之韦将掠阵与自己所驾之马牵到杨皇矣面前“麻烦杨大哥了。” 杨皇矣点点头,将有些不情愿的掠阵牵过来,对王之 韦说道“王兄保重。——待顾兄出来,别忘了让他来领掠阵,我会一直等着。” 王之韦点点头“放心,我会的。” 杨皇矣这才率着众人前行,向着玉阳观出发。 路上,杨四方还想说什么,直接被杨皇矣瞪了回去。 约莫半日,杨家众人便来到传送阵,向着玉阳观所在乾元路而去。 很快,杨家等人便再次从阵法内出来。来到了乾元路。 与其他路不同,这次杨家众人竟直接传送到了一处丛山前。 继续赶路,入山林深入,看见一座最大的山。比山,便是玉阳观所在之地。 杨四方看着钟灵疏秀的山川,不仅感叹道“这玉阳观周围景色还真秀丽。” 杨皇矣点点头“自然,玉阳观算得上少有的不涉世俗的宗门了。” 杨四方又唱反调,问道“那她怎么还举办书剑会盟,不还是……哎呀!” 杨皇矣狠狠弹了一下杨四方脑袋“你就不能不跟你哥唱反调。” 杨四方顿时如狐狸受了委屈般哼唧起来,满是敌意的看向杨皇矣。 正当兄妹二人闹着时,山上便下来了两名戴冠女子。 两名女子俏生生如素莲未吐,纯稚而青涩。一举一止,天然真实,清廖动人。 恍然间,竟令人有几丝失语。 “原来是杨家的居士来了。我师父今早还说杨家人马上就到呢。”一小女子当先笑着上前来。 “师伯还说,有缘受点者三人,今朝就来了……”另一小女子,观望道“止来了二人呢。妙持。” 妙持淡然笑道“许是师父算错了。——也是有过的事情。” 妙净闻言,顿时有些得意,左右张扬起来。 妙持见状,制止道“妙净,不要闹,我们带居士上山。师父和居士们还等着呢。” 妙净闻言,只能不乐意的退下,由妙持领着众人上山。 山路铺石,砌作石阶,平平无奇。 草木葱葱。及至半山腰,便见一山门。 山门后并无一物。竟只有一门框。 杨四方见状很是好奇的问道“妙!——女冠女冠,这扇门是什么啊?” 妙净回头笑道“过了门,你就知道喽。” 杨四方于是好奇的往上挤着,很快来到门后。 旦见门后,左右刻着这样一句话: “人道未修”,“安问仙道?” 杨四方一震,颇为感触。 妙持上前解释道“欲拜入玉阳观,踏第一步石阶,便为辞尘之意。第一石阶也被叫作辞石。 而这半山腰的门,则是在问每一个入观的人,有没有修全人道?有没有记得人道?若为人之道尚未修全、尚不记得,安敢问仙道?” 杨皇矣沉思再三,缓缓说道“大气。” 妙持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杨四方却接着问道“什么叫修全人道?什么是记得人道啊?” 妙净抢先回道“修全人道,即尽善尽仁,凡诸如未尽孝,作恶未偿,立誓未践者,即人道不全。凡欲一心辞去为人之德,不念苍生苦难,不救黎民忧愁,即为忘人道也。” “修道,而不绝正气。这样才能修出一个道来。”妙净一口气说完,颇为得意。 杨家众人闻言,皆心中慨然。 众人继续前行,终于来到玉阳观观前。 旦见门前左右各刻着一行模糊的字。 仔细看去,正是: “人道承黎民之命” “乾坤育长生之性” 门楣之上,书着遒劲有力、鸾翔凤翥的四大字——“自在道中”。 玉阳观,到了。 章节目录 三百三十一、主客门老祖墨政? 杨家人到了玉阳观,玉阳观也不着急,先让众人歇息着。 玉阳观观主也未接见杨家众人。杨皇矣等人只好去休息了。 而在杨皇矣等人前往玉阳观的同时,顾玉成也不断的深入到玉符剑冢之中。 当顾玉成踏进玉符剑冢的第一步时,顾玉成便不想深入了。 入那谷中第一步,雾起,四寂无边,方向皆不可感,唯心中躁动指引着顾玉成。 第二步,剑争鸣,如斥似呵,都在告诉顾玉成不属于自己。顾玉成自己也心头了然。 然心中的指引,令顾玉成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再进谷内。 想了片刻,还是决定继续深入。毕竟,来都来了。 这谷内浮荡剑意,晃动不止,如光相叠,如波泛滥。绵绵不绝着。 顾玉成被这剑意压着,心中似要窒息,不得片刻喘息。 整个剑谷都在排斥顾玉成,广浩的灵力令顾玉成渐行渐难。 顾玉成思考片刻,震开剑意,挡下灵力,召出融天锻,旋即转身就走。 一边走一边心中思考道“我本就不修剑,是这剑谷不断唤我我才进来的,现在这么一看,根本不欢迎我。 以我的境界,再向前,完全是冒险,何必再在此处耗费经历!” 顾玉成一转身,山谷深处便响起一声感叹“我去!不是吧靓仔!不要走啊!” 声音源头,竟是一元神。 这元神正寄托在一把剑上。 元神看着顾玉成离开,顿时受了惊般哭喊“不是吧,靓仔!你都悟道境了,咬咬牙挺住,来到我面前不好吗? 到我面前,那可是天大的机缘啊!——咋这么容易放弃!有没有搞错啊!” 顾玉成根本听不到元神的呼喊,只管回头走。 元神见状,上下打量着顾玉成,看顾玉成异火不凡,再感受顾玉成身上那亲切而玄妙的气息,于是横下心来骂道“这衰仔!我看你姿容不凡,我且不考验你了!主客门的事情要紧!”说罢,元神大手一挥,剑谷内浮躁不断的剑鸣,竟如水遇寒风,冰封住、定格住了。 顾玉成就差几步就离开剑谷了,这时剑谷竟全停排斥之感,令顾玉成不禁一愣。 顾玉成缓过神,笑骂道“这还真是给脸不要,甩脸子反倒爱受。” 顾玉成想了想,又摇了摇头“算了,这剑谷太不正常了。若是考验我,怎么见我要离开就收了考验。这样的剑谷,我是不敢进。” 于是顾玉成扭头接着走。估计再走几步,就能出山谷了。 那谷内元神顿时气得直哆嗦,攥手瞪眼,最后缓缓骂出一句“叼毛!” 元神气急之下,直接现形,将山谷以雾气合上。 顾玉成整个人愣住,旋即怒笑道“这山谷有古怪!看来今天是要有一场恶仗了!” 顾玉成肆意放开融天锻散于周身,又在掌心召唤人火。 然而还未等顾玉成仔细感受周围一切,那山谷内的元神便直接现形,金光大显,来到顾玉成面前。 顾玉成只觉灵魂猛震,旋即感受到一股威压,惊讶的抬头去望,入目皆是金光,模糊间分辨出一个人影。 “元、元神!”顾玉成震惊至极。 太一宫中好歹见过叶泽。顾玉 成也就看出了眼前之人的真身。 元神微微惊讶,感叹顾玉成眼光之高。随即将自身威压调动起来,给人以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元神得意一笑,傲然自得的说道“我乃主客门老祖墨政!小娃娃,我给你一个机缘,你要也不要?” 顾玉成直接摆手“不要。” 开玩笑,什么机缘能比太一宫的机缘大?顾玉成连那里都去过,何况面前这元神的机缘。 而且这墨政引自己入谷,谁知道是想干什么? 墨政原本还洋洋得意,心中幻想着顾玉成三叩九拜,哭天抹地的求着自己给他些许机缘,结果突然听到顾玉成冷冷一句“不要!”元神差点没一口气顺不上来,气死过去。 两次被顾玉成措手不及,墨政面子有些绷不住,怒喊道“你这衰仔!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主客门的老祖!爷爷我!凝鼎境!凝鼎境十一星!” 怒吼完的墨政,想看看顾玉成是何反应。 然而却只看到顾玉成一脸淡然,那样子好像在说“哦,然后呢?” 墨政更加气了。 整个肺简直是被点燃的草料场,火大的很! 墨政直接收了金光,来到顾玉成面前。 顾玉成还想抵抗,以融天锻挡在自己身前,却被墨政一巴掌扑灭。境界的差距令融天锻毫无反抗之力。 满是厚茧的手重重砸在顾玉成身上,大喝道“你个叼毛,你聋了吗? 我!我!凝鼎境!大荒最高修为!你怎么就一点儿也不激动啊!我——真是气死我嘞!” 顾玉成结结实实受了一巴掌,骨头都要被震碎了,整个人也有点懵。 顾玉成不是被打懵了,而是被面前的墨政搞懵了。 许久过后,顾玉成看着一身粗布加补丁的墨政,缓缓问道“你是,哪个朝代的?” 墨政一愣,旋即蛮横说道“大明!——等等,你这么说,你这么说,大明亡了?!” 顾玉成缓缓点头“亡了。坟头草比都您老还高呢。” 墨政有些失神,缓缓感慨道“也是啊,我都睡了多久了。但是,大明、大明亡了!这,这…” 墨政匆忙问道“现在是什么朝代?大荒的修炼文明到了什么阶段?” 顾玉成看着墨政魔怔的样子,缓缓回答道“我先回答第二个问题吧。——修炼已经突破了,凝鼎之上阴阳二境,阴阳之外,太一境。 至于太一境到底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毕竟突破的人,暂时就一个。” 墨政一愣,旋即说道“那岂不是,现在是太一皇朝了?” 顾玉成也有点儿懵“什么太一皇朝?什么意思?” 墨政解释道“虽然不知道那个天才是谁,但是他一人独步天下的话,岂能不建立一个王朝?——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顾玉成看着墨政笃定的样子,颇受感触,缓缓说道“是啊,从古至今都是如此,把这当作永久的惯例,还真是可怕。” 墨政有些不知所以,缓缓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玉成眼睛微动,缓缓吐气道“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 墨政直接坐下来,拍拍手,示意顾玉成坐到一旁“那就长话短说。” 于是顾玉成坐下,诉说起 南郡外的革天之命。 墨政微有兴趣,驼背而随意的哼哼着,示意顾玉成继续讲。 顾玉成接着讲,讲道至尊突破悟道,力战来敌。 墨政也只是打起精神,赞叹几声而已。 直到函谷关之战的胜利,墨政整个人已经直起腰,炯炯有神的看着顾玉成,大喊道“这!这真是先祖有灵! 若真建立一个天下人的天下,那,那墨家当年的兼爱非攻,岂不是自然实现了!此乃天下之幸!墨家之幸!” 顾玉成看着兴奋的墨政,竟有些失落。 墨政则毫无觉察,不住的追问着“然后呢!然后呢!?” 顾玉成淡然一笑“至尊失踪了。在函谷关战役后,就失踪了。” 墨政猛然一滞,呆住了。眼睛圆的像鱼目。下一刻墨政开口大喊“这怎么可能!他是太一境!他是天下第一!他能去哪?他不要天下人了吗?置天下人于何地!” 顾玉成看着墨政不甘的样子,笑道“我也不知道。我也想知道。” 墨政连忙接着追问“然后呢,然后现在呢?现在的天下怎样了?” 顾玉成于是说出了宗门修炼、三分天下的现状。 墨政闻言,嗟叹不已“彼苍者天,何薄于民!——若至尊不失,则天下大一统,将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何必像今天天下藩镇割据、各自为政?” 顾玉成心中一激,试探性的追问道“当今天下,不比曾经好?” 墨政闻言,笑了笑“好,自然是好。但,自三皇五帝到秦大帝嬴政成型的大一统,岂能不要?——天下本是一家,共有炎黄蚩尤为祖,共饮江河之水,岂能让天下分割为破碎河山? 换而言之,若天下分,则各地相斗,徒耗苍生之力,更易乱起战火,互结仇怨,有违兼爱非攻。” “今日之天下,也算是好,比曾经强些许。可没有一个统一的国,最后未必不会再形成一个春秋战国。”墨政哀叹道“若再无一个大帝嬴政,千万年后,大荒之人,还能相识一家吗?没有国之一统,何来万家同亲?” 墨政感叹了片刻,旋即嘲笑道“好嘛,我都一个死人了,也做不了什么了。” 顾玉成看着墨政颓废的样子,突然傲气风发“有这等天下兼爱的心,前辈已经远迈他人了!” 墨政摇摇头“哎,靓仔,你这话,说着也没用啊。” 顾玉成旋即笑道“怎么没用。前辈处冢中犹悬念天下黎民,而我辈岂有令堂堂华夏空无人的道理? 事在人为!咱大荒的人,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墨政闻言,再看顾玉成气质凛然,越看越舒坦顺眼,于是大呼“靓仔!” “前辈!” “靓仔!” “前!——不对啊。”顾玉成突然反应过来“前辈你把我叫进来,不会就感叹大荒现状吧?” 墨政一愣,喃喃道“对对!光顾着感叹世事变迁,差点忘了正事!” 墨政端坐“其实像我这种游荡在天地间的元神,想要活到现在,是非常难而罕见的。 也多亏这剑谷对元神的滋养了。 因为剑谷的存在,我的元神才得以保存下来,然而却一直保持着昏睡不醒的状态。——而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解决我在昏睡时的一个心结。” 章节目录 三百三十二、直入主客门 “元神如果沉睡了太久,就会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很难依靠自己醒过来,最后耗尽一切,飘散于天地间。我沉睡了具体多久,我自己也不清楚。——然而,在最近,我总觉得心中惶惶,冥冥中惊觉是主客门有了变动。我心中震颤,却无可奈何,谁令我只是一残魂。”墨政微微感叹,几分无奈刻添于男人面庞上。 顾玉成心中黯然,左右为难“要不要告诉他,主客门已经覆灭了?” 墨政活得久,察言观色做的水滴不漏,顾玉成刹那神情已被这个男人捕捉在心。——顾玉成未开口,墨政已猜到答案。 墨政强迫自己开口问道“我想知道,主客门是否尚存于世间?” 顾玉成愣了,片刻后,轻缓摇头。 墨政见状无奈一笑“杞人忧天中杞国乃大禹直系,历经夏商周,最后没落消声,不了了之; 琅琊王氏、陈郡谢家,风流了一整个晋与南北朝,也皆作旧时; 唐初关陇贵族,也分撒于唐高宗与武则天之手。 天下世家或宗门,岂有万世不衰?显赫一时者,也能倏然衰败……” 墨政说着说着,眼角坠泪,穿面滑落,颗颗成线,强装笑容说道“我不伤心,我不伤心啊。” 说着说着,却止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号道“是晚辈对不起列祖列宗啊。是晚辈对不起他们啊……” 顾玉成见状,略感不解“前辈,你辞世两个朝代,主客门才覆灭。这,这,应当是不关你事情的。” 墨政一愣,泪流满面,哽咽道“承继先辈志气,开扬后人品德,此乃为人本分,修士本分。哪里不关我事!” 顾玉成闻言哑口。 墨政接着哭。 哭了半天,才缓缓止住,呢喃道“昔年我师兄令我不要入剑冢,怕我再归宗门,物是人非。 我只道主客门但凡在一天,又有何物是人非的?哪怕我最后困死剑谷,也未去想,主客门,会覆没尘土间啊!” 顾玉成无言,也不知该作何言语。 最后,哭的声音有些嘶哑,墨政询问道“我只想问,主客门覆没那一刻,是否有祸害一方?是否有忤逆人德?” 顾玉成沉沉回道“晚辈,不知。晚辈只知道,主客门衰落,是为了救下无辜百姓而牺牲了一位叫墨微的老祖。” 墨政得到些许安慰,终于强笑起来。 过了许久,墨政强行打起精神。 “我、我记得当年我于杨树下与师兄一同修炼,身下围着许多弟子,沐风而歌,何其快哉……” 墨政看向顾玉成“我想去再去看一看主客门……” “前辈叫我来,是为了回到主客门?”顾玉成问道。 墨政点点头“因为我是元神状态,进入主客门实在是费事。——不过最奇妙的是,你经过剑谷那一刻,处于浑浑噩噩的我竟然清醒了过来。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引你入谷。” 顾玉成心中一惊,连忙问道“不知墨政前辈,是感受到了什么样的气息?” 墨政回忆道“我也说不明白,总之那股气息非常契合我的元神。” 顾玉成闻言,试探着将古灵力释放出来。 墨政感知到,连忙大喊“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就是它!就是它!” 墨政突然沉默了,不断回忆起来,最后突然 大喊道“这!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古灵力?!” 顾玉成心中一颤,连忙问道“前辈你知道古灵力!前辈你还知道关于古灵力的什么吗?” 墨政微蹙眉“这…主客门记载中,只在天演论与人策道中提到过古灵力。——天演论是妖国大祭司从比东皇太一更早的时期传承下来的秘法。 而人策道则是鬼谷子总结的秘法。 二者都能卜算天下事,也都要用到古灵力。但关于古灵力,却是几乎没有什么介绍。有的,也只是一些传闻。其中有传闻,古灵力对灵魂与元神有很玄妙的关系。” 墨政略感尴尬,强笑道“再多的,我也不清楚了。——只是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身怀古灵力。实在机缘啊。” 墨政于是请求道“既然你有古灵力,那么想要进入主客门,简直是轻而易举。晚辈,你叫什么?” “顾玉成。” 墨政点点头,赞叹道“好名字。——玉汝于成。玉成…”老头有些好面子,一时开不了口来求顾玉成。 顾玉成直接说道“我也很想去看看主客门,还请前辈给晚辈一次机缘。” 墨政看着顾玉成,失语轻笑道“不愧是靓仔!走!” 说着,墨政拖着粗布衣服便向山谷内而去。 顾玉成跟上。 一路上,虽有宝剑感受到顾玉成的气息对顾玉成释放敌意,但都被墨政一手压了下去,二人如履平地,很快便来到了剑冢最深处。 顾玉成面前,便是那挂满玉符的七十一把剑。 七十一把宝剑乱埋谷内,瑟瑟凉风盘旋而出,隐约间阻挡、警告着顾玉成。 墨政毫不犹豫,依旧抬腿往前走,顾玉成见状也跟了上去。 这次那七十一把剑竟然毫无反应,顾玉成还在好奇怎么回事,墨政便带着顾玉成来到了最里面的一把剑前。 顾玉成一愣“这,这是你的剑?” 墨政颇为自得“自然。除了那未见得的渔辞剑,整个剑谷,便是我的剑最为厉害。 若不是为了参透整个剑谷,见到渔辞剑,我岂会困死在剑谷之中——可惜啊,我一生不得见渔辞。” 顾玉成不懂剑客对剑的痴迷,大概因为自己还没有同样热爱的事物吧。 “试着拔出它。”墨政说道。 顾玉成缓缓点头,上前一把握住剑柄,剑柄之侧的玉符却毫无反应。 墨政毫不意外。顾玉成是真的没有修剑天赋。 墨政直接落回剑上。 一道华光流现,墨政已然回藏剑身之内。墨政喃喃自语道“这么看,我岂不是算一个剑灵了?” 墨政摇摇头,不去想那些远在天边的事情,对顾玉成说道“现在再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把剑拔出来。” 顾玉成闻言一用力,玉符满光,铿锵之声划过,宝剑亮银,整个剑身裸露在了天地间。 顾玉成虽不同,却也止不住赞叹道“好剑!” 墨政闻言一笑,接着说道“我附身于你,打通主客门的传送通道。——附身期间,你好好感受感受,对你裨助匪浅。” 顾玉成连忙问道“附身于我?” 墨政异常在乎的喊道“你放心,我附身你也只是牵引你的灵魂。绝不会伤害你,更不会夺舍——我主客门的人不做腌臜之事。”说完墨政有些失落。 毕竟主客门,已经不在了。 顾玉成见状,缓笑道“我相信你,更相信主客门。” 墨政闻言,再次失笑。 “做好准备了吗,靓仔!?” 顾玉成回道“准备好了!” 墨政附身顾玉成,与古灵力相接触,立刻舒服的呻吟起来“神,神了!这,这古灵力属实舒爽,靓仔,出发了。” 说罢,剑谷内灵力大躁,如枯池涨水,蓬勃运转起来。 谷外的王之韦心有所感,睁眼望去,却又什么也没发现。 杨家众人已经住了一晚上,吃完早餐,这才被带到玉阳观宗主元徃面前。 元徃身旁,坐着一个不修边幅的女子,乱发垢面,斜带个冠,呢喃着“不应该啊,不应该啊。明明是三个人啊,怎么就来了俩。奇怪啊奇怪。” 元徃见自己师妹又痴魔起来,便淡淡提醒道“元疏,元疏!杨家居士来了!” 元疏这才反应过来“哦!哦!杨家居士来了,来了好,来了好。”其实元疏也不知道好什么,随口说而已。 这时杨皇矣与杨四方被妙持请上座,端详起在场所有人,心下了然。 “谢家为首的是嫡长子谢奉礼,白家嫡子白浩炎。江家竟只派了个没见过的长老,头发还一苍一黄…没有昌黎省林家。” 这时早已端坐好,文质彬彬的谢家长子谢奉礼朗声开口道“不知元观主对主客门的遗址都有多少了解?” 苍黄之发的长老暗中观察起元徃。 这长老,正是玄墨尺。 玄墨尺心中暗暗想到“自从主客门出来后,我与墨微皆不得入主客门最核心地区。这才不得已,将主客门地址暴露出来,想看看这南省之人有没有办法进入……” 元徃缓缓开口道“目前只能进入主客门外围。——其内部与核心地区,并不能进入。” 玄墨尺闻言并不失望,也是预料到了。 这时白家白浩炎开口沉吟道“深入遗址之事,可从长计议。只是不知这主客门遗址,要怎么分?” 听到这一分字,玄墨尺心中隐痛。 元徃笑道“这分法,是我师妹想出来的。” 众人心中一颤抖。 杨四方见众人皆不言不语起来,于是问道“这些人咋了?怎么都一个讷、两个呆,全不发话了?” 杨皇矣传音解释道“元观主的师妹元疏平生只爱算卦,可谓算卦成痴了。” 杨四方来了兴趣“那岂不是说,卜算非常厉害了?!” 杨皇矣淡淡回道“厉害是厉害,就是每次算的都会与结果偏差毫厘。——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谁能受得了啊。——这些人不说话,完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也不能拂了元疏面子。” 杨四方闻言再看向在坐之人,顿觉好笑,偷笑起来。 杨四方一边偷笑一边顽皮的看向周围人,却发现妙持身旁的妙净也在笑,这两个小女生,竟会心的笑起来。 杨皇矣见状连忙掐了一把杨四方,传音道“忍着点儿!” 杨四方这才稍微收敛起来。 元徃见众人也不回答,于是直接起身“既然这样,诸位且随我来吧。” 元疏见状甩甩头,把冠帽甩掉了也不在意,跟着元徃便走。 众人互看一眼,也跟了上去。 章节目录 三百三十三、书剑试炼 杨皇矣跟着元徃,来到了一处莲花池。 花池遇冬,晶莹冰面上,尽是枯垂干黄的莲枝干。众人立于风中,眺望去,旦见河心立一小亭。 元徃指着那小亭说道“我们离河心亭的这段距离,已经被设下阵法,与主客门外围遗址联系起来。” 元徃一指身侧斜放的剑,说道“这次是书剑联盟,自然是要用到剑的。只不过不是以剑比武,而是尝试着把剑送到河心亭。——因为阵法已经与主客门外围遗址联系起来,所以,你们到达的距离,也会在外围的遗址有痕迹。” “每一家取最远的距离做排名。用排名来确定如何划分主客门遗址。”元徃说完身旁元疏便上前来了。 “你们都要好好感受每一把剑,感受河心亭阵法的变化。只有这样才能、才能让自己的距离达到最远。”元疏说完后继续提醒道“因为是与遗址联系起来,所以会有不同的情况出现,有一些地方想要御剑过去,几乎是寸尺难行。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调转方向。 在距离相同的情况下,走的路线越困难,他的排名越高。” 元徃看向众人,问道“不知诸位觉得这个分法怎样?” 众人思虑片刻,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于是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元徃见状,开口道“既然如此,各位可以自行选择了。” 元徃话落下,却无人上前取剑,纷纷感查起冰面阵法来。 此刻,墨政已经带着顾玉成回到了主客门的外围。 顾玉成缓缓睁开眼,回味着凝鼎的玄妙。 墨政元神寄托在宝剑之身,四下张望着恍若隔世般重见的主客门。 主客门的外围,是一片连山。这一片连山便是主客门外围与内围的结界。 山作屏,相依作带,通远方,山远尽为云。而此那云中,便是主客门立宗之地。此刻正无言静谧着。 墨政仔细感受着身边的一切,下一刻便觉察到玉阳观阵法的存在。 挥手直接隐去自己与顾玉成的气息。 顾玉成觉察到墨政的动作,也感受到阵法的存在。 墨政沉默着,望着眼前的阵法。过了许久,墨政才笑道“没想到…主客门有朝一日,也会成为他人探查的福祉之地。” 顾玉成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远在乾元路的众人气息纷纷试探了起来。 二人感觉到纷杂的气息试探进来。 顾玉成当先便觉察到杨皇矣的气息。 墨政见状,元神凝光,下一刻就要对众人试探进来的气息出手。 顾玉成连忙制止“前辈!” 墨政回头,怒视顾玉成。 顾玉成顿时不知如何言语。自己的宗门被人探查,哪怕是宗门覆灭,也会禁不住愤怒吧。 然而看着顾玉成沉默的样子,墨政也缓缓冷静下来。下一刻,无可奈何的叹道“生我养我的宗门,被人探寻,我今日能阻止,也不可能永远都阻止……” 墨政长叹,苦笑“世事无常,习惯了,也只道寻常。” 墨政看着游荡不休的气息,横下心来,笑骂道“他嘛的,就算让我把主客门传承让出去,我也要交给值得上的人。——玉成,你知道这气息是怎么回事吗?” 顾玉成 连忙回道“玉阳观发现了主客门的遗址,邀请南省众家族前来商议如何分配。这些气息,就是那到来的家族。” 墨政追忆道“玉阳观吗?也算是与主客门有些许交情了…” “那你可知道,这些家族里,有哪些家族,不会玷污、埋没了我主客门的传承?”墨政开口问道。 顾玉成思考半天,开口回道“有,有一家晚辈认识。——安陇杨家。” 墨政眉头一挑“你这是在举荐你亲近的人?” 顾玉成这时不再沉默,直视着墨政坚定的说道“举贤荐才,不避仇不避亲。 我虽与杨家亲近,但却并非是因为这一点而举荐他们。——我知道前辈不想主客门的传承白白教人浪费,我也不会欺骗前辈!” 墨政看着顾玉成,心中微动。 “虽有任人唯亲的感觉,但,此子却是算得上光明磊落。”墨政心中想到。 “那你说说,这杨家,如何值得上我主客门的传承。”墨政继续追问。 顾玉成于是回道“晚辈不欺人,杨家整体,我并未具体接触。我所接触的,仅仅是杨家长子杨皇矣。——但杨家有一点,让晚辈认为,可算得上白冰翠竹。” 墨政看向顾玉成,示意顾玉成说下去。 “前辈既已经知道至尊,也应当还记得落阳历。”顾玉成朗声开口“落阳历在宗门垄断修炼这一格局形成的过程中,遭到了天下所有势力的追杀。 只有一小部分活了下来。 其中有一部分落阳历,曾逃回安陇省。是杨家保住了落阳历。” “为了救下落阳历,杨家被人诬陷,却也毫不辩解,只为能救下落阳历。——杨家此举,堪称白冰不受污,翠竹不毁节!因此晚辈认为,主客门的传承,交给杨家,不算屈埋。” 墨政缓缓点头,目光望向远处。 “这些只是顾玉成一家之言。我要不要相信呢……”墨政内心纠结着。 正当此时,杨皇矣与杨四方的气息游荡着,犁地为字,缓缓形成一行字。 “杨家晚辈,拜扰先贤。” 顾玉成见之,心起感慨。 墨政也看到了那一行字,以墨政他的修为,可以确认顾玉成什么都没做。 也就是说,这一句拜扰,乃杨家子弟,自发写下的。 墨政于是心中颇受感动,长叹一声“有此敬怀之心,当不羞我主客门先祖了。” 顾玉成闻言,知道墨政心里有了决断。 这时,玉阳观内,众人已将自己的气息从阵法内抽回来。 白浩炎、谢奉礼皆望着杨皇矣心中冷笑“在这惺惺作态,给谁看呢?什么拜扰不拜扰。” 唯有那玄墨尺心中微微颤动,颇受感慨。 就连元徃、元疏二人也在心中赞叹几分。 元徃看着众人,问道“既然大家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玉阳观,就让妙持、妙净来做代表吧。” 玄墨尺上前“落花台,就让我身后的二位弟子来吧。” 谢奉礼随和一笑“谢家,我一人就行。”谢家后面几名弟子闻言,不甘却也不敢反驳。 至于白家,则是白浩炎与一名白家子弟。杨家,自然是杨皇矣与杨四方。 于是,妙持移步上前,妙净蹦跳着跟在后面,来到河面前。 众人一一调转灵力,取出剑,送向河面。 当剑进入河面瞬间,灵力便开始滋养起枯萎的荷花来。荷花绽放,在剑过后,又枯萎。 众人在感知阵法时,已经知晓两侧较为容易通过,中间最难。 但有了元疏的话在前,众人也便纷纷选了最中间的河面。 众人的剑在遗址内也有体现。 剑每向前些许,众人在主客门遗址内的气息也便向前些许。 墨政见状沉吟道“看来,他们是想以这种方法来划分。” 杨四方跟随着杨皇矣,不断前进着。一旁便是谢奉礼与妙净。 谢奉礼看着杨四方略有不稳的样子,窃笑后调转灵力,操控着剑从杨四方剑侧擦身而过,剑柄轻轻撞了杨四方的剑尖。 杨四方顿时气息有些紊乱。 杨皇矣见状竟调转剑来到杨四方剑旁,帮杨四方止住那颤抖的剑。 这一切,都看在众人眼里。 杨四方担忧的看向杨皇矣,杨皇矣止住喘息,摆摆手“没事。规则里说的是距离,又不是时间。继续。”说着便又御起剑来。 主客门遗址内,墨政见杨家气息被另一气息打乱,转头问向顾玉成“这是谁的气息?” 顾玉成眉头微皱“我也不清楚。不过想来应该是谢家的,毕竟谢家与杨家一直有矛盾。” 墨政闻言点头,看了一眼主客门遗址说道“等这场试炼结束了,我们便进入主客门核心区域,去看看主客门到底经历了什么。” 顾玉成突然想起王之韦,连忙取出通灵玉“之韦,你现在在哪里?” 剑谷外的王之韦正沉溺于修炼之中,顾玉成连发了数条消息王之韦才感应道,连忙回道“依旧在剑谷外,怎么了,顾大哥?” 顾玉成悬着的心定下来,转身问向墨政“前辈,不知我们会在主客门消耗多久时间?——我还有一名同伴在剑谷外等候。” 墨政思考片刻“这不是我能一句话咬定的事,主客门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墨政见顾玉成面有犹豫,心中微感悲戚“莫非知道我会帮助杨家,得到想要的结果后……不,凡事不能先去猜忌。” 墨政忍住心中糟糕想法,将注意力方向试炼。 此刻,谢奉礼已经寸行着缓缓来到庭前。眼看就要到达河亭。 谢奉礼胸有成竹的推剑入亭,然而却被一股无名的气息挡住,满入毫厘。 元徃趁机开口解释道“这结界,便代表着主客门内外围的结界。 从河面到河心亭的距离,各位都是宗门俊杰,是拦不住你们的。” “所以…”元疏摇晃着脑袋笑道“河心亭的那一点点距离,才是真正的距离。——这场考验,就是在考验各位能将自己的剑送进亭中多少。”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谢奉礼。 谢奉礼额头冒汗,愈发密布,咬着牙、卯足劲,推、送着剑。 身后,杨皇矣与白浩炎缓缓追了上来。 谢奉礼不禁有些着急。 而此时,墨政看着来到主客门结界处的众人气息,轻笑道“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是时候不到。” 章节目录 三百三十四、商家气息 谢奉礼聚灵汇力,全全用在剑尖,希望刺出麦芒般细小裂缝,却如对铜钢,不进毫厘。 金灵力四散,不断消耗着。 谢奉礼咬着牙,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他相信那怕身后杨皇矣追上来,也是自己先应对这河心亭结界,要进入,也是自己先进入。 下一刻,杨皇矣与白浩炎果然来到谢奉礼身侧。 谢奉礼谨慎的盯着杨皇矣,杨皇矣与之对视,笑道“我可不会使什么下三滥招数!谢家小儿,莫要害怕!” 谢奉礼闻言冷哼一声,不去理会。 杨皇矣见谢奉礼一副苦海深仇的样子,知道面前的结界很难突破,心中已经有了准备。 正当此刻,元疏突然看向杨皇矣,呢喃道“第三个人?——不对啊。不对啊。有象,有卦……到底哪里不对?” 杨皇矣剑锋直对,刺向结界。 墨政于那主客门内,淡淡一笑,捻指捏住杨皇矣气息,徐徐牵引,竟将杨皇矣的气息引入结界内分毫。 玉阳观内,杨皇矣只觉得受人牵引,恍惚刹那,清醒过来时,便惊觉了自己所御之剑竟已进结界一个剑端。 不止杨皇矣惊讶,一侧的白浩炎更是惊讶。 他亲眼看到杨皇矣似醉酒般软烂无力的推了一把剑,便划开了结界,刺入剑端。 一切水到渠成,却又那么不可置信。 至于同样感受到的谢奉礼,他的心里只有嫉妒与憎恨。以至于额头青筋暴起。 杨皇矣虽也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做到刺剑入内,但看到谢奉礼气急败坏的样子,怎能放过嘲笑的机会呢? 于是杨皇矣含沙射影的笑道“我以前看三国演义以为华雄太厉害了,结果被关羽温酒斩了头。才知道,厉不厉害,还得是同行衬托出来的。——就像这结界,难不难,还得自己试一试啊。” 谢奉礼闻言,知道杨皇矣这是在笑话自己不行,气的胸口闷痛,一口浊气未顺过来,整个人气息顿时乱了起来。 元徃缓缓抚了抚元疏后背“师妹,师妹,别算了。” 元疏长长吐出一口气“呼,还好有师姐。只要师姐抚背,我就安心许多。——师姐你是想问谢奉礼此人如何吧?” 元徃毫不惊讶的点点头,虽说元疏痴执于卜算,看起来有些呆,其实人聪明着呢,可谓是世事通明。 元疏看着御剑的谢奉礼,品头论足道“心胸狭隘,多疑蛮横。 这种人迟早栽跟头。——不过人的性情就像阴阳一样,像他这种极端的人,未尝不会否极泰来。所以这谢奉礼,要么日后成为南三省甚至天下的祸害,要么大贤大圣,造福天地。” 元徃闻言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不照顾谢家脸面了。且看他能做到哪个地步。” 元疏点点头后,又开始神神叨叨起来“就是说,不应该啊。明明是三个人啊。那个被隐去的人…到底是谁?” 谢奉礼气息已经有些紊乱,墨政见状,直接伸手弯指,狠狠地弹上去,把谢奉礼的气息弹飞了。 玉阳观内,谢奉礼直觉自己教人阴了,气息被人重重砸了一记,旋即所御之剑也飞了出去。 谢奉礼整个人也没好到哪里去,直接飞了出去。 这时谢家的几名弟子却窃笑起来。 谢奉礼忙不迭的爬起,冲着元徃大喊道“元观主!你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有人骚乱我的气息!” 不待元徃回答,元疏直接上前,白了谢奉礼一眼“哦!所以呢。——你刚才那样子分明是自己的气息乱了,你怪谁?” 谢奉礼连忙大喝道“不可能!绝无可能!刚才绝对有人在结界内扰乱了我 的气息!” 元疏有些无语的反问道“这结界内部是看得见的,哪里有人? 更何况,这结界是与主客门连接的,你这么说,岂不是主客门内有人?主客门荒芜了多少年,怎会有人?” 谢奉礼面目狰狞,还想说些什么,元徃却及时开口“谢居士,我们这场试炼并不比时间,只比距离,只要你不放弃,就能一直比。除非毫无进展。——谢居士这次再试一试,绝对没人扰乱你的气息,我与元疏长老会一直看着的。” 谢奉礼闻言,也知道元徃、元疏说的有些道理,只得气喘吁吁的回到位置。 而主客门内,墨政见谢奉礼的气息归来,伸手在谢奉礼气息上抹上一层束缚,起身笑道“走吧。” 顾玉成见状,禁不住的笑了。 墨政解释道“虽然不知道这气息是谁的,但是很明显这小子先动的手。我也就教训教训他。——有这束缚在,虽不至于让他毫无进展,但想有什么好的结果,也是别想了。” “看现在的样子,杨家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仁至义尽了。”墨政转身起手于身前一挥,那众人难以突破的结界便被墨政散开了一条通道。 墨政飘向远处“来?” 顾玉成看了一眼墨政,于是向王之韦说道“之韦你先等我一阵子。我现在没任何事,只是不确定何时能出去。” 王之韦立刻回了一个“好” 顾玉成于是回道“好”,随即一步步跟上墨政,踏进通道。 “山层连峰,朝散为云,暮化为霞,虽然,止主客门之外景。典云当径,其间镜河斗转,葱林百竞,奇山攫云,古木拿风,自然之法,无边享在……”墨政与顾玉成一边走,一边回忆起记忆里的主客门。 那里有河清如镜,百林竞葱,奇山古木,攫云拿风。 又行了几十步,二人便踩在一片焦臭发腥的土地上。 入目之处,皆为阴沉暗道的颜色,灰木干,焦草地,混浊的枯河路,苍黑的残石断木,都告诉着来者这个宗门遭遇了什么…… 土地极远之地,一山巅处,隐约可见一块巨大尖碑逆指着苍天。 墨政看着尖碑,咧开一抹笑容“玄衡碑……”看着玄衡碑的墨政却似乎失了神般,痴起来。 很快,墨政的神情不对劲起来,元神灰蒙,如布黑纱,紧接着,一阵阵黑气涌出。 顾玉成见状大惊。对眼前之物,顾玉成再了解不过了。——心魔!不,准确来说,眼前的只是魔障,还未形成心魔。 顾玉成趁着墨政还未形成心魔,连忙大喝道“前辈,前辈!醒醒!” 见墨政毫无反应,顾玉成调转古灵力,直击墨政。 墨政眼瞳斥黑,如野兽般冲向顾玉成,顾玉成的古灵力虽击中墨政,奈何修为差距,竟然没有任何作用。 墨政一把捏住顾玉成脖颈,细细嗅了嗅,随后怪异的笑道“你的身体里,有…有熟悉的味道……” 心魔所言,指的是顾玉成体内的心魔。 顾玉成看着墨政身边魔障愈来愈厚,知道眼前已经不在是墨政了,眼前已经是心魔了! 由于境界的差异,墨政的心魔完全不需要像顾玉成的心魔一样,还需要适应。 墨政的心魔,直接有了意识。 墨政元神寄托在宝剑之上,此刻宝剑觉察到墨政的异样,也开始排斥墨政。 还未成型的心魔看了一眼宝剑,桀桀怪笑“好东西,待我吃了你俩,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往?!” 顾玉成感觉自己的灵力正不断被抽离,仿佛下一刻就要成为一具干尸一样。 顾玉成毫无反 抗之力,只得骂一句“叼毛!我尼玛!” “墨政”舔舔嘴唇,便伸手探向顾玉成灵海。 顾玉成好歹也化身过心魔,知道心魔这是想挖取灵海吃下去,额头顿时大汗滚滚。 趁心魔疏忽,唤出融天锻便抵抗,却被心魔放出魔障困住。 心魔看着不断融化着魔障的融天锻,大惊“竟!竟有如此至阳之物!有趣,有趣,一个小娃娃,竟有如此奇异之物。——我现在不着急吃了你,我反而想知道你的一切。”说着,心魔便以魔障涌向顾玉成的灵魂。 顾玉成一面死命抵抗,一面焦急喊道“墨政!墨政!兼爱非攻!莫做有悖人德之事!” 心魔闻言,桀桀怪笑道“虽然,虽还没有彻底掌管这家伙,不过,他已经堕落了……此处天地简直快要被抽空了…灵性大失,谁能,救得了你这娃娃!” 说着,心魔的周身释放出一股玄妙的气韵,顾玉成直接深陷其中,整个人仿佛处于另一番天地。 顾玉成被死死困住,灵海的运转都滞缓起来,连古灵力都运转不起。 顾玉成心中惊慌“这!这就是凝鼎的领域?完全反抗不了……” 心魔嗤笑着伸手向顾玉成“此处天地已失德,待我吸收了你,再占据他的身体,我就能彻底成型……” 顾玉成此时却不惊恐,而是愤怒,躁动,甚至心中充满仇恨。 这种情绪令顾玉成疯狂挣扎起来。 心魔饶有兴趣的看着顾玉成困兽犹斗,却未发现那玄衡碑上,一道华光闪过。 顾玉成耗尽自己所有灵力,心魔摇了摇头“看腻了,看腻了,行了,你也可以……” 话音未落,玄衡碑光明大放,直射心魔。 心魔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笼入光芒,瞬间传出凄厉惨叫。 “啊!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不是…不是这片天地应该有的…”心魔话未说完,便散作烟云,消弭无影。 那玄衡碑又照向顾玉成,似乎也感觉到顾玉成体内的心魔。 顾玉成灵海内古灵力没了领域束缚,直接腾出,挡在顾玉成身前。 古灵力一出,玄衡碑顿时光芒敛回,不再照耀顾玉成。 而此时,宝剑之上,墨政缓缓醒了过来。 “我…我…”墨政捂着头,羞愧的垂着,不敢抬头。 顾玉成见状开口安慰道“前辈接受不了主客门如今遭遇,生出心魔,也是人之常情。” 墨政哑然失笑“可我,也曾自诩风流不同常人。” 顾玉成闻言,黯然神伤。 墨政缓缓于剑中起身,看向玄衡碑,呢喃道“这一次,是我主客门先祖救了你我……” 墨政回头,不住的端详着顾玉成,面色复杂,最后叹道“跟我走。” 墨政不能完全相信顾玉成——墨政总觉得顾玉成有所隐藏。 然而墨政又受顾玉成之恩。墨政不能忘恩。 顾玉成跟上墨政,二人很快便来到主客门深处。 这里,到处充斥着破财没落的气息。 山门被凿空,房室全部坍塌,一片狼藉受踏,空无人迹。 偶尔传来一声嘶叫,也是风磨过山谷发出的刺耳声。 墨政走在其中,眉头紧锁。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利用我主客门,做此惊天之事。”墨政感受着主客门内的气息,愤怒充满脸上“到底是谁!竟把我一整个宗门,圈为阵法!” 顾玉成也觉察到主客门深处异样的气息,感应许久后,猛然失控喊道“这!这是!这是商乙江的气息?” 章节目录 三百三十五、主客门大弟子(上) 墨政皱眉看向顾玉成“商乙江?——商家老祖?” 顾玉成同样眉头不展,点点头“我对商乙江的气息有些模糊。 但…主客门现在充斥着的气息,隐约间与那商乙江很是相似。” 墨政沉默无言,心中却翻江倒海“顾玉成曾与我介绍过函谷关之战……这商乙江,也是函谷关之战出现的,商乙江的气息,顾玉成是如何知道的?” 顾玉成没有觉察墨政的疑心,只是以古灵力感查着主客门。 墨政放下心中疑惑与顾虑,嗟叹道“主客门隐约中已经成为了一座大阵。被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手段,转化为了我从未接触过的大阵。——这个大阵将主客门的灵力、气运全全吸收,不知用在了什么地方。甚至连主客门弟子、长老的灵魂、气血,也不放过!” 说着说着,墨政咬牙切齿起来“用一整个宗门的一切做献祭。——这等悖逆人德的事,竟然!竟然!” 墨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过了许久,似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大喝一声“跟上!”旋即猛然飞向远处。 顾玉成连忙跟着墨政飞越起来。 很快,顾玉成便跟随着墨政来到了玄衡碑所矗立的山下。 顾玉成能感觉到面前的山正缓慢而不可挽回的消逝着,那山巅徒留着一股灵性,飘摇不定的吊着,似僵卧破衾的垂死老人,将带着不甘离去。 墨政仰望着眼前的山,哽咽道“玄衡碑便是主客门最核心区域的界碑。——主客门还没有全部被那莫名大阵侵蚀,至少最核心的区域,主客门真正的传承,还没有被玷污……” 顾玉成看到墨政的肩膀抖了两抖,随之大笑起来。 笑过后,墨政整个人都畅快许多,也洒脱许多,只是看起来更苍老了。 顾玉成明显觉察到墨政竟有了“一得永得,大彻大悟”之感。 墨政在这无法更变的现实眼前,一得永得,自行点化了自己,接受了现实。 然而,并未接受全部现实。 墨政突然须发皆张,大喝道“顾玉成!” 顾玉成如遭雷轰,腰板一抖,连忙应道“在!” 墨政大声问道“我接下来要问你一些问题,你可敢如实回答?” 顾玉成一顿,有些排斥,接着缓缓摇头。 顾玉成不喜欢做承诺。 墨政见状一愣,随即骂道“叼毛,难道你就一点雄心都没有?!” 顾玉成看向墨政“正因为有雄心,所以我不会立下百分百的誓言。——我不畏惧眼前任何事,但不会盲目轻视未来的任何一种可能。 前辈要我一切如实,我做不到。 因为我知道我有不想告知他人的事情,所以,我不欺人。” 墨政眯眼斜睛,一股杀气淡淡倾出。 顾玉成毫不畏惧“前辈,我的话已经说完,我不会改变我所说的。” 墨政收起杀气,心中微微恼火,过了许久冷静下来,想到“我与这小子数面之缘,仅凭对话,确实不能决定一切。……但这小子太过于谨慎了。我一前辈,还能害他不成?” “我原本想着把主客门真正的传承交给他,现在看来,他未必受得起。”墨政微微摇头“难道我主客门的传承真要绝迹于此?——罢了罢了,先入这核心区看看再说吧。” 墨政冷冷看了一眼顾玉成,无可奈何的说道“走吧,跟我去看看主客门的核心区域吧。” 顾玉成点点头,他能感受到,墨政的身影似乎老迈了许多。 二人很快穿过玄衡碑伫立的山,沿着蜿蜒道路,来到一处平原。 这里,还有着些许生机。 在平原上,有着一座 学宫。学宫门前,刻着两行莫名的字“子能覆之,我必兴之。” 字旁还有着一个人名。 “高命。” 顾玉成心中一颤。高命?高命?这个名字……在风庶村中,顾玉成听过! 墨政没有在意门前的字,站在门前,调转领域,与学宫产生共鸣,解开学宫莫名封印,推开门,进入学宫中。 学宫里,坐满人。人人端坐,捏笔似在写些什么。 墨政与顾玉成愣住,须臾后,才看出眼前的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人世…… 墨政快步上前,顾玉成也跟了上去。 然而墨政与顾玉成刚走近一排坐着的人时,那一排人便全部崩溃,化为粉尘,飘散开来。 顾玉成见状大惊失色。 墨政却是处变不惊。 墨政不再上前,却缓缓说道“多看他们几眼吧。多看他们几眼。” 顾玉成闻言,仔仔细细的望了去。 只见一圆脸肥胖男子,脸颊凹陷,眯着眼,仰头浅笑着,似在回忆什么。他的笔尖,已经干枯,就像现在的他。 移开目光,便看到令一个略显消瘦的山羊胡中年男子,捏着胡子,皱着眉,禁闭着眼,似在沉吟耽字,大有一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 还有那互相勾肩的男子也在写些什么。静默无言的妙女子微垂眼帘,似在为什么而发愁。另有一女子大大咧咧,仰靠在座椅上,叼着笔,不知在笑什么。 这些人,姿势各异,只是都闭着眼,或眯着眼。 下一刻,不等顾玉成看完,所有人都轰然塌下,化作尘埃,滚滚飘散开。 墨政极其平静的说道“这些人,都是被困在了学宫中。 他们都是主客门那个时代的核心……当他们离不开这里时,他们选择写下人生最后一笔字,以辞别人世。” 顾玉成深受震撼,与墨政一同上前,去看那最后的绝笔。 字无它字,止有二字。 “主客” 只有主客这两个字,却让顾玉成看到了太多太多。 顾玉成看到了气节,“生死不愁眉间上”的气节。 墨政却看到了“民主我客”。 墨政摆摆手,示意顾玉成跟上。 于是二人便走过此地,进入学宫深处。 墨政淡淡诉说着“这学宫深处,便是主客门真正传承。” 顾玉成沉吟少许“既如此,我便不进去了。” 墨政微微摇头“你有恩于我,甚至还会有恩于整个主客门的传承,没必要待在外面。进来吧。” 顾玉成略有思索,还是跟了上去。 直长的走廊几乎没有任何装饰,仔细打量才发现这完全是凿出的一条隧道。 顾玉成踩在极其平整的道路上,发现整个道路的墙壁都是凸凹不平、粗糙干裂,心中感叹道“整条路,绝对没有任何刻意建造的痕迹,完全是从心所欲——然而这条路却如此平整,到底有多少人,踩在这条道路上?这份平整,是岁月啊。” 怀着疑问,顾玉成走出道路,来到一条池子前。 说它是池子,也只是因为它没有波涛,不然称之为海,恐怕也不为过。 墨政与顾玉成二人在它的面前,完全看不见。 冰冷的水泛出锃亮寒光,隐约间,顾玉成感受到异火在池水里张扬着。顾玉成以为这是错觉。 谁知下一刻,墨政张开手,整个池子竟运转起来。 墨政张开口,吼出一声声真言“兼爱!非攻!天志!明鬼……” 一声声真言呐喊唤醒了这沉寂的 浩海! 这海洋,动起来了! 顾玉成看到了齿轮!看到了符文!甚至看到了异火! 顾玉成的心在颤抖,在孤悬着。 因为他的面前,一整个海,竟化为一条巨龙。顾玉成甚至怀疑,此龙若伸直躯体,是不是就算得上连接天地的建木了? 盘龙睁眼,沧海不在。 顾玉成不知言语。 墨政气喘吁吁,解释道“此乃…呼…呼…此乃主客门真正的传承。——墨家机关道。 天下曾经…的…呼…傀儡,炼器,阵、阵法,大都蕴含其中。” 墨政体力不支,正把剑倒栽下去。 顾玉成还未出手,那巨龙便浮起了墨政。 墨政依旧在喘息,过了许久缓缓开口“这是…是一个可以成长的传承…” 墨政看向顾玉成,惨笑道“符横天、妖国,还有那商君与通天宗,想来也有此等传承。呼。” 墨政观察着顾玉成,这一次,他看到了顾玉成的渴求与觊觎。 墨政强颜欢笑道“这份传承中,关于炼器的一切,都给你。 我,只求你,能把剩下的交给值得的人。 内围的一切,任由南省的人来取,唯有这最高的传承,我希望,你帮我交给配得上的人。——决不能让主客门继承于墨家的传承,断了。 继承了它,就算是继承了墨家。” 墨政别无选择,那怕他对顾玉成并不满意——墨政也不并非毫无保留。 这份传承,是有灵性的。 遇到了对的人,顾玉成即便有私吞的心,也不会如愿。除非顾玉成达到凝鼎巅峰,或者阴阳境,这样才能霸占整个主客门的传承。 但,修炼到凝鼎巅峰会是一个漫长过程,在这个过程里,顾玉成是无力阻止的。 与其让主客门继承于墨家的传承断了,倒不如交给顾玉成,让他寻找有缘人。 顾玉成两眼放光,沉吟许久许久,最后缓缓说道“晚辈,做不到。” 墨政心头一紧,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玉成回答道“这样的传承……不应该交给晚辈。——晚辈接下来将会前往妖国,可能死无葬身之地,这份传承跟着我,最后很可能是焚琴煮鹤。这样的传承,应该交给天下人!” 顾玉成看着虚弱的墨政,真挚的说道“墨家,不应断了传承。” 墨政痴痴问道“此言出自何处?” 顾玉成洒脱直爽“出自我心!” 墨政闻言,失笑良久。 “天地间,还有你这么奇怪的家伙。让人又爱又恨!——玉成啊玉成,你可知,这传承若是再放在此地,会是什么结果?”墨政询问道。 顾玉成皱眉摇头“不知。” 墨政说道“我将这传承唤醒,已经耗费了传承的力量。——而主客门的玄衡碑,也不知能抵御多久商家气息的侵蚀……如果这次不将传承带出去,或许,日后都没有机会了。” 顾玉成沉吟片刻,开口问道“若是,墨前辈建一阵法,用来支撑玄衡碑,不知能支撑多久?” 墨政不知所以,反问道“以我元神的状态,又怎能建成那样的大阵?” 顾玉成唤出古灵力来“有我的古灵力在,再加上前辈与玄衡碑,不知能支撑多久?” 墨政依旧有些不看好这个点子。 顾玉成却说“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墨政沉吟片刻,开口问道“你想要玄衡碑支撑下去,是为了什么?——你为什么必须要去妖国?” 墨政,还是想了解眼前这个晚辈。 章节目录 三百三十六、主客门大弟子(下) 顾玉成沉默了,不带丝毫愧疚的沉默,只是单纯不言不语着,片刻后看向墨政,突然笑道“前辈总觉得晚辈不坦荡,也很可能认为晚辈有不可相信的地方。——但,谁能把一切都放到阳光下暴晒呢?” 话音未消,顾玉成周身,便修炼涌现一阵又一阵烟云霞气——黑色的,那是魔障。 墨政见状,整个人瞪大眼睛,浑身颤抖起来,下意识的就要进攻顾玉成,然而下一刻顾玉成就展示了墨政闻所未闻的能力。 顾玉成张开手,那些魔障纷纷受到命令般,如同灵力一样,迅速而有序的在顾玉成手中缓缓化作一把刀。 这把刀,没有品级,却令任何人灵魂感到畏惧。 这是心魔的压制。 墨政见状,完全没缓过来,无比惊讶的尝试说出一些带有逻辑的话“这!你能操控心魔?不,不不,你能收集魔障?还是……你有心魔?你的体内还是你遇到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玉成的转变也引起主客门墨家机关龙的警惕,环伺在顾玉成身前,仿佛下一刻就要摧毁顾玉成。 顾玉成转手扔开刀刃,魔障所化的刀直接散开。 顾玉成沉下气,看向惊痴无比的墨政,开口解释道“晚辈身上,有太多不愿意与人分享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晚辈在面对前辈的问题时选择摇头。” 墨政眉头紧皱,沉默许久许久,随即满脸沉重“你,必须告诉我刚才是怎么回事?不然,我不会让你走出主客门。” 虽然墨政不清楚顾玉成是怎么做到刚才的一切,但墨政清楚,顾玉成很可能与心魔有关系。 心魔,是关乎整个天下的事情。宁杀错,不放过。 顾玉成看着墨政的样子,洒脱一笑“我也曾遇到一个姓叶前辈,想来当初他会放过我,也是下足了决心。” 墨政不与顾玉成纠缠,呵问道“你身上的魔障是怎么回事?!” 顾玉成如实说道“是心魔。我的体内隐藏着心魔。” 墨政没想到顾玉成会如此干脆的承认,心中竟有些怅然。 顾玉成毫不在意“晚辈之所以去妖国,便是因为曾亏欠过一个人,我的妹妹。 我必须去那里偿还。不然,我将一生受制于心魔。——我可以说前辈你现在还只是对我一知半解。但仅仅是我身上的心魔,你想如何处理?” 墨政沉默了。 他对顾玉成初始印象是很好的。 只是顾玉成却在墨政打算将传承送与他时摇头了,这令墨政开始在心中排斥顾玉成。 然而顾玉成面对主客门传承的第二次拒绝,又令墨政对顾玉成态度转变。墨政看到了顾玉成的真诚。 只是,墨政还是看不透顾玉成。 顾玉成摊开手“这并非是我的一切。” 墨政思考了许久许久,最后缓缓飘坐于剑身上,长长叹息“我看不透你。你是一个复杂的人。 我不想放你离开。但墨家的传承,现在却只能靠你才能传播下去。——我是一元神,就算能带走传承,也很难藏好,难免被众势力瓜分,这实在是我不相见到的。只是,你的心魔……” 顾玉成回复道“我可以压制它。有古灵力在,心魔很难影响我。——我在突破悟道境时,心魔也未影响我丝毫。” 墨政闻言,心中微微安定。 墨政想要 杀死顾玉成,断绝心魔的隐患,但又不愿主客门的传承被埋没。听到顾玉成可以压制心魔,多少动摇。 毕竟是依靠传说中的古灵力。 顾玉成看着无力的墨政,心中下定决心,从灵海内缓缓取出一片竹简。 墨政感到微暖而安心,张开眼,便看到顾玉成手中的竹简,墨政吃惊问道“这?这是什么?” 顾玉成手腕微抖,将竹简递给墨政,墨政看出顾玉成眼中的不舍,犹豫着要不要接,顾玉成却直接将竹简摁入墨政掌心。 墨政的元神在接触竹简的一瞬间,便开始恢复起来,整个人又有了精神。 顾玉成解释道“这是令我掌握古灵力的一件玄妙之物。我不知道它的来源、名字,但我知道它能帮助你。” 墨政看着手中的竹简,仔细感受,竟然看不穿,心中惊讶万分,旋即问道“你,有猜过这件宝物的价值吗?” 顾玉成轻松回道“这不是显而易见吗——能让人掌握传说中的古灵力,甚至有助于修士的元神,形容为无价也不过分。” 墨政疑惑不解“你还送给我?” 顾玉成洒脱一笑“反正接下来我生死不知,送给前辈,还能帮你抵御外面的侵蚀,何乐不为?” 墨政依旧想不通“有了这宝物,就是抵御几百年也毫无问题。——这么做,你能得到什么?” 顾玉成看了一眼墨家机关龙,若有所思“……我曾经有一个…亲人,他姓南,他希望我继承某些精神,去开辟出另一片天地。 也是他,让拥有了梦想——建立一个宗门,一个属于天下的宗门。 在主客门的身上,我看到了我想要建立的宗门模样。” “虽然恍惚一刹,却又刻骨铭心。”顾玉成长舒一口气“我依旧认为,主客门的遗址应当属于值得的人,任何一个人。” “我现在不能带走传承。所以我希望,前辈在这竹简帮助下,能够建造一个抵御侵蚀更久的阵法。”顾玉成接着侃侃而谈“我会留下一份命碑,如果我死在了妖国,前辈也可以得知。也就不用等我回来了,几百年的时间,足够等到南三省的人探查到这里。到时候就由前辈决断了。” “如果我活下来了,如果到那时前辈还需要我,我可以来带走传承。”顾玉成看向墨政。 墨政有些恍然,痴呆的点了点头,迎着顾玉成那黄金般双眼,呢喃道“你真是一块我从未见过的黄金……至尊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梦,而你,似乎也在做这个梦……” 墨政从剑上起身,一伸手,那大无边的巨龙便颤抖起来。 然而下一刻,巨龙却没有像墨政想的那样变小,反而从口中吐出了一团火焰,以及一把刻着“义”字、巴掌大小的玄墨尺子。 顾玉成巨龙所吐之物冲着自己飞来,于是张开手接住。 那团巨大火焰没有落入顾玉成手中,而是立于一侧,反是玄墨色尺子落入手中。 顾玉成疑惑的看向墨政,墨政见状失笑“这是仿照我主客门圣物玄墨尺而做的身份牌。 主客门有规定,凡是受到传承认可并给予义尺的弟子,可直接成为主客门核心弟子。”说着,墨政竟直接向顾玉成行礼。 顾玉成连忙让到一旁,墨政却追着行礼,一边行礼一边说“这是我错怪你的谢罪,也是在邀请你加入我主客门。——不知,玉成,你可愿意?” 墨政害怕顾玉 成犹豫,连忙说道“你加入主客门,不必复兴我主客门,甚至不用追查主客门背后的罪魁祸首。只要你是我主客门的弟子就行。” 顾玉成一愣,看着墨政激动的样子,不自主的发笑,受了墨政一礼“晚辈,愿意。” 墨政闻言大笑起来“好!好!终于是干净利落了一回。——你是主客门的弟子,也是大弟子!我主客门,终于算是有了传人了!” 现在的墨政认为,顾玉成不会令主客门蒙羞。也信任这个复杂的少年。 顾玉成看着墨政得意忘形的样子,:有些感触,提醒道“前辈别忘了正事。” 墨政摇了摇手,接着一摆手,那机关龙才开始缩小起来。 很快,大而无当的巨龙竟然变形成等人高的尺子。 顾玉成整个人看呆了。 墨政得意的笑道“怎样,这可是把三生戒的收纳与炼器结合的成果。” 顾玉成忍不住赞叹道“这传承,丢出去怕是符横天都要抢破脑袋啊。” 墨政闻言笑笑,指着顾玉成身边的火团说道“这里面,可是有主客门收藏的一部分异火火种。还不收起来。来,我帮你。” 顾玉成摆摆手,召出融天锻“不用。”说着,融天锻来到火种面前,那些火种还未反抗,竟直接被融天锻禁锢住,收回了灵海。 墨政瞪着眼睛“我去…这,这东西……你还有这种异火。真是……” 顾玉成白了墨政一眼“你还一巴掌拍灭过呢。” 墨政顿时露出疑惑的神情,下一刻反应过来“奥奥!——那不是境界差的太多了吗?你要是修为再高点,悟道巅峰的话,我估计我的手都没了。——你还真是让我意料不到呢。走,去玄衡碑所在的玄衡山。” 说着,墨政一把抓起顾玉成,直接飞了出去。 二人很快落到玄衡碑所矗立的山巅。 山巅玄衡碑之下,墨政仰头看了一眼玄衡碑,又颇为感叹的指着玄衡山身后的群山说道“这玄衡碑后面的一大片群山,叫青凌群峰,主客门内外围由那云山群峰分割,而内围与核心的分界线,就是这青凌群峰。 那青凌里,有我先祖之冢,也有主客门的藏书——玄墨尺也沉睡在其中。” 顾玉成露出疑惑神情“既然有此等神物,为何不借用玄墨尺的力量抵御阵法侵蚀?” 墨政摇摇头“以我的能力,叫不醒它。 一来我不是门主,能借用玄衡碑的力量,也是因为它处于激活的状态。 二来,玄墨尺与这玄衡碑一样,都能追溯到墨子嫡系后代身上,我们主客门,也不能完全掌握。我就更难掌握了。” 墨政看向青凌群峰,淡淡说道“为了不出意外,还是不尝试的好。” 顾玉成有些不理解,墨政却摆摆手说道“我们先看看这玄衡碑情况如何,再确定该怎样布施阵法。” 于是顾玉成看着墨政来到了巨大的玄衡碑之下。 当墨政站在玄衡碑下仔细感受时,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看样子好像马上就要炸开一样。 玄衡碑竟然被人毁坏了! 而且,而且,是一个邪修,绝对是邪修! 邪修这种东西在大荒是很少见的,因为这是天下共击之的存在。就像心魔。 墨政咬牙切齿的骂道“我,迟早会弄清楚,主客门到底遭遇了什么。” 章节目录 三百三十七、离开 墨政气势汹汹,周身灵力澎湃,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出主客门纠察罪魁祸首一般。 待他缓过来,灵力静静息声后,又不得已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我一介冢中之人,又谈何回天?” 顾玉成也知晓主客门昔日的繁盛,因此那怕顾玉成感查到商家气息,却依旧不敢将主客门的覆灭完全归结于商家。 即使真的是商家,商家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声长叹打断顾玉成心中的疑惑——“唉!走吧,我们去那青凌群峰,去看看其间有多少是我们能用上的材料。” 顾玉成闻言,连忙跟上去。墨政却嫌顾玉成速度太慢,一把提起顾玉成的脖颈,扯着顾玉成飞了起来。 可怜那还未反应过来的顾玉成,实实在在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餐风饮云”,待墨政把顾玉成放在一处山峰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说。 一阵白光闪过,玄衡峰,恢复了寂静。 …… 章节目录 三百三十八、奇葩宗门 顾玉成在光芒包容下,感到心神颤颤,张望四周,什么也看不见,于是不自觉回忆起与墨政相见的一切。 墨政与顾玉成是两个不同的人。 顾玉成明明只要点点头就可以获得墨政的青睐,然而却没有。 墨政明明一直没有全全相信顾玉成,然而在看到顾玉成心魔后,听到顾玉成能控制心魔的一家之言后,竟选择了信任。 这些在顾玉成眼里都很复杂,其原因是如何,或许很荒谬也很真实。 在顾玉成仍有迷茫时,华光收敛。顾玉成,已经被传送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区域了。 顾玉成看着脚下的河流,心随波浪卷动,对那独自守护已不存在的主客门的墨政,微有触动。 顾玉成没有联系王之韦,毕竟他要先知道这里是哪里。 于是顾玉成打算顺着河流寻觅人迹,看看能不能找到为他解惑的人。 顾玉成不知道的是,这一次他将会遇到一个奇妙而荒诞的宗门。 而这个宗门,后来在大荒的历史上,留下了令人唏嘘的故事,更多的,是骂名。 顾玉成顺流而上,走了半天,才发现竟是向山上走去,顾玉成自嘲云深不知处,转身便要返回,忽而被一阵笑声吸引。 笑声清脆,如黄鹂鸣翠,似是纯真可爱,令人舒心。 顾玉成顺着笑声才发现,自己在的这半山腰处,竟有一池水。 而那水中,正游着三名鱼儿般灵动的女子,那些衣物,全在岸上嘞。 顾玉成见状老脸一红,哪里敢多看一眼,以古灵力掩盖气息,直接夺路而逃,慌忙至极。 池中三名女子早已察觉顾玉成,现在突然感受不到顾玉成,竟直接从池中站起。 “淑札姐姐,那小子跑什么,都已经向我合欢宗走来,为什么又要走?真是无礼!”一名女子赤条条走上岸,披上衣服,嗔怪道。 “哎呀,哎呀,别吵,别吵!三妹你哪里知道,这小子俊的很!现在追也不迟!”另一名女子挑着眉系上腰带。 而大姐淑札,早就穿好了衣服,对身后二人催促道“快跟我追!” 三人连连追去。 顾玉成哪里知道,自己竟被传送到了合欢宗的地盘。现在感到身后有人追赶,跑起来更奋力了。 一边跑,顾玉成一边想到“这,这几名女子恐怕是来讨我要个说法的,不如我先停下来,与她们好好说明,再虔诚道歉,她们应当能放过我吧?应该不会戳瞎我的眼睛吧?” 顾玉成还在想,身后的淑札便喊道“哎呦,小公子,莫要跑啊。” 顾玉成猛然窜出一身鸡皮疙瘩。不跑?——才怪。 “若是你怒气冲冲找我算账还好,现在你柔声媚语,哪里像是被我占了便宜?这一看就不对劲,必然有古怪,我哪敢停下来!”顾玉成心中想到。 跑是来不及了,顾玉成直接飞了起来。 身后三人见顾玉成飞了起来,也跟着飞了起来。 顾玉成直呼不妙。 顾玉成一飞起来,便发现自己修为、实力竟不如人,顿时难受起来。 很快,顾玉成便被三名姑娘围住去路。 顾玉成见状,顿时尴尬起来。 不待淑札发话,那三妹便开口喊道“哎呦喂,你这小公子,都来到 这儿了,还害羞什么!抬起头,挺起胸,也让我们三姐妹看看你长相如何?” 顾玉成闻言,只好硬着头皮,抬起脑袋,看向三人。 四人互相端详起来。 顾玉成只见三人穿着明丽,款式却格外狭窄小气,腰间系上腰带,腰带极宽,不像样子。 腰带上还绑着一轮厚纱,好似枕头。 为首女子表皮上好似淑雅,可细细凝观,却总隐约里感觉其骨子仍嵌着一丝轻佻无礼来。 那两侧的两名女子,也是如此。 三名女子看着顾玉成俊朗模样,顿时大喜。 为首女子上下打量顾玉成,便施礼介绍道“小女子名叫淑札,这位呢,是我的二妹学止,剩下的这位是我们小妹达乂。 不知公子贵姓?” 顾玉成连忙答道“免贵姓顾,名玉成。方才……” 达乂连忙上前笑道“这是个薄面公子!明明来了,还逃!现在被抓了,还扭捏起来!” 顾玉成以为说的是山上事情,连忙抱歉“实在抱歉,实在抱歉,我来此地就是为了问路,谁想竟撞见姑娘们沐浴……实在是我的错,我的错。” 三女一愣,直勾勾看向顾玉成,淑札觉得被戏弄了,呵问道“你不知道此地是哪里?!” 顾玉成也是一愣,摇摇头“并不知道。” 小妹达乂却是不听,冷笑道“这里是合欢宗,天下阴阳调和的东西,大多是从我宗流出去的,你会不知道这里是哪?” 顾玉成心中一惊。 南三省有名的合欢之法,顾玉成早有耳闻,却是属实没想到还有个合欢宗。 学止见顾玉成一脸震惊,也冷笑道“算了,算了,管他知不知道,都来了这合欢宗,不入乡随俗,那就是没礼貌了!——本想着和顾公子尽享鱼水之欢,既然顾公子不愿意,那便抓回去做‘牛’吧!” 淑札一挑眉“正合适。我看他还是个纯阳之躯,倒是少见。” 达乂连忙摇头“不要不要!先别抓回去!宗主现在还挂念着她那死在肚皮上的牛郎黄裕仁,这小子被抓回去,绝对会被宗主采了首阳!” 其余二女闻言皆是点头,学止更是骂道“而且,宗主安倍惠那老东西根本不讲道理。 倒不如我们一起来魅惑这小子,他投谁怀,谁第一个尝鲜,岂不妙哉!” 三女达成一致,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很是无语,采阴补阳、采阳补阴,顾玉成是知道的。 而看样子,面前这仨女人,是想压榨豆油一样压榨顾玉成了。 顾玉成怎么可能会干,一言不发便要冲出去,然而当顾玉成运行灵力的一瞬间,顾玉成便感到身体炎热起来。 顾玉成感到灵力紊乱起来,面前景象也渐渐颓靡不堪。 似乎是置身于一个暗室,连喘息都化为暧昧的低语,整个人如燃烧一般。大脑在无形中被流放。 燥热的身躯似沼泽般拉扯着意识,是非对错的界限被模糊,血液逐渐因燥热而干枯,急需什么来填补,填补他的欲望,填补他的身体。 顾玉成心里仍有一丝清明,只是在那无边际的欲望里,找不到了方向。 在顾玉成看不到的地方,是三女子围住顾玉成,各施其法。 每当女子运转媚功时,其身上柔媚之 韵便更强几分,牵引着顾玉成游荡向其中一人。 淑札媚功最高,顾玉成自然扑向她。然而学止与达乂见状,心照不宣的扰乱起淑札的气息来。 顾玉成在学止与达乂干扰下,垂着涎、痴立原地,不知怎么了。 淑札见状,冷哼一声,加大了自身媚功运转。 顾玉成又恍恍惚惚的奔向淑札,学止、达乂自然不愿,再次联手对付淑札。 这三姐妹竟先争斗起来。 受媚功缠绕心神的顾玉成正如海浪颠簸中未抓住舵的人,当三女互斗的一瞬间,顾玉成终于获得片刻安定,一下子运转古灵力,涤荡、清空精神上的侵扰,舒出一口浊气。 这边三女还在缠斗,那边顾玉成使出金蝉脱壳,留下一缕气息便飞奔离开。 这一缕气息凝而不散,直到顾玉成离开稍许,淑札才反应过来,立刻大声呵骂道“还闹!还闹!——人都逃了!” 达乂惊呼“怎么可能!我还没爽呢!” 学止白了一眼“快追!” 淑札气恼的呵道“方才能追上,是知道那小子逃的方向,没逃出视野里。现在那小子已经逃远了,哪里知道是跑到何处了!” 三人见状,顿时懊恼不已,纷纷后悔放走了这么头好“牛”。 这三人倒也不互相埋怨,毕竟都是狐狸精,没必要嫌弃对方骚。转身又回山上去了。 顾玉成头也不回的逃,逃了半天,竟误打误撞,一头栽进一座城前。 城上写着三个大字“仲父城”。 顾玉成回头感受许久,这才心惶惶的钻进城里,沿着路摸到一家酒楼,躲了进去。 进门后,便气喘吁吁的喝了一壶水。 “呦,兄台这是够渴的啊,桌上这一壶水全让你喝了。”一带着残月图面具的男子笑着打趣道。 顾玉成这才惊觉自己身旁坐着人,然而自己竟没有觉察到此人。 面具男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着顾玉成“小兄弟也是奇人,面相不俗。——你这是遇到什么大事了吗?看样子很是慌张啊。” 顾玉成有些谨慎,还是一五一十的说道“方才,误入合欢宗势力范围,差点、差点被抓去做什么、做什么…?” 面具男抢先问道“做‘牛’?” 顾玉成连连点头“对对!也不知这牛是什么意思。” 面具男见状坏笑“嘻嘻,这东西,妙得很。这合欢宗人皆披合服,自诩‘织女’。 若是有擅长阴阳调和之事的修士前去与宗内人结为伴侣,那便会被叫作‘牛郎’。 而没有‘牛郎’的,就只能找情不投、意不合的男子来作‘牛’喽。——哈哈哈哈!”面具男说完,自己竟先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顾玉成闻言差点没把喝下的水喷出来“这!这太玷污牛郎、织女了!” 面具男淫笑一声“嘿嘿,没办法。这种事情,看个人喽。 要是能处好了,做个牛郎,不仅舒坦,修为增长的更是快。若是没处好,那真是老黄牛,能累死……嘿嘿。反正合欢宗的田,耕不坏,都是好田,嘿嘿!” 顾玉成哑然失语,试探性问道“不知阁下是?” 面具男闻言笑着摆手“嘿!?——这我再过稍许出去时告诉你。你现在可以问问我一些你想知道的东西。” 章节目录 三百三十九、昌黎省五绝(上) 顾玉成看着面前举止轻佻洒脱的男子,便问道“此地是何地?” 男子一挥手。——“啪”地一声甩开一把扇子,那扇子示人一面,同样飞甩着四个大字:“趋利避难”。 顾玉成见此扇,总觉得哪里曾见到过。 男子看到顾玉成疑惑的神情,得意一笑“此地,正是仲父城!” 顾玉成一白眼,心说“我进来时就已经看到了,这还用你说?” 男子心有预料,一挑眉,接着说道“这么跟你说吧,皇帝就算废除宰相这种威胁皇权的权重职位,也不可能废除全部大臣。——符横天那怕天下第一,它掌管的整个省,也不可能全被它抓在手里。 所以,那怕是强大的掌控者,底下依旧会有各种小势力。 这海宁、坤元二路,虽属于玉阳观,但还是会有合欢宗这种小宗门存在。 此地是乾元路,但这座山,到这座城,都是合欢宗的势力范围,你懂了吧?” 顾玉成闻言点了点头,接着又有些惊讶“只是这合欢宗这个样子,玉阳观不管?” 面具男摇头晃脑“管,也不管。——主要还是因为有一位大官人罩着合欢宗。” 顾玉成忙问道“是谁?” 面具男憋着笑指着城门方向“不清楚,总之合欢宗的都叫这个人仲父。 这城,也是人家建的。” 顾玉成微微挑眉“还有这种人?” 面具男立马不乐意了“哎?怎么说话?你懂什么?后生!你晓得不,做别人仲父的快乐。管仲嗨翻了,吕不韦嗨没了都!” 顾玉成看出面前这位不靠谱的调性,敷衍的点点头。 面具男便笑着接着说“虽然有仲父在,玉阳观也是管过一次,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吧,有个叫黄裕仁的,是宗主安倍惠的牛郎。 据传这小子万世单传,他家从老祖宗到他,都是独苗,到他这一代,天生不凡——床笫功夫了得,不亚于嫪毐转轮之术。 这黄裕仁自从做了安倍惠的牛郎,有了点儿实权就夜郎自大起来,四处惹事,欺男霸女,还要建立一个大合荣耀,要形成属于他的统治圈。 安倍惠对他痴迷不行,任由他做任何事情,甚至要为他尽忠,按我说就是当狗。” “这么张扬,当然没好果子!”说到这里,面具男竟抑制不住他嫉妒而愤怒的情绪,用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黄裕仁后来被玉阳观观主元徃亲自一石子砸死了。——传闻还是死在黄裕仁亲自建的珖焘阁里。” 男子笑了起来,非常得意。 顾玉成惊讶不已,缓缓点头道“这黄裕仁也是不度德量力,够猖狂,活该了。” 面具男点头拍手“当然,这黄裕仁该死!——好了,我也该走了。”说着,便起身。 顾玉成忙问道“不知…前辈何人?” 面具男笑吟吟看着顾玉成“昌黎省五绝第四绝,西门大官人!——这仲父楼,正是不才建的。哈哈哈哈!” 顾玉成整个人呆住了,看着笑的前俯后仰的西门大官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西门大官人男一挑眉“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什么好人 ?” 顾玉成罕见的诚实一回,缓缓点点头“是。” 西门大官人闻言更加畅快,捧着肚子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最后堪堪扶住门口的墙壁,回首感叹道“人生在世,为何偏要做什么君子?西门不才,偏爱做一恣意享乐之徒,是个真小人,有何不可?” 说罢,仰天大笑出门去,终已不顾。 顾玉成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待西门大官人跑出去好远,这才回过神,心里不知怎么的,总归不是滋味。 想了想,连忙掏出通灵玉,联系王之韦。 正在渔辞路的王之韦突然被告知要前往坤元路,也是颇为惊讶,不过最后也是动身前往了。 待顾玉成与王之韦在坤元路相遇,又是半个月之后。 顾玉成将墨政手里得来的藏书交给王之韦,令王之韦惊讶无比。 王之韦看着手中三生戒,迟疑问道“顾大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去的是剑谷吧?怎么跑到坤元路来了?——而且这些藏书又是从哪来的?竟然,竟然全是关于刺客剑的。” 顾玉成颇为尴尬,咳嗽道“这件事情,说来也是幸运,总之是误打误撞,入了另一处传承,得了些许东西。” 顾玉成现在还不想把主客门的事说出来,却也安慰道“日后或许还有机会能进入,到时我带你去看看吧。” 这是在安慰王之韦。 王之韦点点头,心里却早已经猜到顾玉成口中传承必然不简单,但也没有想要染指。 顾玉成见王之韦答应的不是那么爽快,有些担忧,王之韦却很是畅快的表示道“顾大哥这是怕我嫌弃顾大哥不带我发财?还是怕我心胸不够?——你看!顾大哥你都为我带了如此多的藏书,还帮过我那么多次,我怎么可能会对顾大哥有嫌隙?” 顾玉成闻言,再看王之韦洒脱表情,也是安心许多。 至于王之韦,但也不是丝毫没有埋怨顾玉成隐瞒自己,只是顾玉成有恩于他,再加上有恩于李若俗父女,因为这两点,王之韦也不可能做什么了。 于是二人启程,前往南三省最后一站,昌黎省。 昌黎省的信息,顾玉成在前往的路上就了解了一二。 这昌黎省竟然是少有的一家独大的省。 顾玉成一直以为,除了四大宗门,人族中原势力便没有一家独大的局面了。 没想到,昌黎省竟然是一个世家成尊,最绝的是,别的宗门都是依靠家族维系,而昌黎省是直接家族治理,根本没有成立宗门。 知道这些的顾玉成与王之韦,怀着猎奇的心思,来到了昌黎省。 昌黎省共四路:渊象路、无身路、谷存路、后神路。 顾玉成与王之韦一路赶路,从后神,来到了林家所在的渊象路。 来到渊象路,二人便前往了最繁华的城,向城中心走去。 这一路上,听到的最多一句话便是“我以昭明君起誓……” 顾玉成与王之韦早听得腻了,从后神路听到这里,简直要吐了。 迎面又有一男子喊道“呦 !二位官爷,要不要进说书楼内看看?我以昭明君起誓,本店说书,绝对精彩!” 顾玉成连忙打断“好了好了!——在我们进去前,我们想知道,这昭明君是谁,南三省怎么如此盛传?” 那人把脸怼在顾玉成脸上,惊讶到合不上嘴,过了好一阵子才抽回身子,很是瞧不起的阴阳怪气起来“啧啧啧,不会吧,不会吧,咱说还有人不知道昭明君是谁?——您二位爷,是北人吧?” 顾玉成眉头一挑,这一路来,南三省的人都喜欢自称南人,而现在这一句北人,更令顾玉成狠狠地记住了。 顾玉成没有回答,王之韦追问“你说不说?不说我们走了!” 那人竟有些不耐烦,甚至反问道“好,我说,你们两个能保证来我说书楼?” 王之韦闻言,顿时气笑,一股戾气拧出,如绞合死的锈铁链松开,而那松开的锈链上,沾染的,不知是铁锈,还是血锈。 这一阵锈气,直令人很是不适。 顾玉成连忙看出“之韦,别生气。”转头看向那被吓住的男子,问道“你回答了,我们就进去坐坐。” 男子这才缓过来,哼了一声,娓娓道来“这昭明君,据传言,就是落阳历里的大人物!没准还是至尊手下大人物嘞!至于是谁,咱们这些小人物就不清楚了。” 顾玉成心头一紧。以顾玉成以往的经验来看,天下对落阳历的态度都不是很友好,面前这人敢这么张扬的谈论落阳历,实在有些危险。 然而男子什么也没察觉,接着说道“这昭明君从函谷归来,惊讶的发现,昌黎省的老家族夏家以人为鼎、为炉,炼制毒药,便灭了夏家,整个夏家,逃过一劫的,也寥寥无几,稍微有名的,也就一个万药尊夏后宁了。” 顾玉成心中又是一颤,苦笑片刻,摇摇头感慨道“这天下,还真是一个圈啊。” 夏后宁,不就是那掳走顾玉成妹妹白月秋的人吗? 也不知此人怎样了,若有机会,顾玉成不想放过他。 男子见顾玉成感叹完,接着说道“所以,在我们南省,谁要是做了亏心事,谁就向昭明君起誓证明清白!谁要是想证明什么,也可以向昭明君起誓!——昭明在上,谁敢为恶!” 顾玉成震惊了。 王之韦连忙问道“这!这昭明君,岂不是让你们给神话了?” 男子白了王之韦一眼“怎么?关二爷活着的时候,人家就是美髯公了。赵将军七进七出的时候,就注定会成为传说! 昭明君在我心里,就是传说!就是神! 再者说了,昭明君一人能灭了一个家族,这等修为,必然达到了阴阳境,阴阳境强者,就是神话了,也不过分吧? 人家有这个资格!人家够格!” 顾玉成缓缓问道“那,这昭明君,现在就在昌黎省?” 男子立刻点头“自然!” 顾玉成也是一惊“那他在哪?” 男子闻言却是打起马虎眼来“这个嘛,这个,我也不清楚。” 王之韦便问道“你不是说在昌黎省吗?不要具体,给个大概也行啊。” 男子挠了挠头“林家知道,我们这种小人物,哪里知道。” 章节目录 三百四十、昌黎省五绝(中) 顾玉成挑着眉,疑惑不解“林家?这跟林家有什么关系?” 男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哎呀!这还不容易懂?——昌黎省以前最大的是夏家,昭明君灭了夏家,林家就直接在夏家覆灭不到一百年里一家独大,这说明了什么?你不觉得是昭明君在后面起到了什么作用?嗯?” 顾玉成闻言,觉得男子说得对,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接着说道“那这林家与昭明君又是什么关系?” 顾玉成问出这个问题,男子更兴奋了,神神秘秘的在顾玉成身边说道“有人说林家以前有恩于昭明君,就像洗衣服的老太太有恩于淮阴侯韩信,等韩信发达了,那不就跟着发了?——还有人说,昭明君收林家人做了弟子。总之,昭明君和林家是有些什么联系的。” 男子接着吹嘘道“咱昌黎省五绝第一绝,通天手林陈玄手下有八十八煞,这八十八煞传说就是昭明君救下的八十八名落阳历! 林陈玄说不定就是昭明君的弟子!” 顾玉成一口气没顺稳,王之韦也有些惊诧。 那男子看着顾玉成与王之韦没见识的样子,很是鄙夷的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了,一副蛮夷人的样子。” 顾玉成摇摇头,缓缓问道“不,我只是……想知道,你们这儿,一点儿也不排斥落阳历?” 男子立刻急眼,像是谁家的牛啃了他家坟头草,同时还呲了泡尿一样,愤怒的叫喊着“排斥?谁敢排斥!落阳历,那是我亲爹!那是全天下人亲爹!没有他们和至尊,还能有宗门修炼?日子能过的比以前强,那不是因为他们!?——杀父夺妻,不共戴天。排斥落阳历,你想反天?!” 顾玉成与王之韦有些思弦崩断,没反应过来眼前的一切。 男子反而怒视二人。 顾玉成缓缓感叹道“要知道,落阳历可是天下人势力覆灭的,天下人对比可是很忌讳的。 你们却如此爱戴,属实是让我没想到。也是我格局小了。” 男子得意笑道“在昌黎省,没有人不膜拜昭明君,如果有,那应当是生活在太阳都不存在的地方。 没有人不尊敬落阳历,如果有,那就是出生在月亮都不曾出现过的地方。” 顾玉成颇为感慨“你这张嘴,一口好牙好舌,真是白花花、明闪闪,辩金辩银,说来说往,厉害的很!” 男人闻言,踌躇满志起来,竟冒出些指点江山的傲气来。 顾玉成见状笑着对王之韦说道“走吧走吧,去这说书楼看看。 说起说书楼,便令我想起南郡的南北酒楼,那里有个说书先生,妙极了。” 男人立刻领着顾玉成与王之韦去了说书楼,上了二楼,去向一角落里。 正走着,顾玉成便闻到一阵奇香,竟感到心神宁静起来。 顺着味道,便看到一个络腮胡子的高大中年男子,端着茶杯喝茶。 那贴在茶杯上的大拇指,有一排老鼠咬下疤痕。 仔细看去,男子衣着朴素,面容刚健,目光如刀斧陈列,明亮威风,最为令人悦目的,是那虎一样的背,实在太雄壮了。 引路男子也看向络腮胡男子,竟在络腮男看不见的地方鞠了一躬。 顾玉成跟上,问道“那人是谁?” 引路男子 回道“昌黎省五绝第五绝,活药王,叶乾慈。” 顾玉成还想回头看,男子却提醒“不要回头。——对老人家尊敬些,这位活了几千年了。” 顾玉成心中更加惊讶,狠狠地记了下来。 王之韦也是震惊了“这,刚才我看了一眼,那叶…药王,看起来精神好得很,简直就像一个中年修士。或者说,像中年将军才更贴切。一点不像活了千年。” 引路人得意笑道“符横天长老的人见了通天手林陈玄都要行礼,林陈玄见了这位老爷子,还要行礼,你说,老爷子能没点儿本事?” 二人颇为感慨,被领到座位上。男子转身就要走。 王之韦连忙叫住“你先止步,与我们说说剩下的三绝。” 男子为二人倒茶,倒好茶,眼不抬,面色不改,指着楼下也不看,直接说道“一会儿出来说书的,昌黎省五绝第二绝,万宝竹,古师韩。”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顾玉成与王之韦一对视,皆是将目光放到楼下。 顾玉成趁着说书人古师韩还未出来,对王之韦说道“那昌黎省五绝第四绝,我遇到过,是一个面具男,自称西门大官人。” 王之韦看向顾玉成,皱着眉“这都能遇到?不对啊,自来了昌黎省,顾大哥你就一直和我在一起,你怎么会先遇到那个第四绝?” 顾玉成无奈回道“我是在坤元路见到的。” 王之韦颇为疑惑“那……那西门大官人去那里做什么?不会是去找合欢宗?” 顾玉成惊讶的看向王之韦“你知道合欢宗?” 王之韦却反问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合欢宗那是出了名的没皮没脸,看着有礼貌,实际上没骨头到极点了。 前几年有个叫黄裕仁的跳梁小丑,彻底让合欢宗出了名。 中原还常有人骂合欢宗‘有小礼而无大义,重末节而轻廉耻,畏威而不怀德。’” 顾玉成叹道“骂人不对,但这人骂对了,骂的人也对上了骂的内容,这还真是让我无话可说。” 王之韦哼声道“骂的还不一定是人呢。那西门大官人,也不是什么好人看样子!” 顾玉成点点头,没有说话。 在二人谈论西门大官人时,楼下渐渐嘈杂起来,人声如水,扬起来便没个准确方向,总之向着四处涌去。 隐隐约约,便听到一串话语“古往今来史非书,几人听书又通史?书是古往今来史,几人学史几人书?” 说罢,一声扶尺猝然落下,四周声音顿止,正如泼水成冰,一瞬间凝结住,管你在哪边,俱是哑嘴。 顾玉成与王之韦忙望向楼下,却看不到。 王之韦于是想起身提着凳子坐到前面。 顾玉成连忙拉住王之韦“说书,主听辅看,功夫深不深,全在这听里。 好的听客,能听出共鸣来,听出火候来。” 王之韦颇感惊讶,点点头,便又落座,跟着一起听起来。 古师韩长叹一声,旋即大喊道“兴亡全看庙堂君,恩怨偏听江湖客!诸位看那五霸闹春秋,笑那七雄斗战国,皆是国之博弈,今日却要说的,是那孤疆铁血!白发郡王郭昕!” 顾玉成与王之韦很快沉迷进去,随着故事回到大唐 安西都护府…… 最后一战,残阳落在将军白发上,大旗随着马嘶声抖动,这片混浊却依旧属于大唐的孤疆,也将随着老将、老兵的衰败而从大唐分割出去,而郭昕与安西都护府,也将成为,历史中的一笔浓墨。 故事说完,整栋楼却依旧沉浸其中。 这时,说书先生一拍扶尺,众人才猛然从故事里抽身出来。 王之韦惊叹一口气道“还好,这要是不拍扶尺,我怕是醒不过来了。” 顾玉成点点头“这位说书人,确实功夫深厚,但要是论绝,我想也不是特别绝。——南郡的说书先生,也不差太多。” 王之韦有些惊讶“是吗?我和顾大哥听过一次,感觉没有这古师韩厉害啊。” 顾玉成摇摇头,惬意笑道“嗐,那是南北酒楼的先生没有认真。我自觉先生讲的也不差。” 王之韦不否认,点点头,与顾玉成一起下了楼。 下了楼,顾玉成便突然被说书先生座位边的一对字吸引了。 “路通天下南北游人,茶迎江湖东西来客。” 王之韦注意到顾玉成身子钉住,也看向那对字,看着看着,疑惑的问道“这,这不是南北酒楼的字吗?” 顾玉成点点头“我也在好奇,这是怎么个回事。” 正当二人心中疑惑越缠越乱时,那个解惑人,悄然来到顾玉成二人身后。 “二位小兄弟,是看上那副字了?”一人笑眯眯地从顾玉成二人身后探出来。 顾玉成与王之韦都被吓到了,惊讶的看向来者。 来者是一瘦老先生,留着山羊胡,眯着眼,虽看着有些老迈,实际上,那眉眼间流露出的精气神,却告诉所有人,这老头,精明着呢! 谁都不知道,那细长的眼睛里,藏着多少智慧。 顾玉成开口回道“倒也没什么。不知,前辈是何人?” 老者咧嘴一笑“愚人,古师韩。” 顾玉成与王之韦直接惊住,上下打量。 古师韩看着二人不敢置信的神情,笑问道“怎么,不信?” 王之韦连连摆手“自然没有。只是古前辈悠哉悠哉的样子,和说书时,实在是……” “大相径庭吧,完全联系不到一起?”古师韩笑着抢先说道。 王之韦自然不会承认,只好尴尬的笑笑。 这时古师韩看向顾玉成,上下打量着,止不住赞叹道“你,不简单。——小兄弟看起来,是能个藏容合同的人。” 顾玉成客气道“前辈谬赞。——只是,不知什么叫藏容合同?” “藏容合同就是藏容合同喽,心能容,身能同。”古师韩笑了,山羊胡翘了两翘。 古师韩接着指向座位上的字问道“小兄弟是对这副字有兴趣?” 顾玉成摇摇头解释道“倒也不是,只是这副字,我曾见到过。” 古师韩颇为惊讶“哦?这字,可是我师傅闲着写下来的。” 顾玉成一愣“前辈您师傅,有几个弟子?” 古师韩眉头一皱,有些不情愿的回道“两个。——还有一个不知在哪里鬼混。” 顾玉成与王之韦对视一眼,心中明了:对上了。 章节目录 三百四十一、昌黎省五绝(下) 王之韦看着面前白净的古师韩,迟疑地问道“前辈您另一位师兄弟,是不是比较肥胖?” 古师韩冷哼一声,眼皮微抖,把声调稍微拉长“算是吧。算是有这么个师兄弟。” 顾玉成微微皱眉。 虽然不清楚古师韩与南北酒楼的说书先生有什么过节,但面前这古师韩刁钻刻薄的样子,属实令顾玉成有些不喜——相较南北酒楼说书先生而言。 古师韩看了一眼顾玉成,发觉顾玉成似乎有些走神,古师韩也自觉太斤斤计较,于是转换面孔“二位如果对那副字有兴趣,我可以送给二位。” 顾玉成连忙摆手“不用麻烦前辈,我们就是惊讶于曾经见过罢了。” 古师韩闻言沉吟片刻,随即追问道“那,不知你们是在哪里见到的?——那家伙,我也许久未见了。” 顾玉成与王之韦二人对视片刻,有些迟疑。 古师韩见状明白二人并不情愿,也在内心自嘲是自己表现的太计较了。于是也不强求,反而主动邀请道“看二位的样子,似乎是外地人?——来了昌黎省,既然听了在下的胡言,不如也去看看昌黎省第三绝,紫花仙子的戏曲?” 顾玉成与王之韦一惊,顾玉成喃喃道“功名半纸何须?一生千山飞雪。” 古师韩侧过头“哦?小兄弟竟然听过仙子唱戏?” 顾玉成笑着摇头道“机缘巧合听过这么一句。 还有另一个朋友送过的诗,也是昌黎省的——江山有宴不老去,红尘做客总相逢。——今日看来,昌黎省,自是成绝啊。” 古师韩捋了捋山羊胡笑呵呵的点头道“这是自然。昌黎省在南三省,算得上第一。——既然如此,不去一起去看看?” 顾玉成闻言,与王之韦相视一笑,点头应道“那就麻烦前辈了。” 古师韩笑笑“不麻烦,走吧。”于是领着二人走出酒楼,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很快,三人便来到一大红木楼外。 楼上什么也没有,门外什么也没有,内外通透连个声音也没有。 古师韩微微皱眉,看着红楼,只觉得不对劲,一人当先走了进去。 顾玉成与王之韦连忙跟上。 刚进门,楼不用上,人不用挤,便听到叫骂声。 “什么画!不会画就不要画!——你们一个个戏子,是不是偷换了紫花仙子的画?竟还在这糊弄我,有辱文学!有辱他人!”一个黑瘦中年男子,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正吊着一张脸叫骂着。 三人上前,再仔细看,便看清男子连一丝肉都不愿意多张的锥子脸。 脸上边,一双眉毛短而细,更绝的,是那眉毛竟还上挑。正好与薄嘴唇上的短细八字胡呼应上了。 而那八字胡,又好似叫耗子啃过的干草,难看而滑稽。还有一对铲出嘴唇的龅牙,更添加了一份滑稽。 一个身形未全、神韵带着稚嫩的小女孩儿在这黑瘦刻薄男人面前,竟被骂哭了。 古师韩见状冷笑道“原来是严监察这个吝啬鬼。” 顾玉成趁机问道“这严监察什么来头?” “也是个奇人,性子奇,本事奇。他这个人,吝啬成性,却有着辩查宝物真伪的本领,听声观色,就能看出宝贝真假。因此被林陈玄收 到手里,做了个拍卖师。也是拍卖会的监察。”古师韩解释道。 顾玉成点点头,看向严监察。 小姑娘害怕的开口辩解道“不、不是的。这个就是您要的画。” 严监察喉咙里发出似在磨石般的怪声,随后狠狠咳出一口痰,吐在小女孩儿脚边。 这时大多数人都有些气愤起来。古师韩挺身而出,来到严监察面前。 严监察见到古师韩立刻很是客气的笑道“哦,原来是古老师傅,您在这儿?” 古师韩嘿嘿一笑,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幅画,竟令严监察大动肝火,拿出来,让我也开开眼。” 严监察闻言,躬身笑道“好好。”说着,便从一干净到发亮的三生戒里呈出一张画来。 众人连忙围上去。顾玉成与王之韦面上瞥到画的内容。 原来是一张女子迎面而来的画像。 画间女子巧笑生香,似遇到喜事般,眉目生情,流神转采,令见者皆是心中一颤。 古师韩细细观摩后,开口问道“不知严监察要的是怎样一幅画?” 严监察咂咂嘴,翻了翻他那细小眼睛,奸笑道“陌上逢迎,喜含情。就这一句话。” 古师韩再看向画,这时也微微皱起眉来,心里嘀咕起来“不应该啊。不应该。” 顾玉成看出古师韩面色不对劲,又看向古师韩手中画像,再仔细回想严监察的要求,猛然发觉画中疏漏。 王之韦上前轻声问道“顾大哥,这画有错?” 顾玉成隐晦的点点头。 只是除了少数那么几个人,大多数人,都没看出来这副画的纰漏,纷纷叫嚷道“哪里有问题,画的很好啊!” “就是!严生,我看你是在这里鸡蛋里挑骨头!” “就是!就是!” 严监察闻言,也不辩解,只是嘲笑着看向众人。 正当众人愈来愈闹时,一名女子来到人群里感到“起岚姐姐让严监察带着画像去见她。” 严监察于是抬头,看向古师韩。 古师韩将画呈还给严监察,微笑道“我也去凑个热闹。”回头看向顾玉成与王之韦“你二人,要不要来?” 顾玉成见状笑道“那就叨扰了。” 于是四人一同在女子带领下,来到一处庭院。 庭院深处,偶尔传来几声叹息。 顾玉成心中一颤。 待掠过层花叠蕊后,这才缓缓看到一名女子。 女子身着紫衣,如盛开鸢尾花,优雅中凭添一份果决。 面容典雅,一对含情目上,挂着两弯细眉,而这细眉下,便是一对略显冰冷的丹凤眼。鼻如莲枝,挺直着通向一对薄如红花的嘴唇。 女子看到古师韩连忙起身喊道“古伯伯!” 古师韩也很是宠爱的笑道“小丫头,怎么,有心事?又不认真画画?” 女子面色一红,随即褪去,摇摇头“才没有呢。”随即看向严监察,却被一旁的顾玉成夺了目光。 女子看着顾玉成,连连赞叹道“你这个人很不简单啊。” 顾玉成照常客气道“您客气了。” 女子却起身死死看着顾玉成的脸“我不是虚晃一枪的人,也不会无的放矢。 你这个人,很不简单。 你的眼神很平和,似水一般,然而配上那暗藏戾气的眉骨,却能让人感到锋利。 但这样的眉眼,也会使你遇到不好的事情!——还有你的鼻子,你的鼻子在承接面目上下部分时,非常完美,能让你很好的隐藏你那坚毅的面象纹理!这也说明你有藏纳心事的天性!” 顾玉成闻言,心中大惊,一丝忌惮在脸上一闪而过。 女子见状更加得意,接着分析道“还有,你的面容带着一股异域上的神韵,这股神韵不是人的精与气,是天生来的,也就是说,来自于你的父母!——这股神韵不像是中原人的,不,或者准确说,不像是人……” 古师韩见顾玉成面色已经有些难堪,连忙止住女子“起岚,好了!——人都是玉米,外面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皮,或真或假,你这全给剥开,不礼貌。也不矜持!不像女孩子!” 顾玉成松了一口气,心里已经非常忌讳女子。 女子闻言更是不服气,只是随意回应道“好吧好吧。”接着便来到严监察面前“严生所说的问题,我已经明白了,在你来的时候,已经重新画好一副了。” 这回轮到严监察惊讶了“这么快?” 林起岚理所应当的点点头“自然。我是谁。”说着,将一副全新的画像递给严监察。 众人再次围上去。 这次的画,同样是迎面而来,却更微妙。 女子微微垂首,眉眼低垂,眼睫欲举,手中举着一面圆扇,虽然遮住嘴唇,却能感觉到女子在浅笑,是的,能感觉出来。明明是看不见的事物,却能被感觉出来。 王之韦看着眼前的画,回想起严监察要求的“喜含情”,也猛然反应过来,惊呼道“是这个,这个更有意味!更压!” 林起岚偏头看向王之韦,张口就来“你这个人面向有些偏执,一定是有什么……” 古师韩捋胡子的手立刻转换阵地,被用来拉住林起岚。 林起岚见状只能颇为不愿意的住嘴了。 严监察看着手中画像,也是端出一张笑脸,笑道“哎,不愧是紫花仙子。这画画的,就是好。真…不错啊。” 林起岚看了一眼严监察“行了行了,严生你就别在这儿装样子了,既然三伯伯需要,你就拿走吧。” 严监察连忙点头“哎。好嘞,那小人这就告辞了。” 林起岚不耐烦的摆摆手“行行行,赶紧走。别烦我。” 严监察毫不在意,拿了画挺起身就直接走人。 林起岚这时却又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有些不情愿,林起岚却不在乎,很是霸道的拉住顾玉成,盯着顾玉成的眼睛接着看,又看了半天,林起岚猛地松开手,沮丧的叹了口气“真是怪事儿。” 古师韩对一脸懵的顾玉成解释道“看人面象,是起岚的习惯了。” 顾玉成颇为惊讶“她会相面?” 古师韩摇摇头“并不会,只是单纯看的多。” 顾玉成疑惑了“且不说对错,如果不会相面,姑娘是判断我与王之韦的事情的?” 林起岚闻言,哼笑一声“这还不简单?” 章节目录 三百四十二、识人之法 林起岚上前,抽出一幅画,摊开。 众人只见画中若烟雾横斜,其间女子左手抚靠在合闭门前,右手微贴于胸口,低垂着眼帘,似要前行到屋内一般,然身姿将行未行,显得很是拘谨。 林起岚指着画言明“这幅画描绘的是新婚妻子在适应家室时的样子。” 林起岚移指抵在女子五官上“眉是脾性骨,眼是传情令,鼻如引路亭,唇如提神香,耳则林中玉。” “精气神,全在这五官上。” “而一个人的脾气秉性,往往藏在眉这个间区。 眉的形状,有天生的格局,即眉骨。也有后天性格促使的眉毛形状与结构。 这两者相合,便是一个人脾气性格最无言而有力的说明。其最出名的,莫过于卧蚕眉关二爷,刚直勇武。 眼睛,是最传情的,言语说不出的,就要从眼睛这里找。——而我手里的这副画。”林起岚指着画中女子说道,“女子垂首,神情似合眼睫,既看不出品性,也看不出情,然而,止这一垂螓首,此画便已经展现了一切。女子的一切情感。” “呐,我问你们俩。”林起岚看向顾玉成与王之韦“你们说,女子若是遇到喜欢的男生,会是副什么样子?” 顾玉成一愣,久久无言。 王之韦想了稍许,抢先回道“眉目微垂,不敢直视!——是了,是了!” 王之韦恍然大悟,指着画像大喊“是这个样子!女子嫁给丈夫,初入家室,有着不安与羞怯,故而将行未行,欲视未视。这是对良人的贪恋与羞怯,是对陌生环境的畏葸。” 林起岚连连鼓掌,接着解释道“所以说,这副画,也有一个名字——烟视媚行。” “世间情窦初开,都是一抹羞红。 一切爱恋,都要从女子娇羞的眼睫说起,怀着贪恋的心想要看清自己心尖的郎君,可女子的矜持,却又令她清亮的双眸,沉沉垂下,而这一垂首,便生出无边的羞媚。 这份媚,不是谄媚,不是诱惑,更不是挑逗,而是欲说还休的爱意。”林起岚指着画中拘谨女子说道“哪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儿,在喜欢的郎君面前,不是拘谨着的呢? 因此这画里的女子,垂首而不抬眼,小心翼翼的行进着,却是令人无边恋爱。这就是烟视媚行。 羞怯到不敢多给一个眼神,反而最媚。” “眉眼里的感情,是说不出,写不下的,只能画,画出几份相似来。”林起岚转头看向顾玉成,非常自得的说道“这副画,是一副老先生的妙迹。 当时要众多观者为这副画想出一个名字,最佳者,才能得到这副画。 在场所有人的名字,都不合老先生心意,而我,只说了烟视媚行四个字,便坦然受下这副画。——画,我从未看错过,人,自然也不会。 就像我刚才说的,看画,看的是眉眼唇鼻耳。而这副画主用了眉眼。” “所以,看人,也主看这五点。”林起岚得意的看向顾玉成。 “我只 要看你们五官,便能看出你们各自的脾气秉性,再加上言语行为里的细节,以及冥冥中的感觉,便能看出你们一二来。”林起岚挑了挑眉,挑衅式的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深感佩服,感慨道“姑娘好本领。在下真是受教了。” 王之韦也忍不住点头道“姑娘所言,不由得让我想起我爱人。 以前回想若俗,只知道漂亮二字,哪里晓得什么叫媚,哪里知道什么是羞,哪里在意过眉眼间的传情。以前还真是不懂风情了。” 林起岚这时盯住王之韦,猛然笑道“这小子,还真是在想人,正满脸春意呢!” 王之韦被打趣,一下子红了脸,辩解道“我,我只是在想心上人,难道姑娘就没有需要用梦境去重逢的人吗?” 林起岚原本还大大咧咧,现在却突然不言不语起来,随后冷哼一声,竟有些埋怨。 古师韩见状,笑着向有些不知所措的二人解释道“起岚这丫头,虽然性子烈了些,但也是有心上人的。——而且,还是个玉面银枪的小将军呢。” 林起岚顿时受不了了“哎呀!古伯伯!不许提!不许提!我才没有喜欢熊怀!!” 古师韩闻言调笑道“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提熊怀。” 林起岚的脸,顿时羞红,眼睛躲闪起来。 古师韩继续打趣道“丫头,不会还在想那小子吧?等他玩累了,自然就回来了。——我看你最近心神很乱……可别出什么事。” 林起岚立刻否认道“我可不是因为想他!” 古师韩见状问道“哦?那你是遇到什么其他不顺心的事情吗?” 林起岚反而问道“古伯伯,还有你们两个,是来看我演唱戏曲的吧?” 古师韩、顾玉成和王之韦点了点头。 林起岚于是叹息道“是妆容的问题。因为妆容遇到了一些问题,我才在这里愁恼……” 顾玉成一愣“妆容?戏曲不是都有固定的妆容吗?” 林起岚点点头“这个自然。只是人物的妆容,还是要着重打理的。” 顾玉成疑惑问道“能否简单说明一下?” 林起岚便举例道“东晋桓温之妾,亡国佳人,想要演好,便要一双欲滴未滴含泪眼,才能渲染出我见犹怜的面容来; 刘宋寿阳公主娇柔纯洁,除了那梅花妆,还必须有一双秋水杏眼,才能彰显出娇柔纯洁来; 唐虢国夫人,美艳绝伦,唯素面朝天,方能体现盛唐与美人之自信。这些人物,必要找面容符合的人来演,而她们的妆容,便要格外突出。” “自古以来,妆容,便不要一种单一的形式,不要固定的格式,不要枯燥的风格。 因为妆容,是为衬托人的精神与面容而存在的。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精神,妆容又怎能千篇一律? 平眉、弯眉、长眉、短眉还是细眉,要看的,是个人的精神与他自己的面容。 只有妆容不唯一,才 能表现出人的精神不单一,才会有自信而多元的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妆容,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美。 这就是为什么,我如此注重妆容。 只有每一份妆容符合每一个人后,我们才能欣赏到更自然更美的戏曲!我戏曲的功底不高,所以对能尽力的地方,绝不留余力!” 顾玉成闻言,良久无言,最后失笑道“姑娘所讨论的妆容,倒更像是人的面容。——毕竟,妆容如果是辅助存在、用来衬托的,那么,面容才是重要的。” 林起岚点头应道“这是自然。——美,不是固定的。 每个人的精气神与面容,都有不同的地方,怎么能定制标准?最重要的,还是精神,要有自信,相信自己的面容长相,不然妆容就会生涩无力,显得很尴尬的。” 古师韩见状,颇为惋惜“看样子,短时间是没机会再见到起岚在台上歌唱了——不过也好,毕竟要注重修炼,不然你那几个伯伯又要糟心了。” 林起岚白了古师韩一眼“他们总是管我。我也想云游四方,像熊怀那样!——等我有本事再回来,到时候我看谁敢管我。” 古师韩闻言笑着说道“你还只是梧桐上初生的雏凰,没经历过风雨,等以后,你遇到的更多,经历了更多,就会怀念现在了。” 林起岚不以为意,捂上耳朵便起身走了。 古师韩见状很是无奈,回头看向顾玉成二人“看来是很可惜无缘一睹起岚的戏曲了。也是让小兄弟笑话了。” 顾玉成摇头笑道“起岚姑娘是有本领的,也让我们二人涨见识了。” 古师韩继续看着顾玉成,最后笑笑。 顾玉成思考片刻,直接起身告辞“既然如此,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古师韩叹气道“还是不肯告诉我吗?——虽说很看不上那家伙的信念,但毕竟是师兄弟……” 顾玉成沉默稍许笑道“前辈若真的有想法,略向东打探,便能找到了。” 古师韩闻言,释然的点点头。 于是顾玉成与王之韦便告别了古师韩。 二人一上路,王之韦便问道“顾大哥原本不是很犹豫的吗?怎么又告知了那古师韩?” 顾玉成叹道“身在外地,不得不防。 这里是昌黎省,如果拒绝那古师韩,未必能平安走出昌黎省。——至于南北酒楼,我只说东面,但他想找,未必不会惊动说书先生。随他去吧。” 王之韦点点头,却开始感慨起来“这一趟南三省之行,还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南三省的发展,根本不逊于中原地区,而且南三省之间的认可度也格外高。” 顾玉成点点头“盈满则亏——中原虽富庶繁荣,却各自为政,相互虞诈,完全是在长期内耗。日后与这南三省之间,还真不知道哪一方会成为重心。” 王之韦回想道“有宋一代,南方其实已经开始超愈中原,不过让元明商三代又提振了中原。这还真算是命吧。” 顾玉成一笑“走吧,去古秦省。” 章节目录 三百四十三、遗址灰宿壶 古秦省姜家千寻谱独尊,止四路——衡珠路、通衍路、千寻路以及宿乡路。 千寻谱,便在千寻路。 古秦省与商国函谷关的一处边境: 迟越与张桂立于一扇门外,谨慎感受着周围一切,防止任何人潜入。 很快,姜德郁便带着一名女子缓缓走出。 那女子脖颈、手腕处,皆有捆绑的痕迹。令人惊奇的,是那女子紫色的皮肤,如紫糯米般。 二人身后,缓缓走出一身形矮小的老男人。 姜德郁微挑左眉,看向男子,皮笑肉不笑道“曲沃己长老,此番麻烦你了。” 曲沃己阴森一笑,摇摇头“不麻烦不麻烦。——能为公子您服务,是我的荣幸与成就。” 姜德郁不与之虚与委蛇,转头便看向身后两名侍卫,冷冷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回去了。曲沃己长老也要注意安全,抓紧回函谷。” 曲沃己受姜德郁冷落,心中记恨道“人言南德北武,将这姜德郁放在前面,是更看得起他。 然而今日一见,这姜德郁,未必比符武华更好。——不过,话再说回来,我们都是一路人……” 曲沃己面皮一抖,换上笑容,假声假气的关心道“可用在下,代您向子殷殿下问个好?” 姜德郁挑了挑左眉,冷笑道“随便。”说着掐住女子脖子便离开。 迟越、张桂二人连忙跟上。 曲沃己点点头,看着姜德郁等人离开,怪笑几声后也转身离开了。 路上,姜德郁狠狠制住女子,以手抵住女子下巴,冷笑道“老实点儿,这里已经不是魔族。” 女子涨红着脸,直接咬住姜德郁的手“唔!” 姜德郁一惊,整个人先是诧异,旋即才愤怒地给了女子一巴掌“婆娘!你敢咬我!?” 女子嘲笑道“咬你,咬你怎么了?你们把我抓来,必然不会做什么好事。如果不是没机会,有机会就是杀了你也未尝不可!” 姜德郁闻言反而勾起嘴角“你还真是痴心妄想。待回了千寻谱,有你好受的。” 迟越微微皱眉,谨慎的问道“公子,您直接带她回去?未免有些太招摇了。” 姜德郁点点头,看向女子,呵问道“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白了一眼姜德郁,没有回答。 姜德郁反而挑起右眉毛,整个人看起来毫不生气。 迟越与张桂相视一眼,心中惊讶。 姜德郁为人非常有城府,喜愠不露于色,若不是迟越、张桂二人跟随姜德郁多年,根本看不出姜德郁的心思。 想要看出其人心情,只能看那双眉毛,若是挑左眉,便是不顺心,然而若是右眉,则是舒心。 这魔族女子一直逆着姜德郁,竟反而让姜德郁感到畅快,还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不论怎么说,姜德郁每次私买奴隶都会格外心满意足,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很快,姜德郁便与迟越、张桂回到了千寻谱。 而那魔族女子,却是不知被藏到了哪里。 一回到千寻谱,张钰鹤便迎上前,很是温婉的拉起姜德郁左手,姜德郁笑吟吟的看向张钰鹤,关心道“境界适应的怎样了?” 张钰鹤在姜德郁的帮助下,已经迈入悟道境。 张钰鹤点点头“多亏了德郁,境界已经稳定下来了。” 姜德郁作出关心张钰鹤的样子“既然鹤儿的境界稳定下来,灰宿壶的遗址也要开启了——过几日,我便带你去衡珠路,为你取些传承。” 张钰鹤甜甜一笑“多谢。” 姜德郁作出嗔怪的样子“谢什么,还谢我?” 张钰鹤闻言顿时娇柔无语。 姜德郁笑着拉起张钰鹤的手“走,去拾草阁,正好鹤儿悟道境了,也能为我讲更多的丹方了。” 张钰鹤被姜德郁拉着,有些宠溺的顺遂道“真是的,就这么等不及?那好吧,走吧,走吧。” 于是二人手牵着手,直奔拾草阁。 这一路上,不知羡煞多少旁人。 张钰鹤虽拙于修炼,然炼丹方面却天赋异禀。而姜德郁修炼天赋奇佳,却在炼丹方面略逊。 这一对伴侣,刚好互补。自然会令无数人叹息羡艳。 只是看着这天作的一对,却不禁令迟越、张桂二人心中五味杂陈。 若是让人知道,风光无限的天才姜德郁竟会私买奴隶,充作修炼之鼎。不知整个天下会有怎样的震动。 不过,迟越二人只是侍卫之职,姜德郁做什么,他们这些侍卫,也只能陪。 没有外力,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 按道理,顾玉成不会在衡珠路停留,也不会遇到姜德郁。 而按道理,符武华也不会来古秦省。 再按道理,元鼎省冬音门也不会来到衡珠路。 但现实并不讲道理,它充满意外性。 顾玉成在衡珠路与王之韦安顿下来后,便开始联系韩阴。 连连三天,韩阴没有任何回复,这不禁令顾玉成忧心忡忡起来。 王之韦看着顾玉成愁容满面的样子,便试探着问道“顾大哥,怎么了?” 顾玉成摊开手“我以前说要介绍一刺客给你,那是我熟人。那时他向西而行,我自以为待来到古秦省联系他也不迟,却不想现在竟联系不上了……” 王之韦闻言连忙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顾玉成沉吟许久,最后只得长叹道“先在这衡珠路等上几天吧。 若是韩阴有回复,这是最好的。若是没有回复,那便送你去函谷关,我在这里再等等。” 王之韦闻言,叹气道“我随顾大哥多等等吧。” 顾玉成只得点头。 与此同时,冬音门众人正不断向衡珠路而来。 若是往常,石麟绝不至于为了一个传承而栉风沐雨、千里迢迢的赶路,然而自从方凌雨在石麟弟弟石鸾花园内出现后,石鸾便莫名受到父亲倚重,导致石麟现在连一份传承都要重视无比。 没办法,修炼嘛,不寒颤,不丢人。 再者说,就算丢人,那也得跪下来找传承,毕竟,多少人想跪也没有跪的机会。 除了冬音门这支队伍,便是早已到达衡珠路的符武华。 至于唐令香,不出意外,又被符武华赶了出来。 :。: 章节目录 三百四十四、你认错人了,真的 符武华令人盘下整座楼,这件事情,不出意外的被唐令香驳斥了。 唐令香认为符武华这也做实在太过招摇,“从善如流”的符武华听从了唐令香的建议,直接把唐令香从自己面前赶走了。 两名守在楼门口的侍卫看着唐令香,窃窃私语起来。 其中一胖子盯着唐令香精致美丽的脸蛋感慨道“咱说,长的好看就是资本——这唐侍卫都惹毛少宗主多少次了,一次也没事儿,也就没赶出来闲逛逛。” 另一瘦子立刻扯住衣角“小点儿声。唐侍卫和少宗主之间,不是你我能议论的。站好,看好门就行了。” 胖子闻言不以为意“啧,胆小。”然而下意识还是站好了。 唐令香被赶出来后,在楼门前伫立片刻,见楼前冷清到门可罗雀,便向四处闲逛起来。 此时顾玉成正在对街酒楼楼下吃着早餐,因为韩阴的原因,整个人正闷闷不乐着。 唐令香看到早餐摊,也迈步来到其中,随意点了些油条、豆浆。 顾玉成正闷闷不乐着,邻桌的两名男子却吵闹起来。这二人一高一矮,正楚汉对立着。 “豆腐脑,要咸的才对味!”高个子男人大喊。 “甜的,对味儿更对胃!”矮个子男人直接不明白。”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先去找那顾文月去!”说着,符武华便直接上楼。唐令香乖乖跟了上去。 楼上,顾玉成已经有些慌了。 现在的顾玉成还不知道自己心魔暴露后,符横天、北道宗那些大宗门是怎么想、怎么推测的,会不会已经猜到自己就是心魔的宿主了? 虽然现在用传送阵传送,悟道境的修士依旧需要仔细检查,但顾玉成由于古灵力的原因,没露出过任何蛛丝马迹。 但现在突然找到他,还是会感到紧张。 此时王之韦听到上楼的杂乱声,从睡梦中醒来。 天之境界不比悟道境,王之韦晚上熬夜修炼,早上便赶不上热乎豆浆。 感受着正在震颤的楼,王之韦疑惑的走出门。 下一刻便看到一名九尺壮汉。 王之韦整个呆住了。这视觉冲击,不亚于一把四尺五的大刀砍来。——符武华,刚好有这么一把。 符武华根本没在意王之韦的目光,直接来到顾玉成门前,大喊道“顾文月!顾老弟!是不是你,吱个声!” 顾玉成静下心来,想到“符武华为人豪迈直爽,若是怀着敌意,必然不会喊我顾老弟。 我不能自乱阵脚,且先出去看看,看看这符武华是个什么意思。” 至于逃跑,顾玉成根本没去想。 且不说符武华修为摆在那里,单单外面那一圈一层的人,就不可能令顾玉成轻松走逃。更何况,王之韦还在这儿。 于是顾玉成强装镇定,推开门,看向符武华。 符武华愣住了。 实在是顾玉成容貌与气质大变。 符武华试探性的问道“顾文月?” 顾玉成见符武华有些迷糊,于是调笑道“可能,你认错了呢?” 符武华皱着眉,上下打量顾玉成“不应该啊。” 顾玉成看着符武华这般模样,反倒觉得亲切起来,装出一副认真的表情“你认错人了,吧。真的。” 符武华沉下气,仔细看向顾玉成,咧嘴一笑“顾老弟这副样子,才是真实模样?” 顾玉成见符武华语气笃定,突然又不想隐藏遮掩,直接反问道“你怎么确定就是我?” 符武华摇摇头“不确定。但要是顾老弟一直不承认,我就要动用些方法让顾老弟承认了。” 顾玉成看着符武华阴损笑容,身子一抖,知道符武华口中的方法,恐怕不是什么舒服的方法。 也是奇怪,顾玉成原想着与符武华相互试探一番,谁知在符武华面前,顾玉成竟又改变了心思。 木头和玉相遇,不会发出琳琅声。对胃口的人相接触,他们的会如筷子一样直。 顾玉成打趣道“符大哥还真是老样子。” 符武华眼睛一亮“还真是你!好小子!——你倒是面容变了许多。这是你真实容貌?” 顾玉成笑着一挑眉“不可说。” 符武华顿觉无趣,咧咧嘴,接着说道“好不容易见一面,走,去对面坐坐!” 符武华可是很好奇,顾玉成与心魔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符横天的少宗主,自然不会因为故交而忘记心魔大事。 顾玉成也想从符武华口中,了解了解现在天下对心魔的对策与态度。 于是顾玉成应道“好。我先通知一下我的一名同伴。”一抬头,却见王之韦整个呆愣在原地。 顾玉成与王之韦一对视,便明白王之韦这是被符武华的阵仗吓到了。 符武华这时才发现王之韦,于是问道“你同伴?” 顾玉成点点头“是。” 符武华直接转身对唐令香吩咐道“带上他。” 于是唐令香便来到王之韦面前。 王之韦看着面前的唐令香,很是谨慎。 通过杨四方,王之韦明白一个道理,除了自己家若俗,其他女人,越漂亮,越冷傲,也便越不好接触。 唐令香看着异常戒备的王之韦,反倒笑了“走吧。顾文月让我们带上你。” 王之韦一愣,点点头“顾大哥……”于是跟了上去。——王之韦已经习惯顾玉成名字的事情。 王之韦也没问哪个名字是真的,或许,没有真的呢? 符武华领着顾玉成来到自己占下的酒楼,便摆上一桌子酒。 符武华将酒递给顾玉成,顾玉成推脱道“我不饮酒,饮酒容易得意,得意则容易忘形。 我也没什么本事,不敢忘形。” 符武华闻言,却依旧推荐道“这是古秦省独有美酒,纤云弄,又叫千香里。 很能体现古秦省风俗人情。尝尝。若是忘形,也是大哥我先忘形,怕甚么!” 顾玉成却笑问道“哦?一酒,便能尝出古秦省的风俗人情?” 符武华闻言,立刻得意笑起来,指着美酒挑眉道“来,品一口,你就知道了。” 顾玉成闻言,怀着狐疑端起酒杯,小呷了一口。 入口,只觉一阵奇香,然而过口的酒水实在太少,竟未喝出什么味道来。 反而是正常饮下一口的王之韦品出了奇香妙处“这酒!到底用了多少果蔬?” 符武华笑吟吟答道“号称,上千种。” :。: 章节目录 三百四十五、天下第一纨绔 唐令香闻言,也浅尝一口,旋即不禁惊讶于纤云弄醇厚柔绵的香甜里,饮之,竟如身着轻纱而弄纤云,令人飘飘然。 符武华见三人俱是惊讶而不敢置信的神情,得意笑道“这酒,是我从老爷子那里得来的。古秦省所酿纤云弄,最普通的会用上百种果蔬灵药酿成,而最上佳者,便会用上千种果蔬灵药酿成。——这酒,便像极了古秦省,更像极了千寻谱姜家。” 符武华端起酒,豪饮一口,畅快地喊道“姜家,原本就是古秦省大族,四面而圆,八方作合。是一个长袖善舞的家族。”对姜家品头论足的符武华,已经有些醉了。或者说,他在乘醉而狂。 唐令香连连咳嗽起来。 符武华醉骂道“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不用你一侍卫提醒。——还有,老子是符横天少宗主,我,从来便不需要谦让。从来。对任何人都不应该。” 符武华似笑非笑“古秦省西面直对商国,南向则交接南三省,北往中原,从前,甚至会有妖国商贾来往。这样一个地方,很乱的。 因此,在这乱地崛起的姜家,最会看的,便是势。——何方势大,便与之同宴。若是哪一方式微,也不会介意推上一把。” “与你宴宾客,与你起高楼,你楼塌时,他也未尝不会推一把!”符武华靠回座位上,感慨道“我符武华!最看不起这种现实到骨子里的家族,用利益建立的一切,终究只是利益的堆砌。——人也一样!” “姜家,不拒绝任何人。就像这酒,从纳了千百灵药。”符武华又饮下一杯,笑道“我这是太霸道了。才想起来与顾老弟相遇,是想问问顾老弟过得如何?” 顾玉成淡然轻笑“不算好,也过得下去。去了一些地方,也遇到了一些人…” 说着,顾玉成有些不能自禁。连饮三杯。 一杯,敬那散不去的昙香。一杯,记那溪午听闻的钟。还有最后一杯,是悟道境的梦,和那山间稻田。 饮下后,顾玉成长笑道“就这样!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过去的,就过去了。” 符武华闻言回忆道“我对顾老弟,还是很敬佩的。不仅是拍卖会上的平视,更是惊讶于顾老弟竟能从心魔手下逃生……” 符武华看向顾玉成。 没错,符武华来见顾玉成的目的,就是为了从顾玉成这里得到心魔的信息。 顾玉成心中并不惊讶,多少已经预料到了。 不过顾玉成可不会说实话。 心魔,顾玉成自己会斩,以这一次妖国之行来做了断。 于是顾玉成回答“说来,我能从心魔手下逃走,也是我身怀绝技了。” 说着,不待符武华询问便直接释放古灵力。 众人无法像感受灵力那样用灵海精准感受到古灵力,但灵魂却能感受到。 符武华震惊地感受着古灵力,面上毫不遮掩惊诧。 “这?这是?”符武华问道。 顾玉成直接加重古灵力气韵“这是,古灵力。” 符武华不禁正襟于座,神情惊痴,旋即高呼“文月竟有此等大运!如果我没记错,古灵力可是已经失传了。即使在传说中,古灵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我所记得古灵力大成的先人,一是纵横家孙膑,二是霍骠姚霍去病将军。” 符武华的话,不禁令唐令香与王之韦高看 顾玉成许多。 王之韦也是才知道顾玉成竟身怀如此传承。 想到这,王之韦不禁嘲笑仁皇省肖钱两家,竟得罪了这样的人,顾玉成日后,未必不能复归仁皇,而那个时候,是否有人能挡得住他呢…… 顾玉成点点头,叹道“这也是我在机缘巧合下得到的。北道宗派来三名修士追上我,我与那三人交战过程中,心魔横刀而来,若不是古灵力隐藏了我的气息,恐怕我也就成了心魔的养料了……” 符武华心中久不能平息,随后直爽着笑道“不知文月你是否能让我再仔细感受感受这古灵力,实在是没见识过啊。” 顾玉成闻言,知道符武华可能在试探他,也不在意,直接调动古灵力,滋养起符武华的灵魂。 符武华瞬间直觉得自己灵魂清明起来,顿入玄妙的状态,感知力大大增长。 符武华确信,在这玄妙的状态下,自己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可不要小觑这一功效,丹药或许也能达到,但会有耐药性,久而久之便不再有用处了。 而古灵力,在传说里可是没有限制的!既不会出现后继无用,也没有修为的限制,这样的能力,怎能不令人震惊。 顾玉成缓缓撤去古灵力,符武华依旧沉浸其中,良久才缓过来,惋惜道“真是可惜,若我有这古灵力,怕是早已凝鼎境!” 符武华看向顾玉成“顾老弟这古灵力,既然能滋养灵魂,想必也能攻击灵魂吧?” 顾玉成点点头,并不隐藏,甚至接着说道“还能改隐气息,消弭、藏匿灵力。” 符武华闻言,心动不已的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抢在符武华开口前说道“符大哥哪怕动心,也没办法。这古灵力,是重要的我保命手段,只能让我专有了。” 符武华于是以半开玩笑的语气问道“你就不怕我抢了?杀人越货?——要知道,身份再怎么高,也是能看到利益的,只要利益足够大,就能让人行动。你就这么信我?” 顾玉成直起身子“我相信符大哥。更何况,若是你抽刀向我,大不了,我不认你这大哥就是!——顾某自认,保命的法子,还是不止一个的!” 符武华闻言,大笑起来。大手一挥“顾老弟的手段,说实话,在我眼里,不一定中用。但老弟的脾气,却很顺我心!就冲这脾气,大哥也不能让你不认我! 还是那句话,老弟哪一天在大荒这天下有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可令大哥来填!若是疲倦了,也可在我符横天待下,大哥保你。” 顾玉成闻言,谦让道“那我可记住了,符大哥。” 符武华笑着点点头,接着问道“老弟从心魔手里逃生,可还记得心魔的特点或是去向?” 顾玉成最开始声称以古灵力逃生,符武华还是持怀疑态度的。在感受了古灵力的玄妙后,符武华已经相信顾玉成的话了。 顾玉成就是心魔的宿主,但他还要再编一个子虚乌有的心魔…这着实有点儿难到顾玉成。 顾玉成想了想,回到“当时我已经战斗了一段时间,已经有些倦怠。 心魔最开始到来是我只顾着隐藏自己,没来得及感受心魔。待心魔将人全部吞噬后,我才看到心魔的样子……身材略瘦,面容因为魔障的原因,看不太清。当时我天之境界,也只能感觉出对方是悟道境。再多余的,也实在是记不太清了 ……” 符武华连忙问道“顾老弟可还记得心魔当时的状态,有无心智?知晓心魔最后去向吗?” 顾玉成一一编道,不,是一一“如实”答道“当时的状态…看样子宿主是神志不清,心魔也没有太大的神志,最后…最后是向仁皇省方向逃了。” 顾玉成可不建议给仁皇省添堵。 符武华不禁感叹“仁皇省那两家,就知道内斗,看来接下来要好好治一治了。” 接着,符武华便看向顾玉成,感慨道“还真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顾老弟。——你是不知道,潜龙闻也是好好找了你几顿呢。” 顾玉成心中了然,必然是因为焰兽内眼,于是略感不好意思地说道“这,还真是在下亏欠木恭人了。” 符武华毫不在意“嗐!这有什么,他一个纨绔子弟,那叫什么,一整天五脊六兽,亏欠他又咋地?” 顾玉成略微哭笑不得“符大哥这话说得……” 符武华直接笑道“不用藏着掖着,按我说,我自己就是最大的纨绔,我就是天下第一纨绔子弟!年纪轻轻我就天下第一了,我很骄傲!” 唐令香很称职,很是尽责的跳出来败坏符武华的兴致“少宗主,你比纨绔要强,虽然你很多时候毫不顾及礼节,但你不能妄自菲薄。 您的身上,也是有可取之处的,至少大是大非,您拣得清。” 符武华忍不住叹了口气“唐令香,你是真扫兴。” 顾玉成却不由自主地笑道“唐侍卫堪比北魏直臣古弼,大唐谏臣魏征。符大哥能一直带着唐侍卫,乃是有识人之明,哪里能算得上天下第一纨绔,连纨绔也算不得。” 唐令香闻言,不由得欣喜。 符武华见状,不好意思起来,于是呵问唐令香“你笑什么?” 唐令香白了符武华一眼“我是欣喜有人夸赞你。——少宗主你这脑子这么爱生气,是做不了纨绔的。” 符武华闻言气的咬牙切齿,最后骂道“侍卫之中,你做得最不好!” 唐令香一点不慌张,顶撞道“少宗主里,你也不是最好的!” 顾玉成与王之韦见二人如此熟练的对骂,心里也是颇为惊讶。 “看来这唐侍卫与符武华关系很亲密啊,不然也不会如此大胆直言。”顾玉成感慨道。 符武华说不过唐令香,转头对顾玉成说道“不和她说!顾老弟,倒是你,怎么跑到古秦省来了?有空去我符横天坐坐啊。” 顾玉成闻言,感慨道“我在这里,是因为一位朋友失联了,因此在这里等候……” 符武华连忙问道“顾老弟不用着急,你且说说,你那朋友姓名、特征,以我符横天的人脉,或许能找到他。” 顾玉成摇摇头“我那朋友,行踪不定……” 符武华顿时不乐意了“什么意思?不够意思?——说出来!你大哥我一个月给你找出来,不然我就不是天下第一纨绔!” 顾玉成倒不在意符武华为何如此执着于“天下第一纨绔”这个称号,只是单纯被符武华的豪迈逗乐,于是说道“我那朋友,最大特点便是擅长剑法。再其他特点……我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觉得他不是凡庸之人,日后必有作为。对了,他叫韩阴。” 唐令香猛地喷出一口纤云弄,随之惊呼道“韩阴?!韩信的韩?淮阴侯的阴?” 章节目录 三百四十六、对面是谁的部将? 顾玉成焦急地看向唐令香,连忙问道“唐侍卫,你认识韩阴?” 唐令香缓缓摇头,又点了点头。 顾玉成疑惑问道“唐侍卫,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令香饮下一口纤云弄,感叹道“韩阴我不认识,但他可是太出名了。——尤其是在元鼎省。没想到这韩阴竟是顾公子的朋友。” 顾玉成连忙点头“韩阴是我少有的兄弟。” 符武华闻言,也皱眉努力回想起来。 唐令香见符武华一副“你能知道为什么我却没听过”的样子,率先开口解释“少宗主你不知道是因为你最近一直研习符咒的原因。” 符武华闻言皱着眉,依旧是一副不死心的样子。 唐令香见状也不再管,任由符武华回忆去,自己则向顾玉成解释道“韩阴会在元鼎省扬名,起因是与冬音门莫长老之子莫惊春互有嫌隙。最后爆发,韩阴不仅杀了数名弟子,甚至差点一并杀了莫惊春。” “刺杀莫惊春无果后,韩阴便逃离冬音门,传闻在逃离冬音门过程中,遇到了黄金鼎尊者方凌雨出手相救。”唐令香接着感叹道“方凌雨乃是当世阴阳境强者之一,有他出手,韩阴自然不可能丧命。不过韩阴最后去了哪里,也是未知。恐怕只有冬音门知晓。” 顾玉成闻言沉思良久,最后看向唐令香问道“不知唐侍卫可知冬音门最近去向?若是没有,那我只能亲自去冬音门一趟了。” 符武华抢先喊道“顾老弟走运,冬音门长子刚好外出在这衡珠路。” 顾玉成闻言大喜“就在衡珠路!?不知道在哪里?我这就去找他。” 符武华安慰道“这事急不得。如果不出意外,冬音门的人现在正在衡珠路的遗址灰宿壶内。” 顾玉成微皱眉头“灰宿壶?” 符武华点头“正是。” “不知这灰宿壶是怎么回事?”顾玉成连忙问道。 符武华解释道“灰宿壶乃是衡珠路一处奇地。 当初姜家只想建立三路,但因为灰宿壶的原因,硬生生分为四路。灰宿壶内,充斥着古老的传承,并且遍地生长着一种外界绝无的奇树。这种树被称之为灰树,通体灰白,就连叶子与果实也是灰色。 纵然四季轮转,灰宿壶内,依旧是一片灰色。而灰宿壶从上方看去,宛若酒壶。因此被叫做灰宿壶。” “灰宿壶的灰树每年都会结果,然而只有每个第三年所结之果才能增长修为,灰宿壶的传承也是每三年开启一次。今年,刚好是第三年。”唐令香补充道。 顾玉成闻言便要起身,符武华连忙止住“顾老弟若是想要进入灰宿壶,不如跟我们一起去。” 顾玉成看向符武华“符大哥也要去灰宿壶?” 符武华点头“我此行便是为了灰宿壶。” “符横天长老诸葛典身有隐疾,需要灰树果实来治愈。少宗主此行,便是为了诸葛长老。”唐令香毫不客气地说出原因。 符武华脸红起来,气鼓鼓地瞪了唐令香一眼。唐令香反而瞪了回去。 顾玉成见状笑道“符大哥作符横天的少宗主,也是符横天的福气了。” 符武华闻言整个人都难受起来,立刻喊道“顾老弟你可别夸我,我这个人即便恶语相向也能一笑泯之,但若是有人夸我,我直觉得骨头要被揉烂般,浑身难受。——你可别夸我!” 唐令香闻言却不乐意了“少宗主说的什么话,有人夸您,那是您自己所作所为配得上夸赞。怎么能不让人夸赞?” 符武华看着唐令香执拗的模样,无奈地喝了一口闷酒,随即骂道“下个月的薪资你也别拿了。” 唐令香狡黠一笑“我不在乎。” 符武华愈发郁闷,胳膊夹住一壶酒便起身离开“顾老弟且先在我这酒店歇歇脚,待明日,我们便去灰宿壶。” 还不等顾玉成回答,唐令香便直接站起来,上前喊道“你不专心稳固境界,偏去喝酒!拿来!” 符武华夹住酒,极为憋屈地怒喊道“不!不可能!” 唐令香见状,竟直接上前争抢。 二人很快撕扯起来。 顾玉成与王之韦见状连忙起身告辞。 这二人的事儿,顾玉成与王之韦可不想参与。 王之韦一逃出来,便向顾玉成感叹“这唐侍卫,还真是生猛,连自家少宗主的酒都敢上前抢。” 顾玉成却不禁笑起来“唐侍卫虽跋扈,却能看出符大哥识大体,有雅量。” “以符大哥的身份,若真受不了唐侍卫,自可将她换掉。 然而符大哥没有这么做,反倒证明符大哥知道直言逆耳、信言不美的道理。符大哥能容纳唐侍卫,唐侍卫才敢无视身份差距去管符大哥。”顾玉成嗟叹道“人言南德北武,今日一见,我却觉得符武华未必比姜德郁差。” 王之韦也点头称赞道“自古以来,直臣常常不得善终,能容纳谏臣的人,都差不了。天下第一宗门培养出的少宗主,也是不容小觑啊。” “不过…”王之韦话锋一转“顾大哥才是让我惊讶的人。” 顾玉成一挑眉“怎么,惊讶什么?” 王之韦上下打量顾玉成“常言道‘看人不能只看衣’,还真没错,要掀开外表去看。我本以为足够了解顾大哥了,没想到顾大哥竟然还有古灵力这种稀世珍宝,还认识符武华。真不知道顾大哥还有什么本事。” 顾玉成连连摇头“机缘巧合。” 王之韦闻言笑了笑,也不说什么,哼着悠闲的小调便漫步走向前,显然是不相信顾玉成的话。 顾玉成见状也只能笑着摇摇头,跟了上去。 一夜无事。 一大早,符武华便在修炼符咒。 唐令香见状流露出欣慰的神情,符武华却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你把我的酒收走了,我现在还在美美地睡觉。” 唐令香毫不客气的顶撞道“饮酒作乐,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起码不应该现在做。” 符武华不与唐令香理论,站起身便去找顾玉成。 “顾老弟!”符武华一上楼,便放声大喊 顾玉成推开门“符大哥,我在。” 符武华看着顾玉成精神饱满的样子,惊诧道“醒的如此早?” 顾玉成摇摇头“昨夜修炼,没睡。” 符武华上下打量起顾玉成“没睡竟然还这么精神,即使是悟道境也是蛮少见的啊。” 顾玉成笑笑“自从迈入悟道境,肉身方面虽然也提升不少,但更多的却还是精神,总觉得几天不睡也不会有什么事。” 符武华闻言嗟叹不已“你这么说,我当初跨入悟道境时修炼速度也很不正常,现在不正常,只不过习惯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顾玉成随口说道“或许是血脉原因?——我听说符横天的嫡系很可能具备血脉之力。” 顾玉成能感受到自己精神力提升,是因为妖族血脉的原因。这才会猜测符武华会不会也是血脉原因。 符武华闻言思考起来,随后点点头“这事,我回去问问老爷子就知道了。——走!去灰宿壶!” 顾玉成点点头,叫醒王之韦便与符武华等人上路。 路上,符武华再次把唐令香赶到队伍末尾,美其名曰“守护众人安全”。 唐令香也不在意,习惯了。 符武华问 向顾玉成“顾老弟若是知道你那朋友的行踪,打算怎么做?” 顾玉成沉思片刻,长叹道“我其实还有事在身,但韩阴与我情同手足,现在联系不上他,若是知晓他的下落,我必然亲自前往。知道他安全,我才放心。” 符武华赞叹地看向顾玉成,点点头,说道“走!跟我闯山门!” 顾玉成点点头,又立刻疑惑地看向符武华“闯山门?” 符武华点点头“对!闯!” 顾玉成整个人不知所措地看着符武华“为什么要闯?” 符武华理所应当的回道“这几天修炼喝酒,早就错过进入灰宿壶的规定时间,不闯,怎么进去?” 顾玉成彻底无语了。 符武华接着自顾自说道“更何况,我是纨绔子弟,膏粱之徒,做些荒唐事又怎么了?人就要活得恣意妄为,不然,不畅快!” 顾玉成长叹“天下第一纨绔,符大哥不做,怕是没人敢做。” 符武华闻言大笑起来“哈哈哈——不然我能把唐令香赶跑?就是为了玩得畅快!这山门,你闯不闯?” 顾玉成直接回道“大步一踏,闯他酿!既然要进去才能知道韩阴的下落,那这山门,我怎能不闯?!” 符武华立刻笑起来“好!痛快!我就喜欢顾老弟你这脾气!” 符武华接着看向王之韦“你呢?闯不闯?” 王之韦心微跳,咽了咽口水,眼神一凌“九尺大人顶在前面,我这种凑热闹的,有什么好怕的!闯!” 符武华更加畅快了“哈哈哈!好!你也是个汉子!” 符武华三人身后的侍卫,面面相觑,心中腹诽道“您几位能不能背着点儿人啊。您这边闯了山门,我们一点儿不拦,回头我们怎么跟宗主交代?但是,拦也拦不住啊。——唐侍卫,快来啊……” 符武华可不管身后人的心情,一路冲向灰宿壶。 迟越与张桂守在灰宿壶的山门前,应该说,守在遗址入口处。 这二人是姜德郁贴身侍卫,而这灰宿壶又是姜家的遗址,这二人守着,也属正常。 入口处,有着一批人,这批人就是没赶上规定时间被拒之在外了。 这群人中,不时便有人上前求情。 迟越与张桂动也不动,只是让人退下。 迟越冷冷对面前人说道“让你们进入,姜公子那边我们怎么面对?更何况,规定的时间公布了百年多,也从未变更过,你们自己不守时,怎能怪别人?” 面前之人闻言,只能无奈地退下。 正当众人各自懊恼时,便听到一阵声响轰隆隆如雷霆滚来,抬头便见烟尘震荡,走石飞沙,一队人马闯了过来。 迟越与张桂刚想动手,符武华便大喊“对面是谁的部将?敢不敢自报家门?!” 迟越与张桂被气笑。 迟越对张桂笑道“我本以为来晚的人已经是天下少有,没想到还有更勇猛的。这简直就是三国演义里的零陵上将邢道荣,送死的。” 张桂笑着点头,冲符武华大喝道“哪里来的插标卖首之徒!此地乃是千寻谱遗址,尔敢硬闯?!” 符武华应声答道“我乃中天省少宗主!尔敢拦我?!” 众人闻言,定睛一看,为首之人,确实是一九尺大汉。与传闻中的符武华身材符合。 而符武华手里提着的,正是他的标配,一把四尺五的大刀。 迟越、张桂二人,顿时慌了。 符横天少宗主符武华,那真是,横的如爷爷啊。 迟越与张桂,敢不敢拦是一回事儿。 拦不拦得住,又是一回事儿啊。 章节目录 三百四十七、感天应地,张手抓符 一个近三米的壮汉冲过来,单单是那股气势,恐怕就没几个人能撑住。 迟越与张桂咬紧牙关,想要制止住符武华,最后还是被符武华两张符咒轰飞出去,不省人事。 入口处的众人浑水摸鱼,跟着冲进去不少。 符武华的侍卫却全留了下来,除了唐令香。 唐令香追上符武华,怒视顾玉成与王之韦“你们两个,不制止他?!” 王之韦恢复刺客的气势,一笑“管不住,而且,也想参与。” 顾玉成则点点头“我是必须进来的,符大哥要闯,自然也跟着闯。” 唐令香转而怒斥符武华“符武华!以你的身份,想进来,用得着硬闯吗?” 符武华不以为意“以我的身份和和气气地跟他们说,那才没意思呢。——直接闯,才刺激!” 唐令香最后只能威胁道“你等回到中天省!” 符武华毫不在意“大不了告诉我爹呗。拿我老子压我,我才不在乎。” 于是这对冤家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从入口到彻底进入灰宿壶遗址的那一段距离里,颜色逐渐被压实,压成一大块饼,而这块饼的两面,便是灰宿壶内仅有的两种颜色——灰白与淡黑。 无论在山林还是平原,就连沼泽地带都是一片灰,到处都能看到灰树。 在进入这灰色世界的一瞬间,众人只觉得连阳光也不再鲜艳,一切仿佛都化作一阵烟尘,一阵落入画绢、被凝固住的烟尘。 符武华看着周围夹道的灰树,指着满地的落叶“这种树只有在叶子全部落尽的情况下才会结果。外围灰树的果实已经被千寻谱采走,我们只能到里面找。——估计冬音门就在里面。” 顾玉成下意识加快步伐。 很快,众人便来到灰宿壶内部。 到达这里后,整片天地,包括天地间的一切人、物,身上的颜色全部脱落,融入了这灰白与淡黑的天地。 符武华看着发灰的身体,啧啧称奇“这灰宿壶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这小天地如此奇妙,传承也多得很,还真是便宜姜家了。” 顾玉成仔细感受灰宿壶内的气息,没有找到任何熟悉感,只觉得这里的气息如同海洋上的孤岛,干净而单一。 或者,更准确地说,这里的气息更像是,大陆上的海洋?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灰宿壶在顾玉成感受中就是这样的。 顾玉成收回古灵力,符武华便上前问道“顾老弟刚才是在用古灵力感受这片天地?” 顾玉成点点头“这里的气息很单纯……” 符武华追问道“以顾老弟古灵力感知,能察觉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顾玉成微微皱眉“非要说特别的地方,倒是能看出气息强弱。——气息强的地方,或许有大量灰树果实,或是传承吧。其他特殊的,尚没有任何迹象。” 符武华见顾玉成一副习以为常的神情,不禁羡慕道“顾老弟能分辨出气息强弱,这在争夺传承时可是一大利器啊。——看顾老弟浑然不觉的样子,实在是让我这个符横天的少爷都自愧不如。” 顾玉成这才反应过来,好像确实如符武华所说的那样,自己几乎没有重视过古灵力在寻觅传承方面的重要性。 不过也正常。 毕竟顾玉成迄今为止进入的遗址里,也就太一宫与主客门的青凌群峰这两个地方,也都用不上古灵力,顾玉成没有重视,也是过往经历导致的。 顾玉成点头“说来也是,可能是我去过的遗址太少了。” 符武华立刻拍着胸脯说道“这可不行啊顾老弟,作为修士,无论是宗门弟子还是散修,都要多去传承遗址和修炼灵地探索探索,大荒很多遗址、灵地都很有来头,去看看准没错。——有机会,我带你去。哪里我闯不进去?” 顾玉成闻言尴尬地笑了笑,心中想到“你去过的遗址不会都是闯进去的吧?” 孰料符武华直接开诚布公“说实话,只要我家长辈不在,我去的传承和灵地,就没有不是闯进去的!——什么潜龙闻,什么北道宗,他们的传承爷都来去无阻!” 顾玉成一个没忍住,连连咳嗽起来。 符武华见状直接说道“老弟你有话直说,我看你这样子好像在忍着?” 顾玉成勉强笑道“只是没想到符大哥竟如此…张扬。” 符武华大笑起来“哈哈哈,不张扬还是我符武华吗?——走!顾老弟你指明一个气息最浓厚的方向,我们去哪里等着,守株待兔,等冬音门的人送上来。” 顾玉成闻言便指出一处气息极为强烈之地,众人直接奔往。 半日后,众人便来到一处巨大的野泽地。整个野泽,几乎看不到边际。 符武华看着面前湿草漫地的沼泽地,不由得疑惑地看向顾玉成“顾老弟,你确定这地方有传承?连灰树也没有啊。” 顾玉成同样不解“在我感知里,这里简直像一个超大型漩涡,聚拢了庞大的气息,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符武华挑挑眉,转头看向唐令香,唐令香直接扭头不与符武华对视,符武华也就放弃了询问唐令香的想法,只能一个人闷头苦思。 可反复观察半天,也不觉得这里会有什么传承。 除了水便是草。 顾玉成却突然蹲下,将手伸进水里,猛然间一道触感窜遍顾玉成整个身体,顾玉成不禁颤抖起来。 片刻,顾玉成窥探到了此地的玄妙。 顾玉成回头指着沼泽说道“这里,绝对是一处遗址。——但遗址不在我们面前,而在这水下。我方才以古灵力探查,已经确认,整片沼泽那是一处自然形成的阵法。而这阵法里,恐怕就是传承。” 符武华闻言,张手一抓出一道符咒。 顾玉成心中大惊。 虽然只得到主客门关于炼器的传承,但炼器也会借鉴到炼丹、符咒,顾玉成也是对这二者有了一定认知,眼界已经开阔许多,不再是一片朦胧。 正因此,顾玉成更明白张手抓符是何等的惊艳。 阵法可以依靠法宝来布置,但最根本的还是要依靠符咒来建造。 符咒,是修士将灵力聚拢后重新组合而形成的,要像画一样顾全整体,极其考验对天地灵力的掌握。而天地环境是会不断改变的,所以想要凭空捏符,便要对周身环境尽数掌握。 现在处于遗址中,天地的灵力与气韵都与外界大不相同,环境殊异。符武华却不需要提前感受四周天地灵力,单单是一抓便能捏出一张符咒来,不提符咒品阶,单是这份能力,就已经是冠绝群才、天纵之资了。 顾玉成略懂些许,能看出稍许门道。王之韦并不懂符咒,更被惊得瞠目结舌。 就连一直不言不语的唐令香也惊得不浅。 唐令香只知道符武华能两手同时作符,没想到,现在竟然能张手抓符,符武华在符咒上的进步,实在是日行千里,令人自叹弗如。 符武华却一副很正常 的样子,将符咒按入水中,刹那间便荡开一层层涟漪。 仔细观察片刻后,符武华点点头“沼泽里的灵力比外界浓厚数十倍,想来,真是一份传承。” 接着符武华又一口气连续抓出数十张符咒,递给顾玉成与王之韦“你们把这符咒放入水中,隔开放,我来看看哪里是入口。” 顾玉成摇摇头“这片沼泽如此大,以符咒感应,或许比不上古灵力,我先用古灵力感受感受。” 符武华一脸不可置信“你的古灵力能感应这一整片小天地?” 顾玉成疑惑的问道“小天地?” 符武华点点头“这是阵法师的说法。在他我修炼的修士中,都有这个概念。无论是炼丹、炼器、画符,都要考虑所处小环境与天地间沟通、守恒,我们符家叫大小天地,炼丹的叫内外连衡…” “炼器书中也提过要注意所处小环境与整片大天地的联系,称这个为表里通融。”顾玉成回忆道。 符武华点点头“其实都是在感天应地,像我,大小天地已经能通彻小天地了,也就可以张手抓符,完全不需要画符了。 当然,一些超级难的符咒,还是要慢慢画的。——传闻符咒修士最高境界,可将山河作墨、天地化纸,融为一张符咒或百张符咒,那样的符咒,就是阴阳强者也不一定能扛得住。不过嘛,毕竟是传说,还没见过呢。” 符武华接着看向顾玉成“倒是顾老弟,你的古灵力竟能直接感受小天地,这么一来,你对天地表里的感悟,岂不是手到擒来?——我真的是,要流口水了。” 顾玉成颇为自谦的感叹道“其实,我也是才知道古灵力还有如此裨益…” 顾玉成也是在不断掌握古灵力。而古灵力也是一直为顾玉成带来惊喜。 符武华却啧啧感叹“哎,还是我和你一起发现的,这不是让大哥我羡慕嘛。——我算是知道战国纵横家为何能左右天下局势了。若真有这古灵力辅助,也不算难啊。” 顾玉成无奈笑笑,坐下,感受起整片沼泽。 很快,顾玉成睁开眼。 符武华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找出来了?” 顾玉成摇摇头“不,有人来了。” 顺着顾玉成的目光,众人看了许久,渐渐感受到一队人的气息。 很快,石麟带领着一队人走进这片沼泽。 石麟看到符武华,愣住了。 他没想到在这儿能碰到这位。 不过面子上的功夫石麟已经炉火纯青,毫不扭捏地上前夸赞道“竟能在此地幸遇少宗主。我原本看此地一片荒芜,还想问引路弟子为何会指向此地。现在看符少也在,此地定然是一处宝地了。” 符武华故作阴沉脸“这里什么都没有…石麟你莫不是在笑话我?” 石麟心中一惊,心底诧异道“不可能啊,我师弟可是费尽力气才感应到此地,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符武华见石麟慌张的样子,立刻大笑道“哈哈哈,我逗你玩呢!莫慌!莫慌!这里确实是一处好传承。” 石麟闻言立刻附和着笑道“符少还真是、真是风趣幽默啊。”心里却把符武华亲戚问候了个遍。 “既然是少宗主先找到此地,我们也就不打搅了。”石麟说罢便要离开。 符武华在这里,就算有什么好东西,石麟也自觉轮不到自己。 顾玉成连忙出口“石公子,请留步。” 这一声留步,杀伤力不亚于“道友,请留步”。 章节目录 三百四十八、三个条件 石麟虽不想留步,然而顾玉成站在符武华旁边,在石麟眼里,也是有一定分量了。 于是石麟硬着头皮笑道“这位…道友?” 称呼道友,是因为石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顾玉成。 顾玉成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石麟,但很快便放下纠结。 “在下顾玉成,一介散修,石公子直呼我名就可以了。”顾玉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信一些。 石麟却依旧很谨慎,毕竟符武华就站在一旁。 “不知…顾公子想要做什么?”虽然是在问顾玉成,但石麟的眼睛就没有离开符武华。 符武华猜测顾玉成是想询问韩阴下落,于是施压道“看我做甚?!——顾兄弟让你干什么,就是我让你做什么!听到没?!” 石麟闻言,更加肯定顾玉成身份不凡,同时也局促不安起来,勉强答应道“这是自然。” 顾玉成感激地看向符武华,符武华咧嘴一笑,换来顾玉成会心一笑。 顾玉成看向举止不安的石麟,心底微微有了把握。 “此地传承,我可以很负责地说,是灰宿壶最大的传承。”顾玉成盯着石麟观察他的反应。 石麟很是心动,转而又冷静下来,并不表态。 顾玉成便接着说道“但我们需要帮助,不准确来说,是需要你配合。。” 石麟面色一滞,心中颇为不快,却依旧试探着道“不知需要我做什么?怎么配合?” 石麟不愿意留下来,就是怕符武华让自己来解开传承,徒耗精力不说,还得不到任何好处。 现在顾玉成提到需要人帮忙,石麟下意识认定这是要强迫自己火中取粟,为人做嫁衣了。 顾玉成没有立刻回复,只是保持着沉默,石麟很快便忍受不住,呼吸微微乱起来。 顾玉成立刻察觉到这一点,掌握了石麟不安的状态。 顾玉成想要得到韩阴的下落,而韩阴对冬音门来说,就像一道伤疤,想要让石麟把关于这伤疤的一切如实相告,就必须是在石麟愿意的情况下。 顾玉成在清楚石麟的心理态度后,已经想出对策。 “我们需要石公子的帮助。但同样的,即使没有石公子,我们也可以进入传承之中……”顾玉成直视石麟。 石麟被顾玉成赤裸裸的言语定住,若非符武华在,恐怖早就暴起了。一时间,石麟不知该如何答复。 顾玉成接着说道“所以,想要帮我们,就必须答应三个条件。” 这一次,不仅是石麟,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情况?——想要帮忙,还要答应三个条件?这不等于出力的同时还要出钱吗?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想让人帮忙的样子。 顾玉成已经掌握了节奏,很是淡然的解释道“此地传承,我们是想独占的,但是你们的到来,便破坏了这一点。——即使放石公子离开,也不能保证石公子不会告知其他人,到时候难保有人浑水摸鱼。”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带上石公子一个。但这份传承,说实话,有石公子的帮助是好,没石公子,也不算糟。所以对我们来说,反而觉得吃亏了。所以,要石公子答应三个条件。”顾玉成不先说三个条件,反而是停顿片刻,来观察石麟的反应。 此时石麟虽然依旧眉头紧皱,但眼神更多的是向往,可以看出,石麟只是在考虑那三个未知条件,若是条件可以 接受,石麟他,会答应。 顾玉成接着说道“三个条件。第一,不允许向任何人透露此处传承。第二,以后进入传承,必须要在符大哥知情并允许的情况下,才能进入,这第一第二个条件日后全看符大哥怎么决定,符大哥要要求继续遵守,便遵守。符大哥说随意,那便随意……” 这是在给符武华送人情,日后符武华放开条件,石麟多少都要感激符武华的。 石麟此时,已经开始期待第三个条件了。因为在他眼里,顾玉成说的第一、二个条件都很合理,他也能接受。 “第三…”顾玉成以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告诉我,韩阴的下落。” 石麟愣住。表情呆滞了片刻才缓过来。 顾玉成也不隐藏什么,直接解释道“想必石公子对韩阴印象很深刻,实不相瞒,韩阴,算是我一朋友,过命的朋友。或者说,是兄弟。” 顾玉成接着说道“石公子也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我只想知道,韩阴的下落。” 石麟再次看向符武华,符武华毫不客气的骂道“还看我?——看顾兄弟!这三个条件,你答不答应,给个准话!” 石麟陷入沉默。 顾玉成看向沼泽,自顾自说道“这份传承恐怕只有符大哥和姜家嫡系能进入…里面会有什么,我也很好奇。” 石麟一握拳,心中想到“韩阴之事,多少有我的责任,但更多的还是莫师弟混账。而那韩阴,连方尊者也青眼有加,日后很可能平步青云。现在告诉这顾玉成,也算是顺水人情,他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在长久的沉默后,石麟开口说道“不才愿意帮忙,一尽绵薄之力。至于韩阴,他在方尊者的庇护下,被送入了函谷关内。至于函谷关内的事情,在下属实一无所知。” 顾玉成闻言,连连点头,直接转身说道“现在我要感知这传承的入口,石公子等人便负责感应四周有无其他人的气息吧。” 石麟一愣,自己需要做的,仅仅是感应四周吗?这么简单? 顾玉成见石麟未反应过来,于是接着说道“如果你想尝试,也可以来感知一下传承的入口。” 石麟闻言直接上前感应。 然而石麟根本不知道应该向哪个方向感知,只能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过了片刻,石麟便放弃了。 这时的石麟也算是知道为什么要自己帮忙,还要答应三个条件,因为石麟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恐怕也就是为了防止招惹过多的人来一起分这杯羹,才会留下自己。——至少石麟是这么认为的。 于是石麟起身,带着冬音门的弟子,乖乖的守在周围。 符武华与唐令香这时再看向顾玉成,已经满是惊叹与赞赏。 唐令香甚至不由得在心里感慨道“若是符武华处事也如此完美无缺——算了,他那个脾气,是不可能了。” 王之韦则回想起了北商街的情况。顾玉成掌握北商街,也是如此顺利。但当时王之韦不知内情,不觉其中利害均衡的绝妙,现在有石麟在眼前,才感叹起顾玉成处事细腻、无缺。 顾玉成沉下心,细细感应起整片沼泽。 这一感应,才惊觉面前野泽之大。单单是想将古灵力全部覆盖在沼泽水上,就是一场大工程。 不过顾玉成已经对古灵力有了初步的掌握,顾玉成直接运用在太一宫便已经学会的方法,以古灵力为媒介,将与自己毫无响应的部分排开,迅速的 找寻与古灵力感应强烈的地方。 很快,顾玉成便找到了八处气息相近的地方。 顾玉成睁开眼对符武华说道“符大哥,我已经找到八处存疑的地方了。——应该就是这八处构成了整片沼泽的自然阵法。这自然阵法我感应起来还是很吃力,接下来就要靠符大哥了。” 符武华感叹道“顾老弟好手段,好本领!你指出来,让我来看看。” 顾玉成指出八处地点,符武华感应起来。 片刻后,符武华大喜道“正是这八处构成了眼前的阵法,破开阵法,便能进入传承。待我再仔细感查一番。” 顾玉成长舒一口气。 眼前的传承顾玉成并不怎么在意。韩阴的下落知道了,才是令顾玉成安心的事情。 起码现在有一个方向了。——也是偶然与必然构成的巧合,冬音门找到了这里,省去了顾玉成太多麻烦。 正当顾玉成继续关注着韩阴的通灵玉时,符武华大喊道“找到了!”说着,从三生戒中取出一张符咒,向八处地点其中之一甩去。 那符咒立刻擦出一道暗黑色光亮,随即直直贴在空中,化作一阵灵力漩涡。 漩涡拉扯四周灵力,转眼间形成一道摇曳不定的光门。正是传承的入口。 大量灵力如河水般从光门里泄出。 静立不动的光门,就像一张大嘴,吐露出着的灵力,便是最无声的诱惑。 符武华迫不及待的迈着大步冲进光门内,在冲进去的前一刻符武华大喊道“快点,很快就合上了。” 唐令香顾不上责怪符武华莽撞,连忙跟着冲了进去。 顾玉成看了一眼石麟,不慌不忙的说道“一起进吧。” 石麟不再客气,终于挺直胸膛、中气十足的说道“好!顾公子,在下就先带人进去了。” 顾玉成闻言一笑,无所谓地点点头,让开,任由冬音门众人争先恐后地挤进去。 最后顾玉成与王之韦一前一后进入了光门。 片刻,光芒淹没于虚无,一切又重归空荡。 顾玉成孤身一人从光门中走出,下一刻,便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光门内的传承,完全是水的世界。 这里,是地下海洋。 顾玉成原以为沼泽只是隔绝传承内外的障眼法,却没想到,整个传承,完全是在水里。 顾玉成连忙召出融天锻将水隔绝在外,见四周没有王之韦的身影,知道是被传承分开了,于是连忙掏出通灵玉联系起来“之韦,你哪里怎么样?” 不久,王之韦回道“我这里全是水——这传承,真是给人的吗?那怕是用灵力将水隔绝,也不能一直撑住啊。——难不成给凝鼎境的传承?” 顾玉成微微皱眉“我也很好奇,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接着顾玉成便收到符武华的消息“顾老弟,你怎么样了?” 顾玉成如实回答“进来的一瞬间便与王之韦分开了,现在孤身一人,四周全是水。” “我也一样,与唐令香分开了。不过我已经感应到唐令香的位置了。想来你与王之韦相距也不远,仔细感受便能找到。——我先去接唐令香,再去找你。”符武华回道。 顾玉成回道“好,我先去接王之韦。”接着便联系王之韦“之韦你先在原地等着,我去找你。” 王之韦连忙回道“好。” 章节目录 三百四十九、海灵族 顾玉成依靠古灵力,很快便来到王之韦面前。 王之韦一见到顾玉成便传音抱怨道“这传承之地的水无边无际,简直就像海洋。按眼前的情况看,怕是还没找到传承,人便憋死了。” 顾玉成来到王之韦身前,以融天锻帮王之韦抵御四面的水,传音道“此地属实怪异,且先在这里等符大哥过来,他一定有办法。可怜了冬音门的人,一箩筐倒进来,也不知情况如何。” 王之韦摇摇头“探索传承本就八仙过海,各凭本事,何必在意他落得什么境地。” 顾玉成闻言点点头,与王之韦一起等符武华。 片刻后,符武华便发来消息“顾老弟先释放古灵力,我来感受。” 顾玉成有些怀疑符武华能否感受到,却也如实应下“好。” 不等顾玉成感到希望渺茫,顾玉成便先感受到符武华的气息。 很快,顾玉成便看到一张符咒飞向自己,接着便看到符武华那高大的身躯。而符武华的胳膊下,夹着的,正是那唐令香。 唐令香的额头上,贴着一张符咒。模样莫名透露着一股滑稽。 顾玉成见状,一时间不知该笑还是该躲。 果然,还未到顾玉成面前,唐令香便疯狂挣扎起来。显然是不愿意脑袋贴张符咒见人。 顾玉成与王之韦很识趣地转身不看。 经过一番顾玉成二人毫不知情地斗争,符武华的声音才有气无力地响起“顾老弟…我来了。” 顾玉成一回头,符武华竟带上一张面具。 顾玉成愣住,再一看,便看到唐令香手中握着一张符纸,冷着脸不发一言。 顾玉成欲言又止,最后打算以沉默化解尴尬。 符武华自己却尴尬起来,厚着脸皮强行解释起来“来的时候太匆忙、太匆忙,出了点儿意外。” 明眼人都能看出符武华这是被唐令香打了。 而顾玉成,只能勉强选择相信,接着惊讶的传音“符大哥,你能在这里说话?” 符武华连忙反应过来“哦,你说这个。”说着,符武华便掏出一枚三生戒“这里面有避水符咒,带在身上,四方水止,衣不沾濡。” 顾玉成接过,惊讶地感叹“这里面,少说也有几百个避水咒吧。” 符武华豪横至极“不稀奇,家大业大,几百个不算啥。顾老弟拿着,在这传承之地,还不知道会不会再分开,有几百个,够你用了。对了。”符武华接着又掏出两张符咒与一枚三生戒“这三生戒给王之韦,这两张符咒乃离开传承用的,靠近水面时用灵力激活就可以了。” 顾玉成接过,将三生戒与符咒递给王之韦。 四人开始探索这无边的水中世界。 没有方向地行进许久后,众人停了下来。 “这简直是海洋——恐怕我们看到的沼泽,只是整个地底传承的一部分。”符武华用手撑住面具,四处张望道“而且四周的流波都充斥着灵力。这地方,太奇怪了。” 唐令香沉思道“在这海洋里毫无方向地找寻,迟早会力竭。如果这里真的是传承之地,那总有一个指引吧。” 顾玉成闻言,反应过来“或许,这四面八方流过的水流就是无形的指引?” 符武华点点头“如果单单将水流作为寻找传承的指引,那这里的遗址恐怕只适合水灵力修士。”说着,便看向唐令香。 唐令香显然还在气头上“做什么?看我做什么?” 符武华冷哼道“你不是水灵力?” 唐令香嗤笑道“你能想到的我会想不到?这里就算称之为地下海洋也不为过——单凭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分辨出如此浩瀚的水流究竟指向哪里。” 符武华闻言不禁叹气道“一场美梦,空欢喜了。还想着能靠你走出困境呢。” 顾玉成这时插言道“如果分辨每一个水流的流向,我做不到。但,找出最强烈的一股流波,我想,还是没问题的。” 符武华有些呆愣地看着顾玉成,接着问道“又是用古灵力?” 顾玉成点点头,符武华这次直直看着顾玉成,一句话也不说,顾玉成被盯得浑身不自在,问道“怎么了?” 符武华深深叹气“古灵力竟然能无视灵力属性。” 灵力属性,令修士们各在五行其中一方,互不侵占,无形中限制了修士。 然而,古灵力却是异类,竟能无视限制。这已经不能体现古灵力的强大了,这简直是可怕。 顾玉成一滞,旋即解释道“虽然不受灵力属性的限制,但古灵力目前也只能用于感应方面。” 符武华并不掩饰,直接抱怨道“这已经够离谱了。你简直就是刘秀——位面之子啊。如果是一本,像你这种掌握古灵力的存在,完全可以说是天命之子!你不会是老天爷的私生子吧?” 符武华一把拽过顾玉成,上下打量“如实交代。” 顾玉成自知在符武华面前暴露得太多,心里微微不安起来,表面还是笑道“如果按符大哥的说法,我看符大哥才像是天命之人,出生就在山巅。” 符武华闻言,畅快地笑道“那是自然——我符武华,天生就不是凡人!——哈哈哈哈!这么说,顾老弟这等人物能和我相遇,也是天命加成了。” 唐令香窥觑着笑得像张飞一般粗犷的符武华,竟也笑起来。 笑过后,唐令香柔和地看着符武华,心里感慨道“符武华这家伙就像是一粒蒸不透的破铜豆子,但这粒铜豆,光明磊落。古灵力虽诱人,符武华仍能忍住不强取豪夺,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了。” 这时符武华感受到唐令香目光,转头看向唐令香,唐令香如猫受惊般猛地缩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做什么?看我做什么?还不快令顾公子出手?” 符武华闻言冷哼一声,小声骂道“臭婆娘。” 顾玉成排空杂念,调动体内所有古灵力,顺着水流延伸古灵力。 很快,顾玉成便感知到一股最强烈的水流。 顾玉成睁开眼,露出疑惑的神情。 符武华连忙上前询问“怎样?找到了?” 顾玉成神情古怪,指出一个方向。 众人顺着方向感应起来,皆是露出疑惑的神情。 符武华再次确认“顾老弟,你确定,是这个方向。——这方向,根本没有水流。” 顾玉成点点头“绝对是这里。——至少,在我的感知里,这个方向与古灵力响应最强烈。” 符武华闻言大喊“好!既然顾老弟指明了方向,那就闯过去。钟不敲不鸣,路不铲不平,什么事都要去做,不做不行,不做不能知道结果。走!” 符武华说完,直接冲了出去,众人也连忙跟上去。 起先一段路,明亮依旧,一路上什么变化都无。众人将信将疑地前进着。 又行进许久,整片水域略微昏暗起来,众人则感到水流冲来,却是从后背流过。而四周灵力也格外浓厚 起来。 于是众人加快步伐。 然而又行了一段时间,众人却觉察到端倪。——面前越来越暗,身后的水流却越发用劲,推着人前行。 符武华与唐令香互看一眼,又看向顾玉成,见顾玉成没有停下的意思,也就继续前进着。 很快,水流越发湍急,简直是前拉后推,似要把众人吞入一个未知空间。 面前也格外昏暗起来。 符武华终于忍不住问道“顾老弟!?” 顾玉成毫不动摇“接着走!” 符武华与唐令香不自觉地紧靠起来,符武华下意识地护住唐令香。 而王之韦,在面临未知时,却格外冷静起来,甚至要更加坚定。——他是刺客。 终于,四人远远看到一个漩涡。 这漩涡虽在将一切卷进,却又不断涌出大量灵力。再细心看去,才发现这漩涡竟是处在水底的地面。 顾玉成等人这一路恍惚,竟是在不断向下。 顾玉成感受着疯狂的拉扯力,堪堪稳住身,看向符武华。 符武华挡在唐令香身前,先看了一眼唐令香,再看向顾玉成“这漩涡?” 顾玉成如顽石般沉默下来,片刻后肯定道“是入口。这漩涡之后,才是传承。” 符武华微微皱眉“这漩涡里是传承?那么这海洋又是怎么回事?——或者说,这传承,未免太怪异了。” 顾玉成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按道理来说,没有人会把传承放到深水之中。而且……就像我们看到的,这完全是一个海洋。而这样一个地下海洋,又是怎么形成的?” 符武华转动眸子,回忆道“如果非要说水中世界、地下海洋,那么…就不得不提到一个传说。” “海灵一族,或称之为海妖一族。”符武华看着面前的漩涡,接着讲述道“传说中,大荒在东皇太一统治的时代,除了人族、妖族,还有海族、天翼族。——海族,便是海灵族。他们,是水的宠儿,他们的呼吸,便是水的欢愉。 海洋,便是他们的大陆。 只是在东皇太一莫名失踪后,海灵族与天翼族,也跟着销声匿迹了……” 顾玉成身子一抖,似回想起了什么,连连应道“传说?——是,传说的事情,未必,不是真的。” 传说嬴政大帝拥有五行中三种属性的灵海,顾玉成原本从未相信过。 但南寻的双灵海,让顾玉成开始不敢妄下定论。 传说,真的只是传说。 还是年代太过久远、以至于难以窥测的现实?顾玉成问自己。 顾玉成的脑海里,想到了修仙。 如果眼前的传承,真的是海灵一族的传承。那么,传说便是在顾玉成眼前第二次化为现实。 五行灵海是存在的,海灵一族也是存在的,那,传说中的奇书《山海》呢?是真是假?传说中三皇五帝之前的修仙,又是真是假?还有那太一宫里,融天锻展现的天崩场景,又是否,也是真实发生过的? 顾玉成隐约感觉自己已经接触到大荒不为常人所知的一面。 符武华看向顾玉成“走吧。”这一刻,反而冷静下来了。 顾玉成转头看向王之韦。 王之韦洒脱一笑“我还从未接触过这等传承。” 顾玉成点点头,知道王之韦不想错过,于是说道“走!” 众人冲向漩涡。 章节目录 三百五十、合天宫 顾玉成等人一越靠近漩涡,便越感到一阵不切实际的拉扯力。 这股拉扯力不似钩链捆人般的拉扯,而是无常锁魂般的拉扯,仿佛灵魂都要脱离肉体一样。 四人不断试探着靠近漩涡,最后到达了无法抵抗的临界点,在脱力的一瞬间被吸进去,仿佛被一口生吞。 巨大而混乱的拉扯感使人陷入强烈的眩晕,在进入漩涡的一瞬间,顾玉成便昏了过去。唐令香与王之韦也昏了过去。 除了符武华仗着修为与符咒,保持着清醒。 符武华在唐令香不知情的情况下,不由自主抱住唐令香——这样,就不会分开了。 一阵烟尘被拍打起来——顾玉成直接被扔到一处未知角落里。 符武华依靠符咒坚持到被漩涡甩出,抱着唐令香被重重摔在砖石上。狠狠地荡起一大片尘土。 符武华一边咳嗽一边站起来,将唐令香扶好坐下。转身冷眼打量着四周,冷淡地问道“你打算藏多久?” 符武华话音落下,便有人颤颤巍巍地走出。 符武华见之颇感惊讶“石麟?”——来者,正是石麟。 石麟面色略白,蹒跚地来到符武华面前,略微激动。 符武华皱着眉“石麟,你怎么这般落魄?不人不鬼。” 石麟好似受寒一样,哆嗦着说道“少宗主,你不知道,我和冬音门弟子一进入这传承之地便遇到一个大漩涡,当时我们这些人全都在漩涡吸卷范围内,铆足劲也脱身不得,最后被甩了进来。” 石麟又犹豫地说下去“这期间,受了伤——不过还好,这里竟一点水也没有。倒也是安全。” 石麟一提,符武华才反应过来,略微惊讶地看向四周,确实没有任何水。接着问道“冬音门其他人呢?” 石麟微微尴尬,眼神闪躲着回答道“我也、也,也不太清楚。” 符武华顿时不乐意,放声讥笑“你这样子,伤的根本不重,竟不顾宗门弟子安全,苟缩在这里。现在还敢觍颜站在我面前。” 石麟面色难看,支吾道“那,不知…少宗主在这传承之地能否带上我一个?” 符武华转身便去抱起唐令香,毫不客气地嗤笑道“本大爷平生见善如不及,见恶如探汤。但凡遇到什么不善之举,就像把手伸进热水里,必然要缩回来,远远离开。——像你这种不顾自己子弟死活的人,还是不要跟着我了。我也不想顾着你死活。你最好,还是去找你自家弟子去。” 石麟略白的脸竟涨红起来,最后竟如蒸熟的螃蟹一样。 符武华见状冷笑一声,直接离开了。 石麟紧握拳头,心中记恨起符武华来。 石麟确实不在乎自己子弟死活,他所在乎的,只是自己能不能从这未知的传承里出去。自家弟子又有什么用?——他们也不能让自己逃出生天。 然而符武华拒绝了他。这是石麟所不能接受、所怀恨在心的。 奈何符武华是中天省的太子爷,是指着白纸能换绸、拿着铁砧能当金的人。不是石麟敢比的。 他只能站在原地记恨,其余也没什么了。 符武华抱着唐令香在空荡的廊道里不断前进,突然感受到一阵很冷的气息,然而这气息转瞬间又散去,化为平常。 不等符武华开口,对方便率先惊叹“符…少宗主?” 符武华顺着声音一看,发现竟是王之韦,也颇为惊讶,感慨道“王老弟?——竟然能碰到你。你发现顾老弟的踪迹了吗?” 王之韦摇摇头“刚才联系顾大哥了,没有回复。” 符武华沉吟片刻“既然如此,还是先找顾老弟,至于此地,也不急,有时间去探索。” 王之韦点头,跟着符武华一同找寻顾玉成。 而此时的顾玉成才堪堪醒来。顾玉成捂着脑袋,回想起自己面对漩涡时灵魂遭受的强烈冲击。 似乎是因为古灵力的原因,顾玉成格外遭到漩涡的“关照”。——这也是顾玉成昏迷最久的原因。 顾玉成在昏迷前的一瞬间,甚至误以为自己的灵魂已经从肉身甩出。即便是此刻,顾玉成依旧感觉自己的头痛欲裂。 此刻,顾玉成看向四周,一片从未见过的宫室场景。 接着顾玉成便感觉到王之韦的来信,取出通灵玉。 “顾大哥,你怎样了?”、“顾大哥,你现在在哪里?”、“符少宗主、唐令香,都在我身边。” 顾玉成回道“不知所处位置。总之,是在一个宫室之内……而且,四下全无水迹。” 王之韦将顾玉成的消息递与空手的符武华,符武华张扬四周后点点头“我们确实被传送到了一处宫内,而且此宫非常大,想要重遇彼此,一时间还做不到。” 王之韦沉吟道“既然如此,且先将各自所处环境探测清楚,看看能不能知道各自位置以及相互距离等信息。” 符武华闻言,点了点头。 于是王之韦便对顾玉成说道“顾大哥,我们且先各自查看一下自己所在情况。” 顾玉成回道“好。” 符武华转头,对着四处张扬不肯看自己的唐令香喊道“唐侍卫,快跟上。”说话的语气,都格外温柔。 唐令香知道符武华是故意挑逗自己,偏偏还是咬着唇红了面,于是气哼一声,甩开二人。 符武华见状,与王之韦缓缓跟上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单论顾玉成这边。 顾玉成走在缦回的廊道之中,许久后才逃脱出廊道,又被一片各抱地势地阁楼拦住,五步楼、十步阁,令人晕头转向,渐行渐远间,竟又误入楼阁深处。 废了半天时间,才走出一楼放过一阁拦的万层圈子里。 这时,顾玉成来到了一座白玉长桥之前。桥下,是一片昏睡的尘埃。 踏上桥,顾玉成不禁感慨,若桥下流水潺潺、波光粼粼,必是一番“长桥卧波,未云何龙”的景象。 跨过桥,顾玉成来到一处宫殿前。未及前,便看到宫殿牌匾上书着“合天宫”三个大字。 走到宫殿前,入目者,飞檐色欲滴,秀柱缠龙凤。 顾玉成踏上台阶,想要直接进到宫殿里一探究竟。 然而刚踏上台阶,顾玉成在阶前扶手旁,看到一行字。 “各是一族,勿收我衣。”——千珑宴 顾玉成一愣,有些未反应过来。 然而接下来顾玉成便又看到一行字。 “若为苍生,自成同袍。”——玉谿生。 顾玉成能看出,这两行字,必有一段故事。只可惜,过往之事,已随岁月沉默下来。或许只有云听风吟,旁人,已是无缘。 登上台阶,顾玉成便收到了符武华的信息。 “顾老弟,灰宿壶里的传承,真是海灵一族的!我与王之韦误打误撞间,来到了海灵族的书阁。——这里是海灵族曾经的行宫:岫玉海城。你知道吗?我们 …我们!见证了传说!不,我们这,相当于证明了过往!证明了传说不是虚无缥缈。” 顾玉成能感受到符武华此刻的疯狂、兴奋。 甚至可以说,在这一刻,只要是在这岫玉海城的人,都被这股疯狂与兴奋而感染。 因为,他们都见证了传说。 大禹治水,旦听人言洪水滔天,只不过徒发感叹,水大。 然而若是亲眼看到洪水肆虐后,其敬佩之心必然深刻入骨,必然感慨,人力竟能治此等洪水! 传说不现,白纸黑字、口口相传而已。 但当白纸黑字亲立于眼前时,又怎能不让人激动? 岫玉海城证明海灵族是真的存在,至少,存在过。 而此刻的符武华与顾玉成,还没有意识到,海灵族藏书,真正证明了什么。 …… 大荒的曾经,到底是怎样的? 这片传承千代、万代的大陆,曾经,发生了什么? 鬼谷子在铁索寺说过,修仙,时机尚未成熟。那么,何时才是适时?当修仙的时代到来,大荒会成为怎样一片大陆? 那未知而巨大、令人期待而难以推测的未来,似乎正渐渐向顾玉成抖露出它的一鳞半爪。 一个时代的车轮,逐渐加速。在这场五万年前,三皇五帝时期就奋斗的复苏过程中,又有多少人,将会成为时代弄潮儿? 至少现在,没人知道。 符武华接着发来信息“我现在将岫玉海城的各个宫殿名称、大概位置发给你。你看看你在哪里。” “最外围,主四宫,岫玉海城东南西北四向宫殿:东宫青龙、西宫白虎、南宫朱雀、北宫玄武。主四宫内围三城:兴庆城、绛霄城、铜玉城。三城之内,分设折钩处、梁台苑、宏章阁。而这些主要建筑,共同拱卫着岫玉海城最核心的宫殿——合天宫。” 顾玉成看着符武华发来的信息,呆愣许久。 合天宫?顾玉成抬头看着面前的宫殿,又看看通灵玉的信息,这才确认,没看错。 符武华又发来信息“顾老弟你知道现在所处位置吗?” 顾玉成“知道。” “是哪里?”符武华问道。 “合天宫。” 举着通灵玉的符武华当场愣住。虽然顾玉成在合天宫并非不可能,但确实是太巧了。 缓了半天,符武华才算接受现实。说道“既然知道了顾老弟的位置,顾老弟且先待我三人摸索过去会合。” 顾玉成略感疑惑“宏章阁没有整个岫玉海城的地图吗?” 符武华回道“自然没有。岫玉海城这样的存在,能找到各宫殿的大概信息已经很不错了。——很多宗门、势力为了保证自身宗门的安全,根本不会制造地图。即使存在地图,宗门所在的区域,在地图上绝对存在偏差,甚至可能是相背相反的方向。” “哪怕是大荒流通的地图,很多大宗门的位置在地图上都存在一定偏差。”符武华继续说道。 顾玉成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些事情,缓缓点头。 至于符武华,也忘记了继续向深处说——没有点明这样做的原因, “既然如此,我便在此地等待符大哥你们赶来。”顾玉成说道。 符武华回道“好”。 转头便与唐令香收走大量藏书。王之韦见状,也挑了几十本带走。 章节目录 三百五十一、文祖仓圣 顾玉成徐立于合天宫外。 合天宫最深处,一名男子缓缓浮现。 男子元神状态,但却不像墨政元神那样浑身尽是岁月沧桑的痕迹,男子的元神,仿佛能与日月齐辉。或者说,男子的境界,已经摆脱了太多天地规律的桎梏了。 男子端详顾玉成片刻,饶有兴趣地感叹道“哦?妖族血脉——而且这血脉,还另有蹊跷。还有古灵力?身上还有心魔?他这是在以心魔修炼?——这小子,到底来源于哪里?不知是妖族大祭司一脉,还是人族一脉?如果我没记错,人族应当是鬼谷那小子。妖族现在…记不清了。” 男子沉吟许久,嗟叹道“自修仙没落以来,已经有五万多年了。大荒,是要重现曾经的一切了吗?” 男子的眼睛竟逐渐形成重瞳,随后一双眼睛,变化为两双。 男子,正是仓颉。 仓颉四目,仰观宇宙,俯察万物,常苦世事琐碎,频叹天地纷扰,观鸟兽足迹,自受启发,一得永得,领悟造字之法。 于是造得一字,续而积字成文,积文成章,经历漫长的发展,文字,终于能够囊括天地、分明万物。 那一刻,天雨粟、鬼夜哭,大道为之显现。 那是仓颉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仓颉因此被尊为“文祖”、“仓圣”。 此刻站在合天宫中的仓颉,不断的回忆着: 当自己开始写第一个字时,自己的手指,是摁在黄土地上的。 可无论自己怎样用力,也无法写下这第一个字。仓颉在冥冥之中,便知道,“字”是多么宝贵,想要写下这第一个字,将要付出不可想象的代价。 那一刻,仓颉调动自己全部修为,也不过写下一笔。 于是仓颉耗费心血,殚精竭虑,闯过漫长光阴,几乎是在自己寿元将近的那一刻,写下大荒第一个,“字”。 那一刻,仓颉的灵魂,在一瞬间抚尽四海、穷极八荒,而他的境界,也猛然脱笼,更上一层。 仓颉知道,他一个人,不足以创造所有文字。并且,他还要将文字播撒出去,就像种下种子一样,直到某一天,成为参天巨树,拏云攫石。 于是,仓颉告别黄帝,去游历整个大荒,舍尽一切其他,与无数人谈论着“字”。 仓颉的境界,也在造字的漫长岁月中,不断提升。 直到一天,仓颉领悟了造字几乎所有的要义与方法,天地失色,大道显现,一粒粟砸在仓颉的脚边,接着,一场粟雨落下,人们在白日欢呼,鬼魅在夜里啼哭。 仓颉知道,大荒的文明,在拥有文字后,便拥有了繁荣昌盛、绵延不绝的可能了。 只可惜,后来的后来,天道动荡,修仙逐渐没落。 为了守住大荒,三皇五帝以及仓颉等各路人,建立了大荒殿。 在天道动荡中,修仙彻底没落后,三皇五帝也失去了曾经的修为。他们甚至连太一境都不是了。 三皇五帝,利用大荒殿,重新修仙。 第一位皇者,再次诞生。 天道的动荡还在持续着。 最开始,三皇们许诺重现大荒修仙,那些修为跌落、参与建造大荒殿的人、鬼、妖,选择了相信。 三皇们也付出一切,可惜,还不足以撼动天道。 这一次的天道,不止大荒的天道。 三皇一个个传承着,却又一个个失败了。 于是,那些苟延残喘的人、鬼、妖在看不到希望后,便开始争夺大荒殿。只为了自己活下去。 五帝的时代到来,相互攻伐混战的时代。 五帝们不断传承着,这时,就连五帝们都开始感觉,修仙不再可能。 直到一天,洪水肆虐大荒,天道动荡进入最剧烈的时刻。 五帝最后的帝者,与天下残存的人、鬼、妖,开始为大荒的文明而付出。 他们付出一切,因为他们知道修仙不再可能,但大荒不能彻底没落。他们开始舍弃,把希望交给后代。 于是大禹,用九鼎,重回凝鼎境,与大荒所有人对抗这次动荡。 最后,大禹将唯一可能重现修仙时代的大荒殿用来抵抗这场天劫。 大禹治水,成功了。 修仙,却沉寂下来。 于是,大禹之子启,转而建立另一个时代:修炼。 岁月漫长,人们便将那模糊不清的过去,口口相传,化为传说。 修仙时代的许多人,都选择化为元神,隐藏在大荒,继续陪伴了大荒五万年,他们是在等修仙时代,却不是在为他们自己。 这五万年来,有一妖、一人,踏足太一境。他们都推动了修仙时代的重回。 仓颉,走出回想,看向顾玉成,缓缓感叹道“我们存在得太久,大荒还有多少我们在修仙时代留下的痕迹呢?——在经历修仙没落后,我们又在修仙的末代留下一个个传说,那里,有似是而非的仙,也有一切初始的荒芜感。” 仓颉仰叹许久,呢喃道“曾经修仙的时代,我们荒芜而纯粹,以血缘为关系,将血脉铺散开来。天道动荡时,我们用尽一切,建立大荒殿,期望三皇能改变这一切。但我们经历的,不是大荒一个天道地崩溃。于是我们又开始争夺。自始至终,都是自私的。” “直到整个大荒面临崩溃,我们开始醒悟,那次是最纯粹的团结,为的是天下。”仓颉回想许久。 “我们本就知晓,大荒之外,更有其他文明存在,只可惜修仙没落得太快,我们来不及探索……”仓颉回身,将目光放向整个岫玉海城, 仓颉很快看到另一人。 “此子,阴阳不调,频用采阴补阳之法,自损根基。虽天赋异禀,却急功近利,以至心气乱躁,蒙蔽了自己的天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足道也。”仓颉所看之人,正是姜德郁。 此刻的姜德郁,遇上了石麟。 姜德郁牵着张钰鹤的手,心中平静至极,看着眼前的石麟。 石麟正缩在殿内角落里发抖,突然被挡住光,惊慌抬头,却见是那姜德郁,连忙起身。 “姜!姜少宗主!您…”石麟畏畏缩缩地站着。 姜德郁挑起右眉,面色如常,开口问道“看来你也进入灰宿壶了。——符武华那无礼之徒呢?” 石麟支支吾吾着。 姜德郁挑起左眉“怕什么?符武华硬闯灰宿壶的事情,我的侍卫早与我说了,你们这些浑水摸鱼之人,我也不想计较,毕竟是符武华带的头,哪怕算账,这笔账也要算在符武华头顶。” 石麟终于扭捏着开口道“姜、姜少宗主,在下与我 冬音门弟子失联,不知可否跟随你?” 姜德郁感到狐疑“你的弟子,没有联系你?” 石麟眼神微闪。 自然是联系过,但这批弟子只是普通弟子,又有什么必要去找他们呢? 石麟摇摇头,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没有,并没有。” 姜德郁何等精明,一眼看出石麟在说谎,但姜德郁不在乎。 “那你可知道,符武华现在在哪里?——此地,是我千寻谱传承,岂容他在此地撒野耍泼。”姜德郁眼神一凌。 必须要在符武华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之前,将他赶走。 若是让符武华知晓此地乃海灵族行宫,也就相当于让符横天知道了。 “曲沃己那厮被商家派来,为我运来魔族女子做奴隶,言谈之中,一直在试探着灰宿壶遗址的事情。我就想这灰宿壶内的岫玉海城必定有什么隐情,不然商家没必要追着一个古城不放……”姜德郁想道。 “若是让符横天知晓了这岫玉海城,恐怕就要被咬下一块肉来了。”想到这里,姜德郁便看向石麟。 石麟犹豫片刻,姜德郁拽着张钰鹤便要离开,石麟连忙喊道“姜少宗主!——我虽然不知符武华现在在何地,但我知道他离开的方向!” 姜德郁冷冷命令道“还不快说。” 石麟连忙指出一个方向。 姜德郁顺着方向一看,心中顿觉不好。 “该死!符武华去的方向竟然是宏章阁!”姜德郁骂了一句,转头问向石麟“符武华离开多久了?!” 石麟连忙答道“有一段时间了。” 姜德郁咬着牙,拽着张钰鹤便转身向合天宫的方向走去,符武华很可能已经从宏章阁知道了合天宫,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去合天宫。 一边走,姜德郁一边喊道“跟上!” 石麟闻言,慌忙跟上。 张钰鹤还是第一次看到姜德郁这等失态。 此刻的仓颉,看过姜德郁、张钰鹤与那石麟后,只觉三人难成大事。于是将目光转向了真不断乱窜的符武华。 符武华三人此时正在楼阁深处找寻着方向。 仓颉一见符武华,便感慨道“符家血脉!符道天才!好苗子!这小子,很不错啊。是符家的后人?——不错,不错。没想到,符家,竟还有血脉苏醒之人。” 文祖仓颉那沉寂的心,逐渐被撬动。 “没想到,我只是看一眼,竟能看到古灵力的拥有者,符家血脉的苏醒者……”仓颉的心,微微颤抖“难道,大荒的天道,终于开始复苏了吗?” 仓颉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让这群人进入合天宫? 海灵族在修仙时代是很昌盛的。 只可惜,大时代的没落下,个体随之衰落的命运,无人能逃。 仓颉曾与海灵族交善,因不愿离开大荒大陆,因此才隐居在岫玉海城内。同样的,仓颉也将他的传承,带到了岫玉海城。 这份传承,是否要在今天开启? 很快,符武华带着众人,来到白玉长桥前,远远望见一座宫殿,连忙大喊“快了!顾老弟说的白玉长桥,就在这儿!再走一段路,就到合天宫了!” 找了半天的三人终于找对了地方,都不禁松了口气。 章节目录 三百五十二、求道之心 顾玉成正在合天宫外静立,突然感受到三人气息。皱眉望之,便见姜德郁牵着张钰鹤玉手,身后跟着一条狗似的石麟。 姜德郁松开张钰鹤手,上前。张钰鹤收回握红的手,看向顾玉成。 张钰鹤看到顾玉成,心尖一跳,猛然感到惊讶。 但见那宫前男子直身静看三人,却令人觉得男子“丛云隐雷,玉山浩风”,端的是不凡。 姜德郁原本走上前,但看到顾玉成没有下来迎的意思,于是便停了下来。 顾玉成已经认出三人,惊讶少许,又反应过来。这里毕竟是古秦省。 顾玉成见姜德郁不上前,便动身下迎。 姜德郁见状,这才心满意足地挑挑右眉。 “姜公子。”顾玉成上前喊道。 姜德郁眉头沉下,不正看顾玉成,斜着眼问道“你,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顾玉成心中猛然发笑“符大哥我会实话实说,你,也配?” 于是顾玉成笑道“或许是姜公子认错了呢?我这个人既没有潘安貌,也没有左思脸,平平无奇,常常被认错。” 姜德郁顿时不快起来。因为顾玉成在睁眼说瞎话,顾玉成确实不算帅,没有张之林那等俊朗,也没有符武华那般豪迈,甚至没像姜德郁这般装得文质彬彬,只是顾玉成气质不俗,一看就不是能淹没在人海里的人。 姜德郁于是笑道“史载左思绝丑,潘安出门有无数女子投掷水果到潘安车架里,左思也去效仿,结果被老太太吐了一脸唾沫。你也是诚实,确实不如潘安,也不像左思。” 这是石麟连忙上前,惶急的谄媚道“此人乃是一名散修!——似乎,是叫什么顾玉成吧。” 顾玉成上下打量着石麟奉承的表情,感叹道“奴颜媚骨,果然,这骨子里,就是一副奴样。” 姜德郁于是来了兴趣,一个散修,在这里?看到自己,如此装腔作势? 石麟连忙补充道“此人以符武华马首是瞻!” 姜德郁于是恍然。 顾玉成看着石麟胡言乱语,却也不生气。毕竟这是个真小人,比伪君子强。能让顾玉成愤怒的,恐怕就是伪君子了。 姜德郁见顾玉成依旧一副淡定的样子,直接上前吩咐道“去,去告诉符武华,这个地方不是他能来的。”姜德郁很清楚,符武华根本不会听这话,但他要逼迫顾玉成去。为的就是让顾玉成低头。 顾玉成一动不动,反问道“凭我对符大哥的了解,姜公子的话,并不能赶走符大哥啊。” 姜德郁冷冷看着顾玉成,释放出修为,压向顾玉成。 顾玉成却微微皱眉,不因其他,顾玉成在姜德郁身上感觉到合欢宗的气息了,虽然寡淡,但绝对没错。 姜德郁心中大怒,自己悟道七星,竟然不能压垮一个悟道一星? 实际上,确实不能。至少对像顾玉成这般的人,是做不到的。 正当姜德郁要动手时,一声呵斥响起。 “你敢!”巨大的声音扑向众人,众人只觉得好似一声雷炸在耳边。 连忙看去,便见符武华高大身材。 姜德郁待符武华来到自己身前便厌恶地说道“符少宗主,你还真是蛮横啊。” 符武华故意挑了挑眉“哦?——我蛮横?那又怎样,这种事实,用你说?” 姜德郁也不废话,直接从三生戒中取出一瓶丹药。 符武华连忙打断道“停!你这嗑药佬,莫不是又想嗑药,省省吧,别把身子嗑虚了。” 姜 德郁紧紧攥着手中玉瓶,举着丹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甘。 符武华直接领着唐令香与王之韦来到顾玉成身前。 姜德郁沉吟片刻,最后还是将玉瓶收回,反而笑吟吟地看着面前的四人。 符武华一见姜德郁这副表情,就知道姜德郁不怀好意,也不予理会,带着三人便跨步来到合天宫。 姜德郁带着张钰鹤、石麟跟上前。 这合天宫,姜家派太上长老探索过数次,都没有任何收获,姜德郁不信符武华能有什么办法破开。 来到合天宫前,符武华便感受到无形的阵法。凭借着符武华自己也不清楚的血脉,符武华更进一步,确认了面前阵法的属性乃是五行属性,但却是不运转的阵法。 这一发现没有为符武华提供任何帮助,反而令符武华陷入了沉思。 阵法终归是利用灵力运转而形成的,再怎样宏伟与玄妙的灵力,最重要的,还是运转。不运转,就相当于自行解除阵法,或者是未激活的阵法。 至少在符武华眼里,没有阵法,能够既排除灵力的运转,又能够达到运行的目的。 灵力,只有动起来,运行起来,才能成为阵法。不然天地八荒皆存灵力,这天地间所有灵力如果不受牵引、不被人调动,就能化为阵法,那天地早就自行化为一个巨大的阵法了。 合天宫眼前的阵法,怎么能存在?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 符武华的血脉渐渐躁动起来,合天宫深处,仓颉猛然看向符武华,许久,叹息道“这小子…终究是有天赋眷顾,竟然能在冥冥中感受到面前结界的特殊…不过这小子显然是把结界当作了阵法,如果不及时点醒,恐怕会对心性造成不小的创伤……” 仓颉依旧在犹豫。 到底要不要放这些小娃娃进来…… 此刻的符武华因为眼前自相矛盾而又无法解释的结界,整个人显得格外痛苦。 姜德郁见状,颇为惊讶。 姜德郁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会因为对事物的不解而痛苦不堪,竟忍不住在心里幸灾乐祸起来。 殊不知,“朝闻道,夕死可矣。”,这种情况,只能出现在最纯粹的求道人身上。 符武华,已经很接近了。 唐令香看着符武华痛苦的模样,第一次感到惊慌,想要上前搀扶符武华,却看到符武华流下眼泪来。 符武华一边痛哭流涕,一边看向唐令香,似在问自己,又似在问唐令香“为什么,为什么我感受到了眼前一切,却看不清?为什么我解释不清楚?为什么?” 唐令香还是第一次看到符武华这般模样。 符武华猛然跪在地上,仰天怒吼“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符武华与这大荒的太多人相比,活得并不久,但他也敢说,他这一辈子,都献给了符咒、阵法。他是天生的才子,也是不懈努力的天才。 他的高傲与求知欲,令他在面对关于阵法的不解事物时,产生了求道的信念与精神。 文王求天下之道,推演《周易》;仲尼求济世之道,求于周礼,问于老子,一生不怠;韩非求人主之道,求学荀子,而成法家大成。 凡欲求一道,必心念赤诚,不念筋骨之劳,不惧性命受厄,虽千万苦难悬于前,面色不改,亦往矣! 符武华,已经是一名求道者了。 他会为不得道而感到痛苦,这样的人,很难不得道。 仓颉看着符武华的模样,长叹再三。 在为大荒造字的过程中,有无数人参与了造字 ,但并非所有人,都能造出字来。 其中便有一对兄弟,为跟随自己造字,用尽一生寿元,一人在掌心写下一个字。 这两个字,便是“求道”。 仓颉在看到这两个的一瞬间,心惊不已,猛然领悟了“心”字。 于是,对事物真相的追求,对实现理想而寻觅一种方法的心,便被仓颉称为,求道心。 仓颉不忍,收兄弟二人子嗣为弟子,带领他们,继续为大荒造字。 符武华的行为,令仓颉想到了曾经。 人,不可无求道之心。 仓颉看着痛苦不堪地符武华,叹息道“我所畏惧的,是传承开启后,引起天下纷争,造成不必要的混乱……” “但…你这孩子既然有求道之心,我就成全你。送你一个字,成则成,不成,也可了却心愿,待你他日再来!” 符武华正被痛苦压在地上,姜德郁见状,竟罕见地露出愉快的神色“符少宗主!你要知道,这阵法,连我家太上长老也看不穿,你又何必不度德量力呢?” 符武华头也不回的反驳道“你们家太上长老的阵法造诣虽不如我符横天太上长老,但确实胜我数十倍。——可,他们真的看清了吗?” 姜德郁不懂阵法,也不懂符武华的意味,质问道“什么意思?” 符武华不去理会,只是看着面前的一切而痛苦。 顾玉成看着符武华,猛然间想起了林溪午。 当初的林溪午,举止间也像符武华这样困惑,也有着痛苦,只是没有符武华这般强烈。 顾玉成过去并不明白林溪午想要的是什么,现在顾玉成突然明悟:林溪午很可能,只是想要看清,怎么做才是对的。 就像符武华一样。 所以,当林溪午听到南寻奏响凝鼎境钟声的那一刻后,才会放弃得那么彻底。 因为林溪午看到了另一种做法,并认同了南寻的道、南寻的坚守。 “既得道,何惧苦?已闻钟,舍凝鼎。”顾玉成,呢喃不已。 在这一瞬间,顾玉成明白了太多,他知道了一个修士,一个在天地间修行的人,都应该有一个求道的心。 顾玉成的心,更加开阔起来。 姜德郁也好,唐令香也好,在场的人都没听懂顾玉成所说之言。 但顾玉成一得永得,一证永证,他自己已经明白。 见此情景的仓颉,更加坚定地写下一个字。 “遁”。 合天宫外的所有人,突然感受到天地微微颤抖一刹,接着,便猛然看到,合天宫之前,浮现着一个字。 一个“遁”字! 姜德郁震惊不已。 为什么,姜家派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为何这符武华,只是在这里哭一哭,就会有此等奇迹显现? 凭什么?! 姜德郁的面色越发阴沉。姜德郁在心间咒骂道“我姜家与那符家,差了什么?!差什么!” 差了,一颗心。 令人震惊的是,这一字的浮现,无形中说明了这合天宫内,很可能有人!即使没有,也绝对有极大的传承在!众人不敢想象,合天宫内,到底有怎样的传承。 但众人知道,想要进入合天宫,一切奥秘,就在这“简单”的一个“遁”字上。 符武华一见到“遁”字,便欣喜异常,直接坐了下来,开始尝试感受、领悟。 众人见状,也纷纷坐在合天宫前,开始感受起来。 章节目录 三百五十三、遁 即使是中天省,也有偏远之地。 明灯或可以一传百,百传千、万,直至天下大明。 但,黑暗永远会藏在角落里。 在函谷关之内的商国,一座繁华城中,清洁而喧闹的街道,只是其中一段华丽的风景。 真要想看懂全部意境,就必须绕过最香甜的酒巷,穿过高大艳丽、相勾互抱的楼阁,来到北阮街外的另一条街:南阮。 这里,到处都是破败的房屋,四处都是叫骂声,泔水横流,期间还夹杂着奇怪的焦胡味道。 每一间房子都散发着一样的腐烂气味,只有将这南阮的腐烂破败与北阮的整洁繁荣相结合,才叫人间。 众多挤在一起的房屋里,韩阴再次从草席上醒来,这次没有昏迷过去。 韩阴看着眼前容貌妍丽却衣着肮脏的女子,有些不忍,终于开口说道“不要出去了。” 女子看了一眼韩阴,苦笑道“我还以为,你真是个哑巴。” 韩阴用仅剩的左臂支撑自己,想令自己慢慢站起来,奈何身上的伤势,根本不允许韩阴逞强。 于是女子起身,回头笑道“我本就是北阮街的卖唱女,公子何必怜惜?” 韩阴听着女子已经妥协的言语,几次张嘴,最后终于问道“昨日我听闻此事,才知道你的身世。……我只想知道,在我昏迷时,你是回北阮卖唱来养我的?” 女子轻垂螓首,淡淡笑道“我没有其他本领,只能如此。” 韩阴颓废的坐回草席。女子见状便要起身离开。 韩阴连忙喊道“姑娘!” 女子身子一颤,回身望向韩阴。 韩阴直视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洒脱一笑“贱妾无名,原先还有艺名,只可惜,自受人污玷后,心冷了,辞去一切,也就辞去了曾经的艺名。我是个无名的薄命人。” 韩阴看着女子,女子摇摇头“公子…你也不要可怜我,我不想让人可怜,我还算是个自立的人。” 韩阴闻言,苦笑道“想来,你是看到我的落魄,才会救我吧。也是,像一条死狗被人丢入南阮的阴雨中,怎能不让人可怜?” 女子沉默了。 许久后,女子问道“公子,虽然不礼貌,但我还是想知道,你是怎么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韩阴微微颤抖,面色羞愧,感叹道“若倒苦水,也能倒出许多。可韩某羞于开口。只能说,惹了六大国公家的韩国公嫡系,被废了修为。” 女子看着韩阴,有些疑惑“为什么呢?” 韩阴看向女子“什么?怎么了?” 女子问道“公子不知道韩国公吗?若是知晓,为何还要逆着来?” 韩阴喉咙干涩,想了许久,最后摇摇头,感叹道“怕姑娘笑话,还是,不说了。” 女子张张嘴,叹气道“何必呢?” 韩阴看向女子“姑娘又是为何,本就是苦命人,为何还要来救我?不怕我连累你?” 女子笑了笑“一条人命,摆在眼前,怎能不救。我虽卑贱,却也晓得有所为,有所不为。” 韩阴眼神微动,长叹道“姑娘……韩阴今日境地,全因韩家一名叫韩偲的子弟见我剑法了得,压制境界后与我比试,输后恼羞成怒,叫我认错。我不知变通,被他砍去使剑的右臂,并废了修为,扔到了这里。” 女子看着韩阴,惋惜道“难道低头一次,也做不到吗?这世上,达官贵人叫人低头,便低头让他在脖子上踩过去吧。” 韩阴沉默了 ,许久后叹道“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想,虽然很多时候,我不是刚正不阿,但在原则上,我还是不想退后。我还想要点尊严…” “总之,我这个人,太不懂变通了。”韩阴回忆道“剑过刚猛,便容易折断……” “我有一个师傅。”韩阴想起他的师傅,眼神悲哀起来。 女子见状,问道“你…师傅他,会来吗?” 韩阴摇了摇头“不会,我不会叫他来。他的寿命不多了。他每一次出手,都是在悬命相搏。” “做弟子的,不能发扬他的本领,已经心有愧,又怎能让自己的师傅损命来救我呢?——我的师傅本就是个苦命人,我不想让他走在我之前。 至少,至少要我有什么成就,他再安然离去吧。”韩阴叹息道。 女子看着韩阴,点点头,起身嘱咐道“我明白了。如果…如果今天傍晚我没有回来,大概还在为他们演奏,也好,能多赚点。至于你,便将草席旁破碗里的馍馍就着咸菜吃了就行。不用等我。” 韩阴挣扎着,竟站了起来“你!你不要去了!” 女子摇摇头“如果我不去,明天就要饿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习惯就好。” 韩阴眼神微微坚定,问道“你,要去谁家?” 女子笑笑“谁给的钱多,就去谁家呗。——回来就能吃上肉了。说来。”女子突然憧憬起来“我也好久没吃到肉了。或许,多的钱还能去买些布料呢。” 韩阴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你去吧。” 女子有些失望,依旧应道“嗯。”,说着便转身离去。 韩阴在女子走后,挪动着身体,缓缓走到院子,挑了一枝木棍,便向着北阮而去。 走在不平的泥泞道,韩阴洒脱一笑“右手剑是剑,左手剑,不是剑?——我是个不知变通的人,修剑,就不会改,用左手也行!” 刚刚苏醒的韩阴,根本没有去注意自己的通灵玉。 今天,他要去北阮街一趟。 …… 合天宫外,众人看着眼前的“遁”字,渐渐陷入不解中。 眼前的字,确实由灵力构成,然而这灵力完全禁锢在字里,没有任何运行轨迹或规律,与这合天宫,似乎也没有任何联系。 那么,这个字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吗? 还是需要通过“遁”字来领悟这个字传达的意境,从而破解合天宫的奥秘呢? 可,这只是一个字啊。 对大多数人而言,充斥在生活中的字,只是单纯的字,若想要通过一个字,观破道法,不亚于挟泰山以超北海——诚不能也。 仓颉在合天宫内看着参悟“遁”字的所有人,能看出没有一个明悟了这“遁”字的意义。 这在仓颉意料之中,若是没有人布道,这群后辈,很难自己明悟。 仓颉给了所有人一个机会,但不代表这机会平坦整洁,只要遇到了,就能走下去。 相反,这机会如同未开辟的道路,每一步,都要踩下去,一步也不许落、不许偏。 遁这一字,代表着离、迁徙,也有逃离之意。 而通过遁传达出来的逃离,并非是简单的逃离,而是对表象的遁去。 说白了,是对灵力的逃离。 但并非逃离灵力,而是跳出以往的灵力运行方法,换一种方法驾驭灵力。 从静的角度、遁的角度,驾驭灵力。 只有找对方向,并贯通驾驭灵力的方法,才有可能进入合天宫。 符武华看着遁字,百思不得其解,却依旧在苦苦思考。 顾玉成叹了一口气,便传音问向王之韦“之韦,你有什么思路吗?” 王之韦没想到顾玉成竟会问自己,于是思考片刻,回答道“我也想不通,不过,我想,这‘遁’字应该是能与什么联系起来,我们也应当遇到过,或者是我们知晓的事物,不然单凭一个字,便要看破眼前的合天宫,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顾玉成闻言点点头,沉吟起来“遁…遁…遁字…” 忽然间,顾玉成想到“我听闻古时候有五行遁法。符大哥也说这合天宫乃是五行庇护的,莫非与此有联系?” 于是顾玉成传音道“符大哥。” 符武华却毫无反应。 顾玉成连连传音多次,符武华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顾玉成见状放弃,转而继续思考五行遁法。 过了许久,符武华猛然咧开嘴笑了来,转而向顾玉成传音道“顾老弟刚才叫我做什么?” 顾玉成一愣,心中想道“合着你刚才听到我传音了。” 符武华也反应过来“哦!刚才听到顾老弟叫我了,只是一直苦恼于眼前的遁字,因此才没有回答。” 顾玉成哭笑不得,传音道“符大哥也是直爽人,真是不藏着掖着。” 符武华笑着回道“这是当然!” 顾玉成勉强笑道“不知符大哥想到了什么,竟欢喜起来。” 符武华反问道“不知顾老弟刚才是想与我说什么?” 顾玉成回道“我想到了一个词,关于遁的词。” 符武华一挑眉“哦?我倒是想到了两个词汇。” 顾玉成微微惊讶“那我先说我的,符大哥待我说完,再说你的。” 符武华点点头。 顾玉成传音道“说来也不是我一人想到的,乃是王之韦提醒,才猛然联想到的。这遁字,我想到了一个关于古时的传闻:五行遁法。” 符武华闻言,不等顾玉成继续说下去,便笑着传音“这还真是若合符契,我想到的第一个字,便是五行遁法,第二个,便是结界。” 顾玉成心中一惊,感叹道“不愧是符大哥。不知这二者可有什么联系?” 符武华点点头“这合天宫外,布满五行灵力,却不运转,故而我大胆猜想,眼前的,很可能不是阵法,很可能是结界。” “阵法可以作为结界,但并非只有阵法能作为结界。眼前这不流动的五行灵力,很有可能就是一结界。是灵力的另一种状态。虽然我从未接触过这种结界和这种灵力状态,但我选择大胆猜测! 而想要领悟这状态,便要靠这一‘遁’字,由此我想到了五行遁法!或许,只要学会所谓的五行阵法,就可以进入合天宫内!”符武华说着说着,便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唐令香见状,知道符武华定是领悟了什么。 姜德郁一直毫无寸进,刚才就注意到符武华一直在同顾玉成传音,现在符武华得意大笑起来,心情更加浮躁,直接开口呵斥道“你这疯子!笑什么笑!?” 符武华心情大好,丝毫不理会姜德郁,故意扯开嗓子说道“顾老弟,你去把方法告诉之韦,我说与唐侍卫。”一边说,一边看着姜德郁。 姜德郁一听符武华有了方法,顿时七窍生烟、肝火大旺。 姜德郁闷声感受起面前的“遁”字。——他知道符武华不可能告诉自己,现在只能靠自己。 至此,符武华四人算是找对了方向。第一步,没踩偏。 章节目录 三百五十四、左手剑者金折草 …… 夜幕垂,韩阴活动活动僵硬的左臂,回想起白天赶路时的遭遇。 韩阴初到北阮街,在熙攘热闹的北阮街不慎撞到一屠户,屠户原本挑着担,却被韩阴将担撞翻在地,担中猪肉洒了一地。 韩阴见状,一边道歉,一边蹲在地上便要捡。 屠夫浑身横肉,大呵一声“脏不脏啊!?” 韩阴连忙应道“不脏,不脏,我帮你捡,我帮你捡。” 屠夫一步上前,将韩阴踹倒在地“我他嘛是在问你的手脏不脏!?你这一身破衣服、烂味道,还碰我的肉!这可是送给阮晔家的猪肉——算了,你这穷酸样子,哪里晓得什么阮晔!我看你,莫不是南阮来的乞丐?还是欠债还不起,被人砍了胳膊?” 一两个看热闹的路人放肆笑起来。 韩阴躺在地上,手中握着木棍,用力攥了攥,最后还是放下杀心来。 屠夫见韩阴一脸桀骜,愈发不爽,又走上前,狠狠踹上一脚“你他嘛知道我这担肉多少钱吗?!你知道吗!” 这时,人渐渐聚集起来,大多数人虽未靠近,却也不离开,站在原地,看热闹。 韩阴艰难爬起“这肉,多少钱,我赔给你。” 屠夫一愣,随即狮子大开口“两枚灵玉!” 韩阴点点头,结果感知怀中三生戒时,才发现,除了一枚通灵玉,自己已经一无所有。整个人愣在原地。 屠夫见状,叫骂道“你不会没钱来这装大爷吧?!” 韩阴困苦至极,最后无奈,哀求道“我,我实在没钱了现在,日后,日后定然还你!你叫……” 屠夫哪里听得进去,一巴掌打在韩阴脸上“还你嘛!你这样子,还还还!你还的起吗你!” 韩阴握着木棍,忍住了。看着屠夫,说道“你在这里,等我稍许,我便带钱回来。” 屠夫根本不信,直接骂道“你拿什么赔我?我看你就是想要逃走!” 韩阴微怒“不可能!我不可能会逃走!我韩阴不是那样的人!” 屠夫直接咳出一口痰,咳在韩阴腿上“什么韩阴韩阳,我不认识你,砸了我王屠夫的肉,就要赔!现在赔!” 韩阴的心填满愤怒,可身上身无分文,于是他竟变得不再愤怒。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韩阴最后无奈,只能强迫自己说道“我,没钱。” 王屠夫顿时大怒“没钱,没钱?你没钱!你这害人克亲、注定孤命的下贱人!” 韩阴浑身颤抖,王屠夫却不放过,继续骂道“我日夜剔骨切肉,只为养活一家老小,你这贱命人,走哪里不好,偏来撞我!现在我又要回去切肉,你难道什么都不做?!” 韩阴于是问道“我、我该做什么,不,我能帮你做什么?” 那屠夫两腿一跨“帮我做什么?我不用你帮!我只要出一口恶气!从我这胯下钻过去!” 韩阴瞳孔一震,心中大怒,拒绝道“我好歹一堂堂男儿,竟要钻你胯下,何其大辱!不可能!” 屠夫笑道“民谚曰:有钱道真言,无钱语不真!有权男儿汉,无权卖笑颜!你一空身,还讲男儿尊严!多少人活着,就是卖着尊严、笑着脸去活?我看你也是世事不通!” 屠夫放声呵斥道“我今日自夜半开忙,因为你,竟还要回去剁肉!至今滴水未进!你若不让我出了这口心头恶气,我便不许你走!有本事,你,杀了我!” 韩阴看着屠夫,屠夫一把抓起扁担“来来来!杀了我!” 韩阴心中无限悲凉,心里感慨“我修为尽失,拿着这木棍,或许能使两三次剑法,或许只有一次。我杀他?难道难吗?并不难。可杀了他,我如何去救姑娘?我一个男儿,真的要放任姑娘养我?” “我的伤,姑娘不清楚,我是知道的,单凭我自己,痊愈不得…难道,拖累姑娘一辈子?我韩阴,能做这种人吗?” 韩阴的身体在颤抖,他的心也在颤抖,他的整个世界都在抖动 。 难道,难道真的要钻人胯下?这是何等的天大耻辱啊! 可,杀了他,一旦救不了姑娘呢? 一旦呢?韩阴不敢赌啊。 于是韩阴匍匐到尘埃里,竟真的开始钻胯。 周围的人见韩阴趴下,惊叹起来、得意起来。见韩阴开始爬,开始窃笑。 见韩阴钻过去,便全都大笑起来。这笑声,好像要一下子掀翻韩阴。 韩阴流下一行泪水,只觉得天地旋转。是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好像要把他甩出去似的感觉。 此刻的韩阴,已经不知道,是他的身体更冷,还是他的心。 但他知道,他这辈子,都会让人嘲笑。无论走到哪里。 胯下之辱。 韩阴攥着拳,握着木棍,接着走。 王屠夫不再管这个在他眼里的扫把星,他还要去埋头剁肉,还要赶紧送给阮晔,他还要继续被生活催促着。 这一次,路上所有人都跟着韩阴。他们都在笑。 这里头的很多人,都在被生活压着,所以当他们看到一个可以嘲笑并且不如他们的人时,他们便大笑起来。好像要报复生活,又其实在报复自己。 肆意嘲笑他人的人,终究也只会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话。 韩阴一边走,一边忍受着这一切。 韩阴不断寻找着南阮街的姑娘,人群也跟着一起嬉闹着。 渐渐地,人们发现韩阴的脸,并不会因嘲笑脸红,于是在心里骂道“这人怎么这般厚脸皮?”。 于是大多数人开始变本加厉,叫嚷着“胯下韩阴,快来快来!入我胯下!” 一人呼,两人喊,十人和,最后,一群人都在叫嚷。 韩阴有些恍惚,问自己“我在哪?” 回答韩阴的,只有四周的羞辱声。 韩阴笑了“我在,人间。”于是接着走。 人群中,有一个高大的、胡子拉碴的老头子,死死地抿着嘴,不笑。 这老头子看着韩阴握住木棍的手,有些心动。 老头能看出,面前这个叫韩阴的年轻人,有一手好剑法。仅仅从韩阴握着木棍的样子。 老头恍惚间回想起自己在落阳历的日子。 待老头回想完后,只看得见自己仅剩的左臂,至于韩阴,他竟然跟丢了。 老头也不着急,沉下心,感应起来。 不久老头睁眼,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韩阴从白日走到夜晚,根本找不到那姑娘的踪迹。 倒是白日里那些吵闹不休的羞辱者们,因为自己的沉默,一个个散去了。 韩阴在一处转角处,把自己的白天发生的一切,回想完,便看到一处庭院。 那庭院里,似乎有姑娘的影子。 韩阴顿时心跳不止。 庭院里,一瘦弱到双颊凹陷的男子一步上前,吐着酒气说道“红袖…” 此时的姑娘,已换上华美衣裳,微微扭头“阮公子…我已经不再是红袖了。” 阮公子一把搂住姑娘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红袖,你莫要捉弄我!——我听说,你是因为捡了一个乞丐,要养那乞丐,才又来这北阮街买唱的?”说着,在姑娘腰间掐了掐、揉了揉。 姑娘面色微变,强忍着泪水装笑道“嗐,总不能让那乞丐臭在自己家门口吧。” 阮公子笑得更欢了“红袖你就是心善。我就喜欢心善的姑娘,要不,以后你都住我这儿,每天晚上到我房里弹曲?我把那乞丐也叫过来养,如何?” 姑娘眉目微动,有些恍惚,最后还是婉拒道“我是薄命人,还是不打扰公子了。” 阮公子有些不乐意,转念又挑眉问向姑娘“那…红袖今夜,还是要去我的房间吧?” 姑娘身体颤抖着,带着哭腔“是…是。” 阮公子那沉溺酒色而毫无光彩的眼 睛中,多了一份得意。于是劝说道“红袖,你虽然命薄,但我房里的被褥还是,厚的。你若是搬过来,好歹,也算有一个家。不然,你一个人,谁能给你一个家呢?” 姑娘此时已经有些抑制不住泪水,难以开口起来。 阮公子正得意着,一条狗,啊不,是阮公子派去看门的一名男子飞入庭院。 韩阴缓缓走上前“家,我给她一个。” 阮公子愣了,姑娘也愣了。 反应过来,阮公子立马大怒“我他嘛!你敢动我的人!” 姑娘也连忙站起来“韩阴!你怎么在这里?” 韩阴透支寿元与精血,强撑出一股灵力“来,带你回去。给你,一个家。” 姑娘愣了。 阮公子爆笑“哈哈哈哈!红袖!你看,这么个乞丐,他要给你一个家?他要给你个家?他怎么给?” 姑娘也反应过来,韩阴修为全无,怎能来这里呢?连忙大喊道“韩阴!你快走啊!快走!” 阮公子大呵“来了还想走?!” 于是一人跳出,冲向韩阴。 韩阴看也不看,一剑。 一尊鼎的幻影刹那出现,随即幻灭。 冲向韩阴的人,身首异处。 暗中观察的老头大惊“这!这剑法!已经开始迈向剑术了!而且,这小子用的,莫不是已经失传的刺杀剑——虚鼎淹图?” 韩阴一步步来到姑娘面前,无一个人敢动。 韩阴一把拽过姑娘“今天,我要带她走,我倒要看看,有谁敢拦我?!” 整个庭院,没人回话。 刚才上的,已经是阮公子手下最厉害的门客,不,是阮家最厉害的门客,已经悟道三星了,直接被这韩阴秒杀,谁还敢不要命的唱反调? 韩阴看也不看,拽上姑娘便向外走。 姑娘看着韩阴,一时间难以言语,突然想到了一首折桂令。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这一刻,姑娘突然很想看到韩阴的脸庞。 那一剑,仿佛斩断姑娘身上一切无形枷锁,突然令天地开阔,为一人灿烂明媚起来。 这执剑人的风华,直令姑娘不知所措。 月下微凉,心头微烫,华衣随君,情窦暗生…… 韩阴拉着姑娘越走越快,很快来到灯火阑珊处,韩阴气喘吁吁,整个人都突然苍老了。 姑娘在灯火昏暗里,还未看清韩阴的状态,只是关心地问道“你、你怎么突然这么厉害?” 韩阴长叹道“我,我那一剑,用了几乎一半的寿命,再加我一身伤势,我想,我可能活不过三天了……” 姑娘愣住,猛地坐在地上。 韩阴也倒在地上,大口地喘气“不过,我、我身上…还有一个三生戒,你把它卖了,然后再把我三生戒里的通灵玉卖了,去换钱。 然后、然后离开这里。找一个偏远地方,去活着。至于我、我已无力回天,不用管了。——至少,我未亏欠你。至于我那师傅,可能,他第三个预言,应验不了了。” 韩阴继续看向女子“我先看一看通灵玉,看看,这世上,还有无有人记得韩某。” 姑娘直接拒绝道“不!我不走!” 韩阴呵道“糊涂!你不走,你要怎么办?” 姑娘有些绝望“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但,但我不想你死。哪怕,最后这几天,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你让我陪着你好不好?”姑娘恳求道。 韩阴叹息“……我死后,你把我埋了。你便离开吧。” 姑娘微笑着点点头,心中想到“待君死,我便随之。” 韩阴于是放下心来,洒脱一笑“既然如此,回去等死吧。我想,这几天没人会来找麻烦的。” 姑娘哭着扶起韩阴,刚想走,便听到一老者喊道“老夫金折草,小兄弟,我看,你我有缘。” 章节目录 三百五十五、鱼笺雁书 东西冯韩,各寄书信。一封雁书,一封鱼笺。 …… 韩阴看向突然出现的金折草,一眼便看出,老者是一名剑客。 并且,剑术了得。是的,剑术。 老者岳持渊渟,剑意磊落,令人心快。 金折草淡然一笑“怎样?小兄弟可愿携老拙我同行?” 韩阴笑着点头“与前辈同行,乃晚辈荣幸。” 金折草闻言,上前搀扶韩阴。 姑娘看着金折草一把抓住韩阴便提着向前走,很是心痛,开口请求道“前辈…” 金折草回头,自觉慈祥的笑问“怎么了?” 金折草虽自觉慈祥,但他那脸上巨大的伤疤,却令人看着心惊不已。 姑娘止住惊吓,悲伤地请求道“前辈,能否…” 韩阴淡淡看向姑娘,打断姑娘的话“前辈,您我虽一面之缘,但,我想将这姑娘,交给您。希望您能给她一个平安顺遂的一生。” 姑娘听完,立刻摇头“不!我生活得怎样,其实都已习惯。我希望前辈能救救韩阴。” 金折草端详二人,心头感慨颇多。 表面却笑起来“你们怎敢确信,我会帮你们?” 韩阴愣了一刹那。 姑娘慌张起来,连忙把住金折草,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怎样开口。 韩阴见状安慰姑娘道“不用害怕。” 随即看向金折草“前辈,您是一名剑修,晚辈身无一物,您却能纡尊降贵,前来相见。我想,能打动前辈的,也只有晚辈这点剑法吧?” 金折草直视韩阴,好奇地调侃道“怎么就肯定,我所中意的,是你的剑法?就算是,难道我不能强迫你交出来?” 韩阴沉默许久,叹气道“前辈若看得上这剑法,想来前辈是不会强抢——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金折草见韩阴神情坚定,顿时大笑“不不不!——我看上的,不是你的剑法。是你!” 韩阴一愣,露出疑惑的神情。 金折草见状反问“你能看出我是剑客,难道看不出我只有一只胳膊?” 韩阴猛然觉察,老者竟只有左臂。 韩阴自以为金折草窥伺自己剑法,却没注意到金折草竟然,竟然只有左臂! 也是韩阴心血耗费太多,以至于才发现此事。 也就是说,金折草是一名剑客!但,却是左手剑客! 左手剑客,历史上并非没有,只是太稀少。至于有所成就的,更寥如晨星。 韩阴方才明白,原来,不是金折草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任何,而是自己撞大运,竟遇到了贵人! 想通一切后,韩阴愈发羞愧,自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言语。 金折草笑吟吟地看着欲言又止的韩阴“先走!有老夫在,你的命,就还不到生死簿的期限!” 韩阴从未预料过,自己还能有如此大运,恍惚间差点失了自主。 韩阴三人,趁着夜色回到南阮。 回到破房子前,姑娘有些紧张。 韩阴看出姑娘的局促,投去疑问目光,姑娘明亮的眼睛却不看韩阴。 金折草看着面前散发腥臭的房屋,毫不在意,反倒询问韩阴“今日若不是我来,恐怕你一身剑法就要消陨…但你还是舍命斩出了那一剑,小子,你不怕死吗?” 韩阴努力让自己吐字清晰“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如此而已。” 金折草听到这简单的答案,动容的看向韩阴,随即大笑“好好好!说得好!走吧,进去。” 金折草一把搀着韩阴,进入破房。 韩阴被扶到草席之上,金折草直接席地而坐,看了一眼姑娘,从三生戒中取出一套被褥,说道“今夜我要为这小子疗伤,还要恢复他的修为,你且睡在这里吧。” 姑娘见状缓缓点了点头。 韩阴看向金折草“前辈,您如此帮我…我该如何……” 金折草正在三生戒内寻觅丹药,头也不抬“如何报答我?——我不需谁结草衔环,也不要谁长拜不起,我只希望我这一手剑法,有人传承。”说着,金折草看向韩阴“你是一个天才。我从未见过有谁能在你这个岁数,将剑磨练到你这个境界。我想…你是有师傅的吧?” 韩阴点了点头。 金折草似是无意般问道“你师傅叫什么?” 韩阴思考稍许回答道“春一剑。” 金折草猛然一抖,瞪大着眼睛看向韩阴,韩阴正不知所措,金折草便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竟是春一剑那厮!”说着,便将上衣撕碎,裸露出健壮魁伟的上半身。 姑娘见金折草破衣,连忙缩进被褥中。 金折草的上半身,全是伤痕,最大的一条,便是右臂处的伤痕。 金折草指着胸膛处的一道疤痕说道“这道疤,便是春一剑那混账小子在比试中留下来的。”说着,金折草便感叹道“话说回来,春一剑那小子,确实是用剑天才。当年我右臂断去,还是他为我写下一本剑谱,让我可以继续用剑。……若不是因为他与魔族圣女走的太近,我想他也不会像我一样,断去右臂。” 韩阴有些震惊“前辈…您,您?” 金折草笑道“落阳历,金折草!——说来,我与你师傅,也是有些许过往的。” 韩阴肃然起敬。 金折草坐到韩阴身旁“想来,你也看出,我是想收你为弟子。你师傅虽然天赋高于我,但只论左手剑,他未必比我强…” 韩阴闻言便要行礼,却被金折草摁住“先为你疗伤。” 于是三人一夜未睡。 金折草一直在为韩阴疗伤,至于姑娘,却是害了病。 连续不休不止地治疗两天,金折草已经有些疲弊,喘着气说道“你身上的伤,算是稳住了。不过,想要恢复修为还要几个月时间。这段时间,你跟着我离开此地,一边修行,一边疗伤。” 韩阴下意识看向姑娘,姑娘却专心熬粥,韩阴于是转问金折草“师傅…姑娘她……” 金折草历经岁月,岂能看不出这二人红鸾星动,摆摆手“自然是要带上的,我老头子一个,根本照顾不了你,这丫头照顾你时,也好照顾照顾我。” 姑娘闻言,才将注意力收回熬粥上。 不出意外,心事不饶人,粥熬糊了。 韩阴有些惊讶的喝着粥“姑娘竟还有粗心的时候?今日竟将粥熬糊了?” 姑娘不自然地解释道“因为、因为,是意外,意外了。” 金折草见状,无所谓地摇头笑起来,心里感叹道“年少无知,不晓情长,待知纸短,方知爱难。” 金折草喝着粥,突然问道“这小丫头,没有名字吗?” 韩阴一愣,他知道姑娘出身倌人,失了清倌之实后便辞去一切,因此没有姓名。 也晓得姑娘不愿再提旧事,于是连忙喊道“有的,有名字的。” 金折草与姑娘俱是一愣,金折草笑道“哦?不知是何姓名?” 韩阴一时惶急,也想不出什么名字。 姑娘,却偏想要韩阴赠名,垂首不语,未看出韩阴尴尬境地。 韩阴慌乱中看向姑娘。 只一眼,便做红烛,点明心房。韩阴忽然明白一句曾经入耳未入心的话。 “青山有念,不知云白。” 什么样的挂念,能让青山,不知云白? 韩阴看着姑娘面目,一时明悟了一切。正是咫尺眼前会生出、千里百年不消融的挂念,教山不知云。 韩阴看着姑娘一字一句说道“姑娘,姓青,青云。她说,这个名字,来自一句话‘青山有念,不知云白’。” 青云看着韩阴,点点头,应下来。 虽然。 青云不知从何意,由自欢喜眼前人。 金折草却竟睡过去,大概,是太乏了。或是,青云二字,太柔,以至令人昏昏然。 青云见金折草睡去,明亮的双眼看向韩阴,欢喜笑着“多谢韩公子赠赐姓名,青云不染红袖,从此,一身是己。多谢韩公子。” 韩阴有些不适,回道“你…姑娘,叫我大哥便可。也多谢姑娘照顾,韩某,不会忘记这份情。” 青云闻言,柔和一笑。 待金折草醒来,韩阴便带上青云,随着金折草,一同离开了这南阮街。 路上,韩阴取出通灵玉,他已察觉顾玉成来信,只是因疗伤,迟迟未回。 金折草见韩阴握着通灵玉,随意问道“朋友?” 韩阴摇摇头“兄弟。” 金折草看一眼韩阴“路遥万里,知心有几?丈夫相遇,方称兄弟。” 韩阴笑道“是啊。顾兄,是一大丈夫。韩阴在世,所交兄弟,只此一人。” 青云闻言,深深记下。 金折草点点头“回他一封信吧。” 韩阴感叹道“自然。” 于是写到“自别云下,各图前程。熬瘦风雨,未如大道青烟;历尽辛苦,仍是池鱼无运。不才尚处昏暝,却也无恙,劳兄挂念,韩阴之错,今书一封,以宽慰顾兄。待来年,再见。” 写完后,韩阴却又自觉不是滋味,最后改道“今时未出,犹如鱼得水,他年定逢海运,得化鲲鹏,一展宏图之志。虽有前路未卜之迷,不碍高楼揽月之快。一切安好,望兄亦然。念之愈切,思心愈胜,但愿顾兄一切明阔,来年畅饮江畔,共泛轻舟。” 金折草见之,感叹道“你这是报喜不报忧啊。” 韩阴笑道“不令他挂念罢了,各自的岁月,还要各自闯,怎能让他分心呢?只等着以后,皆是不凡吧。” 金折草笑言“未尝不可。走吧。” …… 仁皇省,冯源已经成为北商街除章质夫外,最大的店家。 日子富裕后,时间也跟着富足,闲来无事的冯源便种下了一颗颗昙花,充斥庭院。 无他,只因当年常山那无礼之徒,喜好昙花罢了。 于是冯源每有心事,便烧灯续昼,于夜里,觅访昙花,只求观一现之美。 仁皇省,已经渐渐习惯了顾玉成的离开。只是总有人忘不去旧人,还在念旧。 今日,钱开顺突破阴阳境,冯源有感,便取出通灵玉,向顾玉成写下一封信。 “年华寄水,泛承桃香。昨夜月满,西楼风庶。今朝逢大事,说与顾长老听。 世事如棋局局新,自顾长老离去,仁皇省二家,各有变迁:肖琛节父女因肖文笛跋扈之性,而惩文笛侍女翁之颂,以致父女生隙。 钱家犹是钱阳臻独大,不过,安业、贾师才,似是灰心,转做二公子钱阳雨之侍卫。 顾长老离宗数月,钱家老祖病逝。 昨日钱开顺突破阴阳境。肖家老祖,似也要突破阴阳。仁皇省,似更有一片云沉日压,山雨欲来。 虽不知来年如何,但自保无恙,并非大难。犹望顾长老,得此雁书,可如雁荡西山,看破仁皇省层云,更看破眼前一切迷惘。” 书信两封,共寄顾玉成。 章节目录 三百五十六、西行卷(终) 已经过去许多日子,顾玉成与符武华等人,虽找对方向,却毫无寸功。 至于姜德郁,莫说方向,至今也没有任何头绪。 终于,姜德郁放弃思考,开始回忆丹方。 片刻后,顾玉成便收到两封信。 一封韩阴来信,一封冯源来信。 顾玉成迫不及待读起韩阴的信。 虽不知韩阴为何失联多日,但看见韩阴的信,顾玉成总算放下心来,再三确认韩阴确实没有事后,顾玉成便看向冯源的信。 看完信,顾玉成能读出冯源对自己回归的期待。 但,还不是时候。 很快,姜德郁阴沉地站起来,一言不发,瞥了一眼符武华,转头便走。张钰鹤见状,起身跟上。石麟也连忙随之。 符武华见姜德郁动身,叹息再三,看向读完信的顾玉成,不舍地开口“走吧,姜德郁这家伙动身离开,说明灰宿壶就要关闭了。” 顾玉成看了一眼合天宫,也有些不舍。 符武华见状劝慰道“嗐!没事,以后还有机会进来。若有青山不老,何怕岁月白头!” 顾玉成回过神来,突然好奇地问道“符大哥,你不是要找灰树果实吗?这遗址马上就要封闭了,现在还来得及吗?” 符武华一摆手“哎!自己找当然来不及,但是,抢别人的,完全没有问题!” 顾玉成已经有些麻木,点点头,心想“我早应该想到了,毕竟,他可是符武华。” 唐令香还想说什么,符武华连忙向前冲去“走喽!走喽!” 顾玉成哭笑不得,跟了上去。 于是,这灰宿壶内,原本欢天喜地、打算满载而归的一支队伍,很是“幸运”的遇到了符武华,然后便抱着符武华给的大量符咒,又哭又笑。 哭的是灰树果子被抢了一半,笑的是,这些符咒,貌似比灰树果还要珍贵。 符武华得意的载着灰树果离开了灰宿壶。 来到衡珠路的一家酒楼,符武华与顾玉成、王之韦二人告别。 符武华向顾玉成提议,要派人去函谷内寻找韩阴,顾玉成便说出韩阴无恙的消息。符武华这才勉强停住。 于是符武华举着一坛酒,扯着嗓子喊道“王孙归春园,丈夫投天下!——顾老弟!王老弟!你们是丈夫,是一定要阅尽江山的。我符武华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在此送别二位。”说着,猛灌下一坛酒。 唐令香异常不高兴。 顾玉成也看不下去,上前尝试制止道“符大哥,这酒,有的是时日喝,你慢点,你慢点!” 唐令香冷笑道“喝!顾公子你让他喝!” 顾玉成有些惊讶,一向约束符武华的唐令香,怎么突然袒护符武华了? 符武华已经喝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真以为唐令香袒护自己,连连称赞“好!唐侍卫你做得好!这次,要夸奖你!” 唐令香闻言冷冷哼了一声。 符武华借着兴致,又连喝了数坛。 顾玉成见状,也打消了询问符武华关于心魔的想法,看着不省人事的符武华,顾玉成只能上前与唐令香告别道“符大哥畅饮如此……我与王之韦便不等符大哥清醒了。” 唐令香点点头,毫不在意“没事,反正很快他就要惊醒过来。我且去送送顾公子与王…公子。” 顾玉成连忙推辞道“不可,不可。唐侍卫留下来,照顾符大哥即可。” 唐令香点点头,行了一礼“既然送不得二位,便以此礼表达歉意。 ” 顾玉成一惊,感慨道“多谢。” 于是唐令香将顾玉成二人送下楼,便回去照看符武华。 唐令香来到符武华面前,一边摇晃着符武华,一边说“醒醒!醒醒!你再不醒,你那顾老弟可是要遭难了。” 符武华捂着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你、你在说什么呢?” 唐令香一把抓过一坛酒,倒入玉碗中“你在那合天宫外,故意刺激姜德郁,说找到了方法。姜德郁必然记挂在心。你那顾老弟带着王之韦便离开了,你觉得,姜德郁,有没有本事,把他们俩吃干抹净?” 符武华猛然惊醒“我尼嘛!你怎么不早说?!——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 唐令香点了点头“是。我不早说,只是想给你醒醒酒。” 符武华激动之下,倒真把酒劲儿全冲散去,可昏昏然之感散去,头便痛了起来。 哪怕是头痛,符武华也忍着喊道“顾老弟他们向哪里走了?!” 唐令香指出方向,符武华便野兽般咆哮道“你等我回来!你看我不教训你!?” 唐令香毫不在意,揽着酒坛便喝起来。 符武华顾不上太多,直接追上去。 …… 顾玉成正与王之韦赶路。 王之韦沉吟许久,开口道“顾大哥…” “怎么了?之韦?”顾玉成问道。 王之韦叹了一口气“这一路来,顾大哥算是让我明白什么是“人情如炉,不毁黄金”。顾大哥自己有本事,便能够叫人聚拢在身旁,这正是我想做到的。因此……我想,我应当是不需要顾大哥的朋友来帮助了。” 顾玉成看着王之韦,王之韦接着解释道“毕竟顾大哥已经给我这么多书籍,我反倒想看看,单靠我自己,我能在商国走到哪一步!我想要自成黄金!” 顾玉成沉思稍许“我明白了。之韦你能有这样的决心,也是值得敬佩的。” 王之韦笑笑。 正当此时,突然出现四名黑衣人。 顾玉成心中一惊。 他刚才,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隐约中,顾玉成已经猜到眼前来者用意,于是开口笑道“姜公子就这么邀请人?” 来者一愣,为首竟是一女子,矢口否认道“我们可不认识什么姜公子。” 顾玉成于是问道“哦?那你们,是想要做什么?” 女子笑吟吟地威胁道“我们家公子想邀请二位谈一谈。” 顾玉成一挑眉“喏,你家公子,看来还是姓姜。” 黑衣人不再争辩,直接冲上前,以五行灵力扑向顾玉成二人。 顾玉成迎上前对抗,然而一交手,便落入下风。 无论是对五行灵力的运用还是灵力的质量,顾玉成都远不及面前四人。 这就是境界。 境界的磨练与攀升,便如行进,至何地,便有何等风光。一份功夫,一份实力。一星境界,一重天地。 单论灵力,顾玉成斗不过眼前这些悟道境。 若非融天锻与古灵力的助辅,顾玉成早已败下来。 为首女子见状,笑道“还算有几分本领。尤其是你的异火,实在太奇怪了……这种异火,简直是怪胎…不过,你身后的小哥,可就没这么幸运了。”说着,一张手便以灵力将王之韦禁锢住。 顾玉成见状想要搭救,奈何自身也是泥牛,哪里能渡眼前之海?直接被另外三人拦住。 女子 一收灵力,便将王之韦拽到身旁。 顾玉成见状,果断停下反抗。 女子见状,笑道“你还算是重情重义,不仅没有自己一人逃跑,甚至还放弃了抵抗?真是让我不敢相信。” 顾玉成叹了一口气“姜公子真要闹到眼前这个地步吗?” 女子不回答,命令其余三人来到顾玉成面前,压住顾玉成。 顾玉成见来者只是用手摁住自己,根本不封印修为,冷笑道“杀猪,还要把猪摁牢再杀。你们连我的灵海都不封印,如此瞧不起我?” 女子抓着王之韦来到顾玉成面前,笑道“你区区悟道一星,还能翻天不成?” 王之韦看着顾玉成,惭愧地说道“都怪我修为过低,此番连累了顾大哥……” 顾玉成摇摇头“我是自己主动被绑过来的——更何况,不靠近,我还真不敢做什么。” 女子尚未明白顾玉成的话,一道热浪便在顾玉成周身炸开。 这次却不是融天锻。 顾玉成取出主客门内得到的火种,直接引爆了一个。 由于不熟练,顾玉成与王之韦多少也受到波及。 摁住顾玉成的几人却是惨了,直接被异火冲击。虽不至于殒命,但如此近距离,哪怕有修为差距,也要扒层皮下来。 顾玉成趁爆炸的混乱,带上王之韦便疯狂逃窜。 四人身上多少都有火焰燃烧,最严重的一个整个已经成了火人。 女子看着眼前的一切,既震惊,又愤怒。 她怎么也想不到,顾玉成竟会有异火火种,而且还毫不犹豫地引爆了! 不过还好,千寻谱最擅长的,便是丹药与异火,眼前的情况还能处理。 “你们三个人,先将身上异火消除,我去抓那小子!”说着,女子便要转身离开。可刚想走,便感受到一股野蛮的气息。 “你们…要去抓谁啊?”符武华的声音缓缓响起。 四人心脏一停,心中齐齐想到“完了。” 符武华本就因头痛而烦躁着,现在看见四人,岂能让这四人痛快? 顾玉成带着王之韦狂奔许久,也不见有人追上来,狐疑的停下来。 这时,符武华消息发来“顾老弟,人我已经解决了。我这就带上这四个婆娘,去找姜德郁那小子谈谈!你们二人可以放心赶路了。” 顾玉成见状,颇感惊讶“符大哥还真是料事如神,竟能猜到我二人有难。” 符武华回道“自然!”——符武华才不管是不是他预料到的。 “我二人便在此谢过符大哥了。山高水长,后会有期!”顾玉成谢道。 符武华直接回道“后会有期!记得有空来中天省!” 顾玉成回道“一定!” 于是顾玉成对王之韦说道“呼,符大哥已经帮我们将那四人制服。现在可以安心了。” 王之韦感叹道“不愧是符大哥。连这都能预料到。” 顾玉成点点头“符大哥有时还是很靠谱的,虽然大多时候都太放荡了。” 王之韦笑道“我若有符大哥那修为、地位,我比符大哥放荡!——唉,境界啊,还是要抓紧变强!” 顾玉成点头“打铁还要自身硬。靠谁不如靠自己。——走吧,一起去函谷关。” 二人继续前行。 顾玉成的西行之路,也算是告一段落。 接下来,顾玉成将去妖国,寻找他的妹妹,并揭开他那未知的身世。 章节目录 三百五十七、边境薛城 在函谷关外告别王之韦,顾玉成便披星戴月,向妖国赶去。 顾玉成再次择道南三省。 以顾玉成的实力,想要横跨南三省,自然要耗费大量时间。 不过还好,顾玉成在主客门得到的灵玉,足够顾玉成挥霍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于是顾玉成在短短数十天便再次来到安陇省。 再次踏在“金墉武王”楼前,顾玉成莫名发笑起来。 想起杨皇矣,顾玉成心中不禁幻想起自己归来与杨皇矣对饮的场景。 顾玉成摇摇头,收回目光便离去。 这时,金墉武城楼上,六名男子霸占了整个二楼,团坐在一桌,享受着悠闲时光。 其中靠窗的独眼男子看着顾玉成离开,冲着黄无啄问道“这小子,你认识?” 黄无啄点点头“回马坡见过一回,这小子对落阳历很哀怜。” 男子右眼深深望着顾玉成的背影“落阳历从当初数万人,到被天下围剿,而今只余数千人。天下几乎没有怜悯我等这些落魄之人……” 独眼男子突然提议道“看样子,这小子还要奔南去。——不会是要去妖国吧?” 黄无啄身旁一个高大男子嚼着花生米问道“怎么?张与明,你不会是要联系老七吧?” 张与明用右眼白了一眼男子“不行吗?石祁阜。难不成看着这小子送死去?” 石祁阜撅嘴“无所谓。” 另一名缩着身体、一副病恹恹样子的男子一边咳嗽一边联系“咳咳!还是不要给老七添麻烦了。” 黄无啄点点头“确实,那小子想来也进不了妖国,不必麻烦老七。走吧。也该回去了。” 黄无啄起身便去推一直坐在四轮车的男子。 男子低着头,正用手指肚摁压着一块莫名材料。 赵念心搀扶着病恹恹的冷旋归喊道“酬君!别练你那残阴指了!” 坐在四轮车上的孙酬君这才醒过来“哦!——哦。入迷了。刚才怎么了?” 其余五人笑笑“没什么,走吧,该回去了。” 孙酬君这才点点头“是,是该回去了。” 这六个人,便是杨家收留的六名落阳历。皆凝鼎境。 这六人即便当年在落阳历中,也小有名气。或者应该说,安陇省有八人加入落阳历后,都混出了些名气。 …… 顾玉成不停不休,被终日不宁的期待催促着,那怕顾玉成不知道白月秋究竟在哪里,但顾玉成已经开始幻想自己知道妹妹的消息了。 顾玉成明知道自己在这妖国之行,恐怕将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难,甚至危及性命,但顾玉成毫不在意。 很快,顾玉成便来到妖国与人族的边境。 只是这边境的场景,多少令顾玉成未缓过神来。 顾玉成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一处城市呢?还是妖国的边境? 眼前是一座不小的城池,四处有修士流动。 当顾玉成踏入其中时,除了溅起的尘埃,没有惊动任何人、物。 顾玉成随意拦住一人,求问道“敢问兄台,这里是妖国边境吗?” 男子瞪了一眼顾玉成,反问道“不然呢?你以为是哪里?”说着一把甩开顾玉成的手。 顾玉成颇为尴尬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在顾玉成眼里,妖国与函谷关应该没有太大差别,应当都是一层关隘,进出着修士。 然而眼前的妖国边境上,竟然形成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城池,这属实超出顾玉成的想象。 漫步于街道,顾玉成找寻着进入妖国的关隘。 正当顾玉成四处寻觅时,猛地感到身后慌乱起来。 顾玉成回头一望,便看到游龙洗街——整条道路都被一队人马冲开,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流哭爹喊娘的鸟兽散开。 原本热闹的街道顿时如被洗劫般,狼藉不堪起来。 而为首的,竟是一名金发小姑娘,而其坐下的马,眼看着是不受控制了,正冲着顾玉成奔来。 顾玉成心中一惊,见势便要闪避,然而还未靠近,女生便将马匹生生拉住,原本暴躁的马匹,竟温顺下来。 顾玉成能明显感受到,女子周身正荡漾着一股奇特的气息,正是这气息,令马匹安定下来。 小姑娘嘲讽地冲顾玉成喊道“怎么?害怕了?——你是妖国的?但是你身上连根本没有妖的气息啊?真是奇怪?你到底是谁?” 顾玉成疑惑地看着小姑娘,观其模样,不过豆蔻年华,然而境界却与自己等同,身后还跟着一众人等。一看便知,身份不俗。 顾玉成更想问,这小姑娘,是谁? 不等顾玉成回答,小姑娘身后的侍卫便大喝道“大胆!见了小城主!还不行礼?!” 虽然呵斥顾玉成的男子修为远高于顾玉成。但顾玉成依旧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什么年代了都,口呼大胆,呵令人行礼,这不是四百年前的老东西吗? 那侍卫见顾玉成不搭话,抓刀便要动手。 小姑娘连忙开口“先不用动手,我看这家伙,蛮有趣的。——呀!对面的,你叫什么名字?” 顾玉成有些抗拒,不想理会小姑娘。 小姑娘却口出惊人“你要不要做我的男妃?” 顾玉成整个人惊住。 男妃?且不提顾玉成愿不愿,面前小姑娘,也才豆蔻之年,就开始招面首? 小姑娘见顾玉成惊呆在原地,于是接着问道“喂!你是来薛城住,还是要去妖国?” 顾玉成终于有了反应,连忙点头“我要去妖国。” 小姑娘上下打量一番顾玉成,驾马来到顾玉成身前,身后数名侍卫连忙跟上。 小姑娘仔细端详一番顾玉成,感叹道“眉眼生得如此阳刚…不做男妃,实在可惜。” 顾玉成多少有些招架不住。 小姑娘直接下马,掐着腰瞪着顾玉成,顾玉成习惯性弯下腰。 小姑娘心满意足“你知不知道,这座城,叫什么?知不知道,建起这座城,是为了什么?” 顾玉成狐疑地摇摇头“叫什么?为了什么?” 小姑娘笑吟吟地回答“这座城,叫薛城。因为我爹,姓薛。我爹建起来这座城,有他自己的想法。但对于我来说,这座城就是防止你这种傻子去妖国送死的!”说着,小姑娘一挥手“抓起来!” 顾玉成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名凝鼎境高手死死困住。 小姑娘飞上马,带着队伍便向城中薛府奔去。 顾玉成被凝鼎高手抓着,丝毫动弹不得,只能大喊“姑娘!小姑娘!你放了我!有话好说!” 小姑娘白了顾玉成一眼“你这小傻子,我可不管,你已经被我抓了,就要当我的男妃。” 顾玉成大惊失色,还想说什么,直接被人封住了嘴。 顾 玉成心中嗟叹道“这叫什么事儿?——理不清道不明,直接把我抓了当妃子?这…” 很快,顾玉成便被带到一座高大府邸内。 顾玉成一进门,便看到一个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上前伸出臂膀,小姑娘便直接跳入男子怀中,顺势掐着男子脸颊“贤妃干得不错。” 顾玉成整个人呆住了。看着男子温柔的样子,完全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 小姑娘从男子怀里跳下来,对着“贤妃”说道“喏,他是新来的,就由贤妃你带着他。” 贤妃看了顾玉成一眼,点点头。 凝鼎境高手封了顾玉成修为便直接将顾玉成扔向贤妃。 贤妃照常接住。顾玉成连忙挣脱。 这时的顾玉成已经能够说话,然而还不等顾玉成能够说话,便直接被贤妃拉进府内。 小姑娘跟在二人后面,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大庭院中。 小姑娘一进来,便对着庭院中的一名浑圆肥胖的男子喊道“肥贵人,你可以走了。” 一肥胖男子猛然回头,不喜反悲,大声痛哭起来“啊!——小城主,您赶我走,我能上哪里?妾身、妾身离不开小城主啊…”一边哭,一边用肥大的手蹭着脸蛋,还不断偷偷靠近小城主。 顾玉成已经有些麻木“这…有没有搞错?这些…”顾玉成指着庭院中十几个男子问向贤妃“这些,都是‘妃子’?” 贤妃点了点头“当然。” 肥贵人哭天抢地地扑倒在小姑娘身前,大喊着“这不是要了妾身老命吗?妾身这三百斤肥肉,都是对小城主的爱啊!妾身这大肚腩里,装着的,都是对小城主的赤诚忠心啊!” 贤妃递给顾玉成一空桶“想吐就吐吧。” 顾玉成强忍下来“不…不了,我、我还能忍住。” 小城主嫌弃地看着肥贵人“你白吃白喝,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现在放你出去,你自己也能养活自己,没必要留在我身边了。” 肥贵人闻言,更加卖力地哭起来。佳人啼哭,自如梨花带雨。这肥贵人哭起来却油腻十分,简直是油花发亮。 这时一名瘦小男子来到顾玉成身边,一把取过贤妃的空桶吐了起来。 顾玉成多少也有点忍受不了“这…这肥贵人一直这样吗?” 贤妃点点头“近来一段时间担心被小城主赶走,倒是瘦了些。不过这副作态,倒一直如此。” 肥贵人见小城主不为所动,直接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 小城主也不客气,直接命人将肥贵人拖走扔出府外。 肥贵人双手扣在地上“不!我不走!” 几名悟道见状,一齐用力,便将肥贵人抓起,狠狠扔出府。 肥贵人被扔出来后便不再哭闹,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叫骂道“神气什么!有什么了不起的!臭丫头!” 还不等肥贵人骂得尽兴,几名悟道境便再次将门打开。 “你敢骂小主子?小城主可没亏待你吧?小城主不收留你,你能在薛城混下去?”一人上前,直接扯住肥贵人衣衿。 肥贵人顿时吓变了脸,还想装可怜,却被几名悟道境直接摁在地上一顿群殴。 小城主看了一眼依旧处于震惊中的顾玉成,得意地摆摆手对贤妃说道“好了,这家伙就交给你了贤妃,有空我再来找你。” 贤妃笑吟吟地点头。 小城主带着众人便离开了。 顾玉成与贤妃相互对视一眼…… 章节目录 三百五十八、三分之势 顾玉成与贤妃大眼瞪小眼,干看着半天,贤妃才洒脱一笑“在下牛有德。不知兄台贵姓?” 顾玉成怔住片刻才回道“免贵姓顾,名玉成。” 牛有德点点头,回身对众“妃子们”喊道“行了!大家都回去修炼吧!” 众人纷纷散去。 牛有德上前,想要为顾玉成解开修为封印,奈何实力不够,于是只能叹道“没办法了,你跟我来吧。” 顾玉成有点慌,按照眼前的局势,自己似乎也要成为一名“妃子”了。 牛有德见状看出顾玉成的担心,笑着说道“跟我走,我与你说些事情。” 顾玉成闻言,谨慎跟上前。 牛有德带着顾玉成便来到一间厢房前,拉开门示意顾玉成先进,顾玉成犹豫稍许,牛有德便先走入其中。 牛有德为顾玉成递上水果“不用担心,虽然挂着妃子的名号,但小城主她不会对你做任何事情。” 顾玉成略微不解“那…为何要抓我?我不觉得是我的容颜。——而且那肥贵人好像…也不能做妃子…吧?” 牛有德闻言哈哈大笑起来“那肥贵人原名安福海,也是被小城主抓过来的。一开始还以为攀上城主了,欢喜的不得了。后来知道只是抓来养几个月罢了,虽生了几天无用气,最后也在这儿住得很习惯了。——顾兄你也看到了,方才赶他走,他都不愿意走。” 顾玉成点点头“牛兄可知为何要抓这么多人来?按照牛兄的话,这些人抓来养几个月,又要放走,这又是为何?” 牛有德擦干净苹果,削皮递给顾玉成,解释道“这座城原本就颇具规模,后来薛城主来了,直接占地为城,与妖国做起生意来。至于做什么生意,顾兄就不用问我了,我也只是住在此地罢了。” “至于为何抓人入府,却是要说此地会聚集修士的原因。 原先天下分人族与妖国。至于魔族,大明朝时已经不足论,不构成威胁。 因此很多人族修士在横遭大难、仇雠未报,甚至是为害一方后,都会选择聚集在这妖国边境,形成一座又一座市镇,相互自保、相互欺诈。”牛有德感叹道“据说,那个时候,此地远比现在大,也更加混乱。” 顾玉成微微皱眉“人族与妖族就这么允许这群人存在?” 牛有德一笑“利益。能存在的东西,往往都是在利益的默许下而留存。——以前此地虽招揽三教九流之徒,但若真有大宗门找上门来要人,这些市镇基本都会将人交出去,不与大宗门直面对抗。至于妖国,为了存在,这些集镇都会向妖国献上利益……所以大明不在乎,商朝以前也不在意,妖国同样默许,这里自然就一直存在了。” “不过自从四百年前,商国退守函谷关内,中原为四大宗门所支配后,天下三分。 人族修士便在商国与中原间相互逃窜,来这妖国边境的人,自然就愈来愈少。 现在虽是城,却也没有从前分散的市镇大。不过也安定许多。只是这里大多数人祖辈便定居此地,因此,这里的大部分人,是排外的。”牛有德解释道。 “只有那些无根无底,中原与商国都待不下的人,才会来这薛城。但薛城民风遗存,仍保留着尚武好争、任性易怒的习性,若是新来薛城的人,如果不攀附他人,恐怕很难立足,常遭侮辱。 小城主抓你们来,自然是不想让你们在外受罪,毕竟进了这薛府,再出去,哪怕依旧孤身,外面那些老家旧户,也不会做的太绝。”牛有德继续解释道。 顾玉成闻言颇为惊讶“没想到,这小、小城主还有这等气量。——不过,这么做,岂不是让那些久居此 地的人怀恨?” 牛有德微微皱眉,最后叹了一口气“长此以往,自然是不可。只不过来薛城的人终归是少。目前还不至于出事。” “而且城主虽然对此事颇为介怀。——但终究还是由着小城主的性子了。”牛有德感叹道。 “顾兄在此居住,只管放心,每日除了修炼,只需偶尔陪着小城主玩闹就可以。小城主也是孤身一人,太孤单了。修炼的资源,也不会少了顾兄。” 顾玉成点头,转而问道“牛兄,不知我可否向小公主请求,直接放我走?” 牛有德一愣,随即劝道“顾兄可不要小觑此地商户。想要立足薛城,还是在此待上几个月再出去吧。” 顾玉成摇了摇头“不,我不是来薛城的。——我要去妖国。” 牛有德一愣,半天缓过来“你!你要去哪里?——妖国?!” 顾玉成看着震惊的牛有德,点了点头。 牛有德有些愤怒,直接喊道“荒唐!你不知道妖国十分排斥人族吗?” 顾玉成摇摇头“我也略有耳闻。但我……” 牛有德不待顾玉成继续说完,竟有些蛮横的打断道“妖国,与人族大有不同。凝鼎境进入其中,尚处处小心,恐一失足成千古恨。以你现在的修为,断不能去!” 顾玉成皱着眉,不信邪地问道“为何?妖国就一定不能去?” 牛有德沉默了,片刻后叹息道“妖国也不是没有人族——毕竟漫长的历史中,总会有人进入其中。 现在的妖国,人族分为两派。一是长久生存妖国的人族,这些家族虽然身份依旧低下,但犹能自保。另一派,便是像顾兄这种新进去的。想要活下来……” “不亚于虎口存肉、犬嘴留骨。”牛有德叹息道。 顾玉成紧皱眉头“按照牛兄的说法,我唯有凝鼎境,才能进入?” 牛有德点点头“唯有凝鼎,才能自保。悟道境想在其中生存,难于上青天。” 顾玉成沉下气,坚定的开口“我已经知道一切了。但是,我还是要进入妖国。” 牛有德不解而气愤地看着顾玉成。 顾玉成叹气道“我有一个妹妹,在妖国之中。” 牛有德惊住,片刻后问道“你的妹妹,是人族?” 顾玉成摇摇头“她像我亲妹妹一样。我没有尽哥哥的责任……所以,我要去妖国。我不能等到凝鼎境,那太漫长了,我的心不允许我再一次选择放弃,哪怕只是一段时间的放弃。” 牛有德听出来,顾玉成的妹妹并非人族,于是劝阻道“你还是不要进入妖国了。” 顾玉成心中想到“我有妖族血脉,或许能活下来。我不可能放弃。” 于是顾玉成拒绝道“牛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不可能放弃。不可能。” 牛有德透过顾玉成金光的双眼,看到比黄金更闪耀的坚毅之心,于是摇头叹息“你,好自为之……我不会帮助你任何。我甚至会告诉小城主,让她一直关着你。我不能看着你自绝性命。——你的妹妹,在妖国,不会有性命之忧。因为鱼儿不会溺死在水里。如果有危险,也是其他鱼造成的。但你不一样,作为人族,你是飞鸟,是融入不到水中的。” 顾玉成有些头痛,刚想说什么,牛有德便站起来“你好好在此休息,晚上小城主估计会来。”说完,便走出门。 顾玉成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顾玉成修为被封,只能为自己再削一个苹果,啃了起来。 薛府内,一名略显肥胖的中年男子攥着手中通灵玉,冷 笑道“这齐云海,还真是贪得无厌……最近,商国好像与妖国的联系越发密切起来……从昭明尊者那里得来的消息来看,商国这几年,又活跃了起来?真是够头痛。” 男子将通灵玉放到落了灰的砚台旁,仰头靠在座椅之上。 他,便是薛城城主薛善。他的背后,挂着一副瘦金字:执尔之手。 此时,一名金发女子缓缓上前,为薛善按摩肩膀。 薛善看向女子,眼神温柔起来“素商那丫头,最近怎么样?” 女子笑道“听梁夷说,那丫头,今日又抓了一修士入府。” 薛善沉吟道“也是时候不要让她胡闹了。再这样下去,薛城的人便要埋怨于我了。齐云海那边,也要做做样子的。” 女子叹息道“也是我没有好好陪她,才令她像现在这样胡闹。” 薛善眼神微暗,摇摇头“不,当初是我对你动了心思,骗了你。不然你在妖国,也能过上一个好日子,何必两地奔波?哪怕来一次薛城,也不敢与商儿相见。” 女子突然捧腹大笑起来,薛善有些惊诧。 女子笑过后,挑衅的咬了一口薛善左耳朵“我如果不想,你怎么能骗到我?”呼气如兰,吐在薛善脸庞,令薛善猛地心跳起来。 女子却直接后撤一步“潜龙闻龙主木离至今不知所踪,北道宗时刻窥觑潜龙闻地位,古秦省姜家在中原与商国间摇摆不定。整个中原,并非磐石。 而妖国现在,也是暗流涌动着……大哥和我微生家一直在提防妖国与商国接触,一旦商国乱了中原,与妖国一起合作,对中原,恐会有不小的冲击。这是我们这些人驻守在妖国一直注意着的。” 薛善心凉下来,揉着脑袋感叹道“南方的落阳历在昭明尊者带领下,已经算是又有了规模。只可惜北方的方尊者目前一直不与昭明尊者沟通,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有商国内的落阳历,也是散沙一盘……” 薛善站起来“今日天下,中原虽盛,却相互妨害。南三省虽同德,也非完全一心。 至于妖国,又是动荡难定、前途不明,那白子墨到底是想要做王莽、司马懿那等奸贼之流,还是周公、霍光之臣,也根本看不清。 倒是商国,蜗居函谷之内,静观天下,一旦中原有变,则商国必趁势而起!到时候,不知多少假仁假义之徒作出箪食壶浆之举。” 薛善接着皱眉叹气“中原想要攻伐商国,妖国绝不会坐观,妖国不想再如秦大帝嬴政时期那般,对人族拱手称臣。 可若商国拉拢些许中原势力,然后宴请妖国同分中原,又并非不可能……这三分天下…究竟何去何从。” 金发女子沉默稍许“妖国的白子墨或许并非司马懿那种狼心狗肺之辈,只要白子墨不加九锡、篡君位,我和大哥,也能堪堪稳住妖国。——至于中原,中天省与潜龙闻,不可能导致祸乱。而元鼎省只要有方尊者在,便不会出错。要担心的,也只用担心古秦省姜家……” 薛善点点头“辛苦你了。” 女子笑笑“你还是抓紧修炼吧,你连我女儿都不陪,如果还突破不到阴阳境,我可饶不了你!” 薛善羞愧的解释道“这也是我常常纵容商儿的原因,心中有愧啊。不过快了,很快,我就能在昭明尊者的指点下,突破阴阳!到时候,大哥也可以把注意力放到修炼上,我薛家,倒时就能有两名阴阳强者了!” 女子调笑道“呦呦呦,薛尊者,怎么你突破了,难不成还要让我也称呼一声薛尊者?” 薛城“夫人……你这是,哪里的话。” 女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算你识相。” 章节目录 三百五十九、顺妃 夜里,小城主如牛有德所预料的,前来找顾玉成。 小城主一只脚踏进门,便大声呼喊贤妃,牛有德手持暖灯,很快走上前迎接小城主。 小城主很满意地问道“新来的那家伙怎样了?” 牛有德微微皱眉“新来的修士名叫顾玉成——目前正待在厢房内……” 小城主见牛有德似有心事,直接关切地问道“贤妃你怎么了?” 牛有德眉眼低垂,微微摇头,暖灯映在牛有德最为俊朗的侧脸上,一时竟显露出厚重的风霜。 小城主豆蔻年纪,哪里看得出牛有德的忧愁,转念便又笑起来,蹦蹦跳跳便向着顾玉成的房门而去。 牛有德只能无奈地提醒道“小心些。” 小城主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牛有德看着小城主如新燕迎春的欢喜身影,心里五味杂陈“顾玉成若是去了妖国,无异于投肉与虎。但那家伙简直没脑子,一心要去妖国,若是不让小城主一直关着,这家伙恐怕早去了妖国。我怎能亲眼看着他去送死。” 牛有德提着暖灯跟上,心中思索着“但这段时间,城主对小城主招揽修士的事似乎已经有些介怀。若是小城主再留下顾玉成不放,城主盛怒之下,将所有人赶走……”想到这里,牛有德神情沉寂下来。 虽然自私,但对于牛有德而言,他需要留在这里,只有留在这里,自己才有出头之日。 小城主见牛有德落在后面,上前直接拽过牛有德“走了!” 牛有德一惊,反应过来后,跟着小城主来到顾玉成的房间内。 推开门,便见顾玉成依靠在床上口中吟道“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小城主啧啧称奇道“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等闲情雅致在这里吟诵诗句。” 顾玉成坐起来,给了小城主一个无奈的眼神“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登楼赏月,另一种是登楼吃菜。前者为雅,后者为俗。我虽然是个俗人,但在百无聊赖之时,也会做一些雅趣之事。” 小城主不懂什么俗什么雅,她只管跨步来到顾玉成面前“我不管你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你就是雅俗共赏,你也是我的妃子。”说着,还十分得意地叉起腰来。 “而且!”不等顾玉成开口,小城主便先声夺人“我听说你十分不服管教!所以,我要封你为顺妃!——你懂我的意思吧?” 顾玉成彻底无语了“你这已经不是弦外之音,你是直接开诚布公了。你不就是想我顺从你嘛?” 小城主连连点头“噫!孺子可教也!” 顾玉成以沉默表示抗议。 小城主却不管,直接上前拉起顾玉成。 顾玉成修为被封,哪里拗得过小城主,直接被拽起来。 “你要把我带到哪里?”顾玉成连忙询问。 “今日城中有灯会!——和我一起去看!”小城主解释道。 “灯会?——今日是什么节日吗?”顾玉成问道。 小城主摇摇头“不清楚,反正每隔半年就会有一场灯会!——我父亲让人举办的,也不知道点给谁看。说不定是给我!毕竟,我可是他小棉袄!” 顾玉成无可奈何,被拉到了灯会上。 薛城各家各户一见小城主带着一队人马出行,连忙散开,那架势,简直是恨爹娘没多生两条腿,只怕跑慢了。 整个薛城,在今夜不眠。 薛善与金发女子立在薛府!” 薛善对梁夷这目无尊长的作态恨得牙根痒,一个大跨步,抄起手便摁住梁夷。 梁夷顿时惊慌了“我去!你来真的!你要打我?” 薛善摁住梁夷,一巴掌甩在梁夷屁股上“当初你爹路过云中省,收养了你这魔族臭小子,你爹走之前,让我收你为义子,结果呢?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把我当成爹!等以后我老了,我看你都能跟我做兄弟!” 梁夷连连喊道“你还说我!哪有当爹的,儿子这么大还打屁股的!哎呦!——你轻点儿!” 薛善一口气连扇十几巴掌,这才解恨,坐回座位上。 梁夷揉着屁股愤恨说道“你等你老了,我让你叫我爹!” 薛善闻言直接站起来,眼看着便要出手,梁夷连忙喊道“等等!等等!我知道你叫我来是做什么,刚才是跟你开玩笑呢。你让我查的,我已经查完了!” 薛善吹胡子瞪眼“还不赶紧说!” 梁夷撅嘴“牛有德,原是妖国人。父亲靠为人看管妖兽而养活一家人。后被与齐家联姻的温氏弟子打死。牛有德一家也被全部烧死。就他一人逃了出来。” 薛善紧皱眉头“温家具体因为什么而打死牛有德父亲?” 梁夷一边揉屁股,一边不以为意地回道“这谁知道?有些有权有势的人一句话不称心,都会把人逼入死地。 妖国那种信命还等级森严的地方,随手杀个普通人族,赔上一头羊就行了。谁会在乎?——这牛有德逃过来,一定是想要日后复仇。哦,所以我觉得,他不会对素商做什么。” 薛善沉默了。 梁夷接着说道“对了,你那宝贝女儿又去闹灯会了。” 薛善一个头两个大“你就不拦一下?!” 梁夷摇摇头“我为什么要拦,妹妹不就是用来宠的吗?哦,穷养儿子富养女,宠着呗。” 薛善抓过桌前砚台砸向梁夷“穷养男儿志!富养女儿德!再这么宠,薛素商就要被宠坏了!——你给我盯着!素商那丫头一回来,你就给我叫过来!” 梁夷躲过砚台,左手捡起后随手甩了回去“知道了……哦。”说着便懒洋洋地离开了。 夜深后,顾玉成才被薛素商拖回来。此时的顾玉成已经有些生无可恋。 不等薛素商拖着顾玉成继续走,梁夷便站出来。 薛素商惊喜的喊道“大哥!” 梁夷宠溺地笑着,左手捏了捏薛素商右脸蛋“嘻嘻,素商玩得怎样啊?” 薛素商点头 “我今天把灯会最大的灯点了!老板追着我哭了一路!” 梁夷毫不惊讶,夸赞道“不愧是素商!干得漂亮哦!” 顾玉成疲倦地爬起来,心中骂道“哪里漂亮了!——那老板可是一直拽着我的腿,差点没把我腿扯下去!” 薛素商却叹气道“我还想火烧连营呢,结果这会他们的灯都分开放的,真扫兴。” 梁夷叹道“你可以让人把灯连起来嘛,或者直接放火,能烧多少是多少嘛。” 顾玉成看着梁夷,心里完全不感叹他魔族的身份,只是感叹“原来,小混世魔王上,还有这么一个大混世魔王……” 薛素商反应过来“对呀!下次直接点火!能烧多少是多少!” 梁夷点点头,直接向外走“行了,我要去昌黎省一趟。临走之前给你个惊喜,哦。” 薛素商期待地问道“什么?什么?什么惊喜?” 梁夷憋着笑逃远后喊道“老爹让你去见他一趟。”说着便狂奔逃跑了。 薛素商立刻闹起来“啊!大哥你怎么这样?!” 梁夷一边跑一边大笑起来。 薛素商知道自己父亲要见她,准没好事,但也不得不见,于是便放走了顾玉成。 牛有德原想跟随,也被薛素商辞去。 薛素商推开门,便见自己的父亲正在挠头。 薛素商太久未看到自己的父亲,先是端详了许久,见父亲头发又稀疏了些许,心中又气又疼惜。 气是气薛善为了修炼一直不见自己,怜惜是可怜自己父亲越来越苍老了。 但薛素商并不表达,反倒开口损道“别挠了。再挠,你就浑欲不胜簪了。” 薛善看着被自己挠下去的头发,再听自己女儿的话,更觉得心堵。 薛素商不管不顾,直接坐下来。 薛善抬头看了一眼薛素商“你又去哪里野了?脸上怎生还有灰?” 薛素商随手擦了擦,并不在意“不知道喽。” 薛善无奈的叹气道“行行,随你。——只是,你的那些个妃子,还要留多少天?” 薛素商心一紧“他们……总要留一段时间,不然出去便被人薛城老户欺压,多不好啊。” 薛善长叹道“你这丫头,时时偏爱捉弄他人,却一刻也见不得别人受欺。真是我太纵容你了。——薛城本就是鱼龙混杂、五方杂厝之地,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是自然之理。” 薛素商根本听不进去“爹!过分强调适者生存,反倒会成为恃强凌弱者的借口!” 薛善闻言,皱着眉头叹气道“僧多肉少,想要夺人饭碗,还不允许别人打压?——在薛城,理是这么个理,你那些男妃,完全是在破坏平衡。” 薛素商嘟着嘴“没有!我只是不让他们出去受人欺负!” 薛善皱着眉头“你知不知道,你那个什么,什么肥贵人安福海,在薛府住过后,出去异常跋扈,已经开始欺压其他商户了?——你招纳的妃子越多,像安福海这种人就越容易聚集在一起。到时候,薛城入住过府上的人,一起欺压祖辈就住在这里的老商户,便算是好?” “商儿……你这小脑袋,还是没历经世事啊。”薛善叹道。 薛素商依旧赌气,嘴上并不服气“你怎么就敢肯定你说的是对的?” 薛善顿时被气笑了,胸有成竹地说道“既然你不信,那,便与为父赌上一把如何?” 章节目录 三百六十、商之木 薛素商闻言来了兴趣“打什么赌?” 薛善靠回椅子上“你且先养那些修士一段时间,再将他们全放出去。你信不信,放出去的人,会如蚂蚁遇到火灾一般结成一团,而这一团一旦形成,就会成为与薛城老户们相抗衡的力量。暂且称之为薛府修士。” “到了那个时候……”薛善微微叹了一口气“整个薛城都成为一尊煮沸的鼎。老户们会要求我们驱逐这些抱成一团的人们,不然就自己动手。那时候,我们再出面,损伤的只有我们自己的威信。” 薛善站起来“薛城现在面临的是新老问题。新鲜血液,是不能不要的,但老户们的要求,也不能忽视。” “如果我们将你那些代表新鲜血液的妃子全部斩尽杀绝,日后的薛城恐怕不会再有人涉足。这里便会成为一座死城……可如果我们不动手,凭你收养的那些个修士,根本对不过薛城的老户。 老户收拾完薛府修士,他们不会说什么,甚至不会做什么。但,在他们眼里,薛府已经与他们站在对立面。他们会一直隐忍着。当我们失去这些祖辈便生活在这里的薛城老户支持后,薛城还能有多久姓薛?…” 薛善看着薛素商,希望自家这个丫头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薛素商沉默许久,并不发言。 薛善以为薛素商自知理亏,承认了自己的话,于是接着开口说道“所以,你收养的修士,也可以赶出去了。没必要庇护他们。” 薛素商幼稚的心被薛善无意之言狠狠刺中,咬着牙想起牛有德的脸庞“如果,如果把牛有德也赶走了,那我身边就全是那些冷着脸的侍卫,他们全都活在规矩里,连假山下的石头都不如……我才不要自己一个人!” 薛素商抬起头,开口拒绝“不!我不要!爹爹你现在说的,也不过是推测!你怎么肯定!你不是要赌吗?我们就赌一个月后,我们将这些人赶出薛府,看他们会不会像你说的那样?!” 薛善不敢相信地看着薛素商,续而怒火冲心,不明白自家丫头怎么把道理摊开来讲,也听不懂。 薛善甚至觉得是自己把这丫头娇纵坏了。 薛善指着薛素商,想要破口大骂,但一看到薛素商那稚嫩的脸庞,便又心软了下去,于是喊道“出去!你这丫头,给我出去!” 薛素商一心只在意父亲会不会赶走牛有德:“如果连牛有德也赶跑了,我就连一个能陪我玩的人都没有了。” 于是薛素商站在原地,追问道“那些修士…” 薛善叹了口气“不能留。” 薛素商直接什么?” 梁夷连忙退下数步,一只手拽着门,说道“没有老王八,哪来我这个小王八,是吧,爹?” 薛善咬牙切齿“你给我停下来!你还没说该怎么哄商儿呢!” 梁夷得寸进尺“嘿嘿,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打我喽?那这样,你叫我一声大哥,我就告诉你怎么哄商儿,如何?” 薛善一言不发,看着梁夷,直接释放领域,将梁夷笼罩在领域之中。 梁夷如落了蛛网的蝶,挣脱不得。 然后,便被狠狠揍了一顿。 是日,薛府上下,皆闻梁夷悲号。 薛善打的解气了,这才放过梁夷。 梁夷趴在地上,捂着屁股,眼中是那无限怨恨。 薛善吹胡子瞪眼呵斥道“赶紧说!” 梁夷在心里骂了几句后,憋屈地回答道“我有一个办法,可谓一石二鸟、一举两得、一算双谋、一箭双雕、一…” 薛善领域释放,梁夷连忙喊道“我说!我说!你别急!” 梁夷闷闷不乐地开口说道“修士是必然要放的。不然薛城老户就会认为您偏心与新来的修士。到时候,您老人家的屁股估计也要被人戳烂。” 梁夷看了一眼薛善,见薛善没有展开领域,于是接着说道“所以,只能放修士出去。——但修士离开薛府,必然聚众抱团,也必然会与薛城老户对抗起来。” “既然解决不了洪水,那就疏通洪水。堵不如疏嘛。哦,解决不了麻烦,那就利用麻烦。”梁夷胸有成竹,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可以利用薛府修士与薛城老户的斗争。” 薛善不解“如果斗起来,岂不是令薛城形成两党之争,如仁皇省那般内耗不断?” 梁夷点点头“水火自然不相容,但如果用水染湿木头,那便能很好的隔绝水火。你懂我的意思吧?”梁夷冲着薛善挑了挑眉毛。 薛善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找一个人来充当木头?可是,谁能充当…” 薛善猛然反应过来“牛有德!” 梁夷点点头“孺子可教!没错!就是牛有德!——我们来让牛有德处理这件事情,让他来调节薛城新老血液的冲突!” 薛善皱着眉“若是让他来,只要他做得好,我们就可以把他留下来,让他做商儿的管家。既证明了他的能力,又可以解决商儿的问题……只是,面对薛城的局面,牛有德有这等四两拨千斤的功力?” 梁夷笑了笑“不需要能力,我们只需要考验牛有德对商儿的忠心,只要他可靠,能陪伴商儿,那便暗中扶持他。——这么做,稳赚不赔。” 梁夷一巴掌拍在薛善桌上“我已经想好了,在将薛府修士赶出前,我会授意牛有德团结薛府修士,与薛城老户一较高下。 只要牛有德可靠,便扶持他胜利,给他选择,让他在薛府职位与商儿间做出选择。 如果他选了商儿,我们也就可以放心让他陪在商儿身边。若他选择离开商儿,那商儿也怪不了咱们。——这件事可以与商儿说。” “若牛有德扶不起来,那就直接收来做商儿仆人。至于地位与身份,还有那可能存于心中的复仇,这辈子也就与牛有德无缘了。 然后我们可以挑出在这场对抗中,薛城老户里表现最好的一批人,进入薛府,成为薛府的一员。 无论结果如何,事后都告知薛府修士与薛城老户,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让新老双方进行一场对抗。 胜利的一方,按照表现,进入薛府!这样,就可以解决薛城新老问题,还能激发他们的斗志!”梁夷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薛善心知此计可行,便连忙问道“双方要怎么较量?” 梁夷回道“薛城人一般是靠领取妖国张贴的悬赏来获得资源,或者作为外界商品进入妖国的中间人来赚取资源。 新老两派的争夺,就以新来的薛府修士能否抢到资源、站稳脚跟就行!若新来的薛府修士站稳脚跟,那么便是牛有德胜。若是薛府修士一直未得到资源,那就是老户的胜利。时间暂定两个月。” 薛善闻言立刻拍板“可行!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梁夷翻了白眼,腹诽道“不是我还能是谁。你也就会打打杀杀。砚台放在桌子上,只有砸我这一个用途吧……” 章节目录 三百六十一、石头牛 顾玉成修为被封,被关在薛府近月余,索性从牛有德那里要来一本,不然顾玉成的思想与身体怕是早已锈钝。 牛有德与薛素商近来各有忧愁,都没来打扰顾玉成,顾玉成也乐得清闲。 牛有德能接触的,只有薛素商。 然而这一段时间,薛素商几乎闭门不出。牛有德即使感觉到暗流涌动,但在这暗流中并无可以凭依的力量,一时间也是毫无办法。 因为担心被薛府驱逐,牛有德也没心思去修炼,四处走动着。 顾玉成正反复揣摩着手中,便被绕进庭院的牛有德走动不休的脚步声打断思路,顾玉成看向窗外的牛有德“牛兄…何故愁容满面?” 牛有德皱着眉,见窗内顾玉成神情洒脱,颇有一番自得其乐,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这几日我每每见到你,你都是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你一点不担心眼前情形?——据我所知,只有对一切了如指掌的人,才能有你这等悠哉游哉。” 顾玉成摇摇头“如果我真的不在意外界发生什么,我早深入文书之中,根本听不到牛兄的脚步了。我只是在等。” 牛有德疑惑的问道“等什么?” 顾玉成起身“我从前是个胆小的人,现在也很谨慎。——但我明白一个道理,对待未知的事情,就要像对待一场剑客之间的决斗一样。除了心中的目标,丝毫动摇不得。在改变不了任何事物之前,能做的,就是等待。” 顾玉成将放下“我修为被封,虽然不知道该怎样离开薛城进入妖国,但至少,我不会自乱阵脚。所以,除了安心,我还能做什么?” 牛有德闻言,自嘲地笑了笑。自觉心性上,竟差了顾玉成一重天。 牛有德再看顾玉成时,便见顾玉成向着庭院门望去。 牛有德疑惑的顺着目光望去,却什么也未看见。 这时,梁夷走进庭院,看向顾玉成,心里满是惊喜。 梁夷可以确定顾玉成修为被封,但顾玉成竟能感受到自己。——虽然自己没有隐藏气息。 梁夷的兴趣突然转移到顾玉成身上,开口问道“小子,你能感觉到我?” 顾玉成知道梁夷是薛素商大哥,倒也不是十分紧张,答道“自然!” 梁夷左右看着牛有德与顾玉成二人,突发奇想,直接来到二人中间,说明来意“再过十天,城主便会驱逐你们。” 牛有德神情不自然起来。顾玉成直接问道“放走我之前,会把我体内的封印解开吧?” 梁夷却挑着眉“哦?不一定,看你表现了。” 顾玉成一脸质疑“表现?我若是能表现倒也可以,但现在我修为被封,我怎么表现?” 梁夷闻言大笑起来“这个简单!——我,哦不,是城主将你们全部驱逐,实际上是打算进行一场试炼。” 顾玉成与牛有德同时看向梁夷,梁夷笑了笑“薛城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新老血液交融的问题。 从前这里有大量人口流通,老户也不能过分刁难新来的修士。但自从天下三分,薛城建立,新来的修士远比从前少,老户们格外排挤新来的修士。 但薛城不能成为一座死城,或者说,薛城,不能只活在老户之下。” 顾玉成眼神一凌,若是未处理过北商街的问题,顾玉成恐怕还未明白其中意味,但现在,顾玉成已经知道梁夷想要做什么了。 梁夷看着顾玉成了然于心的神情,格外看好顾玉成。 牛有德还在思考,顾玉成便问道“所以,城主实际上是想要我们这些薛府修士与薛城老户相较量,形成两股制衡的力量?” 梁夷看了一眼顾玉成手 边的,失笑道“怪不得会看得如此清楚。” 梁夷点点头“准确来说,新老相争,胜者进入薛府,享受更好的资源、更高的地位。这样,便解决当下的问题……” 牛有德颇为惊讶地看了一眼顾玉成,接着试探性地问道“所以,我们这些离开薛府的修士,该如何与薛城老户较量?单凭我们自身之力,恐力有不逮。” 梁夷点点头“我今天告诉你们这些,便已是中意你们二人。——这场考验里,你们二人,要做到的,便是团结薛府修士,并在两个月内得到资源。只要你们二人成功了,就能重归薛府。” 顾玉成皱着眉“所以这跟我身上的封印有什么关系?” 梁夷挑眉笑道“因为,我想看看,你在不依靠自己的修为时,能做到哪一步?” 顾玉成整个人惊住。 梁夷大笑,摆摆手吩咐道“你们二人保守好这件事,安心等待吧。”说罢转身离开。 顾玉成反复呢喃道“不依靠自己的修为?不依靠……” 牛有德看着顾玉成,能感觉出梁夷对顾玉成青眼有加。 顾玉成却对牛有德感叹道“可是,我根本不在乎薛府。我想要的,是进入妖国。” 牛有德看着顾玉成,不解地问道“既然你那妹妹并非嫡亲的,何必前去妖国送死?” 顾玉成眼神一沉,微微摇头“她是我在这天地间唯一能感受到亲情的人。——更何况,是我这个当哥的曾经愧对于她,如不了却心中愧疚,苟活,还不如一死。” 牛有德心中一震,叹道“这么说,她就是你的妹妹?” 顾玉成白了牛有德一眼“当然。” 牛有德想起自己那个叫石头的妹妹,作为兄长的牛有德,豁然理解顾玉成的心情,最后叹气道“我不会帮你去妖国,不过,这次我不会拦着你了。你自己靠自己吧。” 顾玉成闻言一笑“怎么?突然转性了?” 牛有德苦笑着摇摇头“只希望,无论如何,你都能取得你想要的结果吧。” 顾玉成点头又坐回了座位上“借你吉言。” 牛有德见状也只身离开。 …… 梁夷来到薛素商住处,感受到薛素商的气息便找寻过去。 顺着气息,梁夷看到薛素商正在假山下捡拾石子,梁夷的心顿然软下来。 无论是薛善这个父亲还是梁夷这名大哥,真正能陪薛素商的时间,恐怕还没有薛素商与这假山里石子相处的时间多。 梁夷轻轻走到薛素商身后,让薛素商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后,才轻声开口“商儿。小商儿。” 薛素商赌气,挪动身子不让梁夷靠近。 梁夷追着不放,来到薛素商身旁,将薛素商手里的石子取入手。 薛素商顿时撒起火来“啊!你怎么这样?!” 梁夷见状蹲下来,摸了摸薛素商麦穗般金黄的蓬松头发“商儿是不是还在意着牛有德哦?” 薛素商没有否认,只是赌气着不回答。 梁夷见状明白一切。接着开口问道“为什么,商儿那么在乎牛有德?” 薛素商夺回石子,握着石头,许久后回答道“只有石头是我能抓住的。或者说,石头不会离开。不会离开我。牛有德,他笨的像一块石头。” 梁夷恍然,点头“我明白了。”说着一把将薛素商抱在怀里,疼惜地抱歉道“是大哥和父亲的不是,我们肩上都有要背负的,不能一直陪你。” 薛素商没有回答,梁夷只感觉薛素商在颤抖,梁夷知道自己的小混世魔王在哭。 梁夷心中直接骂道“ 去他嘛,管那么多干什么,我还想着牛有德若赢了,让他自己选。今天他赢了,只能做商儿管家!有我在,他敢有二心,他敢对商儿不好,我把他胳膊给卸了!腿给拆了!第三条腿也给他废了!” 梁夷一边抱着商儿,一边哄道“好了好了,商儿不哭,商儿不哭。” 薛素商在梁夷胸口蹭了蹭,嘴硬道“谁哭了?我没有!” 梁夷轻笑“好好,没有没有。——大哥今天来呢,是想告诉你一个好事。” 薛素商气呼呼地问道“什么好事?” 梁夷笑道“父亲已经决定了,要把牛有德提拔为你的管家,以后都陪着你。” 薛素商整个人愣了片刻,看着梁夷,柔柔的问道“真…真的?” 梁夷狠狠揉了揉薛素商小脑袋“当然!——不过,这是有前提的。” 薛素商闻言,连忙问道“什么前提?” 梁夷看着薛素商,柔声安慰道“父亲还是要将府上修士赶走。只不过,这是一场试炼,是对牛有德的考验。只要他完成考验,就可以作为你的管家,永远留在薛府。” 薛素商连忙问道“牛有德如果失败了呢?” 梁夷笑笑“放心。我会帮助他……即使他失败了,依旧可以回到薛府陪商儿。只是做不了管家罢了。” 薛素商不知道梁夷口中的回来是以仆人身份归来。 薛素商只想着牛有德不离开便是最好。 梁夷见薛素商心情好转,舒畅一笑“好了,商儿不用再担心牛有德了。——要不要大哥来陪你玩?” 薛素商瞥一眼梁夷,心口不一“才不要。” 梁夷却忽然抱起薛素商“才不要。我就要和商儿一起玩。” 薛素商心里一喜,面上却依旧硬撑着“真是的……那就,一起玩吧,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兄妹二人在庭院里尽情地玩耍起来。 夜里,梁夷哄睡薛素商后,便来到薛善屋内。 薛善竟罕见的没有在修炼。 梁夷于是问道“很担心?——商儿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 薛善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梁夷直接坐到座椅上“我说老头子你怎么没有去修炼,看来果然还是在担心素商的事。” 薛善被拆穿也不尴尬,避开话题反问道“事情怎么样?” 梁夷沉吟片刻道“牛有德与商儿都知道了薛府新人与薛城老户两派的斗争,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薛府老户,有些老家伙提醒一下就行了。——不过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奇特的小家伙,我觉得那个小家伙可以观察观察。” 薛善微微皱眉“竟还有入得了你眼的人?” 梁夷点点头“当然。好像是商儿抓来的顺妃,名字叫什么我忘问了。——不过,有些门道。” 薛善闻言点头摆摆手“既然如此,由着你来吧。” 梁夷闻言沉思片刻“那小家伙的事情,不着急。只是商儿的情况……” 薛善皱着眉,紧张问道“怎么了?” 梁夷叹息道“商儿毕竟是人族与妖族的孩子……她的血脉,究竟会如何?我今日与商儿嬉闹时,隐约间,感觉到了商儿血脉的躁动。” 薛善闻言叹气道“商儿的境界,确实增长得太快了。她的血脉……只希望在我步入阴阳前,不要出问题。不过,即便有意外发生,想来昭明尊者也有办法解决。” 梁夷沉默许久,最后叹息着自我安慰道“现在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等了……毕竟,人族与妖族的子嗣,整个大荒,也没有吧……” 薛善长叹一声“只能等待了。” 章节目录 三百六十二、浑清二厨法 安福海在这薛城终于算是站得住了。 起码,有了一座院子,一间用来做炒饭的房子,一间被老户们承认的饭店。 安福海自被薛素商赶出大门,就知道自己肥贵人的好日子到头了。但他也不慌。 他是吃过苦、吃过累,害过人也被害过的主。他是死握刀把、狠来敢把手下油锅的厨子。 所以,对于平生有两大嗜好的安福海来说,被赶出薛府后,他便敢着,火狐狸便窜出门去。 这时,同样作为被赶出薛府的牛有德与顾玉成正漫步在街道上。 其中顾玉成的修为依旧是被封印着的。 迎面走来一个乞丐,嘴角歪着,神情呆滞。然而在看到人时,却仍会有几分精明在。 顾玉成心里颇为惊讶。 牛有德却见怪不怪“无论是在哪里,都有这样的人。——这人看起来是疯了。” 顾玉成还想说什么,火狐狸却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你们两个,是被薛府赶出来的吗?” 二人迟疑片刻,便点回应下来。 火狐狸点了点头“行,既然是被赶出来的人,那便跟着我走吧。”说完转身便要走。 然而顾玉成与牛有德,谁也未挪动脚步。 火狐狸见状, 知道二人并不轻信自己,于是解释说“二位在薛城想必也遭遇老户的针对。刚好在下跟随的安师傅已在城中站稳脚跟,二位不妨跟随我一见安师傅。” 牛有德与顾玉成心里嘀咕一声安师傅,相互看一眼,点点头,便跟上前去。 火狐狸领着二人撞见迎面疯子,那疯子竟磕磕绊绊地喊道“狐狸…嘿嘿,狐…狐狸。” 火狐狸见到他,竟颇为惊喜,取出白日刮来的钱,一股脑送与疯子“这些钱,够你吃许多天了。莫要被人骗去,听了?你可听明白了?” 疯子揉着一袋灵石,傻笑着不回答。 火狐狸见状只好继续向前。 顾玉成忍不住问道“你认识?” 火狐狸点点头“当然。——薛城的乞丐、疯子,我或多或少,都是晓得。刚才那人,我叫他白哥。他从前是悟道境的修士,经常帮我们这种吃不起饭的乞丐。” 顾玉成与牛有德回头看向疯子,疯子步履蹒跚,全然看不出是名修士。 火狐狸洒脱一笑,解释道“不用看了,他不知为何修为被废。一无所有后,经不住打击,疯了。” 顾玉成心中久久不能平息。 火狐狸却接着说道“这很正常。我以前也是乞丐,每日刮钱,哦,就是你们说的偷,但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这是我凭本领刮来的,理当是我的。——你们也不用看不起我,我过得很好。” 很快,火狐狸便将顾玉成二人带到安福海的饭店前。 牛有德与顾玉成这才发现,安福海的饭店前,竟然已经聚集了所有从薛府里被赶出来的修士。 二人心中预感不妙。 火狐狸一回来,便缩到角落里。 顾玉成修为被封,牛有德只能轻声说道“梁大人令我们将薛府修士团结起来,但看现在的架势,这安福海,好像已经抢先一步。” 顾玉成皱着眉点头回道“而且,我总觉得这安福海不简单。——薛府中的他,可未曾表现出此等远虑,此人,有城府。” 牛有德点头回道“且静观其变吧。” 安福海见所有人都被带到自己饭店前,赶忙令所有人进到屋里。 待众人进入安福海屋子里后,安福海便理所应当地走到锅灶前,为众人炒起饭来。 不等众人狐疑,火狐狸便将一盘朴素至极的炒饭端放在一名修士面前。示意修士去尝。 修士将信将疑地吃下一口后,整个人竟莫名颤抖起来,最后甚至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大喊“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哭完,修士狼吞虎咽起来。 于是一盘盘炒饭被火狐狸端出来,一名名修士怀疑地吃下炒饭,然后或哭或笑,或沉默或大骂。 虽反应各异,却都在宣泄自己的情绪。 终于,火狐狸将两然炒饭端到了顾玉成与牛有德面前。 牛有德与顾玉成看着这闻所未闻、平生初见的炒饭,也满是忌惮得尝下一口。 牛有德只嚼一口,便猛然想起曾经平凡日子里与家人的烟火,不自觉地流下泪水来。 顾玉成想起了自己的妹妹。灵海猛地抽动一下。 安福海看着众人的反应,得意至极。 这就是安福海想要的,用自己的厨艺,征服他们! 牛有德的情绪泛滥开,化为止不住的食欲,疯狂地吞咽起眼前一小盘炒饭。 顾玉成却死死握着饭勺,心中又惊又怒。 安福海见众人吃完炒饭后,不失时宜地开口道“想必各位已经尝出这炒饭的香美——请问,各位在薛府里,尝过这样的饭吗?或者,各位今生有尝过这样的炒饭吗?” 安福海大步上前,来到众人面前,继续蛊惑众人“你们吃不到,是因为他们都没有我这颗真心! ——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起曾经的日子?难道,你们还要继续卑伏到尘埃里?” 安福海的炒饭,令所有人想起了自己曾经平凡而殷实的烟火生活,让所有人的情绪在不自觉间被调动起来。 这,就是安福海的浑头烟火! 一份能让人回忆起曾经烟火生活的炒饭! 无论贩夫走卒里的吝啬鬼,还是四海商贾中的爱财人,就连庙堂上专权擅政的大臣,都不可能没有一丝烟火。 每个人的生活,都有烟火,而安福海的浑头烟火,便能让人回味起烟火里最温馨的生活! 在场这些走投无路的修士们,安福海能利用一份炒饭,让他们回忆起曾经的生活,调动他们的情绪! 安福海的饭,只失误过一次。 安福海趁势点火,呵问众人“你们还想受老户欺负吗?你们还想放弃一切,包括你们的尊严吗?!为什么,我们不结成一条心,对抗老户?为什么,我们不团结呢?!” 众修士闻言立刻有人拍桌大喊“愿听安爷吩咐!” 一人脱出群众,做出举动,那么整个群众便会纷纷效仿。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大喊道“愿听安爷吩咐!”就连牛有德竟也喊了起来。 火狐狸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唏嘘道“安爷真有这等雄心。但安爷真的会为了这么多修士而付出?这太不正常了——毕竟,人都是有私心的。安爷的烟火炒饭那么妙,他身上怎么可能没有烟火气?” “每一个人灵魂里都有一缕烟火!这是每个人心底的秘密。而能做出调动人心中烟火的炒饭的安爷,他心里的烟火绝不少!”火狐狸看着得意的安福海,知道,安爷定然另有所图。 顾玉成又尝了一口炒饭,心中感慨道“这家伙的炒饭勾动我对月秋的记忆,惹恼了心魔。若不是灵海里的心魔躁动起来,我绝不会第一时间清醒过来。这家伙的炒饭……不,这家伙的厨艺……” 此时的安福海对着众人大喊道“既然如此,那我安福海便感谢各位能容于我!我愿带领各位,对抗老户们,为我们这些漂泊到薛城的异性兄弟们,获得属于自己的权利!” 在场人全都欢呼起来。 顾玉成皱着眉头掐了一把牛有德,牛有德愤怒地看向顾玉成,顾玉成提醒道“别忘了,你是干什么来的。” 牛有德这才猛然惊醒。震惊地看向四周。 安福海知道,自己已经将薛府新人掌握在手中,自己已经迈出靠拢目标的第一步了。 于是安福海欢快地说道“各位暂且在我店内住下,多人住一间,麻烦了。” 众人连忙回道“不麻烦!不麻烦!” 安福海装作谦虚地笑道“那便让火狐狸带各位前去休息吧。” 众人如同狂热信徒遵从信仰的指示,雷厉风行,连忙跟随火狐狸退下。 然而,顾玉成与牛有德却留了下来。 安福海惊讶地看着顾玉成与牛有德。将手伸到怀里。 安福海装作关心的样子“二位,可是还想吃炒饭啊?” 顾玉成直视安福海,缓缓开口道“我从前就知道万般兵器,分道法术三层境界。今日才知道,原来天下所有事物,或许都能入道法术。想来也是,毕竟道法术分的,是境界……” 安福海面色不再和善,冷面阴寒,厉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顾玉成沉默片刻,随后叹道“庖丁解牛,或许以是厨中之术了。安福海,你这一手炒饭,已经是厨法了吧?” 安福海惊滞原地,随后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竟是有慧眼的人!——没错,你安爷一手厨艺,已算得上是厨法了!而你们吃的,正是我的厨法之一,浑头烟火!” 安福海从怀中抽出刀来“但,今天,你们两个,还是别活着了……” 章节目录 三百六十三、炼炉 水波流动,在安福海的刀身,印下一层层波纹,很快又冲散开来。 顾玉成可以肯定,只靠牛有德一人,面对眼前的安福海,没有任何胜算。 但顾玉成依旧保持着镇静,直直走回刚才的座位,端起盘子,将未吃完的炒饭,吃个干干净净。 顾玉成深深吐出一口气,心里惊讶地感叹道“没想到,哪怕修为被封,古灵力也能在冥冥之中带给我些许指引……” 安福海一步步走上前,来到顾玉成面前,刀光映在顾玉成脸颊。 顾玉成放下饭勺的手,一丝也未抖。 相反,顾玉成以一种不正常的平静,看向安福海。 安福海在一瞬间被回忆打捞,被狠狠地网在回忆里。 安福海是第二次见到在死亡面前如此镇定的人、如此平静的眼神。 顾玉成细细品味嘴里的饭,淡淡开口“你的饭,有很浓厚的烟火气。 这股烟火气会让所有尝过的人,回忆起经历过的最温馨的那一份烟火…不用心去炒,不可能有这样的厨艺。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厨师……” 顾玉成看向安福海“能炒出这样饭的人…你,究竟想做什么?我不觉得你真的会带领所有人取得生存的权利。——如果真是这样,你也不会想杀了我们。” 牛有德看着坐在刀前的顾玉成,心跳不止。 牛有德突然发现,顾玉成真的像一个剑客,似乎面对任何事情,他都不会左顾右盼。 安福海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这人真是我见过最怪的人!你为什么这么问?是因为你要死了?” 顾玉成反倒轻松一笑“是啊,我要死了,所以,你能让我死个明白吗?我不想如林中休憩的鸟儿一样,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一箭射中。” 安福海看着顾玉成,突然沉默,最后咧嘴一笑“好,既然你如此请求,我就告诉你我要做什么。” “我要掌握整个薛府的修士,利用他们与薛城老户进行拉锯。我要掌握一股力量,用这股力量让老户们不敢小瞧我!”安福海的刀攥在手里“但薛府的人,根本不足以推翻老户们,所以,我会让老户觉得麻烦,让老户因我手中的修士力量与我谈判。只要这样,我就会出卖一部分修士,让整个薛城承认我……至于那些留下来的修士,我会逼迫他们,跟随我一起出卖被舍弃的修士。这样我手里,就还有力量自保。” 安福海肥胖的身躯,投射出庞大的阴影。 “在那以后,我会不断吸收新来到薛城的修士,不断融入老户,最后成为除去四老的第五家族!”安福海贪婪地看着顾玉成“你明白吗?我不要人庇护。——我要的,是地位。” 顾玉成看着安福海鳄鱼一样的脸庞,诧异道“在薛府……” 安福海捧着肚子大笑起来“薛府?在薛府!我也不过是想稳住脚跟,待以后做出一番事业罢了!——哈哈哈!我前天,还在为安全梅摁脚,但今天,我有了势力、权力后,我便敢与四老掰手腕!我可以卑微到尘埃里,像狗。但一旦我长出牙来,我便是狼!” “你,明白了吗?”安福海看着顾玉成。 顾玉成沉默了。 安福海的刀,一寸寸逼近顾玉成“人世,便是炼炉。永远不能做被人甩弃的煤块。要做那,握着煤的手,要甩弃他人,为自己取暖!” 顾玉成看着安福海,一瞬间,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在太一宫绛阳亭时的自己。 顾玉成沉重地叹息道“你有这等厨艺,一定经历过许多。” 顾玉成缓缓站起“我曾经失去一切属于我的,也被一切抛弃。 那时候我与一名前辈谈道,我认为要以我为真 。而我之所以会这么说,很大程度是因为我对眼前人世的否定。在那时的我眼中,外界是错误而荒谬的,所以要以己为真……” 顾玉成看向安福海“但,事实证明,这人世炼炉,每个人都在其中。没有谁,能不被天地造化当作煤炭焚炼,我们能做的,只有成为黄金……” 安福海咧开嘴,笑了“哦?——哪怕是成为黄金,你也等不到那一天了!”说着,一刀劈下。 牛有德连忙上前,然而根本来不及。 顾玉成没有闪避,他也知道,闪不开。 刀光狠狠拽着顾玉成的神经,将顾玉成的神经绷紧。顾玉成却丝毫不动。 刀落而不至。——距离顾玉成半寸,安福海的刀便再砍不下。 顾玉成四处张扬,最后看向门口。 梁夷缓缓走出来。 顾玉成松下一口气“果然,你在。” 安福海与牛有德,惊讶无比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梁夷。 梁夷疑惑问道“小子,你能感受到我?每一次都能?” 顾玉成摇摇头“不,这次我未感查到。——但我记得,你说过,‘不依靠自己的修为’,这不代表,不能依靠其他人,不能依靠你。” “你不解开我的封印,便是想看看,我能依靠智慧走到哪一步。——既然你想看,我想你应该就在附近。所以,你不会看着我死。”顾玉成解释道。 其实,以上的,都是顾玉成的推测。 真正让顾玉成这个谨慎不已的家伙敢付出行动的原因,是因为,他在古灵力的影响下,冥冥中感查到了梁夷。 但是顾玉成可不会让梁夷知道,是自己感觉到的。 梁夷欣赏地看着顾玉成,赞叹不已。 “小子,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后辈。——可能是因为我没见过南德北武、或是那少帝的原因吧。但我觉得,你不比他们差。”梁夷夸赞道。 顾玉成却坐回位置上,叹气道“有你在,偏还将我们赶出来、考验我们。还真是…” 梁夷摇摇头“事情不能这么说——我也不想出手,但你的表现,值得我出手。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倒想看看,在薛城这个小炼炉中,你们会走到哪一步。”说着,梁夷转身离开。 在离开前,梁夷深深看了一眼安福海。 梁夷的身形缓缓淡去,似隐匿于风沙中,消失不见。 。顾玉成猛然站起来,大喊道“喂!好歹把我的修为解开!” 顾玉成喊了半天,毫无反应。 顾玉成知道,梁夷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会解开自己的封印了。 此时的牛有德与安福海,都不知该做什么好。 安福海知道,梁夷的出现,已经打破了他的一切打算。 顾玉成看出安福海不甘心,于是说道“你的打算,确实很贴合你那一盘浓厚的烟火炒饭……但,我想,你应该早就想到过想要实现你的计划,就要把薛府也计算进去。你也应该清楚,你的计划只要一实施,薛府就会看到。” “你就没想过薛府一旦插手,你该怎么办?”顾玉成提出问题。 安福海将刀收回怀中,颓然坐到锅灶旁“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世上的谋划,哪怕是天衣无缝的,都有可能因外界变化而失败……我以为薛府将你们赶出来,就是在考验你们了。 既然是考验,那么只要我足够强硬,只要我能实现我的计划,哪怕是走出第二步,那么薛府也不会对我怎样。相反,薛府很可能需要我来庇护日后来到薛城的修士。因为…”安福海抬起头,眼里饱含希望“我只要表现得不凡,薛府也会 把我纳入考验的范畴。甚至会扶持我。” 顾玉成陷入沉默,最后赞同道“你的计划,很完善了。” 安福海看向顾玉成,苦笑须臾便来到顾玉成面前,熟练而自然的为顾玉成收拾盘、勺,随后轻声问道“您还要吃炒饭吗?” 顾玉成惊讶地看着安福海。 安福海的暴虐与温顺竟能表达得如此自然。 即使顾玉成知道,像安福海这样的人,很可能没有底线,只有一颗狼子野心,但顾玉成也不得不在心底承认,对于安福海,自己是十分敬佩的。 安福海安静等待着顾玉成回答,顾玉成叹了一口气“你…还能做什么炒饭吗?” 安福海一笑“自我做出浑头烟火后,我的炒饭只失误过一次,不,算上您,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我曾遇到过的一名悟道境女子,她吃了我的炒饭却不为所动,我本想杀了她,但她的镇定就如同您一样,在她的一席话中,我领悟了另一种炒饭,我称之为自在清素。” 顾玉成怀有期待地说道“你,炒一小盘吧。” 安福海点头“好。”转身便为顾玉成炒饭。 牛有德缓缓来到顾玉成身边,颇为惊讶地看着安福海。 牛有德也十分佩服安福海。 很快,安福海端上同样平平无奇地炒饭,递与顾玉成。 顾玉成双手接过,轻轻尝了一口,整个人一抖,转头看向安福海“为什么?为什么你能炒出这样的饭?——好浓的稻香,是一种清香…而且,这么熟悉的感觉…” 安福海神情虽苦涩却依旧颇为得意地说道“烟火是回忆,而这盘清素,却是展望,是希望。是那名女修士点醒我,我才做出这样的炒饭。” 顾玉成恍惚间点点头“希望…希望?我为什么感觉,好熟悉?” 不待顾玉成接着说什么,安福海却猛然跪下。 顾玉成与牛有德皆是一惊。 安福海肥头重重扣在地上,大喊道“还请大人饶我贱命!” 梁夷救了顾玉成,顾玉成在安福海眼里,便转变为能掌控他生死的人了。 顾玉成能够理解安福海的举动“从你为我收拾盘子,谨慎地询问我要不要再尝一次炒饭,我就知道,你已经接受失败的结局。就连我也感到震惊,震惊于你对事实的接受能力。” 安福海没有什么表情“因为煤炭没有拒绝的能力,只能接受。 我只希望,大人您带领我们,对抗老户。安某定拼尽全力辅助大人,只要日后大人回到薛府,能容小人一条生路即可。若是不忘小人微薄之力,小人更是感激不尽。” 梁夷的出现,令安福海确信,顾玉成是薛府指派的人。 顾玉成皱着眉,摇摇头“我不是你的大人。而且,我早就表达出对你思想的否定。我不认为谁是煤,谁是丢掷煤块的手。在我眼里,所有人都需要经历人世这炼炉的灼烧。只有成为黄金,才能扭转、掌控整个炼炉……” 安福海并不回答,只是保持沉默。 顾玉成叹了一口气“好吧,看样子你并不相信,不过,我们有机会去验证。 你也不用跪着,我们二人绝不会害你。——我们两个现在住哪里?” 安福海急忙起身“我带您二位去。” 顾玉成点点头,便跟着安福海来到了一间房前。 这是整个院子里最好的房子。 顾玉成与牛有德进门,安福海在外为二人关门。 顾玉成看着关门的安福海,叹道“没必要这么恭敬……为何如此不赤诚?” 安福海身子一抖,将门合上。 章节目录 三百六十四、取榜 安福海呆滞看着合关的门,面色几变,最后惨笑片刻。 心里笑道“各有各的肚皮痛,谁又能知道谁的苦?呵。我安福海怎么活,不需由旁人来论。” 回到厨房,安福海又开始炒起饭来。 安福海一边炒饭,一边回忆。 曾经安福海他,也曾为封疆大吏们调羹烹汤,也曾在万户侯门下脍鱼炙肉。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鲜肥滋味尽归贵人享之,而自己终日炙肉,竟不知其中滋味。 安福海更不明白,为什么朱门里狗彘食人食,而朱门外的路途上有饿殍横陈? 在一次脍鱼肉时,安福海被那肉片上晶莹而美丽的花纹吸引,终于忍不住取来一片,摁在蘸料上,尝了一口。 结果,安福海的行为被发现,被狠狠鞭挞一顿。 安福海那同为庖厨的朋友,借此机会将安福海赶出了当地。 从什么,只当没看见。 火狐狸一边吃,一边长吁短叹,惹得安福海责问“你吃就吃,发什么神经?!” 火狐狸嘻嘻一笑“哎,这不是觉得,安爷您这饭都能炒得如此香美,若是做些菜肴,那不得好吃到顶着房盖儿飞!” 安福海一咧嘴,不搭话。 火狐狸见状,知道自己言语不当,也便不再说话。 安福海沉默稍许,甩开炒饭勺为自己盛下一大碗饭。 安福海一把将碗砸在火狐狸身旁。火狐狸被吓得发抖,几乎便要起身脱离。 安福海见状,骂道“怕什么!——我告诉你,你安爷我,也是当过乞丐的,觉得你机灵讨喜,才让你来我这里打下手、当帮衬。 你安爷当乞丐那阵子,糠都吃过。这世上,有的是吃不起的飞禽走兽、珍果奇蔬,偏偏这炒饭,谁都可以吃! 这世上,有的是人厌酸腻甜,有的是人喜辣喜甘,众口不调,但这炒饭,谁都吃!所以安爷我,就要做这个!” 安福海大口大口吃着自己的炒饭,只觉畅快极了。 火狐狸看着安福海的样子,突然释然。 火狐狸只觉得,这个怀中一直别刀的男人,也竟是有直爽的一面。 吃完饭,安福海嘟着嘴,叹道“晚上,你去把所有人叫过来,吃饭。我呢,去为二位大人做饭。” 火狐狸一愣“这?安爷您?” 安福海熟练地将碗甩回锅里,碗入锅,未碎。 安福海叹道“薛府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日后如何,全看这二位了。” 火狐狸恍惚片刻,连连点头,应道“全听安爷的,我还是要让安爷做主。” 安福海冷哼一声“说说得了。”说着,起身便又来到锅灶前忙碌起来。 傍晚时分,火狐狸将修士们再次领出来,众人只看见准备好的炒饭,却不见安福海的身影。 火狐狸解释道“安爷今日颇受劳累,已去歇息了。各位不必挂念。” 众人闻言皆埋下头安心吃饭,只要安爷在,他们就不慌。 然而这一批修士并不知道,他们心中怀以期待并去相信的安爷,现在正立在顾玉成与牛有德的身旁,毕恭毕敬。 顾玉成见安福海谨慎的样子,知道这是安福海的生存之道,也不说什么,浅尝几口炒饭便开口说道“想来你也能看出薛府正在对修士们进行考核……” 安福海连忙应道“这是自然。二位大人需要安某做什么,安某定竭尽全力!” 顾玉成叹气道“你也不用叫我二人大人。——这次考验,只要你表现得好,未尝不可以进入薛府,到那时,你与我二人就算是同僚了。同僚之间,自不需卑之序。” 顾玉成不会留在薛府,但他要让安福海全心全意辅助自己与牛有德,因此才会这样说。——更何况,安福海表现得好,本就很可能进入薛府。 安福海闻言,略微迟疑。 顾玉成接着说道“不才顾玉成,身边这位,想来你也认识。” 顾玉成见安福海放松些许,于是笑着拍拍身旁“来,安福海你也不必站着,坐到我们身旁。不谈日后,现在我们二人还要借着你的威望,岂能让你立于下。” 牛有德看着谈笑自若的顾玉成,心底不自主倾佩起来。至少,顾玉成此刻的磊落,他做不出。 安福海直接将身体落下,长出一口气。 顾玉成接着说道“薛府的考验内容要求我们三人在两个月内,带领修士们获得修炼资源。安福海你在薛城时间远比我们久,你知道该如何获得修炼资源吗?” 安福海闻言,眉头紧皱,许久不言。 顾玉成与牛有德见状,知道获取修炼资源恐怕远比二人想的要难。 沉默许久后,安福海开口解释道“以安某的见解,这薛城的治理,就好似天子与诸侯。薛府是天子,只要威严下的实力还在,薛城四大老户就会安分守己,做为天子分忧担责的诸侯。 但同样的,薛府这个天子,并不能把手伸到薛城最根部。薛府只能管治四老,令四老来管理薛城底层修士。” “所以这薛城,四老是很有权利的。各个老户大多认四老而不从薛府。至于修炼资源,自然大多掌控在四老手里。薛府靠什么来修炼,我是不清楚的。”安福海进一步解释“获取资源的两大渠道,都在四老手里。四老把控着,自己吃饱了,再分给底下修士。我们这些人想要获得资源,不亚于去抢四老的饭碗、钱途。——断人钱财,不亚于夺妻杀父啊。” 顾玉成能听出安福海的忌惮,但顾玉成可不怕。 柿子挑软的捏,那多没意思!要啃,就啃硬菜! 顾玉成可不信,薛府会放任四老把自己这批人剁了。 没了这群新人,薛城就真的未死已僵了。 顾玉成直接说道“行到半山莫止步,中流击水需奋楫。今天就是要虎口夺食,没有退步的余地。福海你且告诉我们,这修炼资源该怎么获得!” 安福海见顾玉成毫不动摇,也知道这是必行的方法,没有他法,于是回道“我说的两大渠道,也只有一条路行得通。 因为其中一条乃是四老让利于其拥趸者的,这条路是四老管理底层修士的基础,哪怕薛府出手,四老也不可能松手。” 顾玉成闻言点点头表示理解。 四老以利交结其拥护者,有了拥护者的支持,四老才能稳固不倒。这条道,四老确实不会让任何人涉足。 “四老让出的利,是准许并只允许其许可的老户对进入薛城到往妖国的商品、资源收取一定量的税。我们想要收税,几乎不可能。”安福海接着分析道“所以,我们只能取榜。” 顾玉成与牛有德都看向安福海,显然不明白取榜是什么意思。 安福海继续解释“四老所倚仗获取资源的渠道,便是妖国边境上张贴的榜单。 这份榜单上有妖国很多家族需要的各种材料、资源。这些资源与材料,要么是妖国稀少的,要么是那些家族难以在妖国获取的。取下榜上任务,完成任务,即可获得资源。” “四老几乎垄断了取榜。他们与中原、商国建立渠道,以低价完成榜单任务,从而获取丰厚资源。我们想要取榜,难,便难在取下榜单任务。至于取榜之后去完成任务,虽无渠道,但大多都是离开薛城去完成,四老的影响力还远触及不到薛城之外。” 牛有德疑惑的问道“取榜,很难?” 安福海略微难受地一笑“取榜难不难,且不谈。仅仅我们现在聚集如此多的修士,四老也不会视而不见。或许明日,四老便会派人来。” 顾玉成皱眉思考片刻后问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现在想知道,这取榜具体困难在哪里?” 安福海摇摇头“关于取榜,我无法详实地讲解一切。毕竟我接触的也不多。” 闻言,顾玉成无奈叹气“既然如此,我们今天晚上只能养精蓄锐。明天早上团结大家,向边境的榜单试探。” 安福海听后便要起身,顾玉成连忙制止“福海,我看这间房子,貌似是院里仅剩的房子了,而且这间房子如此干净,怕不是你用来住的吧?” 安福海一愣,顾玉成也不需要安福海回答,直接说道“今晚我们三人一起睡。” 安福海点点头“好。” 三人燃灯续昼,安福海尽心尽力为顾玉成二人分析取榜。 灯外的修士们,也被火狐狸一一送回。 今夜的薛城是大雨落下前的枯河,当新鲜的无根水去填充旧有的河床后,会发生什么,没人知道。 当薛府遣散的四方无根修士,与薛城老户们直面对抗后,没人知道最后结果。 …… 为了防止四老出手掐灭薛府修士一脉,梁夷已经拜访了禹、安、盛三老。 章节目录 三百六十五、桐纱卷 陶家祖上贩卖珠玉,聚了一笔钱财,按道理,已可以跻身修炼家族,慢慢成为修炼世家。可惜流年不利,惹恼当地修炼家族,最后逃亡到了薛城。 后来靠着四方结交的本领,慢慢成为了四老之首。 作为四老中最大的家族,梁夷很早便下好拜帖,以示尊敬。 陶家人对梁夷的到来也有所预料,很是恭敬地等待梁夷的到来。 梁夷一进陶家,陶家家主陶软红与其弟陶香土便迎上前。 梁夷早已习惯这一对兄弟的虚情假意,与其虚与委蛇地相互恭敬一番便落座下来。 陶软红一副欢喜样子笑道“真是文魁临舍,蓬荜生辉。” 薛善能压住四老一头,除去实力,便是靠梁夷在其后出谋划策。整个薛城都知道梁夷是薛府的智囊,因此陶软红谄媚恭维梁夷为文魁星,也是合理。 梁夷心里不屑,表面仍旧淡然一笑“我可当不得文魁星,若我是文魁,必要点中陶公您家,令陶家文运昌隆啊。” 陶软红闻言立刻做出欣喜的姿态“梁大人来我们陶家,已经是荣幸了。——而且,梁大人光临寒舍,定然是有什么好事吧?” 梁夷看着陶软红身向前倾,手轻摁在身前桌子上,知道陶软红定然没什么好心。 梁夷开门见山,干净利落地指出“今天我有幸拜访四老。——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薛府举行一场比试。今日拜访,说与陶公。” 陶软红轻台的手依旧未落下,眯着眼问道“哦?不知,梁大人所说的比试,是怎么回事?” 梁夷知道陶软红是老狐狸了,却也不惮,强硬地带着命令口吻说道“这次比试,是我薛府举办的一场公平比赛。现在讲明一下,还望四老们,能遵守!莫要逾矩。” 陶软红眼神猛然凌厉起来,想要瞪着梁夷,但梁夷身子一直,便抖出一股杀气,陶软红顿时反应过来,薛府虽不是踩着四老,但仍旧是在四老头上的。 于是陶软红连连笑道“好、好、好哇。不知,薛府这个名为公正的比赛,是有什么目的啊?” 梁夷轻轻一笑“哦?目的?当然是有的。目的就是公平。至于这个比赛,怎么比,和谁比,现在便说与陶公听!你老人家,可给我听仔细了!” 梁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带着恐吓道“这场比赛,处于强势的四老,不许杀人!这是重中之重!莫说陶家,四老,一个也不许犯!” 陶软红还想说什么,梁夷却打断道“薛府收容修士,想来,也惹恼太多人。这事,是我薛府行事不妥,在这里,给陶爷,赔个不是。”虽是赔罪,梁夷的腰却笔直,神情也自若。 陶软红只能捏着鼻子应道“嗯,是。梁大人大气,” 梁夷点点头“不过嘛,薛府的修士毕竟代表了初来薛城的修士。水嘛,不能因为不是家乡水,不甜,就不喝。薛城这个桶,终归要装水的。所以,这薛府的修士,还是要留的。” 陶软红这次忍不住了,咬着牙、眯着眼问道“梁大人这意思,薛府是要…偏向这新来的修士?” 梁夷闻言,猛然大笑。 笑过后,梁夷否认道“软红兄,定论下得太早。人活着不能定谥号,事未做,怎么能说结论?若是偏向新来的修士,这不是寒了老人的心嘛。这次举行比赛,就是为了公平。” 陶软红皱眉“既然,已经知道同谁比试,那,这一较高下的方法,又是什么?” 梁夷继续说道“薛府赶出来的修士,会团结一起,在两个月内,取得资源,便算胜利。相反,若是没有任何进展,那么,便是陶爷与三老的胜利。” 陶软红依旧不松懈,警惕地说道“资源…我们这些老户底下的人收的税,可不能让他们乱来。谁知道这些新人,有没有个分寸!” 梁夷毫不在意,摆摆手“这是自然!老户们不逾矩,我们怎么可能让新人踩线。” 梁夷站起来,舒出一口浊气,笑道“陶爷已经知道比试,我便先行离开了。” 陶软红连忙制止道“这比试的奖励…?” 梁夷笑道“到时自然分晓。四位爷可随意派人阻拦,但谨记莫杀一人。若是违了这定下的律规……” 陶软红立刻保证“呦,这群鸡崽子,赶一赶就行,哪里用得着杀!梁大人,您嘞,就放心吧!” 梁夷上下打量一番陶软红,随即点点头,转身离去。 陶软红连忙携陶红土相送。 待送走梁夷,陶红土便开口问道“大哥,这事儿…?” 陶软红冷笑一声“哼!薛府这是不打算让我们这群老户霸占资源啊。——不过,既然允许出手,又怎么会有失败的道理?明日,把其他三家叫来,好一起商讨、商讨对策。” …… 顾玉成三人昨夜商讨至夜半,也未定下一个分明的取榜方法。 牛有德索性提议明日直接前去取榜,试探一番,掌握了一定信息后,再继续规划如何取榜。 安福海直接赞同,顾玉成也便同意下来。 牛有德二人睡去,顾玉成一人趁夜修炼。 第二天一早,顾玉成特地祝福安福海,人前以安福海为尊,莫令众人心生疑惑。 于是安福海直接当着众修士的面,告知所有人,关于薛府比试的内容。 在场修士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安福海连忙止住众人盲目的热情,提出自己携带二人先去探测情况,再进一步取榜。 在场之人无不期望跟随安福海,然而安福海却选了在场修士几乎全无印象的顾玉成与牛有德。 虽不甘心,但众人还是送走了三人。 三人前往取榜时,四老们,也汇聚于陶家一堂。 陶、安、禹三家,全令盛家家主盛荣坐在首位——倒不因其他,只因盛家仅有一女盛锦安,三老都想与盛家联姻。 盛家率先发言“取榜?如果按照梁夷那魔族小混球的说法,我们可以阻拦的话,就凭那些臭鱼烂虾,能取榜?梁夷怕是喝酒没点花生米,醉大了吧!” 陶软红轻咳一声“梁夷此人,心机颇深,想来,不会发无用之言、行无功之事。” 盛家却笑道“不论梁夷有怎样打算,我可担保,这榜,无人能取!” 三家看向盛荣,碍于情面,也不否认。 盛荣于是说道“咱们四家,都在取榜之地留有准备。——这次,三位且先不要动手。这次让我盛家来!” 其余三家闻言还想说什么,盛荣却独断道“诸位!若是我盛家放走了人,我盛荣便让出一年的任务!” 陶软红还想说什么,安家家主安扶宝便应道“好!盛大哥大气!” 禹德财见状也点了点头,陶软红也只好将自己未脱口的话咽回肚子里。 盛荣点点头“想来,那群人今天就会试探一番,我们且先在此,一起看结果如何。” 四老闻言静心等待起来。 顾玉成三人赶到妖国边境。 看着眼前的边境,顾玉成心中不禁骂起封印自己修为的凝鼎高手。 距离榜单尚远,安福海便将顾玉成放下“玉成兄,你修为不存, 便在此处观看。或许还能看到我们所窥探不到的事。” 顾玉成点点头,嘱咐道“一旦觉得不对劲,立刻撤回。” 安福海与牛有德答应下来了,随即冲着榜单而去。 安福海与牛有德刚靠近榜单不到百步,眼前便一阵黑。 顾玉成守在远处,看出些许端倪来: 只观见那牛有德与安福海不断前进着,突然被一层白布盖住,随即白布便黑下来。 顾玉成猜想,这应当是什么法宝。 白布里面,顾玉成便窥探不清了。 白布内的安福海与牛有德眼前漆黑无边,仿佛谁熄灭了太阳。 接着,两人便猛然听到一声生涩的唱词:“汉妃抱娃窗前耍,巧剪桐叶照窗纱,文帝治国安天下,礼乐传入百姓家。” 唱词毕,整个空间便腾挪斗转,身处其中的二人顿时心慌起来。 安福海咬着牙保持冷静道“这唱词,说的是弄影戏起源传说之一。” 牛有德感受空间翻腾,略有不适“弄影戏?” 安福海点点头,拽住牛有德“弄影戏,又叫提影戏、挑皮影,或谓之皮影戏。” 不等二人继续讨论,黑暗中便有一道攻击突然传来。 安福海凭借多年厮混江湖的警觉,堪堪躲过一击。 牛有德却直直受了一击。 安福海连忙喊道“没事吧!” 牛有德立刻回道“没事!这攻击后继无力,不然我怕是早成亡魂了。” 安福海从怀中取出菜刀,骂道“有本事别做宵小之徒!出来与你安爷爷正面斗上一斗!” 安福海的话只换来猛烈的攻击。 此时的安福海与牛有德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随时都可能倒下。 顾玉成在原地焦急思考,却不知如何破解眼前的法宝。 白布内的安福海与牛有德只能在黑暗中被动防御。二人尽全力感知,却什么也感查不到。 正当二人要支撑不住时,突然响起一声唱呵“一口叙述千古事,双手对舞百万兵。不起唱口不起手,安弄影来戏人间?” 声音激昂愤懑,直把牛有德二人震的发晕。 不等在场之人有所反应,那白布便因这唱呵溃散,露出安福海与牛有德的身影。 二人重见天日,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双手提起,飞奔出白布范围。 顾玉成从那声音巨大的唱词中缓过来,便看到一身白衣的蒙面男子拖着安福海与牛有德跑来。 男子修为似乎比暗中操控白布之人更高,那白布竟未追赶白衣男子。 来到顾玉成身旁,白衣男子便直接吩咐道“此宝名曰桐纱卷,是皮影法宝。想要对付这法宝,便去薛城中找火狐狸!”说着男子猛然捂住脑袋,颤抖起来,许久后,男子咬牙叮嘱道“告诉火狐狸…提防……” 男子话未说全,捂着头便一人飞奔离开了。 顾玉成三人见状,心中虽疑惑万千,却恐白布袭来,不敢久留,连忙起身逃离。 四老正等着结果,盛荣突然掏出通灵玉,看过后,面色不快地说道“薛府的修士已经被赶跑了。” 陶软红闻言点点头“既然如此,便麻烦盛荣兄了。榜单之地,我们留下的人,会尽力配合盛家之人。” 盛荣心事重重,随意应道“嗯。”起身便告辞道“这场比试,我看是没什么悬念了。在下有事在身,便先行一步。” 安扶宝与禹德财见状也站起身与陶软红告别。 章节目录 三百六十六、乐亭手抄卷 盛荣回到府上,便派出盛家众人在城中寻找一名叫做卞乐亭的修士。 盛家法宝桐纱卷,便是废了卞乐亭修为,从其手中夺来。 盛荣原以为卞乐亭已冻饿而死,却没想到,取榜处传来消息,卞乐亭再次出现。 桐纱卷自被夺来,盛家一直不得其妙、难究其道,根本发挥不了桐纱卷的全部实力。 原以为卞乐亭已身亡,也就无可奈何了。没想到,今天竟又遇到! 盛荣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盛家开始沸腾起来。 薛城不明真相的人,只道盛家是在发疯。 顾玉成三人,回到店内,却发现火狐狸没了踪影,顾不得同众修士交代,起身便到薛城大街上找寻火狐狸。 这时盛家人已散在薛城,四处张扬着寻觅卞乐亭。 城内火狐狸一见盛家人如云,涌向自己,凭着多年警觉,头也不回,踮着脚便欲逃走。 盛锦安一见火狐狸鬼鬼祟祟的样子直接打马追上。 火狐狸还未来得及跑远,盛锦安枪尖便滑落于火狐狸肩上。 “你可是卞乐亭!?”盛锦安直接问道。 火狐狸连连甩头“不是不是。我一个姓卞的都不认识。” 盛锦安冷笑“不是?不是怎么如此鬼鬼祟祟!” 火狐狸回头如贼般窥望一眼,根本不去感叹盛锦安风姿绰约,只是调笑道“姑娘,你身后人从如蝗,我看着心慌啊。——更何况,我是个穷小子,人一穷,就容易慌啊。” 盛锦安一挑眉,不打算放过火狐狸“小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火狐狸极不情愿,摇头摆手道“免了免了,咱都是不相干、不相犯的人,还是不要密切接触了。” 火狐狸搞不懂面前女子偏追着自己不放是为何,只能极力躲避。 盛锦安此刻早将卞乐亭忘在九霄云外,一心想要戏弄火狐狸,一枪拦住火狐狸去路。 火狐狸眼神一凌,左右闪躲一步,竟如烟尘般穿过盛锦安的枪。 盛锦安心中一惊,连忙下马扶枪,拦在火狐狸面前“好小子!有门道啊!来、来、来!与我比试比试!” 火狐狸暗道晦气。知道自己这是惹上了膏药皮,甩不下了。 盛锦安见火狐狸呆滞原地,也不客气,直接挥动红缨枪攻向火狐狸。 火狐狸连忙左右腾转起来。 原本还看热闹的盛家众人在火狐狸妙至毫巅的身法下,也不禁从心底赞叹起来。 盛锦安枪指要害,出如雷贯云,收如风卷沙,本已是绝妙,然而在火狐狸那惊鸿舞秋、落燕踏尘的步法面前,竟显得稚嫩起来。 盛锦安原本想戏弄这个看起来毫无胆魄的小乞丐,却未想,这小乞丐有一身游龙戏水的本领,竟令自己的枪难近分毫。 盛锦安顿时觉得被火狐狸戏耍了,更加奋力地进攻火狐狸。 火狐狸一边疯狂躲闪,一边劝道“姑娘!何必如此步步紧逼?!” 盛锦安不服输,举着枪问道“你这一身身法,谁教你的?!” 火狐狸闻言一笑“我这身法,是学于三个老乞丐。一个呢,遁的是八亏步,讲究退避绕击。一个呢,挪的是九横步,钻研的是以进为退。最后一个,是白哥教我的,他的叫绘烟步,妙在随敌而变。这三种步伐,我从修炼开始便学而不辍。已经融会贯通。” “某无名无姓,薛城乞丐皆唤我一声火狐狸!所以,我这一门步法,便叫,狐云洞!”火狐狸嘿嘿一笑,竟面露自负。 盛锦安觉得受到鄙夷,顿时嘲讽道“哼!你是乞丐,步伐也是从乞丐那里学的,我看,莫叫狐云洞,叫乞丐洞更贴切!” 火狐狸心中顿时不舒服起来。 他是乞讨着吃百家饭长大的,对自己有恩的人,从来都是敬怀的。 盛锦安的话,只令火狐狸心起疙瘩结。 不过,火狐狸最后还是止住了自己的怒火,压着火问道“不论什么洞,姑娘可否放我离开?” 盛锦安握住枪“想离开?也行!来!让我刺中一枪?!” 火狐狸看傻子一样看着盛锦安,直接回道“姑娘有那本事就行!” 盛锦安闻言顿时拨动枪杆,扫向火狐狸。 火狐狸与盛锦安的打斗,很快便吸引来一层又一层人。 安福海三人也顺着骚动找寻来。 火狐狸一见安福海三人到来,一时分心,竟被盛锦安找准时机狠狠刺中。 火狐狸面色不改,将枪尖拂下肩膀。看了一眼盛锦安,冷冷夸赞道“姑娘好枪法!”说着头也不回便离去了。 人群顿时散开,为这身法刁钻的小子让开一条路。 盛锦安看着火狐狸离去的身影,仍觉不甘,心底也知晓火狐狸是因分神才被自己刺中。 可抬头再想叫住火狐狸,却已看不见那火狐狸的身影了。 盛锦安闷闷不乐起来,左右闲立许久,最后只得上马继续寻找那所谓的卞乐亭。 火狐狸、安福海四人借着人群躲开盛家之人。 安福海一见火狐狸肩膀受伤便责难道“你这小子!怎么与盛家人闹了起来?!” 火狐狸尴尬一笑“我这小身子当然不想闹,但是盛家姑娘太野蛮,抓着我便不放,我也无可奈何啊。” 安福海闻言,攥了攥拳。 火狐狸见安福海与顾玉成、牛有德三人都在,连忙问道“安爷您带着二位大人,这是在,找我?” 安福海点点头,问道“你可知道桐纱卷?” 火狐狸皱着眉,仔细回忆许久,最后缓缓摇头“这…我还真没听说过。” 顾玉成三人顿时疑惑起来,那白衣男子点明要来找火狐狸,然而火狐狸却连桐纱卷都未曾听说过。 这是怎么回事,又如何是好? 火狐狸见三人眉头不展,连忙问道“不知,这桐纱卷是怎么回事?” 安福海趁机将取榜发生的一切交代给火狐狸听。 火狐狸听后眉头拧成结,半天不说一句话。 在没有任何头绪的情况下,火狐狸只能叹气说道“我在薛城当乞丐,甚至还偷进入过妖国,这么多年,对我有恩的,也就三位,两位老乞丐传了我一身保命身法后便驾鹤去了,另一位白哥,却已经疯了……” 火狐狸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那白衣之人到底是谁?桐纱卷又是怎么回事…… 顾玉成沉吟许久,最后开口提议道“或许那白衣男子也知晓有恩于火狐狸的三人,将线索放到了与这三人有关的地方!” 安福海与牛有德闻言,全都看向火狐狸。 火狐狸微微摇头“白哥已经疯了,怕是不能用来藏什么。——至于那两位老人,我也只为二位师父立下衣冠冢……那白衣男子,莫不是将线索放到了衣冠冢?可这怎么可能!” 顾玉成劝道“如今一筹莫展,只能去试一试了。” 火狐狸有些心烦,盛锦安的话还在耳边,他现在实在不想去冢前打扰二位师父。 安福海见火狐狸有些抗拒,于是提议道“算了,先 让这小子去治治伤吧。” 顾玉成与牛有德于是点头应下。 火狐狸没想到安福海竟会说出这样的话,看向安福海,却见安福海冷着脸,根本不看自己。 火狐狸却是没来由地笑了。 他嘛,还是极重恩情的。冲着安福海,火狐狸也不再为难了。 于是在火狐狸包扎好枪伤后,主动提道“既然大家需要,便去再见见师父们吧。” 安福海三人闻言便要跟着火狐狸,火狐狸摆摆手说道“安爷你们且去城外西边,我随后到。” 众人不解,却也依照要求去做。 很快,火狐狸拿着一大叠纸钱、一只烤鸭、一只烧鸡,外加一坛酒,来到三人面前。 火狐狸一笑“嘿嘿!这都是我刮来的,没用多少时间!” 安福海有些无奈“我安庖厨每月给你的资源不够吗?偏要去刮?” 火狐狸终于解释道“这次要见师父们,也就直说了。 我之所以一直刮人钱财,全是因为当初答应过一位师父,他的八亏步不能生疏,要一直练,要传下去。因此,我火狐狸才会忙也好、闲也好,都要刮些钱。” 安福海闻言,久久无言,最后叹道“我今儿算是看到你这精如狐狸的小子呆傻一面,竟连泉下之人也不欺。” 火狐狸一笑,领着三人来到城外找到一处荒丘。 荒丘上,两个小土包。 火狐狸将烧鸡烤鸭放上,拍开酒,浇在地上,蹲下来烧起纸钱来。 火苗一起,火狐狸便跳起来喝道“二位干爹!看好!孩儿一身本领,还傍在身呢!”说着,火狐狸便当着众人面展示起身法来。 众人只觉玄妙不已,纷纷于心底感慨不止。 顾玉成却注意到,火狐狸那一声呵,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 火狐狸展示完身法,火狐狸身后一阵灵力震颤。 众人连忙望去。 只见身后竟藏了一个阵法!阵法激活,吐出一枚三生戒漂浮在空中。 火狐狸整个人呆住“奇也怪哉!我每次来见师父都会给师父们展示身法,没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顾玉成确信道“想来,是那白衣人所为!那白衣人定然是极为了解火狐狸你的!” 火狐狸摇摇头“这事儿,除去今日各位,只有白哥晓得。可白哥修为全无,疯疯癫癫,你们也是有目共睹的。” 众人闻言,也是不得其解。 火狐狸甩甩头“算了算了!先看看这三生戒里,有什么吧!” 火狐狸来到三生戒面前,一把取过三生戒。灵力探视,却只发现一张竹简,一堆手抄卷。 火狐狸于是先取出竹简来。 竹简之上,写着“乐亭”二字。 火狐狸打开修炼,一串灵力形成的字便浮散于空中: “桐纱卷,又名乐亭皮影,八品法宝。乃是我卞乐亭从两位高氏老先生手里得来的。 桐纱卷分为桐纱皮影、手抄卷两部分。依卷之词而唱,才能调动桐纱卷全部威力。不然,只是令法宝蒙尘,威力十不存一。我卞乐亭今遭歹人迫害,被夺去桐纱卷……现将乐亭手抄卷赠与你,火狐狸。” 火狐狸久久无言,直到灵力形成的字飘散开来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很明显,顾玉成三人遇到的白衣人就是卞乐亭。 只是,这卞乐亭为何将手抄卷交与自己?火狐狸不明白。 更令火狐狸不明白的是,他根本不认识这卞乐亭。 章节目录 三百六十七、星酒入泉 火狐狸看着躺在手中的三生戒,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安福海上前安慰道“虽然不清楚这卞乐亭究竟是谁,为何会将此等宝物交与你,但很显然,定是四老之一害了这卞乐亭,卞乐亭才会将这手抄卷交与你。” 火狐狸缓缓点头,解不开眼前的疑问,暂且只能这样想了。 顾玉成提议道“想要取榜,就必须对付桐纱款,而这手抄卷想来就是关键。我们先回去看看火狐狸能不能从中找到些什么。” 众人连忙谨慎地回到薛城内。 薛城薛府,薛善闭关修炼后,整个薛府便由梁夷来接管。——若是梁夷外出昌黎省,便由凝鼎高手接管。 梁夷正躺在庭院中席上,思考着薛城的局势。 梁夷眯着眼。 他想了无数个方法,但每一个解决方案,都需要他的出手。 因为薛府被赶出的修士,实力根本不足以与老户们对抗。 梁夷倒不在乎资助薛府一脉修士,只要把薛府修士养肥了,能够与老户相对抗,薛府就可以很好的居中而治。完全不用担心老户日后的报复。 但梁夷担心的是,自己一旦偏向薛府修士,很有可能动摇四老的威严。 四老的威严不算什么,但四老没了威严,底层修士很可能转而投靠薛府修士。 在梁夷的打算中,薛府本就是要一点点剥下四老的威严,但梁夷十分畏惧自己一出手,加入这一进程,令整个底层的修士在薛府修士与薛城老户之间摇摆不定。 如果真的出现这样的局面,薛府要面对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梁夷一贯主张“消患于未荫,治理于未乱。”。对于可能出现的状况,梁夷从不轻视。 薛府要的是一个稳定的薛城,可不想让底层修士乱起来。 可梁夷的眼前,只有一条路:帮助薛府被赶出的修士,形成对抗制衡的格局。不然老户把控着薛城,薛城迟早也会糜烂。 或者哪一天,薛府要调动整个薛城,薛城却完全不受召、令。 这也是梁夷、薛善所不允许的。 所以,纠结许久的梁夷,依旧只能选择暗中出手扶一把牛有德。 梁夷取来一坛酒,盯着酒发呆许久,最后摇摇头笑道“这是在想什么呢?薛城也未必会乱起来……更何况,新老问题总要解决。不破,不立。”说罢,梁夷狠狠咬下一口酒入腹。 在一瞬间,梁夷想到了顾玉成,那个金瞳小子。 梁夷突然想知道顾玉成等人做到什么地步。于是起身便出了薛府。 此刻的顾玉成与安福海等人已经回到饭店,众修士连忙挤上前来到四人面前。 “安爷,怎么样?!” “拿下了?安爷。”……“安爷是遇到什么意外了吗?” 面对着众人的询问,安福海咬咬牙,摇起头来“失败了。” 众人闻言,有些气馁。 火狐狸想说什么,但眼前修士毕竟不是自己接触过的混日子乞丐,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顾玉成连忙提振士气“方法已经找到了!——只不过我们不能急。今天晚上,便与大家商讨对策。有各位的参与,定能有所突破!” 众人闻言,虽不认识顾玉成,但在薛府中见过一面,多少也是有印象。再加上,顾玉成语气坚定,心里多少安定下来。 安福海见状也承认道“各位好好休息,今天晚上再与各位商讨。我们四人也去商量对策了。各位先散开吧。” 众人有了参与感,也安心下来,纷纷回到住所。 顾玉成三人聚在屋内,不打扰火狐狸,只期望火狐狸能从这手抄卷中得到什么。 火狐狸也不怠慢,贪婪而急迫地阅读着一份又一份手抄卷。 读过一遍后,火狐狸只能以颓败、无奈面对众人期待的眼神。 火狐狸紧皱眉头。 安福海安抚道“功需劳,事要累。什么事情想做好,都不能一蹴而就。” 火狐狸愁苦着脸“可晚上怎么与大家交代啊?” 顾玉成上前安慰道“话是我说出的,就算覆水难收,也是我来收。——既然卞乐亭将手抄卷交与你,那么破解桐纱卷的方法,就一定在这其中,若是晚上依旧没有头绪,我会负责安定大家。” 顾玉成起身看着众人提议道“我们所剩的时间并不算不多,与老户的差距也十分悬殊。但正因如此,我们更不能慌。争取一次成功。——今天晚上如果依旧没有进展,那便与众人讨论好如何取榜!” 安福海闻言立刻应道“没错,火狐狸!你不用慌!就在这里感受!” 火狐狸看着安福海老气横秋的样子,点点头。 隐立在窗外的梁夷将一切全听入耳,不禁惊讶,四人竟能如此同心同力。 梁夷突然觉得,自己出手,未必就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至于火狐狸研究的是什么,梁夷倒也未留心。 火狐狸苦心竭力,总会在某一刻觉得找到了方法,然而下一刻又迷茫起来,始终点不破眼前的那层纸。 夜来星起,安福海拍了拍火狐狸安慰道“走!先去商量、商量怎么取榜。” 火狐狸闻言也只得跟在安福海身后离开房间。 薛府修士再次全部聚在简陋的房间内。 相比于晚餐,众人心中已被期待填满。 他们根本没有接触过老户,在他们眼里取榜就是一项可以任意分食的饕餮盛宴。 安福海一落座,众人便喧闹起来。 “安爷!何时取榜!”、“安爷,薛府又有什么交代了吗?”、“我们一齐出手,定能取榜!” 顾玉成四人看着面前的众人,眉头紧皱。 眼前的人,太傲慢了。越傲慢的人,越难接受困难。 四人一时间犹豫起来。不知该怎么回答众人, 安福海越想越烦躁,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众人立刻寂静下来。 安福海看着众人,最后破口大骂“我们这些人,我们全部人,如果一出手,就能取榜,那薛城的老户算什么?!——你们还真以为我们是在折枯枝、震落叶吗?” 众人陷入沉默。 气氛变得怪异起来。 每个人心底都开始摇摆不定。 很多人都皱着眉。 他们不知道该愤怒,还是该颓废。好像无论怎样选择,都无济于事。 顾玉成起身看着众人“各位……从来就没有天生享有的权利,不承担义务的权利,都是荒谬的。——安爷说得对,我们很可能失败。” 众人略微慌张起来。 失败,就要面对老户们的欺压。来到薛城的人,本来就是在本地混不下去,他们不想再做最低等的人。 牛有德、安福海,就连火狐狸都在看着顾玉成。 安福海颇为后悔自己对打击了众人,现在看着顾玉成,只期望这个薛府派来的人,能够提振众人的士气。 然而顾玉成 剑走偏锋,接着对众人喊道“这次取榜,只要一松懈,我们就会失败。哪怕完全团结一心,我们也可能会失败!” 众人听到这样的话,犹如见到毒蛇般,未战先怯。 原本,修士们是想着厮杀一番,然而在被告知杀死毒蛇的同时也未必会活下来,很有可能毒发身亡后,在座修士,无不动摇起来。 安福海三人看着顾玉成,不明白顾玉成为什么接连打击修士们。 顾玉成走到中央,看着所有人问道“我们不去胜利,便要落魄,便要受人主宰。我想问,我们除了胜利,还有选择吗?——失败,不属于我们!” 来到薛城的人,都踩过尖石、蹚过泥泞,他们所有人,都有一定血性。 顾玉成的话,彻底唤醒他们的野心。 第一个表态投靠安爷的修士此时再次站了起来“兄弟们!不说别的!我王永华不怕失败!这取榜,我们只能胜利!” 王永华第一个表态,便有人纷纷附和。低沉的气氛一扫而空,转瞬间,群情高昂起来。 安福海看着眼前沸腾的众人,再看向顾玉成,有些恍惚。 这站在人群中、如此闪耀的顾玉成,究竟该怎么去形容啊? “这,就是黄金啊!这是贤才!”藏在暗中观摩一切的梁夷给出了答案。 梁夷不禁兴奋地想到“如现在这般,整个薛府修士一脉上下同心,或许,真的不需要我出手!” 众人纷纷大声喊道“沉舟未必是绝境,破开釜来杀破天!——他艿艿的!既然没有退路,我们就跟着安爷一块儿杀!就不信取不下榜来!” 顾玉成颇为满意的舒口气,他知道,现在众人之心可用。 上下一心,取榜的把握也就高了许多。 安福海于是大笑起来“好!今天乘兴,买酒来与大家喝!” 火狐狸闻言连忙传音安福海“安爷,如何取榜还未商讨便饮酒,易误事。” 安福海看了一眼火狐狸,颇为欣慰,传音回道“我自有打算。” 众人正闹得火热,也起哄要买酒来喝。 顾玉成皱着眉,刚要说什么,便见安福海起身道“饮酒尽兴,今日愿与诸君痛饮。——只是……”说到这里,安福海故意做出一副愁苦的样子。 众人见安福海迟疑,连忙问道“安爷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顾虑?” 安福海皱着眉点点头,解释道“饮酒虽尽兴,可却容易误事,我与诸位图谋取榜,怎能饮酒误事?” 众人闻言,虽然有些兴致缺缺,但依旧纷纷劝道“既然这样,便不饮酒了。取榜要紧。” 安福海闻言问道“确定?” 众人皆答道“取榜要紧。” 安福海于是拍着肚子笑道“我倒有法子,可成两全。” 所有人都在疑惑,安福海直接起身“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安某刚好有几坛美酒,应天之酒星,合地之酒泉,今天,与诸君倾入庭院井中,共饮可好!?” 火狐狸三人恍然大悟。 这是在团结人心啊。 火狐狸立刻站起来大喊道“霍骠姚倾酒入泉,可建功立业,封狼居胥!今日我们同饮一井之酒,必能取榜!” 众人闻言立刻欢呼不止。 所有人再次雄心壮志起来。 梁夷看着欢呼沸腾的众人,心里叹道“安福海可以利牵引,那黄金小子,则可以义结之。薛府这次,赚了。或许,真不用我出手了。” 章节目录 三百六十八、浑水摸鱼 几颗星辰倒映在井水中,三坛美酒倾入井水,众人舀出,一阵痛饮。 清冽的井水,莫名带着甘甜。 众人不再等待,纷纷提出自己的意见。 有人说要直接冲过去,用人数碾压老户的防御。有人说要先不断试探再出其不意的全部参与取榜。 每一个计谋似乎都有道理,每一个建议似乎都可行。 但谁也无法说服彼此。 顾玉成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王永华站起来,对众人提议道“既然我们与老户实力判若云泥,那我们最好一次成功!虽然时间紧迫,但我们一定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众人互看一眼,最后看向安福海。 安福海沉吟片刻点头同意道“我们必须想一个老户们没有应对之策的方法!” 王永华应道“愿为安爷出谋划策!” 安福海笑道“我们已经有了对付四老的方向。在彻底确定稳妥的计划前,所有人都可以与将他想到的计划告诉我。”安福海起身,再次为众人炒饭。 简陋的房子里立刻塞满了喧闹。 而此时的盛家,盛荣正罚盛锦安面壁站着。 “我令你去寻卞乐亭,你却去与乞丐斗气!”盛荣看着自己这个倔脾气女儿,整个脑袋都在发痛。 盛锦安面对着墙,不以为意“爹,我真不明白,卞乐亭是谁,为何偏要找他。” 盛荣怒火中烧“卞乐亭!卞乐亭知道如何对付桐纱卷!” 盛锦安白了一眼盛荣“我真不知道老爹你怎么如此重视区区一个桐纱卷,那东西感觉连悟道巅峰都困不住。” 盛荣看着不断顶撞自己的盛锦安,气得无话可说,最后拂袖而去。 盛锦安见状连忙喊道“哎!老爹!别走啊!我要站到什么时候?——实在不行,我去取榜地守着,不信那些狂妄之徒还能做什么!” 盛锦安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火狐狸与安福海等人终日思考手抄卷的作用。 牛有德最后提议道“或许,手抄卷并不能告诉我们如何对抗桐纱卷。——这份手抄卷,本就是用来对付桐纱卷的工具。” 火狐狸皱着眉头,突然想起来“对!对了!——安爷。” 安福海连忙回道“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火狐狸问道“安爷你被困住后,是不是那卞乐亭唱了一段词后,才将你救出来?” 安福海立刻反应过来“对!是这样!” 火狐狸猜测道“既然如此,这份手抄卷中的唱词,就是用来对付桐纱卷的! 或者说,正宗的皮影戏就是要有唱词,而对方没有唱词,就会被我们的手抄卷干扰!” 众人豁然开朗。 “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依照这个思路,我们很快可以召集众人来商讨如何取榜了!”安福海兴奋地喊道。 然而不等安福海动身,便有人疯狂地拍打着门“安爷!安爷!快出来!” 四人闻言,连忙打开门,却见王永华略显狼狈地站在门前。 王永华的身后,是安全梅与他领着的几百号人。 四老不会派人来找安福海的麻烦,因为安福海在他们眼里,连牙齿间塞上的肉都不如,根本没必要去剔除。 四老甚至明确告知自家弟子不用去找安福海麻烦。 但安全梅受不了这种大起大落。 为他按摩过脚丫的安福海都敢起来反抗他,以后岂不是个人都敢驳他的面子!? 安全梅不允许,于是脑子一热,便带着众人赶过来,要直接把安福海等人扼杀。 安全梅带的虽然都是薛城一些不入流的老户,但他依旧不惧,因为他身后,还有他的侍卫。 安福海看着安全梅,知道安全梅来者不善,冷声问道“安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安全梅毫不客气,直接骂道“你这个摁脚奴!前段时间还未我摁脚,今天,就像翻身骑到我脖子上?!——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安全梅的话立刻激起在场所有薛府修士的愤怒。 在薛府修士眼里,安福海就是他们的大哥。虽然有肥贵人的经历,但所有人都不在意。 大家看的都是眼前,但眼前,安全梅却正羞辱他们的大哥,这就是在羞辱他们! 王永华第一个不服,立刻站出来“捏脚怎么了,以后我们还要死死捏住你们!” 如果是平常安全梅听到这样的话,只会当玩笑去嘲弄。 但现在,安全梅感觉这是耻辱。 于是安全梅直接命令身后侍卫“去把这家伙——给我抓过来!” 不等安福海反应过来,两名侍卫便来到王永华面前,王永华很明显的颤抖起来,但他的表情却是狰狞的。 两位侍卫抓起王永华便来到安全梅身前,完全没给众人反应时间。 安全梅一脚踹在被制服的王永华脸上“你想捏住我!?你想我怎么捏住我,仅仅凭你的境界?还是依靠你身后和你一样的废物?” 安福海与其身后众人咬着牙沉默。 他们都想站出来,但是,都想等第二个王永华。 很多时候,没人做第一,就没第二。 然而,王永华就是王永华,哪怕是被制服着,却依旧不屈,张开嘴叫嚣道“对,就凭我们!——就凭我们!” 安全梅听不下这碰耳话,直接呵令侍卫“把这家伙杀了!” 侍卫一滞“可是…家主曾警告过……” 安全梅破口大骂“你是我爹的侍卫?还是我的侍卫!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这身侍卫皮,不想要了?!” 两名侍卫闻言便要动手。 安福海见状直接将菜刀甩出手。 一名侍卫见状头也不抬,张手便在身前竖起一面土灵力墙。 安福海的菜刀披着水灵力,完全无法穿过侍卫的土灵力。 然而还不等安全梅嘲笑,那菜刀便“游”过了面前的土灵力! 是的,游了过去。 刀刃穿过土灵力夯实的墙,仿佛找到了这面墙的缝隙。 刀刃飞至。 另一名侍卫连忙以木灵力缠住刀刃。 安福海紧皱眉头,看着安全梅。 安全梅收起惊恐的神情,转而愤怒道“安福海!你竟然敢对我丢刀子!你真是老寿星喝毒汤——找死!先把这家伙给我杀了!再杀了这安福海!” 这次侍卫不再犹豫,起手便要贯穿王永华的身躯。 安福海忍不住一声吼便冲向安全梅。 安全梅的一名侍卫立刻来到安福海面前,拦下安福海。 安福海被死死挡住。 火狐狸见状便喊道“还等什么?今天这是要全杀了我们啊!你们还想坐在那里引颈受戮吗?” 一声呵,点燃了众人。 安全梅见状也冲着身后众多老户喊道“安家养了你们这么多年,等的就是今天!” 安全梅的话,也调动起身后的人来。 安全梅见状转头对停滞下来的侍卫喊道“看什么?把这家伙杀了。” 侍卫闻言便要动手杀了王永华。 薛府修士立刻暴动起来,冲向安全梅。 混乱如干草,即将点燃。 然而,突然出现一个人直接将安全梅的侍卫踹飞。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梁夷。 梁夷眯眼露出杀气看向安全梅“你老子,没告诉你……不要杀人?” 安全梅感觉梁夷的眼神、话语都在扎自己的骨头上,强撑着回道“没!没告诉!” 安全梅当然不敢承认自己明知故犯。 梁夷冷笑道“好!好啊。看来安老爷子没有把梁某的话放在心里。但我现在,告诉了你。你自己,看着办。”说罢,梁夷便抬腿向外走。 安全梅带来的所有人纷纷避开。 当梁夷走到院门,梁夷回头“记住…” 话未说完,梁夷抬腿便走。 梁夷不需要在这里监督安全梅,也不需要三令五申。 在这薛城,就凭他是梁夷,就足够了。 安全梅看着梁夷的身影,面色又紫又红,变了又变,想要狠下心来,但想起梁夷离开前的眼神,安全梅肯定,如果自己敢越界逾矩,梁夷绝对会剁了自己,绝对。 于是安全梅抬脚便向外走。 安全梅是来耀武扬威的,既然没法杨威了,自然不会留在这里。 侍卫见状,便放开王永华,跟上安全梅向外走。另一位侍卫也爬起来,踉跄跟上去。 众人带着戏谑的神情看着安全梅等人灰溜溜离开。 王永华待众人离远后便放开嗓子叫嚣起来“嘛的!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比我们人多!身后跟着的人,也就会做做样子!” 安福海笑道“不过也要承认,四老手下的人,还是比我们多的,不过……各位也看到了,至少在这场比试里,我们的性命是有保障的。” 众人闻言都嬉笑起来。 顾玉成却思考起来,喃喃自语道“这几天,我都在想取榜的办法,我深知必须走蜀道——不走寻常路。但一直思而不得。” 牛有德闻言问道“所以顾兄现在是想到了什么?” 顾玉成点点头“安全梅做法以及王永华的话让我想到——或许,我们可以从四老手底下的老户出手。虽然…出现的情况可能会异常的乱,也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牛有德皱眉问道“怎么做?”牛有德他更关心顾玉成的想法能否实现。 顾玉成淡淡回道“浑水摸鱼。” 牛有德疑惑问道“何解?” 顾玉成沉吟道“将整个四老手下老户乱起来,以各种方法,用最快速度驱赶、牵引到妖国边境,趁乱取榜。” 牛有德连忙赞叹道“此计可行!” 顾玉成笑着摇摇头“我自然知道可行,不过还要想克制此计的方法。” 牛有德一愣“为何?” 顾玉成笑道“今日起个头,不能让后来者依样画瓢,不然薛城便乱了。而这克制之法,便是我献给梁夷的礼物。” 牛有德不禁感叹道“顾兄还真是,谨慎周全、足智多谋啊。” 顾玉成闻言笑道“毕竟我还想进入妖国,送梁夷一个人情,更有把握。” 牛有德闻言笑道“即便这样,顾兄也足够远虑了。” 顾玉成笑道“行了,先跟大家回去,待我考虑周全,再把想法告诉安福海。” 众人纷纷回到屋内。 章节目录 三百六十九、妖国体系 妖国有三大圣地,一者玉枝谷,一者抚钟楼,一者神柳池。 此三者,除去玉枝谷外,皆是白氏祖传秘境。 抚钟楼,更是只有白氏世子才能去的地方。 那里,是唤醒并检验世子血脉的地方。那里,是正名之地。 白月秋自从来到抚钟楼,便一直不问他事,安心修炼。 而军机卫也在白月秋不断飞涨的修为下,感受到白月秋那精纯的血脉之力,纷纷在心底折服。 妖国最重身份,而身份的证明,可不是修为,是那血脉。 妖与妖之间,血脉精纯、高等的一方对血脉驳杂、寡缺的一方,是有着极大压制的。 而血脉,在妖国大部分人眼里,都是天地孕生的,是注定的。 因此妖国之妖,非常信命。 血脉的高低贵贱,也就是妖的高低贵贱,都是天生的。 妖国最流行的一句话便叫作“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虽皆是花瓣,都是同一种生命,但有些花瓣,天生就长在肥沃土地上。而有些,只能生在顽石间。 这就是,命! 天注尔昌,兴勃忽焉。天令汝亡,高楼生荆。 尤其是越底层的修士,越相信命运。 并且,他们虔诚地认为,命运一注定,就不应否认、不许对抗。 所以当白月秋展示她与生俱来的血脉后,军机卫便直接忠心于她。 这是命运的安排,军机卫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幸运。毕竟,他们生来就是守卫白氏君王的。 白月秋也能感觉到自己身边军机卫越发的臣服、恭顺。对于这种现象,白月秋也很留意。 白月秋虽不明白,但她会观察。 随着白月秋的境界逼近悟道境大圆满,随着军机卫的臣服,白月秋在安心的环境中,逐渐有了试探周围环境的底气。 白月秋的心理,在不断渐变着。 她,越来越像一个高位之人。 或许有一天,妖国会因为这名女帝而改变,甚至巨变。 但对白月秋也好,对军机卫也好,这些都是未来。 现在的白月秋,越发想知道妖国,到底是怎样运行的。 于是当白月秋修炼完后,便召来了军机卫内唯一有名姓的男子。——如皋。 如皋去剑,身披甲胄来到白月秋面前三十步外,真诚地低头跪下。 白月秋已经有些习惯。 军机卫的人,每次跪下,都很真诚。 他们是真的尊敬,这份尊敬,白月秋看得清。 白月秋不知从何开口,如皋便直接跪拜道“陛下容侧卫莽撞,率先开口,敢问陛下是有何需要?” 白月秋微微摇头“只是,我…朕有些许不解。” 如皋连忙问道“不知陛下所欲知何事?” 白月秋沉思片刻“白…白殿主每自称,必言下臣,而你们却称侧卫,这是为何?” 白殿主,白子墨也。 如皋闻言回道“妖国每个人在陛下面前自称都有所不同,大臣自称下臣,因其在下;如我等之侍卫,则称侧卫,守护君侧; 而四大当国,便自称后官;至于白衣、平民,却称自己为野露。” 白月秋又不明白了“四大当国?这又是……” 如皋明白了,白月秋是想了解妖国,于是回道“陛下欲知晓,妖国体系?” 白月秋 点点头“正是。” 如皋闻言,立刻说道“侧卫愿为陛下分忧。” 白月秋于是说道“且移步近前。” 如皋颇为惶恐,低头跪行。 白月秋微微皱眉“跪行也便罢了——怎么连头也不抬?” 如皋连忙答道“臣相貌丑陋,不敢惊恶陛下。” 白月秋笑笑道“我前些日子,见你弯弓箭虎,一箭封喉,端是潇洒。所记只有你的身姿,从未在意容貌。你直接抬头。” 如皋颇为惊、喜,微微颤抖着抬起头。 如皋长相确实奇丑,黑面塌鼻,小眼龅牙,脖上还有一串乌黑色胎记。 白月秋却并不厌恶,只将心思放到如皋所要讲的事情上。 如皋见状连忙诚惶诚恐地说道“侧卫便与陛下细细说明妖国一切。” “妖国管理方式,乃是郡、道、县三级。 除去这管理体系外的,便是曾经功臣的封邑与四大当国的领地。 而中都郡,因为是陛下亲住之地,因此有自己的运行方式。”如皋呼吸略微紊乱,显然是有些紧张。 白月秋点点头,虽是察觉,也未说什么。 很快,如皋喘出一口气,平息心态后,接着说道“侧卫愿先请陛下听中都之事,毕竟中都乃陛下的宿地。” 白月秋点点头。 如皋于是说道“中都,共有院、庙、部、队四机构。 都察院,陛下亲统机构,掌情报与中都军队。首领称万察统,由陛下亲自任命; 修庆庙,与都察院同掌刑法,监督百官,分为左右侧卫。左侧卫首领为秉笔使,称左笔使,右侧卫首领直称中庶子。 左右侧使世代由君主做世子时的侍卫接管。” 如皋说完这些,看向白月秋,白月秋点点头,示意接着说。 如皋便继续说道“接下来的一部,乃是都事部,掌管礼乐、内政——由四大当国掌管。 四大当国,也就是白氏国君的旁系,君王世世代代从这四大当国家族中选取血缘五代之外的女子为皇后。” 白月秋闻言一愣,怪不得,妖国朝会那一天白氏旁系里有很多人眼神怨恨。原来如此。 白月秋不禁一笑。 如皋见状继续说道“掌管礼乐的称礼长,又称为侍郎。内政的,则为内侯。” “接下来,便是都国队,掌管外交,一般各路人士都会入队。而中都的这一切,目前……都悬而未定。老一派万察统、左右侧卫以及侍郎、内侯,已经不在职上了。” 白月秋缓缓点头,很多事情,逐渐清晰明朗起来。 如皋接着说道“还有一些机构,与我等职位相同。同是陛下执掌。分别是:千织伞、红令秀、御林军。” 白月秋点点头“说一说郡、道、县。” 如皋奉命“郡,君下直治之地。由大家族人任长官郡守。 郡守之下,为大酋。又称为祭酒。辅佐、掌有一郡军政。大酋由郡守任命。 除去此二者,便是领章使节,乃是陛下任命,同样揽有军权,负责监督郡守与大酋。” 白月秋心中颇为惊讶。 白氏的君权,还真是,很巩固啊。 “郡之下,道。道的长官为府长。府长由郡守许可后上任。 一些特殊的道,陛下会直接任命府长,这些府长又被叫作上军长,直隶于陛下。不过还是要听从郡守的正常命令。 府长之下,乃是度点使,辅佐、掌有一道军政。由府长任命。除此二者,便为监道史,由郡守派遣监督府长,无军权,只负责记录其事。” “最后,便是这县,长官称县长。县长之下,为里长,职同度点使。 县长还可以自行任命鱼刀使、缉拿长,掌管军事、刑讼。府长定期或不定期派遣人员视察一县。 并且,县城内外,还设巡亭史,主管城内外安全。” 白月秋颇为惊异。 “此等体系,真不知何人想到的。”对于还未完全理解妖国的白月秋来说,她还是很赞叹这个体系的。 “说到妖国的体系,便又要提到一人与一种制度。”如皋笑道。 “哦?是何能人?”白月秋好奇发问。 “仲孙家老祖:仲孙元圣,封邑于文邑。”如皋解释道“正因为仲孙元圣制定妖国体系,因此受封文邑。——而这也开启了封大功之臣于邑的制度。” 白月秋听到这里,突然来了兴趣问道“这些封邑之君,在妖国地位如何?” 如皋没想到白月秋会追问这一问题,连忙回答“封君地位大多低下,享受的资源不过县长级别,好的也只是接近郡守。——只有个别封君地位崇高,甚至连郡守也弗如。” “这其中的原因,最主要的便是因为封君在享受世卿世禄的过程中,逐渐安于现状,再没了祖辈的英气进取,最后影响力越来越低迷。 地位高的,大多是近千年来封赏的功臣,而那些得过且过的封君,大多数都已经传承百代之多了。” 白月秋颇为惊讶“百代?——妖国的历史,竟如斯漫长。” 如皋立刻得意起来“是的。悠久的文明虽不免老破,但它能为人带来更多启发与品德。——这是我们妖国强大的原因之一。” 白月秋笑道“确实是好事——不过也不能固步自封。” 如皋连忙点头。 白月秋吩咐道“为我细细说一说这些封君吧。” 如皋应道“现在鼎盛的封君有三君:修庆庙第一任中庶子庆水道人受封于庆水邑; 蒙家四代为君捐躯,受封赤邑; 军机殿代殿主,白子墨,受封墨邑。这三邑,除去庆水邑,全部都是新晋封邑。” 白月秋微微皱眉“庆水邑何以昌盛至今?” 如皋摇摇头“庆水邑三代必出人才,这个现象直到今天也是如此。先辈诸帝也曾想一探究竟,却始终不得其解。” 白月秋闻言只能深深记住这庆水邑。 如皋接着说道“接下来,便是那些已经没有影响力的古老封邑。敖家罗江邑;向家琨邑;苗家篪邑;仲孙家文邑;柯家武邑;管氏家族商邑;水家唐庄邑;萧家炎邑;费家琴邑。——这些是尚存的封邑了。” 白月秋闻言点点头,思考稍许便叹道“今日暂且说这些……来日或许还会召你来。” 如皋点头应道“侧卫便先行退下。” 白月秋点点头“去吧。” 待如皋退下后,白月秋便开始深思。 既然郡守要大家族之人担任……这岂不是说,府长,很难升任郡守?或者说,府长也是大家族管控? 郡守与府长间有这样的断代,那么,府长与县长呢? 换句话说,如果一个人在妖国从底层攀爬,需要多少努力?才有可能升任郡守? 白月秋的疑问越来越多,她对妖国逐渐有了掌控之心。白月秋想把妖国的一切探究明白…… 章节目录 三百七十、三将取榜(上) 牛有德辗转反侧,完全睡不着。 然而身旁安福海却鼾声大作,几乎要掀翻房盖。 就连火狐狸也在安然熟睡。 牛有德叹着气爬起来,却惊讶地发现,顾玉成竟在盘膝冥想。 顾玉成感受到牛有德的气息,于是下床示意牛有德跟上。 牛有德连忙跟上。 走入庭院,月色如水,涨庭院如池,二人漫步,各自无言。 最后牛有德开口问道“顾兄一点不担心明天取榜?毕竟一旦失败,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顾玉成点点头,叹气道“火狐狸练了十多天唱词,依旧没有把握。而我浑水摸鱼的计谋,也不一定可以顺利执行,自然会有担心。 不过,再怎么担心,都没用。” 牛有德叹道“这我也知道,只是难以抑制心中忧愁。安福海与火狐狸竟能熟睡,实在让我羡慕。——倒是顾兄,为何不睡?” 顾玉成笑笑“习惯了。而且,我若是入睡恐怕会说梦话,教你们笑话。” 牛有德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并未刨根问底。 顾玉成叹道“奈何修为被封,明天是不能和你们一起动身了。” 牛有德笑笑“顾兄是萧何一般的人物,是指挥猎犬的人。我们全都听从于顾兄,即便顾兄没有修为,也没事。” 顾玉成笑笑“我倒真切希望你们成功……毕竟,我的心越来越难以忍受对妹妹的思念……哪怕妖国凶险无比,我也要走一遭。” 牛有德忍不住询问“顾兄如此聪慧,想必,一定有保命的方法吧?一定有吧?” 顾玉成一愣,笑道“牛兄不必牵挂,我还是有些手段的,不至于白送人头,去做那平肩王。” 牛有德勉强笑道“顾兄心意已决,有德不能帮什么,却也晓得妖国大概的运转体系,今夜不眠,趁此机会,说与顾兄听。” 顾玉成来了精神“哦?那真是感谢了。” 于是二人在月下攀谈起来。 月落星隐,旭日东升,薛府的众人,缓缓醒来。 他们有人激动地看着初升之日,有人大口吞下清晨寒风。 安福海推门,看着早已激动难耐的等待在门外的众人,大喊道“诸位!” 众人立刻应道“安爷!” 安福海大手一挥“走!去把薛城,闹翻天吧!” 王永华第一个振臂高呼“掀翻他酿的!干他酿!” “冲啊!”所有人立刻冲出门外,涌向薛城各个角落。 安福海、牛有德以及火狐狸相互看一眼,便也出发,向着取榜之地进发。 整个薛城,很快刮起一阵疯狂的飓风,这群飓风,便是薛府修士掀起的。 原本计划以驱赶与牵引两种方式将薛城老户们带到边境取榜处,最后在安福海的建议下改为打砸。 把那店全凿乱、掀散、打翻、扑砸后,定会引起老户的追赶,薛府修士只管凿、掀、打、砸,砸完就跑,能惹来多少人便惹来多少人。 于是薛府修士们便开启了这场席卷全城的打砸。 整个薛城很快沸腾起来。 薛城一半老户冲出街道,追赶着薛府的修士们。 一小部分抵御薛府修士的侵扰后,显然还未反 应过来。 只有极少数老户意识到事情不对,赶忙冲向四老的府邸。 在这喧嚣的闹乱中,梁夷接到了薛城大乱的消息。 不等梁夷动身前去查看,便接到顾玉成来访的消息。一开始梁夷还未反应过来顾玉成是谁,却也将顾玉成召见进来。 一见顾玉成,梁夷便猜到眼前薛城的情况,定然与这顾玉成有关系。 顾玉成上前解释道“此刻薛城的情景,皆是我一人指使。——梁大人不必惊慌,此乃浑水摸鱼之计。” 梁夷沉吟片刻,随后半真半假,阴鸷地问道“你的计谋或许真的可以实现取榜,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今日这么做,对薛城日后造成的影响?” 顾玉成洒脱一笑“鼓动老户、骚乱四老视野,趁机夺榜的计划玉成早就想到了。之所以今日才实行,便是因为玉成同样想到了这样的计划对薛城会有怎样的影响。” 梁夷微微挑眉“哦?什么意思?” 顾玉成回道“我知道我们这次计划的恶劣性,因此我是在想到克制的方案后,才敢来见您。” 梁夷颇为惊讶,缓缓坐下,不去隐藏自己对顾玉成的欣赏“说实话,唐太宗征辽东,只喜得大将薛礼、薛仁贵,我今日见你,也是懂了唐太宗的欣慰。” 顾玉成一愣,没想到梁夷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 梁夷此刻有些悠闲,问道“你打算怎么熄灭这次夺榜带来的坏影响?” 顾玉成回复道“在薛城设立管理老户的卫队。也是防止有人重演今日之事。四老必然不允许他人插手,但若是薛城出手,他们拒绝不了……当然,也没必要做得太绝,不然会令四老孤注一掷。薛城只要掌管卫队其中一部分即可。” 梁夷点点头“这个…可以。这个计谋,我也能想到。只是,这样做,并不能熄灭四老的愤怒。你想过这一点没有。” 顾玉成点了点头,行礼道“想要熄灭四老的怒火,最好的办法,便是惩处我。将我流放妖国。” 梁夷一一惊,摇头“不用!今日之事,我保下你。——只是,你敢肯定,安福海等人就会胜利?” 顾玉成沉吟稍许“很有可能。——毕竟,一张从未出现的牌突然打出来,很少有人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梁夷听后笑了笑“好吧、好吧!我真没想到你的胆子如此大,不过,也不算坏事。 我会派人出面维护薛城秩序,另一部分人,前往取榜之处,伺机而动……你,就留下来吧。” 顾玉成听后,憋了片刻后吐出真言“其实…顾某会来到薛城,全因我要去往,妖国。所以,梁大人,我很难留在这里。” 梁夷震惊地看着顾玉成“你说?你要去妖国,你知不知道,妖国对人族的厌恶程度?而且,以你的境界,去了妖国连性命都难保,你还要去妖国?!” 顾玉成点点头“是的,我必须去。” 梁夷沉默许久,看向顾玉成“去送死?你这么聪明……为什么要去送死?”梁夷想不通 顾玉成淡淡回道“我曾亏欠一个人……对于她,我应当偿还,哪怕是用性命。” 梁夷笑道“在妖国,恐怕你还未找到那个人,你就已经被暗地里的刀劈翻在地。” 顾玉成也笑了“如果我真的怕,连薛城都不会来。” 梁夷闻言,陷入沉默,最后缓缓叹气道“ 这是我薛城的损失啊…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阻拦。若是遇到生死危机,幸运的话,可以向妖国微生家求助。” 顾玉成颇为惊讶地看一眼梁夷。 梁夷笑笑“不必惊讶。——我也算明白了你为何提出流放自己。你这是想成全你自己啊。” 顾玉成露出惭愧的神色,微微低头,不言不语。 梁夷惋惜地摇摇头“算了,走吧,我带你解开封印。——这是我的通灵玉,拿着。在妖国,若是遇到生死时刻,只要是县、道一级,我都能试一试帮你。至于郡…想来,你也无法涉足。” 顾玉成伸手接过通灵玉,跟上梁夷。 梁夷一边派出薛府修士,一边带顾玉成解开封印。 同时,四老也觉察到薛城的躁乱。 四老完全没反应过来,老户们便已经同薛府修士冲向了妖国边境。 这时候,又有一部分察觉异样的老户停下脚步。 然而,依旧不少人拼命追赶着薛府修士,还有一些人虽想停下来,却被众人裹挟着、推动着,完全不能停住。 很快,一群人扬尘飞土、左冲右撞,来到妖国边境。 榜单之下,四家皆有人暗中守着,然而在看到这一大批人冲来,四老布置得人马,都不知所措起来。 这时候,老户们纷纷反应过来,自己被戏耍了。 安福海这时带着火狐狸与牛有德头也不回便冲向榜单。 同时,王永华回头调转,带着薛城所有修士大喊道“安爷说了,冲着安家手底老户杀过去!——让他们再耀武扬威!” “冲啊!” 一群人杀了个回马枪,大有秦人捐甲徒裼以驱敌的架势,安家的老户们哪想到自己店被砸了,还要与人厮杀,气势直落了下乘。 一大群人,便这样在取榜之地闹了起来,王永华更是领着众人,把安家老户们驱赶向妖国。 暗地里作壁上观的四老家族之人也无法袖手旁观了,连忙出现制止王永华等人。 其余一部分没有接到四老们的命令,却也只得出来稳定局面。 此刻四老们已经反应过来薛府修士浑水摸鱼的意图,直接质问梁夷。 梁夷懒散地看一眼四老的质疑,毫不在意。 梁夷随意地回复道“这件事情,对薛城的影响极其恶劣,待解决过后,我定要追查元凶。将之流放大凶之地。” 四老依次接到梁夷的消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但眼前的事情更重要,便追问起梁夷该怎么解决。 梁夷故作为难地回答道“为今之计,也只能派人稳定局面。我已经派人前去止乱。还请各位不要慌张。” 四老看着梁夷虚情假意地回答,咬牙切齿。 陶软红握着通灵玉转头对陶香土吩咐道“走!通知三老,亲自安定城中老户。再派人去增援取榜之处。” 陶香土闻言便跟上陶软红向外走入。 然而还未出门,管家便冲过来“不好了!不好了老爷!” 陶软红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什么事?!” 管家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有人,不、不,有一堆人,堵在门口了!” 陶软红立刻呵斥道“活腻歪了?!谁?谁敢堵我陶家的大门?!——难不成是梁夷?” 章节目录 三百七十一、三将取榜(下) 陶软红掀开管家便带着陶红土来到门口。 还未靠近,便闻言一股恶臭腥咸的味道。陶软红皱着眉走上前“该死,这里是垃圾坑吗?怎么会有这种问道?” 没有侍卫回答他,所有侍卫都在抵挡眼前的人。 陶软红定睛一看,只看到自家侍卫在阻挡着一群脏兮兮、衣不遮体的男乞丐,甚至还有几名衣难遮体的女乞丐。 陶软红只觉得大脑充血,整个人暴怒起来“这群人,是怎么回事?怎么只是挡住他们!”陶软红抽出侍卫佩刀便要动手。 不等侍卫提醒,那最前面的乞丐便大喊道“我等皆是火狐狸手下乞儿,特来向陶老讨赏!” 陶软红眉头紧皱“什么火狐狸,从未听过!”说罢便要动手。 乞丐们却猛然鸟兽散开。 陶软红顾不得那么多,拽上陶香土、带上一众侍卫便向外走,要去制止整个薛城的骚乱。 然而刚走几步便发现整个薛城似乎被乞丐填满一般,四处都有乞丐绕在老户门店前如苍耳般横挂着,整个薛城似乎都被这腥臭的乞丐们堵塞了。 陶软红刚想发怒杀几个乞丐立威,那些乞丐便猛然窜起来,逃之夭夭。 陶家众人见状也不愿穷追猛打,只好放任乞丐们逃跑。 陶软红再抬头,却见整个薛城的乞丐都散光了。没有一个乞丐身影。 陶软红知道,这些乞丐就是来拖延自己的。而且,只拖延一刻,毫不贪恋。 如果陶软红要赶尽杀绝,以陶家众人的境界,也并非做不到。然而薛府修士的问题显然更重要。 指使乞丐的火狐狸,显然是知晓四老们的心思,只令乞丐们如泥鳅般在自己面前打个滚就走。 四老们因为这一突变,又耽误了一阵时间。 陶软红与陶香土带着一部分人安定薛城,又令了一部分人前往支援取榜之地。 其余三老也是如此。 当四老户开始安定自家手下老户后,竟发现,梁夷派遣的侍卫,也开始插手管理老户们。 四老知道梁夷这是在与自己夺权,然而自己手下侍卫,实在不如梁夷所派之人多,一时间竟制止不住。 陶软红只觉胸闷至极,整个人面色涨红。 陶香土六神无主地问道“大哥、大哥,我们该怎么办啊?” 陶软红大骂道“怎么办!梁夷这蛮夷,分明就是与薛府那群修士们合伙给我们挖坑!能怎么办?!” 这明摆着是一道阳谋,要么调回派出的修士对抗梁夷,要么眼看着自己手中掌控的老户一点点被梁夷夺去。 四老们纷纷记恨起梁夷与那毫无印象的火狐狸来。 终于,在面对眼前流失的利益与未知的奖励后,四老们纷纷选择了前者。 于是原本应该前去支援取榜之地的队伍再次点头转向薛城。 实际上,梁夷也没想到,薛城的乞丐出现的时机竟会如此完美,为梁夷的侍卫撕出一小片空白时间。 而火狐狸对于薛城乞丐的所作所为,同样是一无所知。 唯一知情的卞乐亭隐藏了容貌,藏在暗处看着薛城的一切。——薛城的乞丐,便是他指引的。 在一切完成后,卞乐亭捂着脑袋痛苦地逃离薛城。 如果火狐狸在这里,一定会惊讶地试探着问道“白哥?” 可惜火狐狸不在。 此时的火狐狸,正与安福海与牛有德对抗着盛家的人马。 三人并不知道四老已经放弃支援这里,只能拼命进攻。 陶、安、禹三家前去制止王永华等人掀起的混乱。 安福海三人便与盛家纠缠起来。 如同上次一样,盛家再使出桐纱卷,然而这一次,当桐纱卷出现时,火狐狸便立刻觉察,连忙定住身形,勉强唱道“一口叙述千古事,双手对舞百万兵!” 那桐纱卷竟颤抖起来,仿佛将要脱出玉笼的彩凤。 火狐狸见状大喜,按照手抄卷上的唱法果然能够影响桐纱卷,于是继续唱起来。 那桐纱卷越发颤抖起来,藏在暗中的人也不敢与火狐狸对唱,收起桐纱卷便杀将出来。 安福海三人见到正主,能够真枪实剑斗上一场,不再畏手畏脚,心底也是畅快起来。 安福海与牛有德拼命牵制住盛家众人,火狐狸一人冲向榜单。 在阻挡盛家过程中,安福海显得极为晓勇。 盛家修为最高者与安福海修为相同,加上安福海那一手“游刃有余”的刀法,一时间竟能以一抵多,端的是悍勇惊人。 火狐狸离那榜单越来越近,直到一手之距时,一杆红缨枪刺向火狐狸面门。 火狐狸脚下狐云洞腾起,绕过红缨枪。那枪却如藤蔓咬石般缠着火狐狸不放,火狐狸定睛一看,却见是那盛锦安。 盛锦安见是火狐狸,不怒反惊,笑道“好小子!火狐狸!来,我们这次再来一较高下!上次是我胜之不武,这次,我要赢得堂堂正正!” 火狐狸见状笑着摇摇头“不用。” 盛锦安闻言还想追问,然而不待盛锦安再开口,火狐狸整个人便如燃烧起来,周身冒出一股又一股红云,沸腾般不断升起。 下一刻火狐狸整个人消失无影,盛锦安震惊地感知起来,然而在那一刹那,盛锦安竟失去了火狐狸的踪迹。 盛锦安四处张望,在还没有回过神的一瞬间,火狐狸已慌忙抓住榜单上的任务,向着薛城冲去。 下一刻盛锦安便看到一条红霞从自己面前飞过,盛锦安大惊,连忙追上去。 然而修为低于盛锦安的火狐狸竟狠狠甩开盛锦安,一骑绝尘。 盛锦安越发焦急起来,想要召、唤他人,可四周的人都有自己要面对的事情,都脱不开身。 须臾,一滴血顺着风滴在盛锦安的面孔上。 盛锦安这才惊觉火狐狸化身的红云中正不断涌现一抹细细地猩红色。 盛锦安反应过来,火狐狸这是在以精血提高自身速度!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火狐狸,盛锦安突然涌现出燃烧精血的想法。 然而下一刻,盛锦安便放弃了。 盛锦安狠不下去心。 盛锦安这次再看着火狐狸越来越远的身影,将火狐狸记得更深。 很快,火狐狸在混乱的环境中冲到了临近薛城的位置,然而他的精血却再也支撑不住他。 火狐狸力竭的倒在地上,心中唯恐四老地支援到来,拼命地向前爬着。 盛锦安见状大喜,连忙 追赶。 火狐狸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根本提不起来,连意识也要逐渐剥离。 下一刻,一队人缓缓走出,将火狐狸提起来。 火狐狸心里一颤抖,知道他输了。这定是四老的支援——火狐狸在昏迷前,这样想到。 盛锦安来到火狐狸身前,看着面前的人,这才惊觉,来者不是四老的人。 来者,是早就隐藏许久的梁夷侍卫! 盛锦安咬牙问道“怎么?薛城这是在公开打压四老?” 为首凝鼎境高手淡淡一笑“回去问问四老们,当初怎么说的。取榜、取榜,若是薛府修士取得榜单,获得资源,即是胜利。在取榜过程中,取下榜单,你们老户就不应该纠缠了。毕竟你们的实力本就占优势。” 盛锦安觉得不合理,还想说什么便被打断。 “好了,我们在这里,是监督四老有没有杀人。火狐狸已经取得榜单,你们能做的,只有阻止他们获得资源。现在也该结束这场闹剧了。”说完,凝鼎修士便吩咐身后修士下场阻止争斗。 盛锦安紧握红缨枪,想要出手,然而凝鼎高手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只是淡淡说道“你现在的态度,是四老的态度,想好了再决定怎么做。” 盛锦安最后放弃了进攻。 很快,争斗被压下,梁夷的侍卫一边将老户赶回薛城,一边将安福海等薛府修士聚拢到身旁。 待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地稳定下来,梁夷的侍卫们便对四老的人吩咐道“单论取榜之事,是安福海等人,胜了。回去想想,怎么阻止安福海等人获得资源吧。” 说罢,领着安福海等人便向薛府走去。 待四老接到消息,安福海等人已回到薛城。 此时的梁夷已与顾玉成坐在安福海店内。 众人被送回来,梁夷的侍卫便离去。梁夷也趁机隐去身形。 若是梁夷明目张胆地接见众人,难免会令安福海等人得意骄傲。 此时火狐狸已被凝鼎高手救醒,服下一枚滋补精血的丹药。 众人团团围在火狐狸身边。 牛有德见顾玉成修为恢复,为顾玉成让开一条路。 火狐狸张开手,手中攥着钉在榜单上的布条已经染血——这就是任务条。 火狐狸看一眼手,直接把裂开半吊着的指甲扯下“实在抱歉,时间紧张,随手抓下来的,也不知是什么任务。” 众人闻言连连安慰“没事,没事!” 得来任务就行,哪里会需要挑挑选选? 众人看向布条,流露出难色。 布条已经被血浸污,上面的文字也看不清了。 火狐狸面露愧疚。 顾玉成却上前安慰道“任务取到就可以了。拿来我看看。” 此时顾玉成修为恢复,整个人气势更涨,不由得令众人信服,将布条递与顾玉成。 顾玉成拿过布条,装模作样地看了半天,暗地里却传音梁夷“梁大人,这事儿你看……” 顾玉成不会留在薛城,梁夷也就实话实说“随便去外省找点儿资源就可以了——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不过这件事情,你知我知。” 顾玉成点点头,笑道“我已经知道这布条上的任务是什么。” 章节目录 三百七十二、入妖国 顾玉成随意编了任务叫众人去做。 安福海、牛有德心底多少明白梁夷的态度,虽心知另有蹊跷,也不言明。只是哄着令众人去做任务。 众人也只能感叹顾玉成手段的非凡。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四老的影响力根本无法伸出薛城之外,加上梁夷的暗中支持,薛府修士们没有花费多少精力与时间便完成任务得到资源。 当薛府修士将资源带回来的那一天,距离两个月,只剩一天。 这一次,是薛府修士们胜利。 四老们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却也说不了什么。 更何况,薛府实力本就比四老高,四老又能说什么?现在的四老,只能等待梁夷公布比试的结果。 毫不在意的奖励,在失败后就显得令人渴望且畏惧。 牛有德再次回到薛府,心中颇为感慨。按照梁夷的吩咐,牛有德一人见到了梁夷。 梁夷沉默地看向牛有德,牛有德略感拘谨。 梁夷笑了笑“有功当赏,你完成了我交代的任务,我也给你选择。 你是想进入薛府,做其中一员,日后步步高升——还是想去做素商的管家?” 牛有德微微一愣。 牛有德愣住的一瞬间,想到的是薛素商的身影,下一刻才想起自己平步青云后的场景。 牛有德纠结起来。 正当牛有德选择两难时,薛素商突然闯进,兴奋地大喊道“大哥!牛有德回来了!?” 牛有德与梁夷齐齐看向薛素商。 当牛有德看到薛素商那一刻,彻底呆滞住。 哪怕是知道薛素商的那一声大哥不是喊自己,牛有德依旧会把薛素商那娇小的身影,当成自己那天真可爱的妹妹。 一瞬间,悲伤逆卷整颗心,牛有德再也止不住对曾经生活的怀念,一时间竟啜泣起来。 薛素商见牛有德垂泪,一时也关心起来“贤妃,你…怎么了?” 牛有德艰难止住悲伤,强笑道“没、没什么。大小姐你…你先出去,我与梁大人说一些事。” 薛素商怀疑地看一眼梁夷,梁夷苦笑道“有德确实有话与我说,你也不用担心我欺负有德。行了吧?” 薛素商这才心满意足,蹦跳着退出去。 梁夷再看向牛有德。 牛有德直接答道“我想当大小姐的管家。” 梁夷释然,欢喜地笑道“‘想’,不是选,你是想……我明白了。我也放心让你做她的管家,好好照顾这丫头…” 牛有德点头应下。 梁夷还是试探了牛有德。 实际上,无论牛有德怎么选,梁夷都会让牛有德陪伴薛素商,只不过梁夷希望,牛有德能自己选做管家,这样,他这个大哥也能放心一些。 现在,牛有德说自己想,梁夷也就放下心来。 梁夷此刻竟颇为亲切看向牛有德“顾玉成要前往妖国,你知道这事吗?” 牛有德点点头。 梁夷叹气道“那小子轴,一根筋,我留不住他的心啊…他想去妖国,我也不拦着。既然他要走,我便把安福海与火狐狸一起拉进薛府吧。” 牛有德呆立着,不知该说什么,梁夷见状,笑道“好了,你去叫上顾玉成,去见安福海与火狐狸。” 牛有德连忙点头。 安福海的饭店内,梁夷见到安福海与火狐狸,说出自己的打算。 安福海自然答应下来。然而,轮到火狐狸时,火狐狸却迟疑不决了。 梁夷疑惑地问道“怎么?火狐狸你还有心事吗?” 火狐狸忧愁地回道“确实。薛城内的乞儿们昨夜做了一根帅棍,送到我面前,要我做这薛城的外九米。” 梁夷一惊。帅棍他是知道的,是乞丐头目才能有的身 份象征。至于那“外九米”,梁夷却是不清楚了。 火狐狸见众人皆是不解,于是说道“乞丐,也是有首领的。帅棍,就是首领所独有的。 有首领,自然也就有高低贵贱之分,不同地区辨识乞丐身份的方法不同。 在薛城和其他一些地方,看的是乞丐背着几个米袋子,身份最高的,是背九个袋子。所以呢,薛城的乞丐首领也叫九米。 至于外字,我不能解释,这是规矩。” 众人还未缓过来,火狐狸便接着说道“我也是昨日才知道薛城的乞丐在我们夺榜时出了大力。这帮靠扇的触怒了四老,需要有人保他们。我已经受了恩情,就不能推脱。所以……我不能加入这薛城。” “而且,他们说指使他们的蒙面人自称卞乐亭,并向他们保证过我会答应这件事…我也受了卞乐亭的手抄卷,算是承了一份恩。我也没资格拒绝。”火狐狸看向梁夷,欲言又止。 梁夷也是才知道这一切,思考片刻,看向安福海,再看看牛有德,心下又计较片刻,想到“薛城乞丐若是散着,自不必在意,可若是聚拢于火狐狸手下…多少也是一股可用之力。今日卖他一份人情,也算是买安福海面子。” 想到这,梁夷点头说道“既如此,你便安心,我不会令老户欺凌于你等,你便安心待在这薛城。” 火狐狸连忙恭敬地谢道“火狐狸在这里,谢过梁爷。梁爷的恩情,薛城敲牛骨、靠门扇的乞儿们,绝不会忘记。” 梁夷点点头“行了,事情就这样吧。明日再将一切抖出来。安福海你先与我回薛府吧。” 安福海点点头,离行前向火狐狸传音“你放心,若是你有事,大可来找我!” 火狐狸闻言笑着回应“小子在这里谢过安爷。” 梁夷一行人离去。 对梁夷来说,薛城已经开始按照他的计划转变,接下来,他还要做更多的事。 而对四老来说,他们则一直在煎熬地等待。其中盛荣最为难受。 对于盛荣,面对着眼前的失败,他只能四处埋怨。只有埋怨别人,才能让他忘记,自己是最大的失败者。 在四老焦急地等待中,梁夷通知了整个薛城比试结果: 安福海、牛有德因比试出众,选入薛府,职位有待商榷。 火狐狸因个人因素,留处薛城。 顾玉成作为导致整个薛城发生混乱的罪魁祸首,流放妖国。 同时为防止第二次出现这种情况,薛府与四老共同组建一支巡城队。日后,这支巡城队在薛府与四老的领导下,负责管理薛城的老户们,并保障他们的安全。 盛家盛锦安因表现出众,特邀加入薛府。 薛城老户刘筹明、卓远、薄夜荷选入巡城队。薛府修士王永华、张开贺、周嗣兴同样选入巡城队。 梁夷还特地告诉所有薛城修士,这样的比赛,以后还会举行,所有人都有机会加入巡城队,也有可能,进入薛府任职。 梁夷没有与四老进行任何沟通,直接发布了这一消息。 这一次,是通知,直接通知所有人。 四老也好,老户也好,就连王永华那些人,都感觉到了薛城的变化,在按照薛府的意志而变化。 四老们更是觉察到,薛府在不断削弱自己的影响力。 可梁夷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或者说,梁夷已经拉拢住薛城老户,让老户们看到了更好的一条路。 四老开始失去他们的支持者。 四老知道,日后这薛城或将不再有自己作威作福的一席地…… 巡城队建成的那一天,安福海正式成为薛府的一名卫队队长,牛有德为成为了薛素商的管家。 所有人按部就班,只有盛锦安没有加入薛府。 一切完成后,梁夷“流放”了顾玉成。 流放时,四老只是随意派人前去监督。火狐狸与安福海、牛有德等人则来到了边境上。 与安福海、牛有德告别后,火狐狸来到顾玉成面前。 顾玉成看出火狐狸略有忧愁,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于是问道“怎么,有什么话要交代吗?” 火狐狸点点头,叹气道“我早年也曾进入过妖国,在哪里多少认识了一些人…现在做了外九米,也不知能否联系上曾经的人。 不过,我已经尝试着去联系了。顾兄去了那边,谨慎为好。若是知道了外九米的事,还望莫要埋怨我。我已尽力了。” 顾玉成有些摸不清火狐狸所言之意,于是追问道“你这话……” 火狐狸讳莫如深,摇摇头叹道“顾兄去了妖国,或许就能知晓了。” 顾玉成闻言,也不再追问,只能放下疑惑。 告别众人,顾玉成便向着妖国而去。 沿途一片荒芜。 妖国的边境,未设任何关隘。这令顾玉成十分惊讶。 妖国,不需要防御吗?还是说,根本没有人进入妖国? 顾玉成行进许久,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进入妖国。 很快,顾玉成感到有人窥探,不动声色地感知到窥探者后,顾玉成猛然冲向窥探者所处方向。 一道身影钻出,飞快的逃亡。 顾玉成紧追不舍,然而那身影实在太熟悉四周环境,左右逃窜之下,竟让顾玉成失去目标,最后竟还真跟丢了。 顾玉成四处徘徊许久,什么也没找到,最后只能继续前行。 飞过大片荒地,顾玉成才缓缓看到一座不高的城池。 城池上的鱼刀使队长正懒散地晒着太阳,想晒个饱。然而很快,他便感觉到有一股奇特的气息。 这气息将城上妖兵全部勾起来,把目光投向顾玉成的方向。 “人族?是人族?” 城墙上的妖不敢相信地反复感应起来。 是人族,这气息是人族,而且还是一个孤零零的人族。这若是抓给县长,便能发一笔横财! 在城上的整个鱼刀使都兴奋起来,不用说什么便结队冲下城。 此时的顾玉成,也略微感觉到了不对劲。 不光是鱼刀使,就连城外走马的巡亭吏们也发现了顾玉成。 巡亭吏的亭长惊讶地感查起来,在确认自己感知到的确实是人族后,不由得感叹道“乖乖,这年头,还真有肉往锅里飞?——这人族竟送入口中,岂有不要的理由!” 说着,为首的亭长便对身后众人呼喊道“兄弟们!把这人族抓了,献给县长,好好发一笔!” 整个巡亭吏沸腾起来,直冲向顾玉成。 两队人马,不约而同地都奔向顾玉成。 顾玉成终于感觉到不对劲,古灵力不断地刺激灵魂,向顾玉成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警告。 顾玉成缓缓停下来,甚至缓缓退后。 很快,顾玉成便感觉到一前一后两个气息冲向自己。 顾玉成快速估计一番,自觉不是这两队人马对手,于是转身便走,打算避其锋芒。 然而顾玉成还是小看了妖国修士,或者是不够了解妖国。 顾玉成在不断逃离的过程中,感受到一股奇特的气息。 这股奇特的气息令顾玉成怅然。 气息越来越近,顾玉成的感觉也清晰起来。 当巡亭吏距离顾玉成只有百步时,顾玉成看着巡亭吏胯下骏马,猛然反应过来,眼前妖族身上的气息与薛城薛素商身上气息很像! 非常像! 薛素商当初止住狂奔的马儿时,身上散发的气息与身后的妖族修士极为相似! 巡亭吏越追越近,亭长更是打马来到顾玉成身前,飞起拦住顾玉成。 章节目录 三百七十三、里九米 悟道二星的亭长拦住顾玉成,贪婪窥伺着。 上下打量一番顾玉成,在看到黄金的双眸后,整个妖一愣。 “妖族?”亭长心里揣测道,很快又否认这一想法。 顾玉成缓缓后退,天之境界的巡亭吏们却追上来,拦住去路。 亭长还未发话,一名巡亭吏便欢喜地叫嚣道“亭长!快!快抓住它!抓住它我们就发了!”亭长闻言,记恨下这个多嘴的小吏。 顾玉成能感受到眼前人的恶意,也不与巡亭吏交谈,转身便冲入巡亭吏队伍中。 整个巡亭吏显然没有想到顾玉成会冲向自己,一时慌乱起来。 亭长见状毫不在意,举起一把寒亮牛角叉便甩向顾玉成,顾玉成躲开了,那叫嚣的小吏却亡命叉下。 顾玉成与那小吏擦肩而过。 这一擦肩的瞬间,小吏身上的血,溅落在顾玉成脸上。 顾玉成来不及回味这妖国的无情,继续亡命逃跑。 亭长收回牛角叉便追赶起顾玉成。 顾玉成与亭长的聚集越来越近,亭长便再次投出牛角叉。 顾玉成心生警戒,依靠古灵力躲过去。 这时的亭长也察觉到不对劲。以灵力收回牛角叉,继续追赶顾玉成。 不等顾玉成想到办法,那鱼刀使们便迎面冲来。 顾玉成想要躲闪,却被亭长抓住机会,一叉刺中顾玉成的脚。 那牛角叉刚好叉住顾玉成的脚,带着顾玉成下坠。然而亭长却未刺伤顾玉成分毫。原来,这亭长,也是有这等精确地操控能力的。 鱼刀使队长见状抽出一张网,顺势将顾玉成网住拽下。 顾玉成重重摔在地上。 那鱼刀使与巡亭吏双方相对,顾玉成落在正中。 不待顾玉成挣扎,双方竟一句话不说,直接对冲着厮打起来。 妖国的妖争抢利益,甚至不需要交谈。——更何况是两个互有嫌隙的妖呢? 顾玉成见状来不及惊讶,奋全身之力挣脱网、叉。 无论是鱼刀使还是巡亭吏,他们谁都没有在意顾玉成的挣扎。 双方都对自己的法宝有自信,更何况,顾玉成的身上,还挂着两件法宝。 顾玉成却趁着双方激烈对拼时唤出融、叉。 汗水逐渐布满顾玉成的额头。 正当顾玉成心底焦急时,忽然听到一声提醒“烧那叉尖,烧那左手下二寸的网格!” 顾玉成连忙照做,一边融化叉、网,一边以古灵力探查四周。 很快,顾玉成便感觉到第三方气息。 那气息知道自己被顾玉成觉察到位置后很是惊讶,刚想试探问些什么,亭长与队长便觉察到法宝异样。 二妖慌忙看向法宝时,顾玉成已挣脱开来,猛地便冲向城中。 双方正缠斗着,对眼前的一切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片刻后不知哪一妖大喊道“让那小子扯活了!” 亭长与队长互相仇视一眼,便带着众人去追逃跑的顾玉成。 待众人全全跑远了,一名背着五个米袋子的乞丐才缓缓走出来。 乞丐看着顾玉成逃奔的方向骂道“哎呦,叫那小子跑到城中了,再想捞他,岂是那么容易!” 五米乞丐正在抱怨,身后突然走出一队乞丐。 为首中年乞丐目似含雷、鼻如悬胆,虎躯雄壮,背后挂九米袋,手上抓着一根木棍。 那木棍长约二尺,上涂黑下抹红,尾拴短皮鞭。——正是帅棍也。 而这 中年男子,便是这妖国的里九米,张寿洪! 五米乞丐连忙参拜中年男人“大人。” 中年男人点点头,问道“可是见到顾玉成了?” 五米乞丐连连摇头“原先手底小子说见到一名人族修士,我便觉可能是那顾玉成,先通知了您,又亲自来追。 然而刚才巡亭、带刀们已经把那小子抓住,我不敢上前观看,只能在远处暗自指点。那小子也有几分压箱底的本事,挣脱束缚后便慌不择路,朝着城里奔去!至于身份,小的并不知道那人是不是顾玉成……” 中年男人眉头紧皱。 妖国边境内外分两批乞丐,外面的薛城乞丐首领便是外九米,里面的,自然就是里九米。 二者便是妖国边境上的里外丐帮。 处在薛城的外丐帮已经松散许久。大概是因为外丐帮不需如里丐帮这般应对妖族。 火狐狸身为外九米,要护住手下乞儿们,也要保证里外丐帮能够生存下去,不能轻易说出里外丐帮的存在,招惹他人针对,因此没有将里外丐帮告诉顾玉成。所以才会在妖国边境对顾玉成说出“莫要埋怨”这样的话。 不过火狐狸还是暗中请求张寿洪照顾、照顾一名叫顾玉成的人族修士。并许诺欠张寿洪一份人情、承一份恩情。 在妖国,混江湖的四大门、八小门,只要是混江湖,最看重的,定有人情、恩情。 张寿洪也就答应下来。 现在顾玉成逃入城中,张寿洪犹豫起来。 张寿洪思考片刻后咬牙说道“外九米没有告诉那小子里外丐帮的存在!便是守义!外九米还许诺欠我一份人情,我也答应下来!若是没有护住顾玉成,岂不成我里九米的不是!安排手底乞儿们去城内打探!” 身后众乞丐闻言连忙应道“是!” …… 顾玉成冲入湖关城。 鱼刀使与巡亭吏进入城中也不寻找,却是直奔县长府邸。 妖国已经太久没有人族进入,居住在妖国的人族已经形成团体,基本上是不能抓得的。 因此一个人族奴隶在妖国是非常稀有的。 这也是鱼刀使与巡亭吏为何会大打出手。 只要把顾玉成献给县长,奖赏必然丰厚至极,日后在湖关县的仕途,也会光明一片。 现在找县长,也是为了让县长下令封城寻找顾玉成。 妖国等级森严,几乎没有下克上的现象出现。没有上级许可,任何妖都不敢擅自行动。 鱼刀使队长与巡亭吏亭长求见县长。 县长薄野玟接到二者求见,连忙摆脱自己妻子温氏。 县长接见二人,还未开口询问,队长便与亭长各执一词大喊起来。 巡亭吏的亭长更是格外焦急,只希望县长先问自己怎么回事。 县长完全听不清二人在喊什么,面色立刻阴沉下来。 二人见状连忙闭嘴。 县长问道“薄野队长,你想说什么?” 巡亭吏见状,知道自己没戏了。 等级越森严牢固的地方,上级的权力越大,做事就越爱依照喜恶。 湖关县县长更偏向鱼刀使队长薄野珩。 这次抓捕顾玉成的事,巡亭吏恐怕什么好处也得不到。 鱼刀使队长连忙将发现、抓捕顾玉成的功劳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并指责巡亭吏亭长阻拦自己,害得顾玉成逃入城中。 县长闻言直接大呵亭长“金石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滚出去,罚你一个月俸禄!” 金石岿攥紧拳头,低着头走了出去。薄野珩见状得意 至极。 很快,整个湖关城封闭起来,鱼刀使与里长带着众人搜寻起来。 薄野玟回到府邸,妻子温云仓便来到薄野玟面前,扯起薄野玟耳朵骂道“我怎么就嫁给了你?——我们温家也是齐家的妻族。怎么就嫁给了你?!你这个县长,竟还叫我在外面受混江湖的糊弄!” 薄野玟不敢反抗。 温家是齐云海的妻族,在齐云海统领的郡,温家都权炎滔天。 哪怕妻子温云仓只是温家不知多外围的旁系,也不是薄野玟能反抗的。 薄野玟连忙哄道“好夫人、好夫人,不要生气了。湖关县来了一个人族,我把他抓来,做你奴隶!?” 温云仓眉头一挑,转怒为喜“真的?” 薄野玟连连点头“当然。” 顾玉成毕竟是人族,想要隐藏自己就如同要在白银里藏黄金,根本藏不住。 不消片刻顾玉成便被抓住。 顾玉成被摁在地上,薄野珩一脚踩住顾玉成,熟练地取出一条锁链,却不是捆手绑脚,而是用锁链上的带刃之锁勾住顾玉成锁骨,拉着顾玉成向前走。 顾玉成一声不吭,死死看着薄野珩。 薄野珩冷笑道“你们这些人族,一辈子只能混在江湖里,就该给我们做下臣。 同样像你这种落单的人族,如同野雉,只有被捕杀的份。让你做奴隶,是看得起你。” 顾玉成大口喘气,轻蔑地看着薄野珩。 薄野珩被顾玉成的不屈惹怒,细长的眼里流露出残忍。 薄野珩转身上马,攥着缰绳与铁链直接拖着顾玉成向县奔驰而去。 路上,所有妖族都探出头来,发出大笑。 他们眼里,就像是拖个狗一样有趣。 顾玉成听着笑声欢快地冲入耳中,知道他们都快乐极了。 顾玉成开始厌恶妖族。 很快,薄野珩便将顾玉成拖入县长府中。 县长带着温云仓来到顾玉成面前。 温云仓一见顾玉成,便被顾玉成那坚毅的神情吸引。 薄野玟端详顾玉成,笑道“这个人族竟一点也不慌张,傲气的很。” 温云仓似乎想到什么好事,笑道“给他灵魂打上奴印,再饿上一两个月,把骨子里的傲气都挫光!” 薄野玟毫不觉得残忍,直接点头同意“夫人…” 温云仓理所应当的点头“自然是我来动手。”说着便走向顾玉成。 温云仓越走越近,顾玉成的眼神却毫不躲闪,温云仓竟有些欣赏起面前的顾玉成来。 温云仓附身来到顾玉成身前“你若是求饶,说不定,我还会轻些下手……” 顾玉成冷笑道“求饶的人,一点点痛苦,也受不了。我可不是求饶的人。” 温云仓闻言竟欢喜的笑起来“好小子!有骨气!”嘴上夸赞着,小手却直接摁在顾玉成印堂处。 一股晦涩灵力涌入顾玉成的体内。 顾玉成能感受到,自己的灵魂竟逐渐被拘禁起来,紧接着,温云仓便操控着灵力在顾玉成灵魂上狠狠烙下一种印记。 顾玉成止不住地抽搐起来。 须臾,顾玉成回过神来。 下一刻,温云仓调动灵力,顾玉成的灵魂便传出一阵阵疼痛感,仿佛灵魂正在被撕裂。 这是顾玉成经脉寸断后,第二次感受到如此巨大的疼痛。 顾玉成强忍片刻后便止不住地嘶吼起来。 温云仓见状得意至极,不断的折磨着顾玉成。 很快,顾玉成昏迷过去。 章节目录 三百七十四、十日烈烈 顾玉成修为被封印,关进一处地窖中。 阴暗潮湿的地窖只有站立空间,即使醒过来,顾玉成依旧觉得浑浑噩噩。 没有修为,以顾玉成现阶段对古灵力的掌控,根本无法调动。 顾玉成如同凡人般忍受着地窖的潮湿与腐臭,灵魂时不时传来一阵悸动。 时间在恍惚的意识面前变得毫无意义。 顾玉成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忽冷忽热着,意识也忽而清醒、忽而颓靡。 在不知昏迷第几次后,顾玉成被从地窖中拖了出来。 温云仓令侍卫退下,独自一人细细端详起顾玉成的脸庞,呢喃道“也不算俊俏,倒是有阳刚之气…我听说人族的灵力另有妙处……”说着,温云仓指尖点在顾玉成胸膛上,缓缓下滑,来到腹部。 这时,顾玉成恍惚地睁开眼,便看到温云仓模糊的脸庞。 温云仓毫不在意,舔舔嘴唇笑道“小子,你不会,还是纯阳之躯吧?” 顾玉成眉头紧皱,心头涌起一种厌恶“你要做什么?” 温云仓冷笑一声“哼——看来,还是没有听天由命。何必呢?做我的奴隶,又有何不好?湖关县,日后你便一人之下。” 顾玉成瞪着温云仓,没有说话。 温云仓见状直接起身“看来你还没有认命。你要看清自己的命,然后去承认他。” 顾玉成知道温云仓要将自己再关回去,挣扎起来。 温云仓看着顾玉成做着无用的挣扎,得意地笑起来,酥肩不停颤抖。 顾玉成喘着气,问道“认命?你就这么信命?” 温云仓闻言,更加大笑起来。 笑过后,温云仓似乎想起什么,垂眸俯视顾玉成“命?不是妖国信,而是所有生命,都会相信的。——‘十日烈烈,上下自成’,天干有十个,人与妖也要有贵贱分明的等级。” “你知道妖国有怎样一个谚语吗?——‘你出生的那张床,注定了你的命运。’。 有人生在金玉软绸之床上,有人生在香木丝绸之床上,有人生在破旧木板之床上,而有些人生来就被抛弃,这就是现实!不是吗? 无论是妖国,还是人族,无论曾经,还是现在,贵贱高低始终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这就是命。” “如果我不是温家的旁系,如果我不是一个女子,或许我也不会在这湖关县!”温云仓看向顾玉成“人的高低贵贱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你在中原的命,我不屑,但你在妖国,就只有做奴隶的命。” 顾玉成咬着牙“你说的命只不过是权势高低罢了。——时来铁似金,运去金成铁。一切不过是所处的位置与机遇不同!” 温云仓以食指抵住顾玉成下颌,戏谑道“不——在妖国,血脉就是一切。血脉精纯、高级的妖,生来尊贵,也理应被捧在高处。 实际上,你们人族也一样。你以为人族没有血脉、没有天生的高低区分吗? 你们人族讲究的是天赋。只不过你们的天赋没有血脉这么明显的等级罢了。” 顾玉成哑口。 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否认这样赤裸而真实的言论。 但顾玉成能看出,温云仓那得意的神色中,隐藏着一缕落魄。就像这份言论,完美无懈的表象下,躲藏着一个脆弱的谬误。 温云仓也不与顾玉成计较,直接唤来侍卫,再次将顾玉成丢进地窖中。 顾玉成挺直身子,站在地窖里,知道自己现在没时间去思考温云仓的言论,自己现在最渴望的,是如何逃离这县长府。 里丐帮现在思考的,也是如何救出顾玉成。— —关于顾玉成的身份,里丐帮最后还是确认下来。毕竟那一双金瞳完全符合火狐狸的描述。 张寿洪亲自带着人守在县长府外一茶肆中。 一小厮为张寿洪倒满茶水后低身说道“张公,昨日鱼刀使来此喝茶,讨论到那人族修士时,提道已经被烙下奴印了。” 张寿洪闻言眉头紧皱,沉吟许久许久后叹道“算了,好歹也是人族。实在不行,收了他吧。” 小厮闻言,点点头,退了下去。 张寿洪知道,强闯、偷入县长府,都是不现实的。 现在顾玉成已经成为奴隶,虽然奴印非常麻烦,但也并非无解。 为今之计,只能等待顾玉成作为奴隶被带出县长府,才有可操作的空间。 在顾玉成出来前,张寿洪只能等待。 又过了不知多久,顾玉成整个人已经没有力气支撑他去思考。 整个人变成一座荒丘,一片荒芜。 终于,一缕刺眼的阳光带着新鲜空气刺入地窖。 顾玉成艰难咳嗽起来,被人捞出地窖,甩在温云仓脚边。 这一次,不等温云仓看向顾玉成,顾玉成先自己得意地笑起来。 温云仓看着顾玉成虚弱而得意的面庞,怔住刹那,旋即笑道“怎么?莫不是傻了?” 顾玉成大口大口地呼吸,紧接着猛烈咳嗽起来。 当顾玉成停下后,整个人更加虚弱了,仿佛下一刻将要气绝般。 温云仓好奇地来到顾玉成身前,附身问道“小子,笑什么?” 顾玉成各位得意起来“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一个人族吧?” 温云仓一愣,上下打量顾玉成须臾,紧接着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不是人族,你难不成是妖族?” 顾玉成点点头,故弄玄虚道“你不信?——你闯祸了。闯大祸了。” 温云仓完全没听顾玉成说什么,只是一个人大笑不止。 顾玉成也不在意。 在长久的禁闭中,顾玉成闻着那腐朽的腥臭味道,想到了自己的血脉。 虽然,顾玉成还不知道如何操控灵海内的血脉。 但顾玉成确定,可以让自己领悟古灵力的血脉,绝非凡品。 只要恢复修为,顾玉成就能以血脉压制眼前的妖。甚至可以尝试用古灵力抹除奴印。 顾玉成倒要看看,妖国的妖,有多信命,多服从于血脉? 温云仓笑够后便看向顾玉成“小傻子,你再怎么想要逃跑,也没必要,说这种谎吧?” 顾玉成却装出悠然自得的样子“你信不信由你。我的灵魂里既然有你的奴印,你怕什么?” 温云仓打量着顾玉成,摇摇头“我没必要按照你说的做。” 顾玉成点点头,并不解释,只是看着温云仓,淡淡说道“你,还是太见识短浅了。” 温云仓似乎听到什么无礼之言,颇为恼怒的质问道“你一人族,知道什么?你有什么资格……” 这次却轮到顾玉成无视温云仓的话,打着哈欠将头转到另一侧。 温云仓见状面色立刻心沉下来。她不在乎顾玉成的傻话,但她无法忍受顾玉成的无视。 温云仓一把抓住顾玉成“你什么意思?” 顾玉成作出孤傲而嫌弃的神色“我的意思,不是很明显了吗” 温云仓可以肯定,顾玉成是人族。 然而顾玉成现在有所倚仗的模样,竟令温云仓怦然心跳。——不知为什么,顾玉成突然令温云仓感到危险,而这种危险带来 的刺激感,是温云仓这个平庸一辈子的妖,从未体验过的。 温云仓转怒为喜,窃喜。竟用手挑逗起顾玉成来。 温云仓手边侍卫,脸都吓白了。 顾玉成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在这一刻想要做什么。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眼神突然湿润黏稠起来,如同晨曦娇柔的花。 后来,顾玉成才知道,这种眼神,叫媚眼如丝。 温云仓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后,嘲笑道“我从出生记事后,就知道自己是世上最好绸缎上不需要的边角料——也就是大家族的支系。 我这辈子只能被当作工具被嫁出去。我也不敢反抗…说实在,我这辈子从未做过忤逆的事情。” “没想到今天竟遇到你这样的小子。——我总觉得你新鲜、有趣。”说着,温云仓一指点在顾玉成灵海上。“我倒要看看,你能做什么?” 顾玉成封印解开,灵力重新在身躯流动起来,疲倦感飞快地退下。 顾玉成恢复修为后便直接释放灵海内的血脉,整个人凭空多出一股气质。 或者说,多出一股妖气。 血脉在顾玉成灵海内躁动着,想要潜入顾玉成气血中,却被顾玉成以融天锻止住。 温云仓感受到顾玉成的巨变,整个人颤抖起来。 这种血脉… 这种血脉,简直、简直可怕! 温云仓只在温家家主、温家太上族老身上感受到过这种凝炼、精纯的血脉! 那可是温家家主啊! 而且,顾玉成现在才多大?竟有这等恐怖的血脉!? 顾玉成还无法彻底掌控自己的血脉,只能任由血脉之力不断的宣泄着。 渐渐地,顾玉成竟缓缓产生虚影。而血脉之力也凝实成肉眼可见的血色。 这一刻,在场所有妖的心中只有一种想法。 捅破天了。 是的,如顾玉成这等可怖的血脉之力,绝对是大家族不世出的弟子!而且,必定是郡守一级的家族才有可能有这样的血脉! 顾玉成不知道自己的血脉在妖国有多珍惜,只知道自己只放出三分之一血脉,便令眼前所有人缓缓跪下。 温云仓冷汗涔涔,一个趔趄跪倒在地。 “尊、尊上您、您是?”温云仓止不住颤抖地问道,整个妖如蛇一般将肚皮贴在地上以示恭敬。 顾玉成缓缓喘出一口气“我是谁……你还没有资格。温家也没有。” 顾玉成现在更加想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 顾玉成是知道自己血脉是不全的,至少,不纯正。 但,就是这样的血脉,也能令在场之妖莫敢仰视。 顾玉成母亲的身份,在妖国,必定显赫至极。 温云仓不敢反驳。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对妖国一点了解也没有,身上全是人族气息的顾玉成,怎么会在一瞬间变成妖族? 而且还是血脉如此高贵的妖族? 现实面前,也不余留想象的空间给温云仓。 温云仓只能带着哭意乞求“尊上,尊上您别杀我。 虽然、虽然我只是支系,您也不会看上我,但是,但是我愿为尊上做牛为犬,只求尊上您能饶我一命!” 顾玉成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温云仓,多少有些畅快。 就连顾玉成自己说话时也不经意带上命令的口吻“去,把湖关县县长,找来。” 温云仓闻言连忙挣扎起身,连摔三次才彻底爬起来,随后又摔倒五次才逃出庭院。 章节目录 三百七十五、瘦苗捆牛 顾玉成无法操控血脉之力,只能不断释放血气。在场之妖便修逐渐被心头压力压垮,四肢发冷,颤抖起来。 顾玉成听到啜泣声后很快又闻到恶臭味,连忙退步。 很快,温云仓带来薄野玟。 薄野玟还未靠近便被顾玉成磅礴、雄厚的血气惊掉了魂,温云仓推拽许久才缓过神来。薄野玟二话不说,跪着行到顾玉成面前。 顾玉成还未反应过来,薄野珩便疯狂以头抢地,片刻头乌地陷。 顾玉成被这声势夺人的场景惊怔住。 可除了顾玉成,在场其他人,全都视为正常。在妖国,身份高者,就是有权利决定身份卑下者的生死,一直如此。 薄野玟以为顾玉成嫌弃自己以灵力护住脑袋,不够真诚,于是真枪实战,以血肉之头狠狠砸向地面。 三声闷响,一片血污,赚了满头金星却没赚来顾玉成喊停,薄野玟不敢怠慢,继续猛磕起来。 温云仓在一旁已经被吓坏,手足无措杵在原地。 顾玉成也被眼前一切惊住。 终于,薄野玟摇晃起来,顾玉成连忙制止住“好了,不用磕了。” 顾玉成看着面色惨淡的薄野玟,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薄野玟大口喘息,回身一巴掌抽打在温云仓脸上。 温云仓呆住,不敢相信一向窝囊的薄野玟竟然会打自己。 然而温云仓不敢闹,只因眼前还有顾玉成这尊罗刹。 薄野玟扑向顾玉成脚边,卑微地乞求道“尊上饶命!尊上饶命!我们夫妻不辨黄金与黄铜,有眼无珠!有眼无珠!” 顾玉成很无奈,吩咐道“你们两个退下,让其他人离开吧。” 众妖闻言,连忙爬走——脚软了,站不起来。 薄野玟颤抖着等待顾玉成的审问。 顾玉成慢腾腾走到薄野玟面前“你…不怕我是假冒的?” 薄野玟立刻摇头“不!不敢!——妖就是妖,人就是人,像尊上您这种尊贵的血脉,便是王爵,您的一言一行,就是天宪。” 顾玉成整个人惊住。 妖国的等级如此森严? 顾玉成摇摇头“我孤身一人,你一县之长,就这么卑躬屈膝,毫不在意?” 薄野玟这时有些尴尬,犹豫片刻开口道“高贵的血脉就代表身后繁盛的家族,您不是一个妖。” 顾玉成闻言沉默许久,他想到,如果符武华被人穿骨施虐,囚为奴隶,那人知道真相后对符武华的态度,恐怕不会比眼前的薄野玟强。 在妖国,血脉代表一种规矩。 顾玉成略微明白了什么。 妖,也不过是比人更现实罢了。——人自诩万物灵长,实际上并不强到哪里去。 顾玉成沉下心,思考起来。 对于妖国的大体情况,顾玉成已经从牛有德口中得知大体。现在缺少的,大概只有一张妖国地图。 顾玉成直接开口“取一份妖国地图来。” 薄野玟怔住,缓过来后连忙点头取出一张地图递给顾玉成“尊上您……不熟悉妖国?” 顾玉成冷哼一声不与回答。 薄野玟连忙为自己的鲁莽感到后悔,再次将头栽进土里。 顾玉成的表现实在不像一个妖族,甚至连妖国的人族修士都不像。 薄野玟甚至怀疑顾玉成是第一次来到妖国。 但薄野玟不敢确信自己的推断。毕竟,血脉是做不了假的。 顾玉成扫一遍地图,收起后便开始感受自己的奴印。 温云仓察觉顾玉成的行为,连忙开口“等——尊上您还是等一下?” 顾玉成皱眉“怎么?你要阻止我?” 温云仓连忙摇头“不敢!不敢!——只是这奴印烙在灵魂上,我虽卑贱,修为却忝胜尊上一筹,尊上亲自动手,很可能受伤…灵魂之事,不可小觑。” 这时薄野玟看向顾玉成,突然心生一计。 于是薄野玟爬到顾玉成脚边,呵斥温云仓“你懂什么?!——凭借尊上的血脉,区区一个奴印,岂会破解不了?!”说完,薄野玟谄媚地看向顾玉成“是吧,尊上?” 顾玉成见状,猛然失笑。 薄野玟这是在试探顾玉成。 血脉无法作假,但顾玉成的行为太异常了。而且顾玉成到现在也无法收敛血脉,似乎是有心无力。 薄野玟总觉得,顾玉成另有蹊跷。 奴印只凭自己去除,是非常困难的。但对于有血脉的妖来说,并非难事,只要施印者不反抗,凭借血脉,是可以破解的。 顾玉成也不拒绝,驱动古灵力开始试探奴印。 令顾玉成惊讶的是,古灵力在血脉加持下,竟开始直接吸收奴印。 温云仓感受到自己设下的奴印竟被不断吸收。整个妖都愣住。 须臾,顾玉成便将奴印吸收用来滋补灵魂。 顾玉成嘲弄地看着薄野玟,开口问道“你有什么疑问?——还是说,你在质疑我?” 薄野玟见温云仓面色惨白,知道自己猜错了。 薄野玟整个妖都颤抖起来,冷汗染湿衣襟。 薄野玟尚能勉强保持理智,从未经历任何波澜的温云仓却已被吓得六神无主,竟号啕大哭起来。 温云仓如受委屈般大哭着,如果顾玉成没有被刺穿锁骨,或许还会以为这只是一天真姑娘。 不堪其忧的顾玉成开口命令道“停下,我不会杀你们。你们只需为我做事即可。” 温云仓哭得太狠,以至于未听见顾玉成说什么。 薄野玟闻言连忙叫醒温云仓“还等什么?!还不谢谢尊上!” 温云仓这才缓过来,呆傻看着顾玉成“真…真的?” 顾玉成无奈点头,温云仓侥幸生还后,慢是欢喜,竟开始觉得顾玉成大方温柔。 顾玉成看着依旧局促的薄野玟,调笑道“你不是怀疑我吗?现在还有想法吗?” 薄野玟连忙摇头“不敢、不敢!下臣不敢怀疑尊上!” 温云仓惊讶至极,薄野玟竟对顾玉成用上臣服之语。 顾玉成继续调笑道“不怀疑我?那你认为,我是什么人?我的身份如何?” 薄野玟支吾起来,绞尽脑汁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顾玉成得意 笑起来,这笑声落在薄野玟耳中便似致命冷笑般鞭打着他。 薄野玟情急中似乎崩断了捆绑在脑海中的限制,猛然想到一个传闻,连忙说道“下臣以为、下臣以为您是那不世出的妖族!是隐藏在中原的妖族!” 顾玉成一怔。——中原,还有妖族存在? 不待顾玉成询问,薄野玟率先解释道“您一定是那曾经散落在中原的妖族世家。传说里您的家族就隐藏在人族之中!今日见了尊上您,我便怀疑尊上是传说中的家族。现在更加确信尊上您的身份了!” 薄野玟说着,自己竟也有些相信自己所说之言。 顾玉成是人族内隐藏不世出的妖族嫡系,第一次回到妖族,所以才会毫不熟悉妖族。 顾玉成身上的人族气息,也一定是顾玉成家族独有的方式! 是的,一定是这样。 薄野玟想通一切后,竟变得无比兴奋。 顾玉成没想到,自己随意地两句询问,竟让面前的县长完成了一次完美的逻辑自洽。 不过顾玉成也乐意顺水推舟,沉吟片刻说道“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你还是不要随意向外宣传了……”说着便利用血脉增强古灵力安抚薄野玟与温云仓的灵魂。 二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纯净的力量,而且还是作用在灵魂上。 二妖的情绪在古灵力安抚下平复下来,此刻对顾玉成的身份再不怀疑,就连看向顾玉成的眼神都充满了虔诚。 薄野玟恭敬而谨慎地问道“尊上今日到妖国,是为了、为了…?” 顾玉成含糊其辞回答道“我有一宝,遗落在妖国。” 薄野玟立刻自己脑补起来。 “尊上的家族一定是有宝物在妖国!一定是这样!……以我的人脉与血脉,注定要在县长之位留职到死。 与其在妖国混,不如、不如跟着眼前这个神秘妖族!——他现在在妖国还未有任何开拓,现在正是我投靠的好机会!”薄野玟已经兴奋到流汗不止,随后贪婪地窥觑着顾玉成。 打定主意的薄野玟智商再次占领高地,没有直接投靠顾玉成,而是开口请求道“尊上初入妖国,应该很多不便之处,您且入我房内休息。也算是让下臣赎罪了。” 顾玉成感到薄野玟巨大的转变,心里涌起无限感叹。 妖国等级的束缚实在是太过深刻。 原本颐指气使的县长在见到自己血脉后,也变得恭顺起来。 一切只因为自己的血脉。 这不禁让顾玉成想到一个故事。 瘦苗捆大牛。 牛犊一旦知道自己无法挣脱小树苗,这辈子也不会去尝试挣扎——即使他可以做到。 顾玉成看着薄野玟真诚的神色,缓缓点头。 薄野玟便像受到浩荡的恩赐般,连忙爬起来,毕恭毕敬的为顾玉成引路。 温云仓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丈夫可以卑躬屈膝到这个地步。 顾玉成被领到薄野玟的房内后,薄野玟亲切、谄媚地说道“尊上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叫我。” 顾玉成闻言,点点头。 薄野玟退出屋子,一转身,便对着温云仓发号命令“去!把薄野珩抓来!” 章节目录 三百七十六、庙堂江湖百战有(上) 薄野玟无情的命令,令温云仓惊讶不已“可是,薄野珩是你的同宗……” 薄野玟毫不在意“那又怎样?——他既然对尊上动手,我就要让他以牙还牙!” 温云仓有些瞧不起薄野玟的势力眼。 薄野玟看出温云仓的鄙夷,一把捏住温云仓胳膊“看你的样子,你是在嘲笑我?——温云仓,你只是有一个好的家族,你没有资格瞧不起…我。” 温云仓皱眉抽出胳膊,想要反驳,却被薄野玟打断“你也清楚!妖国的等级有多么稳固,稳固到几千年来一成不变! 在妖国,像你我这种处在君王与臣子的庙堂体系、郁郁不得志的妖,没有什么鸿运,就会一辈子碌碌无为,我们的子孙也是如此!” “但现在,尊上的出现,很可能改变我们的一切!——你明白什么意思吗?”薄野玟抓住温云仓肩膀“你也感受到尊上那可以影响到灵魂的力量了吧?那是尊上的血脉能力!” “妖国有太多隐藏的家族,单单是庆水邑三代必兴的规律,妖国的君王都搞不明白。所以,尊上的来源,虽然奇特,但他的血脉不会说谎!——只要我们尽心辅佐他,待尊上的得道之时,便也是你我这种鸡犬升天之日!” 薄野玟癫狂看着温云仓“去!去把薄野珩抓来!要把他的锁骨、手脚全部用锁勾勾上!要用他的哀嚎、他的鲜血来证明我们的忠心!” 温云仓如同喝醉一样,不敢确信眼前的一切“你是说,尊上能让我们…让我们跻身大家族?” 薄野玟扶稳摇摆不定的温云仓“听好了,以尊上的血脉来看,他的家族绝对能达到郡守一级别!——甚至更高!只要我们竭尽心力为尊上付出一切,尊上身后的家族,很轻松就能将我们提拔为府长,成为一道之长! 而且尊上很可能真的是妖国之外的妖族,毕竟,妖国曾经统治过整个大荒!” “想想已经灭亡的宣家,传说,他们就是从中原回来的!如果尊上的家族要回来,就一定要找一个忠诚家族做自己的马前卒,武邑柯家不就是抓住机会封邑的吗?”薄野玟看着温云仓,问道“你不想,让我们的子嗣,生在一张软绸床上吗?” 温云仓眼神几变,仿佛在斟酌什么,心猛然张缩,最后气喘吁吁地说道“好!我这就带妖去将薄野珩抓来!” 薄野玟连忙提醒道“先不着急!——你令侍卫拖着薄野珩在尊上能听到的地方转一圈,先令尊上听到哀嚎。 再对那薄野珩上刑,让他生死不能,待奄奄一息时,再带到尊上面前!” 温云仓心底一阵恶寒“这可是你薄野家的妖!” 薄野玟冷笑道“南齐、南梁同为兰陵萧氏,南梁不还是代替了南齐?同宗同源,又如何?——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温云仓不知如何辩驳,只能抽身离开,去抓薄野珩。 须臾,顾玉成便在修炼时听到了惨叫声,想要起身探视,便听到叩门声。 推门一看,竟是薄野玟。 顾玉成还未发言,薄野玟便率先堆笑、躬身询问“尊上您是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顾玉成微皱眉头“没有,只是听到了断断续续的惨叫声。” 薄野玟连忙摆手“无碍无碍,是在惩戒一个闯了祸的妖罢了。下人办事没分寸,扰了尊上清修,我这就吩咐他们离开。” 顾玉成看着恭顺 无匹的薄野玟,沉默的点点头。 薄野玟却不满足,更加贴心地提议道“尊上但有所用之事,皆可以提出来。下臣一直在的。” 顾玉成摆摆手“你先退…你先下去。” 薄野玟立刻点头“好的、好的!”说着便躬身后退,退出十步才直起身离开。 顾玉成缓合朱门,心中感慨万千。 顾玉成仅仅倚仗自己的血脉,便教眼前县长俯首听命。 可以想到,在妖国,血脉有多重要。而妖国的妖,有多么服从于这一切。 现在的顾玉成每想到温云仓那一句“十日烈烈,上下自成。”,便感到一阵恶寒。 像这样,把人也好,妖也好,分为等级,并建立起不容否认的体系,这样的情况,简直是灾难。 只要被压迫的人底下还有可以鄙夷者,就可以放心压迫,毕竟,上面的人都在这么做。 顾玉成沉默许久,突然失笑道“以我的实力,现在想做什么也没有可能。倒不如思考接下来如何在妖国生存?” 顾玉成感受着自己体内不受控制的血脉,有些头痛。 血脉现在只在顾玉成灵海内游走,想要抓回去,并不难。但是身在妖国,没有血脉将顾玉成化为妖族,顾玉成完全寸步难行。 而且,血脉应该融于血气之中,并存肉体之内,如果一直存于灵海,顾玉成肯定那些修为高深的大妖可以轻松觉察出顾玉成身上的破绽。 顾玉成现在最为紧要的,便是如何操控血脉。 可对于这些,顾玉成一窍不通。毕竟,在顾玉成眼里,他是人族。 很快,顾玉成想到了薄野玟。 从薄野玟的眼神,顾玉成能看到很多,顾玉成可以肯定,薄野玟想要追随自己。 只是,是安福海那样的追随——追随的是利益。而非如常山一般,追随的是精神。 顾玉成眉目低垂,苦笑一声“此生又得见几人似常山?几人同常山?” 摇摇头,顾玉成想道“也罢,只要有利可图,就能束缚住薄野玟。既然他把我错当成大妖之族的妖,那我就顺水推舟,做一个大妖给他看。正好,可以从他身上了解一下妖。” 顾玉成这般想着,却也不着急。 几天过后,薄野玟与温云仓带着半死不活的薄野珩,跪在门外。 顾玉成一醒,便闻到淡淡的血气。 推门便见到半死不活的薄野珩被捆在门外,薄野玟与温云仓同样跪在门外。 顾玉成惊诧片刻,明白了昨日惨叫的来源,也明白了薄野玟的做法。 薄野玟这是在表态。 无论这表态之下薄野玟是怎么想的,至少薄野玟这个表态,诚意十足,歉意满满,同样也给顾玉成出了口恶气。 抓捕自己的妖不仅锁骨、手脚被勾穿,浑身上下也无一完好。 顾玉成见状淡淡说道“区区一个小妖,我也未曾放在心上。不过,你能有这份心,就行了。将他放了吧。” 薄野玟连忙点头“下臣这就将他放了。”回头便对温云仓说道“去,带着侍卫把薄野珩拖下去。” 温云仓点点头,带着侍卫便离开。 顾玉成则打量起薄野玟。 与此同时,温云仓刚走远,身后 的侍卫便一刀劈开薄野珩的身体。 薄野珩一声闷哼,便如死鱼断成两半,倒在血泊中。 温云仓难以置信的质问道“你们!你们?!” 为首两名侍卫冷笑道“夫人,这是县长的命令。今日将薄野珩折磨如此,留着,恐怕他心怀歹意,日后图谋不轨。斩草,是要除根的。” 温云仓面色几变,颇为幼稚地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征求我的意见!” 两名侍卫却不再畏惧这个温家女子,冷冷回道“我们,是薄野老爷的心腹,不是您的。——而且,您是夫人,是薄野老爷的夫人。” 温云仓面如寒霜,显然是被气到了。 “你什么意思?”温云仓质问道。 两名侍卫擦干带血之刀,铿锵收入鞘中“有些话,薄野老爷不说,但我们也要说。 您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毕竟,日后,您入谱,也是入薄野家的族谱。”说完,两名侍卫便转身离开。 温云仓愣在原地。 她虽然不懂太多宫闱之斗、党朋之争,但也能看出来,这两个侍卫,吃了豹子胆也不敢与自己说这些话,这话,分明是薄野玟借两个侍卫的嘴在警告自己。 一直因为家族身份被自己压在底的薄野玟,竟然开始漠视她、小觑她了。 因为薄野玟开始攀、抓顾玉成这条腿了…… 薄野玟想要重振夫纲。 温云仓咬咬牙,她知道现在的薄野玟一定在与顾玉成在一起,眼前,温云仓只能忍受。 温云仓开始埋怨自己这个善变的男人。 殊不知,薄野玟已经忍受温云仓太久。 今天,薄野玟告诉自己,一定要抓住顾玉成这条腿。 只有这样,他薄野玟才有可能让从垄沟爬到田埂上。 中原也好,妖国为好,即便是商国,一生中向上攀爬的机会,并不多。所以,功名才会那么诱人。 薄野玟,下定决心要抓住这次机会。 顾玉成也看出薄野玟的心,叹一口气,率先问道“通过你的做法,我也能明白你的心意。只是,你想好了吗?” 薄野玟低头说道“下臣只想为尊上分忧。若有兔失,愿为君张弓;若有鹿逃,也愿驾车逐之。” 顾玉成点点头叹道“既然如此,日后你就做我在妖国的左右之人…你今天尚不知道跟随我踏上了怎样一条路。日后你知道了,选择离开,我也不会制止。不过,只要你真心待我,我自不会让你竹篮打水。” 顾玉成早已不再认为自己平凡。 毕竟,自己承担的,不止太一宫的传承,更有南寻与常山的期望… 薄野玟只当顾玉成的家族要在妖国做一番大事,心底虽十分忐忑,但依旧坚定下来,选择追随顾玉成。 “君无二,事从一。下臣既然要追随尊上您,自然是满月雕弓西北望,一心誓要射天狼。岂能反覆?”薄野玟坚定地说道。 顾玉成闻言,也不当真,微笑着扶起薄野玟“既然如此,还跪着?起来吧,我刚好有问题需要问你。” 薄野玟趁势而起。 顾玉成将薄野玟扶进屋内,交谈起来。 顾玉成二人相谈甚欢,县长府外的茶肆中,张寿洪却迎来了不速之客。 章节目录 三百七十七、庙堂江湖百战有(下) 张寿洪端着缺口陶碗,胡须沾在酒水上,却不饮,片刻后把碗落回桌子上,哼声道“好哇,今儿是尖挂子的尘扫到了酒里,我说怎么一股煞气!” 那煞气,张寿洪偏偏念长几分,听起来,便如“傻”气。 “哼哼,张爷是天下通吃的九米,咱这挂子行比不得!”一批人走到张寿洪面前,为首一人直接坐下。 挂子行,即行武者。为首之人说张寿洪天下通吃,其实是嘲笑他乞丐的身份。 张寿洪也不生气,把腿一抬,便翘起二郎腿,眯着眼问道“公玉兄不去看门护院,来我这湖关县做甚?” 公玉良眯眼一笑“哦?什么意思?这白君的江山,哪一处不是姓白?何时却姓了张?” 张寿洪也不辩解,冷笑道“公玉兄你我都是混江湖的,又认识这么久,何必装腔作势?” 公玉良于是直说“长春会的席位,我想,张兄还是让出来的好!” 张寿洪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公玉兄!你今日不去练武,却来我这里闹事?——长春会的席位,那是我打下来的,是我手里帅棍打下来的!凭什么让出去?!” 公玉良直接站起来“张爷您的本事,我公玉良不骗天地不自欺!我比不得!但是,您的里丐帮,真就配得上长春会的席位?——嗯?” 张寿洪眼神一凌,抖出几分戾气“公玉良…你小子在爷面前耍什么花架子?你什么意思?” 公玉良虽然颇为忌惮张寿洪的实力,然而此刻却心头有谱,气势也不弱下去,直接说道“我公玉良也不是蛮不讲理,长春会那边我已经沟通了,你们里丐帮江河日下,除了张爷您,全无本事。长春会的席位,看的不单单是你一个人!” 张寿洪心中一跳,没想到公玉良竟请示了长春会。 公玉良继续说道“张爷,公玉学得祖师爷的本事,便是要发扬起来。这长春会的席位,能者居之。——这次来,便是向张爷请教来了。长春会已经说了,这一次,要看你里丐帮整体的实力!” 张寿洪眼神微眯“看?爷这袋子里,不缺米;爷那棍子上,都是血。你便是扒开了衣服看,张爷我也不怕!你想怎么看?” 公玉良自得一笑“这次比试是长春会的示意。您里丐帮与我公玉会选出三名弟子,三局两胜。赢者得一分; 再选出三名中层,三局两胜,赢者再得一分! 张爷您与我,再较量一场!赢者又是一分!三分占其二,便算是赢!” 张寿洪心中一颤。——这是田忌赛马之策啊。 公玉良那本事,根本比不上张寿洪,但中层与弟子,却是公玉会更胜一筹。 张寿洪虽然颇恼,却也不怒。因为长春会没做错。 湖关县等几个县的江湖,都要一个组织庇护。 而这个组织,不能只看其首领的本事。将是熊,兵也不能是狗。不然,这一块地方会有隐患。 张寿洪看一眼公玉良,感叹道“小子,也开始读书了,竟能想到这等方法!” 公玉良得意地笑道“自然、自然,吴下阿蒙尚读书,柯家也有出文臣。”柯家武邑,也是出过文臣的。 张寿洪见公玉良得意起来,冷笑道“山云深不显、池水浑不露,安知山中无仙人?水底未潜龙?——你只晓得我里丐帮表面,何曾把头探进来看?既然你想斗,我里丐帮就和你公玉会斗一斗,教你心服口服!” 还未交战,张寿洪自然不能气弱。 公玉良闻言戏谑道“我听说山中有玉石不埋,斯人有才终成文。张爷您的里丐帮若真的有仙藏、龙潜 ,也不至于一直不出,藏这么久吧?” 张寿洪闻言,不与争辩,只是强硬回道“这场比试,便能分晓。” 公玉良闻言立刻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好、好、好!那张爷,公玉就在这里等着了!长春会的代表三月之内到来,到那时,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张寿洪也笑道“随时恭候!” 公玉良踌躇满志,毫不畏葸张寿洪,他自认为,公玉会吃定了里丐帮。 待公玉良退下,张寿洪便沉思起来。 这场较量,里丐帮,还真很难取胜。 双方的中层,或许还能拼一把。 但里丐帮的弟子,真的是不如公玉会。 毕竟公玉会是武行,而乞丐若不长久厮混在江湖,是练不出来打斗本事的,练的全是保命之法。 张寿洪眉头紧皱,叹了口气,举起陶碗,一口饮尽酒水,起身看向楼下的县长府,叹了一声气,转身便走。 长春会的席位,还是不能丢的。 至于顾玉成,可以令手下乞儿盯着。 张寿洪离开茶肆,显然是要去里丐帮。 而这时的顾玉成已经与薄野玟熟络起来。正思考着该如何询问薄野玟关于血脉的事情。 薄野玟见顾玉成沉吟蹙眉的样子,便知道顾玉成有心事,于是试探着问道“顾君侯,您是…有什么心事吗?”——妖国存在封邑制度,因此很多妖在恭维其他身份高的妖时,会称其为君侯,意指能够封君封喉之妖。 顾玉成一愣,不知该怎么回。 薄野玟见状也有些紧张,继续说道“我见君侯您血气紊乱,是否是血脉的问题?” 顾玉成一惊“你能看出来?” 薄野玟有些尴尬。——顾玉成明明拥有这等血脉,怎么连一些血脉的常识也不知晓? 不过薄野玟依旧怀着疑问为顾玉成解答道“君侯,您的血脉如太阳一般明亮,也不藏在山云之中,太阳是日昃、日蚀,我们都看得清的。” 而薄野玟的话,用人话来说,就是顾玉成的血脉如此雄厚,也不掩饰,什么情况,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顾玉成颇为尴尬,轻轻咳嗽几声,开始思索怎样才能让自己现在这种举动合理一些。 不然一直问这种常识性问题,恐怕迟早会露馅。 顾玉成转念一想,回道“我的血脉现在有些问题——正是这个原因,我才会来到妖国。人族终究不是自己血脉起源之地,有些东西还要来妖国才能解决。” 薄野玟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点头表示理解。 顾玉成接着问道“你是怎样操控血脉的?” 薄野玟一愣,却不多问,还是照旧回答道“在下的血脉太过稀薄……想来不一定能帮到君侯,不过还是献丑了。” 说完,薄野玟便开始运转自己的血脉。 顾玉成连忙以古灵力观察起来。 薄野玟示范一遍,顾玉成在血脉与古灵力的双重作用下,竟然一遍就看懂了。 顾玉成自己都被血脉震惊到了。这就是血脉?连人的天赋、领悟力都能提升到一大个层次?——真是…可怕。 薄野玟见顾玉成一触即通,不由得感慨道“这就是大妖血脉带来的天赋吗?真的是……” 很快,顾玉成便将自己的血脉疏通到血肉之中,却未令血脉彻底吞噬自己的血气。 人族血气与妖族血脉,还是各自分立的。 整个人的妖气与血脉之力,稳定了下来。 顾玉成能感觉到,无论是肉体、灵魂,甚至是领悟力,在这一刻都有了大幅度的增长。 尝到甜头的顾玉成竟开始尝试释放、吸收另一份血脉。 三分之二的血脉被释放,顾玉成整个人的妖气、血脉之气,更加磅礴了。 已经成为了实质。 薄野玟已经看到了那血红的妖气,不,已经化为了烟! 整个县长府内,所有妖都感受到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来自记忆与血脉的压迫… 薄野珩整个妖已经坚持不住,浑身发抖着。 顾玉成正沉浸在对血脉的操控中,全然未察觉薄野玟的状况。 此刻的薄野玟只觉得自己就要被这血脉融化一般! 同时,薄野玟的心也在狂跳。——他没有想到,顾玉成的血脉竟然还能提升! 血脉分为三个等级:可视、能触、虚实。 能看见是一个级别。 能摸到,又是一个等级。 虚实并存,是第三个等级,然而并非是虚实转换,而是既虚又实的状态。 第一个等级,是大多数妖都做不到的。郡守血脉能够轻易做到。 而第二个,则是郡守家族也不一定能做到的。三大郡守与部分郡守可以。皇室也能轻易做到。 第三个,那是传说里的大妖,真正的大妖才能做到的! 顾玉成现在展现的天赋让薄野玟陷入疯狂。 在薄野玟眼里,顾玉成的天赋加上他背后的家族,已经决定了顾玉成日后的成就!跟随顾玉成,就一定能得到他想要的权势! 顾玉成尝试许久,也无法操控第二份血脉。 只好将其收回、困住。 整个县长府都松了口气。 薄野玟浑身冷汗,气若游丝地问道“君侯为何停下来?” 顾玉成看着虚弱无比的薄野玟,才反应过来血脉的强势,连忙开口抱歉“刚才忘了你,实在抱歉。” 薄野玟摇摇头“不碍事、不碍事,倒是君侯,您停下来是因为有什么问题吗?” 顾玉成沉吟片刻,编谎道“我的血脉还没有彻底觉醒。这是我来妖国的一个原因之一。你也看见了,我现在的血脉,不是全盛。” 薄野玟欢喜说道“看见了,看见了!君侯有这等血脉,就是做三大郡守之外的第四大郡守也不为过!” 顾玉成还是知道三大郡守的,于是笑道“这我可不敢肯定。——不过,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薄野玟已经被顾玉成的血脉折服,完全忠心于顾玉成,连忙问道“不知君侯有什么问题?” 顾玉成皱着眉头“人族既然被排斥,那么,妖国的人族,该怎么活下来?” 薄野玟直接答道“这就要提到妖国不公开而默许——或者说,是已经成型太久的两个体系。” 顾玉成一惊,颇感疑惑的问道“怎么说?” 薄野玟回道“这两个体系,分别是妖族的庙堂体系,以及鱼龙混杂的江湖体系。” 顾玉成一惊,江湖?——这是牛有德未曾提及的。 薄野玟继续说道“庙堂,即是郡、道、县这一层层的体系。 而江湖体系,却是那些未入庙堂、不得志的妖族,以及受到排斥的人族相互勾结形成的体系。” “这个体系,很是隐秘。——最著名的,也是他们的共同组织,长春会!”薄野玟说道“庙堂江湖百战有,不在庙堂,必去江湖!” 章节目录 三百七十八、气壮拔海枯——宣声 顾玉成反复呢喃长春会三字,问向薄野玟“这长春会,你了解吗?” 薄野玟颇为尴尬地笑道“井宿不犯银河,官话不通俚语。小人身为一县之长,算是庙堂体系……实在是,未深入接触过长春会。江湖上的事,在下,知道的属实不多。” 顾玉成摸摸下颌,深知薄野玟所言不虚。 一个体系和另一个体系就算有所交接,也不是能轻易了解的。 薄野玟见顾玉成深思,怕顾玉成不满意,接着说道“不过在下还是知道些许的。现在就把我所知道的全全告诉君侯您。” 顾玉成闻言点点头。 “江湖自成体系,而这长春会便是江湖人自发形成的组织,管理着江湖。 然而长春会是一个还是多个,是有总部还是只分散着的,这些,在下并不清楚。 不过,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长春会,确实是江湖的管理者。”薄野玟继续说道。 “有一句传播最广的话最能证明长春会在江湖上的地位——‘山河不见长春会,天下奄有江湖客?’。”薄野玟也感叹道“所以,龙行云、虎生风,各有各的道。长春会,确实是江湖的,扛把子…?”薄野玟憋了半天,才说出一个这么一个黑话。 顾玉成点头叹道“中原竟没有江湖体系…” 薄野玟笑道“江湖何处都有。只不过中原的宗门影响力更强罢了。” 顾玉成点点头,嘱咐道“你且另为我找一间房子,我在此地修行一段时间再决定前程。” 薄野玟闻言连忙点头退出门。 不到片刻,顾玉成便被请到另一处庭院内。 顾玉成开始了解、尝试操控血脉,并以之修炼。 又过了数十天,顾玉成依旧不能掌控血脉。 顾玉成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探索,已经确定,薄野玟对血脉的操控有着很大局限性。 至少,薄野玟操控血脉的方法,并不适用于顾玉成。 思之无果的顾玉成只能继续闷头修炼,试图自己探出一条明路。 …… 日过正午,县长府外、茶肆对面,来了一队得到里丐帮许可的卖艺者们。 卖艺的众人找到摊位,便开始搭建台棚。 为首的卖艺人不先开张,反倒来到队末一男子面前。 男子俊骨非凡、负气含灵,狮子眉下龙眼威,山根高耸朱唇薄,双耳微微透光。 卖艺者来到男子面前,强忍着颤抖问道“宣大人?” 宣氏男子看向卖艺人,冷漠地吩咐道“乔先生且随我在此地观察几天…这里,有大妖。” 卖艺的乔文孙可不相信男子口中的大妖,区区一个湖关县,安能藏风纳水、盘龙卧虎?但也不敢违逆男子,点着头坐回摊位。 很快,台下便渐渐围上一层层看热闹的妖。 乔文孙见时机成熟,取醒木、扇子置于桌前——原来是一评书之妖。 评书妖一清嗓子,一拍醒木,照例说一段引场词儿“一块醒木七下分,上至君王下至臣……一块落入江湖手,流落八方劝世人。湖海朋友不供我,如要有艺论家门。” 引场词说完,评书的乔文孙却不先说书,倒接着唱起一首《江湖好汉歌》: “庙堂江湖百战有,江山环看豪杰无。 向使我辈拔剑起,犹为后人笑中戏。 鸦墨繁谥功尘名,江河通天万古流。 匹夫未有念号徽,妇孺偏知神农氏。” 歌唱罢, 醒木拍,乔文孙接着说道“匹夫不念君徽号,妇孺偏知果腹人。好汉非一时,豪杰在千秋。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不然,纵使谥号再好听,又关江河万古什么事!?今日,咱们便来说一说好汉书:《向将军征九子》!” 众妖闻言,立刻打起精神。 传闻向家是跟随东皇太一讨伐九子而被封邑的。 而《向将军征九子》一书,因其版本众多、流传甚杂,很少有评书人愿去说。看来,眼前这妖的师承不简单啊。 乔文孙这边评书,宣氏男子那边便看向了县长府,流露出贪婪神色。 趁着众妖熙攘,宣氏男子直接来到县长府外。县长众侍卫竟无一人察觉宣氏男子。 宣氏男子刚想翻墙进入,便感受到县长府内血脉增强。一时踌躇起来。 墙外宣氏男子举足不前,墙内顾玉成却不断尝试着操控第二份血脉。 宣氏男子沉吟片刻,想到“不知墙内之妖功夫多深、血脉如何,我虽有饥谷炉在身,却也不能冒险。且先放他血脉一把。” 顾玉成在血脉加持下,突然感查到墙外有妖,古灵力直接探出。 宣氏男子感到一阵悸动,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连忙隐去气息逃走。 顾玉成试探多次无果,只当自己感觉错了,顾玉成不知,自己暴露的古灵力正如羔羊的鲜血,已然招惹到暗处贪狼的窥伺。 而这只来自大魔天的贪狼,也将伴随顾玉成整个妖国之行… 顾玉成看着县长府外,听得喧闹,多日修炼而枯燥的心也骚动起来,于是起身出庭院,对着看门的侍卫说道“我出去逛一逛。——告诉薄县长不必惊慌。” 侍卫点头领命,顾玉成便走出县长府。 顾玉成一出府,张寿洪便接到消息。 张寿洪连忙令人带顾玉成来里丐帮,负责传信的乞儿却忐忑地回道“那顾玉成…现在变成了妖。” 张寿洪看着手中的信,整个人愣住。 妖是妖,人是人,怎么还能来回变?张寿洪皱着眉确认道“你确定?” 乞儿回道“千真万确啊大人。妖和人,我还是认得清的。” 张寿洪闻言,顾不得教导弟子,起身便对乞儿吩咐道“你且等着,我带人亲自去看!” 乞儿连忙回道“是!” 顾玉成悠哉游哉地走在湖关县内,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妖盯上了。 在顾玉成未感知到的地方,宣氏男子步步紧跟顾玉成。 终于,顾玉成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宣氏男子直接走到路旁,一家又一家灭口。 直到捏碎最后一个店老板的头颅,才显露身影。 顾玉成感受到宣氏男子的气息,猛然回头。 小路两旁,每一家店,都有鲜血流出。 顾玉成看着宣氏男子,即使看不出面前男子境界如何,却依旧止不住怒喝道“我在府内就感知到过你的气息…你是谁,有什么图谋?” 宣氏男子邪魅一笑“我原本以为你的血脉如此高强,修为也定不简单,没想到,你竟然只有悟道一星…那就怪不得我把你收入炉中了!记住,杀你的人是大仙天,宣声!” 宣声直冲顾玉成。 顾玉成只觉得山海迎面扑来,大脑因为宣声那恐怖的压迫感而一片空白。 当顾玉成反应过来时,宣声已经将手刺向顾玉成的灵海。 顾玉成连忙调动古灵力,狠狠刺向宣声灵魂。 宣声只感到灵魂一滞,旋即一阵 刺痛使得宣声的手刺空。 顾玉成连忙趁机退下,震惊地看着宣声。 “这宣声…好强大的血脉!妖国还真是藏龙卧虎,出一次门,就能遇到此等人物?”顾玉成还在感叹,却见宣声捂着脑袋兴奋地看向顾玉成,露出尖牙笑道“竟然!竟然是灵魂攻击!你的血脉!很好!很好!那么…我就收下了!” 顾玉成不明白宣声口中的收下是什么意思,只顾着躲闪。 很快,顾玉成在实力差距的影响下步履逐渐凌乱,只知一味地躲闪,很快没了章法。 反观宣声,行步带风,出拳如虎扑,灵力贴在拳骨,每一拳都将顾玉成的灵力击碎。 顾玉成不得已下只得以融天锻防御。 宣声感受到顾玉成的异火,竟在距离融天锻三寸时停了下来,并退开数十步。 顾玉成得到片刻喘息,但心里却异常震惊。 宣声的谨慎使得顾玉成陷入了被动。 别看顾玉成可以趁此机会调整灵力,但顾玉成对于宣声的攻击,根本没有应对之策。 而宣声没有接触到融天锻,这就意味着宣声只要以灵力挡住融天锻,便不会受到融天锻影响。 所以,相比较之下,顾玉成依旧处在劣势之中。 宣声看着顾玉成,露出稳操胜券的表情“小子,你的异火有些门道,竟然让我感到忌惮,既然如此,我也不打算继续试探你,就让我一招击败你吧!” 说完,宣声便开始快速的呼吸,然而,这种呼吸,并不猛烈,如同越积越厚的乌云,仿佛这呼吸正在酝酿着什么。 顾玉成的古灵力清晰地感受到,面前宣声的呼吸,正在带动四周的灵力滚动着。 顾玉成与宣声眼神接触,随即心一横,打算率先出手。 然而不等顾玉成出手,宣声突然停止了呼吸,在这一刻,宣声仿佛化为腐朽的病木般,浑身上下竟无一丝毫的生机,四周的灵力也变得迟缓起来。 顾玉成的灵魂不断发出悲鸣,仿佛被毒蛇缠住的老鼠只能绝望发出数钱声。 突然,宣声冲向顾玉成。 宣声已经冲出一段距离,周围的灵力才反应过来,被搅动起来。 顾玉成直到宣声冲到自己面前才反应过来。 这时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连防御的反应都没有。 顾玉成第一次感到如此绝望。 一声虎啸腾起,荡起一丈烟尘。 顾玉成整个人浑浑噩噩,许久也未反应过来。 “气壮拔海枯——好棒的虎行气。小子,你这一身功夫,跟谁学的?”张寿洪看向宣声,冷冷问道。 宣声的手撞在张寿洪胳膊上,纹丝未动。 宣声见状连忙后退,张寿洪见宣声不回答自己,于是问向顾玉成“人族?” 顾玉成正呢喃着“我…没死?” 张寿洪见状只能再问一遍“人族?” 顾玉成点点头“是。”回答完才反应过来面前站着的人自己并不认识。 张寿洪接着问道“叫什么?” 顾玉成这时开始犹豫起来。 张寿洪冷笑一声“你,认识火狐狸?” 顾玉成一愣。 张寿洪点点头“行,看反应,认识。行了…” 张寿洪看向宣声,还未把话说完,宣声便飞也似地逃走了。 张寿洪颇为感叹“这小子…还真是果决…”转头看向顾玉成。 章节目录 三百七十九、修炼之别:气 张寿洪与顾玉成对视,谁也没说话。 双方打量着彼此,心里充满疑问。 顾玉成并不知道眼前之人是谁。 而张寿洪感受顾玉成浑身的妖气,也不知道顾玉成是怎么回事。 顾玉成的状态打破了修炼界一个固有的理论,那就是:气。 阴阳境的修士,掌握的便是阴阳灵力与阴阳二气。——与其说掌握,倒不如说,开始以阴阳二气来修炼。 这里的阴阳二气,便是一种极为精华、玄妙的气。 而据张寿洪所知,没有任何一个修士能够改变他的先天之气。 顾玉成在极度紧张时曾承认自己是人族,但他身上的妖气却又说明,他是一个妖。 张寿洪一把抓起顾玉成,仔细打量起来,然而有古灵力护体的顾玉成竟令张寿洪看不透。 张寿洪自然不会对顾玉成搜魂,也不会动手强行感知顾玉成。 张寿洪只是将顾玉成放下问道“小子,知道里丐帮吗?” 顾玉成摇摇头。 张寿洪满意的点点头“火狐狸那小子有义气。——那你总知道,外九米吧?” 顾玉成连连点头。 张寿洪又问道“你可知道妖国的两大体系?” 顾玉成回答道“庙堂,江湖。” 张寿洪颇为满意,说道“里丐帮,就是在妖国混江湖的。——而里丐帮的首领,叫里九米,说的就是我。你应该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顾玉成一怔“所以说,火狐狸是外九米,你是里九米…所以,你们之间有联系?” 张寿洪点点头,算是承认,却也不着急为顾玉成讲解一切,反而问道“小子!你这一身妖气,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有妖族血脉?” 顾玉成连忙否认“没有没有。” 张寿洪却皱着眉“没有血脉,如何有这一身妖气?” 顾玉成不知张寿洪的态度,并不说实话,只说“我有一傍身的功法,能改变人容貌、气息。” 张寿洪闻言,先是愣住,随即绕着顾玉成看了三圈,嘲讽道“黄毛未褪,胆儿肥。——你小子敢在张爷面前耍花招?” 顾玉成立刻知道自己这是说谎说漏了,心道不好,刚想辩解,便被张寿洪一把抓起来“小子,跟我说实话!” 顾玉成被抓着衣衿,颇为尴尬,却也不说话。 张寿洪见状竟有些恼火,抱怨道“你小子是吃了灵药不知好、遇到高人不行礼,我虽然没有理由帮你,但单单冲着火狐狸的人情份儿,我也不能害你啊!” 顾玉成心里几番争斗,于是叹道“前辈慧眼,晚辈拙劣。——我这一身妖气,确实是…有妖族的血脉。” 张寿洪上下打量着顾玉成,看了又看,最后竟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说着,一把甩开顾玉成。 顾玉成看着张寿洪的模样,感觉不对劲,追问道“前辈,可惜什么?” 张寿洪上下打量,又问道“你小子说自己是人族,这么说,你这一身妖族血脉,是来自于……?” 顾玉成回答“我的母亲。” 张寿洪冷哼一声“你母亲血脉是真的高贵,竟能完全藏住你一身人气。这么高贵的血脉,在你身上,怎么不可惜?” 顾玉成更加不明白了,追问道“这?还请前辈解惑。” 张寿洪冷哼一声“仁人虽善,不教无礼之辈。” 顾玉成被张寿洪噎住,知道张寿洪这是嫌弃自己无礼,也是对刚才 自己表现出的不信任怀有芥蒂。 毕竟,你一开始不信任对方,信任后没有表达歉意,又直接请教对方,如此行径,确实无礼。 顾玉成连忙行礼“晚辈顾玉成,在这里向前辈行礼,求前辈解惑!” 张寿洪这才和颜,接着却一脚将破草鞋甩飞,撅着嘴、乜斜眼吩咐道“去,把我的鞋捡回来。” 顾玉成愣了一下,连忙起身去捡。 顾玉成刚靠近破草鞋,便被那奇臭的味道熏地头昏,眉头不由一皱,露出嫌弃神情,捡了起来,递给张寿洪。 张寿洪看也不看,将脚伸出“给你张爷穿上。” 顾玉成只好蹲下,忍受着臭脚与臭鞋的双重“熏陶”,为张寿洪提上鞋。 顾玉成刚要抬头去看张寿洪,却不料张寿洪一脚再把鞋子甩了出去。 顾玉成彻底愣住。 张寿洪冷哼一声。 顾玉成只得再次去捡。 这次为张寿洪提上鞋后,顾玉成又看向张寿洪,张寿洪却说道“你能为我捡第二次鞋,我便告诉你一处错误。——请教他人,不可犹豫,要敢于付出。我让你捡,你就要去捡。”说着,再次将鞋甩飞。 这次顾玉成没有犹豫,立刻跑着捡起鞋,为张寿洪捡起来。 张寿洪见状满意的点点头,却又把鞋子扔了出去。 顾玉成依旧没有犹豫,再次追上,为张寿洪提鞋。 张寿洪这才满意起来“娃娃,你不简单。做事,最贵坚持啊。”说着,张寿洪竟笑了起来。 笑过,张寿洪感叹道“前两次丢鞋,是对你不信任以及无礼的惩罚。 后两次丢鞋子,则是看你心诚不诚,我虽然答应火狐狸要照顾你,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白白得到我的指点。但我没想到,你竟真的如此诚心。” 顾玉成闻言也不由得笑起来。 张寿洪却冷哼一声“小子,还不到你笑的时候。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你在妖国的保命知识,也关乎你的性命。” 顾玉成顿时严肃起来。 张寿洪叹道“你知道,妖与人,他们的区别,是什么吗?最本质的是什么吗?” 顾玉成一愣,摇了摇头。 张寿洪笑道“是气。气!气!你记住了,气不同,生命的种族则不同。” 顾玉成还是第一次听说气这个说法。 张寿洪知道顾玉成没有明白,于是解释道“阴阳境之下是修灵力,阴阳境之上,则或许是修道。——这是修行。 而阴阳境最特殊的地方在于,阴阳不仅仅包含阴阳灵力,更有阴阳二气。阴阳二气,是天地的气。 作为万物之灵,人、妖、魔,甚至是鬼,他们体内,都有气,先天之气。 任何生命都有气,气随着境界的攀升而逐渐显露。 阴阳境界,修炼的是什么?除了灵力,就是阴阳二气。五行灵力不断精分,分为八卦之象——这是凝鼎,而凝鼎的八卦不断精细,便达到了阴阳,阴阳之中,便是灵力与气!” “所有修炼的生命,体内,本就是有气的。而气,便是血脉的来源。”张寿洪接着解释。 顾玉成更加晕了“前辈?气,是血脉来源?这?这怎么可能?” 张寿洪闻言一笑,接着问道“我问你,人族有血脉吗?” 顾玉成摇摇头“没——不,符横天有!千寻谱、潜龙闻似乎也有!” 张寿洪接着又是一声笑“你可知道为什么?” 顾玉成摇摇头“不,不清楚。” 张寿洪解释“这是因为,只有阴阳境的强者才能将体内的气与天地的气沟通起来,也只有他们能将气传承给后人。 只不过,因为对气的掌握才开始迈步,因此,无法控制血脉传承的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同宗之妖,有些妖血脉浓厚,有些却极为稀少。”张寿洪解释道。 顾玉成却再次提出疑问“如果,如果这气、这血脉,是阴阳境强者才能传下的,那为什么妖国在至尊讲道之前就有血脉?” 张寿洪闻言大笑“小子,你不会真的以为,至尊帝弑天是第一个踏入太一境的吧?” 顾玉成闻言,沉默了,须臾反应过来“大妖,东皇太一?!” 张寿洪点点头“是的。是东皇太一。” “我问你,东皇太一身为太一境,有什么能让他死亡?又有什么能让他莫名消失?”张寿洪问道。 顾玉成摇了摇头,这他当然不清楚。 张寿洪解释道“妖王白氏的血脉,传说就是东皇太一赐予的……妖国很多血脉,可能就是来自于东皇太一。虽然不清楚东皇太一为何失踪,但至少,东皇太一的存在,令妖国血脉的存在,变得合理起来。” 顾玉成不断回忆、咀嚼、琢磨张寿洪的话,算是明白了气这个所有生命都有、直到阴阳境才显露的东西。 这时顾玉成又问道“所以,为什么,妖不是兽的形状,而是人的形呢?” 张寿洪一愣“你不问我,我是如何了解的气,却问如此无聊的问题?” 顾玉成有些尴尬,挠了挠头。 张寿洪无奈地解释道“妖,最纯正的妖,就是人形的。 别问我为什么是人形,因为这个形体、结构,是最适合修炼的。 但是,人称自己的身体为人体。妖其实称人体为妖体,所以,不是妖的形体如人,而是所有得天独厚的生命体,最适合修炼的生命,其形体都一样。 只不过,人类,太自大,自以为自己的身体谁都模仿,其实人类不过是和众多生命选择了同一个修炼形体罢了。” “同样的,并不是所有生命的形体都如我们所谓的‘人体’一样。 从兽进化的修炼者,也被我们叫为妖,不过,是兽妖,而妖呢,则叫他们兽人。” 张寿洪笑道“所以说,都是互相看不惯,彼此诋毁罢了。妖,就是人形的,在妖的眼里,这叫妖形呢。” 顾玉成恍然大悟“所以,树妖,就是树进化的修炼者?而人叫树妖…”顾玉成看向张寿洪。 张寿洪点点头“妖叫树人。” 顾玉成闻言也不由得笑起来,这还真是,互相看不上啊。 也是,毕竟妖统治过大荒,人也统治过,谁会服气谁啊。 张寿洪接着说道“还有,很多人之所以认为妖是兽形,也和曾经妖统治大荒有关系。那个时候的妖经常会幻化出一堆猛兽吓人,那些猛兽还会说话,因此被人误以为妖。” 顾玉成恍然大悟。 张寿洪看了一眼顾玉成,颇为无奈地提醒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顾玉成这才想起来,大喊道“对了!”连忙向张寿洪行礼道“还请前辈解惑,为何这血脉在我身上,就可惜了?” 张寿洪摇摇头“不是在你身上可惜,是妖族的血脉,在人的身上,它就可惜。” 顾玉成又怔住了。 张寿洪见状,知道顾玉成这是又没听懂。 章节目录 三百八十、说气 张寿洪看着顾玉成,叹气道“气,虽然只有阴阳二气,但是生命的先天之气,是不同的。” “或者说,气包含了太多,先天之气,修炼之气,阴阳二气……就像灵力,有五行,有八卦,有阴阳。 灵力与气之间,一同构成整个修炼的天地。 只不过灵力可以直接用来提升修为,而气则不能,气,只能养人之气血,人之灵魂,它只能养。 灵力是刚需,气则是一种天地运行的方式,是对灵力与生命的另一种理解。 灵力是力量,而气,是力量的运转方法。——是这个意思,但更细的研究,也并非完全如此。 而此二者又如同阴阳一般,相互影响,以至于气有灵力之威,灵力存气之玄。 至于阴阳境才能感受到气,乃是因为灵力一路途,已经走到桎梏、走到尽头了。 这时候自然而然的便接触到了灵力之外的事物,气。 或者说,这时候才发觉,灵力中竟然还有气,而气也纳存着灵力。” 张寿洪接着说道“这就是气与灵力的区别。——而不同的生命,他们先天之气不同,也就形成了不同的种族。人族、妖族、兽族、海灵族、天使族。” 顾玉成疑惑问道“天使?” 张寿洪白了顾玉成一眼“天使族又叫天翼族。——《搜神记》中记载东汉末有一个叫糜竺的人,曾在途中遇到一个美妇人,便令妇人搭乘其车。 糜竺一路上正襟端坐、目不斜视,女子感叹其德,于是告诉他自己乃是天使,即天神派遣的使者,天神令天使焚毁糜竺之家,然而天使受糜竺之恩,故而特地告知,令糜竺急行归家,她则在后面缓行。糜竺因此保下家中财物。这里天使的称呼就是来源于天翼族。” “天翼族生有双翅,曾被误认为是天神派向凡间的使者。不过天翼族只是传说罢了,至少现在没有天翼族的任何信息。”张寿洪不以为意的解释道。 顾玉成却将这一传说记了下来,毕竟,那海灵族,不也是传说吗? 张寿洪为顾玉成解惑后说道“言归正传。我之所以说妖族血脉在人的身上可惜,并不是为这血脉感到可惜,而是为你感到可惜。” 顾玉成刚想开口询问,张寿洪便打断道“先天之气用来区分种族,或许还有其他的作用,不过据我所知,也是公认的一点,先天之气,是不相容的。” “因此……妖族与人族,或者不同族群生下的子嗣,常常因为先天之气而短命。”张寿洪继续解释“我所说的短命,不是两种先天之气对生命有害,反之,拥有两种先天之气的生命在凝鼎境之前,不仅修为一日千里,就连肉体与灵魂也异于常人。” “只是,体内的两种先天之气随着修为越高,冲突也就越强……”张寿洪看向顾玉成“没有一个修士能控制住两种先天之气,他们都无法突破凝鼎境。 只要突破凝鼎,就会因为先天之气的冲突陷入癫狂,随着修为提升,最后暴走,轻者修为全失,重者暴体而亡…” 顾玉成看了看自己,陷入沉思,许久后问道“气的修炼,不是凝鼎境开始的吗?” 张寿洪点点头“这是自然。但是这一规律是对那些只有一个先天之气的修士而言。 有两种先天之气的修士,情况终归特殊。像你这种情况,妖族血脉如此强大,即使吞并了人族的血脉,由于先天之气 的不同,依然会爆体而亡。而且你的血脉如此强势,恐怕不到凝鼎境,就会……” 顾玉成整个人呆住“没有办法?” 张寿洪看着顾玉成,叹一口气“不清楚…或许?” 顾玉成皱眉“前辈您此话何意?” 张寿洪拍拍手“关于气,由于至尊的讲道,妖国修士对气的掌握有了更深的掌握,一切又变得未知起来。 但这些未知……对你的情况,很难有作用。但到底如何,我实力不过凝鼎,是不敢做保证的。” 顾玉成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早已踏入一个注定的死局。 面对眼前的情况,顾玉成毫无办法,根本无从下手。 张寿洪看着顾玉成,也沉默起来。——顾玉成连气都不知道,张寿洪不能不告诉顾玉成这些,不然顾玉成疯狂修炼,岂不是自己引爆自己的生命? 但将这一事实告诉顾玉成却又毫无办法,张寿洪多少也是不好受的。 顾玉成沉默片刻,垂死挣扎着问道“前辈…没有任何可能?” 张寿洪看着顾玉成略带疲惫的眼神摇摇头“没有……自古以来,从没有哪个修士能解决先天之气的问题。” 顾玉成闻言不禁有些懊恼,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生下自己。 顾玉成的母亲拥有如此强大的血脉,怎么可能不知道先天之气的问题? 顾玉成有些崩溃,直接席地而坐。 张寿洪就这么看着顾玉成,没有说话。 许久过后,顾玉成站起来对张寿洪行礼道“今日多谢前辈指点,让晚辈不至于死地不明不白。” 张寿洪看着依旧朝气蓬勃的顾玉成有些惊呆,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能接受,自己一辈子只能滞留悟道境? 要知道,在两种先天之气的加持下,你的悟道境可谓乘风而行,几乎很难有瓶颈。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没有修士能忍受一辈子囿于悟道境。” 顾玉成苦笑道“晚辈自然也难以释怀。我身后也不止我一个人的期望,我更曾向另一个前辈许下过承诺,我还有要寻找的人,我甚至已经想过凝鼎后的方向,现在全都化为泡沫光影,晚辈怎能不悲愤?” 张寿洪上下打量顾玉成,想说什么却未脱于口。 顾玉成接着开口笑道“不过,晚辈的实力可以短期飞涨,也不一定是坏事,至少更有把握了却心中执念。” 顾玉成说完,见张寿洪沉默便开口笑道“先辈乃是对我有恩之人,玉成在此谢过前辈。” 张寿洪摆摆手,上下端详一遍顾玉成,叹道“小子,不如你拜我为师,我传与你些许关于气的修炼方法,虽不治本,说不定也能延缓你的问题。” 顾玉成一愣“前辈你我新相识,何以如此帮助晚辈?” 张寿洪摇摇头“张爷我是混江湖的,而且是袋米出身,是从最低下的乞丐做起,因此谁对爷好,爷必不忘这恩义。 爷已经答应火狐狸要照顾你,更要了火狐狸一份人情,怎能昧着良心不帮你?” 顾玉成颇为疑惑“一份人情如此厚重?” 张寿洪一笑“别的地方或许也轻也贱。但在江湖,一份人情欠下,便隔那千山万水,也要亲往报答;便是那刀山火海,也要为人蹚上大半。 收下人情的人,若是没有完成承诺,但 凡有义有情,就会羞愧难当。江湖人更会耻笑于你,是要被戳一辈子脊梁骨的。——张爷我帮你,那是火狐狸的功。” 顾玉成没想到火狐狸会如此照顾自己,知道自己这是无形中受了火狐狸的情,心里深深记下。 张寿洪劝道“小娃子,拜我为师吧。” 顾玉成考虑稍许,略有顾虑地问道“前辈,江湖既然如此重情义,想必这师傅,也不是轻易拜的。若我拜师于您,不会为您带来麻烦…?” 张寿洪胡子一抖,眉毛一挑,睁目瞪向顾玉成,见顾玉成不似开玩笑,于是骂骂咧咧道“臭娃娃,你张爷愿意收你,还会不知道有麻烦?用得着你在那里担心?——这师父,你拜不拜吧?!” 顾玉成没想到张寿洪竟怒起来。 张寿洪看着顾玉成,不耐烦地解释道“妖国因为东皇太一的缘故,对气的了解格外深,除了阴阳二气,甚至有关于阴阳境之下的修气功法。而中原因为至尊讲道,也不过发展三百年,岂有妖国在气这方面的底蕴? 所以你跟着我学,你就偷乐吧!”说着,张寿洪便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顾玉成连忙赔礼致歉“晚辈头昏脑胀、不辨是非,惹怒了前辈,还望前辈息怒。” 张寿洪闻言冷哼一声,也不搭言,抬腿便向前走。 顾玉成连忙追赶。 张寿洪一边走一边抱怨道“日后在我面前,绝不要扭扭捏捏,退不退、进不进,我看了就烦。” 顾玉成于是连忙说道“前辈,我在湖关县还有事未处理…” 张寿洪皱眉,很是不爽的问道“什么事?” 顾玉成应道“湖关县县长与我有些交情……” 张寿洪一皱眉,随即舒展“交情?——我看是你这血脉吓到他了吧?也是,如果我不知道,我都会以为你是哪个大妖家族的弟子呢。” 顾玉成尴尬地笑笑,还想说什么,却直接被张寿洪打断“交情什么交情,我看他就是误以为你家世非凡,想要抱你大腿。” 顾玉成被张寿洪毫不留情的点破自己的情况,整个人尴尬在原地。 张寿洪见状也不给顾玉成说话机会,一把抓过顾玉成“愣着做什么?还不跟我走!” 顾玉成十分不情愿地说道“哎?哎!前辈…这么着急?” 张寿洪冷哼一声“爷忙着呢!——还有,别以为你能直接拜师,我还要考验你呢,若是不合格,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顾玉成想说什么,但见张寿洪一脸烦躁,识趣地闭上嘴。 张寿洪却受不了,心中总觉有恶气未出,于是抓着顾玉成一顿输出“我告诉你,你就是半年不回去,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湖关县的县长估计能把你当爹供着,别说离开半年,三年之后,你回去,还是他爹!话再说回来……一个湖关县县长,有什么好在意的!” 顾玉成很识趣地笑笑,不接话。 张寿洪却不乐意了“小子你不信?不服?” 顾玉成聊聊解释“不、不、不!我信!我服!” 张寿洪可不管顾玉成信不信,他现在正为顾玉成的态度而感到恼火,脑子里还在想着与公玉会的事情,正烦躁着,抓住顾玉成不放,又是一顿批评。 顾玉成只能强颜笑对,一路上可是苦了林中玉——这对耳朵。 章节目录 三百八十一、修气与炼气 顾玉成被张寿洪抓着,一路飞奔里丐帮。 张寿洪在路上叮嘱道“入了里丐帮,不要说话,我自会为你隐去你这一身妖气。” 顾玉成一怔,旋即拒绝“这倒不用,前辈,我有一种功法,可以改变人的气息与……” 张寿洪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阴阳怪气起来“啊是是,你有一门功法,举世稀有。” 顾玉成见状不知如何接话,只能张着嘴做哑巴。 张寿洪接着说道“我知道你被打下了奴印,现在见你血脉如此繁盛,定然是用激活血脉来破解奴印了。 只是妖族血脉一激活,势必会吞噬人族血脉——先天之气不会消失,但你身上的妖气会完全压过人气。” 张寿洪看向顾玉成“你告诉我,这个状况,你怎么可能再转回人类?” 顾玉成开口想解释“我有一个功法…”,但想了想,顾玉成选择闭嘴。 在古灵力的作用下,顾玉成确实没有令妖族血脉吞并人族血脉。但这种话,顾玉成说了。张寿洪恐怕也不会信。 张寿洪又开始数落起顾玉成“你这小子,我原先倒还觉得你属实非凡,然而现在越看,越觉得你油腔滑调——你这种人,在江湖很难混好的。不要总是说谎,天下哪来那么神奇的功法?” 顾玉成闻言只能尴尬地点头。 很快,张寿洪带着顾玉成来到了里丐帮。 里丐帮外,是一大片荒地。 里丐帮内,则是那一个又一个隆起的土包包,似那害了病的人,虽有着鼓起的肚子,却让人一眼看出他的衰病。 顾玉成跟随张寿洪踏进里丐帮。 张寿洪的气息盖住顾玉成,顾玉成顿时在里丐帮众人眼里变得不起眼起来。 来来往往的乞丐穿着各有不同。 可当他们看到张寿洪时,都欢喜地不得了,纷纷喊道“九爷!” 甚至有一部分人直接喊着“张大人。” 顾玉成从未在中原看到过这般场景。至少,如此多的人拥护一个人,在现在的中原,未曾见到。 顾玉成知道眼前这些乞丐看到张寿洪时眼神里流露的是什么,是希望,是忠诚。 顾玉成上次见到这样的眼神,是与常山对视。 上上次,是在太一宫的幻境中,那时候落阳历看至尊的眼神,也是这样的。 顾玉成感叹道“张爷,您真是位义士。” 张寿洪只当顾玉成在拍自己马屁,笑道“你小子,又想说什么?” 顾玉成摇摇头,微笑道“不,不是我说什么,而是这群人看您的眼神,是敬佩与希望,您能为他们带来这些,自然称得上是义士。” 张寿洪一愣,随即感慨道“你小子真是让我又爱又恨,有些时候一针见血,有些时候却又拖沓扭捏。” 顾玉成知道张寿洪说得对,只能尴尬地笑笑。 很快,张寿洪带着顾玉成来到他的住所。 一路上众人只顾与张寿洪打招呼,竟全未注意到顾玉成。 张寿洪将顾玉成领进庭院。 这庭院也是土房子,一东一西,刚好两间。 很快,西间走出两名先生。 顾玉成先是被眼前胖子吸引住。 胖子的头圆滚滚的,如那红烧狮子头般,两眼无时无刻不带着笑,然而那双和蔼的眼睛却不时流露出一道精光,令人不由得感到心悸,最突出的是男子身高丈余,简直不似人类。 胖男子身穿破黑袍,腰间挂着一个碗,碗底印着 “武”。背后挂着八个米袋子。 顾玉成接着看向胖子身旁瘦子,整个人一呆。 只见那瘦子只有五尺,披着个白披风,披风后,也是八个米袋子,整个人昏昏然,全然看不出面相如何。 同样的,腰间挂了一个碗,碗底印着“文”字。 张寿洪见状行礼道“文武二位先生今天这是…?” 肥胖臃肿的武先生笑着看了一眼张寿洪,随即绕着顾玉成走了两圈,又看向张寿洪,直言直语“大人怎么领了如此一个活不过冬的夏虫?” 顾玉成面色一变,实在是这武先生说话过于刺耳。然而顾玉成想了想,竟又不再愤怒。——自己本就难以迈过凝鼎境的门槛,确实是一只活不过冬的夏虫。 张寿洪见顾玉成神色收张如此自如,也是有些惊讶。 那文武二先生见状,也颇感惊讶。 文先生更是连连点点头笑道“修炼永无止境。——这小家伙虽然还只是水里的小蛇,但有此等胸襟,未必不能化龙。 大人收他便收了,您自己做主就行。只要不令他上路就行。” 武先生显然有些不服气文先生对于顾玉成的赞叹,但二人毕竟交情匪浅,武先生自然不会再说什么落文先生面子的话。 张寿洪知道这是顾玉成自己的表现让文先生高看了一眼,心里也掀起阵阵波涛。总是松不下气来。 一部分原因,是张寿洪也不想文武二先生小觑自己。首领,总是爱惜面子的。 武先生紧接着爽快回答道“我们二人见张爷您这几天教导弟子劳累不休,故而断了‘通气’法,打算出来一同与张爷您教导弟子。” 张寿洪闻言连忙谢道“啊,真是感谢二位了。” 文武二先生连连摆手“分内之事,分内之事。——既然…大人有事要忙,我等且先行一步。” 张寿洪闻言立刻上前相送,到了庭院门口,文武先生便止住张寿洪,表示可以了。 张寿洪也就停下,目送二人离去。 回来后,顾玉成便问道“张爷,教导弟子是怎么回事?” 张寿洪看了一眼,完全没打算把长春会的事情说与顾玉成,直接呵斥道“臭小子,江湖上的事儿,别瞎打听!” 顾玉成颇为无奈,貌似自己说什么都会被骂。 张寿洪却不管顾玉成什么感觉,直接吩咐道“跟上!” 顾玉成便如小书童一般连忙跟随。 二人进了屋内,张寿洪便搬出一张桌子来,直接为顾玉成讲解起来。 “谈倒气,就必须说两个妖,也是两个道士。”张寿洪回忆道“一个是庆水邑的第一任封君庆水道人,另一个便是江湖游客,醉酒居士,他们二妖,奠定了关于气的两个基础性理论。” “第一,庆水道人提出了后天之气,即不分种族皆可修炼气这一理论。——追杀你的那小妖,用的就是模仿百兽之王老虎的虎行气。 山君捕食前,其周身之气会缓缓带动四周灵力,待其冲出的一瞬间,连灵力都在那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这就是为何有一些猛虎灵兽,它的攻击从灵力方面竟感知不到。——这也算是兽族的天赋了。” 顾玉成大为惊诧,连连点头。 张寿洪接着解释道“当然,气与灵力是相互影响的,这非常微妙,每个修士对天地之气的沟通都不一样,正如每个人都有其独特性一样…算了,暂时不与你说得太深,你只要知道,你现在修炼的,全是后天之气就可以了。” 顾玉成连忙问道“先天之气, 不能修炼?” 张寿洪瞪了一眼顾玉成“怎么,你以为就你能想到?——如果关于先天之气的修炼成功了,你的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我又怎么会不告诉你?” 顾玉成闻言,想想确实如此,也是颇为泄气。 张寿洪见状一只手指点扣桌子“行了,接着听我说。” 顾玉成重振精神,正襟端坐,看向张寿洪。 张寿洪这才满意地开口道“这第二个,便是醉柳居士。 醉柳居士生平年代,大概稍靠后于庆水道人,但他的成就丝毫不低于庆水道人。 是他第一个提出气的分级与长存性——即,气的修炼是不受修士修为限制的。 并且后天之气在达到一定程度时,会如鱼在水、鸟乘风一样,成为修士无时无刻都保持并运行的天赋。——当然,想要做到这一点,是非常不容易的。 就拿那小妖的虎行气来说,大成者的虎行气是无时无刻在运作的,如同呼吸一般简单。但单单据我所知,还没有哪个修士达到这种境界。” 顾玉成听着听着,整个人不禁心神向往。 张寿洪见状继续说道“好了。关于气,整体只有这些。至于气的修炼方法,其实,就在修与炼之上。” “修齐自身之气与外界之气的联系,炼化外界之气用来契合自身之气,这是两大修炼方法。”张寿洪说完便丢给顾玉成一枚三生戒“好了。要说得已经全部说完,这三生戒里面有多种关于气的功法,你试试看,哪一种适合你,最好只挑一种修炼。剩下的,就全靠你自己了。”说着张寿洪便站起身,直接离开。 顾玉成反应过来时,张寿洪早已没了踪影。 顾玉成只得拾起桌面上的三生戒,开始参悟起来。 离开屋内的张寿洪继续前去教导弟子,但他的心中却一直在思考关于顾玉成拜师之事。 张寿洪已经下定决心,这个师徒之缘,一定是要结的。 只是张寿洪在思考,如何结,什么时候结。 张寿洪思考这些,不单单是因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责任。更是因为师徒之间存在的相互道义。 弟子对师父有恭顺的责任,师父对徒弟也要有尽心尽力的恩情,不能敷衍。——有些师父一生甚至只收一个徒弟,那便是已经将徒弟视为子嗣了。 为了不负火狐狸的人情,延缓顾玉成体内先天二气的冲突,张寿洪只能教授顾玉成修气、炼气。 有了这种师徒之实,就不能不要师徒之名,不然,就是坏江湖规矩。——壹行壹业都有自己的规矩,何况江湖。 江湖的规矩就是,有恩必要有报,有名必要有实,不然江湖体系内的修士没了这层约束,就会肆意传授功法,一些涉及江湖隐秘的事情,是决不能外传的。 为了防止外传,对于非师徒的传授者们,江湖是坚决不允许的。 可像张寿洪这种混江湖的人一旦收徒弟,必然会牵扯到各方江湖的注意。 混江湖的,收一个体系外的人做徒弟,这也是在坏规矩。 长春会不可能答应,自己的里丐帮,恐怕也不会答应。——毕竟,不混江湖,凭什么拜江湖人为师? 张寿洪颇为头痛。 总不能一直瞒着吧?文武先生都提醒过不能引顾玉成上路修行…想要瞒住,恐怕不容易。 至于放顾玉成走,张寿洪更不放心。 什么都没学会的顾玉成,很容易被抓住,到时候查出与里丐帮有关,那对里丐帮来说,可真是灭顶之灾。 张寿洪头痛啊。 章节目录 三百八十二、且入江湖(上) 乔文孙正为台下众妖评书,宣声却眉头不展,耳边听着乔文孙说道“此去江湖不带刀…”,只觉心烦,摇头便离开了。 宣声正在郁闷,把顾玉成放跑了,自己恐怕再难找到这么好的血脉了。 宣声已经在此地停留十数天了——也是不甘心。 而宣声念念不忘的顾玉成,在被张寿洪留在屋子后,便一直独自一人修炼着。 连续数天,张寿洪都未看顾玉成一眼,也是令顾玉成颇为郁闷。 不过好在,有血脉与古灵力的加持,顾玉成对气的研究,简直是一目十行、飞进无滞。 顾玉成甚至感叹,若是没有先天之气的问题,凭自己现在的天赋,不单凝鼎,甚至可以试着接触阴阳。 可惜,在先天之气的限制下,顾玉成甚至连怎么活下去都不知道。 参透全部气的顾玉成开始试着运行起来。 在尝试运行一遍遍功法后,顾玉成对气的认知更加深刻起来。 气与灵力有很强的联系性,然而二者之间又似乎各自独立着的。 这种若即若离,似同而非的状态,令顾玉成留下很深印象。 不断思考着的顾玉成渐渐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最后想到自己的古灵力。 古灵力被命名为灵力,那么,它和灵力,又有什么关系呢? 正在思考的顾玉成突然被开门声砸醒,进门来的张寿洪走到屋内水缸猛大灌一口水,随即喊道“臭小子!眯着眼睛想什么呢?不修炼!” 顾玉成只得解释“晚辈已经全部看懂了。” 张寿洪一愣,笑道“你小子怎么一直不实在?那么多功法,你能全部看懂?” 顾玉成点点头。 张寿洪冷哼一声,跨步大马金刀坐到桌前,吩咐道“来,让张爷看看你学到多少本事。” 顾玉成问道“所有的功法全部演示一遍?” 张寿洪眼神一沉,嘲笑道“臭小子,这么几天工夫,你能全部领悟?” 顾玉成真诚的点头,张寿洪却更加不信,指头重重叩击桌面“好哇,那你就将那些功法全运行一遍,让张爷我开开眼!” 顾玉成硬着头皮如实说道“虽然全看懂了,不过运行起来,可能还是会有些生涩。” 张寿洪闻言哼笑道“没事、没事,我倒想看看你学了多少。” 顾玉成闻言闭上眼,沉下心,依照回忆开始展示一个又一个功法。 张寿洪原本耷拉着眼皮,有一点没一点的瞥向顾玉成,身子靠在桌前,根本没有把顾玉成的话当真。 然而随着顾玉成对一个个功法不断地复现,张寿洪平静的神情也如一湖水般,被狠狠砸破。就连脸上的纹理也荡开一层又一层,整个人甚至起身盯着顾玉成目不转睛。 当顾玉成将三生戒内的功法全部复现后,张寿洪已经不知道保持弯腰倚桌的姿势有多久了。 张寿洪目瞪口呆地看着顾玉成“你…你小子的血脉…” 顾玉成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张寿洪怎么了 张寿洪却问道“小子,你的血脉……你知道你的血脉,它的限制、极限在哪里吗?” 顾玉成懵然地摇头。 张寿洪却呢喃起来“不应该啊,不可能啊。”转头再看向顾玉成,张寿洪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阴阳二气孕育血脉,因为气在冥冥之中涉及到天地万物之规律,因此血脉能提升修士的天赋,就连后天之气也能 一定程度提升修士天赋。 但像顾玉成现在的天赋,已经不正常了。 张寿洪开始怀疑顾玉成的身份。 大妖族女子与人族诞下子嗣很正常,但顾玉成现在展现的天赋太不正常了。 有哪个家族的女子能诞下天赋如此高超的子嗣? 张寿洪趴在桌上,盯着顾玉成,呢喃道“小子,你身上妖气明明不如你的天赋,你是不是隐藏了你的血脉?” 顾玉成见被张寿洪看破,学乖了,直接老实回答道“是,我的血脉还有三分之二无法完全掌控。” 张寿洪再一次怀疑顾玉成在说谎,然而顾玉成不待他开口质疑,直接释放第二份血脉,那浓郁到令人误觉腥甜的血脉,直直拍在张寿洪脸上。 张寿洪感觉脸被打,但这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心在跳,狂跳。 张寿洪一屁股坐回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血脉,代表了什么?代表你的天赋,可以更高!至少是在血脉的加持下……” 顾玉成点点头,随后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张寿洪睁圆眼,感叹道“有什么问题?问题可大着嘞! 大妖家族因为世代的累积,血脉与天赋往往生而不凡、卓绝他人,但你的天赋真我平生独见。 我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家族配得上你这样的血脉。” 顾玉成挠挠头,还没有反应过来张寿洪话里透露的信息,反问道“真的这么夸张?” 张寿洪瘪瘪嘴,挤出抬头纹叹道“我可以跟你这么说,你这样的天赋,恐怕连妖国第一妖,白子墨的子嗣也比不上。” 顾玉成接着不明所以地问道“白子墨?他又是谁?” 张寿洪一翻白眼“连他你都不认识?——行吧。这么跟你说,白子墨,便是阴阳境第一。这是天下公认的。明白了吗?” 顾玉成这才意识到白子墨的含金量,于是接着问道“有这么夸张?” 张寿洪瞪了顾玉成一眼“张爷给你的功法不下三十种,虽都是基础,但你参悟的时间不过十数日而已,却已经能将这些功法全部运转下来,你说夸不夸张?” 顾玉成回味过来,想起自己原先连一本功法都要不断重复、试探数月的情况,再看看今日初次接触便能学会的状态,顾玉成猛然感到自己的质变。 顾玉成自己也被惊得不轻。 张寿洪看着顾玉成惊诧的表情,叹道“风起于海,鹏飞于天,若问大鲲何时化作大鹏,恐怕他自己也不知晓。 你的天赋有多高,何时高到这个境界,又何时到达下个境界,恐怕连你自己也不知晓吧?” 顾玉成沉默了,许久后,缓缓点头。 张寿洪这时开始直视顾玉成“我原本就知道将你收为徒弟是非常麻烦的。但又必须收你为徒弟。却没想到,现在更加麻烦了……” 顾玉成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张寿洪捂着脑袋,显然非常头痛,感叹道“你的血脉让我很忌惮啊——我早知道你小子的身份不会低,但我没想到你的身份很可能高到不切实际……” 顾玉成同样有些郁闷“所以…我会想,我的母亲为什么要做这一切——孕育我、生下我,却又离开我。” 张寿洪皱着眉头“别问我,我也不清楚。”说罢,张寿洪嗟叹再三后掏出一壶酒递与顾玉成。 顾玉成连连摆手拒绝,张寿洪很是扫兴地叹道“你这家伙真是……混江湖,必须要有两样东西——刀,与酒。 你连酒也不沾滴,身上连刀也未带,趁手法宝也没有,怪令人头痛的。收了你做徒弟,岂不是倒霉?” 顾玉成闻言,只能无奈而尴尬地笑笑,开玩笑似的回道“好在,我还是有几两豪气。” 张寿洪闻言,忍不住笑起来,轻笑过后起身感叹“快意非江湖,蹉跎尽红尘。——一身豪气,又能坚持多久呢?”不待顾玉成回答,张寿洪先摇头起来“怪也怪也,跟你说这么多做甚?——你且在此地好好修炼,拜师的事情,还不着急。” 顾玉成这次终于自信一回。 他看出张寿洪是没有想到解决拜师的办法,却也不说破。心里总有一股得意感。 张寿洪离开后,顾玉成先将关于气的功法放到一边,尝试利用自己血脉带来的天赋,开始翻阅主客门得到的功法。 果然,原先还不知甚解的问题猛然迎刃而解,顾玉成很快便沉寂在这闻道的喜悦中,竟有些忘乎所以。 …… “大仙天奇景有万般之好,终究令人慵懒不下来。摸金、搬山虽然爽快,一发能吃个饱,却也过于损德。——阿虎师兄到底还要杀多少妖呢?为何偏要去炼那邪功?”一名少年走在湖关县外,心里想着的却是他那大师兄——宣声。 少年眉清目秀,玉面朱唇,只可惜,右眉天然断开十分细微的一截,鼻柱不平——鼻梁微塌,竟令少年看起来令平庸了几分。 少年正走着,迎面来了一支队伍。 烟尘伴着喊声嘹亮在空旷的道路上,飘荡开后,连浮云都惊滞起来。 少年听了听,便听清迎面队伍所叫喊的话: “此去江湖不带刀,我以豪气惊天倒。 红尘愿卧白年醉,大道存一看后辈!” 少年一愣,旋即笑道“这是哪个狂妄之徒,敢扬言醉卧红尘九十九年?”——白年,九十九年,差一成百也。 写这话的人,显然是有一百年称霸九十九年的雄心。 只是江湖这碗水,装的是九州大荒的豪情、四海五湖的侠气,哪有这么容易摁平、端稳? 莫说得了大仙天传承的少年与其师兄,便是江湖第一侠“十二天”,恐怕也不敢这般说话。 少年虽在心里笑面前队伍的狂妄,什么话都敢喊出来,但表面上还是非常恭敬地拦下队伍。 被拦下的众妖看向少年,见其年岁轻轻,便好声问道“噫!你是谁家的娃娃,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少年连忙行礼“小子来自大仙天,名叫宣情。拦下各位,是想知道这湖关县近来可有无来人?——哦,是一队评书队伍,为首的,是一名姓乔的评书妖。” 众人连连点头“奥!你说乔先生,来了!来了!” 宣情闻言连忙问道“这样!不知来了多久了?” 众妖闻言思考片刻回道“有十天半月了。” 宣情听后,有些失落,笑道“多谢各位。”说着,竟不再去那湖关县了。 宣情一边走,一边感叹道“师兄绝不会在一地停留过久,除非此地有上好血脉,不过这湖关县一小小县城,有能有什么呢?”说着说着,宣情便走远了。 众妖看着走远的宣情背影,颇为疑惑,不知道这少年刚才问的那些问题是做什么。 他们都想知道那没听说过的大仙天是什么地方。 可惜随着宣情越走越远,关于大仙天的故事,注定是要被淹没下去。 至于再次被揭开时,却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章节目录 三百八十三、狼王之争 当顾玉成修炼三月后,长春会的派遣使终于到了公玉会。 公玉良特地为这位对自己来说身份特殊的派遣使接风洗尘,并提出要宴乐九日。 那派遣使竟然答应下来。 于是公玉会整整狂欢九日,恣意享受后,公玉良方带一队人,领着派遣使,向里丐帮进发。 刚上路,派遣使丰臣袖便问向公玉良“这里丐帮离湖关县远吗?” 公玉良心中一笑,故作为难的回道“是挺远。不过,或许远一点,也或许有好处吧?” 丰臣袖心领神会,冷笑一声“呵!一群乞丐,居地也偏,能有什么好处?!” 公玉良意会笑笑,也不辩解,反倒承认“还是派遣使说得对。” 行进半日,传送两次,终于入了那湖关县。 公玉良与那丰臣袖路过一处摊位,摊前已围满妖,都在欢声笑闹。 公玉会众人颇为疑惑,到底怎么回事,竟聚了如此多妖? 凑近俯耳去听,却竟听不到,实在是声音太过嘈杂。 这时,一对父女的话流入公玉良与那丰臣袖耳中。 “呐,台上的先生讲,东皇大妖神最疼爱的第三子在造反前,曾宴请两位将领整整九日夜——原因是东皇大妖神派使者探望,那第三子为了不暴露野心,便与将领狂欢九个日夜,使者见三弟子只知玩乐,误以为三弟子胸无大志,便回去复命了。 东皇大妖神也因此宽心,疏忽了对三弟子的监视。要不是向将军救围及时,险些让三弟子攻入那中都!——所以,咱们妖国有个说法,宴请他人九日,必定包藏祸心,或是有见不得人的事。”妖父正耐心为女儿讲解,那丰臣袖却先没了耐心。 公玉良脸色也阴沉起来。 各摊各位,三教九流,现在都受里丐帮管辖。 面前这湖关县的评书,莫不是在讽刺自己?——公玉良心中大怒,然而转念一想,里丐帮的人,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把妹妹嫁给丰臣袖做小妾? 这样想,公玉良便又止住怒。 公玉良看向丰臣袖,却见丰臣袖胡子都气得翘起来,于是连忙顺势问道“派遣使您是觉得这评书讲得不好吗?” 丰臣袖看一眼公玉良,骂道“无礼之民,竟在此地乱言妖神东皇的事!这里可不是中都郡!” 丰臣袖虽是卑劣小人,却也挑得在理。 妖国规定,任何夸赞东皇大神的评书、戏曲,都只能在中都郡举行。——这套旧习虽然已经过去太久,几乎已成了摆设,但丰臣袖若是上纲上线,却也算是站在规矩上。 公玉良心领神会,直接站起来,冲着人群大喊“谁让你们在这里非议妖神的!谁允许的?!评书的,把你那木疙瘩、纸糊竹,都给我拿布盖上!” 乔文孙正讲得起兴,却没想到台下有妖来踢杵、砸饭碗,一时竟未反应过来。 乔文孙刚想说自己是乔文孙,随后便反应过来,自己已不在中都郡了。 乔文孙这边愣了片刻,那公玉良便挑剔了起来“怎么?妖国的规矩都不懂?” 台下众妖看着公玉会一个个飞扬跋扈,敢怒不敢言,纷纷散了开来——一部分是不想惹事,一部分却是去找县长府的侍卫了。 很快,便只留下台上一个乔文孙。 乔文孙刚要开口,公玉良便大喊道“他嘛的!兄弟们,把这个台拆了!让 这家伙不懂规矩!” 公玉良一声令下,公玉会众妖如狼似虎直接扑向评书台,乔文孙见状完全不抵抗,拿起醒木便逃,要去找那宣声。 一阵烟尘躁动,片刻评书台便破烂垮掉。 这闹剧,兴也快,宁也快,薄野玟都未反应过来,那公玉会便收手扬长而去。 薄野玟在知晓是公玉会动的手后,也直接不打算追究。 现在的他,正心烦着呢。 公玉会一路向里丐帮行去。那宣声也在公玉会后追赶着。 乔文孙哭着向宣声抱怨公玉会的暴行,而宣声本就在为丢失顾玉成而烦躁,这时送上一批血脉,宣声可不会放过,于是便顺着血脉气息一路跟随。 宣声在远处紧咬着公玉会,原想到了荒野之地便动手,然而看到公玉良时,宣声便有了退却之心。 毕竟公玉良,可是凝鼎高手。 然而不等宣声退下,便看见远处迎来一队人马。 隔着太远,宣声看了许久,才看出那为首之人竟然是张寿洪。 宣声立刻消了退却之心,死盯张寿洪不放。 张寿洪只觉得自己被什么人盯着,顺着直觉,却什么也没看到,只当自己心神交瘁后的幻觉。 躲在暗处的宣声却是吓得不轻,刚才那一瞬间,宣声甚至以为张寿洪看到了自己。 张寿洪带人迎上前,向丰臣袖做出举起玉佩的动作。 然而丰臣袖却看也不看,眼睛一扫,下巴一抬,便直接用脖子看人。 张寿洪颇为尴尬,勉强笑道“派遣使您来,张某未曾远迎,实在有过。” 这本是张寿洪的一句客套话,毕竟出了里丐帮来迎接了。 然而丰臣袖却直接顺势哼道“呦,您张爷还知道有错哇。” 张寿洪没反应过来——丰臣袖说的话实在出乎意料。 丰臣袖冷笑一声“看来张爷已经习惯了在这穷乡僻壤作威作福,当土司,啊不,当土皇帝了。连本派遣使叫的一声爷,都敢——受啊。张——爷!”丰臣袖特意将语调拖长,格外嘲讽张寿洪。 张寿洪的面色阴沉下来,他知道,眼前这派遣使恐怕是公玉良这头狼拉来的狈——这是要狼狈为奸啊。 张寿洪身后的武先生看不下去,那圆滚的脸与头已被怒气冲红,仿佛下一刻就要动手。 然而张寿洪毕竟有经历,竟忍了下来,直接拉住武先生,俯身道歉“张某疏忽了,张某怎么敢受派遣使大人的尊称,真是折煞小人了。” 公玉良在一旁看着,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张寿洪起身与公玉良对视,却不生气,只是笑笑。 丰臣袖见张寿洪忍下来,无处刁难下也只能冷哼一声,鼻孔朝向那张寿洪吩咐道“行了,张寿洪,带路吧。” 这时连文先生都有些看不下去。直呼人名,可是大无礼。但文先生见张寿洪始终没有明确表态,也就没有说什么。 众人向前行,宣声犹豫片刻,也跟了上去。 很快,张寿洪便带着丰臣袖等人来到了里丐帮。 丰臣袖胡子下的嘴果然不愿闭死,再次出言嘲讽道“还真是不愧为丐帮啊,一片空阔,非常令人心情松散。” 张寿洪听出话外之意是在笑自己里丐帮又穷又无任何纪律。 这时张寿洪便不能忍让了,毕竟,丰臣袖现在贬 低的可不单单是张寿洪一人,而是整个里丐帮。 张寿洪,不允许。 于是张寿洪绵里带针、柔中透刚地笑道“虽然散漫,却也是枝头梳理羽毛的鹰隼,看似悠哉放松,一声令下,便能精神抖擞,飞至而来。很是威风的!” 这一次,不等那丰臣袖说什么,张寿洪便率先开口呵道“乞儿们!来迎接派遣使了!” 这次,张寿洪没有加上“大人”一词。 在张寿洪眼里,丰臣袖,是个小人。 张寿洪一声呵,整个里丐帮都躁动起来,然而却不是互相推搡、前争后涌,却是一片井然有序的汇集到张寿洪面前。 公玉良与丰臣袖见状,很是不屑,却也不挑不出什么来。 很快,众人便聚集到了一起。 每个人身上都披着米袋子,虽鹑衣百结,却个个精明干练。 张寿洪伸手一抽,抽出帅棍,众乞儿便立刻大喊道“恭迎派遣使大人!” 声音震的公玉良心惊。 看到众人同心同志的里丐帮后,公玉良也不由得庆幸,还好里丐帮并非武行,而且这一次,还有丰臣袖在。 里丐帮的躁动惊动了正在修炼的顾玉成。 顾玉成连忙以通灵玉问向那张寿洪“张爷,发生什么事了?整个里丐帮都齐齐抖了三抖。” 张寿洪自认顾玉成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也不想顾玉成卷进来,于是直接吩咐道“给张爷待在屋子里,我不许你出来,你便待着,听到没有?——你那一身妖气,就别出来了,不会有事。” 顾玉成皱着眉,缓缓回了个好。 心里却想到“谁说我就不能有人族气息了?” 下一刻,顾玉成直接调动古灵力将自己的修为、容貌改换个模样,推门便走了出来。 警告过顾玉成后,张寿洪这才看向丰臣袖。 丰臣袖看着整装以待的里丐帮们,外强中干的装道“还行,马马虎虎。好了,带人去擂台,比比吧!” 张寿洪闻言点头,直接喊道“走!”领着众人便向擂台而去。 顾玉成迎着众人而来,见状连忙顺着大队伍移动。 在移动过程中,顾玉成找到了一名一袋米的弟子。 顾玉成谨慎地问道“哎,兄弟,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那弟子皱着眉看向顾玉成,顾玉成心里一紧,哀叹道“不会吧,一句话就说漏嘴了?直接被看穿了?” 那弟子直接说道“你小子身上连个袋子都没有,不会是……” 顾玉成顿时想到“完了完了,被看穿了。” 结果,那弟子却直接问道“你是新来的吧?没来得及入帮是吧?” 顾玉成连忙顺杆爬,用力点头“是、是、是!大哥说得太对了!” 那弟子顿时的意思起来“那是!我是谁!” 顾玉成看着那弟子得意模样,忍不住打断道“只是,大哥,咱们是在做什么啊?” 那弟子反应过来“嗐!公玉会不知天高地厚,来与我们抢席位!” 顾玉成试探着问道“长春会的席位?” 那弟子白了顾玉成一眼“不然呢?——这次比试,就是狼王之争,谁赢了,谁获得席位,做这一片的头狼!”说完,弟子得意的说道“走!去看看!” 顾玉成点点头,跟了上去。 章节目录 三百八十四、狼狈为奸的……胜利 男弟子带着顾玉成与人群一同来到一座土擂台前。 这土擂台宽阔非常,便是用来跑马,也绰绰有余。仔细探知,还能感受到土擂台内蕴含的大量之气与灵力。 里丐帮弟子全部围在土擂台外,望着张寿洪。 张寿洪将公玉会之人与丰臣袖领到擂台旁,转身看向众人,待众人足够期待后,张寿洪这才上前开口“江流不同定湖异,白发鹤侠才少年。——咱们混江湖的,最讲忠义,最信实力,长春会席位,是狼王的! 只有驾驭群狼的王,才配镇守一方!长春会会长,是山君的——只有猛虎,才配指挥一个个狼王!今天,有人要来争咱狼王的位置,乞儿们,你们让吗?” 围在外的众弟子立刻大喊“不让!不让!” 张寿洪已经看出丰臣袖对里丐帮有所偏见,也看出公玉良与丰臣袖恐怕有什么关系。既如此,那还不如震慑一把公玉会与那丰臣袖,让自己也畅快、畅快! 丰臣袖与公玉良果然被这整齐而充满怒气的呵声惊到。 公玉良不自觉间便被眼前的场景惊慑住,心里不断感叹里丐帮作为最底层一类组织的凝聚力,想想也是,里丐帮在张寿洪手里发展了多少年了?……公玉良接触张寿洪时,张寿洪就是九米了。 这么多年来,里丐帮的情报网越来越大,大到恐怕已惊动了长春会……公玉良将妹妹嫁给丰臣袖,长春会不可能不知。 公玉良原本也只想在长春会找一个为自己说话的长老,没想到长春会直接将丰臣袖派来做派遣使,来监督这场决斗。 由此可见,张寿洪的情报网,撒得太广了。广到会长都开始害怕自己的鱼被他张寿洪捞走了。——在妖国,混江湖的人与妖,会把利益称为“鱼”。 想到这些,公玉良又放下心来。 这次的比赛规则本就对里丐帮不利,再加上丰臣袖在,里丐帮就是再怎么上下齐心,也断不开自己为里丐帮准备的金锁! 待所有里丐帮的弟子喊完,觉得落了面子的丰臣袖便生硬的哼道“哼哼!这狼王,是生死考验出来的,可不是嚎出来的!” 张寿洪一笑,点头称是“派遣使大人说得对,不过毕竟都是长春会的兄弟,这次比赛,就不用生死斗了吧?” 丰臣袖皱着眉头,看向公玉良,公玉良不等回答,便感觉汗毛倒竖,扭头一看,张寿洪正阴森森看着自己呢。 公玉良连连摇头——开玩笑,自己说不定还要与张寿洪比上一场呢,如果生死斗,张老儿可是拿捏他生死的,公玉良怎么可能生死斗? 丰臣袖见状皱着眉,心里骂道“窝囊!怂包!”,旋即摆着一张臭脸说道“既然是兄弟,那自然没必要生死斗——张寿洪你也太紧张了吧?” 张寿洪这次却不称是,只是点点头,转身再看向自家众人,扯嗓子大喊道“乞儿们,规矩都懂了吗?!” “懂!”一声怒吼喷出,在场所有人都跃跃欲试起来——虽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参加。 这时丰臣袖却站了出来,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吩咐道“比赛的顺序呢,先是长老比,再是弟子比,最后呢,由二位比。” 张寿洪闻言心中一紧。 双方的弟子,属实是公玉会胜一筹。 至于长老,也是公玉会胜利的可能性较大。 丰臣袖这要帮公玉会直接拿下里丐帮。 这个顺序,非常耐人琢磨。——不先令公玉会稳赢的弟子出场,里丐帮也挑不得什么。 可就算 长老赢了,第二场弟子输掉后,张寿洪依旧会有压力,毕竟,丰臣袖,已经明摆着是站在公玉良一边,张寿洪就算实力更强,也难以做到心如古井无波,对战,很看重心态的。 丰臣袖看向略显紧张的张寿洪,得意的斜挑眼“怎么?张寿……” 张寿洪连忙应道“就听派遣使大人的!”——这时候可不能退让,气势,不能泄。 丰臣袖与公玉良交换眼神,一笑。 这时台下的一些个里丐帮弟子与长老,也觉出这场比试有些不对味儿了。 顾玉成身旁的那名弟子咋舌道“我怎么觉得,这瘦如猴的派遣使,有点偏心啊?始终直呼咱张爷大名不说,连这顺序都令公玉会得意不已啊。——你说是吧,小老弟?”弟子转头问向顾玉成。 顾玉成沉思片刻点点头“看来,在争夺狼王的决斗中,有人请了狈。” 弟子疑惑地问道“啥叫‘请了狈’?” 顾玉成回道“狼狈为奸。” 那弟子连忙“嗷!嗷!嗷!”的叫起来“这个我知道,这个我是知道的!是个成语嘞。”说着,又看向台上。 这时,里丐帮与公玉会分别派出长老。 文武先生互看一眼,文先生便要先上擂台。 然而公玉良却发话了“公玉常闻里丐帮文武先生的‘通气’功法非凡了得,这一次我们公玉会也有一队使刀长老,同样是修双人功法,不如,一次性令四人比较一下,一局定乾坤?” 单人对决变成双人,一局决胜负。 公玉良的提议令张寿洪颇为惊讶。——文武先生的本事,公玉良是知道的,然而明知鼎沉,偏问鼎重,不是傻,就是有实力。 公玉良,不是蠢驴。 但张寿洪虽搞不懂公玉良剑匣里装的什么剑,却也对文武先生足够信任,于是看向文武先生,二位先生点头后,张寿洪也同意道“好!既然公玉长老如此提议,那我们就一局定乾坤!” 顾玉成身边的弟子连忙抓着顾玉成喊道“文武先生!是文武先生!而且是一起上。小子,这回咱们长见识了。赚翻了!” 顾玉成期待地看向擂台,放开古灵力,仔细感知起来。 文武先生走上台,片刻后公玉会才有两人带刀而出。 公玉会的长老一出场,顾玉成便感到一股刺心的气。——修炼气之后,顾玉成对气的感知在古灵力加持下,越发精准。 顾玉成不由得看向两名带刀长老的刀。 只见那刀刃薄且刃弧大,刃尖带弧而不求切线。 刀身如月,风过轻鸣、尘落不沾!刀柄还刻着字,顾玉成凝目望去,心中猛然一跳。 那刀上,竟刻着一个字。一个“戚”字!——这两把刀,乃是大名鼎鼎的戚家刀!戚继光将军及其将士们的灭鬼之刃!攘外之刀! 不是所有的戚家刀,都配刻“戚”字。 此刀一出,就连文武先生都吸了一口气,不是惊慌之气,而是那敬佩之气! 两名公玉会长老冷笑道“蒋工仁、蒋工义二兄弟,在此见过文武长老!” 武先生眯着眼,笑笑“好刀。” 文先生也点点头“蒋氏兄弟…?” 靠前站的大哥蒋工仁率先答道“祖上,曾参加过戚将军的攘外军!” 文武先生闻言笑道“怪不得,还不得。” 武先生竟直接说道“来,这把你们只管使刀,受伤了也没事!” 蒋工仁顿时有些恼火“武长老是,看不起我们兄弟?” 武先生闻言大笑起来“不,全力以赴,才是最尊重的!” 说着,武先生一把扯开黑袍,整个身体膨胀起来,原本的肥躯竟全全转变为肌肉。 武先生的身高,更是再高了半丈。 一时间,竟直接遮住小半擂台。 顾玉成看着武先生,呢喃道“这么庞大而均衡的气,这还打什么?那蒋氏兄弟,能赢?” 身旁弟子却摇摇头“不,这就是通气!你且看那文先生。” 顾玉成被提醒,连忙看向文先生。 只见文先生此时未脱去白袍,然而瘦弱的身子,却更加瘦弱。 文先生的面前,只浮着武先生丢出的黑袍。 顾玉成恍然“好!好厉害!这是,这是把一身的气与灵力,都交给了武先生!” 身旁弟子缓缓点头“是的。这可不是数量的问题,而是白银变黄金——实质性的改变。武先生此刻的实力,起码拔高几个境界!” 顾玉成却皱眉问道“可是,文先生现在,很虚弱啊——武先生还要保护文先生……” 弟子摆摆手“凝鼎境一星之差,就是天地之差。原本应是境界相同,然而现在武先生实力强提一两个境界,这对兄弟长老想要突破武先生,可不容易,而且,你以为那黑袍是做什么的?” 顾玉成一看,便发现挡在文先生前的黑袍,竟也带着灵力与气。 自从学了后天之气的功法,顾玉成现在看什么,都能感受到气。端的是玄之又玄。 两兄弟单手握住彼此之刀,直接抽出,双手接握,以身催刀,冲向文先生。 然而武先生直接放出领域挡在蒋氏兄弟面前。 蒋氏兄弟不得不将领域展开,附着至刀身,催刀砍向武先生。 武先生也直接与蒋氏兄弟对抗起来,手中悬着那不知材料的碗,直接与蒋氏兄弟对砸。 蒋氏兄弟进攻必有劈、砍,躲闪主要依靠左右腾挪,防则格挡。 招式流转无滞,一时间擂台上鸣声激昂,光影交错,台下众人看的是眼花缭乱。 顾玉成在这疯狂的战斗中,感受到了气与灵力的配合。心中的渴求感被不断填满。 很快,蒋氏兄弟猛然退下,显然力有不支。 两兄弟一人置刀身体右下方,一人将刀横斜右膝前,谨慎地盯着武先生。 武先生举起右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竟被切开一个正常人小拇指长短的伤口。 武先生也不得不赞叹道“如果再拖下去,恐怕,你们两个真的能重伤我啊。” 蒋工仁却阴险的笑起来“或许吧…或许。” 顾玉成看着蒋工仁与蒋工义身上的气有些改变。连那戚家刀似乎也有些抗拒蒋氏兄弟的改变。 觉察到事情不对,顾玉成连忙以古灵力窥测武先生的伤口。 然而顾玉成什么都没看清。 不待顾玉成进一步观测,武先生便已经与蒋氏二兄弟再次对抗起来。 武先生在那文先生的灵力与气增强下,很快便把那蒋氏兄弟压着打。 台下的弟子们纷纷叫好,都以为是稳赢了。 台上的张寿洪与公玉良却不如此认为。 实在是武先生打的太狠,未必能持久下去。 然而顾玉成却看出了更多,也逐渐看清最关键的一点…… 章节目录 三百八十五、宫武毒 气如烟尘,以朦胧、玄幻的方式游动、浮荡着,在灵力的波动下,如水泛波,模糊而多变起来。 想要探究自身与天地间灵力的联系,已经非常不容易,还要再探知随灵力而不断变化的气,则更加困难。 顾玉成倚仗古灵力,经过长时间的观察,终于看清一点,一个至关重要的点。 蒋氏兄弟的刀上,有毒!——这是顾玉成的推测。 长久的观察过程中,顾玉成一直在拼命调动古灵力,古灵力也被不断压缩、精炼,整个古灵力就如同一把将要熔炼成铁水的剑,谁也不知道,它最后的形状…… 直到某一刻,某一瞬间,古灵力被压缩到极致,突破了一层无形而真实的限制后,开始飞快地坍塌、缩小,崩溃、细散,在顾玉成还未反应过来时,古灵力彻底渗透到顾玉成的灵魂与灵海中。 顾玉成能感受到,自己的感知力被放大到一种恐怖的地步。 一切的灵力与所有的气,都在顾玉成面前扩大、放慢。它们如同深海的鱼,被暴露在阳光之下,每一个隐秘的鳞片,都被细细看清。 而那阳光,便是古灵力。 顾玉成可以清楚地看到,蒋氏兄弟刀刃上的气,沾染着另一种不同的气,而这种气正在不断影响武先生身上的气与灵力!——这时的顾玉成,清楚知晓自己又掌握了古灵力的一种运用方法。 然而顾玉成来不及欢喜,连忙将注意力放到擂台上。 刀刃上的气,每与武先生触碰后,武先生身上的气与灵力便会莫名滞缓一刹那。 这一刹那,便是气落在武先生身上又消失不见的过程。 就如同极为细小的风穿过树梢,只会抖动得非常细微。 常人,根本看不到这抖动,也看不到这刀刃上的气。 连那张寿洪都因为过度专注与战斗本身,而未发觉刀刃上的气。 顾玉成更看到,每当蒋氏兄弟的刀砍破武先生肌肤后,那细小而微渺的气,就会彻底钻进武先生的灵海,如同一滴滴墨水,在逐渐将整个灵海染黑。 顾玉成推测,这就是毒!这是一种特殊的毒! 或者说,刀刃上涂抹的毒所露出的气,被顾玉成看破了! 然而,不等顾玉成开口,一阵眩晕感便猛地袭击顾玉成整个灵海与灵魂。 原来,古灵力在这一刻,从顾玉成的身体与灵魂中退出。 顾玉成能感到,自己的身体在那种无微不查的状态下,透支了太多灵力与精神。 现在的顾玉成浑身无力,整个人一头倒下去。 顾玉成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如同被海水裹挟得浮木一般,失去了控制。现在的顾玉成,连说话的力气竟也没有。 顾玉成在心里感叹道“果然……能窥测凝鼎境战斗的古灵力,要消耗得太多,仅仅是一小段时间,便在我不知觉的情况下,将我全身修为掏空……这时候,别说地之境界,怕是一个小娃娃来,也比我有力气……” “该死!说不出话来!灵力,灵力也,没有……”顾玉成倒在地上挣扎着。 还好,一旁的弟子看到顾玉成状态后,连忙蹲下,将顾玉成扶起“我去,小子,你这是怎么了,一副病恹恹样子——连灵力都枯竭了?!” 顾玉成艰难的活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弟子看了许久也看不出子丑寅卯来,只能 无奈的放弃,将注意力转回擂台上的战斗。 顾玉成见状知道,武先生恐怕要输了。这场比赛,恐怕是公玉会胜利…… 顾玉成徒劳挣扎着,最后只能无奈地将视线转移到擂台上。 此时,武先生已经逐渐将蒋氏兄弟逼到绝路,看似马上就要赢了。 然而张寿洪却看到了武先生的疲软。 此时的武先生,已经渐渐没了进攻的强势。 张寿洪的心高悬着,只希望武先生能在通气法衰竭前,打败蒋氏兄弟,不然,里丐帮可就没有翻身机会了。 武先生也知道张寿洪的担心,只是,武先生他自己,逐渐的感觉到了不对劲。 武先生渐渐发现,自己的气息,混乱了起来,灵海也越来越干枯,但,不应该,至少灵海的灵力不应该这么快的枯竭。 武先生开始大口呼吸起来,他的气息一乱,文先生便察觉出不对劲。 可到底错在哪里,一时间,文先生竟同样反应不过来…… 顾玉成看着不再狼狈的蒋氏兄弟与外强中干的武先生,知道,这场比赛,胜负已分。 同样紧张的公玉良在觉察到武先生的颓势后,心里也不禁提防起蒋氏兄弟。 蒋氏兄弟的毒,公玉良是知道的。 只不过蒋氏兄弟一直不与公玉良讲清楚关于毒的一切,因此公玉良对长老间的对决,也是没有把握的。 不过现在,公玉良有了把握。也知晓了蒋氏兄弟毒的恐怖。 武先生已经将蒋氏兄弟逼到比赛边缘,里丐帮的弟子们已经开始提前欢呼。 然而下一刻,蒋氏兄弟直接上前,竟反击起来。 可以看出,蒋氏兄弟其实也有很大的消耗,动作略显凌乱起来。 然而,武先生的防御却更加得糟糕,如同醉酒的狗走在海岸线上,仿佛下一刻就要失去意识跌入海水中。 文先生睁开眼睛,断了通气法,看向武先生,皱着眉头想不明白武先生为何会如此笨拙——这根本不像一个灵力衰竭的人,反倒像是醉酒的人,不,更像是有气力却使不出。 此时的武先生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 蒋氏兄弟,一清二楚。 刀刃上的毒,乃是祖上从海外鬼倭手里得来的,这种毒最大特点就是毒发快,但会散,散的也快。 专门用来决斗取胜。 寻常人即便意识到不对劲,等到落败后,体内的毒也消散了大半,自然也就不可能找到任何问题。 这就是此毒阴险之处,比杀人毒还险恶,不仅要攫取胜利果实,还要保住名声,营造出一个光明磊落。 实则,假仁假义。 这种毒,倭鬼那里叫做:“宫武毒”——传闻是那里一名叫织田六的将军所发扬光大。 蒋氏兄弟现在仗着武先生身中宫武毒,步步紧逼。 文先生见状也只得出手,救下武先生。 武先生的身子一下颓缩起来,变回原本大小,显然是支撑不住了。 蒋氏兄弟却不缓歇,继续紧逼。 文先生一边带着武先生退让,一边感知着武先生的状态,再感受一番自己虚弱的身子,无奈地看向张寿洪。 张寿洪见状,点点头,站起来要认输。 文先生却率先开口“这场比试,是我二人输了。”——服软,也要他文先生来。 文先生话一出,全场哗然。 蒋氏兄弟则是缓了一口气。 若是文武先生不认输,想要拼命的话,蒋氏兄弟多少也有些为难。 在全场的骚乱声中,文武先生扶着武先生走下擂台。 此时的张寿洪整个人也心慌起来。 文武先生的失败,太突然了。 蒋氏兄弟虽然狼狈,但明显仍有余力,这与张寿洪想的颇有出入。 文武先生就算略逊一筹,也不应该败得如此快啊。 丰臣袖趁着张寿洪心慌、里丐帮骚动,立刻清嗓子呵斥道“安静!安静!——这一场比试,是公玉会的胜利,记一分。” 整个里丐帮都有些颓靡。 搀扶顾玉成的弟子摇晃着顾玉成呢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啊,武先生…武先生这,这输得也太快了!” 公玉会看着乱作一团的里丐帮,直接放声冲着张寿洪大喊道“寿洪长老,我们公玉会身为武行,算是险胜了!险胜!” 整个公玉会闻言顿时大笑起来。 张寿洪看着公玉良那得意的脸,面色阴沉下来。 公玉良的话完全是嘲讽。 里丐帮的气势更加颓靡起来。毕竟,自家门口丢脸面,更让人羞愧。 这时顾玉成终于有了些许力气,费力地拽了拽搀扶自己的弟子。 那弟子失了神,完全没有反应。 顾玉成见状只能等待。 公玉良缓缓来到张寿洪面前,装出惋惜模样,虚假地哀叹道“哎呀呀,这可真是,可惜啊。 武行就是武行,练武的公玉会,真是在各方面都略胜里丐帮一筹啊。哦,险胜!险胜!——本来呢,我还想与寿洪长老一较高下,没想到,就要这么赢了。” 公玉良看向张寿洪“我呀,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呢!” 张寿洪不去看公玉良的脸,他怕自己忍不住把公玉良摁在地上拖入溷厕淹死。 张寿洪不明白,本应是一场难分高下的伯仲之争,为何会变成眼前这种突然崩溃的败局? 而且蒋氏兄弟的打法现在看来也很怪异。 通气法的弱点在文先生,蒋氏兄弟不选择突破武先生去攻击文先生,偏与武先生硬抗,实在太过鲁莽。 可偏偏还赢了?——蒋氏兄弟怎么敢保证,他们能扛住? 张寿洪想不通。 丰臣袖也不给张寿洪想通的机会,直接上前喊道“既然如此,那就进行第二项比试,弟子之间的比试!” 公玉良这时看着略有丧气的里丐帮弟子,竟鼓励道“各位不要伤心,说不定,还是能赢的!” 张寿洪强忍着恶心看向公玉良那充满得意神情的脸。 谁知公玉良竟直接喊道“这样吧!弟子之间的比赛,也不需三局两胜,我们只派一名天才弟子,你们的三名弟子,轮番上来,只要谁能打败我公玉会的天才少年,那就算胜利!——你说行吧?寿洪长老?” 张寿洪尚未开口,整个里丐帮便暴怒起来。 要知道,这样的话就相当于公玉会的少年连战三场,而且不休息。 实在太过狂妄了! 章节目录 三百八十六、天才柴桂子 公玉良的话激起整个里丐帮弟子的怒火,然而张寿洪却不愤怒,只是冷冷地看向丰臣袖。 丰臣袖才是派遣使,规矩还是要他来定的。 丰臣袖与张寿洪一对视,便冷笑道“既然如此,便按照公玉良的话来吧。” 张寿洪冷哼一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里丐帮众弟子立刻看向公玉会,公玉会的长老又看向自家那三个弟子。 一人犹豫不决,正挣扎着。另一人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显然,这两个弟子都没做好准备。 最后的那名弟子昂首踏步,缓缓来到擂台上。 里丐帮众弟子立刻将愤怒转到这名面色如常、波澜不惊的天才上。 张寿洪看着台上立如青烟、姿若碧玉的男子,仔细打量许久,感知到男子浑身灵力充沛、气盈不虚后,叹问道“这就是公玉会扬名已久的天才——柴桂子?” 公玉良异常得意“自然!此子天资非凡,未来成就,必不啻于我!” 张寿洪颇感心烦意乱,于是直接冷哼道“你?——公玉会倒真是后继有人了……” 公玉良心情大好,也不与张寿洪争执,只是问道“不知寿洪长老打算派哪名弟子呢?” 张寿洪紧皱眉头,一时间下不定注意。 这时顾玉成终于恢复了些许气力,总算能说话了,又费尽力气取出三生戒内的灵玉为自己补充灵力。 搀扶着顾玉成的弟子察觉到顾玉成状态好转,连忙感慨道“小老弟,你没事吧?——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顾玉成摇摇头,接着问道“我倒不要紧,只是这里丐帮怎么突然垂靡起来?” 那弟子闻言,无奈叹气解释道“你才加入里丐帮,你不了解江湖。——各行各业发展到一定程度,必定会形成组织。无数个组织,汇聚成江湖。 而又因为每个组织都是由一个最初始行业发展起来的原因,每个组织都有它不同的擅长点。 里丐帮擅于情报,因此培养弟子主要偏向求生之法,后期将要成为长老时,才会详细传授关于战斗的一切。 公玉会就不同了,人家本就是武行起身,是尖挂子,教授弟子时就很注重战斗。 两家本是不分轩轾,但若单论弟子,却是公玉会更强……” 顾玉成闻言,眉头紧皱。 这么说,里丐帮已经未战先败? 顾玉成看向台上,只见那柴桂子越来越得意,最后竟开口对张寿洪说道“张长老,若是实在找不出可用之才,便仔细找三名弟子与我战斗吧。毕竟,三个臭裨将,顶个诸葛亮啊!” 听到这话,公玉会的长老们都大笑起来,就连丰臣袖都笑得合不拢嘴。 里丐帮再次沸腾起来,开始有人争先恐后地爬上擂台。 然而还不等众弟子爬到擂台,张寿洪便发话了“都干什么?像一群鸭子一样没头没脑?——在抢食吗?啊!” 张寿洪一呵斥,整个里丐帮便安静了下来。 张寿洪直接指着一名弟子喊道“夏侯牙,你去和柴师弟较量较量。记住,不要像鱼一样贪吃,肚皮一鼓,就不要再吃——量力而行。” 张寿洪没有一怒之下顺了柴桂子的激将法。 一来,张寿洪放不下这个脸。 让自家三名弟子去对抗人家一名天才,赢了,也胜之不武、脸上无光。 二来,丰臣袖没有出言同意柴桂子的要求,一旦赢了,丰臣袖却不承认,这岂不是教人嘲笑?还不如派一名可靠的弟子去试探柴桂子底细。 一名背着三个米袋的弟子立刻点头,收了米袋便来到擂台上。 柴桂子看着 颇为羸弱的夏侯牙笑道“夏侯师弟如此羸弱,想来尚未吃饭吧?” 夏侯牙皱着眉“柴师兄此话是什么意思?” 柴桂子闻言笑道“没有意思,单单害怕夏侯师弟战到一半肚皮痛,饿了,没气力。” 夏侯牙闻言咬紧牙,冷哼道“这就不劳柴师兄费心了!” 说罢,夏侯牙取出两把弯刀,冲向柴桂子。 柴桂子见状并不慌张,木灵力伸展,在擂台上不断蔓延,飞快地占领整个擂台。 夏侯牙仔细感知后,决定射人先射马,不理会木灵力,直取柴桂子。 于是夏侯牙不断闪避着木灵力,很快便来到柴桂子面前,一刀斜劈向柴桂子。 柴桂子眼神忽明,下一刻整个擂台上的木灵力急速收缩,冲向夏侯牙。 夏侯牙早有准备,顺势将身子斜着旋转起来,金灵力不断切割着涌来的木灵力,同时不断向柴桂子进攻。 柴桂子却不躲避,只是站在原地,等着夏侯牙的刀砍向自己。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柴桂子的举动。 顾玉成则专心恢复着自己的灵力。 这一次古灵力无微不查的状态对顾玉成的消耗实在是太大,连顾玉成都后怕起来。 当刀将要落在柴桂子的脸上时,柴桂子眼眸突然显现出一个金色十字。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如同桂花一样的十字在木灵力上显现出来,最后所有灵力都转换为十字。 无数的金色十字在一瞬间化作齑粉纷飞开来,如同整个明月映落在轻云之上。 夏侯牙见状连忙聚集金灵力防御。 然而这样的景象,却对灵力没有任何作用。 也就是说,柴桂子的金色烟霞,没有任何攻击性。 这些金色烟霞落到夏侯牙面前便消失不见了。 所有都疑惑地感受着柴桂子的十字。 夏侯牙见状,直接拼尽全力,一刀砍在柴桂子身上。 然而夏侯牙的举动却激起一片哗然。 众人只看到,夏侯牙用尽全力,朝着柴桂子身旁疯狂砍下一刀。 明明差着一个身位,夏侯牙却依旧在执拗的进攻。 所有人都看呆了。 公玉会却习以为常的轻松、惬意的笑起来,柴桂子也是趁机以木灵力困住了那夏侯牙。 这时,夏侯牙停下进攻,握着双刀,疑惑地看着面前。 “为什么?没有人。”夏侯牙看着面前的空白,不知所措。 这时,柴桂子说话了“不用找了,你刚才中了我的‘桂花谷’。” 夏侯牙看着自己身上缠着的木灵力,颇为紧张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柴桂子笑道“我的母亲是一名红馆人,她根本不知道我父亲是谁,我之所以叫柴桂子,便是因为母亲在梦到柴木生桂花后,才得知怀了我。 因此,我才会有柴桂子这一名字。——而我出生那一天,我的母亲亲眼看到我身上莫名生出一片片桂花。 而在我不断修炼的过程中,我逐渐领悟了‘桂花谷’,这使我越发确信,我就是上天的宠儿!” 夏侯牙略显狼狈地尝试挣脱,一边挣脱一边喊道“自大的家伙!” 柴桂子闻言毫不生气,反而笑道“我能操纵桂花之气,或者说,我能将气凝化为色泽金黄的十字形状,如同桂花。——这些气,没有攻击性,然而沾染太多后,就会不自觉间,产生幻觉……而这,就是我的‘桂花谷’。” 夏侯牙冷静下来“确实…我确实中了幻觉,不过,想必你这幻觉并不持久吧。毕竟,我是自己醒过来的!” 柴桂子一惊,颇为欢喜地承认道“你也不简单啊,竟然能觉察到这一点。” 夏侯牙冷笑道“我还真是要感谢你,竟然直接将你的杀手锏告知与我。 现在只要我注意,就行了!而你的木灵力,是困不住我的!” 柴桂子闻言摇摇头,笑道“金克木?——但很抱歉,我的灵力,可并非单纯的木灵力!” 夏侯牙不以为意,鼓动金灵力便要挣脱,然而金灵力却不断的暗淡起来。 是被吸收了。 夏侯牙见状有些不相信,再次尝试。——结果却毫未改变。 夏侯牙有些慌张“这!这是怎么回事?!” 柴桂子冷笑道“木之果实,滋养走兽。所以很多人就以为,木灵力,只有滋养他人的作用……” “错了,代表生命力的木灵力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一个掠夺成性的怪物——换句话说,生命的本质,就是掠夺。只不过是轻重不同罢了。”柴桂子缓缓走向夏侯牙,伸手控制木灵力,直接缠住夏侯牙的双手。 柴桂子笑吟吟地看着夏侯牙“一片土地,会荒芜,不单单是因为没有树木滋养、牢固土壤。 也或许是因为树木需要的养分,太多了……当我将桂花谷与我的木灵力结合后,我发现,带有补给性质的木灵力,竟能够不断吸收他人灵力。我立刻领域到了木灵力的另一种状态——掠夺。” “这就是我的木灵力,桂木之灵。”柴桂子笑着解释道“只要被缠上,哪怕灵力属性不同,也会被不断吸收……只不过效率不同罢了。”柴桂子一伸手“好了,你也该下去了。” 下一刻,木灵力开始疯狂吸收夏侯牙的灵力。 夏侯牙想要抗拒,可越是调动灵力,流失的灵力便越多。 夏侯牙彻底慌了。开始毫无理智的挣扎起来。 然而这一切在柴桂子眼前,只是困兽犹斗、山穷水尽罢了。 很快,夏侯牙的灵海便被抽干,整个人有气无力地倒下。 柴桂子一伸手,直接将夏侯牙扔下擂台。 一阵烟尘掀起,夏侯牙的失败狠狠砸在里丐帮弟子心中,所有人的心,都震颤起来。 张寿洪看着柴桂子,整个人微微颤抖“这、这?” 公玉良得意地说道“张兄,你也很惊讶吧?——是的,当初我收下柴桂子这孩子时,我的惊讶不比你少。 这孩子,竟有控制先天之气的能力,并且,有着属于他的先天之气。 与血脉的差距,也仅仅是无法传承给后代罢了。——不过,也算是只属于他的血脉了。而且,当他阴阳境时,他不仅仅会形成血脉,而且远超常人!” “这孩子…前途无量……”公玉良得意地说道“看吧,这就是天才!” 张寿洪沉默了。 这一次公玉良的话并不欠揍,虽然依旧得瑟,但不可否认的是,柴桂子,确确实实,是一个天才,大天才! 就连丰臣袖也向柴桂子投向欣赏的目光。 有了柴桂子,公玉会三代之内必定会崛起啊! 丰臣袖看公玉良的眼神都带上了几许尊敬。 这时,柴桂子看向里丐帮,淡淡笑道“我说过,不如三人一起上。 诸葛武侯能七擒孟获,连胜七场,难道我连三个人也斗不过?——你们可以再挑三个人,与我较量。” 顾玉成看着柴桂子意气风发的模样,笑道“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当年,也曾有一个叫张之林的天才…… 他的放纵轻狂,毫不亚于这柴桂子。 只是,他的磊落豪迈,却不是这柴桂子能比的,今天,就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天才…” 章节目录 三百八十七、平生仗剑入云去 里丐帮的弟子,全咬牙切齿着。 然而真要做什么,却又只能咬牙、切齿。——实在是这柴桂子太过妖孽,最终理性打败了冲动。 其实,还是因为打不过。 柴桂子见整个里丐帮都敢怒不敢言,愈发得意“久闻里丐帮大名,今日一见,却只觉大而不实。——太让弟子失望了。”说完,便恍若无人地大笑起来。 在柴桂子的笑声中,顾玉成将已经被炼化、吸收成渣滓的灵玉松开,任由它自由地砸在地面上。 接着,恢复大半体力的顾玉成,从身旁弟子的搀扶中,挣扎着站起,抬腿便要上前。 顾玉成还未来得及踏出第二步,便被身旁弟子拉住“哎我,老弟!你这是做什么?——年轻人,不要太气盛,不要冲动啊。” 顾玉成理所当然的回道“不,我没有冲动,我要上去教训他。” 那弟子一副看着白痴的模样打量顾玉成“老弟,你没看见?三袋米的夏侯牙都被踢下来。四袋米可就是长老了!——你连入帮仪式都没有进行,肩上一个米袋子都没有,你凑什么热闹?” 顾玉成闻言不以为意,摆摆手“放心,按照妖国的说法,我现在可是天才。” 那弟子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拽住顾玉成便不松手“老弟,你听哥一句劝!这冰太滑、水太深,你站不稳、探不清的!” 顾玉成一笑,运转体内后天之气,巧妙滑开弟子的手,大步踏上前。 那弟子先是呆愣着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连忙慌张的大叫“老弟!老弟!” 声音划破脆弱的寂静,众人都看向那弟子。 弟子知道自己莽撞了,连忙闭嘴,担忧地看向顾玉成。 众人顺着弟子目光,看向顾玉成。 张寿洪看着顾玉成,总觉得莫名熟悉,尤其是那双金瞳。 思索片刻,张寿洪调动自身之气刺激灵魂,再去感受顾玉成,立刻便看穿顾玉成的伪装。 张寿洪惊讶万分地看着顾玉成,传音问道“你?!” 顾玉成点点头“前辈,正是我——顾玉成。” 张寿洪倒吸一口气“你怎么又、又是变成了人?” 顾玉成颇为无奈,他一直都是人啊,但也耐着性子解释道“我真的有一门可以改变气息与容貌的功法。” 张寿洪一时不知该羞愧自己不信吕蒙读书的短视与固执,还是惊讶于顾玉成的手段繁杂,整个呆立原地。 直到公玉良开口戏言“怎么?张兄就派一个悟道一星的小子,开始破罐子破摔了?” 张寿洪反应过来,想要开口制止顾玉成。 顾玉成却率先传音安慰道“前辈勿慌,这柴桂子确实了得,不过,他有他的张良策,我也有我的过墙梯。 既然他已经自大的将自身一切悉数道明,那在这场交战中,他就已经属于劣势——毕竟,他根本不了解我。若是两军对垒,庙算上,已是我胜。 何不让我一试?” 张寿洪闻言,知道顾玉成是想打柴桂子个措手不及,然而心底多少有些怀疑与顾虑。 毕竟纸上谈兵容易,三军统帅难成。 不等张寿洪下定决断,顾玉成已经走上擂台。 张寿洪见状心一横,孤注一掷,打算做一把赌徒。 就赌顾玉成能叫眼前死灰的局面复燃。 柴桂子看着顾玉成,没有丝毫嘲笑,反而露出了不满、甚至是愤怒的神情。 柴桂子直接开口呵斥道“小子!你是在羞辱我不成?你一个悟道一星与我战斗,便是赢了,我也不会畅快!” 顾玉成看着柴桂子,摆摆手笑道“手底下见真章,你怎敢肯定能拿我下去?” 柴桂子闻言冷笑“台上的一切,都反映在台下。 夏侯牙来时,身后的弟子们还抱有期待。 而你上来,你看看你身后有几个人不慌张?” 顾玉成闻言,也不回头。 莫说身后弟子,便是台上的张寿洪心里都拿不准。 顾玉成怎会不知这一点。 这时候台下弟子们慢慢聚到那名弟子身旁,问道“大杞?” 大杞身子一抖,配上笑“哦——哈哈,怎、怎么了?” 一股怨气冲到大杞面前,众人纷纷抱怨起来“大杞你认识这个人?” “这人谁啊?——悟道一星啊。”、“你也不拦着点儿,大杞。” 眼看众人的怨气要将大杞淹没,张寿洪适时咳嗽一声,众人立刻惊醒过来,看向张寿洪。 张寿洪却不看弟子,只是看着擂台,众弟子也渐渐将注意力放到了擂台上。 台下的骚乱平息后,文武先生缓缓来到张寿洪面前。 张寿洪上前出手去扶,文先生却直接躬身请罪“是我二人拖累了里丐帮。” 张寿洪连连否认“二位先生已经尽全心全力,怎能算是拖累。” 公玉良看着张寿洪与文武先生和睦相处的场景,心里酸溜溜地来了一句“惺惺作态!” 文武先生愧疚地来到张寿洪面前,张寿洪暗暗传音道“二位先生的比试,颇有疑窦…” 文先生看一眼身旁盘膝恢复的武先生,回道“确实。现在想想,可疑之处,真的很多——且先不提我二人的事情,这弟子间的比赛…?” 张寿洪再次传音回道“并无把握。” 文先生点点头,看向顾玉成,又问道“这个小子,是大人领回来的吧?” 张寿洪叹息须臾,承认道“确实是。” 文先生眼神几番闪烁,不知在想什么,最后开口说道“大人劳心了。” 张寿洪也开口叹息“给这小子一次机会吧。” 文先生苦笑“这是当然。我们一直都理解大人您。” 张寿洪颇感欣慰。 二人一同看向擂台。 柴桂子一直没有动手,只是不断地释放灵力,压向顾玉成。 顾玉成却一脸安逸。 片刻,柴桂子眉头皱起,仔细打量顾玉成“你倒也有几分本事。至少心性上,在你这个年纪,很难得了。” 顾玉成并不答话,直接冲向柴桂子。 柴桂子感到被冒犯,冷哼道“小子!你偏来吃苦头,我就让你吃个够!” 柴桂子一挥手,擂台上的木灵力立刻扑簌簌地落下,化作一片金黄桂花,直接吞没、席卷顾玉成。 黄金之雨洒落不绝,如泡沫般接触到顾玉成便破碎。 这只是表象。 当顾玉成亲自接触这些桂花之气后,顾玉成便明白,那些消失的花,并非真的消失,而是直接落到了灵魂上。 气,不单单能影响灵力,同样也能影响灵魂。 顾玉成在这一刹那开始思考古灵力与气的关联。 很快,花海散去,独留顾玉成立在原地,丝毫不动,正思考着古灵力与气的关系。 柴桂子看着顾玉成呆滞模样,大步上前“你真的让我很不畅快,作为惩罚,我要断了你的双臂!” 台下里丐帮弟子心中一紧,虽埋怨顾玉成的鲁莽,可毕竟是自家兄弟啊。 就连台上的张寿洪都感到了紧张。 因为桂花谷并不能长久控制,因此张寿洪也无法确信,现在的顾玉成是不受影响?还是依旧停留在桂花谷的幻觉中? 柴桂子来到顾玉成面前,一手搭在顾玉成身上。 顾玉成依旧没有反应,柴桂子见状格外恼火“没有本事,还来招惹我!”说着便要卸下顾玉成一条臂膀。 顾玉成这时突然伸手抓住柴桂子的手“话再说回来…想不明白的问题,就不要去想了。至于你……” 顾玉成看向柴桂子。 柴桂子一愣,看着眼神清明的顾玉成,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你醒着?” 顾玉成金色瞳孔中掠过一片赤色,紧接着,抓住柴桂子的手便冒出融天锻来。 柴桂子来不及惊讶于顾玉成为何不受幻觉影响,嘲笑道“异火?可惜你的境界太低了。” 顾玉成看着柴桂子“可惜的是你。太晚了。” 柴桂子闻言不以为意“我只要以灵力去除你的异火就可以。虽然麻烦。但,你我毕竟差了三个境界。” 说罢,柴桂子便驱使桂木灵去扑灭异火。 可惜,这异火叫融天锻。 那融天锻一爬上柴桂子的衣服便直接灼进柴桂子肌肤上,柴桂子吃痛下,急忙调动木灵力。 然而木灵力在融天锻的面前竟显得格外无力。 灵力直接被融天锻熔炼、吸收了。 一时间,火势更涨。 柴桂子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你!你的异火是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玉成缓缓吐出一口气“我的异火,确实不能无视修为差距,但只要在修士肉体上燃烧,便相当于不灭之火。 哪怕修为再高,依旧会有影响,只不过效果不同罢了。” 柴桂子摇头“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怪胎!” 顾玉成闻言一笑“不,我只是刚好完克了你。” 柴桂子并不服气,带着火焰便要冲向顾玉成,然而气息一乱、灵力一起,便令融天锻的火势更大了。 顾玉成缓缓退到一个安全距离,提醒道“你不认输,我不会停下火焰。你越是冲动而轻率地调动灵力,火势就会越大。” 柴桂子此时整个肩膀已经燃烧起来,甚至能闻到淡淡的味道… 公玉良看着顾玉成,又看向张寿洪,心中异常恼火,同时也流过一阵阵恐慌——如果顾玉成真的打败柴桂子,那自己岂不是要与张寿洪斗上一场? 刚才有多得意,张寿洪的拳头就会有多硬…… 公玉良不敢接着想了。 柴桂子无法接受自己落入逆境的现象。 从修炼到今天,他一直都是天上的游龙,是五爪金龙! 柴桂子不允许他败给一个寂寂无名之辈! 章节目录 三百八十八、飞剑一点斩金龙 “平生仗剑入云去,飞剑一点斩金龙!”一个中年乞丐,背负着剑,驾着牛车,仰面迎风,望着驱散开的尘气,沉吟脱口一句话,随后便再无言语。 谁也不清楚,这乞丐,在想什么。 身旁弟子放下手中书卷,看着身前魁伟高大的师父,叹息再三。 那弟子越看师父一双大虎眼、两丛螺旋眉,越觉心惊。 再看那男子干裂的肌肤、粗犷的五官与刚毅的轮廓,还有那及胸的美髯须,便更止不住叹息。 中年乞丐看了一眼弟子,淡淡问道“半玄,你想到了什么?” 谷半玄缓缓摇头“弟子只觉得师父答应那梅君捉拿大魔天逆徒,实在是太……” 中年乞丐闻言一笑“你是觉得,我不求酬报,太过大方?还是觉得这一次所行之事,会招惹祸患?” 谷半玄点点头,又摇摇头。 中年人一笑“你是怎么想的?” 谷半玄沉吟片刻回道“都有,也都没有。——师父不求回报,弟子并不执着。 只是那梅君是庙堂第一妖,是天下第一阴阳境,师父与他,走得太近了吧?” 中年人闻言顿时淡笑起来“是,江湖雪中之人,怎伴庙堂阳春之使?——白子墨的身份,和我的身份,注定不能靠拢……” 谷半玄闻言,叹息道“师父是天下第一大侠,白子墨是庙堂第一权臣。 你们二位走得太近,会被天下人记恨的。” 天下第一大侠十二天闻言大笑三声,随即摇摇头“看来,我背后的追随者和他背后的势力,注定是春秋不相接、日月不同天喽。” 谷半玄沉默了,也是默认。 十二天却摆摆手“但,这不妨碍我敬佩梅君!” 谷半玄一愣,疑惑道“那白子墨看样子心神俱疲,毫无权臣的威风,师父为何会敬佩他?” 十二天笑笑“正因为他没有权臣的威风,才令人敬佩。——你还年少,不知白子墨,待你年长,或许才知晓,为何天下少半称赞,大半怀疑那白子墨。” 谷半玄依旧不懂自己师父的言语,最后挠挠头“被大半怀疑地妖,很厉害?” 十二天看一眼自己那懵懂不通的弟子,沉吟片刻,说道“古往今来,往往有毁誉参半者,此为常人、常妖,常鬼。——而白子墨,是圣。 当岁月褪去,怀疑地声音沾染,妖国才会明白白子墨的一切。” 谷半玄皱着眉头“师父你也太夸赞这梅君了吧?” 十二天闻言抚了抚自己胸前美髯,轻轻摇头“妖国或许会经历前面未有的变动,而我们要找的大魔天逆徒,也不是要收服他。” 谷半玄一愣“嗯?…哪是?” 十二天看着远方,呢喃道“收他做徒弟。——这小子必须制止,我虽然希望江湖与庙堂的格局松动,却也不希望是激烈的摩擦。” 十二天又看向自己那再次没有反应过来的弟子,沉声问道“臭小子,你的书看完了?” 谷半玄立刻哭丧着脸“师父,你这书,我实在看不懂啊。 而且,我们修炼之人,为何要读凡人的经史子集啊?” 十二天白了谷半玄一眼“你以为长生就是好的?若是虚乏而荒芜的长生,只会是灾难。 而凡人,以有穷之寿探无尽宇宙, 其中磨练出的智慧,岂能小觑?——我现在是让你养成应世的智慧!大智慧!” 谷半玄闻言,颇为埋怨地说道“师父你大字不也不识得几个吗?现在不还是天下第一大侠?” 十二天闻言便狠狠给谷半玄的头来了一巴掌“你师父我,经历的岁月,便是最好的书!而且,你师爷教了我五个字,够用了!” 谷半玄撅嘴“才五个字。” 十二天直接瞪眼“闭嘴!我告诉你,你必须读,读进去了,日后天下有变,才有可能安身立命。” 谷半玄还想问:“师父在不就可以了?” 但想了想,还是不说这种挨揍的话了。 十二天看着并不服气的谷半玄摇摇头,叹道“读吧,读吧。我们还要去玉枝谷呢。” 谷半玄闻言,疑惑地问道“为何要去那枯谷?” 十二天却不搭话,闭着眼,好似睡着一般。 谷半玄见状,知道自己的师父大概又在想些什么,此时,是打扰不醒的。 于是谷半玄只能埋头看书,任凭老牛找寻那大魔天的逆徒。 妖国臭名远扬的大魔天之徒,宣声此刻已在里丐帮外的暗处观察许久。 里丐帮之内,宣声并不敢进入,哪怕宣声隐匿得再好,有凝鼎高手在,一切都是虚妄。 宣声只能等,等关于顾玉成的任何消息流通出来。 宣声等待的人,此刻正在擂台上安静地看着柴桂子。 柴桂子整个胳膊已经被点燃,灼烧的痛苦令他开始肆意攻击顾玉成,毫无章法。 顾玉成虽然境界远低于柴桂子,奈何柴桂子不断被融天锻消磨,心性已经动摇。 再加上顾玉成掌握了柴桂子的一切信息,柴桂子的灵力与桂花之气对顾玉成已经达不到任何效果。 顾玉成谨慎躲闪着。 顾玉成看向张寿洪,看到张寿洪满脸不可思议,尤其是那大鼻子上流出的颗颗汗珠,令顾玉成也着实畅快了一把。 顾玉成对着张寿洪偷偷传音道“把这家伙打下擂台,就算赢了?对吧?” 张寿洪点点头“你能做到?——柴桂子那小子也只不过是中了你的一次出其不意罢了,虽然你现在占据优势,但能否保持住,都是一回事!” 顾玉成闻言并不回答,身体却早已毫不客气地冲向柴桂子。 柴桂子见状大喜,疯狂调动木灵力抽向顾玉成。 顾玉成周身滚起一浪浪融天锻,将木灵力隔绝在外。 柴桂子对身体上的痛苦已经难以忍受,对融天锻将自己木灵力隔绝的情况,已经生出不切实际的怨恨,甚至开始大吼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是天才!我怎么可能败给你这种人?!——我是天上的金龙,怎么会,怎么会输给你这种小人物?!” 顾玉成接着冲向柴桂子,看着柴桂子癫狂的样子,顾玉成有几分庆幸,也有几分感慨。 锦衣玉食惯了,突然失去,难免不能接受。 自己当初连井水都嫌弃,可在风庶村,却又对粗茶淡饭感到习以为常。 只有摔过跤、跌入过泥坑的人,才有可能不会倒在泥坑里起不来。 顾玉成迎面冲到柴桂子眼前,柴桂子也冲向顾玉成。 当柴桂子的木灵力刺穿顾玉成一个臂膀时,柴桂 子已经飞出了擂台,昏了过去。 众人连忙挤向擂台前,都想看清刚才互相冲向对方的那一刻发生了什么。 可众人只看到了顾玉成一条胳膊鲜血直流,露出骨头。 除此之,什么都没看到。 再看向擂台之下,只有一昏死的柴桂子。 可柴桂子是怎么下来的?又是怎么昏过去了?——谁也不清楚。 就连那些看清交锋的弟子与长老,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们只看到,顾玉成与柴桂子撞到了一起,然后,顾玉成一脚踹飞柴桂子。 事情就这么简单,可又这么魔幻。 柴桂子只是被融天锻扰乱了心智,实力还是有的。——顾玉成又怎么可能一脚踹飞柴桂子?而且,柴桂子不仅没有什么强烈反应,反而昏死过去? 这怎么可能? 可是,再怎么不可能,它也发生了,而且,就在眼前。不容置疑。 于是普通弟子也好,精英的弟子、长老也好,都将目光投向张寿洪与文武先生,企图从这三位身上看到些什么,或者让他们来解释、解释。 可众人看到的,只有同样面露惊愕、呆滞神情的张寿洪与文先生。 张寿洪与文先生互看一眼,都从二人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张寿洪缓缓传音问道“文先生可是…?” 文先生摇摇头“这小子,真的是有一番绝技。我竟未看清。若是多看看几次,或许能破蚌得珠、识破技法……可现在,这娃娃,把我也打了个措手不及。” 张寿洪沉吟片刻,不由自主地笑了。 管它怎么回事!里丐帮赢了!这不就行了。 里丐帮众弟子虽未从二位那里得到任何解释,但众人一见张寿洪笑了,心里也反应过来。 “对啊,管它怎么回事,是咱们赢了!”里丐帮的所有人心里,都这般想着。 甚至有人开始向大杞欢呼。 大杞看着台上的顾玉成,经历了大起大落,也不禁畅快地欢笑起来,甚至感慨道“好小子!好!——不对,这简直是我大哥!有本事啊!” 整个里丐帮都欢呼起来。 在这欢呼声中,柴桂子才缓缓醒来。 他看着四周的人都在欢呼,那欢呼声直直抽打在他的心中。 就连柴桂子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输的。 柴桂子爬起来,想要大喊不服。 可看到顾玉成那露出骨、不断流血的胳膊,柴桂子一下愣住。 顾玉成看向柴桂子,一笑。 顾玉成知道他自己取巧了,他趁着柴桂子心神暴躁时,用古灵力狠狠砸向柴桂子灵魂,出其不意,砸昏了柴桂子。 这种事,放在柴桂子身上,绝不可能在第二次实现。 不过,这,毕竟是第一次。 顾玉成看着台下的柴桂子,缓缓感叹道“我确实不如你,我也承认我用了巧方法,算是阴了你。——不过,若你有足够的毅力、勇气,把融天锻灼烧的那一片肉砍下,或许,也不会饱受焚烧的折磨。” 柴桂子看着顾玉成的胳膊,突然明白了一切,苦笑道“你说得对……你敢硬接我的木灵力,赌我会被你打飞。我却没有魄力去除你的异火。这一把,确实是,你赢了……” 章节目录 三百八十九、其名甘渊 台下,柴桂子口中虽认输,心底却无限怨恨。 这口气,依旧是悬着下不去啊。 古往今来天才不少,但不修德,只修技的天才,往往难以长久。 柴桂子若能消弭心头恶气,未来前程或可期,若养之愈患,恐怕便要蹉跎一生。 只可惜,此时的柴桂子丝毫未察觉心间这口恶气的危害。扭头便离开了。 公玉良看着顾玉成,心头既愤怒又恐慌。 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半路杀出顾玉成这么个煞星。 可让公玉良对战张寿洪,公玉良又没那个胆量。 此刻顾玉成站在擂台上,缓缓弯下腰。——柴桂子的木灵力还是对顾玉成造成了不小影响。 公玉良看着似乎撑不下去的顾玉成,几次想要反悔,却开不了口。 这时丰臣袖直接上前,对着欢喜满面的张寿洪喊道“张寿洪!你这弟子只是投机取巧获胜——并不能证明他的实力。 难道狼群的头狼,也要靠旁门左道去当?” 张寿洪面色一沉,实在没想到丰臣袖这么不要脸。 前面还信誓旦旦要一打三,那架势甚至让人感觉要一打十,结果,一输,就翻脸不认账。 关键这丰臣袖一点儿犹豫都没有,脸都不要了。 丰臣袖可不管这些、那些,他知道自己已经得罪里丐帮,现在里丐帮又有顾玉成这个天才——别看丰臣袖表面不认可顾玉成,但心底还是知道越境胜利有多困难。 哪怕是取巧获胜。 得罪都已经得罪了,自然也就没必要讲究什么道义。——他丰臣袖就是这样的小人。 丰臣袖沾沾自喜,看着面色难看的张寿洪,也不管擂台下里丐帮的弟子怎么看他,只顾喊道“无论怎么说,这样的胜利,我不认可!如果张寿洪你执意不听从本派遣使的话,那也可以,到时候我回去告诉会长……” 张寿洪忍无可忍,大喊一声“派遣使您的权力大,您自然绝对是对的!” 张寿洪也只能顺遂丰臣袖,没办法,权力在丰臣袖手中。 公玉良闻言,也是松了一口气,转头直接吩咐弟子“去!” 两名弟子看一眼台上顾玉成,有些犹豫。 这时张寿洪直接喊道“夏侯牙输了一场,顾玉成赢了一场,三局两胜,我里丐帮再派出一名弟子!”——柴桂子那天才输了,压力顿轻,里丐帮或许还能赢。 张寿洪的话刚落下,顾玉成便摇摇胳膊,直接开口喊道“不用!什么三局两胜!什么投机取巧!——我看公玉会只来了三名弟子,另外两个也上来吧!只要我输了,那就算里丐帮输了!” 顾玉成豪横异常,倒是整个里丐帮陷入了沉默。 部分弟子大脑当场典当出去,整个人呆在原地。 更多人则在心里暴喊“大哥!你已经受伤了!你受伤了啊!有必要这么拼吗?!有必要吗?!” 张寿洪看向顾玉成,传音道“臭小子!你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你逞什么能?!” 顾玉成咳嗽几声,传音回道“前辈怎么敢肯定,我没有其他手段?” 张寿洪一愣——还有手段?这顾玉成到底什么身份,竟有如此多手段? 正当张寿洪呆滞时,丰臣袖立刻宣布“好!好!我长春会就要这样冯河暴虎的勇士!少年郎,我欣赏你!——还等什么,上啊!” 丰臣袖一边说欣赏顾玉成,一边毫不客气地命令公玉会剩下两名弟子上台。 两名弟子互看一眼,不太敢相信,竟然能一起上场。 丰臣袖见两名弟子犹豫不决着,直接命令道“我 说行!就行!你们两个给我上场!” 张寿洪现在对丰臣袖的仇恨之火甚至比公玉良还要旺。 张寿洪活了这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张寿洪于是传音问那顾玉成“小子,同时对付两个人,若是没有把握,我就……” 顾玉成心中冷笑,回道“哼,不用!前辈不用出面。我要给这些个厚颜无耻之辈一个深切的教训!” 张寿洪闻言,也只能静下心,选择相信顾玉成。 里丐帮众弟子见张寿洪镇定下来,也只能选择相信顾玉成。 这时两名弟子如猫进入陌生环境般,微弓着身,踮着脚,来到顾玉成面前。 顾玉成毫不客气地问道“开始了?” 两名弟子互看一眼,点点头。 其中一人也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了,于是开口提醒道“我们尽量不伤到你。” 顾玉成闻言冷笑“你们的境界是比我高,但这可不代表我属于劣势。” 二人还未明白顾玉成的意思,顾玉成便取出一堆灵玉堆在身子前,疯狂吸收起来。 二人不明所以,顾玉成的状态,并不像是缺少灵力。 顾玉成的行为显得格外古怪。 此时顾玉成深呼吸几次,再次将古灵力压缩起来,疯狂刺激下,顾玉成又一次将古灵力压缩至瓶颈期。 在场众人只觉得顾玉成的气势正不断飞涨着。 尤其是张寿洪等凝鼎修士,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顾玉成身上有一股未曾出现的力量,正在不断的冲击着顾玉成灵魂。 在场凝鼎修士从未见过这种场景——或者说,没见过一个悟道修士刺激自己的灵魂。 悟道境,根本不到窥探灵魂的时候。 然而顾玉成体内那玄妙莫测的力量却在精确地刺激顾玉成灵魂。 不论是顾玉成现在展现的手段,还是顾玉成体内那未知的力量,都是在场所有人未曾见到过的。 此刻古灵力已经开始达到极限,顾玉成整个人逐渐显现出巨大的气势! 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气势。 两名弟子察觉到顾玉成状态的不对劲,连忙上前制止。 可惜,晚了。 顾玉成体内的古灵力再次完成了蜕变,直接散入灵魂深处。 在场凝鼎境在这一刻全部站起来。 他们感受到,顾玉成的灵魂在这一刻竟达到了悟道巅峰的状态! 甚至…不一定。 世间一切再次在顾玉成眼里详细地展现。 顾玉成缓缓取出两颗异火火种,放在掌心。 张寿洪不敢相信地看着顾玉成,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小觑了顾玉成。 两名弟子见状,冒险冲来,顾玉成直接“闪开”… 然而,“顾玉成”闪开了,他的肉体却没有闪开。 原来,顾玉成的灵魂达到过高的境界,他的肉体却根本无法与灵魂协调。 也就是说,现在的顾玉成,无法及时地操控肉体。 顾玉成飞出,狠狠咳出一口血。 这一拳并不致命。 倒是把顾玉成打醒了过来。 顾玉成很快反应过来问题所在,看向手中异火。 两名弟子看着倒在地上的顾玉成,不禁有些懵。——看起来虎虎生威,却未曾想是个纸糊的老虎,一时间竟有些想笑。 然而他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顾玉成的肉体虽然跟不上灵魂,但反应过来的顾玉成可不会犯第二 次错。他直接降低了古灵力对灵魂的增益。 消耗也相应降低了。 随后顾玉成便直接将手中两个异火火种以灵力揉搓在一起。 不同异火是相互排斥的,尤其是异火势均力敌的情况下,由于无法吞并一方,便会引起大爆炸。 因此,可以利用异火的爆炸杀敌。——只不过这太浪费了。 异火爆炸的威力异常恐怖,这是众人皆知的。 而顾玉成在不断熟读主客门的功法与古灵力的增益后,现在已经能把异火爆炸的威力提升到最高。 两名弟子看到顾玉成直接将异火以灵力强行融合在一起,不由得发笑。 就算以异火炸人,那也是扔出去再融合,直接在掌心融合,这是要炸死自己吗? 然而二人心中的爆炸没有出现,倒是异火在顾玉成的掌心缓缓被揉搓为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球。 全场的人都惊呆了。 不到凝鼎境的人,都在质疑,为什么异火没有爆炸? 到了凝鼎境的人,都在惊讶,维持着顾玉成灵魂无微不查的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 竟然能够令顾玉成妙至毫巅的操控异火。——每一丝一毫的灵力,都恰到好处。 张寿洪开始沉思。 顾玉成艰难地将异火甩出去,甩向两名弟子。 两名弟子见状神魂惊骇,开始颤抖着躲闪起来。 开玩笑的!这是异火! 是天地间凝炼、精纯的火灵力,威力不容小觑!谁碰到,不得少个身体零件? 然而二人刚跑,便发现,那异火竟在顾玉成的控制下,不断追击自己。 二人见状几乎要骂娘了。 在看到逃跑无果后,二人开始尝试引爆异火火种。 于是各种招式向着异火打去。 随着招式冲向异火并发生碰撞后,一声爆炸声响起。 只是这声音远比二人想象中的要轻。 爆炸激起的烟尘散去后,众人这才看清,异火构成的圆球还存在,只是小了一圈而已。 这时顾玉成又再掏出了两颗异火火种,熔炼起来。 两名弟子见状心里不由得骂上一句:甘霖娘!狗大户! 顾玉成却毫不心疼,主客门不愧是真正的豪门,异火十几个,功法几千册。 这还只是一小部分。 还有灵玉,顾玉成整个悟道境修炼的耗费,恐怕不用愁了。 接着顾玉成又掏出了两个异火。 那两名弟子见状,一边逃跑,一边看向公玉良。 那意思好像在说“怎么办?对面不差钱,拿钱砸我……” 公玉良也很无语。他能怎么办? 难不成不允许顾玉成浪费这上好的异火? 还是说要质问顾玉成为什么能如此完美的操控异火? 这不是有病? 很快,擂台上便出现了两个异火圆球追着公玉会弟子跑的场景。 而剩下的一个圆球则时刻守在顾玉成身边,防止两名弟子冲向顾玉成。 两名弟子在顾玉成竟只有逃跑的份。 顾玉成也知道无法一直维持这种状态,于是直接将两个圆球融合,要引爆。 两名弟子见状不禁破口大骂“有钱就可以这么任性?!” 顾玉成一笑“抱歉啊,有钱,就是可以任性。” 两个异火触碰在一起,灵力瞬间产生了狂暴的混乱。 一声巨响,整个擂台直接被烟尘吞没…… 章节目录 三百九十、推香作甲,气挂三军 异火相撞一瞬间,两名弟子便想着冲向顾玉成。 他们想,顾玉成本人,定有自保手段。 二人想得不错。 但这自保手段,可不是给他们准备的。 而且他们也来不及赶到顾玉成面前,就被爆炸的气浪掀飞。 被炸到台下的二人当场失去意识。 待烟尘散去,顾玉成收回融天锻,攥着一只手,颇为狼狈的站起。 不等公玉良抗议,丰臣袖看着昏迷的弟子,直接叫喊道“臭小子!你怎么能随意伤人!” 这一句话,其无理程度,不亚于扇了人一巴掌后质问“你为什么拿脸打我手?” 顾玉成看着丰臣袖,毫不恼怒,淡淡说道“弟子又取巧了,不过,能一直取巧,也是实力的一种吧——不是吗?” 对于丰臣袖的怒火,顾玉成根本不理会。——老鼠叫得再凶,也比不得老虎瞪一眼。 丰臣袖,也不过是大一点的老鼠。 不等丰臣袖开口,顾玉成便张开手,露出一个圆球。——原来,那第三个异火圆球,在顾玉成手中。 众人正好奇顾玉成取出这异火做什么,便见顾玉成开始以灵力分解异火。 所有人都认为顾玉成疯了。 法宝铸炼成器后,再将它恢复成独立的个体,其难度远比铸炼成型更难。 更何况,手中的异火,可是有非常巨大的杀伤力。 若是失之毫厘,近在咫尺的顾玉成可没任何机会逃走。 顾玉成简直是在悬剑于头、拿命去赌! 这次连丰臣袖都沉默了。 哪怕他心里希望顾玉成被炸死,但他也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张寿洪紧张地看着顾玉成,心里嗟叹道“臭小子啊、臭小子!你可不能有事!我这次可算是倚仗了你,你若出事,置我于何地?!” 在落针可闻的寂静中,所有人都悬着一口气。 他们大多数境界不够的人,只看到顾玉成手中异火在一点点消散。 如同“铁球”被灼化为两股不同的烟气,异火也是如此。 而这烟气又再凝聚为两个更小的“铁球”。 看样子,异火的分离似乎圆满完成了。 众弟子心安下来,认为一切已经安定,已经没有危险。 然而凝鼎境的修士却更加紧张了。 因为,两种异火火种的分离,在这一刻才来到最关键处。 两个异火,看似已泾渭分明,实际却进入藕断丝连的状态,正是月下离愁——剪不断、理还乱。 稍有不慎,错把不同的异火分到同一个火种里,便会引起爆炸。 在一瞬间爆炸。 这时,张寿洪直接来到了顾玉成身后。 丰臣袖刚想指责什么,张寿洪便狠狠瞪着丰臣袖,其中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 丰臣袖心一虚,竟未说出什么来。 当丰臣袖反应过来自己被张寿洪吓住后,心里直接将张寿洪记恨住了。 顾玉成仗着古灵力,也是胆大,竟抖也未抖,稳准地抽丝剥茧,将那异火间的联系一个个精确地斩断,归为原位。 过了许久许久,顾玉成的额头已布满汗水。 而那异火,也终于彻底一分为二,漂浮在顾玉成面前。 顾玉成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一卸下,整个人都没气力支撑,差点倒在地上。 张寿洪直接搀起顾玉成,笑道“好小子,张某先前倒是真错怪你了。” 顾玉成有气无力地笑笑,张寿洪感知顾玉成的状态后,感叹道“看来,那神秘力量对你的消耗,确实颇巨。”说着,便为顾玉成恢 复身体。 张寿洪接着问道“你那神奇的状态,可有名字?” 顾玉成缓歇片刻,气喘吁吁地回道“前辈也能感查到我对这状态并没有一个准确分寸?……确实,我对这一状态也好,功法也好,才刚刚掌握……并没有名字。” 张寿洪闻言,心中想到道“若有分寸,也不至于灵海与气血都虚乏到这个地步了。” 张寿洪沉吟片刻,又接着说道“我虽然不知那增强你灵魂的力量是什么,却在那一刻感受到了日照四方的光明感。 那一刻,甚至连你的灵魂都变得静洁起来。——日出扶桑,落之虞渊,而其间,沐于甘渊。 你在那一刻的状态,既不似日出之浩荡,又非日落之漫远,偏像日沐甘渊时的纯净、圣洁,不如,便将此招数称之为甘渊如何?” 顾玉成此刻不愿耗费太多体力,闻言便缓缓点头。 张寿洪见状,得意笑起来,随后直接看向丰臣袖“这一场,可是我们里丐帮赢了?!” 丰臣袖看着张寿洪,许久不语。 丰臣袖的沉默招惹越来越多里丐帮弟子的抱怨。 这抱怨之声最后还是逼迫丰臣袖承认道“是,是你们赢了!” 丰臣袖的话一落,便激起整个里丐帮的欢呼。 丰臣袖看着欢呼的里丐帮,最后竟也笑起来。 “笑吧!笑吧!——你们笑得越欢,你们越得志,表现得越突出,就越令会长忌惮……”丰臣袖看一眼公玉良,见公玉良慌张模样,直接呵斥道“公玉会长!既然现在一胜一负,那也该你和张寿洪比试此时了吧?” 公玉良左看右看,最后看到远山昏瞑的天色,竟一手指天喊道“天色已晚,不如,不如今日就先到此为止?” 这一刻,就连公玉会的长老与柴桂子都有些瞧不起公玉良。 丰臣袖皱着眉头,非常不满意,传音呵令道“拖来拖去,难不成,就不用比了!” 公玉良还想说些什么,丰臣袖却不再听,直接喊道“公玉会长!你可准备好了?!” 公玉良闻言,惊恐地后退两步,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是没退路的。 而且,再这样下去,恐怕公玉会的人都会不服气自己,于是公玉良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准备好了。” 丰臣袖闻言一哼,暗地传音道“不必担心!再怎么样,张寿洪也不敢当着我面伤你!” 公玉良勉强选择相信。 于是丰臣袖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便将最后一场比试操办了!” 张寿洪看向公玉良,心中的怨气终于能得到释放。 公玉良与张寿洪对视一眼,就知道自己要遭殃了。 丰臣袖直接公布规则“这次对决,斗气、熄香,判断胜负。——双方面前各摆一炉香火,散插十二武香,前六后六。以气与灵力操控燃香之烟,香头火点全部熄灭一方败!” 张寿洪将顾玉成送下擂台,回到擂台便见丰臣袖已取出两座圆腹三足香炉,丢到二人面前。 接着,丰臣袖一手抛出二十四根香,张寿洪、公玉良各得十二根。 张寿洪取到香,先仔细打量一番,这才将向前六后六插入炉中。 二人将香插入炉中,盘膝坐下,调动灵力与气,直接将香点燃。 顾玉成一下擂台,大杞便上前搀扶顾玉成。 顾玉成颇感疑惑“这插香斗气、搏灵力…为什么不直接动手?” 大杞于是解释道“倒不是不能动手,只是境界到了凝鼎,一动手威力太大,若非生死斗,还是这样文斗好。” 顾玉成闻言点点头,取出灵玉为自己恢复。 这时夏侯牙缓缓来到顾玉成身旁。 里丐帮的弟子其实都想来见顾玉成——他们都崇拜着顾玉成呢。 只是碍于身份,不敢上前。 夏侯牙来到顾玉成身前,上下打量顾玉成。想等着顾玉成先开口,自己好开口。 奈何顾玉成根本不去看夏侯牙——并非无礼,只是气力虚乏罢了。 夏侯牙想开口,可惜死要面子。 于是二人便尴尬地站在原地。 此时的顾玉成一边恢复身体,一边尝试着以古灵力观察张寿洪二人的文斗。 可惜顾玉成一天之内两次使用甘渊,体内的古灵力竟然完全蛰伏,沉睡起来。 看样子,顾玉成有一段时间不能调用古灵力了。 顾玉成也颇感无奈、惋惜。 “看来…这甘渊不仅对我的身体有很强负荷,就连古灵力也无法支撑多次运用。也不知古灵力要恢复多久……”顾玉成想通后,无奈地看向擂台。——凝鼎高手的交锋,无法利用甘渊感受,对顾玉成来说,不啻错过一场天赐的上好传承。 如果可以调用甘渊,顾玉成便可以窥测到凝鼎的一二。 现在的顾玉成,只能尽可能去感受了。 此时,张寿洪与公玉良都将面前的香火推旺,烟气袅袅升起。渐渐地,两人面前的烟霞成群成阵。 张寿洪面前的烟毫无举动,只是保持着原状。 反观公玉良的烟,却越来越大,几乎要占据半个擂台。 而张寿洪的烟气,依旧盘笼在香炉那一小片地方。 里丐帮弟子看得提心吊胆,凝鼎境的修士却不如此认为。 此刻武先生吐出一口浊气,算是恢复了大半,与文先生一齐看向擂台。 二人看着张寿洪的烟团,却毫不慌张。 十二武香,前后各六,乃是有讲究的,前后的香,各有联系、相互辅助。 别看公玉良的烟团越扩越大,实际上前后烟火根本不配合,形盛实散。 而张寿洪的烟气凝实、契合,哪怕公玉良烟火压来,也不会造成影响。 很快,公玉良将自己的烟气推向张寿洪,张寿洪看也不看,专心操控自己的气。 公玉良的烟气阵仗极大。 然而虽如黑云压城、乌尘犯边,却只是倔驴嘶叫,空有架势。 无论公玉良怎么努力将烟气压向张寿洪的烟气,张寿洪面前那一小团烟都毫无反应,哪怕将张寿洪的烟围住,也只是围住。 原本还提心吊胆的里丐帮弟子,在看到张寿洪的香头火毫无反应后,也都渐渐平息了情绪。 终于,张寿洪将前后香的烟火彻底凝实起来,一阵奇香便缓缓飘出。 当在场众人闻到这股奇香时,张寿洪的烟也直接幻化成型,猛地扩散开来,将公玉良的烟荡去。 众人只见张寿洪面前的烟幻化成了十多个彪形大汉,各个手执环首刀, 冲向公玉良。 公玉良慌忙驱动烟气阻挡。 然而公玉良操控的烟气在张寿洪烟气面前望风而靡。 公玉良看着烟气冲向自己,强压着恐惧不动。 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只是过来熄灭香头火,只是这样而已…又不会过来砍我,呵,一堆烟气而已,有、有什么好怕的!” 那烟气冲散公玉良的烟气后,十几个大汉直接散开,一名壮汉便冲了出来。 公玉良一看,竟是张寿洪,慌乱中大喊一声“妈耶!”随即两脚发力,屁股撅起,狼狈的跄出去。 公玉良还未爬起来,便听到一大片哄笑声。 公玉良回头一看,原来那“张寿洪”,根本不是张寿洪,只是淡白烟气幻化的! 公玉良惊慌之下,竟未看出来! 这一下,不仅公玉良羞红了脸,公玉会所有人都红起脸来。 章节目录 三百九十一、且入江湖(下) 十几个浓烟化作的壮汉,竟杀出三军呼啸的架势。 而那当先出来的烟气,则把公玉良都吓破了胆。 丰臣袖怎么也未想到,公玉良竟会胆小到错把一阵烟霞当成张寿洪,在众人面前把脸给丢光了。 真是龙虎两代人,生了个家犬。 化作“张寿洪”的烟气来到无人操控的香炉面前,一把捏灭十二点火星。 火星一灭,众人的嘲笑更起,如潮水一浪浪不断拍打在公玉良脸上。 公玉良红着脸,忍受片刻后,恼羞成怒,猛然站起,一脚踹翻香炉,随后瘸着腿走下擂台。 丰臣袖见状在心底骂了句“蠢货!撒脾气也不知道以灵力护着点儿自己!” 此刻里丐帮的欢声到达了,为咱们守住了财路?” 张寿洪与文武先生已经习惯凡事向“钱”看的秦老,一同点了点头。 秦老这时再看顾玉成的表情,甚至比看自己儿子还亲——虽然,秦老并无子嗣。 秦老拍着自己手边的座位对顾玉成喊道“来、来,小子,伯伯这里有座儿,来伯伯这儿坐。” 顾玉成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张寿洪劝道“秦老,您的辈分是里丐帮最高的,您做这小子伯伯,我们岂不是成这小子后辈了?” 秦老毫不在意“那又如何?——钱,就是我儿子,不!比我儿子都亲!谁看守住钱,谁当我爹都行!这小子要不是太小了,当我爹都可以。” 张寿洪已经习惯了,只能麻木地叹口气。 秦老见状也不在意,对着顾玉成喊道“来、来,跟伯伯一起坐!” 顾玉成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张寿洪,笑着推辞“还、还是算了。” 张寿洪这才松一口气,若是顾玉成真的顺杆爬,秦老还真有可能收顾玉成当侄子,到时候不论怎么说,顾玉成的辈分可就比他们大一辈了。 秦老不在尚可,若是在,秦老的脾气,是一定会要他们向顾玉成行晚辈礼的,那才憋屈呢。 张寿洪见秦老被顾玉成拒绝后垂头丧气陷入沉默,连忙说道“原本我就想收这小子做徒弟……毕竟收了火狐狸的人情。” 文先生皱皱眉“外九米?——外丐帮还有人?” 张寿洪叹了口气“有没有人我不清楚。但是,外丐帮当初可是散落在整个中原、南三省,他们的底蕴,还是有的。 现在虽囿于薛城,但未必 没有心系外丐帮的弟子,就算没有,火狐狸可还是占着外九米的名头。” 文武先生闻言,互看一眼,点了点头。文先生这才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收为徒弟,并非不可。——想必大人原先之所以犹豫,是因为这小子在里丐帮毫无建树,怕无法服众?” 张寿洪点点头“现在顾玉成为里丐帮做出了足够重的贡献,即使是做我徒弟,弟子们也不会再说什么……” 秦老这时也应道“我支持!我看这孩子长的就富贵,像是被五路财神保佑的样子!” 张寿洪颇为尴尬地提醒道“秦老,咱们是修士,不拜神的。” 秦老闻言吹胡子瞪眼“什么意思?!——我秦墨驼,本就是凡人、俗人!我就要说神说仙,我就爱说‘老爷保贺’!怎么了?!” 张寿洪被秦老劈头盖脸一顿骂,只能点头认错“秦老、秦老,小子错了,小子错了,秦老您别气坏身子。” 秦老闻言这才歇火,喃喃道“我拜的是敬畏心,求的是一身正直。你小子懂什么?” 张寿洪闻言,笑笑,不予置否。 这时文武先生说道“所以,大人,您是想在去珠南郡前,为顾玉成举行收徒仪式?” 张寿洪闻言,点头后又摇头“不全是。今日之所以也叫玉成来,还有一个原因——希望玉成能答应,拜我为师。” 顾玉成一愣。 答应拜师? 张寿洪见顾玉成不明所以的样子,笑着解释“是的,不用惊讶,答应拜师。——良木栖禽,贤臣择主,徒弟,也是拜所愿者为师。 玉成对里丐帮有大功,连我也算欠了你一份恩情。而火狐狸的要求,我也未做得太好……” 张寿洪嗟叹道“所以,这一次,我是在请求,做你的师父。” 顾玉成心中颇为感叹。 张寿洪又说道“‘睁眼来看谁是侠?不负豪情不负恩。’——江湖这场夜行雨中,谁借我一豆光、一点暖,都不能负,唯有不负者,敢自言侠客。 张寿洪不是大侠,也知道记恩。小子,你对我里丐帮,有恩,对我,有恩……” “这师父,是我请你拜的。”张寿洪看向顾玉成,真挚地说道。 顾玉成看着张寿洪,缓缓一笑,心中微暖。 刀光剑影,非江湖快哉;恩怨情仇,非江湖快哉;唯此间正气浩然,堪论一声快哉! 笑着,顾玉成又沉默起来。 张寿洪以为顾玉成不愿意,顾玉成却叹道“我先前还感叹中原无江湖,此刻想起来,其实早遇到过江湖人。——前辈,若有人生死相随、不屈世俗。可称大侠?” 张寿洪未曾犹豫,直接回答“已是大侠。” 顾玉成苦笑后,点点头“晚辈玉成,愿拜前辈为师。” 张寿洪闻言一笑,心中纠结解开,顿时畅快太多。 张寿洪看着顾玉成,沉吟道“玉成且先退下,我与你师叔、师祖说些事,待明日再向众弟子公布此事。” 顾玉成点点头,推开门,退下。 门外忽而传来一阵花香。 似昙花… 清风阵阵,顾玉成踽踽独行,自顾自笑道“何处悲冢可埋山?唯此心间念汝常。——这花香,可是你来看我了?大侠。” “这妖国之行,且入、且入;这江湖夜雨,未出、未出……” 章节目录 三百九十二、江湖那些事儿 顾玉成退下,张寿洪与文武先生对视一眼,陷入沉默。 秦老眯着眼,什么也不管。 许久后,文先生开口叹道“收这小子为徒弟…不算什么。只是这小子境界注定无法迈过凝鼎……” 张寿洪叹息道“我也晓得。只是,我本就要收他为徒,怎能出尔反尔。 更何况,若不收为徒弟,会长恐怕不会承认这一次的胜利。” 文先生闻言叹气道“若不尽心,不如不收,可若将一身本领传给这小子,这小子日后的境界又不可能胜任里丐帮帮主……” 张寿洪眉头紧皱。这些事情,他也知道。 只是有心无力。 秦老缓缓睁开眼,看向张寿洪“寿洪啊…我听闻这小子帮了我们,能帮上我们,也是不凡。各人有各自的际遇,这小子或许能逢凶化吉呢?” 张寿洪叹道“可是…这小子是先天之气不合,体内有两股先天之气!” 秦老笑着摆摆手“这几百年天下经历的太多,很多奇迹就在眼前,或许这小子也是其中之一呢?——更何况,要做就做,怎能犹豫不决、出尔反尔?” 张寿洪与文武先生闻言,沉吟稍许,皆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秦老又接着说道“对了,古泥传来一条消息,中天省的老祖思容道君或许会来妖国。” 张寿洪皱眉“又是去玉枝谷?” 秦老点点头。 武先生颇为不解“玉枝谷破败万年有余,这思容道君这百年来到访玉枝谷的时间比从前万年都要多…这玉枝谷和他到底有什么关系?” 众人沉吟许久,文先生缓缓说道“传闻,玉枝谷圣地的衰变,与这思容道君有很大的关联。” 武先生挠头不解“这怎么可能,若传言为实,那些思容道君活了多久?——他的实力岂不是早就到了阴阳——不,应该是到了太一境!” 文先生摇摇头“我也不信这传闻,只是这思容道君如此频繁地出入妖国,前去玉枝谷,一定是与玉枝谷有什么联系。” 秦老不耐烦地喊道“哎呀!——这有什么好猜想的,有古泥看着,不比你们在此惶惶不安地推测强?只要时刻留心,出不了乱子!” 张寿洪三人互相看看,也只能如此。 毕竟古泥负责情报,三人再怎么着急,也不过是瞎操心。 场面接着陷入一阵沉寂。 就在众人要被这沉寂淹没时,张寿洪一张嘴将众人拽出来“丰臣袖如此张扬,不像一个派遣使对拥有席位的长老的态度。我想,这次,应当有徐会长的授意…” 秦老猛然想起什么,点点头,取出一条“月张”牌,扔给张寿洪“昨天送来的。” 月张为云。 这月张牌,便是古泥掌管的月张堂呈递情报所独有的情报条。 不是里丐帮的核心高层,就不可能看懂这月张牌。 张寿洪接过月张牌,运行云雪决,很快将整个月张牌化散开来,形成一阵云气。 这云气在张寿洪面前飘动起来,看似毫无旋律,却暗有规律。 张寿洪感受许久后,睁开眼,皱着眉“古泥已经确定徐会长对我们里丐帮有所提防。会长认为我们的情报能力太强了……” 秦老嘿嘿一笑“这还用他认为,他想做什么,咱们月张堂都能打探得一清二楚,当然强了!” 张寿洪有些头疼“秦老,都这时候了,就别欢喜了。” 秦老闻言,确实不在意的笑问“哦?你要知道,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越出色,自然就越容易被盯上。 虽然摆在眼前的事情非常麻烦,但,我们又怎能因为自身的强大而忧愁?” 张寿洪闻言,略感羞愧“是晚辈慌张了。” 秦老笑着摇头“你已经够沉着了,里丐帮有你,是幸事。” 张寿洪却不自骄,叹道“看来这次长春会之行,怕是要有不少明枪暗箭、阴谋阳策了。” 这时,沉默了许久的文先生说道“徐会长已经是磨刀霍霍了,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徐会长想要削弱我们,定然千方百计去实现,我们也没必要寸土不让,该削弱的,就让他剔除。 核心的力量,守住就行,现在,还是不要与会长直面对抗。” 秦老心一跳,沧桑的脸浮起一片红光“啊,狼王要挑战老虎了?——里丐帮沉寂了近千年啊。” 张寿洪也是颇为激动“慢慢来,慢慢来……” 秦老起身“哎呦,行了,老拙也去整理一下我负责的雾掩楼,做好准备,把拳头缩进来。下次,狠狠挥出去!砸他个满地找牙!” 众人闻言,皆释然笑起来,也都散开,去做自己负责的事情。 张寿洪离开屋,找到顾玉成。 此时顾玉成正一边温养古灵力,一边阅读功法。 张寿洪走到顾玉成身后,拍了拍顾玉成。 顾玉成一抖,回头望见张寿洪,连忙起身“前…师父?” 张寿洪笑着点点头,很是满意“我看你翻阅功法时飞快异常,还真是天赋卓绝。——我这次来呢,是想与你谈一谈江湖的那些事儿。” 顾玉成微感疑惑“江湖上的事情?是一些曾发生的事?” 张寿洪这次却有了耐心“当然不是。这江湖的事,是规矩,江湖的规矩。” 张寿洪接着说道“玉成,你听好,江湖不只是侠客的江湖。江湖,是酒气杀气恩仇气,茶烟柴烟雅俗烟,这些,世人皆有。因此,江湖是所有人的。” “五湖四海是江湖,各行各业是江湖,同行有相通之处,五湖四海的同行却又有殊异的地方。 这些杂烩在一起的引车卖浆、佣书贩舂之徒,便是整个江湖。而这些人,每个人都可能,成为大侠……”张寿洪缓缓解释。 “底层的人也要活着,各行各业也要活着,不同地域的组织既要沟通,又要生存。 所以,渐渐地便发展出自己的帮派、规矩,这既是自身准则,也是一道保命符。”张寿洪坐到顾玉成身边,顾玉成反应过来,连忙让开。 张寿洪点点头接着说道“这些规矩,便构成了世俗红尘。而这红尘天地,便是江湖恩怨的擂台。几次高楼起?几人落平阳?无人知晓,只道寻常。” “除了不同的规矩,最能在这江湖通行的,便是恩义。——我们都要活着,谁救活我们,我们是不会忘的。 同样,谁得罪我们,我们也不会轻饶。——所以,玉成,日后在江湖,即使不做赎 人之举,也不要做令人皱眉头的事。”张寿洪嘱咐道。 顾玉成连连点头应下。 张寿洪接着说道“各行的规矩里,包含了一门吃四方湖海同行的本领,便是春典。俗称黑话,也叫切口。” “这春典,是用来证明自己身份的。只有通晓自家春典的人,才会被同行认可,不然就会被欺辱。 春典的作用,一来,是为了给自己组织、行业进行保密,让外人不晓得自己本领、不明白行业内幕,是为了行业与个人活下去。 二来,算是排外,不教任何人都能来与自己争抢资源。”张寿洪看了一眼顾玉成,见顾玉成有些紧张,便笑道“当然了,你可能没听过什么春典,这是因为除了需要保密或与行家交谈时,一般不用春典的。” “言多必失,春典说多了,容易被人偷去。被偷了,一个行业的龌龊与私密,就被人攥住,也就活不了多久了。”张寿洪接着说道。 顾玉成有些感慨“原来,江湖并非快意恩仇。或者说,江湖只是在快意恩仇这方面,更吸引人。” 张寿洪笑了笑“江湖,就是活着。 往下走的江湖琐事,叫生死疲劳。居中间的江湖平常,叫争名夺利。只有最高的江湖,配得上大义二字。” “好了,这是江湖事之一。让你知道在这个体系生存的方法。 里丐帮的帮规与春典,我今晚与你说一遍,凭你的天赋,应该能记住。” “待举行拜师仪式后,我再与你仔细讲讲妖国的长春会与各方势力。”张寿洪看着顾玉成,陷入沉默。 片刻后,张寿洪嘱咐顾玉成“好好修炼,夜半时分自有人叩门三声、前来召你。你便着他,就能找到我了。我为你讲解帮规、行规以及自家行业的春典。” 顾玉成点点头,张寿洪转身离开。 走出庭院,张寿洪陷入沉思。 顾玉成的血脉,张寿洪到现在仍有顾虑。 不过,如秦老所言,要做就做,没有将行不行的道理。 张寿洪叹了口气,挺起胸膛,向外走去。 …… 忆君岛上,铁索寺内,鬼谷子缓缓醒来“嗯?文圣仓颉也苏醒了?” 鬼谷子眼神微闪,看向函谷关的方向,又缓缓扫视整个大荒。 “东西祥瑞,南北大兴,四方浩流,天地躁动……我所学、所知的一切都告诉我,天道将进入漫长的昌盛,甚至远超过修仙时代。但!我的直觉却不断提醒我,末法时代也将来临? 接下来的大荒……恐怕要再一次脱离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规划,重陷入变动……”鬼谷子握着头,略感恐慌。 当年面对嬴政大帝时的那一丝不安,今日竟重新涌起。 嬴政,也曾差点捅破大荒的天。 或许…或许也该唤醒作为祖龙的这位大帝了。 毕竟是他,令整个大荒同属一个华夏。 其罪有百年不可赦,其功万代亦不可没。 鬼谷子长叹一声“待众人渐次醒来,便想办法去太一宫拜访一番……帝弑天,毕竟是这个时代的开辟者。 至于帝者嬴政…也真够让人头痛的,可以先放一放。首要的还是去了解太一宫到底怎么规划整个大荒的。” 章节目录 三百九十三、拜师 丰臣袖住下后,便取出通灵玉联系长春会会长——徐繁缨。 徐繁缨正坐守在黄公堂,接到丰臣袖的信息便慢吞吞看起来,在多次翻阅中,徐繁缨理所应当地看到顾玉成这一名字。 “顾玉成?…顾玉成。未听闻的名字…”徐繁缨以小拇指指尖点了点腰间令牌“建兰”,随后向丰臣袖命令道“留在里丐帮,仔细观察这顾玉成。有空敲打、敲打张寿洪,令他尽快来。” 丰臣袖连忙应下。 到了夜半,顾玉成过来听到三声敲门声,连忙起身开门。 只见一名瘦弱女子站在门前。 女子虽瘦弱,却似仲夏青柳,有不尽的生机流转于周身。 女子冷冷地看一眼顾玉成,自顾自说道“月张为云,雾掩四方。” 顾玉成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女子便转身向前奔袭。 顾玉成见状,连忙跟上。 女子速度不慢,似乎有意甩开顾玉成,顾玉成也只能堪堪咬住女子行踪。 终于,当顾玉成精疲力尽时,女子在一处土丘前,听了下来。 随即冷冷说道“直走。”,说完抬腿便离开了。 顾玉成闻言,只好向前走。 顾玉成漫无目的前进着,此时古灵力还未恢复,顾玉成的每一步都格外谨慎。 当顾玉成走过土丘后,便莫名感到不舒服,紧接着面前的场景缓缓改变,整个荒天芜地层生绿意,最后竟平地长出一片森林来。 张寿洪从林深曲径走出,笑着看向异常惊讶的顾玉成。 顾玉成指着整片森林“这?这……” 张寿洪笑笑“凝鼎开辟领域,为自身拓展一片小天地,在这天地中,演化一些简单场景,很正常。” 顾玉成哑口无言。 张寿洪见状笑了笑,招手示意顾玉成来到自己面前。 顾玉成来到张寿洪面前,张寿洪就直接说道“先教你拜师的礼节,明日会举行一个简易的拜师仪式,各师叔、师爷都会到,众弟子也全在场,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出错。” 顾玉成闻言,连忙竖起耳朵恭听。 张寿洪于是陈述道“拜师,必要有引者,里丐帮称之为引师,明日雾掩楼尹长老会做你的引师,到时你跟着他……” 顾玉成认真听了半夜,直到黎明,张寿洪这才满意的放顾玉成离开,去准备参加拜师仪式。 第二天,丰臣袖很早便被轻缓的敲门声惊醒,推开门发现一名弟子站在自己面前“大人,今日乃是顾师兄拜师之日,特请大人到场。” 丰臣袖一愣“那顾玉成,竟还未加入里丐帮?”——若是还未入帮,那与公玉会的比试就理应作废。 弟子不卑不亢回道“并非如此,顾师兄是帮主要亲收的徒弟。要楼堂皆在,文武毕至的情况下,才能举行收徒仪式。不然不符规矩。” 丰臣袖闻言,虽不是滋味,却也知道说得对。 顾玉成若要拜师张寿洪,自然就要里丐帮高层皆在的情况下才能拜师,在这之前,便是在考察,算是记名弟子。 更何况,记名弟子,那也是丐帮弟子。 丰臣袖不知道,原本要考验顾玉成的张寿洪,因为与公玉会的比试,直接取消了考验。 这也是公玉会来这一趟做的唯一好事吧。 丰臣袖随着弟子便来到众弟子聚集的地方。 丰臣袖一到,张寿洪便高喊道“今日张某代祖师爷尹全文收纳弟子!请各位同山川日月,齐做见证!山川湖海容我身,天下自古半是乞!” 张寿洪一言毕,大杞便领着人率先欢呼起来。 一人领头,便有人随,随者一众,便全是欢呼。 又有谁会去注意谁没欢呼? 总之,这欢呼声越来越沸腾。 在众人欢呼声中,板着脸的月张堂堂主古泥、笑吟吟的雾掩楼楼主秦墨驼、文武先生皆看向一人。 正是引师,雾掩楼长老尹增道。 尹增道,里外丐帮祖师爷尹全文嫡系后裔也。 尹增道一出,顾玉成身份的合理性便确认了大半。 至少可以确定,顾玉成的身份受到一众高层认可。 尹增道来到顾玉成面前。 此刻的顾玉成已经换上一身特殊的衣服。 衣服虽然简单,却整洁。 除了整洁,顾玉成的衣服还打了五个补丁。 补丁打在胸前后、肩左右与衣襟处。 而这五处补丁,还缝着字。 胸前偏下是义、背后偏上是礼,左肩是智、右肩是信,胸膛偏上的衣襟,是仁。 仁义礼智信! 顾玉成穿上这件衣服时,才深刻认识到了什么叫传承。 果然,凡是有底蕴的文明,不可能没有传承…… 尹增道大喊“顾玉成!可知五处补丁存在之意?!” 这些张寿洪昨晚已经指点过,顾玉成连忙照着回忆喊道“义在胸腹间,礼常随身后,左臂助右臂,明智助信诚!四方既已定,仁德在心上!” 顾玉成回答完,张寿洪等人互看一眼,纷纷点头。 尹增道于是喊道“好!可以前去拜祖了!” 于是秦老当先而出,张寿洪、文武先生与古泥一起紧随其后, 尹增道则跟在这些人身后,顾玉成追随尹增道。 之后才轮到丰臣袖。 丰臣袖后,七袋米前行,六袋米跟随,接着便是五四三二。 只有一袋米的弟子,要留守在里丐帮。 很快,众人便来到妖国边境的一处山前。 而这座山,竟是双峰山。一峰在妖国境内,一峰在境外。 这山,也叫驼峰岭。 众人进入山中。 张寿洪等人还在前行,尹增道也在前行。只是丰臣袖却被拦下了。 丰臣袖微微皱眉“小帮简礼,大会隆仪。凡是长春会内的帮派,除了长春会本会,都不允许举行大的礼节。这是等级尊卑。 现在将我拦在这里,张寿洪是想做什么?里丐帮是想举办什么样的礼仪?” 一名七袋米的长老回道“派遣使大人,您是知道里外丐帮曾经的底蕴的。拜师前未办宴席,引师只问一个问题,帮主收徒只请自家帮派,这已经很朴素了。 然而什么礼节都可以省去,唯有参见列代先人祖宗,不可减一丝一毫礼。” 丰臣袖陷入沉默,没有说什么,却也停下了脚步。 顾玉成被领到山顶,来到一处道观样式的建筑前。 顾玉成知道,这里就是丐帮历代帮主牌位所立之地。 甚至这一座山,都是里外丐帮私有的。 这时文武先生来到建筑前,顾玉成坦然走到文武先生前。 武先生猛然抓、掏出一根木棍,染上灵力便以雷霆之势扫向顾玉成。 顾玉成能感觉到,这棍子挨到身上,怕是能当场砸骨成灰。 然而顾玉成不能躲。 棍如雷霆,横荡激风,扫到顾玉成鼻梁处,稳稳停下来。 武先生收棍,又以棍极用力地戳了戳顾玉成两双腿,见稳扎不动,于是高喊道“勇气过人,不愧我帮前辈、先人!” 这时,顾玉成才被允许走到文武先生中间。 顾玉成走一步,武先生便拍一棍子到顾玉成后背上。 文先生也随之喊一句“丐帮弟子,尊师敬祖!” 在文先生喊话之时,顾玉成必须呆立原地。 而那武先生的棍挨在身上也奇,站着不动,便会感到余震不止,要强耐着才能站直。 顾玉成听完文先生的话,才准走第二步。 顾玉成一动,那棍子的余震便消散了。 端的是神奇。 武先生又是一棍子下去。 文先生接着喊道“丐帮弟子,恪守帮规!” 顾玉成接着走。 …… 里里外外,顾玉成受了十棍。文先生也读了十条帮规。 顾玉成整个后背已是一片血起。 然而那血迹,却丝毫未染到“礼”字。 文武先生随即退下,最后由尹增道领着顾玉成来到门前。 顾玉成一脚踩到门前几步外,便感到一阵灵力与气压向自己。 顾玉成这时想起张寿洪的告诫——决不能屈膝、弯腰、低头! 于是顾玉成直着腰板,挺胸抬头,死死抗着。 很快顾玉成便一身是汗。汗水甚至模糊了顾玉成的视线,而现在的顾玉成,根本动不了。 很快,顾玉成意识已经有些涣散,然而顾玉成想起张寿洪的告诫,又咬牙挺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玉成只觉得一身虚汗排光,浑身畅快。 就连那背上的血迹,也是一干二净了。 顾玉成明白,这是里丐帮历代帮主所布下的阵法的作用! 顾玉成甚至觉得体内的杂质都被排出许多。 最后,张寿洪来到门前,推开门,一人进去了。 顾玉成与众人待在门外,不能进。 许久,张寿洪走出来,面色平静,古井无波,对众人喊道“从今日起,顾玉成!便是我张寿洪,也是里丐帮、里九米的徒弟!” 张寿洪一喊完,古泥便转身冲山下喊道“里九米收徒啦!” 山间、山下的七袋米们纷纷相告,又传给山远处的六袋米们。 六传五,五传四,最后终是传到了里丐帮的一袋米耳朵里。 里丐帮欢呼起来。 而丰臣袖则将眼前一切事告知了长春会会长。 随后便接到了徐繁缨的命令。 “这次到珠南郡,带上顾玉成。” 丰臣袖心思活跃起来,立刻回了个“是”。 顾玉成拜师完成,众人便向着里丐帮而回。 待张寿洪与里丐帮众弟子举行一场小宴结束后,丰臣袖这才上前,来打扰张寿洪。 不等张寿洪开口,丰臣袖便催促道“会长大人已恭候张长老与顾玉成许久了!” 张寿洪一愣“顾玉成,也要去?” 丰臣袖装作诧异的样子“张长老这是什么话,顾小徒弟在比试中大显身手,立下高功,会长当然也想见一见、鼓励一番啊。” 张寿洪面色不改,点点头笑道“也是,也是。”,心里却骂道“张爷我信你个鬼!” 张寿洪也无法拒绝,只能答应下来。 章节目录 三百九十四、古清源 丰臣袖与张寿洪告别后,古泥便来到张寿洪面前。 张寿洪未开口,古泥便率先诘问“我听闻师兄您收的这个徒弟,体含两个先天之气?” 张寿洪沉吟稍许,点点头。 古泥眉头一挑,面色阴沉下来“师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张寿洪微微皱眉“师弟,这其中有很多深思熟虑。我也明白你的担心,只是顾玉成这个徒弟,是有必要收的。” 古泥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张寿洪。 张寿洪见状叹息“我里丐帮绝不会出现青黄不接的局面。——顾玉成是我的徒弟,是去过驼峰岭、拜过列祖的徒弟!” 古泥咬牙逼问道“可你的徒弟只能到悟道境!” 张寿洪眼神一暗,静静看着古泥,反将古泥看得心虚。 张寿洪最后无奈地笑道“或许,你不担心顾玉成,你只是在担心我会不会收第二个徒弟……” 古泥眼神躲闪起来,原有的沉默竟转变为愤怒“师兄识大体,我知道!”说完,便转身离开。 张寿洪看着自己这个掌管里丐帮情报的师弟,颇为无奈。 张寿洪这个师弟原本最受师父青睐。 可惜半路杀出张寿洪,于是古泥便做了师弟。 最后,张寿洪理所当然成了手握帅棍的里九米。 而古泥,只能握着月张堂的月张令。 张寿洪与古泥彼此都清楚,对方在想什么,想要什么。 这次张寿洪收顾玉成为徒,以顾玉成的情况,是不可能做里九米的。 所以,古泥这是在逼张寿洪作出收徒承诺。收第二个徒弟。 收古泥的徒弟为徒。 古泥一直希望,他的弟子能帮他完成他未竟之业,当上里九米。 张寿洪全看得穿。 只是,看穿了又如何?——有些时候,人还是要“糊涂”的。 张寿洪望着古泥离开的身影,终究是一句话没说。 这时,秦老缓缓来到张寿洪身后,轻轻拍了拍张寿洪肩“你师父这两个徒弟,其实他更亲古泥。你与古泥,也是难分伯仲。——只是,你师父明白,你比古泥强一点。” 张寿洪回头笑笑“我重感情。” 秦老闻言一笑,眯着眼,颇为得意地摇头“是,也不是。——好了,这次去珠南郡,好好会一会徐繁缨那头缩在林间的老虎。里丐帮这里,有我呢。去忙你的吧。” 张寿洪点头退下。 夜里,顾玉成再次被月张堂的瘦弱女子领到张寿洪面前。 张寿洪指着身下座位,示意顾玉成坐下,待顾玉成行礼坐下后,便笑问道“如何?” 顾玉成连忙应答“自家春典已记住许多,只是有些手势与动作不甚了解。而且…这些未免太过繁琐了吧?” 张寿洪闻言毫不犹豫地摇头,解释道“里丐帮只是丐帮中的一派,当初在大明时丐帮的势力遍布日月所照之地,不同山川的丐帮之间,会相互照应。 手势与动作,便是那个时期发展来的。算是‘天下少半都是乞’的见证。” 顾玉成沉吟片刻“我听说洪武皇帝曾当过乞丐?” 张寿洪闻言起身,顾玉成连忙跟随起身。 张寿洪看着窗外明月,淡淡说道“丐帮自古便有罢了,不是靠哪个皇帝提起来的。——哪个朝代,没有乞丐?什么盛世,没有人活在底层?……那些繁杂的 手势、动作,正是丐帮曾经昌盛时遗留下来的。要保存好。你必须学好!” 顾玉成听着张寿洪毋庸置疑的口气,陷入沉默。 张寿洪又接着说道“这次去珠南郡,会长点名要见你。你可准备好了?” 顾玉成颇为吃惊,见张寿洪表情坚定不移,便思考起来,稍许后提议道“我还想去湖关县县长府邸看看。” 张寿洪闻言沉思,思考许久,不知出于什么想法,竟点头同意了。 顾玉成颇为惊讶。 张寿洪却摆摆手“湖关县不算什么……明日,我自派人送你去。正午回来,与我一起去珠南郡。——今晚就在我旁边的屋子住下吧。” 顾玉成闻言点头。 …… 夜半丑时,顾玉成正在修炼,便感到有人在窗外。 顾玉成推开窗,还是那瘦弱女子。 女子直接坐到窗框上,冷冷地看着顾玉成。 顾玉成起身让开,示意女子进屋。 谁知女子竟冷哼一声,似乎很是鄙夷。 顾玉成无奈,不知说什么好。 女子开口说道“走吧——湖关县。” 顾玉成一愣。 合着明日就是丑时? 也、也没错。丑时确实算第二天了。 于是顾玉成连忙出门跟上。 女子境界高于顾玉成,前进过程中,故意将步履落在不同位置与方向上。 显然是想看顾玉成走错。 可惜顾玉成自从利用血脉与气修炼后,天赋便如雨后春笋般节节增高。 女子故意做出的障眼法,被顾玉成轻易地一一识破。 这时顾玉成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女子似乎对自己没有什么好感。 女子见顾玉成如此轻易地看破自己的障眼法,心有不甘,于是提高前进速度,试图让顾玉成跟不上。 这一点,女子确实做到了。 顾玉成确实逐渐被落在身后。 眼看着顾玉成的身影逐渐缩小,女子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然而不等女子继续得意,便感受到一股浓郁而令人忌惮的血气向自己冲来。 定睛一看,正是顾玉成。 顾玉成眼看追不上,直接调动血脉。 仗着血脉,顾玉成竟又一次追上女子。 顾玉成看着女子,准备迎接女子新的刁难。 女子看着血气浓郁的顾玉成,并不惊讶,只是把顾玉成打量许久后,便沉默了。 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突然变得沉寂,顾玉成有些反应不过来。 片刻后,女子与顾玉成来到湖关县城楼外。 顾玉成正疑惑着,女子已经取出一把剑,抛到半空。 剑落回鞘,而飞剑悬天那一刹留下的剑光,却挂在空中,形成一轮弯月。 这弯月下一刻化为雾,掩住城楼。 顾玉成猛然想起“月张为云,雾掩四方。”这句话。 城迷于雾,雾中一个妖影闪现,随即一声响,城门便大开了。 顾玉成瞠目结舌。 女子却嘲笑道“井底之蛙。——湖关县,就不是江湖之地了?” 顾玉成沉默了。 对于女子的嘲笑,顾玉成毫不愤怒。 他听过的嘲 笑太多,这一两声,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他又不认识这女人。 顾玉成的沉默,只是在惊讶里丐帮的手段。 何处不江湖?何地无庙堂? 是这样。 只是,里丐帮能把江湖的手,伸进庙堂的小县城里,并不简单啊。 这城门,与其说是为顾玉成开,不如说,是为里丐帮。 里丐帮的手段,顾玉成见识到了。 顾玉成直接动身进城。 女子有些愤怒。 她几次刁难顾玉成,顾玉成却毫无反应,这让女子觉得自己受到了小觑,于是开口呵道“站住!” 顾玉成皱眉,也不回头“怎么了?姑娘。” 女子冷笑,激道“你是不想让我看到你脸上愤怒的表情?所以不敢回头?” 顾玉成闻言,笑着摇摇头“非也!——我与姑娘并不熟识。” 女子于是追问道“所以呢?” 顾玉成回头看向女子“人生走一遭,擦肩过者万余,不相识者万余,此二者与我何干? 若因不熟识之人而怒发冲冠、拔刀相向,不过匹夫也。”说完,顾玉成便直接走向城门。 女子看着顾玉成的背影,几次想要反驳,却开不得口,最后苦笑道“我以为顾玉成不足道哉,却未想,单这气量,便输了。” 女子看着将要踏入湖关县的顾玉成,喊道“月张堂!古清源!——顾玉成,你我注定有一场刀剑恩怨录!” 顾玉成头也不回地说道“且录,又何妨?!” 古清源闻言一笑。 这一笑,笑的不是顾玉成。 是她自己。 古清源看着顾玉成一步步踏入城中,自嘲道“我真是执念太深,他今日再天赋绝顶,一生也不过悟道境修为罢了……我与又何必放不下…” 顾玉成趁着夜色,很是熟练地来到县长府面前。 顾玉成离开湖关县,已有几个月了。 这段时间倒是苦了薄野玟。 薄野玟以为自己好不容易抱上一个大腿,想要做主一切,甚至授意侍卫警告温云仓。 然而顾玉成自从离开县长府后,便再无踪迹。 薄野玟可以说是从天上云端掉到了地上,狠狠摔了一把。 现在薄野玟在县长府的地位,更不如以前。 温云仓从前讨厌薄野玟的窝囊,现在知道了薄野玟的心思,直接变成:“为了讨厌而讨厌。” 薄野玟与温云仓的矛盾越发不可调和。 温云仓甚至不允许薄野玟上床睡,薄野玟忍无可忍,直接与温云仓分房睡。 然而顾玉成并不知晓这一切,他还是按照原来的记忆,摸索着走向薄野玟的房间外。 顾玉成的古灵力尚未恢复,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顾玉成刚走到薄野玟的庭院里,便被一片划破黑夜的火光照个现形。 一时间整个庭院喧闹起来,一众妖冲出,围住顾玉成。 顾玉成心中一颤。 群妖看着顾玉成,颇为惊讶,其中一领头之妖感叹道“乖乖,县长说要保护夫人,弟兄几个只道谁能如此胆大泼天,没想到,竟还真有!” 火光攒动,人声嘈杂,很快便吵醒了温云仓。 于是温云仓随意披着一件长袍,推门而出。 章节目录 三百九十五、乱世之秋 睡眼惺忪的温云仓推开门,便呵斥道“怎么?你们是跟着老爷一起,要把我赶走的吗?——你们可真是胆大包天!你们……” 温云仓越说越气愤,来到背对着自己的顾玉成身后,呵斥道“怎么?想走?!” 顾玉成整个人现在状态都不太好。 通过温云仓的话语,顾玉成差不多对现状有了一定的把握:湖关县这一对夫妻,并不和睦。 顾玉成不想蹚这浑水,因此没有转身。 温云仓虽看着顾玉成的背影觉得熟悉,然而对薄野玟的怒火使她失去理智,拽着顾玉成便要呵斥道“怎么?薄野玟派你来,是要逼我听从他?!——我温云仓是她的夫人,也是温家的族人!” 顾玉成去老树般静立不动,任由牝猫般张牙舞爪的温云仓撕扯着自己。 温云仓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大叫起来“薄野玟也不看看,他是什么东西?!自己窝囊,还想窝里横!像他这样的男人,根本配不上我!当初庐柳射箭的,想来也不是他!” 顾玉成微微皱眉。 围住顾玉成的群妖一时间也不知该做什么。 顾玉成悟道一星的修为,他们都不在意,也不着急抓捕。 相反的,这群妖甚至希望顾玉成对温云仓出手。 哪怕他们这些下人已经习惯温云仓的霸道、跋扈,可这次薄野玟可是好心派他们来守护夫人的,夫人却如此辱骂自家县长,任谁也不会舒服。 这时吵闹声终于引来了湖关县的主人——薄野玟。 薄野玟带着一众队伍,气势汹汹来到庭院中。 围住顾玉成的众妖立刻让开。 薄野玟一进来,便见温云仓拉着顾玉成不放,嘴上也不饶人,正喋喋不休地咒骂自己,面色登时阴沉下来。 再将目光转到顾玉成脸上,薄野玟这时才觉得有些面熟。 顾玉成见薄野玟来了,也不再伪装。 自从参加与公玉会的比试易容后,终于恢复了原貌。 薄野玟一见顾玉成的脸,再看向那一对金瞳,猛然颤抖起来。 薄野玟以为湖关县这小庙容不下顾玉成这尊大神,却未想今日竟与顾玉成以这种方式重逢。 顾玉成颇为无奈,开口感叹“我以为你还在原本的庭院里。” 言下之意,我可不是来找你夫人的。 薄野玟看着满脸无奈的顾玉成,再看着那令自己丢尽脸面的撒泼夫人,一股气血直冲脑门,上前便给温云仓一巴掌。 温云仓呆愣在原地。 自红烛合卺、结为夫妻以来,薄野玟是第一次打她! 温云仓当场便要与薄野玟拼命,薄野玟却一把抓住温云仓手腕,怒斥道“你看看这是谁?!” 温云仓带着怒火看向顾玉成,顾玉成回了一个疲惫的眼神。 两性结缘、同床共枕,于顾玉成眼里,实在是好事。 但薄野玟与温云仓这对夫妻,属实是让置身之外的顾玉成都感到了头疼。 顾玉成不禁感慨道“说书先生的里,都是鸾凤和鸣、夫唱妇随,恐怕也是因为现实生活中没有那么多佳话吧……” 温云仓颤抖着看着顾玉成,讷讷无言。 薄野玟直接对着身后侍卫喊道“把夫人带回屋里!” 身后侍卫连连领命,绕过顾玉成,小心翼翼地托起温云仓。 这 回,温云仓倒没有反抗。 顾玉成看向薄野玟,薄野玟颇为尴尬地笑了笑。 顾玉成话锋一转“前些日子去了一个地方。今日来找你,是与你告别。” 薄野玟心一紧,试探着问“君侯…您的房间一直都有打扫,绝不会落尘。” 顾玉成一笑。 这薄野玟是担心自己不回来啊。 看来薄野玟,确实是想利用自己,向高处攀…… 顾玉成的心里更加看重湖关县。——接下来在妖国,顾玉成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找寻自己妹妹。 至少,在他没有自保能力前,只能暗中调查妹妹的踪迹。 而顾玉成已加入江湖,前路未卜的情况下,顾玉成希望能为自己准备一个退路。 这湖关县,就是顾玉成的退路。 湖关县不大,却也够安身数日。 于是顾玉成安抚道“我也确实不喜欢住的地方落灰,倒是你有心了。” 薄野玟闻言,舒了一口气。 顾玉成随即尴尬地笑笑“既然见到了你,也安心了。我便告辞了。” 薄野玟连忙劝道“君侯!——这…夜湿路暗、马滑霜浓,且在此住上一晚?明日再行?” 顾玉成看一眼薄野玟,沉吟稍许,想起张寿洪说过明日正午接自己,于是点头应下。 一夜无事。 第二日正午,张寿洪与丰臣袖扮作挑夫,直接来到湖关县。 顾玉成未令薄野玟相送,直接来到了张寿洪的指定地点,与二人会合。 顾玉成、张寿洪故意落在后面,丰臣袖慢一点,二人就更慢一点。 与顾玉成会合后,张寿洪便传音问道“昨日临时令月张堂堂主的大徒弟去叫你,为的是防止丰臣袖知道你与湖关县的关系。——她可告知你此事?” 顾玉成闻言,淡然地摇摇头。 张寿洪见状,眉头一蹙,叹道“真是…多事之秋啊。” 顾玉成笑笑。 张寿洪见顾玉成丝毫不慌,便问道“怎么,没看出什么,不觉得心神不宁吗?” 顾玉成回道“看出古清源对我并不友善,师父你又点明了月张堂与古清源的关系,这让我更加确认,月张堂对我存有一定芥蒂。” 张寿洪颇为不解地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于是说道“看出来又怎样?虽然我谨慎过头,但早已不再怯弱。里丐帮暗流涌动,我也只能静观其变。” 张寿洪闻言一笑,想要继续传音,却被丰臣袖打断。 丰臣袖直接来到二人身旁“不知张长老与爱徒在说什么防人的话?” 张寿洪神色不改,笑着说道“哦,我这徒弟从未去过珠南郡,也未曾到过长春会。故而向他说明一下。” 丰臣袖闻言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顾玉成“哦?不知顾师侄有什么疑惑的?” 顾玉成厮混尘世许久,毫不怯场,非常自然地笑道“平生一直待在里丐帮,还未曾去过珠南郡,自然紧张,害怕令会长见笑。” 丰臣袖知道顾玉成回答了,但根本没回答自己的问题,于是笑着感叹“顾师侄已经如此聪慧,自然不会让人嘲笑。更何况,徐会长也是一个爱才之人,求贤若渴,不啻秦穆、燕昭。” 顾玉成笑着回应“这是我们的幸事。” 丰臣袖见问不出什么,只能提醒道“既然期待,张长老与顾 师侄便与我快些前行。不要耽误太久,让徐会长久等。” 张寿洪连忙答应,步伐也提快些许。 丰臣袖在前面走,张寿洪在后面与顾玉成自顾自地传音。 丰臣袖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于是只能听之任之。 张寿洪向顾玉成提醒“你不是妖国之人,这一点不能让徐繁缨知道了。” “徐繁缨?”顾玉成疑惑问道。 “对,徐会长。——此人城府极深……”张寿洪沉吟许久,接着说道“长春会是一片区域内各行各业、各帮各派自发组建而成的。 从前江湖上的长春会小者数十,大者五六,后来妖君失踪,圣女被大祭司带走,梅君不得已将妖国划而为三,由三大郡守掌控。” “长春会也因此被无形中区分为三大区域,于是三大区域内的长春会在庙堂的默许、三大郡守的左右下,慢慢形成了如今的三大长春会。——齐氏徐会、风氏章会、步孤氏罗会。”张寿洪陷入回忆,随即便接着感叹道“虽然齐云海作为三大郡守之末,但徐会长却刚好相反,是三大长春会之首。” 顾玉成一愣“长春会,之首?” 张寿洪点点头“传闻,徐会长已经是太阴强者。” 顾玉成又是一惊。 张寿洪却接着爆料“妖国如果有权臣,梅君会不会是,天下人莫衷一是。 但,若是没了白子墨,那步孤郡守,一定会是权臣。这是很多凝鼎修士,都认同的。……因为步孤仁的强势,罗氏长春会,在三大长春会中最为羸弱。” “但这可不代表徐会长的江湖第一,是他捡来的。 相反,若不是风竟流与齐云海暗中阻拦,徐会长已经把手伸到章氏长春会那里了。”张寿洪说完叹了口气。 顾玉成此时已经被张寿洪的话语吸引,如同意犹未尽的听客,等待着张寿洪继续开口解惑。 张寿洪也不拖沓,继续说道“长春会的会长,是通过选拔而出的。 在长春会中,各帮各派相对独立,各管自家门前事。 而占有席位的帮派,则可以掌握一定区域的资源,并适度管理、调节其区域内的帮派问题。 这席位,是可以更换的。例如这次公玉会的挑战。 席位上的长老,与现任会长的弟子,就是会长的候选人。 要么会长寿终前选出下一任会长,要么会长主动退位给一位服众的长老或弟子。要么,席位上的长老挑战会长,并全面取胜。” “只是,这些都是长春会建立伊始时作出的保证与规定……”张寿洪直接挑破假象“但现在长春会稳定了,谁不想一直做会长?——更何况,徐会长这等年富力强、强硬独断的人物?” “这次珠南郡之行——多事之秋……”张寿洪淡淡陈述道。 顾玉成则感慨道“我听闻妖国圣女回朝,三大郡守与白子墨恐怕又要围绕圣女展开一场权力的角逐;现在长春会的局面也并非一片平静……” “天下或许会进入一场乱世之秋?”顾玉成突然传音发问,连他自己都被惊住。 张寿洪却不惊讶,缓缓点头“中原、南三省,还有那商国也在暗流涌动,谁也不知道,昨夜无事的太平之日,会不会在明天,被一场小小的意外打破……” 顾玉成忽然意识到:如果仁皇省的经历,让他有了一个奋斗目标。 那么或许,这次妖国之行,则会让他,看清整个大荒的天下局势…… 章节目录 三百九十六、有纵无横 珠南郡,曾经连一个县的大小都没有。 就像秦国受封时,只是附庸,为周天子养马,连诸侯都不是,其方圆不过五十里。 珠南这一名字被用来称呼珠南郡中心时,这个小而贫瘠的土地,连一个悟道境修士都没有,灰暗到杂草也不生的土地,甚至不比南郡强。 让珠南发展起来的,也是一位姓徐的将军。 而严格来算,这位姓徐的将军,竟算是徐繁缨的祖先。 将军没有准确的姓名流传下来,但徐家的兴盛,或是徐家曾经的兴盛,确确实实要从这将军说起。 因此徐繁缨才会把长春会总会,放到珠南郡。 此刻徐繁缨正看着面前的族谱,缓缓笑道“大荒有魔族、人族、妖族,皆语相通、书相同,共以三皇五帝、蚩尤九黎为祖。 祖宗之法,不可不守……”说着,徐繁缨便收起族谱,前往黄公堂。 徐繁缨估计,张寿洪等人,也要来了。 这时,张寿洪正一边赶路,一边向顾玉成介绍长春会的结构。 “长春会共有三堂五部,或许,会长另设了其他部门。”张寿洪说完,又接着说道“不提那些捕风捉影得来的不确定事情,单单说三堂五部。 其中三堂直隶于会长,分别是负责对各席位长老所在帮派的矛盾调解并施以刑罚的具问堂,对外宣传、吸引人才并掌管财富的抱香堂,以及负责情报、各方面武力的黄公堂。” “而三堂之下,便是五部。具问堂下有调节矛盾、监察各帮派的持符部,刑罚各帮派的持武部; 抱香堂下,有负责吸引人才的阴元部,负责财富的阳元部。 以及最后一个,情报组织——蜇龙部! 这其中,另有一番讲究,皆是随时而变、随势而浮,待日后与你细细讲明。” 顾玉成再三叹服。 这时,丰臣袖带着张寿洪二人来到了珠南郡下的庐柳县。 顾玉成等人踏入庐柳县。 顾玉成想要发问,然恐言出有失,于是连忙扯了扯张寿洪衣袖。 张寿洪连忙传音询问“怎么了?” 顾玉成于是发问“这庐柳县似乎有些奇怪。” 张寿洪颇为惊讶,略有欢快的传音问道“奇怪?——你是觉察到什么了吗?” 顾玉成点点头,指着路上的男男女女“弟子虽然去过的地方杂乱,并且没有长期定居,不能深刻了解、探知当地的情况,但是据弟子所知,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应该出现这么多的男女结伴而行。 并且,这一路上,我发现酒店、民舍、勾栏瓦舍众多,几乎没有其他行业…就好像、好像……” 张寿洪补充道“好像整个庐柳县都是为欢愉享乐而建造的?” 顾玉成猛然点头。 张寿洪颇为欣慰“你看得很清楚,这个县,确实是为了享乐而建造的。传闻齐云海当年就是在这里,遇到了他的妻子——温在韫。” “当时温在韫对齐云海一见倾心,擦肩而过时,刻意将自己的秀绢遗落,齐云海接着还物的借口,见到了面容不俗的温在韫。 温在韫特地送与齐云海一枚刻着柳叶的扳指,齐云海悟到柳通‘留’,故而赠与温在韫一把印着荷花的扇子,温在韫也明荷通‘合’。于是二人便在庐柳县相伴多日,甚至私订终 身。 后来,齐云海平步青云,温家也顺风得势。这庐柳县也就成了妖国第二个著名的伐柯求爱之地。” 顾玉成疑惑问道“第一个呢?” 张寿洪接着说道“早已破败的玉枝谷。” 不等顾玉成继续发问,丰臣袖回头令二人跟上,并带着二人来到了一片柳树林中。 柳林垂青,通向远方。 柳外则是一条河,河上漂着几只船,因为无人乘舟的缘故,摆渡人也不露面,只放任小舟孤零零地飘着。 顾玉成看着普普通通、清清明明的河水,疑惑不解地问道“这河水并无玄机,修炼之人,又怎么会凭舟而游?” 丰臣袖此时却不再在意顾玉成,只是在远望并找寻着什么。 张寿洪则解释道“此处柳林传闻是齐云海亲手所栽,故而有许多男女结伴而来,想要得到一份好姻缘。——这河水虽是寻常,但船夫的要价可不寻常。” 顾玉成一愣“什么道理?” 张寿洪笑道“每月来此相聚的男女从四方而来,有知根知底者,也有萍水相逢者,更多的是相识未久。 这时男方若欲彰显自己的地位、身份,则可求舟于河。” “这些小舟只供船夫休憩,根本不是渡河之用。 若唤醒了船夫,则必须乘舟入河。在此河而行的舴艋小舟,若要乘,则需一千上品灵玉。舴艋舟只能在这小河而行。 若是要至百里外上游的大湖泽,则只能乘艨艟战船,要五千上品灵玉。 而艨艟之船,在那大湖上,又过于渺小。这时就会可以选择大舶船,大舶船周围会围绕十二个小艨艟之船。——这一套,要五万上品灵玉。且不包括任何服务与消费。”张寿洪淡淡解释。 顾玉成闻言牙酸“这卖的根本不是渡河摆渡的劳累钱。买它的人,买的也全是个侈靡的氛围与众星捧月的快感。” 张寿洪点点头“却不知为何要将我等领到这里…” 这时,丰臣袖运用着持符部独有的功法,终于在一处柳树上看到了持符部的印记,颇为欣喜,转头对二人说道“且随我来。” 张寿洪二人连忙跟上。 三人顺河而行,很快便在下游看到一处坏了的船。 丰臣袖上前,左脚轻点在河面,迅速收回后,冲着破船处喊道“抱问好汉!我等迷途!不知出路,具向何方?” 这一段话,看似问路。却有些奇怪。 第一句怪在“抱问”二字,后面的怪在“具向”二字。 但若调换其字,便是“抱香”、“具问”。 非徐氏公会三堂五部之人,不知其意。 并且由于经过掩饰,一般人听了,也只会觉得奇怪罢了。 绝窥探不出什么来。 那破船上立刻来了走出一名高瘦修士,上下打量丰臣袖,对丰臣袖喊道“老汉蜇龙,愿为好汉引路。” 蜇龙,蜇龙部也。 丰臣袖闻言笑起来,率先迈出左脚走出去。 张寿洪也嘱咐顾玉成先迈左脚。 三人很快来到破船上。 高瘦修士上下打量看一眼张寿洪,看一眼顾玉成,点点头,没说话。 一摆手整个破船便修复如常,飞快地冲流而下。 很快,三人便顺着舴艋舟冲到河水末流。 末流处,竟是一座拱门般的山。 山有大口,满是阴暗。 张寿洪微微皱眉,想开口询问这是怎么回事,但最后止住了嘴。 那瘦高修士冷冷看了一眼丰臣袖,问道“好汉,船费?” 丰臣袖连忙取出持符部的白色蝉状信物,递与瘦高修士。 瘦高修士接过后,点点头,直接离开。 丰臣袖则带着张寿洪等人走去山中。 山口最初很宽阔高大,容纳一支百人队伍富富有余,然而越是向前,便越缩窄,最后竟逼仄起来。 漫无边际的黑暗,灵力与气的运转都越来越滞缓。 张寿洪、顾玉成越发觉得沉闷。 此时自称蜇龙的老汉已经走远,却不是顺流而回,反倒走向山门侧。 仗着修为行进数里,凭借蜇龙部独有的功法,瘦高修士看到了一处标记。 修士落下去,运转体内灵力与气,激活阵法,那阵法点亮后,修士取出白蝉,放入阵法。 须臾间,白蝉便被吞噬。 而当白蝉被吞噬的那一刻,张寿洪三人竟直接从越发狭窄的空间脱身而出。 三人并不知道,是这瘦高修士打开的阵法。 就像这瘦高修士并不知道,他一直以为将各部信物呈送给徐会长的阵法,其实是山门内阵法的开关。 蜇龙部的修士,甚至不知道这些信物都是哪个部门。 他们只以为,眼前这将信物吞噬的阵法,能用来检验信物真实与否。 张寿洪三人一走出空间内,才惊觉自己是从阵法内走了出来。 而三人一走出来,便看到四野繁盛的草木。 顺着草木中的小径,张寿洪等人很快在隐约间,看到了一处村庄。 这时张寿洪颇为惊讶地叹道“会长竟又开拓一条入会之路?” 丰臣袖一愣,随即笑笑“不清楚,会长大人岂是我们能探测、窥视的?——或许这条路已存在很久了呢?” 张寿洪闻言,心微跳,眼神几闪,随后面色不变的笑道“也是。” 顾玉成对二人的对话颇为不解,想要开口,最后还是以传音询问张寿洪。 “师父,为什么你们二人的对话,都透露出对长春会的不了解?您不是来过长春会总部吗?”顾玉成问道。 张寿洪笑了笑,也是回音说道“江湖帮派,有规有矩。而长春会,汇聚了各帮各派,也要有它的规矩。” “为了防止三堂五部、各帮各派相互朋党勾结、报团为祸,因此长春会要求——有纵无横。 即三堂五部、各帮各派,他们只许了解自家师承,不许打探其他堂、部信息,也不许了解其他帮派消息。”张寿洪解释后叹道“这既是保护各帮各派的私密,也是徐会长在集权……不过,这个规矩由来已久,因此徐会长也只是顺势为之。” 顾玉成闻言大为感叹。 有纵无横。 只许纵向传承,不许横向交接,确实妙得很啊! 张寿洪继续传音解释道“所以,我对长春会的具体情况,其实也不是非常了解。 至于丰臣袖,他也不了解。他了解的,只有持符部。” 章节目录 三百九十七、繁缨之礼 张寿洪二人跟随丰臣袖踏在被荒草夹住的小径,很快来到一处村落。 张寿洪感叹道“会长总揽万事不过百来年,现在却让人感到高山难仰尽、深渊不知极啊。” 丰臣袖闻言眉头一挑,想起徐繁缨大马金刀地坐在黄公堂时的孤傲与豪迈,既羡慕又渴望地说道“徐会长,确实是个大人物。大丈夫,便如徐会长那般!” 张寿洪陷入沉默。 丰臣袖接着自嘲道“不过,徐会长的底蕴,也是有的。毕竟,珠南郡,还是徐家传承之地。” 张寿洪更加沉默了。 丰臣袖却知晓为何。 里外丐帮,当年也是跨县连郡、扬威妖国的存在。 曾经有过繁盛的帮派,都难以制止对过去回忆。 想到这里,丰臣袖有些落寞。丰臣家,还真的,没有像里外丐帮那样的过去啊。 于是丰臣袖接着对张寿洪说道“好了,快些去见会长吧,想来,大人他也等候许久了。” 于是三人向着村落而去。 到了整洁而空旷的村口,顾玉成才发现,这平整破土路通往的村庄与自己眼中所见、心中所想的,相差甚远。 顾玉成以为这只是一个小的村庄,却未曾想,整个村庄竟大到夸张。 或许,不比圣齐宗小。 进入村庄后,顾玉成在直觉上,能感受到有人在监视自己,然而只停留在直觉上。 很快,丰臣袖领着张寿洪师徒缓缓走到村落的中央。 这时丰臣袖停下脚步,笑道“好了,我也该回到持符部了。张长老对这一段路,想来也已经很熟悉了。” 张寿洪点点头“就不劳派遣使您费心了。接下来的路,我还是记得的。” 丰臣袖点点头,便退下。 于是,整个村庄似乎便只剩下张寿洪这师徒二人。 张寿洪带着顾玉成继续向前走。 这时候顾玉成才发现村落的尽头,天边的暗蓝,似乎不是天,是模糊的山。 顾玉成总觉得,那一片山,并不简单。 不等顾玉成细细思考,张寿洪就已经领着顾玉成来到了一处庄园。 一处村庄里的庄园。 此处庄园,就是徐会长接见张寿洪的地方。 顾玉成最先不去看庄园整体,却将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大门”。——与其说是大门,不如说,勉强算是门。 门的高度大概只有五尺半。 五尺半之门,并不破败,甚至略微精致——门上刻画着顾玉成并不认识的图画。 左面是一个国君衣着的男人当着另一个大臣衣着的男子,攥着马腹带与马颈革带。 右面则是一个穿着九章纹的天子,在训斥另一位诸侯衣着的男子。 图案虽小,神形皆备。 顾玉成指着门,一时哑口。 这山庄,也算是长春会总会吧。 哪怕按照有纵无横的规矩,三堂五部并不齐聚于此,也不应该如此狭小吧? 而且,徐繁缨很有可能是太阴强者,这样的强者在自家门口立如此小的门——这是什么意思? 张寿洪也叹道“这就是听海山庄。”说着,张寿洪率先走向门,深深弯腰、低头,钻向门。 顾玉成看着张寿洪弯腰、俯身的举动,微微皱眉,突然间似乎察觉了什么。 张寿洪钻过 了门,顾玉成也只能跟着钻进来门。 顾玉成钻进来,回头便看到门后的墙上,或者说门什么。 张寿洪一落座,便立刻道歉“让君侯久等了。” 徐繁缨毫不在意,摆摆手“噫!思君不知岁末,盼卿常忘春来。——我等候的时间,全用来想念张长老了!又岂会觉得漫长!?” 徐繁缨这是说反话。 等人,并且只能等的时候,是最让人没耐心的时候。 前面的什么“思君”、“盼卿”,都是瞎说。 张寿洪也听出来了,连连请罪“纵使君侯不在意,却依旧是我的错,让您久等了。” 徐繁缨闻言笑笑“这次又知道了一个来听海山庄的方式,可有什么感想?” 张寿洪沉思起来。 他知道徐繁缨不会说废话。 所以,张寿洪自己很快便将徐繁缨的态度想明白: 徐繁缨是在提醒。 提醒张寿洪,他又知道了一个进入听潮山庄的方法。 但同时也在暗中提出一个疑问,又有多少个他张寿洪不知道的方法呢? 这是一个很高妙的问题,是一次不轻不重的鞭打。 徐繁缨他可不想内耗。 他的目光,已经不止于徐氏长春会这一隅。 因此,对于越发强大的里丐帮,徐繁缨打算先敲打敲打。 再伺机削弱。 张寿洪最后笑着承认道“越是登高,越知道自己住的地方矮。——徐会长这次再见面,更令我感到钦佩了。” 徐繁缨闻言,立刻大笑起来。 仰天而笑后,徐繁缨再看向张寿洪,缓缓叹道“寿洪,你知道,为什么,我那正门,那么狭小吗?” 张寿洪与顾玉成同时看向徐繁缨,缓缓摇头。 徐繁缨又是一场大笑,大笑过后,他整个人都好像打了一场战役,浑身是汗地感叹道“我的父亲,他曾经多次对我感叹徐家曾经的强盛,后来呢,他去了中原,再也没回来。 我也不知道,在那个年代,在至尊与商君的战斗中,他的尸首在哪里。 但我一直记得他对我说过,人呢,活着,要守住的东西不多。但有两样,必须守住。便是名,以及正名的礼。” “通过礼,来守住名。 那门上画的,左面呢,画的是春秋卫国仲叔于奚请求国君赏赐他繁缨。——繁缨,是诸侯与天子车架上才能配饰的。 仲叔于奚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在破坏现有的稳定制度与等级!卫国君主,自然没有答应。”徐繁缨回忆道“于我而言,名礼,是要维护的。——这也是事物的铁律:如果名礼混乱,就会导致争斗与灾难。繁缨之礼,不可不有!” 繁缨,马之腹带与马颈革带也。 张寿洪沉默了。 徐繁缨说的,全部是一个思想:维护等级。 而那门的狭小,恐怕是让所有人低头——向徐繁缨的等级低头。 他站得最高,说这样的话,也很正常。 因为这等级,最后拥护的,是他徐繁缨。 徐繁缨感叹道“我那老爹,叫徐燧……”思考稍许,徐繁缨又笑道“所以,我叫徐繁缨。” 徐繁缨看向张寿洪,缓缓叹道“寿洪,你应该,是明白我的苦心。” 张寿洪勉强应道“会长为我们的长春会尽心竭力,谁又能忽视呢?” 原本企图侵蚀会长宝座的张寿洪,在见识到徐繁缨治下的长春会后,在意识到徐繁缨莫测的手段后,也在最后选择了忍让。——时候未到。 徐繁缨也看出张寿洪并不甘心,但他并不在意。 只要能让张寿洪知难而退一次,徐繁缨就有雄心,让他一退再退! 徐繁缨将目光从张寿洪身上调离,转而看向一直沉默地顾玉成。 顾玉成感受到徐繁缨的注视,连忙抬头与之对视。 在对视的那一刻,顾玉成有些躲闪,然而很快,顾玉成便冷静下来。 徐繁缨,算是顾玉成见过中,压迫最强的人。 但顾玉成经历的一切,又怎能允许他怯弱、颓靡? 于是顾玉成以清明的眼神,淡淡看向徐繁缨。 徐繁缨早在张寿洪二人进入听海山庄时,便暗中打量过顾玉成。 现在看到顾玉成岿然不动的气魄,也不由得高看顾玉成一眼。 哪怕顾玉成的细微举动中,仍透露出丝丝的紧张,徐繁缨也认为,顾玉成不愧是能让里丐帮获胜的弟子。 现在,他要看看,这个天才到底如何?又有几斤几两? 他要把顾玉成放到自己心间的秤上,称一称…… 章节目录 三百九十八、特赦弟子? 徐繁缨与顾玉成都没有挪开目光。 如同隔军而望的两位将军,在无形中以各自的气势交锋。 沉默之中,二人都努力探寻着对方眼底的情绪。 最后顾玉成眼光微动,先退了下来。 徐繁缨却颇为震惊。 顾玉成的退让,似乎并不出自恐惧,也不是敬畏。 徐繁缨不由得对顾玉成感到好奇,竟拍拍手对顾玉成说道“来,来站到我面前。” 顾玉成看向张寿洪,张寿洪点点头,顾玉成才走上前。 徐繁缨看着面前的顾玉成,摆摆手,示意顾玉成继续上前。 于是顾玉成将他的影子投到徐繁缨的脸上。 徐繁缨在顾玉成模糊的身影中,看到了谨慎与坚定,没来由地一笑,一把将手搭在顾玉成肩膀上。 顾玉成没有反抗,也反抗不了。 下一刻,徐繁缨的灵力与气开始渗透进顾玉成的身体里,并不断地影响顾玉成。 顾玉成微微皱眉。 徐繁缨同样露出疑惑。 张寿洪在座位上绷紧腿,手摁着座位,准备随时站起来。 徐繁缨感受到顾玉成的抗拒,同时也感受到张寿洪正将灵力集中向自己。 徐繁缨看了一眼张寿洪,淡淡开口“不用紧张——这小天才,似乎,身世不同寻常啊?” 徐繁缨一面将灵力深入到顾玉成的经脉中,一面沉吟。 很快,徐繁缨的灵力如同饥饿的毒蛇,游走、靠近了顾玉成的灵海。 顾玉成这时可不管能不能抵抗,直接调动融天锻开始焚烧徐繁缨的灵力。 徐繁缨的境界足以在弹指间碾压顾玉成百万次,然而在面临融天锻时,也出现了刹那的滞缓。 这让徐繁缨看向顾玉成的目光更添了几分疑惑。 徐繁缨并不管顾玉成的反抗,一心想要探知顾玉成灵海内的一切,甚至想要深入顾玉成的灵魂。 这时张寿洪站了起来“徐会长!这是我的徒弟!” 徐繁缨仿佛才知道一样,惊讶地点头“哦?哦!是!是你的徒弟!”说着,徐繁缨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把推开顾玉成。 顾玉成直接被推飞,落在地面,渐渐退后数十步,直到退到门槛处,才堪堪停下来。 稳坐如山的徐繁缨此时又上下打量起顾玉成。 片刻后,徐繁缨鼓掌赞叹道“我随手一推,不经意间蕴含的气与灵力,这小子竟能停住!好天赋!” “不过…”徐繁缨缓缓站起来,话锋一转“这小子体内,似乎有两个先天之气啊?” 徐繁缨这话,是看着顾玉成说的,完全没将张寿洪… 放在眼里。 张寿洪紧皱眉头“是。” 徐繁缨闻言一笑。 这一笑,不知是嘲讽,还是真的感到可笑,随后叹息道“这小子的血脉,不简单啊。——小子,让我感受感受你灵海内的一切,我或许能知道,你的妖族血脉,是哪个家族、势力的!” 徐繁缨毕竟是江湖上的高手,活得也很久,知晓之事,必不少。 让他感知一遍灵海,或许真的能知道顾玉成的妖族血脉来自哪个势力。 不过,徐繁缨,真的有这么好心? 顾玉成不知道徐繁缨是否真心,但他真的露出了心动的神色。 只是很快,顾玉成便又收起外露的神色,淡然回道“弟子不敢劳累会长,还是不用了!”——徐繁缨会不会另有所图, 顾玉成不知道,但是,顾玉成灵海内的一切,可不想让徐繁缨知道丝毫。 徐繁缨见状叹息一声“可惜,你小子错过了…就难再遇到这等机会了。” 心里却冷笑“好小子!竟能忍住。我本想探知这小子的血脉来源,然后感知出是哪个势力,让那势力对付里丐帮。没想到啊……” 人族与妖族,是不允许通婚的。 不单单因为先天二气。 更因为妖国势力,瞧不起这样的子嗣,认为这是对自己血脉的玷污。 如果让徐繁缨知道了顾玉成的血脉,那么徐繁缨就可以祸水东引,让里丐帮承受顾玉成血脉背后的报复。 张寿洪也看出了徐繁缨的伎俩,同时也颇为庆幸,顾玉成竟没有答应。 这时,张寿洪缓缓上前“会长大人召我师徒二人,不知是想…?” 这问话,就是在问,你想干啥?——没事儿的话,我可就走了。 张寿洪这么说,是因为他已经看出来徐繁缨在立下维持等级的态度后,也是铁了心要削弱里丐帮。 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逼徐繁缨一次出全招数,省去日后被他放冷箭。 徐繁缨闻言,看着张寿洪。 那如猛虎望羊般的神情,在告诉张寿洪——面前这个男人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也是。位高权重之人,岂会在意阶下之臣? 徐繁缨沉默许久、许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终于,徐繁缨缓缓点头“这次叫寿洪你师徒二人来,自然是为了嘉奖你二人,也是为了亲自方面向你二人致歉!” 顾玉成依旧站在门口处,与张寿洪都显得颇为困惑。 嘉奖?可以理解。 致歉,又是什么意思? 不等二人猜测,徐繁缨率先说道“这一次,是我小觑了里丐帮,并轻信了持符部对席位归属的判断。 这是我作为会长,最大的错误与失职。——我向寿洪你们师徒二人,真切地道歉!” 徐繁缨的话很委婉,但,说的就是为自己授意丰臣袖偏向公玉会而道歉。 徐繁缨大步踏向张寿洪,破碎而随意地脚步声,落在师徒二人耳中,竟是如此不真实。 张寿洪与顾玉成怎么也想不明白,徐繁缨会道歉。——也不明白,这道歉,是为了什么? 徐繁缨来到张寿洪面前,隆重而严肃的行了一礼。 张寿洪惊讶中慌忙让开“使不得!我一长老怎能受会长之礼!” 徐会长闻言,立刻挺直腰板,笑颜大开“既然寿洪你不受此礼,那我对你们师徒的补偿,你可不许推辞!” 徐繁缨的话,突然强硬起来。 顾玉成与张寿洪猜到,徐繁缨真正的目的,恐怕在这“补偿”中…… 徐繁缨看着张寿洪“寿洪已是长老,封赏无可加!”——当然无可加,再往上,不就是会长了? 说完,徐繁缨看向顾玉成“既然如此!那便补偿给寿洪的爱徒!——顾玉成!” 顾玉成心一跳。 徐繁缨接着说道“这次里丐帮的胜利,既证明了里丐帮弟子的不同寻常,也证明里丐帮不愧长老席位!而这一切,顾玉成,你的功劳不可埋没!” “所以!”徐繁缨提高声音“我要封顾玉成为,特赦弟子!用来表彰顾玉成!” 顾玉成与张寿洪都有些懵。 特赦弟子?——这是,什么?未曾听说过。 徐繁缨看着师迷糊、徒迷糊,师徒迷糊的二人, 笑着解释道“特赦弟子,就是念在弟子对帮派的贡献,可免除一次该弟子无意触犯帮规后的责罚。 当然,这也不代表此弟子能做任何事情。 而其对帮派的损害,皆由长春会负责!——并且,这个弟子,会被长春会重点关注!——玉成!你可愿意?” 张寿洪听后,立刻明白了一切。 徐繁缨看出顾玉成先天二气的情况后,便开始赌,顾玉成会用这特赦弟子的身份,来巩固自己在里丐帮的地位。 徐繁缨说的“无意”,全看他怎么认为。 顾玉成会利用这特赦身份为自己牟利吗?——很有可能。 因为顾玉成的修为注定困在悟道境。 正常人,都会利用权力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更何况,顾玉成注定无法突破悟道境,他肯定,格外想要为自己争权、图利。 这是利用张寿洪的徒弟,来消磨里丐帮。 而且有了长春会的关注,张寿洪再想收徒弟,或废除顾玉成名分,就不简单了…… 好毒辣的计谋! 徐繁缨仅仅见到顾玉成一面,便能想出这等谋略! 这时的张寿洪,看破了一切,面皮上,却毫无反应。 张寿洪,不能,也不敢让徐繁缨看出自己在想什么。 他怕徐繁缨看破更多。 从而更好地削弱里丐帮。 这一刻,张寿洪开始担忧顾玉成的一举一动。 毕竟,张寿洪还没有彻底了解顾玉成。 顾玉成也渐渐品出徐繁缨话语中的滋味。 于是不等张寿洪表态,顾玉成先笑道“真是感谢会长大人!如此为我着想!——小子对此,不敢孟浪,还是请师父做主吧!” 即使说出这样的话,顾玉成却还是心跳不止。 他实在敬佩这狠辣的徐繁缨。 几句话,就能让他与张寿洪微生嫌隙! 要知道,顾玉成纵使如此表态,也有可能被张寿洪认为是虚情假意! 被认为是不得罪张寿洪的装模作样! 或者说,无论顾玉成怎么说,都不能彻底证明顾玉成自己不会利用特赦身份狐假虎威! 人,一旦有理由怀疑,就很难选择相信。 张寿洪现在也确实不能确认顾玉成的真实想法。 这一次与徐繁缨的交手,张寿洪自叹弗如。 若是棋差一招,自然不气馁。 可这寸步难行的情况,实在令张寿洪不知如何开口。 徐繁缨却笑得很自然“莫要推辞!这可是我的一片心意、诚意,和歉意啊!” 张寿洪强笑道“会长!一片!心意!我…能拒绝?” 这一句句话,都是咬出来的。 徐繁缨闻言,毫不在意,又是一番大笑“哈哈哈!——好!既然如此,张长老这次回里丐帮,我派持符部长老前去将这个消息在里丐帮内公布,如何?” 张寿洪心中微怒——这分明是派长老去泼油点火。 顾玉成能感受到张寿洪的怒火,心里开始不断思考摆脱困境的方法。 顾玉成不能因为徐繁缨一句话,就跌入困境不起。 张寿洪沉默许久,才点点头。 徐繁缨能看出张寿洪的愤怒——自己刺入里丐帮的计谋,是真的让张寿洪进退维谷。 “这次里丐帮获胜,我会令抱香堂拨出十五万上品灵玉,送与里丐帮,用以嘉奖里丐帮的众弟子。”徐繁缨接着说道。 章节目录 三百九十九、师徒不和 张寿洪以沉默回答徐繁缨的话。 徐繁缨毫不在意,只是对顾玉成说道“来,到你师傅身边。” 顾玉成不知道徐繁缨还要做什么,只能看向张寿洪。 这一次,张寿洪同样点下了头。 顾玉成来到徐繁缨面前,却是在十步开外。 徐繁缨再次端详顾玉成,笑道“今天且住在这听海山庄吧。就住在这隔壁东房,刚好空着。——明日我派持符部的使者,与你们师徒二人一同回里丐帮。宣布特赦弟子的事情。” 不等顾玉成回答,张寿洪抢先回道“有劳徐会长了。” 徐繁缨皮笑肉不笑,装作神态祥和“并无操劳…退下吧。” 张寿洪闻言点头,便想带着顾玉成离开。 顾玉成却在这个时候,陷入了沉思。 徐繁缨特地面向顾玉成说话,是有意无意的向顾玉成表现出对张寿洪的轻视。 而张寿洪的抢答,则是在表明、宣示他里丐帮帮主的身份。 顾玉成师父的身份。 顾玉成能感受到张寿洪话语中的紧张、怀疑。 因为张寿洪,并不了解顾玉成。 如果张寿洪相信顾玉成,又怎会需要宣示身份? 顾玉成正在沉思如何破解徐繁缨的计谋。——以至于,没有看到张寿洪的离开,还呆立在原地。 顾玉成这一举动,令张寿洪心一跳。 “难不成?他真的,犹豫了?”张寿洪看着顾玉成,震惊无比。 下一刻,顾玉成回过神来,连忙点头“走,师父。” 张寿洪略有沉思,点点头,便带着顾玉成向外走。 然而顾玉成刚转身,徐繁缨的气息便追压至二人身后。 张寿洪、顾玉成连忙回头,却未发现徐繁缨的身影。 “嗯?不错的玉珏。”一声赞叹,突然出现顾玉成与张寿洪之间,令二人惊讶无比。 顺声而望,那徐繁缨竟站在顾玉成的身旁,摩挲着顾玉成腰间右侧的玉珏。 顾玉成顿感窒息“好!好强!” 徐繁缨却毫不在意,从三生戒中,掏出一块玉佩,为顾玉成系在左侧腰间,随即抬头笑道“行了,走吧。” 徐繁缨洒脱自然的模样,却令张寿洪与顾玉成心中五味杂陈。 张寿洪走个过场,对顾玉成笑道“还不感谢会长?” 顾玉成连忙反应回来“感谢,会长!” 徐繁缨摆摆手“行了,去休息吧。”说着,也转身离开。 张寿洪与顾玉成相视一笑,神情皆恍惚片刻,随后,二人沉默不语,走出屋子。 待顾玉成与张寿洪走出屋子,徐繁缨才缓缓坐下。 “玉珏…一分为二之玉。是朋友,送的吧…”徐繁缨略微落寞地笑笑“可是,妖国以左为尊,若是友人相赠,为何将玉珏,挂在右侧? 我所知道的,只有中原,尊右吧?” 徐繁缨回想起顾玉成的举止“这小娃娃,我还是没有彻底看懂。他到底,是哪里的人呢?” 徐繁缨一个“特赦弟子”,便令张寿洪师徒相互防备。 属实高妙。 但徐繁缨并不自得自傲。 对他来说,计谋要知己知彼才算妙。 他不了解顾玉成,不知道顾玉成的过去,又如何布划现在?——徐繁缨不明白张寿洪为何要收一个有先天二气的弟子。 他也不知晓,顾玉成经历了什么。 只有掌握过去,才能掌控现在,才能把握未来。 一个控制现在的人,必须要学会牢牢抓住过去。——徐繁缨,想知道顾玉成这个举止奇特的人的过去…… 顾玉成不知道,当初圣齐宗内雪夜饮酒、相枕而眠后,钱阳雨赠予的玉珏,会引起徐繁缨的警觉。 这时候的顾玉成与张寿洪来到了空房内。 踏进房子,顾玉成首先打破了沉默。 “你说,我们在这屋子,不,在这听海山庄内的一举一动,凭借徐会长的修为,是不是都了如指掌?”顾玉成看向张寿洪。 张寿洪皱着眉,他不明白,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顾玉成为什么要说出来? 张寿洪只能以沉默回答顾玉成。 顾玉成见状点了点头,旋即态度倨傲的冷言说道“我要修炼,你自便。” 张寿洪一愣,心里一滞,旋即有些愤怒。——顾玉成这个态度!就好像,不,就是在轻视张寿洪。 张寿洪立刻明白了顾玉成为何会在刚才说出那样的问题。 顾玉成是在提醒张寿洪,徐繁缨很可能在看着呢。 因此,纵然顾玉成对张寿洪这个师父的态度不好,顾玉成也有恃无恐。 张寿洪更加愤怒了。 顾玉成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有了靠山忘恩义! 然而,顾玉成想的对。 有徐繁缨在,张寿洪确实做不了什么。 于是张寿洪冷哼一声,回头坐下。一切,来日方长。 而顾玉成闭着眼,十分享受的吸收着灵玉。 顾玉成现在正在尝试,恢复古灵力。 自从一天之内连续使用甘渊这种可以跨越大境界窥探灵力与气的功法后,顾玉成直到现在也无法再使用古灵力。 顾玉成也是颇为懊恼。 若不是隐约还能感受到古灵力,顾玉成甚至会误以为古灵力被自己全部消耗光了。 果然,天地规矩,不会一味地增长,有强之刻,必有羸弱之时。 甘渊之后,是古灵力的一个大的空白期! 顾玉成只顾着修炼古灵力,一眼也没看张寿洪。 张寿洪却越想越生气。——他没想到,顾玉成举止反覆起来,竟如此迅速!甚至比那风月场所的红馆人脱衣服都快! 现在特赦的身份还没下来,顾玉成就敢如此张扬。 张寿洪简直不敢想像顾玉成日后的所作所为! 暗中窥探着一切的徐繁缨,在看到顾玉成的反应后,突然放松了。 “我还颇为惊讶顾玉成得沉稳,却没想到,这个来历不寻常的小子,也仅仅是个小子罢了。”徐繁缨畅快一笑。 没想到,里丐帮竟然这么容易就被自己狠狠绊倒了。 徐繁缨闭上眼,继续暗中观察着顾玉成与张寿洪的一切。 接下来的时间,顾玉成与张寿洪之间,没有任何交流。一切都在沉默中流逝。 第二天,徐繁缨再次叫来了丰臣袖。 丰臣袖来到徐繁缨面前。 徐繁缨一如既往地沉着脸。 丰臣袖极为不自在地笑了起来。 徐繁缨却好像更厌恶了,深沉地吩咐道“张寿洪师徒将要回到里丐帮。而我,特封顾玉成为特赦弟子。——这个身份能让顾玉成触犯一次里丐帮的帮规而不负责,并且在寻常时刻还会得到长春会的支持…” 丰臣袖惊恐地看向徐繁缨,丰臣袖很清楚,给顾玉成这样的 身份,会发生什么。 徐繁缨很满意,吩咐道“这一次,你再跟着那张寿洪师徒,去里丐帮。但这次,你要暗中支持顾玉成。” 丰臣袖连连点头,迟疑地问道“只是…张寿洪岂会允许我一直赖在里丐帮?” 徐繁缨看也不看丰臣袖,淡淡地问道“你不是和公玉良关系很好吗?——嗯?你可以待在他那里。” 丰臣袖明白,徐繁缨在提醒自己不要太得意忘形,于是连忙躬身行礼“是!是这样!会长英明!——我什么都听会长的!” 徐繁缨毫不在意,摆摆手“行了…记住你的责任。时刻看住里丐帮,向我汇报顾玉成的一举一动。” 丰臣袖立刻点头“是,大人。” 徐繁缨吩咐道“去把张寿洪师徒领来吧。” 丰臣袖闻言立刻点头退下。 丰臣袖一点走,心里一边思念刚收不久的小妾——公玉良的妹妹,公玉淑。 这次去里丐帮,不知要滞留多久。 徐繁缨话语间的意思,时间会很长。 “要不要把她带到公玉会呢?”丰臣袖很快否认了这一想法,叹息道“看来,只能让二弟来照顾公玉淑了。” …… 丰臣袖退下后,徐繁缨沉吟起来。 即使有长春会的支持,顾玉成也很难令里丐帮彻底衰落。 毕竟,顾玉成纵然拥有特赦弟子的身份,但,依旧是个弟子。 如果顾玉成是长老,拥有了特赦长老的身份,徐繁缨也就不用派丰臣袖前往里丐帮了。——但,这不可能。 特赦长老这种事情,张寿洪不可能答应。 让里丐帮焦头烂额就好。 很快,丰臣袖带着顾玉成与张寿洪来到徐繁缨面前。 这时,张寿洪这一对师徒之间,已经有了貌合神离的感觉。 顾玉成与张寿洪的距离,甚至比与徐繁缨的距离,还远。 徐繁缨暗中冷笑,不与张寿洪虚与委蛇,直接说道“这次还是丰臣长老陪同二位。张长老,一路顺风。” 张寿洪面色平静,竟是十分淡然。 徐繁缨一愣,心一滞,旋即有些恼火,点点头便提脚转身离去。 张寿洪也不多说,转头便走。 顾玉成却没有很快跟上,反而与丰臣袖走得很近。 丰臣袖看着身旁的顾玉成,有些不敢相信。 缓过神后,丰臣袖对徐繁缨的畏惧,更上一层。 来时顾玉成还紧靠在张寿洪身旁,现在竟站在丰臣袖身旁! 丰臣袖简直不敢想象徐繁缨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自己会怎样。 丰臣袖立刻下定决心:在徐繁缨鼎盛时,绝对不能背叛他,要把他的话奉为金科玉律。 待张寿洪走后,徐繁缨却叫来了一个人。 男子面色阴柔、容貌俊秀。左手食指带着一枚八字戒指。 徐繁缨看向男子,眼神微微阴沉“去,去调查顾玉成。我要知道关于顾玉成的一切。另外,派几个人,给我盯住里丐帮……” 男子点点头,一句话没说,便退下消失无影。 徐繁缨本已经放松对里丐帮的监视,然而张寿洪的冷静与沉默,却令他感到不适。 不怕敌人愤怒。 只怕面对计谋,保持冷静的人。 张寿洪的冷静,令徐繁缨不安。 冷静的人,太难出错了。 这是徐繁缨不允许的。 章节目录 四百、鱼腹藏书 沉默中,张寿洪与顾玉成再次来到庐柳县。 这一次,丰臣袖与顾玉成走在后面。 连续多日,顾玉成与张寿洪都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一次眼神交流都没有。 并且,在湖关县,这对师徒,产生了激烈的矛盾。 当顾玉成与张寿洪回到湖关县后,正要继续向里丐帮前进的队伍,却因顾玉成停止了脚步。 顾玉成现在丰臣袖身旁,凝视着一处鱼摊。 鱼摊上摆着许多竹筐,盛满水,装着活鱼。——以灵力护住竹筐,滴水不漏。 “恢复了…”顾玉成淡淡呢喃道。 不等丰臣袖开口询问,顾玉成直接冲着张寿洪喊道“喂!寿洪!” 丰臣袖差点一个趔趄摔到鱼摊上。 无论妖族还是人族,直呼长辈姓名,都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更何况,张寿洪,可还是顾玉成的师父啊! 张寿洪缓缓看向顾玉成,冰冷的眼神令顾玉成身旁的丰臣袖都抖了三抖。 然而顾玉成却毫不动摇,指着鱼摊,气势跋扈“我想买一条鱼,吃!” 张寿洪额头青筋暴起,气喘吁吁片刻,随后冷言回道“买。” 顾玉成却摆摆手,好似一点也看不出张寿洪的怒火般,竟开始吩咐张寿洪“我好歹也为里丐帮做出了丰功。这鱼,你不能请我吃吗?” 丰臣袖看着顾玉成,忍不住感叹道:“这顾玉成得势就这么嚣张。实在是,小人……像我。” 张寿洪上下打量顾玉成,反而突然笑着问道“要不要,我做给你吃?” 顾玉成似乎完全没有听出张寿洪的威胁,反而煞有其事的点头“可以啊!行!那就你付钱,然后做给我吃!” 张寿洪听到此言,忍无可忍,灵力顿时宣泄出来,领域一瞬间便扫向顾玉成。 丰臣袖见状,连忙以自己的领域护下顾玉成,心有余悸地看向张寿洪,感受着张寿洪恐怖的威势,色厉内荏地呵斥道“张寿洪!你要做什么?!——这可是你的徒弟!” 张寿洪的灵力直接将鱼摊掀翻,渔人听到“张寿洪”三字,知是里丐帮扛旗人,连鱼也不敢要,爬起来便要逃。 张寿洪看着外强中干的丰臣袖,突然笑了。 “顾玉成这欺师灭祖的腌臜!——他是想让我恼羞成怒,盛怒之下,伤了为他出头的丰臣袖?然后好抓我把柄?” 想到这,张寿洪反而大笑起来,肆意笑过后,张寿洪一改剑拔弩张的架势,收起领域,直接隔空抓来一条肥鱼,笑吟吟地收起来“走吧,回去吃鱼。” 顾玉成看着张寿洪,心跳不止,同时也有些赞叹张寿洪,欢喜的一笑。 随后,却是摇了摇头。 顾玉成一边摇头,一边捡起一条不大的鲶鱼,然后握在手中。 握着许久,顾玉成才心满意足笑起来“这条鱼!是我。选的。我吃这条。” 说着,顾玉成一把将鲶鱼甩给张寿洪。 张寿洪一把接住,看着被顾玉成握住太久,已经有气无力的张合鱼鳃的鲶鱼,冷冷一笑“鱼,离开水,活不久啊。” 顾玉成略有所思的点点头“确实。鱼,终究是鱼。” 张寿洪闻言大笑,将鱼收入三生戒,一边笑一边转身“走吧!——哈哈哈!走吧!” 顾玉成与丰臣袖这才跟上张寿洪的身影。 丰臣袖看着重新恢复沉默的这一对师徒,心想“这张寿洪还真是 难,碰到了徐繁缨那等枭雄,直接策反了顾玉成……嗐!” 里丐帮众人终于等来了他们的帮主。 古泥与秦老经营着各自堂、楼,抽不开身,照常是文武先生来迎接张寿洪。 文武二先生一见到丰臣袖,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张寿洪看到文武先生,强行排空心中怒火,勉强笑道“二位先生辛苦了。” 武先生看着与丰臣袖现在一起的顾玉成,大步上前,质问道“顾师侄,怎么站在派遣使身边?——实在是乱了规矩!” 不等顾玉成、丰臣袖开口,张寿洪却先笑道“丰臣长老远道而来,是要宣布顾玉成独自一人的好事的!不用在乎那细枝末节!” 文先生眼睛一眯,觉察事情不简单。 张寿洪却拍拍手“好了好了!去把弟子们都叫来!” 文先生看一看武先生,武先生点点头,随即掏出挂在腰间的碗,轻晃轻颠三下,里丐帮便缓缓的弟子们便缓缓聚集起来。 当他们看到张寿洪的时,心底的疑惑也直接转化为欢喜。 很快,所有弟子都窃窃私语地聚集在张寿洪面前。 这时张寿洪很是随意地对丰臣袖说道“就劳烦派遣使了。” 丰臣袖略不自然的点点头,来到里丐帮弟子面前。 丰臣袖装模作样的清清嗓子,做出欢快的样子“这一次里丐帮护席成功!徐会长爱才恳切,特与嘉奖!” 丰臣袖话音一落,便有一人大喊道“好耶!” 众人顺声而望,原来是大杞。于是都跟着笑起来。 丰臣袖在人声渐消时,又对着众人喊道“会长念在这次里丐帮护席成功,顾玉成功不可没,决定特赏顾玉成!” 丰臣袖故意没有将话说完。 在所有弟子欢呼时,也不乏有弟子向顾玉成投出羡慕的目光。 丰臣袖看着满脸欢喜的众弟子,格外兴奋地喊道“所以,会长决定,封顾玉成为特赦弟子!——顾玉成,可以触犯一次帮规!并不受惩罚!而且,长春会要重点培养顾玉成!” 里丐帮的众弟子闻言,再次欢呼起来。 只是,这一次,有些弟子,觉察到了不对劲。 文武先生也发觉了问题所在,连忙看向张寿洪。 张寿洪异常淡然地点点头。 文武先生再看向顾玉成,却发现顾玉成竟神情倨傲,看也不看二人。 武先生见状便要动手。文先生连忙拉住。 弟子们在欢笑——他们大多涉世未深,哪里明白这特赦弟子背后意味着什么? 文武先生二人却面色阴沉,除了张寿洪。 气氛逐渐阴沉起来。 “派遣使大人!”一声清婉动听的质问响起“这特赦弟子的赏赐,是何居心?!” 文武先生抬头望去,竟是古清源。 文先生无奈一笑,看向张寿洪,张寿洪也是颇为无奈的点点头。 顾玉成看向人群中并不显眼的古清源,莫名一笑,旋即收好神情,换上阴沉、狰狞的嘴脸。 众弟子正摸不着头脑,古清源却迈步来到丰臣袖面前“什么叫特赦弟子?什么是触犯帮规而无过?凭什么,里丐帮的弟子,要会长以一个特赦的身份,来管、来支持?!” 众弟子闻言,有些回味过来。 是啊!刚才只顾着欢喜顾玉成会被长春会培养、提拔,完全没有仔细去推敲。 现在一想,里丐帮的弟子触犯帮规,凭什么不受罚?——而且,真的较真,里丐帮的弟子,长春会来重点培养,这是什么意思? 就算作为长春会,也不能如此肆意插手里丐帮的事情吧! 这时众人看向丰臣袖与脸色阴沉的顾玉成,隐约感到不对劲。 古清源看着顾玉成,直接飞向顾玉成。 顾玉成不仅不想面对古清源,甚至直接退到丰臣袖身后。 丰臣袖见状,有些无奈。 而里丐帮的弟子,见此情景,顿时也开始吵嚷起来。 古清源看着退缩的顾玉成,破口怒斥“顾玉成!你这没骨头的修士!你也配做帮主的徒弟!你也配?!——我原以为你气度非常!可今天,你做了什么?这特赦弟子的身份。你想要用它,做什么?!” 顾玉成很是不满,冷哼一声“古清源,你管的,太广了吧?——这是我应得的!” 古清源闻言,直接拔剑冲向顾玉成。 丰臣袖见状,连忙挡住古清源。 顾玉成见状,竟直接推了丰臣袖一把。 丰臣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直接撞向古清源的剑锋。 丰臣袖连忙闪开,回头瞪着顾玉成,顾玉成却装起糊涂来。 古清源见状冷笑“顾玉成!你不想说什么?!” 顾玉成很是恼火地喊道“这是我付出后应得的!我说什么?——我作为里丐帮第一弟子!理应有这种权利!你们这些人,是嫉妒!是吃不到葡萄!” 顾玉成的话,彻底激起了里丐帮众弟子的怒火。 “都是帮派兄弟!你凭什么高人一等!?” “羡慕你?!——你现在得鱼!得鱼……”、“那叫得鱼忘筌。”、“对!你现在得鱼忘筌、见利忘恩!有什么好让人羡慕的!” 整个里丐帮顿时沸腾起来。 顾玉成一下子从英雄,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张寿洪与武先生罕见地放任了这场闹剧。 只有文先生沉思起来。 这时,古清源大喊起来“顾玉成!你敢不敢与我比试比试?!” 顾玉成眼神一转,思绪飞动,连忙应道“好!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里丐帮第一弟子!” 古清源闻言,立刻冷笑“你?你也配?!——这次若是你输了,你想怎么办?!” 顾玉成突然紧张起来“什么?你想——你什么意思?!” 文先生死死盯着顾玉成,突然眉头微曲,笑了起来,悄悄对张寿洪喊道“事情有变。” 张寿洪惊讶地看向文先生。 文先生动作细微地点点头。 张寿洪于是传音“先生?” 文先生立刻说道“且先止住古清源这丫头。顾玉成这小子,好像有问题。” 张寿洪不可置信地看向文先生,文先生的眼神却很坚定。 张寿洪点点头,出面喊道“闹什么?——这是会长的决断!是会长执意要行之事!” 丰臣袖立刻附和道“对!你们闹什么?!” 古清源不可置信地看向张寿洪,就连顾玉成都有些惊讶。 然而顾玉成接着就看到,张寿洪身旁的文先生,突然对自己一笑。 顾玉成怔住刹那,旋即背着丰臣袖,浅浅一笑。 二人一笑,便算是心里有了一个底了。 倒是苦了丰臣袖,和那古清源了。 章节目录 四百零一、掌明暗,执罪罚 张寿洪的制止,众弟子还是能忍。 丰臣袖的呵斥,自然换来无数叫骂。 这时,文先生缓缓上前,上下打量一眼突然紧绷面孔的顾玉成,缓缓点头“好、好,我明白了。” 接着文先生来到古清源面前“清源,且先缓缓,莫要如此急躁,不值当。” 古清源却止不住火。——这一次,与月张堂毫无关系,只因为,顾玉成实在欺人太甚! 文先生见状又安慰道“好了好了,且先让老汉我说几句话。” 古清源这才堪堪停下行动,将剑插回鞘。 文先生看着怒不可遏的众弟子,直接喊道“派遣使在此,纵然令古清源与顾玉成斗上一场,也应当先取得派遣使的许可!” 众弟子闻言,立刻叫嚣起来“谁管他?!” “就是!——我虽然觉得古师姐不近人情,但顾玉成根本不全是个人!——这一次,我挺古师姐!” “大哥,你不会说话就别说,怎么还非点评一番古师姐?” …… 面对着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里丐帮众弟子,丰臣袖面色涨红——他最痛恨,位卑之人践踏他的身份与权利。 这群里丐帮刁民!——丰臣袖在心底骂道。 文先生见状,悠然制止“好了,好了,骂两句得了。” 丰臣袖立刻把怒火集中于文先生——什么叫骂两句得了?苟囸的!这是在欺负他这个派遣使?! 眼见丰臣袖要发火,文先生连忙上前笑问“派遣使觉得,这场比试,要不要?” 丰臣袖鼻子一哼,开口就要说“不用”,然而眼角却瞥到面色阴沉的张寿洪,立刻咽下口水,心想“这张寿洪一路积攒怒火,还是不要触他霉头好。就算比试一场,又何妨?那顾玉成不是很厉害吗,不会输的。” 于是丰臣袖立刻改口“比一场!比一场又如何?!” 场面立刻骚乱起来。 文先生这时开口喊道“派遣使大人远道而来,劳顿未休,怎能立刻主持比赛?!——今日且令派遣使好生休息一番,明日,再进行比试!”说着,文先生给了张寿洪一个眼神。 张寿洪心领神会,立刻对丰臣袖笑着说道“派遣使大人,您且随武先生,前往休息之地。” 丰臣袖也确实想要休息,点头要走,然而抬起腿,就觉得不对劲。 丰臣袖连忙回头笑问张寿洪“张长老,不知道,顾师侄在哪里休息?” 张寿洪有些疑惑,不明白丰臣袖问这个做什么。 丰臣袖却只是笑着不说意图。 文先生心领神会“不如,便让顾玉成照顾派遣使大人?” 丰臣袖连忙点头“可!可行!” 文先生于是看向武先生,武先生点点头,冲着丰臣袖与顾玉成呵道“走!随我走!” 丐帮弟子见丰臣袖与顾玉成相继离开,忍不住骂起来。 所骂的内容,无非是顾玉成薄情寡义,得了身份便与丰臣袖沆瀣一气! 张寿洪看出文先生有话对自己说,于是便对众人说道“都散了吧!——明日,自有分晓!” 众人纷纷散开。张寿洪也与文先生并肩而行。 不等文先生开口,古清源却先追上来。 文先生见状,轻快一笑“清源?” 古清源顿时紧张起来。——今天的闹剧,虽大快人心,却也有鲁莽的地方。 古清源也知道帮主与文武先生在纵容自己,此刻直面里丐帮的智囊文、先生,不由得感到,紧张。 文先生捋捋脸腮上初冒的细胡茬,笑道“今晚我与大人会召你,现在我二人还有 事要忙,你也去帮你师父,照看、照看月张堂。” 说着,文先生便转头对张寿洪笑道“大人辛苦了。” 一边说,二人一边缓缓向前走去。 古清源见状,只能无奈退下。 文先生与张寿洪越走越焦急,最后二人走进一处房内,直接将屋内刚坐好、屁股还没捂热的弟子丢出门外。 文先生直接吩咐道“我与帮主有要事相商,你先出去。” 那弟子一脸懵地呆在门外,随后左看右看“我去,真的是帮主和文先生!——还!还亲手把我扔出来了!亲手啊!” 那弟子恍惚好一阵子,才被冷风吹醒,随即爬起来,去找伙伴吹牛去了。 文先生与张寿洪一屋,便为屋子布下阵法。 二人甚至谨慎到始终用传音交谈。 文先生率先发问“不知帮主这一次去拜见徐会长,发生了什么?” 张寿洪详尽地将来龙去脉告知文先生。 文先生听后,沉吟片刻,随后笑道“这顾玉成的,还真是性情大变!——有趣!” 张寿洪皱眉不解“文先生,这有什么有趣的?” 文先生风度翩翩,徐徐回道“大人,我观顾玉成不似唯利是图之辈,然而他的转变属实令人很难不相信……我反复思索,总觉事出反常,于是从那丰臣袖宣布特赦身份时,我便一直暗中观察着顾玉成的神色。” “我发现,顾玉成的神色,随事转变而变换,然而却会在某一刻流露出奇怪的神色。例如,事情明明对他不利,他却会笑。笑过后,才发怒。——所以我猜,顾玉成的很多表现,都是装的!”文先生下出大胆的结论。 张寿洪被这结论惊到。 文先生接着说道“而且,为了确认我的猜想,当我对他微笑时,他竟也回了一个微笑!——他的眼底,还有着庆幸!” 张寿洪难以置信地说道“如果是这样!——那么说,这小子在听海山庄,都是装的?他是在一个人蒙骗徐繁缨?!” 张寿洪的话说完,自己都把自己惊讶住。 文先生沉默须臾,问道“这小子绝对有问题。他和你自始至终没有传音……他有给你任何东西吗?——或许会有线索!” 经文先生提醒,张寿洪立刻想起了三生戒内的鱼。 恰在此时,三生戒突然有了反应。 张寿洪连忙内视,发现三生戒内的那条鲶鱼,在发光! 张寿洪连忙取出。 只见鲶鱼通体发光,下一刻,两道光芒射中张寿洪与文先生,随即进入二人灵魂中。 二人被这莫测的手段惊住,还未止住惊慌,便同时在自己的灵魂中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这气息,正是顾玉成! 文先生与张寿洪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不等二人作出反应,模糊的身影率先开口。 “师父…弟子本是中原南郡人,此来妖国,是为了找寻失踪的妹妹。 虽拜师于您,也终有暂离丐帮之日。因而常感愧疚。 今日徐繁缨设计挑拨师父与我的关系,想以我消磨里丐帮锐气,我便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也算为里丐帮出力。 虽然…会冒很大的风险,不过,只要成功,里丐帮或有百年时间平稳发展、暗度陈仓!” 张寿洪与文先生听到身影的话,脸上神情精彩到完全可以演一场皮影大戏。 如果成功,顾玉成,甚至可以,掌阴阳、执罪罚…… 虚幻的身影接着说道“如果成功,我就可以游走帮、会之间,逢源江湖左右。若是失败,也有安身立命之地。” 听到这,张寿洪难受的咳嗽两声“还真是,冒险——这小子!” 文先生知道,张寿洪动情了。 顾玉成这一次的行为,差点连里丐帮都蒙骗。 如果文先生未觉察出疑窦,或张寿洪毁了这鲶鱼,顾玉成恐怕就要身败名裂! 如此冒险!实在令人叹服。 或许,在顾玉成这个足够谨慎的执棋手眼中,这一次冒险,有足够的把握! 没错!——顾玉成事成,可逢源江湖。退,可守居湖关县庙堂。 对顾玉成而言,现在的他,在妖国没有根基,自然也来去轻松、无牵无挂。 这场冒险,顾玉成,赌得起! 饶是这样,也足够令张寿洪与文先生感到心惊。 那身影继续说道“虽然不清楚…事态会怎样。但,只要师父你听到这些,就足够了……” 接着,那身形,缓缓散去…… 文先生痴怔许久后,才缓缓过神来,长叹一声“论豪气,顾玉成沉默平和,看不出多少。但若到了必要时刻,令他拔剑与天相争,他也能斗罢今朝!” 张寿洪也叹道“可惜了!若是没有先天二气…便是让他做里丐帮百年后的帮主,又如何?!” 文先生笑着感叹道“这小子是要找他妹妹?——帮他。帮他找。” 张寿洪闻言,也点点头“有机会,问问他。” 文先生沉吟后,又提议道“顾玉成,义气冲霄,我里丐帮,也应当为他先天二气的事情,尽心尽力——或许秦老说得对,一旦克服先天二气呢? 天地阴阳,各有所守,而令天地,无所缺、无所溢。 这先天二气,确实是顽固不朽的枷锁,可若克服,其前途无量啊!” 张寿洪闻言,也猛然大笑道“好!——里丐帮百年内,未必能将徐繁缨取而代之。那就养精蓄锐,来看看顾玉成这小子,能在这百年里走到哪一步!” 张寿洪与文先生此刻心中有说不尽的畅快。 顾玉成,在这江湖,无愧情、义二字。 二人欢喜许久后,张寿洪缓过神来问道“明日怎么办?” 文先生沉吟“丰臣袖定然一直监视着顾玉成的一举一动。所以这孩子连一次传音都没有。现在自然也不能联系,恐那丰臣袖怀疑……明天,只能随机应变了。” 张寿洪闻言,颇为感慨的点点头“也只得如此了。” 文先生接着问道“对了!这小子的手段还真玄妙,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张寿洪无奈地摇摇头“这小子有一门功法,能操控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能量。 似灵力而非灵力,似气而又非气,属实玄妙。甚至还在我面前,利用那能量开创了一门名叫‘甘渊’的功法。——想来,这灵魂内的身影,就是功法的用途。” 文先生闻言,感叹再三“真是带来惊喜的小子。——这小子,是春山之林,越深涉其中,才越知是个宝!来日方长,有时间了解这小子。” …… 顾玉成与丰臣袖被安排在一间屋子后,顾玉成表面专心修炼,心中却非常焦急。 顾玉成在鱼摊时感受到古灵力恢复,故而心生计谋,利用鱼腹“藏书”。 隔空向灵魂传递信息,顾玉成也是第一次尝试。 即便对古灵力的操控,已经达到可以开始甘渊这一功法的地步,但顾玉成还是没有足够的把握。 顾玉成能感受到自己留在鱼腹的古灵力准时激活,但不敢肯定张寿洪能够接受到。 现在只能焦急地等待。 过了许久,顾玉成与丰臣袖听到有人在敲门。 章节目录 四百零二、欲为泰鲶之事 丰臣袖这次来,是要与整个里丐帮作对。 而丰臣袖之所以要求与顾玉成一个房间,是因为——他害怕呀。 他怕里丐帮的人,对他暗地里下刀子、使绊子啊。 总得有个伴。虽然以顾玉成的境界,也做不了什么。但,好歹可以送死。 突然有人敲门,丰臣袖竟如惊弓之鸟般,慌张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无奈地摇摇头,前去开门。 只见一名弟子冷冷的端着一盆鱼,看向顾玉成“帮主说,这鲶鱼,他里里外外,都看清了。——你就放心吃吧。”说着,直接将冒着热气的盆塞给顾玉成。 顾玉成以灵力托着,也是松了一口气。 “里里外外,不是收拾干净,却说看清了!——看来,师父已经明白我在听海山庄的所作所为……”顾玉成庆幸地想道。 “虽然无法进行交流,但这鲶鱼。就是一个信号!……距离我的目的,终于更进一步了!” 顾玉成满是欢喜地将鱼端给丰臣袖。 丰臣袖看着鲶鱼汤里,张着嘴、鱼头朝上的鲶鱼,颇为嫌弃“这鲶鱼,闻着一股土腥味儿,顾师侄真要吃?” 顾玉成淡然一笑,取来筷子,轻轻夹下一小块儿鱼肉。 丰臣袖无奈“为何偏要选这鲶鱼?” 顾玉成沉吟道“这种鱼,食肉,在鱼中,性情也是颇为凶的。但却被渔民称为傻大嘴。——因为这种鱼贪吃,常常会吃一些和自己体型相近的鱼。然后被噎死。所以被叫作傻大嘴。” 说完,顾玉成还轻笑起来。 丰臣袖皱着眉“顾师侄是觉得,吃鱼,也不能贪?” 顾玉成点点头“人也是如此。” 丰臣袖闻言,一个没忍住,竟笑出声来。 在他看来,顾玉成被徐繁缨策反,想要吃掉里丐帮也好,或要从里丐帮咬下一大块儿肉也好,不也是贪吃吗?——他顾玉成就不怕被噎死? 顾玉成看穿丰臣袖笑场的原因,也不点破,自顾自舀一碗鱼汤,尝起来。 顾玉成之所以选鲶鱼,还有一个原因。 在修炼界,有一种鲶鱼,被称为泰鲶鱼。——普通鲶鱼,百来斤,算大的。 而泰鲶,则可长到千斤、万斤。 他们一生中只吃与自己修为、体型相近的鱼。 若是顺利吞下,便沉睡好一阵子。再醒来,境界与大小,都能突增。 可若噎住,也与普通鲶鱼一般,死路一条。 因此,这种泰鲶,每次进食,都是生死关。 过了一次,还有下次。 没人知道这种泰鲶,上限在哪里。 但修士对这种泰鲶印象都很深。 顾玉成现在将要做的事情,与这泰鲶,一模一样。 并且,顾玉成已经吞下大半。 在面对徐繁缨设下的困境后,顾玉成很快便想到了一条计谋。 这条计谋不单单是蒙骗徐繁缨,更是顾玉成的一次泰鲶行动。 顾玉成要一口吞下一个大鱼,一条明暗相接、罪罚相得的大鱼。 在顾玉成得知妖国江湖、庙堂两大体系后,顾玉成就曾幻想着问自己“能否利用这两大个体系,为自己寻找妹妹?” 对于顾玉成来说,这种想法,并非不可能。——因为,顾玉成既有里丐帮弟子的身份,又有湖关县在手! 这样一个起始点,虽不高,但足够全面,有机会,实现他的想法。 而徐繁缨的出现,则让顾玉成心动了。 如果顾玉成可以与里丐帮一同 蒙骗徐繁缨,那么,顾玉成就能很好地利用徐繁缨、里丐帮,拓展其在江湖的情报渠道。 至于湖关县,也就是庙堂这个体系,顾玉成还不着急。——他可以,慢慢爬。 只要顾玉成成功,就相当于吃下了江湖与庙堂两个体系! 吃下了明暗、罪罚! 庙堂与江湖,明与暗;江湖与庙堂,罪与罚! 只要吃下这条大鱼,顾玉成相信,他在妖国的安全,将会无限提高。 而他找到妹妹的可能,也会无限……拔高。 这次的行动、谋划,就如泰鲶一般,吃下了,定然突飞猛进。 若是吃不下,单纯是里丐帮不理解,或许还能退守湖关县。 可若是徐繁缨也看破了这一切。 顾玉成,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顾玉成还是决定,冒险。 做一次泰鲶。——为了白月秋。 既然已经是困境,那就尝试着开拓,哪怕是一次冒险。 因为想到泰鲶,顾玉成有心无心地抓住鲶鱼。而不是其他鱼。 顾玉成浅尝辄止,见丰臣袖也没有要吃的想法,就叫弟子进来将鲶鱼收拾了。 接着,顾玉成便去修炼了。 丰臣袖见状,虽颇为不满,总觉得顾玉成有些怠慢自己。但奈何徐繁缨明说了要支持顾玉成,丰臣袖也就只能忍着。 第二天,山云初起、红日方升,张寿洪的命令便将里丐帮所有弟子聚集到了一起。 顾玉成与丰臣袖站在一起,仰着下巴,张扬傲慢。 张寿洪与文先生相视一笑。 “这小子,还真能装!”张寿洪笑着传音。 文先生也笑着回道“我倒是比较好奇,今天晋楚之争,孰优孰劣。” 张寿洪闻言,沉吟片刻“文先生是想…?” 文先生笑笑,接着传音“你想,玉成心思缜密,昨日能爽快地答应比试,必然不会是随口之言。所以,我想知道,这小子,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张寿洪闻言,也笑着点头传音“这场比赛过后,自然水落石出。到时候,就是剖开葫芦,里中卖的什么药,一看便知。” 文先生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接着看向古清源。也是一笑。 虽然不告诉古清源,有些不厚道,但也没办法。保密嘛。 无数双眼睛看着顾玉成,他们的心中各有所想。 大杞的心里最难以接受。 顾玉成与自己相见时,隐藏了容貌。 未曾想,顾玉成竟还隐藏了他的欲望。 曾经的顾玉成,是里丐帮的英雄。 而这英雄,竟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 可面对眼前的现实,众人只能将不敢相信的感情转换为满腔怒火。 古清源上台,一片喝彩。 顾玉成上台,一片怒骂。 古清源看着顾玉成,冷笑道“我为你感到不值得。——没有原则的人,最容易被抛弃。” 顾玉成闻言轻松一笑“我有我的原则。” 顾玉成看着古清源,表面虽然轻松,内心实际上是很难受的。——因为在顾玉成计划中,平局是最好的结果。 但顾玉成又没有把握平局。——也不可能将真相告诉古清源,让古清源配合自己。 参与计谋的人越少,越稳妥。 古清源对鱼腹藏书之事毫不知情,她想做的,只有一个:打败顾玉成! 抽剑 入风,抛鞘落地,影动,人至。 古清源一剑直刺顾玉成喉咙,杀意盈冲,直逼顾玉成面门。 这一剑,如雷霆贯江,顾玉成眼前一片光亮,竟恍惚刹那,不知剑锋所指之处。 凭借着修为的差距,古清源直接一剑刺穿顾玉成的衣襟。 令顾玉成惊觉的是,这一剑,只穿衣,而不伤肌肤分毫。 顾玉成赞叹再三。——自己还未反应过来,便算是,死了一回。 古清源却笑道“我自幼练剑,可以做到断一柱香为两柱、其烟犹燃;顺风势而进攻,无声无阻。——顾玉成,你的境界,还是太低了。再回去练几年吧!” 古清源的绝对优势,令在场所有人,欢呼起来。 顾玉成却不以为意,笑道“古师姐,好本领。——然而,顾某也有些许本事,想向古师姐,讨教、讨教!” 古清源闻言,立刻笑了“以管窥天、以蠡测海!——愚不可及!”言罢,挺身而进,双手撩剑“此剑如火之升腾,非是最迅猛之剑。且看你如何破解?” 顾玉成也不破解,向后微微退下,一身衣,正好贴住剑身,跨至古清源面前。 古清源大惊,转撩为横斩。 火灵力猛然扑向顾玉成。 顾玉成依旧不慌不忙,挪步躲开,依旧是令剑锋贴着衣服,躲开。 古清源整个人都呆住。 不仅如此,整个里丐帮弟子都呆了。 众弟子虽看不真切,然而顾玉成两次贴着剑光而片叶不沾身,也实在,太过精准了! 就连丰臣袖都被顾玉成这一身步伐惊呆。 唯有张寿洪知道,高妙的,不是身法。 而是顾玉成的甘渊。 甘渊一动,如日沐水,光波四方。四方之中,无所遁形,无所不视。 只要顾玉成处在甘渊中,就可以以极为庞大、强盛的灵魂状态,看破眼前一切! 而顾玉成也开始尝试更好的控制甘渊。 文先生看着顾玉成的状态,也渐渐看出端倪,嗟叹再三“妙啊!妙!——这就是甘渊!妙!” 武先生这时看向文先生,不明白为何文先生要夸赞顾玉成。 古清源隐约中,也看出顾玉成正处于一个奇妙的状态。 于是右手攥剑,左手却隐隐发力。 顾玉成那黄金之眸,却一直落在古清源的左手上。 古清源一怔,旋即笑道“我明白了,如果我猜得没错,你现在的状态,我根本不可能,伤害你…” 顾玉成闻言,无奈一笑“古师姐属实好本领……只是,我可不能输。” 古清源淡然一笑“不,你错了。——从你背信弃义的那一刻,你就注定了失败。 因为,你不明白,修士,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你舍弃了这些。你。没有气节!” 顾玉成猛然失笑,笑得有些难看。 不等古清源进攻,顾玉成却先说道“古师姐的想法,我现在,能明白了。——古先生,是值得尊敬的修士!” 说着,顾玉成的周身冒出一浪浪人火。 古清源看着顾玉成清明坚定的双眼,有些疑惑。 “为什么,我总觉得…这顾玉成,是一个有骨气的修士?他的眼睛像黄金,而他那眼睛里的精神……也干净的,像黄金?” 古清源清扫心中疑惑,冷冷笑道“顾玉成,看样子,你也要全力以赴了。 那么…让我们在这一次,这第一场的交锋中,一较高下吧!” 古清源的周身,开始涌动出特殊的气息…… 章节目录 四百零三、总有风华堪绝代 总有风华勘绝代,也是我辈惊天才。 …… 顾玉成看着执剑沉默的古清源,清晰感受到细微的气在古清源面前聚集。 是的,并非古清源体内的气,而是天地的气。 顾玉成有些惊讶。却也很快释然。 气与灵力,本就是相互包容的。 在古灵力的影响下,顾玉成能感觉到,气与灵力,在很大程度上,并非彻底对立的。二者,有很大的联系性。 所以,天地灵力,可以有自身与天地的区分,气,自然也可以有。 然而真正令顾玉成惊讶非凡的,是古清源面前的气,竟然聚集了一丛又一丛,最后,竟是五簇气。 五行之气! 古清源看到顾玉成神色惊讶,很是满意“五行剑法!——如何?” 顾玉成调动人火“这五行之气,聚汇于剑,实在高妙。我只有一个想法,五行之气,可以全部掌握,那…五行灵力呢?” 古清源一愣,旋即笑道“五行灵力?那,怕是要将灵海割裂为五分。修士的身体,可承受不了!” 顾玉成苦笑着点点头“或许吧。或许。” 说罢,顾玉成曳火而行,袭至古清源。 古清源驾剑格挡,顺势剥开顾玉成火焰,长剑带着气,刺向顾玉成。 顾玉成尝试以人火挡在身前。 下一刻,令顾玉成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 那五行之气脱离剑锋,竟直接排入顾玉成面前,将顾玉成周身的气全部扰乱。 气的紊乱,也使顾玉成的灵力松散起来。 顾玉成的人火也很快不攻自溃,如病树脱皮一般,大片大片的人火坠落在地,一时竟将顾玉成袒露出来。 五行之气瓦解着顾玉成的人火,剑锋则不断逼向顾玉成。 顾玉成见状,立刻调动血脉。 在甘渊与血脉的加持下,顾玉成做到了一件古清源不敢相信的事情。 顾玉成竟一眼模仿出古清源的五行之气,挡在古清源剑尖之前。 古清源未防之下,也被散乱灵力,刺偏开来。 古清源止住进攻,不可置信地看向顾玉成“天启之才?大道宠子?” 顾玉成也有些恍惚。 自从利用血脉开始修炼,顾玉成已经开始适应天才这个称呼。 确实,古清源的五行之气,是她千锤百炼的杰作。 然而顾玉成只消看一眼,便能照虎得猫。 虽不得古清源筋骨之实,却也是皮肉相同了。 若是让顾玉成多参悟一段时日,岂不是要形神兼备、青出于蓝? 古清源不想细想。顾玉成也不敢相信。 就连一众弟子、长老,也是呆住了。 顾玉成的天赋,实在高到可怕。 这时的丰臣袖不禁感慨“还好、还好——这顾玉成体内有先天二气,不然…几百年后,我岂不是要拜过徐繁缨,又要拜张寿洪?” 古清源轻挽剑花,美目流光奕奕,神情动容“顾玉成……你真是,德不配才。——怎么会让你这种小人,有如此好的天赋!” 顾玉成哑然失笑,调侃道“或许,人生就是如此。坏人常得意,君子久穷困。” 古清源闻言飒爽一笑“顾玉成!你可不要以为我南风不竞、败局已定。千 锤百炼与偶得妙招,是不一样的!” 说罢,古清源提剑而来,刹那间分出四道剑气在周身。 古清源的手上,则握着火之气。 顾玉成见状,收起人火,召出融天锻盘踞在手。 融天锻一出,整个擂台都被那恐怖的热气融动,似乎都要变得松软起来。 古清源见状银牙暗咬。 她没有想到,即使有着境界差距,顾玉成也能凭借天赋与奇珍异宝填平沟壑,与自己斗的有来有回。 想到这,古清源心中更多的却是不甘。 此时的顾玉成隐约间,感受到甘渊将要到达极限,知道自己必须速战速决。 至于平局的想法。顾玉成认为,以现在这个状态,真的很有可能平局。 于是顾玉成也拼尽全力,攻向古清源。 这一次,古清源四把五行之气化作的剑,对顾玉成手中的融天锻,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而顾玉成也利用甘渊,与古清源攻守不断。 很快,顾玉成便不打算继续纠缠,运转甘渊,刺激灵魂,直逼古清源剑法脆弱之处。 古清源感受到顾玉成突然凌厉、刁钻的进攻,一时间竟开始败退起来。 张寿洪看着顾玉成以悟道一星的修为,跨越两个境界压着古清源打,内心突然开始幻想顾玉成破解先天二气的桎梏后,有多霸道。 在场的所有人,都慌张起来。 丰臣袖怕顾玉成后继无力,众弟子怕古清源彻底败退。 各有各的担忧,尽挂眉梢。 古清源知道不能再退下去,一退再退,当自己气势全无时,恐怕就是顾玉成获胜之刻。 于是古清源拼命调集一口气,强行调转在战斗中运行越发滞缓的灵力,贯入剑中,一往无前。 古清源突然的孤注一掷使得顾玉成不得不全力相陪。 二人要在这一次交锋里,一决胜负。 顾玉成终究还是占了甘渊的优势,躲过古清源最坚韧的剑势,攻在其薄弱之处,堪堪胜利。 然而顾玉成要的是平局。 于是顾玉成趁机扰乱古清源之气,随后顺势以古灵力将其击昏。 古清源未防之下灵魂被狠狠重击,意识立刻混沌起来。 “他竟然…还能攻击灵魂……”古清源看到顾玉成被震飞的后,才放心地昏迷过去。 顾玉成故意装出被震飞的样子,落下擂台。 接着又装作狼狈样子,逼出一口血,吐出来。 事态太过突然,就连张寿洪与文武先生也未看明白。 待众人回过神,这才惊觉这两败俱伤的局势。 古清源昏迷,自然是输了。 可顾玉成虽醒着,却落下擂台,也不能算赢。 这就很有争议了。 文先生微微皱眉,突然笑着对张寿洪暗地传音道“顾玉成这小子,精得很那!” 张寿洪沉吟片刻,也是笑了。 若是顾玉成输了,对徐繁缨来说,作用就小了。 可若是赢了,难免徐繁缨得寸进尺,进一步削弱里丐帮。 而若是输赢难定,或是平局的情况下,徐繁缨为了支持顾玉成削弱里丐帮,才会继续资助顾玉成。 这样,才能更好地为里丐帮争取发现时间。 平局,属实是妙。 没错,妙。 对顾玉成来说,平局也是妙不可言的。——只有平局,顾玉成才能不断以削弱里丐帮为借口,让丰臣袖与徐繁缨不断给自己好处。 也只有平局,才能让顾玉成有时间发展庙堂上的势力。 张寿洪与文先生看向丰臣袖,二人知道,丰臣袖必然想要判定顾玉成胜利。 但是,这次可由不得他。 果然,丰臣袖立刻跳上擂台,大喊道“古清源昏厥!——顾玉成……” 丰臣袖还没有说完话,夏侯牙便带头大喊“放你酿的屁!——顾玉成还摔下去了!凭什么古师姐输了?!” 夏侯牙一带头,全场立刻沸腾起来。 甚至不知从哪里,袭来一个鸡蛋,砸向丰臣袖。 丰臣袖一巴掌抽飞鸡蛋,面色阴沉地看向张寿洪。 张寿洪却把脸一挪,与文先生说道“明天托人去玉枝谷买个茶壶,品品茶,也是桩妙事。” 文先生也附和道“是、是,妙不可言啊。” 丰臣袖见状,大骂“欺人太甚了!——张寿洪,你倒是说句话啊?!” 张寿洪被点名,于是不再装糊涂,笑道“既然派遣使都认为是顾玉成赢了……” 丰臣袖连连点头“是吧?是吧!” “那我自然认为,是古清源赢了。”张寿洪老神在在地说道。 丰臣袖刚要欢呼,便闪着腰,旋即大骂“张寿洪?!——你玩我!” 张寿洪却装模作样地皱着眉头“大人,您此话何意?” 丰臣袖直接大喊道“古清源此时仍然昏迷未醒,怎能算她胜利?——张寿洪你分明就是在偏袒古清源!” 张寿洪大步跨到丰臣袖面前“对,我就是在偏袒古清源!” 丰臣袖指着张寿洪“你!——你!我、我要将此事全告知会长!” 张寿洪却是一声冷哼“好!那我劝大人您最好是真的全部告知会长!——古清源是昏迷了,但顾玉成也未在台上,然而大人您却判顾玉成胜利!” 这时文先生缓缓叹道“也不知,派遣使大人您是疏忽呢?还是会长大人授意呢?若这事情不慎传扬开,长春会的各帮各派,该怎么想?” 丰臣袖满心的怒火顿时熄灭。整个心情哇凉哇凉。 这世上最巧妙与糟糕的,大概就是上下之争。 徐繁缨再专权,也不可能随意削弱一个帮派。不然手下的帮派见状,则会生出沦为下一个里丐帮的担忧。 到那时,徐繁缨的位置,就尴尬了。 丰臣袖知道,张寿洪和文先生这是在威胁自己,于是气愤地连哼三声,随后一挥手问道“张寿洪,你想怎样?古清源胜?” 张寿洪立刻摇头“派遣使大人的面子,怎么能拂呢?——在下岂敢让古清源胜?”话虽如此,语气上却毫无谦逊。 丰臣袖也算听明白了,冷冷判道“行了!行了!平局!平局如何?!” 张寿洪这才点点头“派遣使大人开心就行。” 丰臣袖忍无可忍,直接拂袖离开。 张寿洪见状,也对着顾玉成嘲讽道“行了,还不去跟着大人?——别在这里烦人。” 顾玉成作出不甘的神色,强忍着笑意去追丰臣袖。 在场众弟子纷纷感到惋惜,却也多少得到了慰藉。 章节目录 四百零四、权臣是怎样炼成的? 一场平局,并不足以将顾玉成拉下神坛,却也能够让他蒙羞。 不过顾玉成却很欢快,哪怕路上有人向他与丰臣袖吐痰。——顾玉成的视野,可不仅限于江湖。 丰臣袖带着顾玉成来到住所,关门后上下打量顾玉成,想要开口责难,最后还是选择咽下心头之气。 然而丰臣袖还没坐下,便被顾玉成拉住。 丰臣袖极为不悦“做什么?——怎么了?” 顾玉成理所应当的要求“你要为我讲一讲江湖上的事情。 我这次输了,在里丐帮必定不如从前顺心如意。——或许还要另谋出路了。” 丰臣袖并不客气地冷笑道“另谋出路?入江湖容易,出江湖可就难了!” 顾玉成一愣“大人此话何解?” 丰臣袖翻了个白眼“你若在中原,任意一宗门攀到高位,想转到其他宗门,本门长老岂会同意?——你在江湖知道的事情,怎容你带出去?” 看着顾玉成井底之蛙般的神情,丰臣袖格外得意,滔滔不绝地讲道“有些帮会,想要退出,还要拔香。 只有帮主、长老同意,才给你拔香的机会。” 丰臣袖一拍大腿,接着呵斥起来“别以为你能拔香了,就能全身而退。 拔香之时,拔香的动作、言语,一样不落,若是落下毫厘,就是你心不诚!那昔日兄弟们的刀剑,可就要插到你身上!把你插做刀剑驾子!” 丰臣袖冷冷一笑,又接着说道“就算你说得好、做得全,还要看帮主心意。若是帮主不喜,一声令下,众人便直接拔刀齐上,又把你插作刀剑驾子!——混江湖的,行业机密都给你知晓了,你却要退出去,像话?” 顾玉成恍惚间点点头“那岂不是……” 丰臣袖又笑着摇摇头“也并非所有帮派皆是如此。不过有些亡命匪寇,加入了,可就难退出来了。” 丰臣袖虚荣心得到满足,又接着向顾玉成讲起江湖的事情。 顾玉成乐得其成,自然安静听着。 说了半天,丰臣袖也是口渴了,这才想起来自己本不想说,这是被顾玉成绕进去了。 于是丰臣袖摆摆手,不耐烦喊道“去一边,去一点,我还有事要忙。” 顾玉成见好就收,连忙退下。 丰臣袖立刻联系徐繁缨,将里丐帮发生的一切详尽报告。 正在蜇龙部的徐繁缨收到丰臣袖的信息,细看几遍,沉思起来: “平局……张寿洪与里丐帮的态度,是要与顾玉成决裂了……顾玉成在里丐帮似乎,失去了作用。” 在徐繁缨看来,顾玉成这把剑已经不再锋利。 但,终归是有一把剑在手,若是弃之不用,再想找一把,可就不容易了。 于是徐繁缨对丰臣袖吩咐道“先观察一段时间…随时向我禀报顾玉成的一切。” 丰臣袖见此命令,知道自己还要在里丐帮呆一阵子,只能无奈领命。 此刻的丰臣袖,只能等待张寿洪作出反应。 殊不知,张寿洪现在,在等顾玉成作出举动。 而顾玉成的目标很简单,那就是,忽悠丰臣袖帮自己在庙堂中攀升。 连续多日,顾玉成与丰臣袖都待在里丐帮无所事事。 很显然,里丐帮已经将二人遗忘。 顾玉成见丰臣袖无所事事,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于是顾玉成上前笑道“大人,我看里丐帮似乎不打算继续培养我了。” 丰臣袖眼睛眯着,冷哼着点点头“嗯,我也看出来了。” 顾玉成于是接着叹道“若是这样,我怕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丰臣袖眉头一皱,他能听出来顾玉成话里有话,于是问道“你想如何?” 顾玉成憋了稍许,接着嘿嘿一笑“不如我拜大人为师?” 丰臣袖脸色大变,呵骂起来“你可别害我!——再怎么说,你都是里丐帮的弟子。拜我为师,算什么事?” 顾玉成早预料到丰臣袖的反应,也不惊讶,进一步说道“可若一直如此,恐怕就要无功而终了。” 丰臣袖沉默起来。 无论怎么说,他还是与顾玉成一个船上的同伙。 顾玉成在里丐帮混不开,他也难以回去向徐繁缨复命。 可丰臣袖也不知道该怎么帮顾玉成,只能装模作样地保持沉默,不说不错,沉默就对了。 顾玉成见丰臣袖沉默,知道主导权在自己这里,连忙上前建议“不如,去湖关县?” 丰臣袖不明所以“去湖关县?为何要去湖关县?” 顾玉成作出无可奈何的模样“里丐帮难道还能容纳我?——既然无路可走,不如去湖关县谋个官位。” 丰臣袖再次被顾玉成惊人的言论吓到了。 无论怎样,顾玉成都是去过长春会总会的弟子,并且还是里丐帮帮主的徒弟,就这两个身份,也不可能让他加入湖关县。 哪怕只是庙堂体系中,最底层! 丰臣袖上下打量顾玉成,最后骂道“你疯了?” 顾玉成却很真挚地说道“大人!——我在里丐帮的处境,您也是知道的。与其固守此地,还不如放手一搏!” 丰臣袖连连摇头“这不是处境、胆量的问题,更与能力、势力无关。 商贾不能结交权贵,大吏不可笼络侠客,这是铁律,是不允许任何人触犯的!——你去了湖关县,不就执掌了罪与罚两项权利!谁看了,会允许?!” 顾玉成沉默稍许,心中想到“我自己并不清楚未来如何,背负的东西也不少……如果无法突破悟道境,想要找到妹妹,就只能铤而走险……” 于是顾玉成锲而不舍地提议道“大人,我也晓得这一切,然而命运注定我只能困在悟道境……” 顾玉成知道妖国盛行天定命运的言论,故而搬出命运来。 果然,丰臣袖沉默了。 顾玉成知道有戏,更进一步地说道“凭我的上限,大人也不必担心东窗事发。里丐帮暗地里也盼着我离开,也不会揭穿我。” “弟子只想在庙堂中混个安身之位。”顾玉成接着蛊惑道“大人若助我进入湖关县,待我有一定权位后,我也能更好的报答会长,遏制里丐帮!绵薄之力,聊胜于无啊。” 丰臣袖动心了。 顾玉成在江湖这个体系混得并不久,丰臣袖能看出来。 而且他的修为注定无法突破到凝鼎,这样的人也很好控制。 如果真的能如顾玉成所言,利用湖关县的身份遏制、消磨里丐帮,丰臣袖也可以向徐繁缨复命了…… 想到这里,丰臣袖缓缓开口“这种事情,不是我能做决断的。——且 待我请示一下会长……” 顾玉成闻言,连连点头。心底却笑起来。 顾玉成当然知道游走在江湖、庙堂之间的可怕。 但他无所谓,甚至有些渴求。 …… 此刻的徐繁缨,也从蜇龙部得到了顾玉成的信息。 那就是无。什么信息也没有。蜇龙部,竟然失手了。 顾玉成,是凭空出现的人…? 徐繁缨陷入了沉默。 过去的经历不可能消失,只可能隐没。 同样的,现在的事物也不可能凭空出现,就像树木不可能没有深埋于土底的根部。 徐繁缨对于顾玉成的不了解,让他感到费解。 因为他觉得自己不能很好的控制顾玉成。 这时,丰臣袖发来信息,并提出了顾玉成的想法。 徐繁缨陷入了自我的矛盾中。 徐繁缨想要统一三大长春会,这个想法,由来已久了。 所以徐繁缨很早之前,就开始与郡守们合作、交流,甚至是,互换利益。 对于庙堂,徐繁缨早就很有兴趣了。 如果真的可以把顾玉成插入庙堂中,日后或许会有不小的用处…… 但对顾玉成,徐繁缨总觉得另有蹊跷。 徐繁缨反复思考着,最后自嘲地笑道“一辈子受困悟道境的小修士,我竟然会不敢放手?——看来最近思考的事确实是太多了,以至于开始在细枝末节上耗费精神……” 徐繁缨看着丰臣袖的信息,笑道“若是帮派长老,想要加入一县一府,根本不可能。 不过,顾玉成这等弟子,也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既然如此,让他试一试,又有何不可呢?” 于是徐繁缨回道“倒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能力。” 丰臣袖收到徐繁缨的回复,心里有了计较,便对顾玉成说道“会长可不会出手——除非你有危急情况。” 顾玉成闻言点头“我明白。”——湖关县的县长以顾玉成为尊,现在又得到了长春会的认可,顾玉成简直步步为“赢”。 没有人会知道,这一次的一个简单决定,会令顾玉成成为影响天下的权臣。 顾玉成在妖国的足迹,也将成为一部权臣列传…… 而这个权臣,是整个大荒的权臣,而非,一个妖国…… 徐繁缨也想到过,两方权利尽占的顾玉成会成为一方豪强,但最后还是因为先天二气的原因,小觑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 殊不知,世事无常。再缜密的计划,也怕意外。 很显然,顾玉成现在,还不是那个意外。 丰臣袖看着踌躇满志的顾玉成,打击道“不要高兴得太早。如果你做不出任何成绩,会长也只会保你安稳的待在湖关县罢。” 顾玉成毫不在意。 湖关县是他顾玉成坚实的翘板。 有了湖关县,顾玉成可以四两拨千斤、撬动各方势力! 于是顾玉成笑着问道“不知何时可以去湖关县?” 丰臣袖微微皱眉“与张寿洪那厮交涉一番……” 顾玉成却直接打断“没那必要啊大人,何必与那老匹夫交涉。” 丰臣袖面皮一抖“怎么,你小子想怎样?” 章节目录 四百零五、咸阳虽大 张寿洪从修炼中醒来,感受到文先生的气息后,连忙起身推开门。 文先生正面色忧郁地立在门外。 张寿洪一见文先生,便立刻问道“文先生,可是有要事发生?” 文先生勉强笑笑,随后淡然说道“顾玉成离开里丐帮,已经入住湖关县了。” 张寿洪一愣,随即反问“这小子,想做什么?” 文先生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只是,顾玉成的行为,太过冒险了。” 张寿洪来回踱步,最后问道“顾玉成身边丰臣袖常伴,想与我们沟通,艰难异常。——或许,他此次所作所为,便是在传达什么信息?” 文先生闻言连忙说道“顾玉成敢去湖关县!——必定有所倚仗。 而今未与你我交流,也未在里丐帮留下任何信息。想来,是得了徐繁缨的许可!” 张寿洪点点头“所以……顾玉成这小子是想…” 文先生想通一切,笑道“我看,他是想演一场大戏。” 张寿洪向文先生投入疑惑的目光。 文先生解惑道“徐繁缨会答应顾玉成进住湖关县,一是顾玉成境界低微,二来还是要抑制我里丐帮。——但顾玉成入住里丐帮,怕是另有所图。” “我想,顾玉成所为之事,便是他那妹妹…”文先生一语道破玄机。 张寿洪先是一愣,旋即恍然大悟“好小子!——他是想借助江湖与堂庙两个体系,双管齐下!?” 文先生点点头“所以,我们对此事,其实也没必要做出太大反应?” 张寿洪沉吟片刻,随后笑道“倒也是一石二鸟。 顾玉成那小子即可以制造里丐帮与湖关县不合的情况,又可以借助徐繁缨的力量。不简单啊,这臭小子!” 文先生接着又笑着提议“虽然不用真枪实战,但该有的反应还是要演出来的……” 张寿洪点点头“先不要大动干戈,只令人在内部放出斥责顾玉成的消息即可——不需要传扬出去。让顾玉成那小子掌握主动权,里丐帮退守不动、静观其变。” 文先生接着叹气“江湖风满楼,黑云压城摧…” 张寿洪无奈一笑“自古刀剑换山河,太平也要马上得。——现在这个世道,终究不太平。顾玉成虽带来太多不定性,但这也是里丐帮的机会啊!” 文先生强作笑颜“慢慢看着吧——待有机会,顾玉成就会联系我们了。” 二人心照不宣地陷入沉默。 他们现在只能期望,在里丐帮发展起来之前,这江湖,还能舍与几年太平日子。 …… 躲在湖关县一家旅馆的顾玉成与丰臣袖等候多时,也不见里丐帮追来,皆松了一口气。 顾玉成心中不禁感慨“文先生果然足智多谋——哪怕没有经过交流,也能猜到我所作所为的意图。” 丰臣袖却是非常惊讶地看向顾玉成“你怎么知道,里丐帮的人,不会追来?” 顾玉成将早就想好的理由说出“家事自然不好四处宣扬——我终究还是里丐帮的弟子。而且,我走了,远比待在丐帮里让他们感到舒心。” 丰臣袖点点头,认为颇有道理。 这时丰臣袖又发现顾玉成那双精明的眼睛,正紧盯着自己,如那老鼠看到香油想要偷喝一般,闪着 渴求的光。 丰臣袖连忙问道“怎么?——你要做什么?” 顾玉成摇摇头,笑道“嗐!——我是在想,救人救到底,摆渡到岸边。 大人您既然已经将我送到湖关县,不如,再帮我一把?” 丰臣袖眉头紧皱“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玉成笑笑“大人,您看,我们已经来到湖关县了。但小人认为,以我砖石之资,怕是砸不开湖关县的大门啊……”——顾玉成这话,完全是在逗这丰臣袖玩儿。 丰臣袖眉头皱得更紧“你到底要说什么?” 顾玉成又接着笑道“只希望大人能够宽济小人些许钱财。” 一提到钱,丰臣袖立刻摇头“不可能!——没门!想都别想!” 顾玉成却不依不饶“哎——大人!这钱,我只借!是借的!” 丰臣袖一愣“你要钱,做什么?” 顾玉成编排道“这还是小人偶然得知的——湖关县,正缺一个鱼刀使队长!明价五万上品灵玉!” 丰臣袖倒吸一口冷气,心中骂道“这缺的是湖关县鱼刀使队长!又不是湖关县县长!竟要五万上品灵玉!怎么不去抢?!” 面色上,丰臣袖也很是不好看,质问道“这种事情,你如何知晓?” 顾玉成立刻回道“这自然是里丐帮的情报得来的——况且。这种事情,大人仔细打探就能知晓。” 丰臣袖不疑有他,沉吟起来, 顾玉成趁热打铁,接着安慰道“大人,这笔钱是文牒、凭证,是敲门砖、问路石,只要小人能进入湖关县,当上鱼刀使队长,定然日日偿还,绝不拖、绝不少!” 丰臣袖沉吟许久,最后叹道“本长老就破例帮你一次——记得!这可是你借的!” 顾玉成渐渐应道“好!好!师侄自然记得。” 丰臣袖更加不情愿地取出一枚三生戒丢给顾玉成,顾玉成接住后心中笑道“哼哼!我在主客门的灵玉还多着呢,湖关县也不需要五万灵玉。——借嘛,我也没说要还!大不了不再借了,如果借不出来的话。” 顾玉成的算盘打得响。 他料到丰臣袖不可能长久的留在湖关县,待丰臣袖去了公玉会也好,回了长春会也罢,到时候顿开金锁、打破玉笼,天大地大,丰臣袖岂能再管到他顾玉成? 果然,丰臣袖见顾玉成收了钱,便催促道“我不能一直停留在湖关县,你抓紧加入鱼刀队,我也好另寻住所。” 顾玉成闻言连连应道“好的好的,师侄明日便去拜访县长。——大人要不要随我同行?” 丰臣袖摆摆手“江湖食客,不与堂庙锦官晤面。——明日将结果告诉我即可。别把我的灵玉糟蹋了!” 顾玉成点头应下,接着便对丰臣袖说道“那师侄这就下去修炼了,就不打扰大人了。” 丰臣袖摆摆手“行了,下去吧、下去!” 顾玉成转身便走。 这时候丰臣袖才发现,顾玉成自始至终没有弯腰…… 哪怕顾玉成刚才在求他。 这让丰臣袖有了不好的预感。然而绞尽脑汁去想,却也找不出什么顾玉成的反常之处。 丰臣袖只能沉默。 第二日,顾玉成未与丰臣袖打招呼,便直接进了湖关县县长府。 一路上根本没有一个妖拦着。 顾玉成很轻松地就找到了薄野玟。 薄野玟见顾玉成回来,差点喜极而泣,拉着顾玉成的手便感叹道“君侯终于回来了。” 顾玉成有些不适应,将手挣脱,随即扔给薄野玟一枚三生戒“喏——五万上品灵玉。你先拿着用。” 薄野玟呆在原地“这?…这?” 顾玉成不以为意“灵玉而已,我有很多”拿着丰臣袖的灵玉送人,自然不心痛。 “对了,这异火也送与你。”说着,顾玉成从灵海内取出一枚火种,递给薄野玟。 薄野玟连忙用灵力接住。 薄野玟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做,顾玉成就赏了自己如此多灵玉,还有这么贵重的异火。 一时间,实在有些不适应。 顾玉成却有自己的打算。 顾玉成打算将重心放在庙堂体系中。 湖关县算是自己兴兵之地,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现在根基不稳,自然要施恩于人。 不过顾玉成也不可能一味地施恩、赐赏。 顾玉成做出沉吟模样“我在江湖,有些许人脉——虽无高位,却也能影响一些事情……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思考,到底在江湖好,还是落脚湖关县……” 薄野玟看一眼手中火种,心底的欲望也如种下一豆星火,燎原而起。 薄野玟不想放弃顾玉成这高大的树木,于是连忙说道“君侯,自可断定。但无论君侯如何抉择,您在湖关县的庭院,绝不沾尘。” 薄野玟不蠢,一味地乞求留下,反倒难看。若是柔中带诚,或许能打动顾玉成。 顾玉成闻言也是笑了“其实,我更倾向于江湖。因为我要做的事情,需要很大的情报渠道。江湖,能触及到一些庙堂伸不到的角落……” 薄野玟闻言,以为顾玉成钟意江湖,心中顿感失落,却也勉强堆出笑容“君侯所看所想,不是我一县之长能明白的。——不过,君侯赐赏如此丰厚,在下也忝颜收下了,自然不能不做君侯臂膀。君侯但凡有所需要,尽可指使。” 顾玉成闻言,大笑起来。 薄野玟的话,顾玉成很喜欢。 尤其是那一句“不能不做君侯臂膀”。属实是妙。——这左膀右臂的心腹位置,一下子就被薄野玟给占了。 顾玉成笑过后,感慨道“不过,我也想了。咸阳虽大,非是沛公逞威之地。沛县虽小,却成刘邦龙兴之县!——江湖阔大,我却难以安定。今后,怕是要县长大人,处处关照了!” 薄野玟一愣,旋即大喜。 顾玉成这是要留在湖关县! 薄野家,前途光明了! 顾玉成看着欣喜若狂的薄野玟,也不禁感叹的笑起来“…好了。湖关县现在鱼刀使队长一职,有人顶替吗?” 薄野玟连忙回道“没有、没有!” 顾玉成闻言点点头“喏,这五万灵玉,你要宣扬出去,便宣称,是我以五万灵玉,买下了鱼刀使队长一职!” 薄野玟反应过来“君侯深谋远虑!这样,就没人怀疑君侯来历了!” 顾玉成点点头“好了,先把事情宣传出去吧。” 薄野玟连连点头,一转身,却定在了原地。 章节目录 四百零六、庐柳恩怨 顾玉成见薄野玟呆在原地,疑惑地询问“怎么?何事?” 薄野玟颇为尴尬地笑道“君侯…没什么,没什么。” 薄野玟一脸羞愧模样,顾玉成怎会相信他的话,于是再三追问“你确定?——可是有什么难以启齿之事?但说无妨。” 薄野玟于是扭捏多次后,叹息道“我和温氏的情况,君侯您也是知道的。 我二人的事情,本不应搬到台面上来,只是这婆娘现在,简直是为了反对我而反对。我怕她,坏了君侯的事。——当然,她,也只是刁蛮些。” 顾玉成一愣,沉吟片刻,又吩咐道“你们夫妻的事,我确实不方便参悟。——这事,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薄野玟沉默了,随即点点头“晚上,我再与她说说。——君侯大人,我先下去了?” 顾玉成点点头。 薄野玟未走几步,顾玉成突然喊道“薄野县长!” 薄野玟连忙止步,应道“在,在的。怎么了?” 顾玉成疑惑地问道“我看,你好像,并不埋怨她…” 薄野玟笑笑“自家婆娘。” 顾玉成闻言,反应过来,也是笑了笑“行了,你先去忙吧。” 薄野玟点头退下。 顾玉成转头向丰臣袖汇报了自己的情况。 丰臣袖淡淡地回了一个“知道了。” 顾玉成颇不甘心,试探着问道“不知,大人您要去哪里安身?——大人您不在,师侄恐慌得很啊。” 丰臣袖见此言,嗤笑道“呵,现在知道求我了?” 于是丰臣袖故意吊着顾玉成,随手回道“若遇紧急情况,禀报与我即可。” 顾玉成皱着眉头,非常不满意。 如果不知晓丰臣袖的踪迹、去向,丰臣袖就会成为顾玉成无法把握的不定因素,以后顾玉成想做什么,是会觉得施展不开的。 顾玉成可不想让丰臣袖藏在暗处,于是接着追问“大人,您总要告诉我一个方向啊。 若是有意外,该如何联系您啊?——一旦里丐帮下定决心要除掉我,我恐怕连联系您的机会都没有啊。” 丰臣袖看着顾玉成的信息,厌恶至极,心里咒骂道“这小子怎么突然如此怂?” 丰臣袖将灵玉扔到一旁“这怂包举止不定,总感觉摸不透他。” 顾玉成见丰臣袖不理会自己,于是接着感叹道“大人,我若出了什么意外,倒不可惜。只是要让徐会长失望了。” 大家都不蠢,顾玉成当然能看出徐繁缨在帮自己。 丰臣袖也不能明说。 心照不宣就是了。 丰臣袖本不想回复顾玉成,因为他觉得自己在顾玉成面前像个黄牛,总被牵着走。 但丰臣袖怎么想,也没想到顾玉成会搬出徐繁缨来压自己。 丰臣袖气的破口大骂“该死!——这该死的混蛋!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威胁我!” 但在事实面前,丰臣袖也只能颤抖着回了三个字“公玉会”。 回完,丰臣袖便将通灵玉收起,独自生闷气去了。 生了许久的闷气,丰臣袖决定向自己的宠妾公玉淑寻求安慰。 却没想到,公玉淑外出踏青,丰臣袖也是宠着她,竟让她好好散心,不去打扰她。 “也不知道,弟弟丰臣集怎样了……”丰臣袖联系上丰臣集,却发现丰臣集也没时间,追问之下,丰臣集也只是不断搪塞。 丰臣袖见状,只能带着一股怨气前往公玉会。 顾玉成以财帛买下鱼刀使队长一职的消息,立刻在湖关县传开。 只是这消息如同石子砸在湖面上,虽泛起不少涟漪,但真正关注的,没几个。 尤其是县长府内的妖。——谁不知道,顾玉成是县长都要尊敬的人物? 县长就是破格把顾玉成聘为军师,也没人会跳出来说什么。 对顾玉成入住湖关县这一消息最关注的,莫过于,温云仓。 薄野玟想要见温云仓,然而薄野玟不想再向温云仓低头,温云仓也未曾在薄野玟面前认过输,于是二人连面也未碰上。 顾玉成对此毫不知情。 温云仓已经与薄野玟分房许多日,心中不禁生出一株株幽怨的丁香,在生根、钻土,并不断向着内心深处伸去。 一边蔓延,一边摩擦、拖拽着温云仓的心神,将温云仓折磨得辗转反侧。 温云仓知道薄野玟之所以如此强硬,便是因为顾玉成。 于是,在她的心里,竟又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那就是她也投靠顾玉成。 这样就能让薄野玟屈服…… 说做便做,温云仓起身便去找顾玉成。 顾玉成正苦读功法,却忽然感受到温云仓的气息,于是起身开门。 只见温云仓如一颗失去依靠后狼狈的藤蔓,神情疲倦,却令顾玉成感到怜惜。 顾玉成甩甩头,将脑海中的想法甩飞,疑惑地看向温云仓。 然而来到顾玉成面前的温云仓,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顾玉成见状,叹息道“夫人来此,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温云仓眉眼低垂,挣扎片刻后抬起头喊道“听闻你要留在湖关县?” 顾玉成点点头。 温云仓又接着说道“既然如此,不如依靠我?” 顾玉成又一次愣住,他隐约猜到了温云仓的打算,然而却又不敢肯定。 温云仓见顾玉成神色犹豫,以为有机会,便欢喜地说道“薄野玟能给你的,我也能!” 顾玉成眼神一凌,随即笑了起来“我不明白,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温云仓摇摇头,一扫颓废的情绪,坚定地说道“女人,是金丝雀,也是猎鹰。” 顾玉成保持沉默,期待温云仓的解释。 温云仓接着说道“她们愿意依靠在强势的猎人肩膀上,做徒有其表的金丝雀。 但若是猎人并无本事,却想要驯服女子,猎鹰…未必不会啄瞎猎人。” 顾玉成眉头紧皱“所以,你瞧不起薄野玟?” 温云仓将脸侧开,不予回复。 顾玉成点点头“我明白了。” 温云仓连忙追问“所以,你愿意与我站在一起?” 顾玉成沉默稍许,随即摇头“不。 ——我不会。因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偏要压薄野玟一头。” 温云仓银牙紧咬,随后冷哼一声“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说着,温云仓便向外走去。 顾玉成见温云仓的方向不是回去,而是离开,于是连忙上前阻拦。 那温云仓见顾玉成上前,竟加快速度逃走。 顾玉成见状,整个人都有些凌乱,连忙发消息给薄野玟。 温云仓的身份,县长府内,当然没人会拦她。 顾玉成也不可能向温云仓动手。 温云仓见顾玉成穷追不舍,便取出法宝,乘坐上去,转眼没了踪影。 顾玉成呆在原地,知道坏事儿了。 待薄野玟赶来时,顾玉成已经站在原地许久了。 薄野玟看着寂静到可怕的顾玉成,试探着问道“君侯?” 顾玉成长叹一声“是我害了你……” 薄野玟闻言,笑了笑“这种情况,我早有预料。——或早或晚而已…毕竟,我也不可能一直由她的心。” 顾玉成于是追问道“现在这情况,该怎么办?” 薄野玟虽然嘴上不在意,却依旧叹息道“只能,去庐柳县看看了。” 薄野玟解释道“事事不如意,总要有一点如意,才能活下去。 那婆娘生在温家,却无缘享受丝毫富贵,自然是处处不得意,现在我还要逆着她,她当然不愿意,誓要压我一头。——不过,她在温家,也蛮可怜的。想来,是不会回温家。” “那么,她能去的地方,大概只有庐柳县了。”薄野玟回忆道。 “那是我们相逢的地方…”薄野玟感叹道“君侯且在此等候,我去庐柳县,与她谈谈,不能让她再这样闹了。” 顾玉成总觉得有些心慌。 好像有人在窥伺自己。又莫名觉得自己已经卷入一场纷争中…… 心神不宁的顾玉成追问道“你确定,温家不会出手?” 薄野玟笑笑“云仓在温家并非嫡系。温家也没必要出手。” 顾玉成闻言点点头“不用我随你一同前去?” 薄野玟闻言,笑了笑“不用、自然不用。——不到半个月,就能回来。” 顾玉成沉吟稍许,取出一枚灵玉,发动甘渊,将古灵力与气一并注入灵玉之中“拿着。若有危机,即便身无灵力,也可以以灵魂激活这灵玉。到时,我便知晓你遇难,需要帮助。” 薄野玟接过灵玉,灵魂立刻颤抖起来,与甘渊产生微弱的共鸣。 薄野玟彻底呆住“这,这就是君侯的血脉天赋?” 顾玉成笑笑“或许吧。——此去最重要的还是要保住自身安全。你不在,湖关县怎么办?” 薄野玟直接回道“在下已悉听于君侯,何况一湖关县。我不在,自然是君侯做主。” 顾玉成沉吟片刻,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薄野玟于是只身趁夜离开湖关县。 望着薄野玟离去的身影,顾玉成不会想到,自己很快便会卷入一场起始于庐柳县,涉及到江湖与庙堂恩怨纠缠之中。 薄野玟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温家树威的典范,杀鸡儆猴的“鸡”。 章节目录 四百零七、马侯温在凡 温云仓虽是温家旁系,但好歹也是豪门之人,手中有那么一两个法宝,也是正常。 而温云仓所乘坐用来逃离湖关县的法宝,便是其父温恕寒送的嫁妆——锦瑟。 温云仓每每想到她的父亲,就会感叹命运不公。 做为妾之子,温恕寒一生不得志。哪怕他的天赋不比家主温在仙低。 或许是感叹自己不得志、感叹妻子早逝。温恕寒很喜欢“诗家奇梦”——李商隐。 站在锦瑟上,温云仓听风吹过,突然想明白,自己总以为可怜的是父亲。 其实可怜的是父亲,和她。 可恨的是妖国这种血脉制度。——或许,因为这制度维护的不是她吧。 温云仓仗着锦瑟,几日时间便来到庐柳县。 刚落脚,便发现整个庐柳县都在办置流水宴。所有旅店,都挂起了彩灯。 白日张灯,不为明光,只为这路上行人,闻一闻彩灯中灯油之香。 一个县,都在白日燃灯。 而那灯油,每烧出的一缕烟,便抵得上几千灵玉。 更遑论那宴席上的卮酒上万、珍馐数千。 这,就是奢侈。 道路上,清香拂面,沁人心脾。店铺间,欢声笑语,熙攘热闹。 一路上,都有宴席。 世间凄冷景色不是最伤人的,最伤人的,是欢快之乐,无你一份。 温云仓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 温云仓的脑海里不禁想到当初在庐柳县见到薄野玟的场景。 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腰板还是直的。 现在的他,终日昏睡,背都睡驼了。 温云仓以为薄野玟会给她一切。 但现实告诉她,并不会。 对事情的失望,令温云仓冲动起来,甚至破罐子破摔,直接冲着人群走去,她要知道,到底是谁在享受。 很快,温云仓便在席间酒客的谈话中得知了这一场宴席办置的缘由。 原来是齐家子弟与风家女子在庐柳大泽上租赁了十二艘大舶船。 齐家子弟,畅快之下,便举行了这场流水宴。 温云仓得知后,心中格外不是滋味。 能举办这样大型的宴会,必然是核心嫡系。 这就是血脉决定的差距啊。 温云仓顿时在流水宴上大哭起来。 流水宴上的商贾冷眼看着,没人上前询问。 终于,温云仓的哭闹终于引来了庐柳县县令。 县令铁青着脸,来到温云仓面前质问道“你可知道,这宴席,是谁举办的?” 温云仓擦干泪水,涨红着脸,却不回答。 县令见状,冷笑起来“好哇——看来我是明知故问了!好!我再问你一遍,你可知道这场宴席,是谁办的?” 温云仓依旧不言不语。 这时流水宴上,众人窃窃私语起来。 温云仓的举动,明摆着就是在自找苦吃 齐、风两家举办喜庆宴席,怎会允许有人在此哭闹? 在齐家、风家心中:你的喜怒哀乐,关我什么事?——你就算再悲伤,也不能落了我面子。 就在所有人幸灾乐祸时,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来到了县长面前。 县长转头想要呵斥,却在看到来者后,如哑巴般痴呆地笑了起来,笑容很快转为谄媚“温、温大人?” 温云仓听到县长的话,连忙抬头去看。 果然,是温家的长老,温在凡。 齐云海管理下的郡守,十个姓温的妖族,就有六个来自温家。 温在凡明明与温恕寒是一代人。 然而这个年龄近千岁的男人,却是如此光鲜亮丽,连衣袖边角,都没有丝毫褶皱。 疲惫而慌张的温云仓看着温在凡。 两人站在一起,就像是农耕妇人与饱读诗书的青年。 温在凡看向温云仓,淡淡问道“小姑娘,你是温家的子弟吧?——虽然你的血脉,淡的如水一样。” 温云仓有些委屈,想要转身离开,却被温在凡一把抓住。 温在凡在看到温云仓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温云仓不可能轻松离开。 温在凡淡淡看向庐柳县县长,那县长立刻笑道“郡、郡守大人……?” 温在凡点点头,随即转头对温云仓说道“你先跟我走,我有事情要问你!” 温云仓觉得,温在凡的神色不对,想要挣脱。 然而修为的差距让温云仓的一切都成为徒劳。 温在凡一把拽住温云仓,拉着走出流水宴。 庐柳县县长看着温在凡离开,缓缓松下一口气,心中不禁感叹道“多事之秋啊,多事之秋……马侯,不示威吗?为何要拉着温云仓离开?” 没人能看懂温在凡的所作所为。 温在凡生硬的钳住温云仓,将她拽到无人的地方。 温云仓能感受到温在凡有一股怨气,越发慌张起来。 温在凡只是冷冷地看着温云仓,也不说话。 温在凡神色寂寥,问道“温家会为 子女寻找安身立命之所,而我负责每一名温家女子的出嫁。所以对你略有印象。 你应该是温云仓吧?你和你姐姐温风廪的婚嫁,都是我负责的。” 温云仓紧张地喊道“是的。温、温长老。” 温在凡点点头“你怎么在这里?” 温云仓愣住了。她以为温在凡根本不会关心自己。 但这一刻,温云仓竟感受到了些许温暖。 温在凡看着温云仓感动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心中更加鄙夷。 温云仓有些羞愧的说道“夫妻不合。” 温在凡点点头。 若是平常,他温在凡,也不会去管。 但这次,不一样。 温在凡缓缓牵起温云仓的手,轻轻笑道“走,回温家住几天。” 温云仓有些不可置信“真、真的?” 温在凡点点头,接着说道“对了,你的…你的丈夫叫?” 温云仓突然觉得有些怪异,但还是犹豫着回答道“薄野…薄野玟。” 温在凡点点头,笑了笑,说“家主派我来看一看这流水宴的情况,没想到,竟有意外之喜。 走吧,去温家住一段时间,你夫君的事情,我来处理!” 温云仓有些惊喜,却还是迟疑地问道“这种小事,还要温长老您出手?” 温在凡淡淡一笑“这次流水宴,温家很不满意。 因为齐家与风家,越走越近了。……温家必须要保住自己位置。——这次为你出头,是为了宣布一个态度,向齐家宣布我们对于世代联姻的态度。 你可以认为自己被利用了。但,这次,也是对你好。” 温云仓立刻反应过来“齐家与我们温家世代联姻。而这次齐家却与风家联姻。 因此温家打算,用维护我,来向齐家宣布自己维护世代联姻的态度?毕竟我这种…旁系,温家也在乎,更何况嫡系。是这样吧?” 温云仓有些悲伤,却也接受了。 温在凡闻言,装作慈祥样子假笑道“是。——刚好碰到你,便想到了这个计谋。你来不来?” 温云仓无奈地叹道“多谢温长老了。” 温在凡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更加嘲讽温云仓的愚蠢,但表面上还是笑道“来,跟着我。” 温云仓又迟疑地问道“不会,伤害薄野玟吧?” 温在凡笑笑,安慰道“只会警告,只是表达一个态度而已。你不来,我就找别人了。” 温云仓闻言,连忙喊道“我来!” 温在凡笑了“走吧。” 章节目录 四百零八、危机,悄然而至 温在凡带着温云仓来到齐川郡。——齐川郡郡守,正是温家家主,温在仙。 整个齐川郡,也都是温家的“御花园”。 因为与齐家世代联姻的原因,温家已经发展到,可以把持一个郡的地步。 温在凡将温云仓领到族中。——在妖国,大家族往往能把持一个郡。并将郡中一个甚至多个道作为家族领地。 有些道没有正式的府长官邸,便是因为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家族的领地。 温在凡将温云仓安置到一处偏房内,便独自离开。 很快,温在凡与温在仙见面。 温在仙见温在凡眉梢带喜,略感惊讶,却还是不动声色地指着身旁座位,示意温在凡坐下。 这一对兄弟坐在一起,简直让人看不出来是亲兄弟。 温在凡容貌俊朗、轩然霞举。 而温在仙,除了那官威久积后形成的气势,整个人就如老农一样:皮肤的黝黑、毫无特点的五官。 整张脸,唯一有特点的,也只有那嘴角两侧留着的一小绺钢针般的胡须。 温在仙淡淡开口“嗯?” 温在凡习惯了自己大哥惜字如金,明白他在问自己庐柳县流水宴的情况。于是回答道“我去看了,齐家、风家的子弟,虽然在庐柳县办置一场全县的流水宴,然而那两个子弟,不过都是旁系罢了。” 温在仙闻言,释然地点点头,随后沉吟道“梅君重揽权利,步孤郡守暗藏杀机……” 温在凡点点头“现在的朝堂,明眼人都能看出梅君在集权,收三大郡守之权,而三大郡守则以步孤郡守为首,与之抗衡。” “无论梅君是打‘尊王’的旗号为自己收权也好,还是真的想做周公那种愚昧之人。 步孤郡守一定不会轻易将自己的权利交出去……”温在凡分析道。 “所以,圣女归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中都郡,不会太平……”温在仙冷冷一笑,接着叹道“梅君毕竟操权日久、积威甚重。 步孤郡守不是我们能比的,但,也比不上梅君。——齐家和风家,自然不敢将全部家当押上,随步孤郡守疯狂。”温在仙笑着摇摇头。 温在凡闻言,便问道“所以,齐家与风家这次撮合旁系子弟联姻,是为了,联合?” 温在仙沉默的点点头。 温在凡恍然明悟,沉吟道“也是。齐、风两大郡守若是以嫡系结亲,莫说梅君不许,便是步孤郡守也不会视而不见。” 温在仙点点头“我们温家,也决不能视而不见。” “温家这几十年发展的,太快了……”温在仙感叹道“齐云海,已经开始忌惮。而且……在韫与你我之间,并不亲近啊。” “如果这次眼睁睁看着齐、风两家结盟,我们却无动于衷。日后,恐怕连嫡系间的婚姻锁链,也抓不住…而且,这次默不作声,其他家族、郡守也会认为我温家可欺。——这种情况,决不允许它出现!”温在凡感叹道。 紧接着,温在凡对温在仙说道“大哥,我有个办法。” 温在仙看向温在凡,点点头,示意温在凡讲述。 于是温在凡说道“齐家只是旁系结亲,温家自然不能大动干戈。不过,该做出的态度,也是要做的!” 温在凡凑近温在仙,轻声说道“我们可以,杀鸡儆猴……” 温在仙挑挑眉“嗯?” 温在凡接着说道“咱们温家是齐云海一手拔起来的。 当初在齐川郡根基不稳,咱们为了尽快掌控整个齐川郡,将大量女子下嫁给各方府长、县长。 现在,可以向齐家展示温家在齐川郡的控制力!我们可以惩处任意一个男婿,表达对联姻的维护。” 温在仙沉吟稍许,又问道“仅如此?” 温在凡摇摇头“我们要把事情闹大,惩罚所有男婿!” 温在仙嘴角一抖,凝目看向温在凡“想来,不是真的。你是想…?” 温在凡接着解释“只要闹大,涉及整个郡,齐云海作为三大郡守,必定要出面调节。我们趁机向齐云海要许可。” “我们佯装寸步不让,执意惩处整个郡的府长、县长!齐云海自然不会允许。我们便接着退而求其次,放过旁系,强调嫡系。”温在凡得意一笑。 “以齐云海的经历,当然能看出来我们的目的。 我们便当着他面,要求他允许我们维护嫡系。——若是他不答应,我们就死磕!”温在凡斩钉截铁地喊道。 “三大郡守都是被梅君拔起来的,猛然掌握大权,根基不稳。 三郡守都找了其 他家族联姻,用来加强自己的身份与地位。 若温家与齐家死磕,齐家必然吃不消!”温在仙点点头,笑道“可以,此计可以。只要齐云海允许了,日后他想动温齐两家嫡系的联姻,我们也有借口!” 温在仙得意地吩咐道“不过,要快点实行。挑一个合适的理由、合适的妖惩罚!” 温在凡得意地笑道“瞌睡来了有枕头。——我想出这计谋时,刚巧遇到了温家一名旁系女子! 她们夫妻不合!我们可以借此机会,直接把她那丈夫抓了。然后将事情闹大,波及到各个府长、县长!甚至惊动其他郡守!” 温在仙颇为惊讶“哦?——还真是吉人天助。竟如此之巧?” 温在凡点点头“是啊,就连我也感到震惊!” 温在仙兴奋地吩咐道“好!你我兄弟尽快前去操办此事!” 温在凡也是笑着应道“好!” 温家兄弟二人同时起身,温在仙不知去了哪里。 温在凡却是来到了温云仓面前。 温云仓一见温在凡,便略有紧张地问道“长、长老。我想了想,可不可以派遣使者前去责罚薄野玟?” 温在凡眼神瞬间冷下来“怎么?你还有顾忌?” 温云仓痴傻地点点头“我怕把事情闹大。而且,我只是不想向他低头。却不想和他彻底闹僵。若是将他叫来齐川,实在太羞辱于他了。” 温在凡闻言,忍不住地嘲笑道“你竟然还会怕把事情闹大?” 温云仓觉察到有些不对劲,忍不住微微颤抖着退后几步。 温在凡却一把抓住温云仓手腕,展开领域,将温云仓彻底控制,破开三声腰带的印记,取出温云仓的通灵玉。 温云仓被领域禁锢,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僵立在原地看着。 温在凡攥着通灵玉,冷冷笑道“今天,就是要将事情闹大!——薄野玟的面子?今天,要的,是借他的命,一用!” 温云仓闻言,直接昏了过去。 大人物的博弈,落到小人物头上,就是天灾。 顾玉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刚到湖关县,就要以鱼刀使队长的身份,与一郡之首斡旋。 成功,前途未卜。 失败,颠沛流离。 章节目录 四百零九、恕难从命! 连续十二天,薄野玟也未归来,顾玉成守着湖关县,四面八方袭来的危机感,越来越凝重。 第十三天,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一扫而空,然而心中惶恐,却越来越突出。 正午一过,正翻阅功法的顾玉成便突然感受到古灵力的颤动。 顾玉成知道,这是留在薄野玟身上的灵玉产生的躁动。 薄野玟有难! 顾玉成起身便推开门。 一只脚刚迈出去,顾玉成又缩了回来,转身回到屋子。 顾玉成取出灵玉,联系上张寿洪。 “师父?”顾玉成试探着问道。 “臭小子!还记得有我这么个师父?!”张寿洪劈头盖脸质问道。 顾玉成连连回道“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师父您也知道我的处境。” 显然张寿洪很不耐烦,直接打断顾玉成的话,询问道“现在如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小子现在已经是湖关县座上宾了吧?” 顾玉成有些尴尬地说道“我在湖关县的情况确实稳定下来了。……只是我现在,却有要事请师父帮忙啊。” 张寿洪疑惑地问道“要事?什么要事?——你在湖关县,不是很安全吗?” 顾玉成解释道“我是很安全,可湖关县不安全了。” 张寿洪更加不知所以,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顾玉成叹道“湖关县县长,对我确实恭敬有加。只是现在,湖关县县长出事了!他的安危,关系到湖关县平稳与否!” 张寿洪一愣“什么事?——可是需要为师出手?” 顾玉成尴尬地回道“目前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 薄野玟前去庐柳县寻找其妻,然后就出意外了。——所以弟子想要亲自前往,查探究竟。” 张寿洪恍然“你是怕湖关县成为空城?” 顾玉成点点头“是。所以希望师父您代为看管一些时日。” 张寿洪却直接建议道“你先不要动身。且让我派人打探打探。” 顾玉成有些担忧,却也不好意思拒绝。 张寿洪却直接安慰道“若是江湖绝密、中都机密,咱里丐帮可能无能为力。 但若是市井间流传开的一切,只消花时间,没有咱里丐帮听不到、打探不了的!” 顾玉成闻言释然,也是,里丐帮最恐怖的,就是遍地开枝散叶的弟子们建立起的情报渠道。 情报能力,真的很不一般。 顾玉成这才安心稍许,回道“劳师父费心了。” 张寿洪安慰完顾玉成后,便转身看向身旁的秦老。 秦老正笑嘻嘻地看着张寿洪。 张寿洪有些尴尬。 秦老却笑着问道“我就说玉成那孩子,不像是养不熟的狼崽子——刚才是和玉成说话吧?除了文先生与我,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张寿洪回道“是顾玉成。至于知情者,没有了。 武先生虽粗中有细,却不敢太早告知。古师弟他怀着心思,还要安抚之后,才能告知。” 秦老点点头“玉成那小子,和你说了什么?” 张寿洪有些头疼地说道“湖关县县长出了事。只知道他前往庐柳县寻找过妻子。” 秦老闻言,点点 头“嗯,这对冤家确实不合……嗯?” 秦老突然灵光乍现,猛然问道“我记得,十、十二天前,丐帮弟子传来了消息,齐、风两家支系子弟要联姻,并在庐柳设下流水宴。 期间马侯温在凡带走了一名女子!——那女子,会不会就是庐柳县县长妻子!——我记得,其妻确实是温家人!” 张寿洪立刻点头“有可能!——我这就去派人调查!” 秦老却喊道“等等!” 张寿洪止住脚步“怎么了?秦老?” 秦老眼神微闪,正在思考着什么。 最后,秦老缓缓起身,伸了伸腰,沉吟道“对于齐、风两家联姻的迹象,整个江湖都有关注。 我们前些日子就派出长老打探温家的反应。或许,湖关县是牵扯到其中了。” 秦老看向张寿洪“我们可以直接询问派出去的长老。或许他知道!” 张寿洪眉头微皱“这样,如果出了意外……” 秦老摇摇头“我在修炼前,在尘世做了大半辈钱庄小厮,后来爬到掌钱的职位。我的眼光,不会有错。” 张寿洪陷入沉默。 温家在齐川郡,湖关县则归属于阜阳郡。这二者之间,真的会有关联? 然而看着秦老坚定的眼神,张寿洪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点点头“好,我这就去联系长老。” 秦老点点头。 大约过一个小时,张寿洪面带喜色回到秦老面前“秦老!真的!神了!秦老您真是神了!这事儿,还真与温家有关系!” 秦老波澜不惊,甚至有些忧愁。 张寿洪感到疑惑。 秦老却感叹道“那未谋面、不知姓的圣女,一回到中都郡,就注定了日后江湖与庙堂环境的波诡云谲了……” “梅君为了应对国君失踪、皇后去世,圣女流离在外的情况,创建了三大郡守这一体系。 这套体系运行起来,还不超过两百年……现在圣女归来,又要打破这个体系……对妖国造成的动荡与影响,难以估量啊……”秦老感叹道“没想到,我老了,竟然能亲眼见到妖国的两次动荡……” 张寿洪知道,秦老这是因为温家这次事件牵连太广而不禁发出的感叹。 张寿洪安慰道“自古逆流越龙门…虽然妖国现在越来越乱了,但未尝不是里丐帮的机会!” 秦老闻言,勉强笑起来“行了,说一说,这次是怎么回事?” 张寿洪直接说道“从我们派出去的几名长老掌握的信息来看,温家这次想要逼齐云海出面!” “之所以牵连范围如此广,便是因为要把事情闹大。”张寿洪感叹道“好巧不巧,薄野玟刚好撞到了这件事情上。” “从长老们掌握的情况来看,温家打算召集所有仰赖温家联姻的修士到齐川郡。然后当着众修士的面,杀了薄野玟立威。之后与齐云海的交锋,却不清楚……”张寿洪淡淡说道。 秦老沉吟起来“所以,待所有修士到达齐川郡之日,便是薄野玟身死道消之时?” 张寿洪点点头。 秦老沉默许久,最后长叹道“若真如此、若真如此,便让玉成那小子,放弃薄野玟吧。——毕竟,只是个县长而已。” 张寿洪也沉默了。 这次交锋,是郡守间的硝烟,江湖之 人,是不许踏足太深的。 因此,里丐帮是不能为顾玉成出手救下薄野玟的。 虽然张寿洪与秦老也知道,湖关县对顾玉成的意义。 只是对整个帮派而言,湖关县,真的不算什么。 最后连张寿洪也承认这一点,点点头说道“好吧,我去劝一劝玉成。” 秦老无奈的点点头。 很快,顾玉成便收到张寿洪的信息,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放弃湖关县吧。” 顾玉成看着手中信息,整个人都呆住。 顾玉成当然不理解为什么要放弃。 紧接着,张寿洪便将温家发生的事情与秦老的想法告知顾玉成。 顾玉成看着长篇的信息,整个人呆立许久。 张寿洪见顾玉成沉默,于是接着劝道“这次事情,即使去救,且不论失败,单单是成功了,徐繁缨不会怀疑吗? 要知道,徐繁缨可是一定会关注这件事情的。一个县令,能在郡守间的博弈下活命,徐繁缨岂能不生疑?” 顾玉成依旧没有说话。 张寿洪耐心地安慰道“湖关县出事,反而最能消除徐繁缨怀疑…即使是换一个县长,有我们暗中帮助你,也比冒险强!” 顾玉成还是沉默。 张寿洪有些不知所以,也陷入了沉默。 终于,顾玉成开口了“师父。这次的事情…终究还是与我有些许关系的。” 张寿洪闻言,难以置信的质问道“玉成!你在想什么?你不会要冒险吧?!” 顾玉成淡淡回了一个“嗯。” 张寿洪气急败坏“你嗯什么嗯!——你要违抗师命?为师不允许你冒这个险!” 顾玉成看着张寿洪强硬的言语,心头微暖。 顾玉成笑了笑,接着回道“我知道师父担心我。只是这场闹剧,我也有份……我也知道几乎不可能成功。 成功了,未来也是凶险莫测。只是,若让徒儿束手束脚、毫无作为,徒儿办不到……” 张寿洪眉头紧皱,竟有些气愤。 张寿洪心里头甚至觉得,顾玉成在耍他。 毕竟他才认可这个徒弟不久,甚至有想法培养他做自己的传承人。 但这个徒弟,现在竟想拿自己的命做赌注!一点也不考虑做师父的感受! 张寿洪置气地骂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愚不可及!愚不可及!”不等顾玉成回答,张寿洪又是一顿输出,狂骂不止。 顾玉成放下通灵玉,叹道“如果。如果万事万物都以利益为标准、决定取舍,那么我迟早会失去自尊与气节,迟早被利益抛弃! 虽然我不是薄野玟遇难的根本原因……但我已经跟随理智,放弃了一次。那一次,我失去了月秋……如果再放弃,我怕,我会被不断积累的愧疚,淹没……” 顾玉成拿起通灵玉,淡淡地回道“师父,恕徒儿,难以从命。” 张寿洪的怒骂猝然停止,只剩下沉默。 秦老见张寿洪沉默,走上前,疑惑地看向张寿洪。 张寿洪将通灵玉递给秦老。 秦老看着通灵玉上的内容,也陷入了失落与沉默中。 许久许久,秦老突然攥着通灵玉,大笑起来。 章节目录 四百一十、吃天 张寿洪看着爆笑不止的秦老,一脸困惑,欲言又止地问道“秦老,您…?” 秦老长笑一场,既疲倦,又畅快地感叹道“我年少时呢,在凡尘吃糠咽菜,一心要做个聪明人。” “因为生活告诉我,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而虾米,只能吃泥土。” “同样的,真聪明的人,吃耍小聪明的人;那些耍小聪明的,吃老实人,老实人呢,就只能吃亏!而且还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秦老大声诉说着自己的想法。 紧接着,又怀里掏出一枚铜钱“有些贫瘠的地方,没有修士,人们还使着铜钱。我这铜钱,是当上账簿会计时,老板送我的。那时候,我以为,我是真聪明。” “于是就这么过了三四十来年,遇到了师父,才惊觉昨日如梦。”秦老感叹不止。 “初入修炼之途,急功近利的我却始终寸步难行。”秦老看向张寿洪,压低身子、挑高嗓音“你猜,我师父,怎么说我?” 张寿洪懵懂地摇头。 秦老释然一笑“我师父说,我虽然聪明,但太好使计谋、耍策略,反而被天……”说到这里,秦老以粗糙手指,指了指天“吃了。” “天,把我修炼天赋,吃了。”秦老又笑了起来,摇摇头“我哪信邪?天还会吃这东西?” “然后…我师父说‘天’,是吃人的。我不信,我问,天吃人,人吃什么?”秦老又看向张寿洪。 张寿洪还是不知道。 秦老接着说道“‘聪明人吃老实人,老实人吃天,天吃聪明人!’。师父,是这样说的。” “泥土看似卑微,却养育万物。老实人虽呆,然而不绝其命…… 大概是因为,聪明人,往往急功近利、求名求利。而老实人,却把为人的品德坚守住了。所以,聪明人,会被吃。而老实人,也能活下去。” “师父还告诉我,这话,不全……”秦老目光远眺,很快又收回,解释道“师父告诉我,前面是他领悟的,师父能在冥冥中感受到这话有残缺。 但他老人家,看不透,他要我去领悟。我这大半辈子,依旧没明白,师父的话,后面缺了什么?” “也是福至心灵、一证永证……就在刚才,我突然想明白了。”秦老畅快地站起身来。 “如果老实人真的吃天,那为什么还活不好?——甚至,有些老实人,更是没有活路,吃不上呢?——又为何,有些‘聪明’人,能狡诈一辈子?”秦老的周身,缓缓泛起柔和的气,凝鼎境的领域,也渐渐倒伏、散开……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老天,是万事万物运行、滞缓间的规律。它泥土般朴素。不会让虾米吃光自己,也不会让大鱼吃尽小鱼。 就如尘世也好,修炼也罢,万事万物的规律,不会界限永定、固守一端。 天地有法,法自有余。 老实人若从来不争,则难免落在空余之地,嘴空空、吃不到!聪明人若过争,则难免被规律禁锢住、被吃掉!” “师父未看破的,就是天地有法,法自有余!而这,便是道!”秦老看向张寿洪“如果只看到功名权力,就会被利益吞噬。 若什么利益都不抓,那什么也守不住。 顾玉成,是真正聪明的老实人。 他能守住利益,也明白,利益之外,更有其他不能舍弃的品德。” “这种人,才能吃‘天’。”秦老摇摇头,轻笑起来“ 顾玉成……” 张寿洪感叹道“修炼也是如此吧……” 张寿洪又看向秦老。 此时的秦老,周身都环绕着奇特的气与灵力。一身的领域,正在散开。 秦老笑着感叹道“我已经感受到了,阴阳二气的存在……修炼,要遵循修炼之法。然而一味地顺着固有的方法,反而会被禁锢。法自有余啊,法自有余!” 秦老一边说,一边向着外面走去。 张寿洪面带喜色。 秦老这是要去闭关突破阴阳境了! 没想到,一生的经历与思考,在面对顾玉成的所作所为后,竟一朝得道,脱去桎梏,开始迈入阴阳境。 一入阴阳,生死两分。 此刻的秦老,已无垂朽之态,整个人如风雪般,清寂飒爽。 秦老大步离开,天地的灵力却响了起来。 是秦老的声音。 张寿洪面前的天地灵力,都变做秦老的声音,说道“且令玉成那小子试一试。让他注意安全,莫要泄露身份。” 张寿洪闻言,无奈地叹口气。 秦老显然是支持顾玉成,这不禁让他这个师父有些置气。 因为他有些不知该怎么管这个徒弟。 张寿洪像顾玉成这个年纪时,凡事都是听师父的,绝不会如此冒险。 可张寿洪转身却感慨道“这小子的人生真精彩啊……”,接着便笑着取出通灵玉,提醒顾玉成“你要知道,你要隐藏身份,还不能令人怀疑,这些你都有把握?” 等待许久的顾玉成接到张寿洪的信息,满心欢喜,急切地回道“有!有的师父!” 张寿洪见顾玉成如此斩钉截铁,抱怨道“好,好!你有把握,我看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有什么把握!” 顾玉成安慰并保证到“我绝不会出事的,师父。” 张寿洪看了一眼,淡淡回了句“等你出事了,找我就晚了。” 顾玉成有些不知所措,不料张寿洪却接着说道“湖关县,我会派人盯着。至于你,最好在危险发生前,找我。” 顾玉成一愣,旋即欢喜地回道“我会保全自己的。” 这一次,张寿洪没有回话。 顾玉成知道张寿洪在生气,却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动身离开湖关县前,顾玉成尝试以甘渊来改变容貌、隐匿气息。 甘渊不单将顾玉成的容颜改换,就连气息也巧妙地伪造成妖族。 顾玉成肯定,这一层伪装同境界无人能够识破。若遇到凝鼎修士,有甘渊在身,顾玉成也不怕被看穿。 现在的顾玉成,已经可以把握使用甘渊的分寸了。 做好准备,顾玉成立刻离开湖关县,向齐川郡赶去。 …… 齐川郡。 温家的一处偏房内,温云仓神情憔悴、眼眶干红地空望眼前。 紧咬的大门被忽然砸开,温在凡大步跨到温云仓面前。 温云仓一见温在凡,立刻扑向温在凡,也不管什么规矩礼数,跪倒在温在凡脚下便哭闹道“二伯,二伯!您女儿众多,想必对诸姐姐也是怜爱有加……您就忍心,杀一个女人的丈夫立威吗?” 温云仓的求情,却刚好撞在温在凡的伤口上。 温在凡千岁有余,然而只有一子,年方五十。 其余子嗣,皆是女子。足足二十八个女儿! 为生下男儿,温在凡甚至被人嘲笑为“马侯”——发情烈马,只知繁衍! 温在凡,最狠别人提及他众多的女儿,每每被人提起,便觉得是在狠狠嘲讽自己! 于是温在凡也不管什么风度,一巴掌便拍在温云仓脸上,直把温云仓扇倒。 温云仓惊慌地捂着脸,看向温在凡。 却见温在凡收起狰狞面孔,又气定神闲地抚平衣襟褶皱,冰冷地说道“今天来,是让你出面指责薄野玟待你刻薄的,而不是让你求情的。” 温云仓眼眶干红,沙哑着嗓子问道“二伯,您忍心,叫女子磨快屠刀,去亲手杀了她的丈夫?” 温在凡神色不改,淡淡说道“你以为,薄野玟被抓来后,还能活着回去?——他能有个全尸,便算是他的造化了。” 温云仓顿时陷入痴呆,眼角流出一行血泪。 温在凡见状,却有些激动“嗯?——上池牡丹泪!” 上池牡丹泪,妖族特产,唯妖族女子能产出。 妖族女子悲痛欲绝时,留下的血泪,便叫上池牡丹泪,虽为六品药引,其珍惜程度,不亚于七品。 温在凡领域张开,一挥手,便布置了一个简易的阵法,用来采集血泪。 落下的血泪,还未砸在地上,便直接被阵法收集起来。 “本来明日上午便要杀薄野玟,不过现在既然你有上池之泪,且看你已能哭到什么时候。”温在凡说完,便转身离去。 推开门,温在凡轻松地侧转身子“对了,你的姐姐,与她的夫君也来了。若是你不答应……你们四个人,都要死。” “自古夫妻林中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必死死执着于一个薄野玟呢?” 说完,温在凡便迈步离开。 空荡的房间立刻塞满绝望,温云仓再也受不了,大哭起来。 红色的泪水,如雨般纷纷坠下,落入阵法中。 顾玉成前追万赶,来不及。 若没有那上池牡丹泪,顾玉成恐怕要白跑一趟。 而温家将众多齐川郡府长、县长,甚至是非齐川郡的府长、县长召集在一起,很快便吸引了齐云海的注意。 齐云海告别医家七品药师,便来到郡守府,叫来祭酒庄博曰。 庄博曰见齐云海眉头紧皱,上前问道“太守心中,可有困惑?” 齐云海看向浩如玉山的庄博曰,问道“温家所作所为,是何意?为之奈何啊,博曰?” 庄博曰习惯地回答道“温家的所作所为,无非是不愿让出世代联姻带来的利益。 但他们也不愿因两个旁系弟子的婚姻而与太守闹翻。现在召集如此多府长、县长,就是在立威。” 齐云海点点头,又问道“为之奈何?” 博曰答道“我们,可以直接去温家。” 齐云海有些疑惑。 庄博曰却笑着解释“妖国权臣,太守已是其一。 温家,终究是寄生人体的蛊虫,没了太守,他们也就活不了。 太守只需要亲自到访,就能令温家阵脚大乱。至于之后的一切,随机应变。” 齐云海沉吟须臾,随即拍板“好!我回去,令人照顾好隰华,便带先生一同去齐川郡!” 庄博曰闻言,点点头,同意下来。 章节目录 四百一十一、“欺软怕硬”的齐云海 薄野玟灵海内灵力被抽空殆尽,正锁在一处只容一人大小的牢房内。 自从被抓到温家囚禁后,薄野玟是滴水未进,现在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喘着。 薄野玟仰面睁眼、张嘴,任由灰尘落入双眼,泪水直流,却已经没有力气,也不想花力气去反抗。 薄野玟现在的心就如死灰一般,飘散开来,剩下的,只有虚无。 很快,温在凡便带着数十个侍卫与弟子,来到薄野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薄野玟, 薄野玟也只是静静看着。 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的薄野玟,已经没什么希望了。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县长,而想要取自己性命的,却是一郡太守。 温在凡离薄野玟很远,笑吟吟地问道“你觉得,你的夫人会指控你吗?” 薄野玟犹豫了。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也不明白,身为一个县长的自己,为何会令整个温家大动干戈。 薄野玟甚至不清楚,自己的妻子做了什么,他也不敢再坚定地去相信那个在庐柳县一见倾心的妻子。 温在凡缓缓蹲到薄野玟身旁,看着薄野玟虚弱的像快干死的鱼般,欢快地笑道“今天,你的结局,十死无生。若是温云仓陷害你,你还能痛快地走……” “这样吧…”温在凡突然来了兴趣“我给你报仇的机会。若是温云仓陷害你,你可以以牙还牙,只要死前,你举起右手,挥舞三次,你死之后,我让她偿命。 若是你选择相信温云仓,那我就放过她。——如何?” 薄野玟陷入沉思。 正当薄野玟沉默时,一名弟子走进来“太守大人,哭瞎了。” 温在凡有些烦躁,为什么当着薄野玟面说? 温在凡沉下气后,却笑了,沉吟道“也好,也好。” 随即追问道“上池之水,流光了?” 那弟子怔住片刻,连忙点头“是。” 温在凡接着吩咐道“去,把各方府长、县长,都集结起来!令他们郡守府邸外候着!” 温在凡身旁侍卫连忙领命“是!” 温在凡也转身看向薄野玟“行了,你也是多苟活了一阵子,至于你的决定,到时候再做决定,也不晚。”说着,便有侍卫上前托起薄野玟。 薄野玟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整个人的眼神却冰冷如霜。 很快薄野玟便被拉着、被犁地般,在尘土里拖拉着,带到了郡守府邸外。 郡守府邸外,已经搭建起一个临时的高台。 高台之下的街道上,围住一圈一层群众,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 至于为何会有这么多人看热闹,自然少不了温家暗中撺掇。 而众府长、县长,则被分别请到了街道两旁的楼店内,从窗户观察着高台上的一切。 人群之中,顾玉成又幻化为顾文月的模样。 众目之下,薄野玟如死狗一般被拖上来。 各府长、县长在暗处看着薄野玟,他们既不认识面前这个落魄男子,也不知道温家想要做什么。 在众人期待中,又一名女子被两名侍卫带上来。 正是温云仓。 薄野玟艰难地看向温云仓,却见温云仓神情呆滞,每走一步都需要旁人搀扶。 这时温家一名长老走上前,对众人宣布“温家在多日前,收到一名温家弟子的来信。” “信中列举了其夫待其恩情刻薄、嫌怨丛生的日子,在这样的日子里,温家弟子不堪其苦,最后不得已向温家求助。” 众人看着台上神情憔悴的女子,也猜出了些许。 薄野玟心灰意冷,不甘地看向温云仓,想要开口质问,但看着温云仓手足无措的样子,薄野玟也冷笑起来。 高台之下的人,都在看热闹。 然而街道两旁,楼店内的府长与县长却已经猜到了什么,不由得紧张起来。 温家也不向众人继续解释,同样不给温云仓与薄野玟解释的机会,直接对众人喊道“琴瑟之事、合卺之情,本非他人断绝之谊。 然经过温家调查,发现湖关县县长实在不合婚姻之义,特抓来审问!” 这时人群窃窃私语起来。 台上男女皆狼狈不堪,这些台下的众人就起了恻隐之心,反倒觉得温家实在过分。 温家长老不管台下反应,接着指向温云仓“温家子弟,竟为了这负心汉,哭瞎了眼!” 温云仓闻言,张着那双红透了的空洞双眼,微微摇头,想要开口否认。 然而温云仓身后的侍卫立刻警告道“别忘了,你姐姐和她的丈夫,也在。” 温云仓哑口,只觉突然窒息,仿佛要溺水一般,直接跪倒在地。 台下众人见状,立刻咒骂起薄野玟这个“薄情郎”。 这时,人群最外围的庄博曰缓缓开口感叹道“温家…是想把事情不断闹大啊。” 齐云海看向庄博曰“为之奈何?” 庄博曰眼神一凌“静观其变。主动权还是在我们这里。” 薄野玟这时看向温云仓,不知所言。 温家长老这时对众人宣布“为警戒他人,特做出判决,令夫妻二人斩断缘结、各归本道,判薄野玟,死刑!” 台下一片噤声。 暗处里的府长、县长,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四下张扬,立刻察觉到温家藏在暗处的长老与弟子。 庄博曰左右张望,见众人神色不定,对齐云海说道“人心浮动,可用;温家威势未树,可伐。太守,您可以出面了。” 齐云海眉头微皱,点点头,朗声叹道“苛政猛于虎,今日方知有几分真假!” 齐云海话音还未落下,温家长老便站出来,呵斥道“是谁!在这里质疑温家?我今天倒要看看,有谁敢……” 那长老的话还未说完,齐云海便缓缓站了出来。 长老如同一只被逼迫着吃草的狼,想吐却又咽了下去,神情苦涩的尬笑几声,随即跪了下去。 众人见状,皆看向那“出头鸟”。 这一看不要紧,在场所有人全都急忙跪了下来,就连那庄博曰也鞠躬行礼。 温在凡也慌张起身,鞠躬行礼。 温在凡低着头,心里飞快思考起来“这!这齐云海怎么会在这里?该死!他来得太早了!” 温家根本没想到齐云海会来这么早。 按道理,齐云海这个人,最喜欢的是静观其变啊。 温家众人,全被打乱阵脚,不知所措。 顾玉成怔住刹那也跪了下去,这时趁着群众隐蔽,偷偷看向齐云海。 单单看着背影,就能感觉出,那齐云海虽衣着华丽,但一身气势,并不如徐繁缨。 徐繁缨,如同无鞘宝刀。而这齐云海,则是缺刃利剑。 顾玉成这时在心底感叹道“怪不得…徐繁 缨能做江湖长春会第一人。” 薄野玟一见齐云海到来,也不管眼前究竟是怎么回事,抓住这突然出现的变动,便向齐云海跪了下去,顺势磕头三次。 齐云海见状,便对着急忙赶来的温在凡问道“这个县长,似乎有冤情啊。” 温在凡回头一看,面色狰狞起来,一转头,又转换成谄媚的笑颜“怎么会!?他是行凶之人,本就无荣辱之心,又怎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齐云海眉头微皱,也不退让,继续问道“温家真是仁义。旁系的事情,也要尽心尽力啊。” 温在凡听出齐云海弦外之意,故作听不懂,附和道“这是自然,只要事关温家,我温家自然不会退让、放任!” 齐云海冷冷一笑“牵扯到旁门弟子,就要缉拿诛杀…… 我倒是突然想问马侯爷,若是你温家嫡系有难,岂不是要将对方株连九族? 这是一郡郡守,可以执掌的权利吗?” 温在凡强忍愤怒,笑着回道“怎敢、怎敢。” 齐云海的问题,不可谓不一针见血。 齐云海此时展现出来的一切,几乎与传闻中的“懦弱小人”毫不相干。 这家伙,完全是一个欺软怕硬之徒。 若是处于强势,则精明十足。 可若式微,那就“胆小”了。 齐云海会被梅君搓、揉,被步孤仁锤、揙,但这不代表,他任人拿捏。 “我倒觉得,要给这一对冤家开口的机会。——自这两人上台后,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啊。”齐云海似有若无地看向温在凡。 温在凡顿感如芒在背,勉强地笑道“我想,若令那薄情郎开口,自然不会认罪。太守大人,我们且来看看,温云仓怎么说?” 齐云海点点头,便对温云仓喊道“本太守,乃是齐家家主!温家弟子,你有什么冤屈,尽可向我说!” 温云仓闻言,颤抖起来,想要开口说话,却被温在凡传音道“你的姐姐,五步之内,就有长老……” 齐云海看向温在凡“你传音说了什么?” 温在凡连忙摇头“哪有!哪有!” 齐云海缓缓走向温在凡,温在凡紧张之下,连退三步。 齐云海冷若冰霜,转头叹了一口气,已经不指望温云仓能说什么了。 顾玉成能看出温云仓有所顾忌。 并且,他也能猜到温云仓定然是被温家捏住了软肋,不然不可能这般瞻前顾后。 这时,顾玉成开始紧张起来。 顾玉成知道,如果想出手,现在是一个机会。 甚至,可能是唯一一次机会。 待温云仓开口,木已成舟,就无法挽回了。 但,此时的顾玉成,也有他的顾忌。 有齐云海在场,并且会触怒温家。 暗中一定还会有徐繁缨的人在。 顾玉成如果出面,就一定会被记住。 若是以虚假的身份,凭齐云海与温家的力量,恐怕藏不住,反而招惹祸患。 可若是真实的身份,徐繁缨那里,必定会起疑心。 一时间,顾玉成进退维谷。 最后,不等犹豫不决的温云仓开口,顾玉成还是下定决心,抢先喊道“太守明鉴!我家大人,确实另有不得已!” 一声喊,在场所有眼睛都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索性直接站了起来。 章节目录 四百一十二、法家狂徒庄博曰 所有人都在看顾玉成,偏有一人东张西望。 正是庄博曰。 温家早就注意到了祭酒庄博曰——齐云海的张良。 这时看到庄博曰四处张望,不禁有些紧张。 不过,温在凡只是看了一眼庄博曰,便又将注意力放到顾玉成身上。 此刻顾玉成撕去顾文月的伪装,只身来到齐云海与温在凡面前。 薄野玟跪着看向顾玉成,眼睛仿佛凝固一般,一眨不眨,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薄野玟怎么也没想到,顾玉成会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顾玉成的手下一卒,却未想,是自己想错了。 温云仓双目失明,只能模糊地感受着。 顾玉成已经下定决心,以真实身份闯荡妖国。——而且,徐繁缨的怀疑,顾玉成还是有些许把握应对的。 更何况,顾玉成也根本没有想过要一直欺蒙徐繁缨。 毕竟,以徐繁缨的城府,看穿顾玉成与里丐帮的双簧,也不过是或早或晚。 然而,不待顾玉成开口,那庄博曰却当先喊道“太守!且让温郡守遣散了这楼内的府长、县长吧!” 庄博曰一喊话,齐云海便觉察到道路两旁的楼店内塞满了修士。 齐云海一回忆,便想起打探的消息中,温家确实将各路府长、县长召集到了齐川郡,现在想来,这些楼店内的修士,自然是府、县之长了。 齐云海虽不明白,为何要释放这些修士,却也选择听从庄博曰。 齐云海转头看向温在凡。 于是,压力来到了温在凡这边。 温在凡内心恨不得将庄博曰剁了,然而表面上还是笑道“那楼店内的修士,他们中有些,也是需要警戒一番的。还是,先留在这儿吧。” 齐云海却不客气,眯着眼睛反问道“若真需要警戒,有我在,纵然放虎归山,也能教它乖乖归笼。何况,各府、县之长呢?温郡守?” 齐云海见温在凡依旧犹豫,于是绵里藏针,问道“温郡守,难道不信任不太守?还是说,另有所图?” 温在凡哪里会接这道“有劳庄祭酒了。” 温在仙面色不改,心里却有些烦躁。 温在仙不明白——不,整个妖国都不明白,为什么庄博曰这种大才贤者,要侍奉齐云海这种非是明主的主公,并且毫无二心? 可以说,齐云海能有今天,庄博曰居功至伟。 现在庄博文出面,想要 糊弄,是不可能了。 庄博曰直接看向顾玉成,然而这一眼,竟把目光定住了。 须臾,庄博曰对着顾玉成喊道“我听你说,薄野玟,是你家大人!那么,你又是何人?!” 顾玉成连忙起身、躬身应答“小人顾玉成!乃是湖关县鱼刀使!” 顾玉成的回答,多少令人感到惊讶。 寻常鱼刀使,若遇府长,便相当于井底之蛙见海,往往局促不安。 然而顾玉成中气十足、进退有据,实在不像一县小吏。 庄博曰沉吟稍许,还未开口,便被温在仙打断道“既是自家大人,此人必然加以袒护,言辞不可信!” 可以看出,温在仙有些急躁。 不仅急躁,温氏兄弟现在,已经有些精神麻木了。 也不知为什么,一份周全的稳妥之计,接连碰到意外。 庄博曰也好,眼前这个鱼刀使也好,偏偏都很忠心于主。 眼前的情况,简直让温家这一对在堂庙得意多年的兄弟疑惑起来:难道现在的世道,都不讲究功名利禄了?反而开始弘扬忠勇义气? 庄博曰见温在仙浮躁,更有把握,反问道“温郡守此话合情合理。——只是,若有关联,言语就不可信,这不是因噎废食吗?广开言路,择而听之,岂不更好?” 温在仙闻言,面目僵硬、沉默不言。 显然被气到了。 顾玉成见状,知道温家斗不过齐云海和面前这祭酒。 但顾玉成并不欢喜。 齐家与温家的斗法,谁输谁赢,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保全薄野玟与湖关县。 纵然温家无理,也不能让他输得太惨。 不然今日温家折戟受辱,纵然趁势逃脱,日后也难免被温家刁难。 到那时,齐云海可不一定会出面。 所以,顾玉成并不打算顺庄博曰之势。 “禀知祭酒大人,湖关县长有恩于小人,故小人不敢忘恩负义,特为我家大人作证、鸣冤。然而温太守所言,也非子虚乌有。 小人不敢胡言乱语,只是觉得死刑太过严苛。望诸位大人明鉴。”顾玉成的话,顿时令局面微妙起来。 庄博曰沉吟片刻,便想明白顾玉成为何说出这样的话。 温在仙也不糊涂。 面对这样的局势,庄博曰与温在仙竟不约而同,莞尔一笑。 庄博曰也知道不能一点情面不给温家留,而温家在面对齐云海节节败退的情况下,也知道不可能占据优势,转而谋图输得好看些。 而顾玉成的话,令双方都很舒服,因为双方都可以在这份话上做文章。 庄博曰回头看向齐云海,齐云海心领神会,点点头。 庄博曰于是直接对温在仙说道“看来,此种另有是非曲折,恐是我误会了温郡守。” 温在仙顺坡下驴,连连应道“哪里、哪里,也是我们操之过急了。” 庄博曰趁机提议道“既然如此,便先举行宴乐,一慰各路府、县风尘。待宴乐结束,再做定夺?” 温在仙知道,庄博曰这是打算缓一缓,然后再讨价还价。 这也是他所求的,连忙应道“悉听于祭酒、太守。” 庄博曰于是笑着对顾玉成说道“回座照顾好你家县长!——诸位!醇酒已备、佳肴在鼎,与太守共享丝竹之乐,可否?” 众人闻言,连忙齐声应道“荣幸之至,弗有不愿!” 于是一场表面欢快地宴席便举行了起来。 章节目录 四百一十三、庙堂合宫阍,尽收天下事 宴会之上,薄野玟尴尬地对顾玉成传音道“让君侯冒险,实在是,有愧!” 顾玉成无奈一笑“世事无常,怎么能怪到你头上呢?” 顾玉成看着虚弱无力的薄野玟,劝道“心力衰疲,先吃点东西补补。” 薄野玟闻言点头,魂不守舍地尝了尝面前事食物。 温云仓闻着扑鼻的香气,听着咀嚼的声音,茫然呆立在原地,虽然,她也多日滴水未进。 顾玉成看出温云仓的窘迫,暗中扯了扯薄野玟衣角。 薄野玟看向可怜无助的温云仓,心里有些恼怒,更多的却是可怜。 沉默许久,薄野玟还是开口询问道“眼睛,是哭的?” 温云仓有些畏惧地点点头。 薄野玟连续叹气三声,最后无奈地说道“饿了吧…我喂你…” 温云仓立刻摇了摇头,竟退后几步,不再与薄野玟交谈。 薄野玟见此,心灰意冷。 温云仓很愧疚,但她羞于开口,从来骄横的她,不会也不情愿低头认错。 于是温云仓只能在尴尬中保持着沉默。 她不知道,越是沉默,越让人心生芥蒂。 薄野玟只是淡淡问道“温家,威胁你了?” 温云仓连忙点头。 薄野玟见状,身心劳累的点点头,不再多问一句话。 整个宴会,众人都在恭维齐云海,就连温氏兄弟,也不例外。 当然,除了一个人。 依旧是,庄博曰。 庄博曰正握着通灵玉,不知道在谁联系。 很快,宴会结束,庄博曰来到温在仙身旁,低声问道“今日且让众人休息整顿,明日再来处理此事?” 温在仙啊沉吟稍许,点头应下。 接着庄博曰便起身对众人喊道“诸位!今日宴酣之乐尽毕,诸位暂住温家,如何?” 众人看了看温在凡,又看了看温在仙,这才应下。纷纷缓缓起身、急步散去。 顾玉成三人见众人散去,也不敢起身离开。 这时又是庄博曰开口吩咐道“顾玉成?——你也带着你家大人休息去吧。会为你们准备住宿之地的。” 顾玉成闻言缓缓起身,领着薄野玟夫妇离去。 众人尽皆散去,庄博曰与温氏兄弟相看一眼,也是笑着告别了。 温在凡甚至亲自引齐云海到住所。 待温在凡离开后,齐云海便起身为站在一旁的庄博曰搬凳子。 以齐云海的身份与修为,是完全不用动的。 庄博曰也不客气,行了一礼后便坐了下去。 齐云海保持着沉默,想听庄博曰怎么说。 庄博曰也不遮拦,直接开口问道“大人您是怎么想的?” 齐云海沉吟稍许,回道“宴会结束,刻意遣散众人,温家这是想与我们缓和。毕竟,主动权,完全在我们这里。” 庄博曰却是摇了摇头,又看向齐云海“不,大人,我说的不是这场宴会。” 齐云海不明所以,却也不发言语。 过了许久,齐云海见庄博曰依旧不开口,只能叹道“本太守虑事不周,还是要仰赖祭酒啊。——日后,还不知要怎么麻烦祭酒。” 庄博曰罕见地客气道“大人您竟一直记得。实在让下臣有愧。” 庄博曰又接着说道“下臣只是想知,大人对这一次温家的行为,如何看?” 齐云海却笑了笑“我怎么看,依旧看得不如祭酒远。庄祭酒,你就别卖关子了!让我猜的心痒痒啊。” 庄博曰只能解惑“其实,温家的事情,不单单是温家之事,更与太守您掌管的庙堂有关联…甚至是与天下都有关联…… ” 齐云海先是惊讶,旋即恍然,一拍大腿,叹气起来“为之,奈何啊!子房!” 庄博曰尴尬地咳嗽咳嗽,忽略了那一声“子房”,接着说道“当今天下,日新月异,山河飘摇。大人您也能看到,随着梅君的收权,各方都不安定啊。” “您要压制手下郡守,也要面对梅君的夺权。太守可有应对之策?”庄博曰发出致命一问。 三大郡守压制着天下郡守,现在梅君收权,哪怕大多数郡守已经是此三人的亲信,但也难保不会有人另有所图。 而且三大郡守都要面对妻族坐大的问题。 他们的问题又各有不同。 白子墨每一步都要慎之又慎。 可他们这三大郡守,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们三人枕玉睡金、鼎铛玉石多年,这样的位置,谁不想坐上去试一试? 齐云海,确实没有应对之策。 步孤仁与白子墨的“楚汉传奇”,是龙虎相争。 齐云海虽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承认,相较于此二人,他只是个守成之君。 让他应对重大变动,实在是挟泰山以超北海,诚不能也。 于是齐云海又说出了他那永不变动的金句“祭酒,为之奈何啊?” 庄博曰已经麻木,习以为常地说道“大人,为今之计,只有,变法!” 齐云海身躯一震,随后有些尴尬地笑道“庄祭酒师兄弟三人皆是法家弟子,我是晓得的。 只是,‘若不能获得百倍利益,就不要变法’——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 庄博曰见状,只能装出一副急切的样子“大人!——现在的妖国,暗流涌动,怕是百年不能消。 若是意外丛生,苍生受苦,怕是数十年烽火不止。 大人您身居高位,一步错,再难回首啊!” 齐云海这时严肃起来,坚定地说道“我若是一国之君,还则罢了。 我也不过一介太守,当着陛下与梅君的面变法,岂不是在做出头鸟?!” 庄博曰也不懊恼,接着说道“大人,这变法也不是非要天地倒悬、日月更替。更何况,这变法,也不过是为了自保。” 齐云海沉默了,许久问道“庄祭酒,打算怎么做?” 庄博曰连忙说道“我们可以借温家之事,成立一个部门,将手伸到县里。” 齐云海一挑眉,庄博曰这个计划相当于千乘诸侯去和买菜的抢生意。 自古以来,谁不想把一切全抓在手里。关键是,你有能力抓,但不能抓啊。 你一个诸侯,当然有能力跟卖菜的抢生意,但你这简直是不让人有活路。 他人没了活路,还能让你把日子过舒服了? 你把县城全抓在手里,一众府长怎么办? 不等齐云海否定,庄博曰便率先说道“当然,世上没有人会允许别人的手放到自己衣襟里。” 齐云海尴尬地看一眼庄博曰,那意思好像是在说:你还知道啊? 庄博曰不慌不忙,接着说道“所以,这手,只伸到温家的县城底。” 齐云海神情又是一转换,庄博曰这句话,很符合他的胃口。 庄博曰又接着说“温家必须整治!不然梅君扶持温家……” 听到这话,齐云海立刻打了个颤。 庄博曰有乘胜追击“这次变法,就是针对温家。 但变法,很多时候,变得不是法,是利益再分配。 而利益,便涉及万千人心。四方之事,皆要考证。” “所以,下臣已经想全了变法开始后的几种可能。”庄博曰来到齐云海面前,一一讲述。 “温家,是不可能不反抗的。然而,他们自身, 也斗不过大人您。那么,除了寻求外援,别无他法。”庄博曰接着说道“寻求外援,最可怕的,便是寻求梅君的支持! 所以,我们要引诱温家将白子墨放在他们考虑之外!” 齐云海此时听得口干舌燥,完全被庄博曰的话吸引了! 庄博曰继续说道“想要引诱,太简单了!温家同梅君同盟,无异于战国时期韩魏两国与秦国同盟。很难占到便宜。 所以,温家最想要的还是与同等级的郡守联合!” “而郡守之中,也确实会有另有异心之徒……”庄博曰把话说到这份儿上,齐云海也是明白了。 “你希望,让我拉拢一些郡守,假装与温家同盟来与我对抗?”齐云海试探着问。 庄博曰连连点头。 齐云海左思右想,觉得不错。 庄博曰再次开口“这个计策最妙的,就是可以与温家上演一场龙虎斗。 到时候梅君见此情形,必然认为大人您焦头烂额,会对您放松警惕……您也就不会首当其冲,被梅君盯上。” 齐云海又是一惊,他没想到,庄博曰在第二层! 庄博曰却又、又开口“而且!下臣也想到了其他可能!那就是与温家交锋时,总有心急的人,想吃热豆腐……” 齐云海更加惊喜“这样,就可以看出来,谁想要对付本太守!” 齐云海实在是佩服庄博曰。 庄博曰这哪里是在第二层,这是高到天上去了! 庄博曰又趁热打铁“这样收服温家,还不会让其他郡守生出‘唇亡齿寒’的警惕之心。” 齐云海连连感叹道“妙啊,妙啊,妙极了!” 然而转念一想,齐云海又忧愁起来“祭酒你定的计划,不可谓不算无遗策,可是,如此浩大的谋划…太容易出意外了。” 庄博曰却得意一笑“无妨。…下臣的师弟,也是该出山的时候了。——可以让他,游走于各郡守之间,缓缓立功。” 齐云海一惊,又喜又恐地问道“你师弟,也在北方?” 庄博曰顺着话答道“师弟马奎,确实在北方。” 齐云海闻言,点了点头,问道“你师弟来,直接做府长如何?” 庄博曰闻言,连连拒绝“师弟是世外之人,不用给他官职。若非要赏赐,也应当我师弟来要。先让他领县长级别的俸禄就可以!” 齐云海故作犹豫“这…你师弟不会埋怨?” 庄博曰笑着摇摇头“我师弟偏爱犬马声色,大人先赏赐这些,也足够。” 齐云海闻言,这才安心。 齐云海虽然信任庄博曰,可也不想被架空。 如果这师兄弟二人都身居高位,齐云海恐怕会睡不着的! 而现在,让马奎领县长级的俸禄,就很讲究了。 从县长这一级别开始赏赐,还是有很大空间的。 若是从府长开始升,马奎就别想出山了。——毕竟,升到郡守以后,怎么办?齐云海退位? 齐云海缓过神来,才想起来,自己和庄博曰讨论的,是温家。 于是齐云海追问道“那…这温家?” 庄博曰淡然一笑“这简单!温家想要的,不过是保障嫡系联姻的利益!我们现在也不能操之过急,先答应,也无妨!” “温家得了便宜,我们再伸手,他也就无法拒绝了!” 齐云海闻言,舒服的笑道“甚善!妙极了!” 齐云海与庄博曰的一场对话,便定下无数人争名夺利的未来。甚至将会影响整个妖国。 庙堂就是如此。 大人物们合上宫们,讨论妥当,就能决定天下之事。 待世人知晓这些言论时,天下已被收在掌中! 章节目录 四百一十四、江湖卷珠帘,最窥天下事(上) 齐云海心满意足,庄博曰在向齐云海请求联系师弟并得到许可后,直接退下。 庄博曰退到无人之处,谨慎地探查周围许久,随后掏出通灵玉,淡淡的发送出一句话:“疲秦之计成也。——齐太守已上钩。可令师弟出山了。” 通灵玉很快有了反应。 “师弟照护好自己。——江湖之事,就由我来办吧。” 庄博曰连忙回道“师兄也要小心。” “自然。——对了,马奎那小子好像招惹到了微生家的姑娘,你可要看着点儿。” 庄博曰无奈地回道“师兄,马师弟风流成性,你也知道,我……我尽力吧。” …… 这对师兄弟交谈片刻,便结束了谈话。 而在齐云海与庄博曰制定计策之时,温家兄弟,也没有闲着。 温在凡与温在仙已经承认现实,决定采取柔和的方式保住自己利益。 但该怎么保住,这对兄弟却有不同的见解。 温在凡主张继续威胁温云仓。——她的姐姐是平安了,但也只是暂时。 温在仙却想要从顾玉成方面下手。 温在凡一向强硬,不理解地问道“大哥,温家在那县长面前,无异于俯瞰尘寰的高山,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动摇我们!我们为什么要与他商量?” 温在仙神色阴沉,呵斥道“糊涂!有庄博曰在,你还想施压于薄野…?——你以为庄博曰为什么要我们释放众府长?你当庄博曰是吃干饭的!?” 温在凡气焰立刻被压下去,无奈的选择沉默。 温在仙不由分说,直接派人去找顾玉成。 温在凡见状,好奇地询问“大哥派人去,要说什么?” 温在仙的计划一再受挫,心情本就有些不舒服,此刻说话也有些冷落“和聪明人,不用说什么。” 然而温在仙的表现,落在温在凡眼里,就成了嘲讽。 聪明人无需多言,他温在凡却追问不休——呵。 温在凡面色也有些阴沉,甩甩手便坐了回去。 顾玉成三人被带到住所后,三人便分为两方。 顾玉成随薄野玟一起落脚。 顾玉成率先开口,感叹道“看来温家依旧不死心…不然也不会让你与温云仓分开。” 薄野玟不知所措地问道“那、温家到底想要做什么?” 顾玉成摇摇头“我…我也不清楚……” 就在二人手足无措之时,通灵玉上的一条消息,打破了顾玉成眼前的困境。 是张寿洪发来的。 顾玉成看去,只见张寿洪问道“里丐帮隐藏在齐川郡的长老传回消息,你现在正在郡守府上?” 不等顾玉成回复,张寿洪接着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温家与齐云海的交锋,温家已经陷入劣势。所以你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顾玉成立刻回复“齐云海带了一个修士。” 张寿洪直接答道“如果没错,是祭酒庄博曰,法家人士。算得上名满天下了。” 顾玉成立刻回道“确实是祭酒!” 张寿洪的语气立刻轻松起来“若是祭酒庄博曰,那事情就容易了。 齐云海虽非雄才大略,然而从善如流,而庄博曰为人刚毅持才,出手必有得! 庄博曰绝对会以湖关县作为博弈的关键。 只要你能够左右逢源,向双方都做出让步,那薄野玟的安全,就保证下来了。” 顾玉成闻言,悬着的心立刻安定下来。 张寿洪又接着说道“温家家主温在仙是老成持重之人,其弟却风流、急躁,不要招惹其弟温在凡,就不会有什么意外。 另外,若是有难,我里丐帮在齐川郡,也有些产业,可助你逃离。” “当然,不能带上薄野玟!”张寿洪警告道,生怕顾玉成再来一次“恕难从命。” 张寿洪也是真心对待这徒弟了。 若里丐帮暴露了在齐川郡的产业,以后再想渗透到齐川郡,可就难了…… 顾玉成从张寿洪这里得到了太多关键信息,对于明天更多了几分把握,自然胸有成竹地回道“放心师父!有您的指点,徒弟我,必然不会再令师父担忧!” 顾玉成一得意,张寿洪便骂道“得了阳光就灿烂!没了老子,你还不是热锅上的蚂蚁!” 顾玉成哪怕不在张寿洪面前,也不禁老实了许多“是,师父您老人家说得对。徒弟错了,徒弟错了。” 张寿洪却不理会这一套,直接呵斥“明天安全了,立刻告诉我!”说完,张寿洪便不再说话。 顾玉成立刻应道“是!” 收起通灵玉,顾玉成转头对薄野玟保证道“放心吧,我已经了解了一些信息。明天,不会有太大意外。” 薄野玟颇为惊讶。 顾玉成仅仅拿起通灵玉与人交谈须臾,再放下,就自信满满了。 这实在令薄野玟感到钦佩,不禁追问道“君侯是…和您的势力交谈?” 顾玉成一愣,旋即笑着摇摇头“倒也不是,是我的师父。” 薄野玟感叹道“不愧是君侯。” 顾玉成笑而不语,并不解释。 “我已经想好了。温家的惩罚,还是要认的,不能让温家在众府长面前虎头蛇尾,丢了面子。”顾玉成对薄野玟说道“不过,我们也不能全认。所以……” 薄野玟连忙保证“君侯不必有顾忌,但凡有需要,只管对小人说!” 顾玉成点点头“我是想…令你夫妻分离…” 薄野玟怔住片刻,又沉默稍许,随后缓缓笑道“哦,嗯。也行。也不是不行。” 顾玉成叹道“这次的事情,也不能怪温云仓……” 薄野玟闻言笑笑“我明白。——我也该和她分开,各自冷静、冷静。温云仓那里,就由我来说罢。” 顾玉成见薄野玟神色坚定,点头答应下来。 薄野玟去联系温云仓。 温在仙派来的侍卫,也在这时找到了顾玉成。 那侍卫看着顾玉成挺直腰板,微微皱眉“家主托我来看看你,是否安好。” 顾玉成明白,这是温在仙在警醒自己,让自己知轻知重。 顾玉成连忙应道“托温太守之恩,小人安好。” 侍卫闻言,点头便离开了。 侍卫的到来,令顾玉成更加地肯定,温家现在,已经不想动薄野玟了。 …… 第二天晨光熹微,顾玉成三人便被叫醒,带到了一处庭院内。 庭院内,温在仙兄弟早已坐好。 又过片刻,齐云海与庄博曰这才缓缓到来。 今天,只有这些人。——毕竟温家现在处 于劣势,当然不希望太多人参与进来。 温在仙见齐云海落座主位,立刻笑着征求道“太守大人,可以…?” 不等齐云海开口,庄博曰却先抢着吩咐道“可以开始了!” 温在仙点点头,直接冲顾玉成喊道“昨日,你说你家大人有冤!本郡守思虑良久,也不知你家大人,冤在哪里?!” 顾玉成连忙应道“我家大人错在欺辱温家弟子,触逆温家威严!该罚! 小人只是觉得,温家贵为当世名族望门,应给我家愚钝的大人一次机会!彰显温家名门风范!” 温在仙一愣,他只以为顾玉成会如何陈述冤情,却未想顾玉成直接拍起马屁。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戴帽易歪,高帽难斜。 只要马屁拍对了、高帽带准了,就算明白人,心里也难免暗暗享受。 温在仙和那庄博曰都忍不住笑起来。 温在仙故作沉吟——纵然温在仙确实有留薄野玟一命的想法,他也不能答应得太爽快。 这时庄博曰不给温在仙思考机会,直接冲顾玉成喝道“休要捧杀!——今日饶过你家大人,明日又要宽恕他人!有罪必罚、触刑必施,怎能网开一面?!” 温在仙不言不语,他不敢立刻做出反应。 顾玉成也是一愣。——庄博曰的态度,顾玉成摸不准。 庄博曰见二人皆无反映,又接着对温在仙说“薄野玟!该杀!” 温在仙心头微怒,庄博曰这是在逼迫他做出态度。 然而温在仙不知道庄博曰想要做什么,一时也不敢亮明自己的态度。 顾玉成见庄博曰态度刚强,只能硬着头皮请求“罪不至死啊!大人!” 温在仙沉吟片刻,也终于缓缓开口“庄祭酒为温家着想,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在下,仍有担忧啊。” 温在仙的目的是保全嫡系联姻这一利益,薄野玟,甚至可以先放一放。 如果保全了联姻,那这庄博曰依旧要求杀薄野玟,那就杀吧。 庄博曰装作惊讶“哦?不知温郡守,还有什么顾虑?” 温在仙开始大发演技,愁眉苦脸地叹道“哎!正如大人所言,该杀。 可是若真一次机会不给,难免寒了众府长之心。 可若不杀,又令温家蒙羞。日后再有此事发生,该如何是好?” 庄博曰立刻迎合道“是啊!这!这如何是好啊?” 温在仙没想到庄博曰如此配合自己演戏,一时间也是愣住了。 回过神来,温在仙连忙作出犹豫不决的样子“不如,念在是旁系的份上,饶其死罪?” 庄博曰闻言,立刻应道“可以!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温在仙点点头,又提议道“只是,日后再遇此事,又当如何?” 庄博曰反问道“郡守觉得,该如何?” 温在仙沉吟片刻“确实不能轻易放过…便以是否嫡系为界限?——若无惩罚,难免有人小觑我温家,可太过严苛,也容易令人离心离德。以嫡系为界限?” 庄博曰十分爽快地答应下来“可!可以!” 温在仙喜出望外,却又有些疑惑? 庄博曰不可能想不到温在仙的意图。那,他为什么要答应?——温在仙想不通。 庄博曰接下来的话,便解开了他的疑惑…… 章节目录 四百一十五、江湖卷珠帘,最窥天下事(下) “温家作为天下豪门,太守妻族,温家的家事,也令我家太守牵挂多日啊。”庄博曰颇有深意地发出感叹。 温在仙不得不应道“竟劳烦了太守大人,实在是令温某惶恐。” 庄博曰淡然一笑“太守对此必事情,也有他的想法…” 庄博曰转头看向齐云海,齐云海心领神会,立刻笑言“不知温郡守可有耐心听我啰唆几句?” 温在仙怎能拒绝,只得点头“太守大人尽情吩咐。” 齐云海于是感叹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大家族中,君子的美德恩泽过多代后,总有消磨殆尽的一天…… 而各大家族皆有君子代代传承,所以才能繁盛不衰!” 齐云海这边不断感慨,温家兄弟内心却在不断鄙夷。 什么德行品质?——妖国讲究的是血脉,世代传承的血脉。 道德这种东西,温在仙毫不在乎。 齐云海实际上也不相信所谓的德行。但是他的话可还没说完呢。 齐云海接着对温在仙说道“嫡系与旁系、大宗与小宗间的羁绊,也是五世而衰。 只是各家君子迭出,因此嫡系与旁系的关系才能代代不衰、世世不绝。”——这是一个谬论。 若旁系也有君子,为何却要受到嫡系支配、统治? 言辞很多时候,只是为开口之人服务的工具。 因此温家兄弟并不在意齐云海的言论,他们只想知道齐云海到底想说什么。 齐云海故作感叹道“无论是妖国,还是中原,嫡系管制支系,都是理所应当的。 温郡守觉得,是否是这样?” 这个问题温在仙自不可能否认,笑着应道“确实是这样。” 于是齐云海接着呻吟起来“正因如此,我才愁苦不已啊。” 温在仙隐约猜到齐云海已经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可这坑,他温在仙必须踩。 没办法,世事如此。 大人物小指头点出来一个大坑,小人物只能去踩。 高位者的阳谋,下属也必须接住。 想要爬出来坑、破开局,则全看个人本事了。 温在仙“关心”地追问“不知太守大人您,为何而愁?” 齐云海闻言一笑,起身来到温在仙面前,拉着温在仙的手,问道“各大家族都有权管理嫡系与旁系。只是这样,总是纷争不断……” “因此我想,以温家为例,试着辅助温家管理旁系。如何?”齐云海笑吟吟看向温在仙。 温在仙寒毛炸立。 什么叫辅助?齐云海这是想插手温家的权利体系。 温在仙面色有些不好看。 齐云海却自顾自地感叹道“各大家族旁系松散的问题,总该管一管。 可若是一把全抓,本太守的手,也不够大啊。” “刚好,温家的问题最突出。作为本太守的妻族,自然应做表率!”齐云海看向温在仙,眼神有些冷,口气带着质问“温太守,您说,是不是? 温家嫡系,当然要温家管,他们的利益,我分毫不会动。 甚至,为了巩固温家嫡系在妖国的地位,本太守,愿再派齐家嫡系与温家女子订婚!维系世代之好!” “可温家旁系的问题,也不小了。毕竟,尾巴大了,会有它的想法啊……本太守,也愿意与温家合作,一起, 管一管。”齐云海抓着温在仙的手,死死不放。 温在仙面色难看至极。 他想到过齐云海必有所图,却未猜到,齐云海竟如此毒辣,要将手插到温家怀里! 顾玉成见眼前气氛剑拔弩张,立刻头低下,眼观鼻、鼻观口。 温在仙咬牙切齿,他知道,今天这层皮,齐云海是扒定了。 温在仙也明白,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 齐云海也不继续征求温在仙的意见,直接说道“本太守会进行一场变法!用来调和各大家族内部的纷争!——想要实施,当从与本太守亲近与间的温家开始!” 温在仙忍住愤怒答道“太守所言极是。” 庄博曰见温在仙屈服,再次打量起齐云海。 庄博曰不是第一次细细打量他的这个太守。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齐云海是那种指出一条路,就能很好地走下去的人。 庄博曰甚至觉得,他面前的这个太守,在藏拙。 只是多年来的细节告诉庄博曰,齐云海确实没有太高的奇才。 齐云海与温家兄弟间的氛围,越发阴沉。 庄博曰直接打破双方的对峙“温郡守现在觉得,这薄野玟该如何处罚?” 温在仙已经明白了庄博曰为何会同意自己的要求,此时也没心情管薄野玟的事情,很是浮躁的挥挥手“庄祭酒做主吧。” 庄博曰闻言,看向顾玉成,眉头微皱。 对于顾玉成,庄祭酒虽欣赏。 却也未太放在心上。 毕竟只是一个小人物。 庄博曰不知道,这个小人物来自哪里。 如果知道,他绝对会除顾玉成而后快。 一个江湖上的人物混庙堂,还是从人族的……这绝不能留。 可以,没人知道顾玉成从哪里来。 庄博曰沉吟稍许,笑道“既然还是要处罚,那就判他们夫妻分开吧。” 这种惩罚,不痛不痒、可大可小。 温在仙也不说什么,冷哼一声便起身辞别“太守大人且在此休息,在下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行一步了。” 齐云海与庄博曰也不生气。 吃亏的温在仙发怒,反倒让他二人见笑。 庄博曰转身对薄野玟说道“行了,退下去吧。从今以后,你与温家,也就没了关系。” 这时,许久不说话的温云仓突然慌张地发问“我与湖关县,也再无关系了?” 庄博曰看着可怜的温云仓,怜悯之心微微触动,接着叹道“罚薄野玟继续照顾你……今天的事情,你们只需要记住,你们是受罚者。 至于其他,都忘记吧。” 薄野玟连忙应道“是!祭酒大人!” 接着便有侍卫上前,将三人带了出来。 死里逃生后,众人都沉默了。 这时,侍卫警告三人“今天的事情,都忘记!听到没有?!” 顾玉成连忙应道“我等明白!” 侍卫再三打量三人,随后缓缓说道“回县里待着吧。” 顾玉成三人立刻向外走去。 薄野玟搀扶着温云仓。 然而二人却再也没有昔日的情谊,彼此都疏远了几分。 顾玉成见状,无计可施。 顾玉成一出温 家府邸,便向张寿洪报了平安。 张寿洪也立刻问道“怎样?温在仙可是妥协了?” 顾玉成颇为感慨“现在是妥协了。——齐云海要进行变法,实际上是以变法之名打压温家。” 张寿洪立刻回道“既然如此,你先回湖关县! 待长老传回消息,为师再与文先生商讨一番,为你提供可靠的推测,保证你的安全。” 顾玉成看着手上通灵玉里的信息,鼻子有些酸。 张寿洪的话语间,竟让顾玉成找到了在南郡无忧无虑时的惬意、松散的感觉。 那个时候。顾玉成的父亲,还在。 张寿洪见顾玉成依旧不回答,追问道“臭小子!说话!装哑巴?” 顾玉成忍不住地苦笑起来“没什么。只是突然安逸起来,有些慌。” 张寿洪看不懂顾玉成说什么,想也不想,破口开骂“安逸!哪里安逸了?——温家和齐云海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交锋与反应,你安逸什么?!” 顾玉成有些尴尬,感叹道“确实不应该安逸。 只不过,自从流离尘世后,还是第一次尝试身后有人依靠的滋味。” 张寿洪拿着通灵玉的手一抖,沉默许久。 这个徒弟,似乎,吃过许多苦啊…… 平复情绪后,张寿洪对顾玉成说道“你现在离开了郡守府。 走到大街上,会有三名女长老,分别身着赤、青、蓝衣,前去接应你。 你跟着她们身后,进到一个绸缎店铺里,里面会有人负责护送你离开齐川郡。” 顾玉成一愣“师父不怕,薄野玟看到?” 张寿洪却反问“怎么,你连一个薄野玟也管不住?——你为他冒了多大的险?他心里没数?” 顾玉成释然一笑“万事还是师父想得周到。” 张寿洪得意地警告道“别在这儿给我戴高帽!我告诉你,你小子以后再敢胡闹,我直接到湖关县教你做人,你信不信?!” 顾玉成自认为,张寿洪的脾气,是言出必行的,于是连忙答应“不会了!不会了!师傅我绝不会再胡闹的——我保证!” 张寿洪也不废话,直接命令道“行了!抓紧回来。”说完,便断绝通灵玉间的联系。 顾玉成转身对薄野玟夫妻说道“我师傅派人来接我们了。——走吧,跟着我走。” 薄野玟欣喜异常,慌忙拉着温云仓跟上顾玉成。 这时温云仓紧张地问道“顾…顾君侯您师父是……?” 顾玉成沉吟起来。 薄野玟见状,以为顾玉成不喜,立刻对温云仓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君侯的事情,我们打听来做什么?” 温云仓顿时沉默。 顾玉成无奈一笑“没事。你们,也算是我亲近之人。 以后还要随伴左右。说了也无妨。” “我师父,是江湖上的人。日后若有可能,也会接触到吧。”顾玉成呢喃起来。 温云仓却感慨道“怪不得。想来君侯您师父,必非普通人。 庙堂上的大人物,操纵天下。而江湖上大人物,则窥尽万事。” 顾玉成闻言,想起张寿洪为自己提供的一切帮助,也忍不住笑着应道“是啊,确实。 江湖卷珠帘,最窥天下事。——凡是能卷起珠帘的大侠,就能看破天下熙攘、红尘聚散……” 章节目录 四百一十六、明月安好。国士豫让。 顾玉成跟着三名女长老,很快便来到一处绸缎铺。 绸缎铺内,立刻有一名中年长老上前迎接顾玉成三人,闷声问了一句“可是玉成?” 顾玉成呆愣地点点头。 先老则笑着安慰“在下秦老关门弟子,无需担心。随我来。” 三人随那长老择一暗道,直出于一处荒地。接着便奔向那阜阳郡湖关县而去。 一路上,顾玉成开始翻看他的通灵玉。 这时候,才发现,冯源竟有信息发给自己。 顾玉成打开信息,便见冯源感慨“明月安好,云如梦浮,触景生情,刚好前些日子,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便借此向大人问安。 药师伊野,被一个自称通天宗医家弟子的人带去了妖国。源本不惊,只是忽然想起大人也在妖国,而那伊野又怨恨大人……故而告知大人。也好令大人提前知晓。对了,大人,今夜月圆……” 冯源显然还有话想说,可惜欲语还休,一封信,就这么猝然而止。 顾玉成老出冯源的纠结,于是回道“吾身如明月,正圆无缺。亦愿君安好。” …… 几日后,顾玉成便与薄野玟夫妻回到了阜阳郡的湖关县。 顾玉成一回到湖关县,便微微皱眉,转头对薄野玟吩咐道“我要闭关修炼一阵子,我感觉我的境界好像要突破了。” 薄野玟有些惊讶——在薄野玟的印象里,顾玉成一直都在苦读功法,吐纳天地灵力的时候要少之又少,没想到顾玉成境界突破得如此之快! 薄野玟点点头,自顾自想到“或许,大人在我未看见的地方,也是刻苦修炼了……” 事实上,顾玉成自从进入妖国以后,重心还真的不在修炼上。 就连顾玉成也颇为吃惊。 或许,是顾玉成血脉的影响。 薄野玟应道“君侯安心修炼,湖关县就交由我来负责。” 顾玉成一愣,疑惑地问道“你不就是县长吗?” 薄野玟连连摇头“不,现在不是了。——小人的性命,是大人救的,小人也好,这湖关县也好,将永远听大人之令!” 顾玉成看向薄野玟,缓缓点头“我记住了。……不过,湖关县,还是你的。” 薄野玟接着追问道“君侯?!” 顾玉成转身“有什么事情吗?” 薄野玟恳切地请求道“小人想要更名。” 顾玉成疑惑不解“更名?为什么?” 薄野玟沉默,片刻后,便自顾自对地说道“小人凡事急躁,想要更名,以名之变,改正自身品性,警戒自身。 所以我想,‘让’这个字,很不错。” 顾玉成见薄野玟坚持,再三思考,最后应道“希望真的能帮助到你。” 薄野让点点头,恭送顾玉成离开。 待顾玉成离开后,薄野让回头看向温云仓。 温云仓感觉到薄野让在看她,疑惑地问道“为何要改名?——‘玟璇隐曜,美玉韬光’,如玉一般隐藏自己的美德,并不张扬,难道不好?” 薄野让点头承认“好!当然好!——可美玉再秀,不得赏识之人,也终于石间埋没。” “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薄野让看着温云仓,罕见地挺直腰板“豫让可为知己死,我薄野让,何尝不可!?” 温云仓一愣,旋即苦笑“这么说,你是把自己的性命悉数交给他? ” 薄野让毫不犹豫“不然?永远待价而沽,最后贱卖也无人要。既遇到明公,何怜己身?” 温云仓沉默了,最后点点头,摸索着向外走去。 薄野让见状,想要上前搀扶。 温云仓却推辞道“是我无理取闹了,我有愧于你。你安心为君侯守着这里,就好了。” 薄野让闻言止住步伐。 二人现在面对彼此,着实有着不尽的尴尬。 于是在沉默中,温云仓依靠灵力对外界的感应,摸索着回到自己的房子面前。 来到房子面前,温云仓有些心痛。 她能感觉到,薄野让一步也未动。 可惜温云仓的注意力,全在薄野让身上。 全然未觉察,薄野让曾派出守在温云仓房外的侍卫,一直在暗中注视着她。 哪怕这些侍卫或许不愿意,但温云仓即便有一个踉跄,他们也会冲出来。 温云仓沉重地推开门,投身于清冷的黑暗中。 而薄野让则守在寒冷、萧瑟的风中。 顾玉成闭关,其他人看守,薄野让不放心。 顾玉成闭关修炼前,将自己修为突破的事情告知了张寿洪,随即便陷入修炼中。 如果说对天地的感知就像入眠,那么曾经近乎失眠的顾玉成,现在已经可以轻松入睡。 在血脉影响下,灵力正呈现出一种恐怖的姿态,被拖拽到顾玉成灵海内。 哪怕是守在外的薄野让也被这风卷残云般聚拢灵力的力量所惊呆。 薄野让突然觉得,凭借顾玉成这样的天赋,貌似不修炼,也可以突破吧? 这时薄野让想起了一个很老的传说。 传闻大妖东皇太一拥有世间最精纯的血脉,东皇太一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在无时无刻吸收、筛选、炼化着灵力。 而一些与东皇太一血脉亲近的妖族,也可以做到这一点。只不过没有东皇太一那么夸张。 或许? 顾玉成就拥有这样的血脉? 这一想法在薄野让脑海里,如一滴水般泛滥成一片大洋,裹挟着他那因震惊而无法适应的思想。 薄野让不敢相信顾玉成能与传说接近。 因为他只是一个县长。 他不知道那些郡守,到底拥有怎样的血脉之力。 不过,饶是这样,也不禁令薄野玟热血沸腾! 此时的顾玉成已经可以感受到灵海的边界。 只要一鼓作气,就能突破到悟道二星。 只是此时的顾玉成却陷入沉思。 因为,在这临门一脚的时刻,顾玉成竟发现自己可以隐约中感受到灵力与气的关键! 先天二气无法解决。 很大原因是因为,当今明面上的修士,最高只有阴阳境。 而太一境能否解决这个问题,则无人知晓。 换句话说。修炼体系,还在上升之中。 太一境之后,又是什么?——没人知道! 正因为修炼体系也达到了瓶颈,所以,才无法彻底看破灵力与气的关系,只能有一个无形而模糊的概念。 不明确这个概念,或者不找到一种办法贴合灵力与气的冥冥联系,顾玉成先天二气的问题,就不可能解决! 然而此时,顾玉成竟在突破边缘感知到了若有若无的 联系! 顾玉成有些动摇。 他可不甘心放走眼前的机会。 不过,这临门一脚可不像是在走路,你说停就停。 灵海在突破时,就如同破茧的蝶,是很脆弱的,并直接影响全身。 而顾玉成现在就好像要将蝶卡在特定的位置上,时间一长,灵海失去活力,就会如同破茧失败的蝶,死去…… 这种死去,相当于灵海境界突破的可能性彻底窒息。再难突破。 而且,想要卡在顾玉成特定的位置上,也不容易。 就如同流动的铁水需要定型,若没有模具,想将铁水特定一种形制,无异痴人说梦。 顾玉成想到了甘渊,于是咬牙顶住突破时的不适,调用甘渊。 当顾玉成调用甘渊时,整个房间都被甘渊的气息所影响,紧接着,这玄之又玄的影响扩大到了房间之外。 这下,薄野让也觉察到天地的不同。 这一刻,他那久不松动的修为令蠢蠢欲动起来。 薄野让在甘渊的影响下,很快便觉察到自己突破的关键之处。 只是顾玉成仍在修炼,薄野让虽心动于突破,却又毫不犹豫地选择坚守在原地。 顾玉成在甘渊的影响下,跟快便觉察到自己的缺陷。 灵海此刻无法有效运转、炼化灵力,并且顾玉成的肉体强度也不达标。 再三衡量之下,顾玉成无奈的选择放弃。 甘渊是极其精确的。 甚至可以跨越一个大境界窥探灵力的运行。 也就是说,顾玉成想要一直保持突破的状态来感受灵力与气的联系,其中所要克服的困难,远远高于自己的境界。 顾玉成选择了知难而退。 毕竟,自己离悟道境巅峰还有很远的一条路,以后还有机会。 于是顾玉成很快便将注意力转回突破上。 如刀割泥、剑断纸,顾玉成轻松的突破到悟道二星。 在突破的瞬间,顾玉成冥冥中感受到灵力与气的模糊联系。 并且,顾玉成确定了一个惊人一点。 顾玉成的血脉,确实可以缓慢地自行修炼。 哪怕顾玉成禁锢着的那两份血脉,也会在无形中,助长顾玉成的修炼。 顾玉成只当高贵的血脉是真对人裨益无穷。 他不知道,即便是在妖国顶级大家族中,像他这样的血脉,也…… 绝无仅有。 顾玉成血脉彰显出来的,不是家族势力。 而是另一种底蕴。 一种不竭于世的底蕴。 顾玉成现在还不明白这一切,他只是在醒来后感受着悟道二星的力量,欣喜、欢快着。 起身推开门,顾玉成看到守在门外的薄野让,有些不习惯喊道“怎么了,让?” 薄野让连连摇头,欢喜地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君侯竟有此等血脉!” 顾玉成闻言一笑,有惊讶地感叹道“咦!——我看你好像也要突破了?” 薄野让点头承认。 顾玉成直接说道“既然如此,你也去突破,我为你护法!” 薄野让有些不习惯,顾玉成却不允薄野让推辞“无需犹豫,我也要稳固修为。不也同样要花时间。” 薄野让这才点点头。应下来。 章节目录 四百一十七、成为权臣从立志做府长开始 顾玉成守在外,为薄野让护法。 这时张寿洪突然发来消息“玉成,你知道当初那个突然出现、攻击你的妖族,是谁吗?” 顾玉成怎么可能会知道,询问道“是谁?” 张寿洪回了短短五个字“大魔天宣声。” 顾玉成皱着眉头,毫无头绪“宣声,又是谁?” 张寿洪解释道“大荒有许多传承。妖国当然也不例外。这其中非常著名的,便是一处叫做大仙天的圣地!” “没有人知道大仙天的过去。但它那正不断衰落的一切,却依旧是外界难以想象的繁华世外之地。” 张寿洪感叹起来“目前,还没有任何势力,得到大仙天的全部传承、宝藏。 每一次惊世宝物的现世,都会是无尽争端的起始点。” “而宣声他的师父,便是从大仙天走出来的。 眼下掌握的信息来看,只知他的师父,曾是一名奴隶。”张寿洪颇为感慨“而宣声,自从初入江湖,便不断制造杀戮。” “他专挑拥有血脉的修士下手,却不招惹大家族修士。世人怨恨,故称其一脉师徒为大魔天人士。”张寿洪在最后说出了他找顾玉成的想法“宣声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你。” 顾玉成不理解地问道“因为血脉?” 张寿洪含糊答道“可能。——宣声似乎在利用血脉,修炼某些功法……” 顾玉成立刻留心这一点,并深深记在心中。随后接着追问“师父您是怎么知道当日对我动手的是宣声?” 张寿洪叹道“我自然是不清楚的。——不过,你走之后,宣声便在湖关县暴露了行踪。” “天下第一大侠,十二天对宣声出手了。可惜宣声有所察觉,早早遁走了。” “这件事,不大不小。寻常人,怎知金鳞潜水?也是里丐帮一直盯着湖关县,不然也会错过这样一个消息。” 顾玉成看着张寿洪发来的消息,陷入沉默。 这个宣声,顾玉成毫无头绪。 至于那第一大侠,顾玉成更是闻所未闻。 “那大侠,为何叫十二天?他和宣声,可是有什么过节?”顾玉成询问。 张寿洪颇为无奈地回道“十二天这个名号,江湖上,几乎无人知晓其由来。 至于过节…十二天成名已久,又怎么会与宣声一介小辈有什么过节。” 顾玉成思考起来。 “前些日在湖关县,就曾觉得心神不宁。看来,那宣声当时怕是一直藏在湖关县,在暗中窥伺着我……” 思考到最后,顾玉成也只能无奈叹道“今日他避退而去,来日必卷土重来。 有千日做贼,无千日防贼……他现在藏在暗处,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现在能实行的,貌似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张寿洪沉吟道“宣声的问题,其实还有另一种办法。” 顾玉成闻言连忙追问“师父有什么办法?” “权命加身、号令在手——只要你在庙堂的职位不断向上升,宣声就会投鼠忌器。”张寿洪分析道“宣声身后,毕竟没有庞大的势力、背景,所以,他甚至不会对府长动手……” 顾玉成有些惊讶。 张寿洪现在的话语,完全是要为自己铺路。这是顾玉成所未曾想到的。 顾玉成不禁问道“江湖与庙堂,不应该各自疏离吗?” 张寿洪沉默片刻,冷静而深刻的反问“河清河浊,纵有界限,而那界限是清是浊,谁有分的清呢?” 顾玉成哑口。 张寿洪接着说道“我明白,你想要利用两方力量寻找你的妹妹……为师也并非没有私心。你在庙堂,也是让里丐帮有个保障……” 顾玉成闻言恍然大悟。 人皆有野心。 只看现实允不允许。 张寿洪曾经或许没有想过要在庙堂安插人手,抑或者不敢深入其中。 然而有了顾玉成以后,张寿洪的心态自然而然会有微妙变化。 原因也很简单,湖关县已经成为顾玉成囊中之物。 而徐繁缨方面,只要没有到生死存亡时刻,就不会选择揭露顾玉成。 因为顾玉成追根究底,是徐氏长春会的人。而庙堂与江湖,是对立的。 顾玉成对张寿洪的建议则非常赞同。 对顾玉成来说,张寿洪确实有私心,但自己的师父,维护自己的宗门,并没有问题。 甚至这也是顾玉成应当做的。 顾玉成兴致盎然,接着追问“那要如何攀升?” 张寿洪直接应道“扶持薄野玟。——妖国的道、郡之长,皆是大家族把控。 但,府长之职,在一些修士修为达到悟道境巅峰或时凝鼎初期,也可以担任! 郡守则不可能,虽然明文规定凝鼎六星以上,即可担任,然而实际上非大家族,不可能被任命为郡守。” “所以,只要薄野玟的修为到达悟道境巅峰,就可以选择挑战诸道中任意府长!只要获胜,就可以取而代之!” 张寿洪蠢蠢欲动地笑道“若是仅凭自身实力,想掀翻盘踞一道多年的县长,几乎不可能。但是,湖关县不同。” 顾玉成一触即通。 湖关县,有他顾玉成,而他顾玉成的身后,则是里丐帮。 只要如果操作得当,甚至能借助徐繁缨的力量! 顾玉成兴奋过后,又突然反应过来“师父说,郡守非大家族不可任。 也就是说……无论怎么攀升,最后也只能任府长一职?” 张寿洪见顾玉成有些不满意,也有些不乐意“小子,不要贪心不足!——府长之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顾玉成只好叹道“师父所言极是。” 张寿洪接着吩咐“好了!——我明日前去见你。” 顾玉成一惊“师父?您…没别的重要事情做吗?” 张寿洪闻言,沉默了片刻,淡淡问道“你小子,是不是欠踹?还是想挨骂?——我找你,岂会是无用之事?!” 顾玉成颇为尴尬“只是若是让他人知道了……” 张寿洪这回却是被逗乐了“湖关庙堂是你的,湖关江湖是我的。 这湖关县,你我师徒二人,不能只手遮天?” 顾玉成看到这赤裸裸的问题,瞬间清醒过来! 是啊! 现在的湖关县,只要顾玉成与张寿洪想——不!无论二人有意无意,这湖关县,都是他们的! 实际上,这种强权,不应当存在。 只能说,在妖国现行体系、越发浮 躁的环境中,这是一个自保的选择。 未来,顾玉成或许会选择改变。 但现在,顾玉成首要思考的是自保。 张寿洪接着吩咐道“有些东西,不当面,是不能说,也说不清楚的。” 顾玉成闻言,心领神会“明日,我带着鱼刀使们在城中巡视,静候师父。” 张寿洪提醒道“徐繁缨那边,也一定会发问。” 顾玉成连忙保证“师父放心,徐繁缨那边,不会有问题。” 顾玉成放下通灵玉片刻,消息便又再起。 不出所料,是丰臣袖。 丰臣袖已经在公玉会住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丰臣袖枯燥无味,整颗心都在想公玉淑,无心修炼。 然而公玉淑一直不愿与丰臣袖过多交谈,甚至有时会拒绝与丰臣袖谈话。 丰臣袖便日渐不满,直接整日留宿于烟花柳巷,听妾唤郎。 丰臣袖这边正在汗如浪翻,徐繁缨直接一个信息发了过来。 “去问一下,顾玉成是怎么跑出来的。” 丰臣袖与徐繁缨有特定的通灵玉,此时感受到通灵玉颤动,立刻抽身而出,惹得女子撒娇撒痴。 丰臣袖不耐烦之下,直接一巴掌将女子抽倒,穿上衣服便向外走。 “大人,怎么了?”丰臣袖小心翼翼地问道。 徐繁缨见状反问道“怎么,你不知道顾玉成去了齐川郡?” 丰臣袖登时冷汗涔涔,连连否认“知道!知道!当然知道!” 徐繁缨沉吟片刻,并不纠结,直接吩咐“让他将齐川郡发生的一切,全盘托出。” 丰臣袖立刻称是。 结束与徐繁缨的对话后,丰臣袖便以命令的口吻询问顾玉成“你去齐川郡,干什么了?” 顾玉成颇为惊讶。 以徐繁缨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 看来,是这个丰臣袖不清楚。——想到这一层,顾玉成格外放松起来。 简单地向丰臣袖报告一切后,顾玉成反问丰臣袖“大人有什么指点吗?” 丰臣袖追问道“温在仙和齐云海为何会放过你们?” 顾玉成直接装糊涂“这我哪能晓得啊,大人。” 丰臣袖有些烦闷,直接命令道“那你便将齐川郡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我!” 顾玉成沉吟片刻,随即选择了实话实说。——齐云海做了什么,徐繁缨迟早都会知道,没必要隐瞒。 丰臣袖在得知一切后,也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顾玉成趁机请求道“大人,眼看齐云海要收拾温家,我们阜阳郡未必会平安无事,大人您可要保证我的安全啊。” 丰臣袖闻言冷哼,直接呵斥道“谁让你去救那薄野玟的?——专找麻烦!” 现在还无法确定顾玉成日后是否还能用得上。不然丰臣袖早就将他抛弃了。 丰臣袖不情愿的吩咐道“专心呆在湖关县。……齐云海哪里,徐会长自有安排。” 顾玉成见状,不痛不痒的回了一个“哦”。 这个“哦”,倒是把丰臣袖气得半死。 顾玉成每次求他的时候,都恭顺无比。一旦不如意,就冷淡如霜。 这种小人性格,连丰臣袖这种小人,都受不了!! 章节目录 四百一十八、卜论妖国之势 丰臣袖将顾玉成在齐川郡发生的一切告知徐繁缨。 徐繁缨没有任何表现,只令丰臣袖好好监视着顾玉成。 丰臣袖知道徐繁缨心思沉重,也不敢随意出言建议,只负责领命。 薄野让在第二天晨曦突破境界,顾玉成来不及询问薄野让具体的境界,便要带着鱼刀使外出。 薄野让见状建议道“君侯可是有何急事?” 顾玉成闻言一笑“师父今日来,且先不聊了,我这就去接应。” 薄野让闻言一惊。 “君侯的师父,又是怎样的呢?”薄野让在庭院中辗转许久,心里慢慢被敬佩之情积满。 虽然不知晓顾玉成师父是怎样之人,但顾玉成的为人,犹令薄野让不由自主对顾玉成那素未谋面的师父,抱以尊敬。 很快,鱼刀使的众妖便裹挟着两名男子回到湖关县府邸内。 众鱼刀使散去,唯留下二人。 正是顾玉成与张寿洪。 张寿洪进入湖关县内后,便一抖身子骨,灵力四泄,散去一身遮掩,恢复原貌。 薄野让一见张寿洪,便被他那威严久宿的气势压退三步,惊颤不已的呢喃道“君侯师父,真是、真是人中猛虎。” 张寿洪也在上下打量薄野让,直到顾玉成站出来向他介绍道“这就是薄野让!——湖关县长。” 张寿洪一愣“怎么,更名改姓了?” 薄野让连连点头“是。” 张寿洪再三打量,也不说什么,一把拉过顾玉成便向内走“走!带我去你的庭院!” 顾玉成如小鸡仔般被拎着,向前走去。 薄野让看着师徒二人,感慨道“君侯师父,恐有凝鼎修为,而且,绝对是高阶凝鼎!” 虽然在薄野让眼里,顾玉成有一个阴阳境的师父也不过分。 不过凝鼎境,薄野让也知足。 张寿洪先是与顾玉成寒暄道“怎么,那薄野——让!他因何改名,你可知晓?” 顾玉成沉吟片刻“说是要更名,用来更其品行。” 张寿洪沉吟片刻,点点头,便又开始打量起顾玉成“你小子,这一身修为,不扎实啊!” 顾玉成有些惊讶,在他看来,已经够夯实了,怎会不扎实? 张寿洪接着说道“灵力和气,完全没有协调。” 顾玉成恍然大悟。——这种现象也正常,毕竟,他从悟道境才接触到气。 张寿洪又接着对顾玉成说道“这次来,是来教授你一些东西的。” 顾玉成含惑问道“东西,什么东西?” 张寿洪白了顾玉成一眼“里丐帮的影响力也不算太小。 起码齐云海掌管的郡内,里丐帮都或多或微的有一定影响力。” “你以后越攀越攀高,再想与我这糟老头子如此交谈,怕是难了。”张寿洪感叹中,竟还有着…哀怨? 顾玉成不明所以,反问道“师父,我以后再怎么爬,不还是府长之下,在薄野让手底下?” 张寿洪疑惑地看向顾玉成,反问道“你的脑袋里,是土还是沙砾子?薄野让,当不了郡守,不能做郡守的祭酒?——他做不了,你就不能去郡守那里谋个一官半职?你不是要找妹妹吗?嗯?” 顾玉成恍然大悟“啊!还是师父想得周到!” 张寿洪闻言直接嘲讽道“别!你师父也就有用的时候叫师父,没用的时候还要给你做鲶鱼呢。” 顾玉成顿时尴尬起来,顾玉成知道师父这是在埋怨他。 埋怨顾玉成似乎与 他这个师父有些疏远。 顾玉成挺起胸膛保证道“师父,是徒儿之过!徒儿保证!……” 顾玉成话未说完,张寿洪直接一巴掌拍在顾玉成脑袋上“你保证?——你保证个啥!言低于行,行归于信!以言做信,无异于空口无凭!” “我可不要你那劳什子保证!”张寿洪直接对顾玉成喊道“听好了,我是来教授你的。你可要好好学!” “前面说了,里丐帮在各地,也是有一定影响的。你一个人在外,若有危难,为师若抽不出身,你也可以借助为师教的一些东西,用来保命。” “这其中,你必须要学的,有两个。一个是月张堂的运气功法,另一个,便是雾掩楼的运气功法。方便你日后差遣这一堂一楼。”张寿洪转身“其次,要交给你的,便是我的些许功法。” 顾玉成有些动容“月张堂与雾掩楼的机密,以弟子的身份……” 张寿洪反问“你的身份?你是老子的徒弟,你的身份怎么了?你是觉得这身份掉价?” 顾玉成连连否认“没有!没有!” 顾玉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张寿洪将要传授自己的,是里丐帮的机密。 这种架势,说是以里丐帮继承人的身份来培育,也不为过。 只是,顾玉成也清楚,他体内的先天二气还未解决。 张寿洪这么做,实在让顾玉成感觉受之有愧。 也很感动,不知如何回报。 张寿洪不管顾玉成怎么想,直接喊道“臭小子!我可只有三天时间,你给我好好学!” 顾玉成连忙打起精神,喊道“是!” 张寿洪于是转身,朝着屋内走去“进来。” 顾玉成连忙跟上。 凭借古灵力与血脉,顾玉成对张寿洪教授的功法,领悟飞速。 张寿洪也不需顾玉成全部领悟,只需要他烂熟于心。 在一天半时间过去后,顾玉成已经囫囵地将张寿洪所传授的一切记下来。 张寿洪也起身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有些疑惑。 不是说三天时间吗? 张寿洪伸了伸腰,感叹道“呼!爷一直觉得,白子墨天赋惊人。 你小子,也不差啊……或许也不一定,就困死在先天之气上。——不说那些,我为你分析一番时局。” 顾玉成顿时感到兴趣盎然。 张寿洪首先指出“齐云海与温在仙,是不可能立刻撕破脸的。 这是因为妖国大环境的原因。外部有白子墨与两大郡守,内部还有其他郡守。——齐云海与温在仙,不会让人坐收渔翁之利,他们会徐徐图之。” “双方会从郡守的角度来博弈。你这种县长,以至于府长,能做的,只有被郡守绑在自己身后,一同冲锋。” “而这场较量中,温家获胜的可能,实在太少。”张寿洪下定论道“因为,二者可以动用的力量,太悬殊…齐云海毕竟是三大郡守……” 顾玉成连忙问道“阜阳郡郡守,是一个怎样的人?” 阜阳郡郡守的选择,决定了顾玉成会被绑在哪一方。 张寿洪这时陷入沉默,缓缓叹道“阜阳郡郡守北扶臾,一直和齐云海,针锋相对。” 顾玉成顿时呆住“这、这么说……” 张寿洪却又接着说道“不过这家伙,也不一定会倒向温家。” 顾玉成更加疑惑了。 张寿洪解惑道“在天下郡守中,有四个郡守,与皇室关系匪浅。——阜阳、长史、陈定、金城!” “其中!阜阳与金城,乃是鲜明的拥立皇室的郡守!——长史、陈定虽摇摆不定,却也与皇室藕断丝连。”张寿洪这时突然喊道“梅君!梅君白子墨!下了一手好棋!” 顾玉成也赞叹起来“白子墨,真的是了不得啊。” 谁都明白,在三大郡守体系下,还能有四个郡与皇室关系莫测。 若说没有白子墨在背后默许、操纵,估计没人信。 张寿洪又笑道“不过,正因为白子墨一直支持这四郡。——长史与陈定,现在竟然有些心系梅君。 想来也是,陈定郡,当年可是白子墨居住之地。而长史郡,则与白子墨封地靠近。” “也是因为长史、陈定与白子墨暧昧的关系,才使得天下人不敢确信白子墨到底是周公、霍光,还是乱臣司马懿。” 顾玉成叹道“孰是孰非,怕是只有梅君清楚了。” 张寿洪也点点头“所以阜阳北扶臾,这家伙怎么做,才是最影响你们湖关县的。你的重心,当在北扶臾身上……” 顾玉成突然问道“所以说,师父咱们说了一大顿,其实,等于没说吧?” 张寿洪愣了。 顾玉成趁张寿洪还未反应过来,直接窜起,溜之大吉。 张寿洪也站了起来“臭小子!你给我过来!” 顾玉成虽然先跑,然而张寿洪不讲武德,领域一开,顾玉成便动弹不得。 待张寿洪撤去领域,顾玉成已经趴在地上揉屁股“师父,你怎么就踹屁股?” 如果薛城梁夷在此,一定会感叹张寿洪与薛善踹屁股的雷同,并与顾玉成同病相怜。 不过,这不可能。 张寿洪哼哼一笑“这要问你师爷。” 顾玉成忍痛问道“师爷怎么说的?” 张寿洪两手一摊“你师爷让我问我师爷。大概这就是传承吧——我就是这么被你师爷打的。” 顾玉成心里不免吐槽“好嘛,在我身上找回场子来了。” 张寿洪也不管顾玉成的反应,直接吩咐道“去把薄野玟——哦,薄野让叫过来。” 顾玉成不明所以。 张寿洪接着解释“我指点一番他的修为,也好让你早些升入一道府长。” 顾玉成竟有些呆萌地缓缓问道“师父您这个样子…会不会把我宠坏啊。” 张寿洪闻言,直接张开领域。 顾玉成连忙站起来向外跑“我这就去!徒弟这就去叫薄野让!” 看着狼狈而逃的顾玉成,张寿洪也忍不住笑起来。 很快,薄野让便被顾玉成领到张寿洪面前。 张寿洪此刻换了一副面孔,眼神阴恻,沉默不语,直接把薄野让震慑住了。 许久过后,张寿洪开口,不谈薄野让修为,却逼问道“你的妻子,眼睛有伤?” 薄野让心头一颤“大人您…?” 张寿洪冷冷一笑“我没有义务,管这种小事!” 薄野让面色一暗,神情有些落寞。 顾玉成则被张寿洪的姿态惊到。 谁料,张寿洪话锋一转“不过,玉成是我的徒弟,他既然已经请求为你妻子治疗,老夫也就不拒绝了……” 薄野让惊喜异常,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 顾玉成也是哑口。 张寿洪所作所为,全是为他收拢薄野让…… 顾玉成知道,他这辈子,永远忘不掉两个男人。 一个是溪午闻钟、双灵海的老者。一个是执掌一帮、刀子嘴的中年人。 章节目录 四百一十九、狂徒马奎,甘渊照野 “知道为什么,‘知政失者在草野’?”公孙非宿曾尖锐地逼问马奎。 马奎自知比不得二师兄庄博曰聪慧,也没有大师兄老练,便直接跪下,扣头沉默许久。 公孙非宿见状,叹道“上征下受!——高楼施政,直垂于下。 在草野者,或是贤才,或为庸夫。然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最知道政策得失的人。” “因为他是否吃饱、是否过得更好…他们的生活轨迹,就能告诉他们,施政得失!”公孙非宿缓缓叹道“你的大师兄与二师兄,皆在高位……” 马奎心领神会,立刻喊道“弟子愿入草野,感世情冷暖、受政兴政亡!为师门传承,尽萤火微渺之力!” 公孙非宿沉默许久,最后追溯道“我们这一脉的法家,乃是荀子门徒之一传承下来的。 我们的祖师,曾追随李斯,同为大帝嬴政之臣。最后经历秦末乱世……在刘邦建立汉朝后,辗转来到妖国!” “对历代先祖而言,他们都不明白,为何嬴政作为天下第一人、大荒第一修士,竟会丢了大秦江山!”公孙非宿沉重的神情突然一转“然而!帝弑天的出现,令师父豁然开朗!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师父虽明悟了一切,却也大限将至……” “而我们,便是要践行师父的遗志!进行一场最彻底的变法!”公孙非宿看向马奎“恩俊,你可想好了,争名求利乃是人之本性……” 不待公孙非宿说完,马奎便坚定回道“弟子受恩师父,岂有推脱之理! 更何况!弟子本就是一浑人,比不上二位师兄。放我入天地草野间,辄如龟入泥水,定然是甩着尾撒欢!” 公孙非宿微微苦笑。 公孙非宿总觉得自己这小徒弟,有着不一样的智慧,因此取字“恩俊”。 俊,有才智出众之意;恩,恩惠之意。 恩俊,——施用才智,有恩于己,有恩于人。 …… 马奎在那一次与自己师父请求遁入草野后,便在妖国隐匿身份,闲逛了多年。 说是闲逛,却也是处处留意。 生活虽漂泊不定,马奎却乐在其中。 只是最近他乐不起来了。 马奎生性疏狂,总爱信口胡言。 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只可惜,马奎这次连裤子都湿了个干净。 放浪形骸的马奎,招惹到了微生家的大小姐微生参。 在妖国,微生家,是很有名的大家族。而且还是人族大家族。 马奎惹不起微生家,只能四处躲藏,若非其本领非凡,恐怕就要被微生参抓去做夫婿了。 马奎甩开微生参,辗转间便来到了阜阳郡。 辗转多日的马奎不禁自嘲起来“好嘛,这若是令大师兄知道我就在阜阳郡,他恐怕会直接派人来抓我…呼。” “不过嘛,大师兄又不知道我在哪里。嘿嘿!”马奎得意一笑,便在阜阳郡落下脚。 在阜阳郡居住数天,庄博曰便发来消息“师弟积年行转在各郡守间,今日,可以出山了。” 马奎看着通灵玉,无奈一叹。 他知道,师父和师兄们,要开始进行变法了。 马奎这一脉的师祖复姓公孙。 每一任弟 子成为新的接替者后,都会更名公孙。 因此,他们这一脉,便自称公孙法家。 身为公孙法家的弟子,马奎当然知道自己出山后要做什么。 但马奎连吃微生家的软饭都不愿吃,现在让他即可奔波,他又怎么可能会愿意。 于是马奎敷衍道“二哥且先令我休息休息。” 庄博曰直接嘲笑道“小子,你别告诉我,微生家的嫡女真看上你了?” 马奎无奈地叹道“二哥,你就别笑话我了。——我实在不明白,我一个迎风尿三丈的狂徒,那微生参有什么好喜欢的?” 庄博曰也是无话可说“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清楚。” 马奎于是叹道“二哥,你先让三弟休息休息。那微生参,是真难缠啊。我才甩开她啊。” 庄博曰沉吟片刻,回复道“也行。你且好好休息。过段时间,便来见一面齐云海。” 马奎闻言,立刻答应“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庄博曰还想嘱咐些什么,马奎直接断了通灵玉上的灵力。 庄博曰无奈,只能对这不拘礼法的师弟叹一口气。 马奎可不想去做他人良驹,受人差遣。 若不是师父有恩于他马奎,以马奎的性格,也不可能去深读法家。 此刻的马奎,反倒是对湖关县产生了兴趣。 马奎可知道,师父和两个师兄为了等待变法时机,已有百年多。 现在竟因一个湖关县选择动手,属实让马奎兴趣大起。 于是马奎只身一人,便向湖关县而去。 他要看看,这湖关县,到底是否藏龙卧虎。 …… 薄野让很快便将温云仓领到张寿洪面前。 张寿洪从温云仓那里得知双眼失明的原因后,便联系雾掩楼准备相应的丹药,并向薄野让保证会令温云仓双目复明。 薄野让正想开口向张寿洪道谢,便被张寿洪一把抓到面前。 薄野让顿感窒息,张寿洪肆意打量许久,将薄野让看了个通透后,才一把松开。 薄野让去水里捞上来般,踉跄退下。 温云仓不知发生什么,有些紧张。 张寿洪却缓缓叹道“没有天赋……” 顾玉成一愣。 张寿洪接着对顾玉成说道“这家伙,根本没有什么修炼的天赋。” 不等顾玉成作出什么反应,薄野让先低下头颅。 张寿洪沉默不语。 顾玉成连忙问道“难道…薄野让无法突破凝鼎?” 张寿洪眉头微皱“微乎其微。若雪对日,纵然付出再多,也会融化一空……” 不等薄野让做出反应,顾玉成急忙追问“若是以我甘渊助之,可能突破?” 张寿洪一愣,突然笑了笑“若是以你的甘渊助之,那么他突破凝鼎的时候,你起码也要悟道巅峰!” 顾玉成毫不犹豫“以我现在的情况,并不难!” 张寿洪沉吟稍许,提醒道“你现在悟道二星,不会觉得什么……待到悟道巅峰,你每天每时都要面临灵力与气的躁动……” 顾玉成看了一眼薄野让,他看到薄野让的卑微,一时间想起自己在太一宫时的不甘。 龙主木离愿意给没有天赋的顾玉成一次机会。 顾玉成也不愿放弃薄野让。 他也想给这个薄野让一次机会。 顾玉成转念一想,又笑了起来“更何况,徒弟还要寻找自己的妹妹……” 张寿洪闻言,缓缓点头“我明白了。有甘渊普照于他,突破凝鼎,未尝不可以。” 薄野让与温云仓并不能听懂张寿洪与顾玉成这一对师徒到底在说什么。 但薄野让清楚,没有顾玉成口中的“甘渊”,自己无缘凝鼎。 凝鼎,已经是一方高手了。 薄野让看着顾玉成的背影,不知作何言语。 张寿洪拍拍腿上的灰,叹道“好,老夫便为你二人创立阵法与功法,用于修炼。” 顾玉成闻言,连忙提议“师父,也为温夫人做一功法吧。” 张寿洪这时却沉默了。 张寿洪对薄野让的放心,是因为顾玉成对薄野让素有恩义,薄野让一举一动也确实以顾玉成为主,张寿洪才愿意为他创建一门功法。 可温云仓,张寿洪并不了解。 温云仓在这寻常的沉默中感到万分羞愧,想要站起身,却被一张温热的手拉住。 薄野让拉着温云仓的手,来到张寿洪面前“大人若是多虑,薄野愿以性命担保——大人可在功法中为我二人设下禁忌,若是有朝一日……” 张寿洪不耐烦起来“别在这里给我装什么苦命鸳鸯。我只需你们记得,老夫今日为你们做下的一切,他年都要报与玉成。” 薄野让一喜,转头看向温云仓,却见温云仓竟深垂其面,好似不想看自己一样。 薄野让有些灰心,想要抽走手,却又拽不出来。 张寿洪见状转头对顾玉成说道“嘛的,让这一对伉俪出去!老夫单独有话对你说。” 顾玉成闻言,尴尬地看向薄野让。 说实话,顾玉成也搞不懂薄野让这一对夫妻。 或者说,这一对冤家。 薄野让关心温云仓,却不愿意摆到明面上。温云仓依恋薄野让,但又不承认,还不肯认输。 薄野让心领神会,拉着温云仓便向外走。 待薄野让夫妻走远,张寿洪才开口叹道“我给你们创造的功法,最多只能到悟道五星。” 顾玉成眉头微蹙。 不等顾玉成发问,张寿洪率先解释“秦老,开始突破了。” 顾玉成点点头,随后便僵在原地。 “突!突破?!”顾玉成不敢置信地看向张寿洪。 张寿洪也是得意一笑“阴阳境。” 顾玉成更加呆滞。 张寿洪一把拉过顾玉成“怎么样?等秦老突破阴阳境,让他为你们三人创建功法,其价值不言而喻!” 顾玉成不禁追问道“秦老这突破得太突然了。一点儿迹象都没有!” 张寿洪也赞同道“确实。不过秦老的突破,还有你的一份功劳。” 这话倒是让顾玉成不明所以起来,疑惑地看向张寿洪,张寿洪却闷声发笑。 顾玉成无奈,只得央求道“师父你就别卖关子了!” 张寿洪哈哈一笑“不告诉你!——偏不告诉你!” 章节目录 四百二十、闲听浪卷三年 张寿洪耗时一日,便为顾玉成、薄野让夫妻布下三份阵法,两份功法。 一份阵法顾玉成与薄野玟共享甘渊,另两份则为薄野让夫妻各自的。 至于两份功法,自然是送与薄野让夫妇。 张寿洪布置妥当一切后,便要离开。 顾玉成还想挽留,张寿洪却反问道“你的妹妹叫什么名字?” 顾玉成连忙答道“白月秋。” 张寿洪闻言点头“老夫回去会注意的。”说完,便大步向前。 顾玉成来不及挽留,张寿洪便已离开。 顾玉成只能代张寿洪将阵法与功法交给薄野让。 薄野让千恩万谢,收下功法、阵法。 未等二人寒暄,巡亭吏的亭长便慌张来到薄野让面前。 巡亭吏亭长未开口,薄野让便退到巡亭吏身旁。 亭长心领神会——这湖关县,是眼前这顾玉成执掌。 于是亭长连忙对顾玉成说道“大、大人!外面有人闹事!” 顾玉成思考片刻,便追问道“普通修士?” 亭长直接了当地答道“是!” 顾玉成点头吩咐道“领着巡亭、鱼刀二队去看一看。” 亭长却告知“已经去看了,那修士将府内许多小吏都打伤了!” 顾玉成眉头微皱,这种小事他是真不想管。 薄野让看出顾玉成心思,直接向顾玉成请示“不如下臣去为君侯打探打探?” 顾玉成叹道“我明面上,还是鱼刀使队长,你一县县长都去了,我怎能不去?” 薄野让闻言,只好点头答应。 二人一边走,薄野让一边向顾玉成建议“君侯,您身份尊贵,整个湖关县又都知道您千里营救于我,不如择日升为里长?” 顾玉成闻言,忽然沉吟起来,俄顷问道“你提醒,我才发现…湖关县竟然没有里长与缉拿长?这?” 薄野让闻言也是一笑,坦然解释道“这却是因为妖帝失踪的原因。帝君宝座空悬,三大郡守的体系方兴,郡、道管理不至于松散,却也比往常懈怠。更何况我们这种县城?” “虽然要求县城内必有里长、缉拿长,然而很多地方既非军事枢纽,又不是资源重地,根本不需要那么多胥吏。” 顾玉成依旧不解“府长不管?” 薄野让又是一笑“自从三大郡守这一制度执行,很多礼法、名分、制度都有所松懈。” 顾玉成沉吟起来,随后笑道“怪不得妖国风云激荡……” 薄野让正回味着顾玉成的话,顾玉成便已经钻了出去。 顾玉成一边走,一边惊觉自己除了那函谷关内的商国未曾去过,好似已将大荒半壁江山踏过。 顾玉成心中不禁感到豪迈。 薄野让带着众人跟上。 顾玉成特地吩咐“在外人面前,你是县长,我是下臣。” 薄野让连连点头。 很快,薄野让带着众人便来到闹事者面前。 只见一群巡亭吏与鱼刀使围在一人面前。 未见其人,先闻醉话: “亲不亲,故乡人。香不香,故乡酒! 若得美酒不痛饮,村头桃花也笑人!若遇知己千杯少,知心不在百杯狂!醉里梦生亦忘死,晨起不知魏晋时!” “人生如孤蓬,纵有佳友,犹会孤 身。时运莫测,唯美酒不辜我!若人生不得痛饮三杯美酒,便大醉五千回!” 顾玉成闻言,与薄野让相视一笑。 薄野让感叹道“还是个狂徒。” 顾玉成点点头。 薄野让领着人,来到醉徒面前。 但见醉徒袒胸,满是油腻的衣袖耷拉在一身肌肉上,那如虎般膨胀的肌肉,发光发亮! 醉徒正仰着脸,只能看清一片胡须。 待其垂头,才能恍惚看到面容——平平无奇,却又气质非凡。 酒徒虽醉,却给人一种洒脱。 如同泥水里的乌龟,世人笑他曳尾而欢。 却不知,那乌龟反在笑世人自命清高! 薄野让上前呵道“某乃湖关县县长,你是何方修士?在此闹事?!” 那醉徒哈哈大笑,笑过后大喊起来“爷爷我是无居无定泥腿子,偏疯偏狂老醉客。马恩骏是也!” 薄野让再三端详,随后嗤笑道“一介酒鬼!有什么好狂的?!” 马奎闻言,笑吟吟看向薄野让“噫!——我狂,自有狂的道理。” 薄野让闻言不屑一笑。 马奎却对之一哼,叹道“阁下也有几分威严。然真英雄,还要论那捉刀者。” 马奎说的,正是顾玉成。 顾玉成握着刀的手不禁紧攥起来。 齐云海与温家的较量还未浮出水面,然而面前酒徒的一举一动,都不由得让顾玉成联想到二者。 马奎见顾玉成微露紧张,知道自己猜对了,得意一笑。 顾玉成无奈叹气,薄野让直接上前“信口开河!——来人,将这酒徒拿下!” 众修士上前,却怎样也拽不动马奎。 马奎却顺势倒在一名修士身上。 那修士直接将马奎推到,接着去拉。却竟再拉不起来了。 马奎又是一伸胳膊,再次躺到修士身上。 众修士也是惊讶,无奈地看向薄野让。 薄野让下意识便想看顾玉成,还好顾玉成及时传音“就这样,把他抬到府邸。” 薄野让这才吩咐众人“把他抬回去!” 众人一哄而上,这回,马奎轻飘飘地便被抬起来。 一路哄闹,很快便将马奎抬回了府邸内。 一入府,马奎便翻身而下,迈着醉步,来到顾玉成面前。 薄野让想要上前阻拦,顾玉成却是直接拦在薄野让身前“大人小心!” 薄野让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是县长。 马奎笑吟吟看着顾玉成,上下打量后,心里直接将顾玉成记了下来。转身就走。 虽然一时兴起来到湖关县,但现在也算是满载而归。 起码,知道了顾玉成这个奇人。 薄野让见状想要拦住,然而马奎却直接飞起,声势之快,众人完全反应不过来。 马奎消失在天边,只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薄野让惊慌地看向顾玉成“这!这如何是好,君侯大人?” 顾玉成强装镇定“无碍。想来是齐太守或温家派来的试探。——静观其变吧。” 薄野让还想说什么,却被顾玉成劝道“不论怎样,首要之事还是提升修为。实力才是应对未知事物最完美的策略。” 顾玉成说得对。实力, 才是最好的策略。 虽然马奎只来看了一眼,却决定了湖关县的未来。 薄野让是放下心去修炼了,反倒苦了顾玉成。 顾玉成天性谨慎,怎么可能会真的放下心,整个人徘徊不定,思考着关于马奎的一切。 顾玉成很快推翻自己刚才的猜测。 这个自称马恩俊的男人,不可能会是齐云海与温在仙派来的试探。 诚如张寿洪所言,在齐、温两大家族交锋之下,府长是军中裨将,或能影响战局。 而县长,不过马前卒,只能听令于旗号,自己做不出任何选择。 齐、温两家,何必将区区一县的事情放在眼里? 但万一是呢? 顾玉成又这样问自己。 问完后,顾玉成冷静下来。 如果是,也没必要惊动自己。暗中观察,远比马奎这种高调出场要妙得多。 可无论顾玉成怎么想,他都心神不宁。 因为马奎是他不了解的人。 他到底要干什么,顾玉成一无所知。 心烦意乱的顾玉成不得不开始向张寿洪寻求帮助。 张寿洪在得知马奎的一切后,淡淡回道“关于马恩俊…里丐帮没有任何记录……” 顾玉成顿时心灰意冷。 张寿洪却安慰道“湖关之城虽小,然天时、人和尽拥,何必惶恐不安?——当初面对徐繁缨,也未见你如此慌张…” 顾玉成瞬间被点醒。 他发现,自己现在太依靠师父了。 顾玉成冷汗直流,并不断庆幸自己意识到了这一点。 在清醒过后,顾玉成不得不对张寿洪感叹“江湖围绕利益,红尘堆满未知,他们都是人生……” 张寿洪赞同道“没错。人间如浅池,一切未定。待风云忽起、大雨灌落、水满天下之时,谁是金龙,谁是泥鳅,一看便知!” 顾玉成在张寿洪的话语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于是问道“师父是说,山雨欲来?” 张寿洪淡淡回道“这几十年,各方势力一直都在厉兵秣马! 而现在!江湖传言,十二天之所以会追杀大魔天宣声,便是因为梅君的请求……庙堂第一君与江湖第一侠的靠拢,让各方势力忌惮不已。” 顾玉成警醒。 张寿洪接着说道“好好修炼。齐家与温家都在整顿各自的势力,待双方感到时机成熟后,齐云海掌管的五郡之地,恐怕就要烽烟尽燃!” 顾玉成微微一愣。 张寿洪接着说道“事情可轻可重,在没有发生前,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另外,那个叫马恩俊的修士,我会替你时刻留意。” 顾玉成缓缓应下“多谢师父。” …… 潮水一直在涨,乌云一直在堆。 直到一天,一场灌满人间的大水,将洗干净一切,将赤裸的神话复苏,将整个大荒裸露出来,并摆在所有文明眼前…… 大荒的全部修士,将共同面临一个核心危机,与无数分散开的矛盾。 而妖国现在发生的一切,甚至中原与商国、魔族与海洋上正在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那大雨的前奏。 而作为汪洋肆虐前的一阵浪潮——妖国,齐云海掌控的五郡之地,则陷入了三年宁静岁月。 章节目录 四百二十一、大师之礼(上) 三年时间,那个曾在湖关县酒后胡言的狂徒,一点信息也未抓捕到。 就连顾玉成,也感到些许习以为常。 这三年里,最能牵动齐云海五郡之地的,莫过于齐云海拜庄博曰师弟马奎为名誉县长。 职位虽低,却能游走于各郡、道之间。 郡守、府长也都明白,这马县长,就是齐云海其派来游说各郡守向齐云海靠拢的…… 没人见过那神秘的马县长。 然而人人皆提心吊胆。 不过无论怎样,过去的三年里,一切安好。 顾玉成境界飞升到悟道三星,很久前便被任为湖关里长。 而薄野让与温云仓的关系也缓和了起来。境界也在缓缓提升。 风太守掌管的五郡之地,步孤太守操控的六郡之地,都在遥遥观望,暗中推测着齐云海名下的五郡之地,会发生什么。 三大江湖长春会,也在暗中活跃着。 总之,妖国天下的目光,都被聚集到了齐太守的五郡之地上。 众人都在期待着突然的爆炸,点燃这五郡之地。 然而令人未想到的是,最先挑起事情变革的,是中都郡。 中都郡虽是一郡,然而被称之为国中之国,也不为过。 它的面积、资源、实力,都不是任何一个郡可以望其项背的。 这也是白氏皇族的实力体现。 当白子墨在军机殿收到白月秋修为达到悟道境大圆满的消息时,他长长叹下一口气,缓缓起身。 “陛下灵力圆满。对于气,又如何?”白子墨淡淡发问。 白子墨身后一名较为肥胖的男子嘿嘿一笑“自然是差很多。” 白子墨回头看一眼有些气喘的男子,劝道“长源你也该改一改你那暴饮暴食的习惯了。” 钟长源不以为意,露出肥腻笑容“武侯大人,您也知道,我饿过。——我宁愿做饱死鬼,也不想饿着肚子。” 白子墨见状,也不逼迫。 只是对钟长源劝道道“莫要称呼武侯。——去把整理的各郡各道僭越之册取来。” “另外,向外发放消息,告诉天下,陛下将举办更名大典。” 钟长源沉默稍 许,转动臃肿的身子便向外走去。 白月秋修为逼至悟道大圆满,这令中都震惊。——这样的天赋,太不正常了。 但对于天赋,其实没有太多人纠结。 各方势力在意的,是白子墨提出的要为白月秋举办的更名大典。 白月秋这个名字,是国君在外流落时的名字。 现在天下已经确认白月秋正统的身份,又怎么会让白月秋使用曾经的名字? 更名大典,势在必行。 只是这更名大典上,恐怕会发生什么…… 此刻远在抚钟楼的白月秋,全然不知自己将面对什么。 直到白子墨发来信息,告知自己将要举行更名大典,白月秋才知道这一切。 这时的白月秋也隐约对白子墨产生芥蒂。——岂有能容权臣的帝君? 妖国的一切,还是由白子墨只手掌控。 而这三年来,白月秋在如皋帮助下,对妖国已经有了太多认识。 白月秋也清楚地觉察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完全掌握在白子墨手中。 汉朝有霍光,左右朝政。 可与白子墨相比,依旧不如。 白子墨是平民出身,他不是外戚。 白子墨在妖国平民中,他有很强的影响…… 这是霍光没有的。 而且,白月秋最畏惧的,不是白子墨显露的实力。 而是他隐匿不发的势力…… 就像今天,白子墨要举行一个大典,也只用通知白月秋。 通知各郡守。 他的一言一行,不需要征询任何人。 更名大典很快便在中都郡有条不紊地飞速运转起来。 面对着更名大典上将要发生的未知事物,齐云海找到了庄博曰,长长叹息后,雷打不动地问道“祭酒,为之奈何?” 这一次,庄祭酒的身旁,多了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正是马奎。 庄祭酒无奈地叹道“我也不清楚。在下自认为,与梅君智谋难较高低,然实力悬殊,再聪明,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齐云海顿时无奈叹道“难为祭酒了。你们师兄且先退下休息。 过几 日,还要麻烦祭酒随我一同前往中都郡。” 庄博曰点头称是,旋即便带着马奎退下。 师兄弟二人回到住所,马奎直接倒下,揽过酒觞叹道“大师兄北扶臾那边…” 庄博曰一把夺下马奎的酒觞,呵斥道“臭小子!你疯了!大师兄的名字不要随便提!——这可是在齐太守府邸内!” 马奎不屑一哼“呵!那齐太守,遇到事情,就知道‘为之奈何’,我看,也没有什么本事。” 庄博曰却眉头微皱,反问道“刘邦有本事吗?” 马奎眉毛一挑“呵!——那家伙,也就是会知人善任,再没有什么本事!” 庄博曰却反问道“你以为齐云海真的一无是处?——他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你觉得齐太守逢难只会问‘为之奈何’,可你知道,这一声为之奈何有多大的智慧? 你要知道,这是在问你该怎么办,却不是在求你教他。 态度上是软的,可立场是硬的,决定权,更是太守他自己的!” 马奎愣了。 庄博曰接着叹道“不要小觑他人。世卿世禄下,仍有人才。更何况在这不定之世中。” 马奎嘟囔道“哦,我知道…我以后就说大师兄。不提名字。” 庄博曰依旧不罢休“连大师兄也休要提!——传音。” 马奎不甘心地点点头。 庄博曰传音问道“温家哪里怎么样?” 马奎传音叹道“五个郡,阜阳没理由投靠温家。 其余四郡,貌似也是向着太守。毕竟齐太守实力雄厚。” 庄博曰眉头微蹙“这样不行。一直这样,温家自知不敌,恐怕就要率先退让。 这样就不能让齐云海和温家鹬蚌相争了……” 马奎点点头“这还不简单。让阜阳假装投靠温家呗。” 庄博曰闻言,点点头“也只能这样……接下来该怎么做,还要看更名大典上,梅君想要做什么。” 马奎陷入沉默。 虽然他是一个狂徒,但妖国梅君,是他不敢也不愿小觑的修士。 天下郡守开始向中都郡进发。 而此时,白月秋才被带回中都郡正紫宫。 章节目录 四百二十二、大师之礼(中) 白月秋带着如皋,缓缓跟随白子墨走在正紫宫内。 白子墨见白月秋沉默不语,试探着问道“陛下,您有心事?” 白月秋淡然一笑“突然更名,有些不适罢了。” 白子墨习惯性地教诲道“陛下乃万世白氏的继承者,是这江山的统御者,自然不能用以往的名姓。” 一国之君,用流浪在外的名字,多少不好听…… 白月秋沉默,没有回答。 白子墨接着请求道“陛下,要不要今日先挑选明日的姓名?” 白月秋一愣“殿主于更名大典上,还有其他事?” 白子墨谨慎地点头“更名大典上…要宣布一个大事。下臣本想在僻静时禀报陛下。” 如皋身子一颤,知道白子墨在说自己。 不等如皋退下,白月秋却当先发言“如皋,只是单纯地跟着我。” 白子墨闻言,点点头,接着说道“下臣希望,征伐武邑柯家。” 白月秋一愣。 白子墨接着说道“天下自先帝失踪后,礼法崩坏,各地僭越之举多如牛毛,世人竟已逐渐习以为常……罪臣希望,为陛下肃清名分,收复权利!” 白子墨一边说,一边跪了下去。 白月秋与如皋纷纷震惊。 二人实在不明白,白子墨为什么要卑让到这个地步…… 实际上,天下人也都不明白,白子墨为什么对皇室如此忠心耿耿…… 白子墨悲恸地说道“妖国的动荡,是我造成的。为了稳定妖国,三大郡守的体系,也是我创立的……” “所以罪臣白子墨,希望通过这场征讨,行大师之礼,为陛下收权!”白子墨声情并茂,很难不令人动容。 白月秋沉默许久,最后叹道“既如此,我们去看看那名字吧。” 白子墨见白月秋如此轻易地同意,自己反倒不知该作何反应。 许久过后,白子墨这才缓缓站起。 白月秋与如皋,一同随白子墨来到一处藏书宝楼。 推开门,白子墨对白月秋说“陛下可从这些典章中,寻找自己得意的字。” 白月秋颇为惊讶“这些都可以?” 白子墨点点头。 白月秋突然对白子墨吩咐道“你,退下去。” 白子墨问也 不问,直接便退了下去。 如皋整个呆在原地。 许久后,如皋直接跪到地上“陛!陛下!您?您怎么,对、对殿主如此无礼?” 白月秋却有些黯然神伤。 这妖国,白月秋其实并不想要。 皇帝的位子。 她也不想要。 什么万世白氏、六合统御,白月秋并不留恋, 毕竟她白月秋,并非生长在皇室。 她的前半生,也都对权利,毫无感觉,或者,并不渴求…… 她只是要保命……要在妖国这未知的环境保住性命。 所以白月秋努力适应眼前的一切。 却没想到,一直听从他的如皋,竟也不会坚定地跟随自己。 白月秋有些灰心,但很快也适应了。 毕竟,连顾玉成这个兄长,都会抛弃她。 天地之大,无处可藏。 对白月秋来说,当年第一眼看到这正紫宫,她便觉得拥挤。 只因为,眼前一切都让她感到陌生与孤独。 空洞的陌生、孤独堆积在眼前。 压得白月秋喘不过气。 曾经是这样,今日,也是未改变丝毫。 白月秋淡淡点头,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呵退白子墨。 如皋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于是连忙跪下“陛下,侧卫无礼了!” 白月秋见状,又有些释然,上前扶起如皋,感叹道“我不敢袒露真情,世人也不对我说实意。 孤家寡人,从来如此罢了。这皇帝,还真是高高在上,空无一物在身旁……” 如皋沉默。他不敢说任何。 白月秋又淡然一笑“我只是好奇,白子墨会不会真的听命于我。 但现在我更加好奇,他为什么,如此尊敬我……” 如皋犹豫再三,最后缓缓叹道“妖国有一个传统,圣子、圣女,未成年前,由大祭司照顾。而妖国曾经的大祭司,便是白殿主的女儿……” “也是她,将陛下带出妖国……”如皋推测道“或许,白殿主是因为这些而感到悲伤、自责,要弥补过错?” 白月秋微微惊讶“大祭司?” 如皋连连点头“大祭司曾经是妖国一直存在的一脉,是东皇太 一大神将之收服的。每一任大祭司,都有着无穷的血脉之力,” 白月秋呢喃自语“大哥…是大祭司的子嗣?” 如皋有些不明所以,缓缓问道“陛下?” 白月秋摇摇头,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想“顾玉成,真的是大祭司的子嗣?——可大祭司的身份显赫,又为何要与父亲顾明文相恋…?” 白月秋想了片刻,又自嘲笑道“事到如今,何必想这些……” 白月秋走到一处藏书面前,看到庆水道人留下的一行字。 “知难而行易,知易而行难。” 白月秋微微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如皋见状,解释道“曹操对袁绍,知难而行,官渡之战大胜;曹操征孙刘联盟,知易而行,赤壁之战大败。” 白月秋恍然大悟。 人们看到悬崖,往往谨慎小心,不容易掉进去。 可看到小水洼,却容易湿鞋、崴脚。 白月秋于是以灵力将“易”字拓下,印在掌心向外走。 如皋连忙跟上。 白子墨守在外。 白月秋一出来,便亮明掌心。 白子墨有些惊讶“易?——陛下,这个字…” 白月秋淡淡回道“此字太容易提及。民间不必避讳。——只令各郡守避讳即可。” 白子墨一滞,连连点头“陛下圣明。” 白月秋波澜不惊,缓缓吩咐道“既然已经决定妥当,那寡人便静候殿主通知了。” 白子墨微微一愣,白月秋却已经走向前离开了。 白月秋一边走,一边问身旁的如皋“你觉得,仅仅是愧疚,就能让殿主如此尊敬我?” 如皋沉默了。 确实不能。 位高权重的人,怎么会因为如此简单的原因行事? 白月秋对白子墨的一切,追根究底,还是因为不明白——不明白白子墨为什么如此尊敬皇帝…… 想不明白的人,就不容易被信任。 看不透的人,也容易让人觉得危险。 白子墨看着白月秋缓缓离去,心中五味杂陈。 实际上,白子墨哪怕权炎滔天,在面对白月秋这方面,却也是被动无奈…… 白子墨,何尝没有他自己的思量? 章节目录 四百二十三、大师之礼(下) 回归正紫宫的白氏圣女将要举行更名大典。 这个消息,在整个妖国——不,整个大荒都传扬开了。 这一天,顾玉成突然收到韩阴的信。 “异乡举目,无人可亲,忽忆兄长,故与兄长报一声平安。” 顾玉成看着简短的信,很是欣慰,反问道“韩兄在商国如何?——说来,我还是很好奇,商国那边景象、风俗如何的。” 片刻后,韩阴回道“近来妖国白君更名大典,算是在商国传来了。 平日里商国对妖国几乎毫不关注,独独这次,传得沸沸扬扬。 早晨说书先生还在高喊‘王土不植异性之树,天子未盖殊邦之玺’。” 顾玉成颇为惊讶“哦,这是为何?” “师傅说,商国恐怕还想再立君威……”韩阴回道。 顾玉成却颇为惊讶“师父?” 韩阴恍然“哦对!还未告知顾兄此事。——韩某确实拜了一名修士为师。” 顾玉成沉吟片刻“一切安好即可。” 韩阴怔住片刻,忽感有人来到面前,却见是青云。 青云略有羞赧地说道“师父让你出去练剑。” 韩阴连连点头“青云师妹先去,我很快便跟上。” 青云闻言,点点头退下。 韩阴接着回顾玉成“一切安好!顾兄,韩某且去修炼了!” 顾玉成得知韩阴安好,也是畅快起来“韩兄去吧!” 与韩阴断了通灵玉的联系后,顾玉成却是沉默起来。 中原南北相争,妖国、商国东西呼应。 大荒的局势突然在顾玉成眼中格外明朗起来。 这令顾玉成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 从前在仁皇省,顾玉成只看到了世俗,领悟的不过是理想。 可现在,放眼全天下——整个大荒。 顾玉成突然发现,自己想要建立一个不与世同流的宗门,实在有些困难。 毕竟,大荒越来越动荡了…… 顾玉成的脑海,再一次被那天崩的场景占据。——那是顾玉成野心的萌芽。 这一刻,顾玉成感到自己的野心,似乎更加膨胀起来。 以前顾玉成迷惘,他以为仁皇省让他有了理想。 然而妖国之行,仅仅是开端,便又让他迷茫起来…… 顾玉成只能在沉默中思考,并在沉默中等待。 等待更名大典后的妖国。 阜阳郡百万里之外的中都郡,更名大典缓缓举行。 更名大典举行在一座并不靠近正紫宫中心的偏殿。 这样一个位置,似乎预示了什么…… 这一次大典,规模远不如白月秋当初在朝会的规模。 不过,该到的人,都来了。 天下郡守,全都跪在了白月秋面前。 现在的白月秋,已经有些适应帝君的位置。 哪怕没人在意。 然而白月秋已经开始计较起来。 白月秋虽然不清楚她想要什么,要在这妖国获得什么。 但她知道,无论怎样,她都要做一个好的君主。 这有这样,才能保命。 很快,白子墨来到白月秋面前“请陛下,更名!” 白月秋淡淡看向身旁白氏旁系——四大当国。 白月秋不紧不慢 地吩咐道“为朕读旨。” 四大当国族长并不在场,他们家族的弟子们,也不知如何是好。 白子墨心中微跳,已经有些失落和畏惧。——白月秋开始不经过自己而做决定了。 无论是好是坏,这都代表,白月秋开始觉察白子墨作为权臣的恐怖与威胁。 白子墨,若是再选择支持白月秋,很可能……不得善终。 可,军机殿殿主,梅君白子墨,竟还是选择支持白月秋。 白子墨看向四大当国的弟子们,冷冷问道“怎么,一个都不出?哪就四个!” 四大家族人人自危,相继派出一名修士,接过白月秋的诏书。 四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白子墨直接冷冷问道“一个开不了口,四个一齐读!” 四修士连连抖开诏书,一齐朗读。 “正朔既证,永保大宝。六合如仰,其命自得。……故更名曰‘易’,前着‘郅’字。 然古天子之名,难知而易讳也。故朕之名,唯诸郡、道、县之长,讳朕之‘易’。” 白月秋的旨意很简单,更名为白郅易。 郅,极限、极致。 易,取庆水道人之字,警示现在的白郅易,“知易慎行”。 而“易”字太普遍,平民不必避讳。——只需庙堂修士避讳。 众郡守皆躬身领旨,敷衍地喊道“陛下圣明!” 白郅易平静如水,看向白子墨。 白子墨知道,自己要出手了,于是上前请示道“陛下,下臣有奏!” 白郅易点点头“殿主尽管说。” 白子墨点点头,取出一本玉做的册子,一手甩至面前半空中,下一刻便有无数文字从玉册中飞出。 “郡中各大家族,非任太守,而皆自称郡守,行郡守之礼,领郡守薪俸。 天下十六郡,皆如是!” 天下十七郡,中都郡不在这玉册之中。 “自从先帝失踪,礼乐常遭僭越!并非一郡僭越,也非十六郡僭越。乃是郡、道、县,皆有不合礼法的行为!”白子墨大声呵斥道,目光直接盯向三大郡守。 步孤仁却在看白郅易。 这一次,白郅易虽仍然稚嫩,然而却已经开始与步孤仁对视。 步孤仁知道,老虎虽然尚且年幼,然而已经有血性了。 想到这,步孤仁竟是一笑。 各地郡守的反应,皆是不同。 在场郡守,都明白,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白子墨这是要通过僭越这个理由,重新恢复君主的权利。 如果白子墨愿意,甚至能借这个理由,拔除三大郡守…… 不过,这么做,相当于直接让妖国陷入混乱。 然而白子墨到底想做到哪一步,还要看他怎么说。 白子墨见众人神色各异,愤懑至极。 白子墨转头对白郅易接着说道“这其中,以武邑柯家最为僭越!——竟然效仿君主之礼!臣请征伐武邑!” 众郡守还是沉默。 柯家死不死,管他们什么事儿? 白子墨接下来的一句话,才是点燃干草垛的火苗:“下臣请征伐陛下征伐武邑,复兴中都!” 众郡守立刻清醒过来。 中都郡都察院、都事部、都国队以及修庆庙都已经荒废。 复兴中都,就要执控四方。 白子墨现在说的话,相当于宣布要废除三大郡守的特殊权利。 而在场的郡守,除了阜阳那四个,都和三大郡守,或多或少有瓜葛。 他们被三大郡守压榨,但他们也在压榨下面的修士。 如果废除三大郡守,那他们恐怕也会受影响。他们的利益,也会变少。 众郡守纷纷看向三大郡守。 然而这一次,出奇的,步孤仁什么也没做。 连一句话也没吐出来。 他只是沉默着。 沉默的步孤仁,反倒让白子墨生出忌惮。 这时候,白郅易突然看向众郡守“诸位觉得,若何?” 众郡守也是没反应过来,一时间踌躇起来。 白郅易心中本有话可说,却选择了沉默。 终于,北扶臾犹豫许久,横下心,鼓足勇气,上前喊道“陛下圣明!下臣等,皆是支持!” 白郅易眼前一亮,随意欢喜地笑道“何须等?阜阳郡守,说得好。” 白子墨也说道“诸位,还要等吗?” 这一次,风竟流终于急了,看向步孤仁。 若是真的征讨武邑,到时候树立了白郅易的权威,白子墨再收权,就更容易了! 然而步孤仁依旧老神在在,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样。 众郡守见步孤仁、风竟流都不出头,自然也保持了沉默, 白郅易于是看向白子墨,白子墨连忙上前,对着众人喊道“礼乐、征伐,如车之两轮,不可偏废!” “今陛下征讨不义,诘诛暴慢,明好示恶,顺彼远方,当行军礼!” “姬周军礼有五:大师之礼,用众也;大均之礼,恤众也;大田之礼,简众也;大役之礼,任众也;大封之礼,合众也!” “古时之礼虽与今天不同,然今陛下伐征乱臣,用之军众,犹当复行大军之礼!” 白子墨转身看向白郅易,请求道“请陛下复行大军之礼!” 白子墨说完,阜阳四郡立刻附和“请陛下复行大军之礼!” 其余郡守这才不情愿地跟着喊道“请陛下复行大军之礼!” 白郅易微微皱眉。 说实话,军之五礼,白郅易都不清楚…… 这时候的白郅易,再一次感到自己是白子墨的随从者。 白郅易点头叹道“朕知之,可。” 白子墨闻言,转身命令众人“各郡郡守,即日回归自守之郡,择明随众,集结全部悟道圆满修士及部分凝鼎高阶修士,半之月内,聚汇于中都!——有敢泄密者,杀!” 众人散乱地回道“遵命。” 白子墨这才看向白郅易。 白郅易缓缓点头,似乎与从前只负责点头的白月秋并无任何不同。 又似乎有什么不同。 白郅易最后命令道“都退下吧……” 郡守们这才纷纷退下。 众郡守一离开偏殿,便形成三股势力。 风竟流与齐云海还想追上步孤仁,然而步孤仁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终于,风竟流忍不住开口喊道“步孤太守!” 这一声喊,聚集了各郡守的目光。 谁知步孤仁竟回头笑道“各位有什么疑惑,还是等征伐武邑之后,再做讨论吧。——步孤先行一步,奉陛下之命,召集修士去了。”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章节目录 四百二十四、妖帝白郅易 步孤仁反常的态度,令所有郡守各怀心事地回到自己所守之郡。 …… 讨伐武邑柯家。 这种事情,不能轻易暴露。 虽说白子墨独自发动这场战争…… 武邑柯家就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但是,这么做可不算为白郅易立威。 而且,柯家虽然没落,但依旧是大家族。 像这种大家族,给他机会,未必不能做一郡之首。这种家族,一般是不会直接消灭的。 而成熟的高官大吏,绝不会把事情做绝。 天下都在僭越。若是一口气灭了武邑,岂不是让人人自危? 所以,白子墨虽然提出讨伐,但绝不会一次性干掉柯家。 留着柯家做表率,远比斩草除根好。 各郡守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不到三日,所有郡守便陆续带着手下来到了中都郡。 郡守们聚集与中都郡正紫宫内,而白子墨则带领白郅易来到了正紫宫左侧的一处书苑——帝君苑。 白郅易与如皋越走越慢,最后甚至落到了如皋身后。 如皋还未反应过来,白子墨便笑道“想来抚钟楼的军机卫,已经是陛下的侧卫了。” 白郅易故作轻松“他们一直都是。” 白子墨笑笑“也是。——应当多派一些人,跟随陛下。” 白郅易沉默片刻,又笑道“妖国天下修士,皆跟随于朕。不算少了。” 如皋虽然没听明白眼前一切,却还是明白,白郅易现在,并不信任白子墨。 白子墨也有些紧张。 气氛很诡异。 白郅易并非落后如皋,而是这陌生的书苑内,白郅易,不想深入其中。 白子墨深深叹气,索性放开心思,点破白郅易“陛下您要收权,收天下之权,天下修士,可不会跟从您……” 如皋当场愣住。 白子墨,怎么连窗户纸,也要挑破? 一时间,白郅易与白子墨陷入沉默。 白郅易终于还是露出紧张的神色。 这名年轻的女子,毕竟只是老成,而非阅尽世事…… 白子墨只能安慰道“陛下就当罪臣是霍光吧。却也不完全是霍光。——陛下阴阳境之日,老臣自愿请戮,只求留我后人一命。” 白郅易不知该如何回答。 白子墨却接着说道“陛下手中无权,又坐在龙座上,紧张是正常的。 今日带陛下来,便是向陛下展示您的权利。” 白郅易心一跳,面色却依旧平静。 白子墨点点头,领着白郅易继续向前走。 这书苑越走越深,愈来愈暗。 白郅易感叹道“殿主,到底要做什么?” 白子墨闻言停下,对着身前虚无喊道“难道,还要让陛下来迎接你们吗?” 白子墨的话,让白郅易与如皋皆呆愣住。 紧接着,一阵阵戾气滚涌出来。 悟道境的气息缓缓扑来。 如同打开深渊那一刻,最先涌出来的寒风,不过是小小的开端。 果然,接下来,竟有凝鼎的气息扑涌出来。 紧接着,两个恐怖的气息,冲散了前面全部灵力。 白郅易愣住了。 在这不寻常的气息中,一排排人走了出来。 全都是青年。 他们全部黑甲、黑剑、黑胄。 这些青年,全都是悟道境。 紧接着,又一对对修士走了出来。虽然少。但同样甲胄、佩剑皆黑。 这些,都是凝鼎修士。 很快,两名修士缓缓走了出来。 一名是一个半白老将。 另一名,则是一位黑甲中年修士。 黑甲,军机卫。 而那半百老将,其甲胄形制,则是御林军。 老将率先跪在白郅易面前,沉稳地说道“御林军,白禤振。” 如皋指着白禤振,震惊不已“你、您…您不是、不是?……” 白禤振淡淡回道“老将虽传闻已经失踪,实际上,一直这帝君苑内。等候陛下的归来……” 白郅易震惊不已。 白子墨淡淡说道“妖帝失踪,罪臣要面临的,不仅仅是天下郡守的躁动,更有四大当国的蠢蠢欲动。 因为相比于郡守,四大当国,乃是白氏皇族,并且,他们都或多或少地在中都郡内有自己的势力。他们对皇位……威胁也不小。” “罪臣索性放任中都郡一切机构破败,并暗中为陛下挑选了这些没有任何背景的军机卫,以及忠于陛下的前御林军统帅,白禤振……” 白子墨缓缓转身,对白郅易 说道“这一切,都是陛下的……” 白郅易虽然震惊,却依旧保持沉默。 虽然,眼前的一切告诉白郅易,她拥有了一份只属于自己的力量。 但这力量,仍然是白子墨培养出来的…… 白郅易不相信有什么忠臣。 即便有,那也是君有恩于臣,才会有臣忠于君。 白子墨,凭什么这么尊敬她白郅易? 但白郅易没有一直纠结这些,而是问向白禤振“你的修为……” 白禤振立刻答道“禤之修为,阴阳境——太阴境界。” 白郅易一惊。 阴阳境? 白禤振接着回道“这境界,有梅君的作用……” 白郅易虽然震惊,却也在心里有一些计较…… 白郅易接着看向那中年军机卫。 军机卫连忙回道“侧卫冰池,只有凝鼎巅峰。” 白郅易点点头,转头问向白子墨“这一次,征伐武邑,便是用这些人?” 白子墨迟疑稍许,随后点头,接着对白郅易说道“陛下,您可知道,这帝君苑的名字,有何意义?” 白郅易不清楚,淡淡地摇头。 白子墨看着白郅易,一字一句地说道“有权称帝,有名为君。” 白郅易闻言,淡然一笑,轻柔的问道“这么说来,我也算是帝君?” 这次,不等白子墨回答,白禤振与冰池身后的军机卫立刻大喊道“妖帝万岁!妖帝万岁!” “妖帝万岁!”……“妖帝万岁!” 喝彩之声,此起彼伏。 远处的各大郡守,也听到了这声音,不禁心神不宁地看向步孤仁。 步孤仁则缓缓将齐云海与风竟流召集在自己面前。 …… 欢呼过后,许久许久,白郅易才缓缓点头。 又是漫长的等待,白郅易对白子墨下达命令“你且退下。” 白子墨毫不犹豫,直接退下。 待众人退下,白郅易反身问白禤振“你觉得,梅君,是怎样的人?——不,梅君确实是忠臣。但问题是,他为什么是忠臣?” 白禤振愣住,想要开口,白郅易却对军机卫以及冰池命令道“都退下去。” 众人立刻退到黑暗中。 这一刻,白郅易平静地看着白禤振。 章节目录 四百二十五、白子墨到底忠于谁? 当军机卫大喊万岁的那一刻,所有郡守都愣住了。 他们感觉到了帝君苑内的强大气息。 他们不知道,这强大的力量从何而来,便忍不住将目光投向自家太守。 而齐云海与风竟流则将目光,看向了步孤仁。 步孤仁于是召集齐云海与风竟流来到自己面前。 沉思片刻,步孤仁又将其余郡守召到面前。 除了阜阳、金城、长史与陈定四郡。 众人围着步孤仁,步孤仁张手一挥,一座阵法便将众人笼罩“各位也将自己的力量输送进来吧。” 众人闻言,连忙将自己的灵力输入其中。 郡守们所带的队伍,则守卫着阵法。 当阵法运转起来后,众人便都看向步孤仁,他们想知道,帝君苑内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步孤仁淡淡地说道“白禤振,看来是没死。我一直怀疑,那家伙完全是廉颇虽老,尚能披甲,又怎会突然失踪?还传闻他寿元已尽? 方才,我感觉到了那家伙的气息!——帝君苑内的气息,恐怕就是白子墨留给白郅易的后手。” 众郡守惊呆了。 白禤振是谁? 那是先帝白诡道的侍卫!是天下皆知的皇室鹰犬! 白禤振,原名禤振,后来被赐姓白,直接改名为白禤振。 如果白禤振没死。 如果他现在就在帝君苑内。 那么白禤振一定会成为白郅易的得力悍将! 见众人慌张,步孤仁淡淡问道“白禤振即使活着,你我难道就要束手就擒吗?” 步孤仁说得对,但没有方向,众人依旧慌张。 步孤仁淡淡说道“诸位难道忘记当初四大当国的事情了吗?”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是啊,当初妖帝失踪,各郡守看好的,可是白子墨。” “毕竟那时候…他的势力最大。不知多少人,想投靠他,做从龙功臣……” “当时陈定郡民间可是有不小的呼声,要白子墨登基……” “结果那白子墨自己不当权臣,退出军机殿。也不允许四大当国的人策立新帝、把持朝政。” “今日再想起来,依旧感到不可思议。——梅君怎生如此愚昧?难道是命运?” “慕容郡守开玩笑了——你我这等人,都是在争命……” 步孤仁看着众人议论纷纷,也不打断。 当初妖帝失踪、圣女被带出妖国后,天下所有人想的,可不是找回圣女。 当时大多数郡守,都想要拥立白子墨称帝。 白子墨未答应。 甚至四大当国,也想要借助白子墨的力量,在自己家族里找出一名弟子做傀儡皇帝。 白子墨依旧未答应。 面对郡守们的蠢蠢欲动,白子墨设立了三大郡守。 而对于四大当国的企图,白子墨则是直接放置中都郡各机构不用,令其荒废,间接废除四大当国在中都郡的爪牙。 不过,得罪了双方的白子墨,也彻底陷入孤身一人的境地。 如果不是白子墨的实力以及他非凡的手段,恐怕早被各方势力除掉了。 这也导致,即使白子墨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问题,各郡守也不会承认他的忠诚。 在各郡守的闲言碎语下,白子墨的任何行动都变成另有所图。 这也是为何天下人大多修士并不清楚白子墨到底是司马懿那种奸贼,还是周公那等忠臣。 除了少部分登山可望东流海的高人,便没有人能看清白子墨的所作所为。 然而那些身份非凡的高人,几乎没有白子墨的同伴。 自然也不会为白子墨做任何辩解。 众人议论不休,步孤仁则缓缓说道“我们都知道白子墨确实是定乱世、安国邦的忠君之臣……但,我们有办法,让天下人不相信他。是我们所作所为多高妙吗?不,是白子墨的身份与行为,本就让人怀疑……” “换句话说,白郅易,就一定会相信白子墨吗?” “他的权利,不比当初的司马懿少!——哪怕帝君苑的气息,是白子墨留给白郅易的后手,白郅易就能完全相信吗?” 步孤仁的话很轻,却重重敲在众人心头。 阵法内的所有郡守全都躁动起来。 白郅易,算什么? 白子墨,又算什么? 从他们手中收回权利?——那不可能! 世家大族的利益,不容许任何人损害! 管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还是执掌生杀的帝王!哪怕是心系天下的中央堂庙! 都不行! 江山的主人可以换。 但他们,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权利、利益,绝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步孤仁看着重拾信心的各郡守,缓缓叹道“白子墨确实是在为白郅易收权,但是,当白郅易不信任白子墨的 那一刻……白子墨给她的任何权利,都是枷锁。” 阵法内立刻传出一阵阵欢快的笑声。 他们懂了,也明白了步孤仁为何一直不与白子墨对抗。 因为步孤仁在等。 等白郅易彻底不相信白子墨。 哪个时候,就没有人能收走她们的权利了。 而走出帝君苑的白子墨,又何尝想不到这一切? 但白子墨,已经站在这个位置上了。 也站的太久了…… 人一旦走得太远、站得太高,就没有回头路了。 白子墨,只能尽全力,完成自己心中所想。 也只能苦笑着叹道“只担生前事,不计身后名……” …… 而此时白禤振也在白郅易的质问下,沉默许久。 如皋站在一旁。 这几日白郅易的行动,让如皋清晰意识到,平日里随和亲近的白郅易,城府却实如深渊。 如皋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忤逆过白郅易,不会再取得白郅易的信任。 他只觉得,有白郅易这样的君王,值得追随! 白郅易淡淡叹道“你不说,便算了……” 白禤振闻言连忙开口“侧卫!侧卫虽不知殿主缘何对陛下忠心耿耿,却知道殿主为何要迎陛下归来!” 白郅易一愣,这也算是她想知道的。 白禤振见白郅易神色期盼,于是连忙说道“陛下不在妖国时,天下大致两派,一派是郡守,要拥立殿主称帝!——殿主拒绝了。” “而另一派!则是四大当国。因为他们,身上留着的,也是白氏皇族的血!——他们希望,借助殿主另立新帝。” “而殿主之所以会拒绝,则是因为,殿主当时本就遭到怀疑——天下人怀疑是他,将陛下弃置他乡……而且,如果白子墨另立新帝,四大当国也不会让白子墨一直坐拥高位。 白子墨为了自保,自然会选择迎陛下归来!” 白郅易神色平静。 对于这种说法,她算是相信了,因为合情合理。 但并不完全相信。 因为,这只是一家之言。 许久过后,白郅易明白,对于白子墨的忠诚,或者说,白子墨究竟忠于谁,眼下的她,还没有能力,解开这一切…… 白郅易只能淡淡地点头,对白禤振说道“爱卿辛苦。将退下的诸位召来,随我一同去见梅君。” …… 章节目录 四百二十六、兄妹相见(上) 白郅易与白子墨在帝君苑外相遇。 白子墨虽气势内敛,却依旧如一幅墨画——外尽朴素,内里却涵纳天地、衍存万物。 白郅易仔细打量着白子墨,几次在白子墨身上看到了无尽的疲劳一闪而过。 如炊烟里渔翁的悲戚,都藏在豪迈歌声间,散去无形。 白子墨的疲倦,也藏在他挺直的脊梁下、孤傲的身影里。 自函谷关一战后,白子墨便独自向自己的理想而努力着。 而白郅易,又何尝不是独自面对着眼前的一切。 这一刻,二人竟感到了些许同病相怜…… 白郅易轻轻一叹,心底浮起白子墨当初救下自己时柔暖的一切,不禁长叹。 “我注定不是梧桐上的凤凰;我不是正紫宫内长住的圣女。 于我而言,我只是在适应。适应孤独、领悟为君之道。可说到底,这些都让我感到悲哀……”白郅易在心里无奈的感叹。 白郅易的目光,穿不过正紫宫群殿诸楼的阻拦。 正如同白月秋那颗平静坚韧的心里,所充斥的对现实的温情,反是现实容不下的…… 白郅易转头,对白子墨叹道“殿主终究有恩于我。我不敢忘。” 白子墨一愣。 他没有想到,白郅易在怀疑他的时候,还会念、记着他的恩情。 待白子墨回过神,再看向白郅易,只觉得这个一直、一直保持平静的女子,是那么的非凡。 如一株海棠沐雨,清丽孤艳。 就像曾经的妖后白虞。——白郅易在气量方面,毫不逊她的生母白虞。 白子墨也沉沉对白郅易说道“陛下,定有亲政之日。罪臣,以偏殿白家,保证。” 白郅易看着白子墨,莞尔一笑,心中竟释怀太多。 “白子墨,究竟为什么忠于我?各大郡守,又到底有什么企图?——对我来说,根本看不穿。 现在的我,既然无法掌握眼前一切,不如安之若素……”白郅易如是想道。 现在的妖国,无人懂妖帝。 而白郅易,也未懂任何人。 白郅易不自觉间,淡泊了一切。 哪怕江山、性命,都看做一捧沙,不松开,却也懂得不催促、不紧握。 白郅易的选择,有洒脱,也有在现实面前,自身实力欠缺的无奈。 但无论怎么说,白郅易与白子墨现在面对彼此,至少又归于平静。 白郅易转身对白禤振与冰池笑道“二位方出朱楼,便入兵戈,朕颇有愧。” 白禤振尚感欣慰,冰池便率先喊道“韶华留不住,功名可传世!——相比于安逸人生,侧卫冰池更愿意为陛下建立不世之功!传名万世!” 白郅易闻言,淡淡一笑“玉白尘不遮,冰洁蝇难污。爱卿冰池,倒真是一片冰心在玉壶啊!” 冰池被白郅易夸奖,直接兴奋地面红耳赤起来。 白郅易见状,不得不感叹:无论白子墨是否另有目的,但至少,他挑选的人,真的是赤子之心。 并且白郅易也感受到了,白氏君主的影响力。 毕竟白家当了这么多年帝王,还是有人想要在君王面前一展襟袍、大显才华的。 白郅易于是对面前的众人感叹道“这一次,还要依赖诸位了。” 众多军机殿都兴奋异常。 因为他们要建立功勋了,这代表他们将获得职位、获得权 利。 很快,白郅易与白子墨来到了步孤仁等郡守面前。 此时的郡守们已经离开阵法,静看着白郅易。 白郅易却装出一副不甘神色,看向白子墨。 郡守们一见白郅易神色阴沉,便欢喜的不得了。 这代表白郅易与白子墨,已经有隔阂。 白子墨虽不明白白郅易刚才的言辞与现如今的神色,哪个是真的,却依旧请求道“臣请为陛下移步堂明殿。” 白郅易知道,堂明殿乃是妖帝处理政务、施布政令的地方。 于是神色冷漠地点了点头。 众人跟在白子墨身后,缓缓走向正紫宫右方。 这一次,虽是白子墨带路,却稍稍落后于白郅易。 很快众人来到堂明殿。 白子墨再次向白郅易传音道“陛下请入殿内,坐在五弦琴后。” 白郅易微微皱眉,却也照做。 白郅易孤身走入堂明殿,很快看到殿内左侧横放着的五弦琴,缓步上前,坐在琴后。 妖国传统,妖帝在外出征,世子留守正紫宫,处理政务。 这就是所谓的“监国”。 而世子是不能坐在龙座的,因此要坐在五弦琴后。——白郅易身份已经确定,只是还没有点东皇烛,也没有登基。 白郅易身下,则站着三大太守以及白子墨。 当白郅易坐到五弦琴后,一阵灵力微不可查地泛起。 瞬间便有无数信息传入白郅易脑海中。 “一场战争,定要充足准备。行军之前,必须点明军队数量、军医数量。 军队出发前三日,令军正把军法悬于军前,公示于众。” “军队出发前一月,必须备全甲胄、攻械与妖兽,分设号旗、令旗、牙旗等军旗。并准备足够的灵玉、丹药,以防不时之需。” “现在甲胄弓弩、妖兽军旗全部妥善!” “而武邑,便在阜阳郡旁!可令阜阳郡守北扶臾派人暗中封锁武邑,并征集修士,用作战时的杂役军!” 兵者,国之大事。关乎一国万民生死存亡,不可不察,不能不细。 修士之间也有军队。 该有的甲胄法宝、攻械法宝,决不能少。 最起码要保证一人一套完善的攻防法宝,并对特定的兵种进行特定的妖兽匹配。 骑兵配走兽、空军置飞禽。 法宝与妖兽必须与士兵的修为相应。 当初商国与至尊函谷关之战时,竟有士兵法宝不合修为,简直就是笑话。 而且,很多时候,战争时期要依靠军旗。 一对一的修士可以传音,一对一千,一对一万,可就难了。 并不是每一个修士的精神力都能同时向众多士兵传音。 至于杂役军,其职责就多了。有负责阵法运转的,有负责丹药运送的,甚至有就地建设一系列战争需要的工程的工程兵。 战争,永远不是拍大腿就能发动的,每一个齿轮,都要咬住、咬紧。 这次是以石头砸鸡蛋,征伐武邑。 若是征伐像步孤仁那样的郡守,那相应的灵玉、丹师、阵道师、炼器师等一系列准备,将准备更多。 甚至有可能花几个月时间暗中准备。 这些内容虽多,但白郅易吸收起来,也不过 片刻。 须臾,白郅易便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了,于是正襟危坐、神色肃穆,朗声发号施令“阜阳郡郡守何在?!” 北扶臾心一颤,连忙上前大喊“下臣在!” 白郅易接着命令道“柯家邪虐,不从礼乐,不遵王道,不臣于朕,大罪可征! 今令尔于阜阳郡召集杂役军,并在暗中盯住阜阳郡内任何与柯家有关联的势力!一旦与柯家勾连,诛之无赦!——最后,令尔派遣修士,暗中封锁柯家逃离之途,静候王师!” 北扶臾虽惊讶白郅易政令发布的准确,却也立刻领命“臣遵旨!” 白郅易此刻竟真如同帝王般,英姿飒爽,一改柔态。 若是白煌淑在此,恐怕会认不出来眼前这个气势凛然的女子,是那个当初有些土里土气的少女。 是的,白月秋知道,自己在妖国,不能永远做白月秋。 所以,现在的她,是白郅易。 白郅易接着看向各大郡守,眼神凌厉,全然不像一个尚无实权的圣女。 众郡守竟被看得发慌,不敢去看白郅易那黄金般的双眸。 白郅易对众人喊道“诸位,皆从朕令!现命步孤郡守等六郡为中军,朕亲率! 风郡守五郡之地为左军!白禤振督军!——齐郡守四郡之地为右军,军机卫冰池为督军!” “军机殿代殿主!”白郅易突然冲白子墨喊道。 白子墨连忙上前“罪臣在!” 白郅易沉吟片刻,对白子墨不痛不痒地说道“劳烦殿主,统御杂事,为朕分忧。” 白郅易的话未郡,众人神色便古怪起来。 什么叫统御杂事?——这可连职位,都没有。 说明白了,负责杂事,权利可大可小。 如果白郅易默许,什么地方没有点儿杂事? 若是白郅易刁难白子墨,恐怕就没有杂事了…… 白子墨毫不犹豫地答道“罪臣领命!”,旋即退归原位。 白子墨神色上虽毫无波澜,然而心底却颇为紧张。 白子墨有些搞不懂,白郅易到底是什么心思。 方才还对自己言说感恩,现在却又冷若霜冰。 想不通的白子墨突然又笑了。 白子墨是拥立白郅易的,现在的白郅易,不正是上威难测、隆恩难预吗? 虽然他白子墨有些不甘心。 但白郅易,是个好帝王。合格的帝王。 而众郡守则很得意。 白郅易越是疏远白子墨,他们越开心。 除了阜阳四郡。——因为,他们或多或少都向着皇室。 而这其中,金城太守卢弘正的面色最难看。 这位老哥,可是步孤仁手下的郡守。——在步孤仁这霸道郡守手底下尊皇。 可想而知骨头有多硬。 虽然他觉得权臣误国,但他也清楚,白郅易现在可离不开白子墨啊。 但卢弘正现在,也只能干着急。 总之,白郅易的一个决定,各方反应皆不相同。 然而他们不知道,这一切,白郅易都看在眼里呢。 白郅易最后沉吟片刻,说道“五日后,出征武邑。诸位且各自准备攻防之具。” 甲胄什么的,都是给军机卫的。 这些都是郡守,会没有攻防法宝?——他们的法宝,甚至是攻防一体的。 章节目录 四百二十七、历史总是如此有趣 顾玉成明显觉察到更名大典后的中都郡,正在酝酿着什么。 但没有准确的情报,顾玉成只能原地焦急。 这一次,里丐帮也无能为力。 就在顾玉成微感愁眉不展时,他突然灵光一现,取出通灵玉,直接联系丰臣袖。 此刻丰臣袖正谨慎地收起医师董异写下的药方。——治养肾虚的药方。 丰臣袖还想感谢一番董异,董异却已经向外走。 丰臣袖连忙追上前“师傅,您这是要去哪里?” 董异洒脱一笑“在下师弟伊野有困难,自然要前去相助——先行一步,望君谅解。” 丰臣袖连忙喊道“师傅,我还没有付钱呢!” 董异淡淡一笑“君之肾亏,本就易治。只是需要常养。君既尊敬于我,何必在意钱帛之事?” 丰臣袖彻底呆在原地。 不要钱的事,他丰臣袖是真不敢信。 董异却不理会丰臣袖,转头便已经走远。 丰臣袖正失神,顾玉成的通灵玉便波动起来。 丰臣袖不耐烦地取出通灵玉“做什么?——你怎么主动联系我?” 顾玉成毫不在意,笑问道“丰臣大人,您可知中都郡的更名大典?” 丰臣袖淡淡回道“自然不会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顾玉成开门见山“小人想知道,更名大典后的中都郡,发生了什么?——或者,要做什么?” 丰臣袖眉头微皱。 中都郡的事情,岂是一般人能知晓的?——这顾玉成未免太异想天开! 丰臣袖开口就要拒绝,顾玉成的信息却抢先发来。 “大人先莫要拒绝。小人虽微如蝼蚁,然而大雨将至前,蚂蚁尚知搬家。 今日的妖国,并不太平,小人是知道的。因此小人更迫切地希望找到升迁之法,更好地为徐会长尽心尽力啊。” 顾玉成的话说得动听,可在丰臣袖眼里,只剩下虚伪。 丰臣袖直接拒绝“徐会长是老练的垂钓手,晓得放长线、钓大鱼。——本就不要求你立刻报答他。你先安分着吧!” 顾玉成不死心,连忙说道“若是妖国太平,徐会长当然不需要我。 但现在世事如花,昨日正艳枝头上,今日谢落满庭院,一切都说不定啊!” 丰臣袖被顾玉成吵得受不了,于是回道“呵,我去问徐会长,教你死心!” 顾玉成颇为惊讶,没想到丰臣袖会答应。 丰臣袖也是昏了头,竟真的去联系徐繁缨。 徐繁缨看着手里征伐武邑的消息,陷入沉思。——徐繁缨毕竟是江湖第一人。 对于徐繁缨而言,中都郡的大多事情,就如邻家之事。 只要他想,他就能知道。 更何况,中都郡原本的机构荒废,几千几万的修士失去了权利…… 把这些修士中的一两个拉入江湖,成为他徐繁缨的眼线,并不难。 徐繁缨已经知道,这一次更名大典,北扶臾出头支持妖帝征伐武邑,惹怒了齐云海。 温家却与北扶臾熟络起来。 齐云海五郡之地,立刻分裂成两派。 武邑之征过后,齐云海的五郡之地就要乱起来了。 对于徐繁缨这种枭雄,乱世才能让他恣意狂欢。 徐繁缨怎么可能放过武邑之征后的混乱? 正当徐繁缨思考怎样才能更好的在混乱中获得更多利益时,丰臣袖的信息打断了他的思绪。 徐繁 缨微愠地看向通灵玉。 只见丰臣袖非常没脑子地问道“会长,顾玉成央求我问一下您有没有能用到他的地方。” 徐繁缨破口大骂“没脑子的东西!——这种事情也要烦我?” 骂过后,徐繁缨立刻冷静下来。 顾玉成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对徐繁缨而言,无论他运用怎样的手段,都只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利益。 到了他这个位置,即便走心吞并另外两个长春会,时机也未到。 这次最多也就能让他在长春会的势力更加牢固罢了。 但顾玉成就不同。 如果,顾玉成成为府长。 那他就拥有一个府长…… 而且,哪怕顾玉成的修为定格在悟道巅峰,或者悟道八星。 但只要徐繁缨想,甚至能让顾玉成混到郡守府邸内做一官吏。 到时候,徐繁缨就掌握了一个郡的情报…… 徐繁缨心动了。 心动不如行动。 可要行动,徐繁缨就犹豫了。 顾玉成的身份太奇怪了。 对于顾玉成,徐繁缨什么都不知道。 发完信息的丰臣袖如风中醉狗遇到寒冽狂风,立刻清醒过来。 丰臣袖不禁狂拍脑壳“哎呦呦!哎呦呦!我光想着补肾亏,怎么就跟会长说这种事情了?这种让会长表态的事情,怎么能做!” 丰臣袖颤抖着手,连忙向徐繁缨发送信息。 “属下多嘴,属下多嘴!大人您行事如雷藏云,一向果决,岂是我这下属能妄加建议的!属下多嘴!” 徐繁缨看着通灵玉上丰臣袖那一句“行事如雷藏云,一向果决。”,就感觉在嘲讽自己现在的犹豫。 徐繁缨不由得一笑。 一个悟道境的顾玉成,自己怕什么? 徐繁缨的傲气,不允许他畏惧。 他是丛林的捕食者,哪怕猎物藏在阴影里,他也能在某一刻捕捉到猎物致命的弱点。 更何况,他的猎物顾玉成,现在才悟道境。浑身都是弱点。 丰臣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次性帮了两次顾玉成。 徐繁缨想通后,直接对丰臣袖下达命令“去,把我的联系方式,给顾玉成。” 丰臣袖呆住了。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他失去了徐繁缨的信任。 丰臣袖还想挽救,徐繁缨却直接命令道“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想一想,你为什么会这么愚蠢。” 丰臣袖呆在原地,麻木地将徐繁缨的联系方式发给顾玉成。 通灵玉之间建立联系的方法有三种。 除了交换特定的通灵玉,或面对面拓印彼此通灵玉上的灵力。还可以将一个人的通灵玉的灵力运转方式发给任何人。 当然,发给顾玉成的,也不过是普通的联系方式。 发完之后,丰臣袖便神情麻木地站在原地。 现在的他,失去了一切。 或许丰臣袖永远回不到长春会了。 顾玉成正苦等着,一道灵力猛然输入到自己的通灵玉内,是另一个通灵玉的联系方式。 不等顾玉成反应过来,徐繁缨便说道“更名大典之后的事情,你想知道?” 顾玉成一愣,连忙说道“是的,会长大人!” 徐繁缨一笑“聪明人。——你也了解长春会有纵无横的规律:垂直管理,决不允许组织、个人横向勾结。所以联系你的人,一定是会 长。” 顾玉成有些尴尬。 徐繁缨把他的词都给说了,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了。 徐繁缨接着说道“但是,太聪明的人,不一定会前途非凡……” 顾玉成一阵颤栗,沉思起来。 他在思考,为什么徐繁缨不信任自己?是身份原因…… 还是徐繁缨已经看穿了自己的“诈降”? 思维缜密的顾玉成,反被自己的推测吓到了。 顾玉成他万万没想到,徐繁缨冰冷的态度全是因为蜇龙部对自己的调查结果:“查无此人” 毕竟在他眼里,凭徐繁缨的势力,不可能会毫无结果。 顾玉成却是忘记自己作为南郡修士的身份,早已在张道的保证下,身死道消了。 而仁皇省的顾文月,也根本未入蜇龙部之眼。 或者说,天下那么多天之境界的修士,蜇龙部,根本调查不过来。 不等顾玉成继续胡乱推测,徐繁缨已经说道“白子墨要发动一场战争。——不大的战争。” “这样的战争,大功劳,几乎没有。甚至连小的功劳也没有。”徐繁缨提醒道“你想要做事,但在做事之前,可想过付出代价?” 顾玉成心绪沉下。 徐繁缨会问这样的问题,就代表他现在不会对顾玉成做什么。——甚至是把肉递到了顾玉成的面前。 顾玉成不知道有没有毒。 但转念一想,以徐繁缨的力量,也没必要坑自己。 毕竟,顾玉成在徐繁缨眼里,和一条小虺虫没有任何区别。 能轻易碾杀的虫,何必用谋略? 顾玉成斩钉截铁地说道“只要能为会长大人分忧,任何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徐繁缨缓缓点头。 这话顾玉成和徐繁缨都不信。 只不过没必要点破罢了。 徐繁缨淡淡说道“这次战争是征伐武邑,就在阜阳就旁。 大战过后,齐云海的五郡之地,绝对会陷入纷争之中。十年内,我需要一个府长……” 顾玉成心领神会,立刻说道“属下一定会在这次建立功勋!” 徐繁缨轻微一笑,很是悠闲地吩咐道“若成大功,或许我能看到一个府长崛起。可若失败了……” 顾玉成直接回答“不成功,便成仁。” 徐繁缨很是满意,又感慨道“聪明啊。” 顾玉成此时急中生智“会长大人,我确实聪明,但在聪明,也就是个侯景。——您,永远是高欢。” 历史上造成侯景之乱的侯景,只服高欢。 无论侯景怎样乖戾,在高欢面前,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徐繁缨被顾玉成的话逗笑了。 “好小子!不隐瞒自己的野心,反倒显得实诚!”徐繁缨心情舒畅起来。 历史就是这样有趣。 宋义小觑项羽,脑袋搬家;梁武帝忽视侯景,被活活饿死;庞大的辽国,崩溃于渺弱的完颜部落…… 强大与弱小,又怎么可能是不变的? 世间的一切都是运转的,谁不跟着更易的世势,就会由盛转衰。 徐繁缨自以为凭自身实力,绝对压得住顾玉成。 但徐繁缨只是齐云海五郡之的利益纠纷的操盘手,而非掌舵人。 他又怎么肯定,顾玉成永无出头之日? 待风云来时,又有谁能阻止龙腾虎啸? …… 章节目录 四百二十八、兄妹相见(中) 徐繁缨最后只对顾玉成说道“阜阳郡守北扶臾会令其心腹之一,安粮道的府长郭琮征召杂役军。” “你现在便可以去安粮道报名。若有军功,日后终有用途。” 徐繁缨结束了通灵玉的通话。 顾玉成愣在原地,心潮澎湃。转头便联系张寿洪。 “师父!白子墨要征伐柯家武邑!” 张寿洪看着顾玉成发来的消息,呆愣片刻,旋即问道“你从何而知?” 张寿洪刚问完,便猛然惊觉“你不会问了徐繁缨…?” 顾玉成反问“不然呢?——整个妖国,手眼通天的徐会长摆在面前,徒儿怎可能不用?” 张寿洪有些无奈,也有些失落“你小子,怎么如此鲁莽?——为师竟还要靠你得知情报。” 顾玉成觉察出张寿洪的失落,笑道“哪天徒儿假投靠徐繁缨的事情败露了,可就要累死师父您了。” 张寿洪顿时被气笑“臭小子,你是在湖关县日子太平久了吧?” 顾玉成连忙服软“没有!没有!徒弟怎敢!——说起来,我能联系上徐繁缨,还真要感谢丰臣袖。 他竟真的为我联系徐繁缨,这下子,他是倒霉了。” 张寿洪冷哼一声,回道“哼!那家伙一脸萎靡,完全是个色中饿鬼,脑子好不到哪里去。” 顾玉成戏谑地说道“整个过程,只有这家伙‘受伤’。”——对丰臣袖,顾玉成是真没有同情心。 打趣过后,顾玉成接着说道“徐繁缨令我去北扶臾的心腹之一,安粮道府长郭琮那里应征杂役军。” 张寿洪闻言,沉思片刻“这家伙,突然提拔你…” 顾玉成解释道“徐繁缨话语间,隐隐透露出五郡之地将要在武邑之征后发生纷争的意味……” 张寿洪恍然“那就不稀奇了——这家伙是真的要提拔你了。” “有徐繁缨在,薄野让与你成为跻身一道府长,如探囊取物。”张寿洪接着说道“你甚至可以带着薄野让一同参军。” 顾玉成接着问道“徐繁缨根本没有讲明白子墨为何征伐武邑。他是在提防徒儿,徒儿也明白。——我想师父您应该能看清楚,所以徒儿来问你了。” 张寿洪直接分析到“我虽然不清楚为何要征伐武邑,但想来白子墨还是想收拢各郡守的权利。” “而北扶臾负责征召杂役军,这就会与齐云 海产生分歧…温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所以,可以肯定,武邑之征后,齐云海的五郡之地,绝对会热闹起来。” 顾玉成闻言点点头“所以…不论为什么,总之参加杂役军就对了?” 张寿洪点点头“对。要不是你小子身份特殊,这好处你还捞不着呢。——记着带上薄野让。” 顾玉成连忙问道“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张寿洪沉吟片刻“没有。一切随机应变。” 顾玉成闻言,与张寿洪告别后便要出发。 来到薄野让门外,薄野让连忙开门迎接“君侯。” 顾玉成说道“过几日,白子墨将要征伐武邑。——你随我去安粮道投军。” 薄野让一惊“君侯…不愧是君侯,这都能知晓。只是这湖关县……” 正当薄野让犹豫时,温云仓缓缓走出“湖关县,便由我看守。” 三年光阴,薄野让与温云仓虽消弭冰雪,却也难再亲密无间。 温云仓没了曾经的跋扈,然傲气犹存。 她想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顾玉成见状,对薄野让劝道“湖关县这边,我会请求师父派人暗中守护。 温夫人在内看守,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 温云仓想开口拒绝,她觉得自己看守湖关县就足够。 顾玉成直接说道“湖关县对我至关重要。——温夫人,对薄野县长,也很重要。所以,还是要派人来暗中守护的。” 温云仓面色一红,重明的双目四处张扬。很慌张。 薄野让也不否认。 顾玉成见状,无奈笑笑“走吧,晚不得。——湖关县的一切,就靠温夫人了。” 温云仓闻言,还想说什么,顾玉成却已经拉着薄野让离去。 二人追星赶月,疯狂消费灵玉,竟在一日之内赶到安粮道。 此时的安粮道,处处皆有征兵的修士。 就连负责军、政的度点使郭呈文也亲自下来征调杂役军。 这次征讨武邑,所需的杂役军并不多,并且出于保密的缘由,北扶臾只从安粮一道征调杂役。 而杂役军则大多征调散修、江湖上小帮派的弟子、长老,还有一部分不良修士。 这些人当然不愿意,郭呈文也就发挥了作用。——直接抓住充军。 哪管你愿不愿意? 只有少部分杂役军是招募而来。 招募榜下报名的修士,更少得可怜。 扔一块儿瓜皮到榜下,聚集在瓜皮上的苍蝇,都比报名的修士多。 不过安粮道也不指望能有多少人报名。 这也就是个名头。 如果连招募榜单都没有,那些被强征充军的修士,心里难免承受不了。 虽说现在心里也不怎么好受。 正在招募榜下打着哈欠的修士对一旁同伴感叹道“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征杂役军。——太平盛世,没有要打仗的地方,征调这么多杂役军做什么?” 同伴闻言,也是感叹起来“是啊——自府长开始,都有固定的军队。若真有什么战事,何必征调杂役。” 正当二人相互抱怨时,顾玉成与薄野让缓缓来到二人面前。 打着哈欠的修士依旧在打哈欠“来自哪里?姓名?就不问你——算了,问一下,可有什么官职?” 薄野让率先答道“湖关县县长。薄野让。” 顾玉成接着答道“湖关县里长。顾玉成。” 两修士糊里糊涂地蘸墨便在登名册上写下姓名,写到一半,笔停人呆,墨水立刻染了大片。 修士也不在意,只是瞪着眼睛问道“你,哦我是说,您,真是湖关县的县长?” 薄野让见状,缓缓从三生戒中取出湖关县县长令。 两个修士端详许久,如同苍蝇围着滚烫牛肉汤般,谨慎而贪婪地聚集在周围。 两修士只不过在府长府邸里工作,还真不比县长尊贵。 两修士还是犯起疑心。 湖关县,也不是安粮道下的县啊?他怎么能跑过来呢? 这太奇怪了。 这次征兵,也没有大肆宣扬啊…… 两修士互看一眼,转头说道“二位等一下,我们问一下度点使大人。” 薄野让顿时紧张起来。 顾玉成立刻传音“不必紧张。这两个修士估计是惊讶你我远在湖关县,竟能知晓安粮道的征兵消息。 湖关县靠近妖国边境,众多商贾往来薛城与妖国间贩珠卖宝。——就说是商贾谈到征兵,被你我留意听到,因此前来投军。他能知道真假?” 薄野让闻言,放松下来。 章节目录 四百二十九、杀罚郡守,算不得杂事吗? 果不其然,度点使郭呈文也被这一消息惊到。 郭呈文惊恐地猜测,是自己保密任务没做好。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命修士询问顾玉成二人如何知晓征兵之事。 两修士立刻转头问道“二位,是从哪里知晓,这件事的?” 顾玉成异常自然地回答“湖关县路过的商户偶然间提到安粮道似乎在征兵,故而前来。” 一名修士有些惊讶,追问道“这种小事情,竟值得如此注意?” 顾玉成立刻辩解“想来您也知道湖关县当初关于温家的事情。 我们县长属实是怕了,因此时时留意湖关县的风吹草动——只为自保。” 薄野让也不失时宜地说道“来了之后知道是杂役军就更要投军了。——毕竟如今这个世道,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战争。” 两修士闻言,觉得说的蛮对的。但又总觉得不对劲。 思考无果,直接将顾玉成二人的话转告给了郭呈文。 郭呈文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不妥,但却不敢下定决断,便将事情呈告给郭琮。 郭琮得知金锁道管理的湖关县竟跑到了自己的地盘投军,也是一愣,颇为哭笑不得。 郭琮先是一笑,随即严肃地吩咐“确认一下,是否只有这二人知晓杂役军之事——算了,不必问此二人。 劳烦郭点使统计一番安粮道是否还有外府的修士来投军。至于湖关县二人,便先安置军中。” 郭呈文立刻开始统计所有招募榜。 顾玉成二人则被编入登名册中。尴尬地站在原地。 半日后,郭呈文确定了整个杂役军,只有顾玉成二人不属于安粮道。 这倒让郭呈文颇为惊讶。 现在整个杂役军,就数湖关县这一县长、一里长职位最高。——不论修为。 于是,顾玉成与薄野让,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杂役军核心人物的最佳人选。 当郭呈文向郭琮禀告一切后,郭琮也吩咐道“难得有县长这一级的修士投军,杂役军中,且让此二人担任千户吧。” 郭呈文立刻领命“属下这就将二人带过来?” 郭琮点点头“带来吧,让他们熟悉熟悉杂役军。” 郭呈文领命,带着侍卫便赶到顾玉成二人面前。 郭呈文罕见地没有对顾玉成二人摆架子,很是随和地笑道“二位就是…?” 薄野让立刻回答“湖关县县长。” 顾玉成也徐徐答道“湖关县里长。” 郭呈文点点头“嗯,好,好。——走吧,且随我去府中熟悉一番军队。” 薄野让与顾玉成都比较吃惊,显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郭呈文也只负责引路,并不解释。三人很快来到府长府邸。 顾玉成颇为惊讶,这府长府邸与仁皇省相比,虽不如肖、钱任何一方,却远远比苏家、百里家阔绰。 薄野让传音提醒道“安粮道乃是阜阳郡产粮大府。很多普通食材、药材甚至炼器矿产都有。——有些府长被称为上军长,远比安粮道阔 气。那种道府,堪比一方小郡了。” 顾玉成一惊。 薄野让接着感叹“不过自从三大郡守体系形成后,那种道府,资源大多直接被瓜分了,府长也是名存实亡。” 顾玉成心底了然。 就这状态,底下人抓着利益不放,迟早成为藩镇割据。 到时候地方各自为政,中央便是个摆设。——怪不得白子墨要收权。 不收权,今天烂一点,明天烂一片,妖国迟早报废。 郭呈文将二人带到一处庭院,为二人讲解道“自古就有三军之说。而不同时期,军队建制皆不同。” “妖国军队的主要框架是:大将军。将军之下为将领——又叫总指挥使。 将军下设指挥使,指挥使下设千户,千户下设置百户,百户下设什长,大者五十左右,小者十名修士” “这一次的杂役军有里外近一万人。二位便做千夫长。其余职位,由府长、郡守安排。” 顾玉成很是惊喜。 千户,不大不小了。 而且这次杂役军也不过万人啊。 郭呈文接着说道“不过…在府长通知前,二位,只能留在这里熟悉军务。” 顾玉成心知肚明,白子墨要征伐武邑,自然要确保隐秘,总不能还没开打,对面先溃散、逃跑了。 柯家一定要在瓮中。 不过顾玉成还是装作好奇的样子“这,度点使大人,这又是为何?” 郭呈文淡淡说道“这,本点使并不方便公开。 但你们二人作为千户,在此期间,可以向我询问关于军政的不解之惑。而我也会一直在这里督管杂役军。” 顾玉成一喜,与薄野让满意退下。 接下来几天,顾玉成将从郭呈文身上习得大量军、政知识。 就连郭呈文都惊异于顾玉成的好学。 不过仅学了两天,顾玉成等一众杂役军便被安粮道府长郭琮调遣,派往了柯家武邑的封地。 三日后的清晨,白郅易带着众人,缓缓来到阜阳郡。 北扶臾作为东道主,将自己郡守府邸让做白郅易的行宫。 天下郡守尽皆入住北扶臾的府邸内。 晌午,白郅易将众人召集一堂,白子墨率先请求道“陛下,杂役军已分散在武邑外。可行军征伐柯家。” 白郅易却保持着沉默,许久许久,方才开口“朕的天下,朕的江山,难道……会容不下一个区区武邑?” 众人一愣。 白郅易,这是在做什么? 白郅易又接着说道“众郡守如千钧之力,垂于武邑之前,柯家自成危卵……” “与其征伐,则不如发剿贼檄文一纸,令柯家披头散发、垂首而降。”白郅易缓缓说道。 白子墨立刻否决“不可!——一旦走漏风声,柯家有所准备,即便投降,也无法立威了!必须让柯家的惨淡,做天下僭越之徒的警钟!” 白子墨是要彻底征服武邑。 若让柯家将重要 弟子以及资源藏匿起来,天下人见武邑被皇帝讨伐过后,反倒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擦破皮而已,天下就会小觑白郅易这君王,就无法立威于天下了。 到时候其他郡守更会小看白郅易。 这就是打狗,把一条狗打得惨叫连连,其他狗看了,才会畏惧起来。 一旦畏惧,就可以收拾最不老实的那三条。 到最后剩下的狗,自己就会夹起尾巴、低下头。 而且,白子墨可是知道,这些郡守根本不会出全力。 一旦给柯家反应时间,指不定会从哪个狡兔窟逃走。 这些郡守可不会拦着。 白子墨苦口婆心,白郅易却完全不听,只是淡淡地吩咐“朕意已决。” 里,凡是哪个皇帝来了个“朕意已决”,要圣心独断,那估计就是要倒霉了。 白子墨缓缓看着白郅易,随即点点头,心里有了计较。 “白郅易,不像是这种人……或许,她另有计谋呢?” 白郅易直接吩咐道“撰写檄文这种杂事,便请殿主来做吧。——让柯家全体,在三日后,献上其世代积累的资源,然后投降。” “诸位爱卿且退下吧。——有诸位在,自是不战而胜。”白郅易此刻看起来,竟有些自大。 众郡守大多幸灾乐祸起来。 就连一旁的冰池与白禤振也几次欲说又止。 当冰池想要开口时,白郅易却起身离开了。 众郡守见状,大多嬉笑着散去。 白子墨也沉默地退下。 他的心里,渐渐有了一个想法…… 夜里,白郅易久久难眠。 如皋这次跟着军机卫一起驻守在房间外,整个房间里…… 只剩下白月秋。 最后白郅易打起精神,冒险用通灵玉将冰池叫来。 待冰池到来,白郅易缓缓问向冰池“你说,朕白日里的话,是不是愚蠢不堪?” 冰池重重的喘着粗气,最后咬着牙说道“侧卫此言该死!但陛下,您白日的话!” 白郅易摆摆手,没有听冰池接着说,反而问道“你说,什么事算杂事?” 冰池浑身灵力渐渐肆虐起来,眼睛有些红“陛下!——侧卫冲撞您了!但您要知道,殿主,确确实实,说的是对的! 陛下让我说完,我便是死也可以!到时候我自行了断于陛下面前!” 白郅易看着暴怒的冰池,淡然一笑“你,是忠臣……” 冰池却不欢喜,接着说道“陛下,您要知道……” 白郅易突然问道“你说,杀郡守,算不算杂事?” 冰池脑袋呆住,许久许久,缓缓问道“陛下,您、您……” 白郅易长叹一声“杀郡守,怎么算不得杂事?——杀个祭酒,也是杂事啊。” 冰池彻底愣住了。 许久过后,冰池感觉自己似乎猜到了白郅易的想法。 此刻的冰池才意识到,面前的白郅易,是天纵之才、雄才大略之帝! 章节目录 四百三十、诸天彻明,江山不夜 尘埃在沉默,星光也喑哑了。 许久过后,冰池费力的鼓足勇气,难以置信地试探道“陛下您是想…” 白郅易神情突然严肃起来“我问你,你忠于白子墨,还是我?” 冰池想也不想“军机卫,永远是陛下的。我的一生,都是陛下的奴仆!” 白郅易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却没有露出畅快的神色。——她只是觉得,做他人的奴仆,太悲哀了。 白郅易缓缓叹道“我不信任白子墨——至少不是全部。 我想活着,想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无助地看着他人。” “我不信任白禤振……他,很有可能,心系白子墨……” 冰池的脸上,掠过一丝不适“陛下,您不需要相信任何人。 您是天下的希望。您只需要让他人相信你!” 白郅易缓缓一笑“天地之大,无处藏身。江山之广,于我何加?” 冰河立刻站起来“若无处,冰河为剑,劈开一个天地!纵无加,陛下之位,岂许他人窥伺!” 白郅易闻言,看着冰河,许久、许久,随后笑道“我认识一个叫顾玉成的人…他很聪明,凡事都以利益为计量。所以,他是一个缺乏血性的人。” “你倒不一样……” 白郅易长长叹息“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一个生死攸关的秘密。你愿意……” 冰河淡淡的反问“陛下您知道,我们这些人,活着的意义吗?” “就是为了守护妖国的帝王。——我们,是没有感情的剑。宝剑宁断,也不愿惹尘生锈。”冰河看向白郅易“陛下,侧卫,宁做断剑,不屈于世。” 白郅易的心一颤。 她以为自己足够孤独。 但一个人无条件站在她身边时,她却依旧会心跳。 白郅易无奈一笑“其实,很多事情,我都能看清楚。妖国朝会时,我就看出天下各郡守,从未尊敬我……我也看出,白子墨,确实是为我操劳。” “只是我看得出表象。却不清楚原因……”白郅易缓缓说道“我也能看出来,天下郡守,都在等我和白子墨分裂……” 冰池呼吸缓缓急促起来。 白郅易洒脱一笑“所以,我要装作与白子墨闹翻。 天下郡守是明摆着的豺狼,而白子墨只是一杯不知是否有毒的香茗。与其便宜豺狼,不如饮下香茗。” “对白子墨,我始终不放心……我处处冷落白子墨。就是要看看,他的真心。”白郅易转头看向冰池“君子论迹不论心——我这样做,其实也不光明磊落。” 冰池直接劝道“陛下,侧卫只认为,陛下您是非常之人,当行非常之法。” 白郅易缓缓点头,对冰池说道“白子墨终究是有魄力的权臣,他很难看着我放任柯家撤离财产。” “而那些个仪表堂堂的郡守,巴不得放过柯家,让天下看我笑话。他们一定会暗地纵容柯家撤离财产、撤离弟子。” “所以…明日,你可以暗示白禤振,鼓动白子墨,让白子墨动手,动手监察各郡守。 白子墨一定能找到各郡守的违法之举,必要时候,逼白子墨杀几个郡守——不,杀几个祭酒!” 白郅易的眼神凌厉起来。 微弱的光芒在白郅易面前浮动。 此刻的白郅易如同一头黑暗中的狼,优雅而危险、狡猾而残忍。 白郅易的身份,已经不允许她保持安静。 她必须要让自己的一言一行,不被任何人忽视。 白郅易继续说道“你们三个人违抗命令,我自然会憎恨。 到时候,各郡守就会利用我的‘无知’,与白子墨对抗……只要我每一步的算对,那我就能够真正的掌权。——既不依靠白子墨,也不再畏惧任何一个郡守!” 白郅易看向冰池“欲做精金美玉的人品,定从烈火中煅来;思立掀天揭地的事功,须向薄冰上履过。” “如果成功,我将执掌妖国。可这一路,全向薄冰上过。一朝不慎,永入劫难。”白郅易与冰池淡淡地对视。 冰池眼神,真的像一池冰水,透明而坚定。 冰池只是平静地说道“这一路,侧卫愿为陛下先行。起码,能为陛下多探一步。” 白郅易陷入沉默。她不想给冰池什么承诺。 像冰池这样纯粹的修士,已经有了信仰。 白郅易不愿意玷污这样的人。 冰池缓缓起身,轻柔地说道“陛下,侧卫就此别过……我站在白子墨站身旁,任陛下驱驰。” 白郅易看着冰池向外走的身子,几次欲语无言,知道冰池走向门口,白郅易这才叹道“君且缓行,待山河星起,诸天彻明。” 冰池转身,回道“江山不夜,愿尽归陛下。” 二人知道,今天分别,不知何年何月如今夜这般,对面而谈,畅所欲言。 整个妖国,也只有冰池,能听白郅易自称“我”。 …… 白子墨等了整整一夜,他在想白郅易会不会改变主意。 直到第二日清晨,白郅易也没有任何改变的迹象。 白子墨无比失望。他的心如死灰般陷入沉寂。 在白子墨沉默时,冰池却与白禤振来到了白子墨面前。 冰池走在最后面,心里颇为吃惊“陛下还真是圣明。我仅仅提议白子墨可成大事,白禤振便直接要来找白子墨。 这二人关系,还真是不简单。——不过想来也是,白禤振突破阴阳境,也全多亏白子墨。” 白禤振来到白子墨面前,直接说道“殿主!您真的要发布这封檄文?——看着柯家转移一切重要的资源?这样做……” 白子墨罕见的直接将情绪宣泄出来。他站起来,一把掀翻面前的书册。 气喘吁吁的白子墨看向冰池,冰池心一滞,如被猛虎盯住般,不敢动弹半分。 许久后,冰池说道“左右天子为大忠,乱命不奉为大仁。” 左右天子做好事,大忠。上面下达糊涂的命令不尊奉,大仁。 冰池这句话,表明了态度。 然而白子墨却依旧没有下定决心。 对白子墨来说,若真的不奉命,就相当于同白郅易彻底决裂。 白子墨恐怕会性命不保——如此也就算了。妖国恐怕也会万劫不复。 所以,白子墨不能拒绝,不能强硬的决裂。 冰池未想通白子墨的顾虑,但他想到了白郅易的话:鼓动白子墨监察郡守。——而不是拒发檄文。 冰池进一步想到白郅易说的“杀郡守,算不得杂事?”。 冰池便立刻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大步上前,来到白子墨面前“陛下的命令,自然不能全全否决。但也不可完全顺从。” 白禤振不懂权谋,直接反问“你这不是没说?——不能否决,也不能顺从?那怎么办?什么都不做?” 冰池立刻摇头“檄文要发。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白子墨眉头微皱,看向冰池。 冰池接着解释道“陛下令殿主掌管杂事。什么叫杂事?什么事会没有杂事?” 白子墨恍然大悟“这是一个名。” 名,有时候代表的,是合法性。 有时候,它就是个借口。 掌管杂事,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冰池进一步建议“殿主可以暗中监察郡守,所有资敌行为皆可惩处!——必要时候,杀一二郡守立威!天下岂有不从之理?” 白禤振倒吸一口冷气。 他虽与冰池相处时间非常久,然而二人大多时候都在修炼,根本没有深入了解过。 今日一听冰池之语,只觉得,此人狠辣果决。 白子墨也是颇为吃惊,没想到冰池会说出这样的话。 冰池趁热打铁“而且,只要我们做得好,让功劳悉归陛下,天下都来夸赞陛下,陛下自己也不会否认我们的所作所为。” 白子墨沉吟起来。 他知道,只要自己反抗,无论结果如何,他终究会与白郅易产生裂痕。 白子墨从前以为自己能控压一切,可现在他才明白,再大的树木,也不可能独占土壤的养分…… 再坚固的虎符,也常常被渐变的环境打磨到破损。 冰池缓缓说道“殿主,当今天下,地方势力、豪门士族逐渐脱离中都郡的控制。 我们要更正这一切,就是要收权,不然,就会奴大欺主……” “本就没有退路的事情!您何必犹豫!”冰池的呵斥,彻底点醒了白子墨。 白子墨眼神坚定起来,冷冷地吩咐道“随我,去见陛下。 这份檄文,不能在这阜阳郡发布!不然等我们到达,柯家重要人物早就逃光了!” “既然我们要举起屠刀,就把刀刃磨光磨快!让天下的郡守知道,这妖国,还轮不到他们这些郡守指点!”这一刻,白子墨一扫温润典雅之态,整个人充满了权臣该有的气焰——嚣张! “我们、我们三个人?”白子墨看向冰池与白禤振。 白禤振立刻回答“我们三个!” 冰池则回道“我们三个为首,身后的军机卫,都是我们的!” 白子墨点点头,微微放心,转身吩咐道“我们要让陛下在柯家面前,也就是杂役军的面前,宣读这些份檄文。” “然后在三天,也就是檄文允许的三天内,抓捕那些放任柯家撤离的郡守、祭酒!以陛下的名义!”白子墨看向白禤振与冰池。 冰池立刻补充道“甚至可以缩短时间!一天!只要柯家逃离一部分人,我们就抓回来!并缉拿相关的郡守!” 白子墨认同的点点头“到那时,天下就会认为,陛下给了柯家机会,是柯家自己不知悔改! 所有人,天下所有人,都不会说,我们是野蛮而无情的!——而且我们,本就是王师!正义的王师!” 冰池缓缓握住腰间的佩剑“血洗个诸天彻明,剑斩出江山不夜!” 白禤振虽插不上话,也没有敏捷的思维,但他喜欢冰池的话,立刻附和道“血洗个诸天彻明!——说得好!太平马上得!岂有妥协来的盛世!看着那群郡守得意,我就忍不了!” 白子墨点点头,缓缓走出房外。 此时,冰池领导的军机卫也缓缓走出来。 黑色的甲胄,在阳光下,如同黑色的冰块,寒意逼人…… 白子墨三人现在黑冰最中心。 从今日始,这三个修士,将成为左右妖国十七郡风云的人物…… 章节目录 四百三十一、兄妹相见(下) 顾玉成已在杂役军中滞候多日。 今天他询问师父张寿洪关于白月秋的信息,得到的依旧是毫无音讯。 在妖国,白月秋的名字,唯有像白子墨那等尊贵的人才知道,但他们不会说。 而且白月秋,早已舍弃这名字…… 顾玉成无奈地走出帐。 此时军医已开始为军中的士兵们例行检查。——军队的随行军医每隔几天就要检查一番整个军营。 一者保证修士健康,二者,防止有人投毒。 在军医检查修士的情况时,负责军法的军正也在暗中检查着各级将领、兵卒,看看他们有没有违法之举。 这也是时局富裕,杂役军也能享受到这些待遇。 说到底,还是天下不乱。世人松散些,也不觉得有错。 不过,杂役军的到来,却是让柯家乱了起来。 柯家不是没有派人探查,然而什么结果也没有。 向北扶臾反应杂役军,北扶臾也毫无回应。 至于驱逐这些杂役军,也不可能。 毕竟人家没有侵犯你的封邑,你先动手,就是你的不对了。 柯家现在的整体实力,已经斗不过郡守。 这支杂役军,还不知是谁指使的,哪敢随意动手。 这样的局面,让柯家更加慌乱、急切。 但是热锅上的蚂蚁,又能如何呢? 柯家现在的压力不小,杂役军现任将领郭琮的压力也大着呢。 郭琮一直在等白郅易的到来,在白郅易到来前,郭琮不敢放松丝毫。 白郅易未到,若有任何意外,都要算他头上。 郭琮不知道的是,现在有人比他压力更大。 那就是他的道“跟上!陛下来了!” 郭呈文也是一愣。 妖国多少年没有皇帝了? 都已经有些习惯了。 突然冒出来一个皇帝,郭呈文属实未适应。 白郅易听着庄重的乐声,没来由地想起妖国朝会时,那看着自己哭泣的戏班。 很快,白郅易的回忆,被打断。 但见六名修士飞快奔向白郅易。 距离白郅易数十步距离后,远远跪下。 “杂役军众将参见陛下!” 白郅易神情优雅,举止雍容,缓缓说道“平身。” 众人缓缓站起“谢陛下!” 这时,千户之一的顾玉成缓缓看向白郅易。——窥测龙颜,可是重罪。 可顾玉成他连至尊帝弑天都看了,又怎会不敢看白郅易? 顾玉成总觉得,白郅易,有些熟悉。 可惜,白郅易经过神柳池的洗炼,身体与容貌已发生蜕变,眉梢眼角虽存往日风姿,却早非曾经的白月秋。 顾玉成只觉得熟悉,只觉得悲伤。 甚至有些愤怒——似曾相识却难以言明后,产生的愤怒。对自己的愤怒。 顾玉成不知道,这一切感情,从何而起。 顾玉成总觉得,自己好像,亏欠眼前妖帝。 可转念却又自嘲起来。 妖帝持拥天下,自己有能亏欠什么?补偿什么? 白郅易也看向了顾玉成。 毕竟,顾玉成的举动太扎眼了。 所有人都如牛犁般把脸扎进土里,偏此人微微抬头。 这种行为如同白纸点墨。很难看不见。 白郅易与顾玉成对视,却想不起,顾玉成带给自己的这种熟悉感,来自于谁? 顾玉成也早就不同。 若是曾经在夏后宁面前犹豫的那个顾玉成,又怎会敢抬头? 单是这一点,就已经不一样太多。 至于容貌,顾玉成也成熟太多。 当初顾玉成走出太一宫,在南郡的南北说书楼与说书先生相见时,说书先生都感叹顾玉成的变化。 更何况经历更多事情后的顾玉成。 这一对兄妹遥遥相望,心情各异。 但彼此,都没有认出对方的身份。 顾玉成的举动惹怒了白禤振,白郅易觉察后,对白禤振传音说道“不用管。这个人,蛮有趣的。” 白禤振这才悻悻作罢。 不等白郅易接着说什么,北扶臾率先说道“下臣有奏!” 白郅易眉头微皱。她现在不希望闹出什么幺蛾子。 白郅易不情愿地点头“说。” 北扶臾直接请求道“既然大军已到,臣请将杂役军指挥之权,交由白殿主负责!” 白郅易沉吟片刻,想明白利害关系,旋即说道“还真是前线吃紧。朕许了。——白殿主,本就负责杂事。” 说完,白郅易转头对白子墨说道“白殿主,檄文呢?” 白子墨旋即取出一份玉质三生戒,送到白郅易面前。 白郅易直接取出檄文,见到看了几眼,点点头说道“走吧,去告知柯家。” 步孤仁、风竟流与齐云海皆看向白子墨。 如果白子墨这时候不做什么,可就没机会挽回了。 他们都认为,白子墨既然要求在这武邑外发布檄文,应当是有什么应对方法。 然而现在白子墨,什么反应也没有。 这不禁让三大郡守有些麻爪。——整不会了。 白郅易将檄文递给白禤振,淡淡一笑“卿可愿为朕向武邑宣读檄文?” 白禤振心里虽感叹白郅易年幼无知,表面还是点头应下。 白禤振冲向武邑。 封君的领地一般都是一座或多座大的城池。一般与府长等同。 也有封邑与郡守相当的。 只是今日的柯家武邑,已经没落,领地只相当于区区府长。 柯家刚才已经感受到十六位郡守加上祭酒的强大气息。 这还不算上白子墨、白禤振以及各郡守带来的修士。 柯家已经开始慌了。 柯家家主甚至有些懵。 是柯家的末日来了?还是末日来了,只不过先砸到柯家脑袋上了? 不管怎样,未等柯家反应过来,白禤振便来到武邑内。 武邑,没有阴阳境高手。 白禤振仅仅是展露他的阴阳之气,便没有修士敢上前阻拦。 修炼界,实力为尊。 章节目录 四百三十二、庙堂分两党 白禤振如日月悬空,武邑的修士只能抬头仰望。 柯家现任家主柯安看着阴阳之气搅动整个天空,将眼前天地汇聚为一幅黑白世界,心灵也被这无可逆的威势压坍…… 柯安呢喃道“柯家起于千年前,当时只是中原妖族麾下一将……我们辉煌过,又没落。但今天,我们的末日,要来了吗?” 时间,是一切生命的末日。 柯家,只不过是其中的尘埃罢了。 没人会在意柯家死活。 白郅易也好,步孤仁也好。 在利益面前,碾碎的尘埃,只不过会惹人遮住口鼻罢了。 终于,在崩溃边缘,白禤振的声音响起“柯家听旨。” “盖闻盘古创世,身伺天地。明光遂显,天地兴隆。 由是而知,思立揭天掀地之事,当有垂传万世之功。欲行不易于世之功,当为明主四方之君。” “明君执要而察微,圣帝仁德而运刑。 今武邑柯家僭越礼法,扰源流以至浊,示天下以首恶。 害朕功德,恶朕于微。 不提玉龙,辄愧先祖、难面天下;不摧武邑,辄失正德,无名建功。” “故,朕未亲政,犹不负辱。 今亲砺兵戈,击鼓提剑,奋扬武威,并匡社稷!愿破晓虏贼,大飨三军士卒!” “然明君之事,朕弗为弃置。 思虑柯家往昔勋绩,叹顾今日仁义难全,忧心良久,愿施天网与尔,期宽三日,责令归臣。 仁义丰兮,俟尔归来。” 白禤振读完,收起旨意,看着柯安,淡淡说道“三天时间。把柯家一切资源,交出来。到武邑外,在军阵前请罪。” 柯安面皮一抖,不敢回答。 白禤振也不需柯安回道,直接便飞回白郅易身前。 柯安愣了片刻,转头问身旁之人“柯家可有弟子,行僭越之事?” 身旁长老紧张地反问“家主,您觉得,这百年来天下行僭越之事的人,还少吗?” 柯安语塞,旋即失笑“这分明就是在欺辱我柯家。” 柯家长老却反问“这,咋办?” 柯安冷冷说道“三天时间…先等等,先等等……” 白禤振宣布檄文后,柯家并没有立刻行动,反是沉寂了半日。 这半日里,白郅易只是在懒散地等候,而柯家却已经摸清了白郅易的底细——毕竟白郅易也没藏着掖着。 柯安看着送到手上的情报,很快作出决断“白郅易还真是年少无知。也是,她被接回妖国,也没几年光景。 领着天下郡守,就以为稳操胜券,竟白白给了我三天时间……” 柯家长老接着问道“家主……该怎么办?老祖还在闭关……” 柯安环顾身边,心里悲叹柯家的没落,竟连一个有识之士都没有了。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出主意、做决定。 柯安做出决定“趁这三天时间,把柯家重要的宝物、弟子送出去!——资源也送出去一半!” 柯安身旁的长老立刻惊慌地喊道“这!这可以吗?” 柯安眼睛一瞪“什么可以不可以?——你以为天下的郡守都听那白郅易的吗?他们对白郅易,不过是明尊暗违。” “老祖的大限将至,而白子墨在场,就算老祖出手,又有什么用?还不如不去打搅老祖。” “而白郅易,不过是想赢得漂亮,想立威罢了。 我们只要投降,把那些不重要的资源送出去,就可以了!——至于白郅易看不看得出来,白子墨接不接受,则不是我们要考虑的!” 柯安解释完,对自家长老恨铁不成钢地吼道“还不赶紧去办!” 柯家长老慌乱问道“那些、那些郡守如果动手阻拦怎么办?” 柯安面色阴沉“不会的。他们不会希望白郅易威风起来……不要从阜阳四郡守负责的区域离开就行。” 柯家长老们闻言,点点头,竟又兴奋起来。 柯安看着自家毫无主张的长老们,气得心梗。 柯家开始向外转运资源。 白子墨、白禤振与冰池,第一时间觉察柯家的行动。 冰池直接建议“我觉得,我们连一天时间也不用等!” 白子墨同意“直接动手。——步孤仁那三个家伙先不用管。主要盯着他们的心腹!” 武邑外的杂役军已经被各郡守的队伍代替。 虽然人数减少了,但修为提升。 在步孤仁负责的区域,步孤仁的心腹拓跋宪直接放走了柯家的长老们。 虽然三大太守明确要求心腹不要放走柯家,但大多心腹都不太情愿。 而柯家面对态度不明确的阻拦者,很是“聪慧”的交出一部分资源。 这些郡守也就直接放行了。 拓跋宪已经放走了第二批柯家长老。 他不知道的是,他放走的两批,全部被冰池与军机卫捉住。 正当拓跋宪放走第三批长老时,白子墨出现了。 白子墨的出现,令拓跋宪慌张起来。 “白!白殿主,您、您怎么来——不是,您来了啊……”拓跋宪紧张到语无伦次。 白子墨只是淡淡地说道“陛下令我执掌杂事。那是因为,对陛下而言,一郡之守,也不过尔尔。 你们的生死,也不过是杂事。” 拓跋宪紧张起来“白殿主,您是什么意思……” 白子墨反问道“你又是什么意思?” 拓跋宪紧张起来,但心里却想到“三天时间,你能把我抓了,你还能把所有人抓了不成?” 白子墨却像是看破拓跋宪的心思,冷冷说道“今天晚上,就攻打武邑。” 拓跋宪彻底愣住,许久后反应过来“白殿主,你这是违抗陛下的命令?!” 白子墨冷冷一笑“不。这就是陛下的命令。” 拓跋宪呆住了。 白郅易的命令?——这怎么可能? 白子墨不与拓跋宪废话,一伸手,便抓来拓跋宪身旁的祭酒。 那祭酒在白子墨阴阳二气的裹挟下,根本来不及展开领域,直接被一手穿胸,血溅当场。 白子墨挪开气息全无的祭酒,身上一滴血也没有。 “身为祭酒,眼见郡守犯错,未劝阻郡守,该杀。” 白子墨的声音如同冰锥般,刺在拓跋宪耳中。 同样的事情,在整个武邑外,不停上演。 这一天,十六名郡守,有四个人失去了祭酒。 白子墨与白禤振,各杀两名祭酒。 而他们的队伍,几乎全受到惩戒——悟道境修士,死伤过半。 白子墨三人动手,还是有分寸的。 不会让这些郡守立刻反抗,却能让他们伤筋动骨。 尤其是失去祭酒的郡守。他们的损失不可估量。 因为这四名郡守的祭酒,都是自己家族的修士。 这相当于直接削弱了他们的家族。 当步孤仁接收到这个消息时,白子墨已经带着白禤振与冰池来到了白郅易面前。 白郅易早早便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心绪微微摇曳,面色却毫无触动。 白郅易知道,冰池已经完美的执行她的计划了。 接下来,就要靠白郅易演技了。 白子墨三人带着九名郡守来到了白郅易面前。 阜阳四郡守跟在后面,完全没反应过来白子墨的所作所为。 他们四人看着白子墨身后的郡守,还有那空缺的位置,难以相信,白子墨竟然直接动手杀了那么多修士,甚至有祭酒…… 当步孤仁、风竟流与齐云海赶到时,只看到白子墨沉默地站在白郅易面前。 白郅易装出慌张的神色“白殿主!你在做什么?!” 冰池直接站出来“陛下!这些郡守放任柯家转移资产!” 白郅易先是一愣,藏住心头之喜,接着又装出愤怒的神色“连你也参与了?所以……你们要做什么!” 白禤振沉重地说道“陛下,您仁至义尽,柯家却转离资源。臣请今夜直破武邑。” 白郅易面色难看,反问道“靠你们三个?” 白子墨淡淡说道“是。” 白郅易呆立在原地良久,最后竟看向步孤仁。 一下子,所有人都看向步孤仁。 步孤仁却沉默了。 眼前的一切太突然。绕是他,也未反应过来。 但他知道,暗中缠斗的日子过去了。 你死我活的时代来了。 白子墨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将这一切提前了。 步孤仁明白眼前局势后,直接选择了沉默。 白子墨现在站在大义上,不能跟他硬刚。 白郅易显然也明白了局势,旋即苦笑道“殿主不愧是妖国权臣……” 白子墨连忙否认“臣只是陛下的臣子。权利都是陛下赐予的。” 白郅易冷冷一笑,缓缓坐下“那朕就再赐予你发动战争的权利。你不是要即可攻打武邑吗?——去吧。” 白子墨沉默在原地。 白郅易看着白子墨“怎么,还有什么问题?” 白子墨接着说道“臣请陛下,再下一封斥责武邑的诏书。令天下知晓陛下的仁义。” 白子墨这是在把功劳往白郅易身上推。 但白郅易表现得却很不乐意,只是淡淡地说道“殿主只管去。你回来前,诏书自然会完成。” 白子墨闻言,缓缓点头“这些郡守,就由陛下处置了。” 白郅易面无表情,冷冷的说道“朕知道了。” 白子墨带着白禤振与冰池,便向外走去。 现场一下被分成两党。 白子墨为首的尊皇党。 步孤仁为首的地方党。 不仅仅是现在,未来,妖国的堂庙,也将围绕这双方进行争斗。 而在表面上,白郅易则处了在尴尬的领地。 白郅易,与尊皇党闹翻了。 但她与地方党,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可以说,步孤仁这些郡守,就是窃贼。 窃取白郅易权利的贼。窃取中都郡、中央权利的贼。 在这沉默中,步孤仁的心思活跃起来。 章节目录 四百三十三、千户长顾玉成 白子墨三人离开,现场陷入沉默。 步孤仁在沉默中窥视着白郅易。 对步孤仁来说,眼前的一切,正构建成一杆偏向自己的秤。 早在妖国朝会前,步孤仁就想利用白子墨不断增强的权利,制造出白子墨要取代白郅易的假象。 步孤仁一退再退,就是为了让白郅易相信,白子墨要取代自己。 即使现在,步孤仁的目的依旧是离间白子墨与白郅易。 随着与白郅易的接触越来越多,步孤仁越发感到得意。——他自认已经将白郅易里里外外都看得通透。 在步孤仁眼中,白郅易根本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繁华。 她懵懂无知,却又想指点江山。 再华美的冠冕,依旧掩压不下贫瘠的思想、无知的心智。 一个人若没有与位置相应的经历,很难适应自身处境。 而白郅易,就是现实的囚徒,看不清未来,又遗忘了过去。 步孤仁轻松而惬意地笑了。 对步孤仁而言,一个愚蠢的君主,最合他这种狼子野心之臣。 步孤仁也不为拓跋宪求情,反倒开口请求道“请陛下决断这些乱纪之徒。” 白郅易缓缓坐下,以手遮面。 步孤仁的反应令白郅易未想到。 白郅易坐下来,挡住脸。 这是为了不让众人看到自己的神色,从而推测出自己的想法。 白郅易思考许久,虽想不明白步孤仁有何图谋,但可以确定,步孤仁绝非善类。 白郅易打算试探一番步孤仁。 于是白郅易故意颤抖着手,做出迷茫神色,微颤着看向步孤仁。 阜阳四郡守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有些无力。 没办法,白子墨不在,步孤仁刚才的话又没什么问题,他们也确实没法插言。 白郅易试探性地问道“步孤太守,你可是…认真的?” 步孤仁心头一喜。 “没想到这小丫头看起来深藏心机,实际上不过是翠竹一支,表相华美,腹里空空。随意几句,就让她六神无主。” 步孤仁一边想。一边窃喜。 于是步孤仁“正气凛然”的保证“这是自然!” 殊不知,白郅易全都看入了眼。 白郅易少言,但善观。 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 曾经,白月秋能看出顾玉成想将自己送与顾玉安。——她从来就不止是看,只是看穿,未点破罢了。 同样,白郅易也能看出这纷扰的朝廷中,步孤仁心里藏着鬼魅幽灵,在黑暗中贪婪窥伺着什么。 白郅易不点破。 白郅易六神无主的点点头,似乎还未反应过来。 似乎又觉察到自己的失态,白郅易尴尬的板正神情,恢复严肃“既如此,便…便待殿主回来,再做定夺吧。” 现场再一次陷入寂静。 而步孤仁与白郅易双方都很满意。 与君臣之间的寂静不同,以白子墨与白禤振为主力的军机卫已深深刺入武邑。 武邑内,平民修士紧闭的门板,被惨叫声拍打得颤抖不止。 白子墨没有进行屠杀。 只是对于柯家,剥夺他们的财富,比杀了他们都难受。 他们剩下的,只有祖上遗留的财富了。 白子墨闭眼坐在柯府正房内,柯家长老全禁锢在其身旁。 很快白禤振破门而入,一把将柯家老祖柯从涛与柯安甩到白子墨面前。 白子墨睁开眼“冰池呢?” 白禤振摇摇头“追柯家核心弟子去了。——那些弟子有长老护送,要等上一时半会儿了。” 白子墨点点头。 柯从涛披头散发,惊恐地打量着白子墨,转头质问柯安“你做了什么?” 柯安神色如丧 考批“天下修士大都逐利,我只是其中之一。不过是被抓住当了典型。” 柯从涛怒气难忍,咬牙切齿“他怎么就抓了你?他怎么就不抓别人?” 柯安如同吃了苍蝇般难受——柯从涛这是不讲理! 不能从结果上断定原因!——天下也没这个道理啊! 但这话柯安却不敢说。 不久,白禤振转头对白子墨说道“柯家弟子从阵法传到密道中,逃了!” 白子墨眉头一皱。 白郅易现在对白子墨很不满意,白子墨必须做完万事完美,不能有任何差错。 这柯家弟子,决不能放跑。 白子墨起身,浑身泛起墨色的灵力。 白禤振震惊“好浓的阴之气!” 下一刻,阴之气直接溃散,在刹那传遍整个武邑。 任何沾染到阴之气的事物都被白子墨一一捕捉到。 除了阴阳境,没人能觉察到白子墨的阴之气。 很快,白子墨看向一个方向,指出来“那个方向有柯家弟子残余的气息……” 白禤振立刻回答“那是杂役军驻扎的地方。——糟了!北扶臾手下的府长或许能拦下长老,但那些杂役军,可不一定能与柯家弟子对抗!” 白子墨神色平静“现在抽调北扶臾……” 白禤振立刻否决“步孤仁在,他不可能任由我们抽调郡守!” 白子墨闻言无奈叹气“我这就派遣我的灵气分身前去抓捕柯家弟子。” 白禤振提出疑惑“殿主何不亲自前往?这里有我在。 仅仅一具分身,就能够将所有弟子捉住?” 白子墨一挑眉“如果花费心血与时间,我的分身修为相当于凝鼎境巅峰。 哪怕是即刻造出的分身,也有凝鼎六星的修为。” “而且……”白子墨看向柯家弟子逃离的方向,面前立刻幻化出六具幻影。 紧接着灵力贴合于幻影上,阴阳之气也贴合其上,六具分身逐渐成形。 “谁说我只能派遣一具分身?”白子墨笑吟吟地问道。 在场所有的修士都呆住了。 柯家长老与柯家家主在这绝对实力面前,连挫败感都不敢有…… 白子墨,不愧是天下第一阴阳境。 紧接着,白子墨放开神识。 神识如沙尘般扑向远方,盖过一切。 神识不断扩张,很快便锁定了柯家弟子。 “我会以神识引导我的分身,让他们……”话未说完,白子墨就微微一愣。 白禤振见状,连忙问道“怎么了?殿主!” 白子墨欢快一笑“没想到,还有人携勇追寇。” 白禤振没反应过来,又问道“殿主您看到了什么?” 白子墨点点头,六具分身直接冲出柯家“有一支小队伍正在追赶柯家弟子,虽然收获甚微,甚至被越甩越远,但也是令人惊喜。” 白禤振闻言也是颇为惊讶。 白子墨口中的小队伍,正是顾玉成。 此刻的顾玉成正带着薄野让以及身后十人追赶着柯家弟子。 当柯家弟子冲到杂役军前时,顾玉成就知道自己立功的机会来了。 杂役军的指挥权虽交给了白子墨,但郭琮依旧在军中。 当柯家长老带着柯家弟子冲来时,郭琮带着郭呈文与五千杂役军拦下了柯家一众长老。 柯家众弟子趁机冲出重围,逃出生天。 顾玉成立刻命令自己与薄野让的部下跟随自己追赶柯家弟子。 然而全场一片寂静,没一个愿意跟随顾玉成犯傻。 柯家众弟子正是从他们的围堵下冲出去的,本就打不过,何必去追? 顾玉成见状,只能斥责“诸位参军,无一人想要建功立业吗?” 现场依旧无人响应。 顾玉成 见状,看了一眼正在缠斗的郭琮,一咬牙,看一眼薄野让便冲了出去。 薄野让毫不犹豫,跟随上去。 二人一冲出去,便有十人跟上来。 顾玉成见状,立刻向薄野让传音。 顾玉成等人疯狂追赶着柯家弟子们。 柯家近五十名弟子,都有飞行法宝。根本没有在意顾玉成等人的追赶。 顾玉成等人单靠修为追赶,只能越追越远。 然而顾玉成却转头命令所有人“追!即使看不见,也给我追!除非有谁晕倒!” 身后十名修士有些不理解。 薄野让却回头问道“杂役军近一万,五千人随府长阻拦柯家长老,却只是不分胜负。 剩下近五千人阻拦柯家弟子,却拦不住这五十名左右的弟子。” “你们也应该知道这次是妖帝御驾亲征!一万修士,若真上下一心、结成阵法,浴血奋战之下,真难战胜柯家长老?真拦不住这五十名弟子!?——分明是杂役军人心散乱!” “妖帝一怒之下,难道会放过我等?难道会不惩处我等? 今日即便追不上,若不舍命相追,恐怕灾祸不到明天就会砸到你我的脑袋上!”薄野让说完,便转头向前冲。 薄野让所说之话,皆是顾玉成传音时嘱托的。 顾玉成早就料到了眼前情况。 薄野让的话如雷惊人,十名修士立刻拼命追赶。 开玩笑,刚才是为了功名,现在是为了小命。 命就一条,哪个敢随便拿命耍? 眼看柯家弟子彻底消失,顾玉成等十二人也越发乏力,却依旧不放弃。 下一刻,六具身影呼啸而过。 顾玉成等人愣住,却未停下追赶的步伐。 白子墨在神识之中,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赞叹道“真是不简单啊。——区区十二人,竟如此齐心协力、刚毅勇武。” 白禤振疑惑地看向白子墨,白子墨洒脱一笑“那些追赶柯家的小家伙,在彻底被甩下的情况下依旧不放弃,属实令我瞩目。” 白禤振也被惊到,下一刻笑起来“这还真是‘猛将必发于卒伍’,这十二个小家伙,有前途!” 至此,顾玉成的目的达成。 立功并不需要一定有功。 所有人都有过错的时候,你没错,那就是有功的那一个。 很快,白子墨的六道分身带着柯家弟子来到顾玉成等修士面前,面无表情地抓住十二人。 十二人未来得及惊慌,白子墨的声音便隔空响起“莫要惊慌,我乃军机殿代殿主。白子墨。” 顾玉成心跳不止,心里感叹道“白子墨,天下第一阴阳……” “你们十二人,谁是统领者?”白子墨的声音再次响起。 “顾千户。”薄野让率先回答。 其余修士见状,纷纷响应。 白子墨的神识落在顾玉成身上。 双方在一瞬间都产生了奇妙的感觉。 似乎是精神上的呼应,又似乎是肉体上的联系。 然而这种奇妙的感觉非常微弱,以至于顾玉成与白子墨都认为是自己失神了。 白子墨扫清杂念“我会带你们亲见陛下,为你们请功。” 众人皆是欢喜,唯有顾玉成略感紧张。 六具分身带着柯家弟子与顾玉成等来到了柯家府内。 柯安看着被抓回来的柯家弟子,心如死灰。 柯家,算是完了。 白禤振来到顾玉成面前“是这小子?” 白子墨点点头,转头问向顾玉成“你叫什么名字?” 顾玉成沉吟片刻,缓缓回道“顾玉成。” 白子墨神情惊诧,仔细看向顾玉成。 如果没记错,白月秋的兄长,就叫顾玉成! 白子墨沉默片刻,淡淡说道“白月秋。” 章节目录 四百三十四、不是他 顾玉成彻夜修炼,不仅因为刻苦的性格使然,还有保密的心态。——他做梦,必吟白月秋姓名。 倘使顾玉成失忆,怕仍不会忘记白月秋。 而今白子墨直接说出“三字”三字,顾玉成心神便无处可藏,露出震惊的神色。 白子墨看着顾玉成的表情,心里微颤。 他知道,面前这个千户,很可能就是顾玉成。 南郡的顾玉成。白月秋的兄长顾玉成。 白子墨千万心思,只化成一眼扫视,旋即尽收于胸。 白子墨不明白,这个小家伙,到底如何解决经脉寸断。 又如何变成今天这番模样。 然而纵有千万疑惑,现在都还不是试探的时候。 顾玉成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连忙补救“殿主您,您在说什么?白月秋是谁?” 白子墨闻言,却是一笑。 现在的白子墨,并不想让兄妹相认。 白郅易已经开始疏远他,甚或可能怨恨他。 若再令白郅易知晓自己在她兄长的事情上欺骗了她,自己的处境将更加艰难。 于是白子墨反问“你,是妖国人?” 顾玉成连忙答道“是!属下是妖国人!” 白子墨点点头,沉吟许久后,再次开口“你,如何证明?” 顾玉成心跳难止。 白子墨继续逼问“你确定,你是妖国修士?!” 白禤振被白子墨的态度震慑住,徐徐问道“殿主,您…” 白子墨却摇摇头。白禤振于是压下疑惑。 顾玉成死不承认“不。我是妖国修士!” 白子墨缓缓一笑“或许…或许吧。” 顾玉成深深怀疑自己身份暴露了。 但白子墨没有点破,顾玉成也就不承认。 顾玉成第一次如此紧张。 他怕自己触犯了眼前这阴阳第一修士。 怕自己无缘见到白月秋。 更疑惑的是,白子墨为何会知道白月秋。 难不成,白月秋是白子墨家族之女? 顾玉成正在胡思乱想,白子墨却已下定决心,依旧要表彰顾玉成的功劳。 对于顾玉成,白子墨并不了解。——疑惑更多。 但白子墨确信,有顾玉成在,日后定会有用。 至于顾玉成与白郅易会不会相认? 白子墨认为,不会。 因为他们都不再是曾经的彼此。 更因为,有白子墨在,白郅易不可能认出顾玉成。 白子墨缓缓伸手,一指点在顾玉成灵海内。 顾玉成立刻感受到自己灵海内关于心魔的封印更加凝实。 顾玉成又一次掩盖不住自己的神情。 白子墨转头对白禤振说道“禤振,你带着柯家众人,和这十一个修士,去见陛下。我和这小子,有话说。” 白禤振虽迟疑,却也点头应下。 待白禤振带人走远,顾玉成再也忍不住,直接跪下。 白子墨看着跪下的顾玉成,内心颇为平静“当初,选择松手。今日却又苦苦追来……” 现在顾玉成确信,白子墨知道白月秋在哪里! 顾玉成重重叩首“南郡顾玉成,求梅君告知妹妹下落!” 白子墨依旧平静地看着顾玉成“明明怕死。何必再卷进来?” 顾玉成指甲死死抓住泥土,直到抓出血迹,犹不肯松手“有些人,失去了,才知道远大于一切……” 白子墨终于有些触动,旋即无奈一笑“我以为,你会甘于平凡……” “顾玉成……如果我给你一次机会,一次无法后悔的机会…” 不等白子墨说完,顾玉成放声痛哭“玉成流浪至今,只求这一次机会。 虽身负众多,却抵不过对月秋的亏欠。只求殿主能给玉成一次机会!” 白子墨神情在顾玉成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动容。须臾,又恢复冷漠。 对于顾玉成,白子墨还没有思考清楚。 他只是觉得,顾玉成可以利用。 白子墨叹道“白月秋…我确实知道她在何地。” 顾玉成猛然抬头,渴望地看着白子墨。 白子墨淡淡说道“不是时候,远远不是时候……” 顾玉成咬牙切齿“殿主说的时候,何时能到?” 白子墨突然有些劳累,无奈叹道“妖国彻底平定。天下郡守彻底臣服之时。” 顾玉成恍然大悟“我愿任殿主驱驰。” 白子墨淡然一笑“或许吧。我给你这个机会。 我将要与天下大多郡守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斗法……” “若我胜,或许白月秋,你能见到。若我败……”白子墨陷入沉默。 如果,白子墨失败了,天下郡守不会放过白月秋。 尤其是步孤仁。 顾玉成坚毅地说道“您不会失败。不会。” 白子墨淡然一笑“你还是先提升你的实力吧。——我不会带你在身边。你能对我有多大帮助,全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顾玉成立刻点头“玉成知道了。” 此刻的顾玉成以为,白月秋确实是白子墨的族女。 如果曾经的顾玉成还想着左右逢源,那他现在想的,就只有一心修炼。 还要解决他身上的先天二气! 为了白月秋! 什么理想!什么天下局势!先放一边!统统放到一边! 顾玉成有太多谋略,不肯被热血冲散。 可少年的一腔热血,又怎会干枯?总会重燃的。 白子墨淡淡看向顾玉成,递出一枚通灵玉“这枚通灵玉无法传递信息。但你有生命危险,我会感觉到。” 顾玉成郑重接过。 白子墨向前走去“走吧,去见陛下。” 顾玉成连忙跟上。 …… 白子墨带着顾玉成,吸引了在场全部目光。 白郅易看向顾玉成,她记得,顾玉成曾盯着自己不放。 白郅易漫不经心地问道“这就是顾千户?——端的是俊朗。” 顾玉成连忙跪下“谢陛下夸赞。” 白郅易接着问道“不知名姓?现任何职?” 顾玉成回道“小人顾玉成,现任湖关县里长。” 白郅易呆住,旋即轻松一笑。 在这位君王脸上,竟看不出太多惊讶。 然而白郅易的心中,却已天翻地覆。 许久许久,白郅易确定道“你真的是妖国修士?” 顾玉成不明白白郅易为什么这么问,却 依旧点头回答“是的。我是。” 白子墨见状,也是松下一口气。 白郅易再次低下头,神情麻木,许久后,微不可查地呢喃道“不是他。” “南郡的顾玉成,怎会有如此胆气?” 白郅易不相信,顾玉成有这等胆气。敢孤身一人来到妖国。 白郅易也不愿相信,更有些一腔恼恨。 无论怎样,现在的白郅易都认为眼前的顾玉成,不是她的兄长…… 哪怕容貌相近,但气质殊异、远不相同。 白郅易收敛情绪,转头看向白子墨“白殿主意下如何?” 白子墨沉吟起来。 白郅易却接着问道“这些乱纪之臣,该如何处置?——白殿主?” 步孤仁立刻站出来“陛下,这九名郡守虽有错,但还远不至于称之为乱纪之臣。” 白子墨眉头一皱。 白子墨想要彻底惩处步孤仁领导的众郡守,但可能性微乎其微。——操之过急,难免受到反噬。 但这并不代表选择徐徐图之的白子墨会承认步孤仁的说法。 白郅易闻言却是笑了“步孤太守,是如何认为的?” 白郅易一笑,在场人心各异。 白子墨想要开口呵斥,白郅易却阻拦道“白殿主何必焦急?先听听步孤太守如何说。” 步孤仁得意而挑衅地冲白子墨一笑,接着说道“这些郡守仰赖先帝遗泽,承平日久,早已驽钝! 难免被手下祭酒谗言迷惑,做出违心之举!若是惩处,当重重向祭酒施刑!警示天下郡守!” 顾玉成听着步孤仁的话,也忍不住赞叹步孤仁的甩锅功力。 这也算是弃车保帅了。 白子墨却感到气愤。 白郅易直接点头,不接着问郡守之事,反而追问白子墨“殿主认为,这顾…顾千户,该如何奖赏?” 白郅易对眼前的顾玉成,有太多想法正藏在脑海中不断浮现、隐去。 唯有一点可以肯定,白郅易并不喜欢眼前这个顾玉成。 尤其是听闻他的勇武后。白郅易更加厌恶。 因为南郡的顾玉成不会这么勇武。 白郅易不甘心。 凭什么这个顾玉成就能被人称道,而南郡的顾玉成,却放弃了自己…… 白郅易将心思拉回现实,刚才白子墨说了什么,她完全没有听。 现场一下沉默起来。 许久过后,白郅易说道“白殿主与步孤太守说的皆有道理……” “依朕之意,诸郡守当罚——不过,只用适当惩处手下祭酒立刻。 而顾玉成等修士,亦可赏,奈何此十二修士修为低下,暂记其功。如何?” 白郅易现在却是向步孤仁征询意见。 众人讷讷无言,白郅易便直接拍板“既然如此,便定下来!各祭酒罚处五十年俸禄——充入东尊上庄。” 东尊上庄,妖国皇帝自己的钱袋。 白郅易这是给自己充钱呢。 “至于顾玉成等,记功于策。待日后另行赏赐。”对于顾玉成,白郅易就平平无奇了,甚至根本不愿多谈,转头便对众人说道“诸事已定,也可将柯家众人带进来了。” 惩处郡守的事。自然不能当着柯家的面讨论。 而这次征伐武邑,按照流程,还远未结束。 章节目录 四百三十五、为了食足、衣暖 白郅易对武邑的征伐,政治意义,远大于军事意义。 对天下郡守的震慑作用不说,单是提振天下拥立皇室修士士气的作用,就影响深远。 因此,俘获武邑并不是结束。 还要将白郅易的威信重重地立在天下人心中。 最好的方法,也是常用的方法,就是大置筵席,宴请天下修士见证这一切——最好是普通修士。 但在此之前,白郅易还要接见柯家俘虏。 被带上来的只有柯安。 柯安被重重的摁在地上,跪着。 白郅易坐在最高位,看不到柯安对自己的任何尊敬。 白郅易也不生气,反是白子墨直接开口呵斥道“陛下在上,贼寇还不叩首!” 柯安原本神情落魄,听到白子墨的言语后,狼狈一笑,神情略微狰狞地看向白子墨自嘲道“败军之将则为贼。——白子墨,你也知道,从前郡守们,跪的是先帝的实力。” “她白郅易想要立威,大可以让天下人来嘲笑我。但若让我承认她的实力——哼哼!”柯安的话,彻底触怒白子墨。 白郅易沉吟稍许,也装出愤怒的样子。——现在的白郅易,要扮演的是一个无主见的君王。 通俗点说,就是装痴卖傻。 白子墨直接呵斥道“把他带下去!带柯从涛上来!” 军机卫上前,直接将柯安拖下去。 很快,柯从涛被带上来。 明明柯从涛的实力远高于军机卫,然而依旧抖得像一块儿破布。 不等白郅易开口,柯从涛只是窥见一眼白子墨,就觉得头晕目眩,立刻叩首起来。 白郅易见状,内心有些感慨,人之贤与不肖,实在是天地之差。 虽然柯安违逆白郅易,但白郅易更厌恶面前的柯从涛。只是未表现出来罢了。 白子墨直接审问“柯从涛,你可知罪?!” 柯从涛脑装糨糊,什么也思考不了,只想着保命,立刻点头“罪臣知罪!罪臣知罪!” 白子墨有些微怒。 步孤仁等郡守却是微微一笑。 白子墨转头对白郅易说道“陛下,可将此贼带去阜阳郡,在太庙中告慰历代先帝!” 白郅易一愣“阜阳郡,有太庙?” 白子墨淡淡一笑“无。然臣自有办法!” 白郅易又是一惊,旋即看向众郡守,发现他们也是一脸懵。 白郅易不禁好奇,白子墨有什么办法。 白郅易缓缓点头应允。 这时白禤振也上前建议“可以趁机邀请阜阳修士、散修、商户以及金皮彩挂等江湖修士参观太庙之行。 当然,这些修士是不允许靠近太庙。” 白郅易沉吟片刻,看向冰池。 冰池连忙跟着上前进言“陛下若有意彰威立尊于天下,更可以在太庙之事过后,宴请到场的所有修士。” 三人接着说道“此乃威扬天下、正立陛下尊威之法!” 阜阳四郡也跟着附和“扬陛下之威,立陛下之名!” 白郅易心里欢喜,表面上却故意看向步孤仁。 步孤仁现在的面色可不太好看。 白子墨擅自行动,本是得罪了白郅易,但现在给了白郅易好处,难免又让白郅易倾向于白子墨。 这可不是步孤仁愿意看到的。 但为了取得白郅易的信任,步孤仁现在还不能和白子墨唱反调。 于是步孤仁堆出假笑,尽量令自己颜容可亲——可怜的步孤仁,威风狡诈、阴险狠辣了大半辈子,现在竟然要陪笑。 步孤仁笑道“白殿主之言,实属可行。臣赞同!” 步孤仁开了头,那些个地方党派的郡守也立刻附和“臣赞同步孤太守的话!”、“臣也赞同太守之言!”。 顾玉成、薄野让等十二人,却是长见识了。 原来凝鼎境的郡守、阴阳境的军机殿主是这样讨论行政之事的! 与其他人的惊异不同,顾玉成却是将注意力放到了白郅易身上。 原本顾玉成还觉得白郅易有些像自己的妹妹,但现在觉得,相去甚远。 “妖帝虽与白月秋一样沉默寡言,但白月秋远比妖帝有城府。 月秋是看破,不点破。 而这妖帝,完全是害怕言多必失,索性少言寡语。”顾玉成如此想到。 这般想着,顾玉成竟然开始为自己的妹妹感到骄傲。 这还真是,奇怪的宠妹属性增加了。 白郅易再次应允下来“昭告天下,三月之后,于太庙祭告先祖。——一切,就由……” 白郅易沉吟片刻,看向步孤仁“由白殿主、白统领和步孤太守来操持置办吧。” 跪着的柯从涛却有些心慌,抬起头慌忙问道“陛、陛下,罪臣呢?我、我呢?我咋办?” 白郅易感到好笑,神情却很平静“……柯安会被处死,你只用承认柯家的过错即可。以后,你还是柯家的老祖。” 柯从涛闻言,两眼发直“好。好!没事,柯安和罪臣隔了那么多代,杀了就杀了吧!好……” 白郅易看着眼前这言不由衷的人,心内不禁悲戚。 这就是庙堂博弈。 在这样的位置上,连真实感情都被抹平。 可再不适,白郅易依旧无法脱身。 越是做皇帝,白郅易越感到悲哀。 不过,这份孤独的悲戚,却无人能感同身受。 白郅易,只能独自品尝。 白郅易将要在太庙告祖的事,在天下传开。 这三个月时间里,白郅易的威严,在无数修士口中越堆越高、越传越远。 更有无数修士来到阜阳郡,只为一观白郅易的太庙之行。 而白郅易虽令白子墨与步孤仁等一起置备太庙中仪式,但白子墨根本没有让步孤仁插手。 中都郡、军机卫,还有那阜阳四郡,是白子墨、白禤振和冰池三人的势力。 这势力范围内的一丝一毫,都不允许他步孤仁接触。 三个月,很快便过去。 顾玉成等十二修士作为有功之臣,也留了下来。 当白子墨与天下郡守一同簇拥白郅易来到阜阳郡郡守府邸时,整个郡内,已经围满修士。 无数人欢呼雀跃着,只为一睹天颜。 此刻的白郅易身着龙袍,享受着欢呼,内心平静至极。 因为白郅易,找不到归属感。 终于,白子墨来到了白郅易面前。 白郅易淡淡地看了一眼白子墨“殿主说的方法……?” 白子墨淡然一笑,周身阴阳之气躁动,接着一指划出一道又一道符咒。 一个阵法在白郅易面前迅速完成。 在完成的瞬间,阵法便运转起来,立刻将府长官邸吞下,又吐出了中都郡的太庙。 在场修士全部愣住了。 他们震惊于白子墨的实力。 白郅易却更加不解了。 白子墨有这样的实力,在妖国,做什么不行? 或者说,在大荒,做什么不行呢? 与白子墨的实力、势力相比。白子墨在妖国,活得简直憋屈。 白郅易不明白,真的不明白,白子墨为何如此谨慎而忠诚? 难道,白子墨真的是王莽那样的人? 他打算赚取天下的名望,然后顺理成章地取代白氏一族? 白郅易的疑惑,最后只化作轻松的笑容“白殿主,深不可测啊。” 白子墨淡淡一笑“臣如水载君,自是深沉为好。” 白郅易点点头,身后军机卫带上柯安、柯从涛以及柯家一众长老,进入了阵法内。 阵法外,还是阜阳郡。 阵法之内,却已经来到了太庙外。 这时,白禤振带着御林军、红令秀以及千织伞迎上白郅易。 白禤振早回到中都郡准备这一切了。 于是,在天下修士的瞩目中,一场庄严威武、华丽堂皇地告祖仪式举行了。 白郅易将柯家众人带到太庙前,天下郡守也跟在其后。 白郅易带着柯安来到太庙中,亲判柯安死罪,又令柯从涛以灵力扩大声音自陈柯家罪行,宣扬了皇帝威严。 可以肯定,太庙中柯从涛狼狈而急切的认罪声,正不断鞭打在场所有修士。 武邑之征后,天下都将收敛一番。 当一切祭告结束后,柯安被白禤振带下,柯家众人也被一一论罪带下。 武邑再次被罚黜规格。 柯从涛则被废去修为,供养在武邑。——做小人能活命,但生不如死。 白子墨不会让一个小人过得好,白郅易也不会。 祭告太庙之事持续一整天,宴席则在第二天举行。 第二天的宴席,白郅易并没有出场。 或者说,白郅易并非没有出场,只是乔装易容成了公子。 白郅易本就清冷淑丽,装扮成公子后,更像一个文弱书生。 白郅易想真实的看看,天下修士对皇帝的态度。 站得高,反而看不清了。 还是要独身下来。 白郅易游走在宴席上,却无修士注意到。 很快,白郅易便看到一名喝醉的老翁。 老翁须发皆白,正捧着酒坛一边笑一边哭,看起来又心酸又畅快。 白郅易的心被狠狠撞击。——自从来到妖国,白郅易时刻隐藏真情实意,见到的也都是衣冠楚楚的虚情伪意之徒。 白郅易已经许久没有看到鲜活的感情了,于是忍不住来到老翁面前。 老翁喝得酩汀大醉,已经醉倒在座椅上,周围修士显然都嫌弃老翁的醉态,皆躲得远远的。 白郅易却取出挂在腰间右侧的香囊——她还是习惯中原的以右为尊,不习惯妖国的以左为尊。 白郅易取出香囊后,为老翁嗅了嗅。 老翁这才醒过神来,看到白郅易柔和的面孔。 老翁咧嘴一笑“公子您怎得如此不嫌弃小老儿?” 白郅易也是一笑“应酬红尘多年,未见真情实意。今朝脱去满身伪态,自然亲昵赤诚之人。” 老翁也是一笑“公子真性情。” 白郅易笑着摇摇头“老人家,又是何故又哭又笑?” 老翁先是摇头晃脑,接着感叹道“因为,我们这些普通人,不求豪杰在世,只愿太平日子里闲混。——陛下有为,我们的日子,也能过好了!” 白郅易微感疑惑“以前日子,不好吗?” 老翁闻言,瞪了白郅易一眼,接着吹胡子反问“织线要有头,群龙应有首。 以前乱得很,没有人管,天下的郡守就肆无忌惮地欺压府长,府长就将祸患下压到县长头上,县长则来敲骨吸髓我们这些普通修士!——又怎么会好呢? 这些个郡守的权利,大着很呢!你觉得这好吗?” 老翁的话,惹来周遭无数忌惮的目光,显然老翁说的是实话。 白郅易闻言,点点头,又接着问道“老人家是从哪一郡前来的?” 老翁笑吟吟地答道“陈定郡。” 白郅易微有惊讶“哦?梅君的故郡?——老人家觉得,梅君是怎样的人?” 老翁这时却愣住了,沉思起来,许久过后老翁摇摇头“我不清楚。但我觉得,梅君很好。” 白郅易更加疑惑,追问道“这是为何?” 老翁笑了笑“可能因为梅君曾经也是饥民,知道黎庶之苦。 也可能是他出身微末,有容人守礼之心吧。无论怎样,至少梅君现在没有做过大奸大恶之事。” 白郅易闻言,缓缓点头,最后沉吟道“老人家,您叫什么名字?” 老翁很是疑惑“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白郅易笑笑“好奇。” 老翁也跟着笑了,笑得有些酸楚“以前陈定郡闹饥荒,父母期望我活下来,就叫我陈食足。” 白郅易点头,沉吟片刻,又笑了笑“食足……好名字。” 老翁平静地点点头“我的弟弟叫衣暖,可惜……他不像我,食足。他早饿死了。吃土涨肚、饥饿而亡。” 白郅易微微动容。 陈定郡的饥荒,白郅易并不了解。 白郅易甚至不知道,妖国有多少次饥荒。 白郅易也明白,庶民只知天子回归,日子可能会安定。 如此,便能大醉欢笑一场,回忆昨日种种苦难,再于笑中添哭,如此而已…… 他们永远也不知道,中都郡的博弈、庙堂的派系,还有那江湖上的传奇与故事…… 或者说,他们也不在意。 白郅易沉默许久,叹道“老人家随我去吃些好的?——可有家人?” 陈食足还有些醉,撅了撅嘴“这儿的酒水已经太好了,我不去别的地方。——我就一个人,不然像我这样的年纪与修为,是不会撇家离开,来这阜阳郡的。” 白郅易点点头,陪老翁一起饮酒。 白郅易明白了当初戏班老人为何会看着自己哭。 很简单。 那个老人觉得,白郅易或许能改变一切,让日子变好。 这是白郅易第二次找到做皇帝的理由。 第一次,是为了活着。为了在陌生的妖国保命。 第二次,是为了像陈食足这样的普通人。 为了让天下之黎民食足、衣暖。 毕竟,她是皇帝,她有这个能力。 这时候的白郅易,只局限于皇帝的身份。 她的时光还长,日后,她将看到更多、领悟更多。 世间的风华不老,只待君奋发而起,便终有一日,一一赏遍。 她终将影响整个妖国…… 白郅易,在此刻,已然注定不凡…… 章节目录 四百三十六、不拜王侯忠黎庶 宴席中,除那饮酒渐醉的白郅易,还有一名修士,与白郅易有同样的期望、野心。——想要让妖国黎民生活安定、富足。 那个修士,就是白子墨。 梅君白子墨。 如果以史书的角度撰写白子墨这一生,必当满是风光、尽列伟绩。 少年得志,受妖帝、妖后赏识,被妖帝引为亲卫;青年天赋异禀,力压大荒各路天才俊杰。 中年获封墨邑,权重庙堂。在妖国无主后,更是一人作为妖国的真正执掌者,隐于幕后百年。 但白子墨自己知道,他这一生,有多糟糕、多辛酸。 年少经历饥荒,尝够人间苦楚、世情冷暖。青年涉身庙堂,历遍尔虞我诈、争名夺利。 中年在恩义与利益间游走,赶上至尊起义,惊诧于至尊那“大道为公”的理想,扼腕于理想的破灭。 随后妖帝、妖后离世,女儿又不知缘由、趁乱带走圣女。 白子墨面对天下的变动与不安的境地,孤身稳定、运筹一切。 宗族动荡,家人不解;群臣窥伺,天下议论。 这些,白子墨一样未落下。 只是,白子墨知道,如果自己登基,不知妖国会乱成什么样子。 一场饥荒,他白子墨经历过。 可登基后,会有几场饥荒?会饿死多少人?他白子墨不敢想。 所以,白子墨断不称帝。也不许他人称帝。 只因白子墨深刻明白“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白子墨也有私心,也有欲望。 他也曾想过裂土封王、窃国称君,但想起父母死于饥饿时不甘、不舍的神情,白子墨便不敢去做这一切。 而且,白诡道,确实对他白子墨有恩。 白子墨找回白月秋时的泪,不单是报恩,还有太多太多感慨,难以明说,只能洒泪。 现在在热闹的宴席外,白子墨孤身一人饮酒,内心的一切都不再隐藏,感情便肆意地宣泄出来。 白子墨是忠臣吗? 不,并不是。白子墨知道他不是。 自从看到过至尊在函谷关的一战后,白子墨就知道,自己不是,也不再 可能是。 “史笔如刀格人骨,不拜王侯忠黎庶。” 白子墨忠的,是天下之人。 而非一姓一氏。 白子墨甚至考虑过废帝,只可惜白子墨没有那个胆量与决心。 说到底,谁都不是一张白纸。 至于白玉纯洁之人,非相遇,难信其有。 …… 宴席举行了整整一月,不断有修士前来凑热闹。 白郅易则在宴会结束前,带着陈食足离开阜阳郡,回到了中都郡。 而天下修士,对这位忽而成名的帝王,也打心底充满了敬畏。 曾经的质疑,在表面上被彻底压下去。 至少在众多不明真相的修士看来,白郅易确实有着毋庸置疑的威严。 然而在严格意义上来看,白郅易现在甚至没有亲政。 现在的她,不过是平衡各方的关键点。 以步孤仁为首的地方派系与白子墨为首的中都郡派系,将要在无声中展开较量…… 宴会结束前,顾玉成与薄野让接见了在武邑外追随二人的十名修士。 六名妖族,四名人族。 他们都想跟随顾玉成回到湖关县。 白郅易没有赏赐顾玉成,更没有赏赐这十名修士。 然而顾玉成毕竟是记名在册,日后再立功劳,定能攀升。 可他们这十名修士,却没有任何保障。 唯一的保障,就只有投靠顾玉成。 这十名修士都是散修,有一些甚至是不良修士,浪荡惯了,去哪里不是去?不如跟着顾玉成。 顾玉成与薄野让沉思起来。 顾玉成回顾妖国局势,又想到对白子墨的承诺,顿感人手急缺。 于是顾玉成不再纠结他们的身份,只令众人保证听令于二人后,便同意十名修士的追随。 宴会结束后,顾玉成带着众人便向湖关县进发。 只是当十二人来到金锁道时,金锁道的城门却是紧闭的。 十二修士站在城门下。 顾玉成、薄野让与另外三名修士站在城外受太阳灼烤。 其余七名修士则耍机灵,躲到了城下阴翳中。 顾玉成努力地向守城兵卒解释自己的身份,甚至将自己湖关县里长的身份牌丢给了守城士卒。 守城兵卒看完身份牌,也不还,反而吊诡地问道“另外十名修士籍贯是哪里?” 四人六妖听到这个问题时,当场傻了眼。 站在阳光里,晒得不麻烦的一妖更是直接开骂“酿希匹!——咱几个都是四方浪徒、居无定所,现在问咱们要籍贯,还不如去刨咱祖坟?!——我都找不到,他还能刨到似的!” 另外几名修士沉默了。 最后另一个站在阳光下妖族问道“咱说,直接杀上去!?” 这话引得众人立刻盯住此妖,顾玉成更是开口问道“你这家伙叫什么?!以前是干什么的?——怎如此凶悍!” 那妖回道“复姓南荣,单字升。一直四处流浪,无所事事。什么都干过!” 顾玉成转头问向要“刨坟”的妖族“你叫什么?” 那妖族毫不怯场“蒋雍寿!——我从前专门杀人越货!” 蒋雍寿故意强调了“人”字。 顾玉成眉头微皱。 这十名修士,大多好勇斗狠,戾气十足,若非妖国太平之日不久,顾玉成也不会同意他们的追随。 顾玉成斥责道“你们曾起誓听令于我与薄野让,我不管你们过去都是做什么的,但往后,你们做任何事情,都要服从我二人!” 南荣升与蒋雍寿闻言,皆有些不屑。 蒋雍寿更是直接逼问“我们跟着你,是为了利益财富——但这不代表,我们把命卖给了你!” “若要我们什么事都听从你,那就请展现出你的本领!”南荣升附和道。 其余修士,只是沉默,然而眼神却紧盯着顾玉成。 这些修士都是孤命之人,不缺血性。 想要他们臣服,就必须如狼王一样,向群狼证明自己的实力与能力。 顾玉成看向金锁道,他知道,今天能顿开金锁,便能收服这十个悍匪…… 若不能,就是被十个麻烦盯上了。 顾玉成开始思考,金锁道为何紧闭城门。 章节目录 四百三十七、血饥之谷,熔气之炉 顾玉成很快想通金锁道为何针对自己。 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湖关县作为金锁道治下一县,却越过了金锁道参加杂役军,还得到了妖帝赏识。 这相当于打了金锁道府长的脸。 这也就算了,顾玉成身上更是背着军功,日后若再功,岂不是要道“散开的豺狼,吓不跑猛虎。围聚的群狼,能猎杀狗熊!” 顾玉成转头,一面冲着慌乱逃跑的五名修士大喊“来这里 !”,一面调动甘渊,窥伺宣声。 五名修士闻言,也开始向顾玉成逃去。 哪怕这生死之刻,蒋雍寿依旧毫无惧怕,竟骂骂咧咧地说道“酿希匹!爷能活下去,爷爷我定要刨了金锁道府长的祖坟!爷爷我说到做到!爷爷我……” 薄野让再次抽剑“给我小点声!” 蒋雍寿看着气势毫不输自己的薄野让,嘀咕道“真邪门,这家伙平常看起来也很是安静,偏偏关于顾玉成,就不容半寸侵犯。 这顾玉成给他灌迷魂汤了?真是够……” 蒋雍寿这胆大包天之徒在那里饶舌不休,顾玉成却丝毫不受打扰,运用甘渊紧盯着宣声。 此时宣声又将两名修士摁在身下,猎杀后就地地吸食修士的血脉。 趁宣声吸食之时,另外三名修士连忙冲到顾玉成身后。 顾玉成则在甘渊与血脉的辅助下,看清了宣声的功法。 宣声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空谷,正贪婪地吸收修士的血脉,填充、唤醒他体内的空谷。 就如同,在给丹炉徐徐渐进地加热。 顾玉成突然震惊地发现,宣声体内的气非常杂。 这种杂,不仅仅是后天之气。 也就是说,有先天之气…… 虽然宣声没有彻底操控体内气的迹象,但这对顾玉成而言,依旧不可置信。 顾玉成也隐约明白了宣声为什么要先杀其余修士,再针对自己。 似乎是因为宣声的功法,必须以血脉激活,或者加强,然后才能愈发浑厚,不然无法发挥全部实力。 当然,这一切还只是顾玉成的猜测。真实情况如何,尚不可知。 顾玉成看着眼前的情景,想起自己体内的心魔。 宣声此刻的模样,简直就是魔的化身。 与当初顾玉成化身心魔时,不遑多让。 当宣声站起来,看向顾玉成时,他身上的血气,已经凝为实质。 顾玉成见状,直接召唤出融天锻。 就在宣声与顾玉成对峙时,丰臣袖的信息却不合时宜地来了。 丰臣袖毕竟还想回归长春会,而眼下能指望的,也只有顾玉成了。 因此丰臣袖故意冷落一段时间顾玉成后,便给顾玉成发信息了。 顾玉成此刻剁了丰臣袖的心都有了。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个时候回! 但顾玉成也知道,眼前的丰臣袖是唯一的保命之法。 于是顾玉成对身后众人吩咐道“救兵来了。但我们必须撑住一段时间……” 谁料一名修士直接埋怨道“你!是你引来了这个魔鬼!凭什么让我们和你一起玩命?!” 顾玉成还未说话,蒋雍寿却先骂起来了“你他嘛还真是个纯种傻畀!狼来了你埋怨引来狼的羊? 在狼眼里,你我都是羊,不想着自保,在这里暴露智商?有脑子用一用吧!” 顾玉成看着蒋雍寿,竟笑了。 这家伙,只看利益,但更看得清局势。也不是那么糟。 顾玉成转头,直接拿出通灵玉对丰臣袖说道“我们在金锁道城门外,有生死危机。——今天你打不开门,这辈子别想回长春会总部!立刻给我开门!砸也砸开!” 丰臣袖本想着跟顾玉成摆谱、拿架子,结果被顾玉成臭骂一顿,也是惊醒,立刻出门去找公玉良。 而这边,众修士皆看向了宣声。 章节目录 四百三十八、金椎慕容孤 总有反派死于话多。 而也总有一些反派非要等到敌人准备好了再进攻。 这种反派会失败,纯粹活该。 但宣声等到顾玉成与丰臣袖交谈过后才看向顾玉成,却不是因为他受君子之礼约束,也不是他过于骄傲自负。 而是宣声的功法让他在连续吸收血气、血脉后,必须要沉淀片刻。 “不过,只要吸收了顾玉成那家伙的血脉…我就能、就能达到白子墨那样的天赋水平!到那时候,吸取血脉,简直就同喝水般自然!”宣声如此想到。 顾玉成感觉到宣声的气息锁定自己,顾玉成的直觉告诉他自己,他无法躲过去。 下一刻,宣声的身影漂浮起来,如泡沫散在水中。 顾玉成的眼前,只剩下一个模糊虚影。 顾玉成还未反应过来,宣声的手便如铁刀刺穿了一名修士胸膛。 濒死修士绝望的眼神与宣声邪魅的表情形成剧烈冲击,令顾玉成整个人呆住。 这时候,原本十二人的队伍直接减少为到六人。 终于,蒋雍寿在宣声那挑衅的眼神下忍耐不住,抄家伙就要冲上去。 顾玉成连忙拦住。 蒋雍寿转头便骂“酿希匹!你怎么还拦着我!这家伙明显在吸收血气,这个时候趁他病、要他命啊!” 顾玉成沉吟须臾,警告道“这家伙,有恃无恐……而且他的气息很危险,你不能上去。” 蒋雍寿闻言想说什么,宣声却已经将手中干瘪的修士扔到身旁,冲向蒋雍寿。 当蒋雍寿看到宣声冲到自己面前时,蒋雍寿甚至来不及骂一句“酿希匹”。 然而当蒋雍寿以为自己死定时,他忽然感觉到什么滚烫的东西滴在自己脸上。 蒋雍寿立刻睁开眼,惊讶地发现顾玉成正以手臂拦住宣声的利爪。 薄野让见状便要上前,顾玉成立刻呵斥“不要上来!都退下去!” 宣声毫不客气,抓住顾玉成手臂,用力去捏。 顾玉成登时便感到一阵巨大的碾压感,下意识召唤出融天锻灼烧宣声。 宣声狰笑“哦!可怜的顾玉成,这是在给我取暖吗?” 然而下一刻,顾玉成动用甘渊刺向宣声灵魂,宣声猝不及防之下灵魂受挫,周身的血气也跟着散乱起来。 融天锻趁机附着到宣声的手背。 宣声吃痛之下,嘶吼起来,周身的血气也跟着像是怒吼般波动着。 很奇 怪,别人都是灵力防身,宣声却是血气。 甚至连攻击,也离不开血气。 宣声感受到融天锻那逆天的灼烧能力,当机立断,用血气撕下手背一层血肉,将融天锻丢了出去。 宣声略微喘气,气愤地冷笑道“我还是小觑了你的火焰!真是奇哉怪也!不过也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顾玉成也不回话,直接将融天锻幻化为一副铠甲包裹在身体上。 宣声毫不在意,反倒感叹“看来这里最麻烦的还是你。明明境界不高,却拥有着什么东西能让你感知到我的踪迹!还有那该死的灵魂攻击!——就先制服你!” “哦…对了,你的胳膊,应该暂时无法用了吧。”宣声得意而狰狞地一笑,直接冲向顾玉成。 顾玉成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宣声不直接杀了自己,而是要先制服他,但顾玉成知道,起码短时间内,没有生命危险。 而这难以维系的短暂时间,就是顾玉成等待丰臣袖的时间。 此刻丰臣袖已经带着公玉良向金锁道府长官邸而去。 公玉良一边走一边确认“那顾玉成,真的是会长大人下属?” 丰臣袖不耐烦地骂道“哎呦气死我了!你就算不信我,你怎能质疑徐会长?!” 公玉良这才点头并嘱托道“虽然府长、郡守都会与江湖修士打交道,但这一次我们态度要放低一点。” 丰臣袖身上还带着长春会那股傲气,好像他还是使者一样。 公玉良皱着眉头“金锁道府长慕容孤貌似和江湖上的两门一侠有些关系。我们最好还是谦和些。” 丰臣袖一听到“两门一侠”,便呆住了。 就像庙堂不仅有郡守、府道,还有封邑、上军长一样,江湖也不仅仅有长春会。 像那第一大侠十二天,就是独立门派,和长春会区分开。——长春会也不过是众多帮派组成的联盟罢了。 两门一侠中的侠,指的就是十二天。 丰臣袖略有不甘“那岂不是说,很难指挥这慕容孤了?” 公玉良毫不客气地反问“指挥?咱是江湖人,怎么能指挥府长?” 二人说着,便来到了府长官邸。 公玉良一到,官邸外的士兵便上前问道“您是…公玉会会长?” 公玉良连忙答道“正是在下。” 士兵点点头,为二人推开门“请吧,自有负责人领你们见我家府长大人。” 公玉良二人进到官邸内,立刻窜出一名瘦高男子 ,一言不发,示意二人跟上。 很快,二人便见到慕容孤。 慕容孤身材消瘦紧实,身着劲装,一身官袍反倒披在椅子上。 整个人给人一种猎豹的感觉,安静而危险。 慕容孤起身,公玉良二人这才注意到,慕容孤腰间左侧系着一柄小金椎。 慕容孤似笑非笑“公玉会长的面子,我慕容孤还是要给的。” 公玉良顿感棘手,笑着迎答“久闻慕容府长大名,今日一见…” 慕容孤直接伸手打断“哎!你我既相见,定有要事,公玉会长直接说吧!” 公玉良沉吟起来。 先开口的,就是求。互相推磨,那叫商量。 公玉良不想求这慕容孤。 然而丰臣袖可等不及。顾玉成可是关乎着他能否回归长春会。 于是丰臣袖几次想要开口,可惜都被公玉良拦下。 慕容孤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冷冷一笑“如果我没猜错,公玉会长来得如此巧合,应与湖关县顾玉成有关系吧?” 公玉良见慕容孤已经看破,只能在原地尴尬地笑。 慕容孤见此情形,明白面前公玉良二人草腹菜肠,顿时觉得兴致缺缺,反问道“阁下想要我出手,可阁下,又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吗?” 公玉良感觉冷汗直冒,愈发感到难堪。 慕容孤不愿继续虚与委蛇,直接说道“公玉会长若有足够重的筹码抛出来,大可展示。若是什么本事也没有,就不要来求我!” 公玉良恼羞成怒,竟想要动手。 丰臣袖连忙拉住,传音道“这家伙虽不近人情,然而你我确实有求于他。” 公玉良回头传音质问“那该如何是好?你要看到这家伙油盐不进!” 丰臣袖却笑了,很是胸有成竹地说道“让我来会会他!” 丰臣袖以为自己正风度翩翩、身影伟岸地站出来,实际上却像一个张扬的麻杆瘦猴,自以为是优秀的舞蹈家想翩翩起舞却只能原地呆杵。 慕容孤见此情形更加泄气,嘴里甚至嘟囔到“棋逢对手乐无穷,臭棋篓子莫挨我。” 丰臣袖见慕容孤很是傲气,非常不服,迈着步伐就要走到慕容孤面前,慕容孤直接打断“你,别过来!” 丰臣袖很不乐意。 慕容孤接着问道“怎么?阁下有什么想说的吗。” 丰臣袖点点头“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全场寂静。 章节目录 四百三十九、莫名欠下一个条件 慕容孤根本不认识丰臣袖。 换句话说,你算老几? 慕容孤一介府长,手下十数县,为什么会重视你的一个条件? 丰臣袖见慕容孤憋着笑,气愤地说道“你不要小瞧我!我可是……” 丰臣袖话未出口,便被公玉良一个狮子摆尾闪到身后捂住了嘴巴。 公玉良紧张地传音提醒道“你别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长春会长老了!——而且就算是,你也不能擅用职权!” 丰臣袖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有些丧气。 公玉良见状更是在心里骂道“好家伙!合着你的办法就是利用自己的身份?” 丰臣袖却不死心,嘴硬道“虽然我不能说我的身份,但我可不是一般人!” 慕容孤笑吟吟地点头“是,您是尊大神,可惜我这庙小,容不下二位!来人!送客!” 慕容孤一声令下,一开始带公玉良二人来见慕容孤的瘦高修士便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到二人身后。 那瘦高修士拍了拍二人肩膀,示意二人离开。 丰臣袖却不乐意离开,依旧在喋喋不休“慕容府长,您什么意思?——您是不信我吗?” 慕容孤心内嗤笑道“我为什么要信任你?” 慕容孤摆摆手,那瘦高修士心领神会,直接抓住丰臣袖的肩膀向外拽。 丰臣袖还想反抗,却被瘦高修士一大拇指摁在经脉上,打乱了自身灵力。 而那瘦高修士的指端,竟泛着似是而非的领域,如波纹般滚动着、震颤着,让丰臣袖灵力无法聚合,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这时候丰臣袖与公玉良二人才惊诧地发现,面前这瘦高修士竟是一凝鼎高手。 公玉良不由得感叹“金锁道,不愧是扼守妖国边境的军事要府,卧虎藏龙!” 慕容孤却自傲一笑“不,是我慕容孤降龙伏虎!自纳风云!” 公玉良也不辩驳,点点头便转身要离去。 然而丰臣袖却死缠烂打,明明已被拖到门边,却还抓着门框不放。 公玉良见状,自觉太过丢面,尴尬地劝道“丰臣…您还是松手吧。人家一发力,您也 撑不住的。何苦呢?” 何苦呢?——能不苦吗?对丰臣袖来说,他抓的不是门框,他抓的是回长春会最后的机会啊! 让他松手,怎么可能! 眼看就要抓不住,情急之下,丰臣袖大喊道“慕容府长,您就不好奇顾玉成怎能找到我二人为他求情?!您真不好奇顾玉成的真实身份?!” 这一问,却是将慕容孤问住了。 顾玉成有没有特殊身份?这必然有! 就凭湖关县能够不辞辛劳前往安粮道投军,就可以看出湖关县不同寻常。 而且妖帝记功,还是独记顾玉成。 现在又令公玉会的会长亲至。 这种情况说顾玉成普普通通,就是个县中里长,他慕容孤也不可能信啊! 慕容孤连忙追问道“哦?顾玉成是何身份?”一边问,一边示意瘦高修士松手。 瘦高修士立刻松手退下。 丰臣袖松了口气,活动活动肩膀“这我不能说。” 慕容孤顿时被气笑了“好嘛,合着阁下是来我这儿打哑谜来了!”说着,慕容孤便要叫人。 丰臣袖见状连忙喊道“等等、等等!我不能说,但我敢保证,顾玉成身份不凡、家世高贵、手眼通天!——您看不上我的条件,您可以让顾玉成欠您一个条件!?” 慕容孤依旧冷笑。 不告诉他慕容孤关于顾玉成的事情,还想让他慕容孤相信那些似有若无的事情,开什么玩笑! 慕容孤也不说话,直接摆手。 瘦高修士再次站出来。 丰臣袖立刻跳起来,气急败坏“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胆小! 公玉会庙在这儿,和尚还能跑了不成!顾玉成在你掌心里,他还能翻了天不成!你就不能信一下!” 一旁的公玉良有些脸黑。丰臣袖说话,还非要带上他公玉会,实在令他无奈。 慕容孤淡淡一笑“不好意思,我不信也不想去信。” 丰臣袖闻言,彻底无语,一步远离瘦高修士“别扒拉我!我自己走!” 丰臣袖知道他救不了顾玉成,也知道自己这辈子是 没机会回长春会总会了。 徐繁缨也不可能给他机会。 气愤之下,丰臣袖直接骂道“什么府长,畏畏缩缩!” 慕容孤却看着丰臣袖与公玉良向外走的身影沉思起来。 慕容孤最后还是开口了“等等!” 二人一滞,停下脚步。 慕容孤心思活跃起来“那顾玉成定然不简单……虽未会面,但种种迹象都表明他的背后另有他人……” 慕容孤转念一想“北太守与齐云海并不是一路人……日后这阜阳郡的日子怕是要愈发难过。 与其招惹顾玉成身后之人,不如与那身后之人博弈一番,或许另有好处。” “实在不行,还可以将顾玉成的情况告知北扶臾,让北扶臾来头痛……” 想通后,慕容孤换了一副面孔,和善地笑道“汇安!请二位上座。” 瘦高修士有些无奈,再次走出来。 公玉良与丰臣袖皆是一惊,接着反应过来,这家伙就是汇安。 二人不明所以地坐回位置上,慕容孤接着笑道“城外闹事者,应是大魔天宣声!既然是中都郡通缉的魔头,自然是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本府长怎能纵容这等魔头在我金锁道外横行肆虐!” 丰臣袖与公玉良呆滞了许久。 公玉良艰难地反应过来,拍起马屁“慕容府长英明!实乃我金锁道之幸,阜阳郡之幸!” 丰臣袖也不得不夸赞道“府长还真是、真是,非凡之人啊!” 慕容孤倒不太愿意与二人装模作样,直接说道“好了!度点使慕容茂已经在城楼上,我这就令慕容度点使前去营救湖关县里长!” 二人闻言,表面上大喜过望,纷纷夸赞“府长贤德。”。 实则内心已经开骂“好你个慕容孤!早就在城门安排了人,故意在这里消遣我二人!” 其实二人应该庆幸,慕容孤不是一个喜欢和蠢人推三阻四的人。 不然等他们三人讨价还价大半天后再决定去救顾玉成,能救回来的,也只有尸首了。 不过,对于丰臣袖三人时间并不久,但对顾玉成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章节目录 四百四十、架海紫金梁 顾玉成此时已如莴笋倒在锅里般躺在地上,动弹不得——顾玉成的四肢皆被宣声打断。 宣声睥睨一眼,便转头看向蒋雍寿。 蒋雍寿咽一口口水,骂道“酿希匹,今天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刹那间,宣声便冲到蒋雍寿面前,蒋雍寿根本没有机会反抗。 宣声一爪探去,激荡生风。 蒋雍寿下意识闭上眼,那风声竟戛然而止。 蒋雍寿吃惊地睁开眼,却见宣声的手正止在半空中。 宣声回头,发现是顾玉成操控着融天锻拉住了自己的手。 宣声冷笑“自顾不暇,还来逞强!” 顾玉成冲着呆住蒋雍寿喊道“还不赶紧逃!” 蒋雍寿一手抓住腰间佩刀“不,爷并不怕死亡!顾千户,你能为我蒋雍寿挡刀两次,我记下了。 横竖是死,跟着你这种英雄死到一起,也算是畅快!” 这时,薄野让握剑站到了顾玉成身前。 他的态度很明显,只保顾玉成。 南荣升见此情形,也抽出腰间刀刃,站到蒋雍寿身后。 两名人族修士也拔出刀,做出抵御姿态。 南荣升转头问道“叫什么名字?——死了以后,黄泉路上,也好相认相伴。” 两名人族修士咬咬牙,相继介绍道“文栖玉”、“范蚕生”。 南荣升点点头,一起看向宣声,宣声自负而狰狞地笑道“你们不会真以为,能阻拦我吧?” 宣声一边说,一边扯断融天锻“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们!” “六王、五伯今天不会来。但顾玉成,我家大人保下了。”一声散漫的审判落地,紧接着一个男子握着金椎缓缓走出。 来者,度点使慕容茂。 宣声仔细看了一眼慕容茂手中金椎,惊讶而愤恨地质问道“跖善门!?——跖善门也要斩妖除魔、卫道一方了?” 慕容茂哈哈一笑“小子,说实话,若不是你和我家大人没人什么干戈,我今天真想让你留在这里!” 宣声不服气“怎么,你想,就能做到?” 慕容茂金椎闪烁,领域缓缓施展开来“嗯?” 宣声躬身面朝慕容茂,向后退了三步,旋即说道“大仙天宣声,记住这个仇了。” 下一刻,宣声原地炸裂,众人皆是震惊地看着血气四溅。 慕容茂淡淡说道“这小子可没死,他这是用了血遁。——怕我追他,竟不惜损耗气血发动血遁。” 顾玉成看着面前血气缭绕的景象,突发奇想,调动甘渊看向宣声逃离的位置。 血遁残余的气息被顾玉成捕捉住,死死记了下来。 古秦省灰宿壶的海妖遗址,给出的谜题,就是“遁”字。 可惜仅仅依靠宣声的血遁,还远不足以破开谜题。 众人这时的目光,理所当然地聚集到了慕容茂身上。 慕容茂则正观察着顾玉成,眉头微蹙。 慕容茂在顾玉成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那种气息,是一股与灵魂紧密相关的力量。 正是甘渊。 顾玉成见慕容茂紧盯自己,收起甘渊,躺在地上尴尬地道歉“下官身有伤势……” 慕容茂淡然一笑“顾里长不必愧疚。且随我一同去府长官邸见府长大人吧。” 顾玉成一愣,反问道“这,我这一身伤…?” 慕容茂狡黠一笑“不碍事,令人搀扶着便可。” 顾玉成见状,隐约猜到慕容茂是想戏弄自己。 薄野让直接上前搀扶顾玉成,慕容茂却阻拦道“湖关县长?不用你亲自搀扶,我这就叫人来扶起顾里长。” 薄野让直接拒绝“不了,由我来搀扶,更放心。” 慕容茂眼神微凌“怎么,信不过我?——你一个县长,为何要屈身搀扶一个里长?” 薄野让有些紧张,沉吟片刻后答道“并非信不过您。只是顾里长毕竟多次救我性命,此等恩情,不容懈怠。” 慕容茂盯着薄野让,最后点点头“那我们就一同去见府长大人吧。” 薄野让搀扶着顾玉成。 顾玉成血脉此刻逐渐躁动,迅速地恢复着顾玉成的伤势。 慕容茂本已转身,却又被顾玉成的血脉惊动,重新打量起顾玉成“没想到,顾里长竟有此等血脉…莫不是大家世族的弟子来妖国历练?” 慕容茂玩笑的口吻却属实吓到了顾玉成。 顾玉成连忙解释“来妖国历练倒是夸张了。” 慕容茂似笑非笑“妖国的两门一侠,两门皆与中原有些许渊源……中原也会有隐匿的妖国世家……谁知道呢?” 顾玉成尴尬地回以一笑。 自从进入妖国后,顾玉成越来越感觉自己难以应对眼前一切。 顾玉成知道,这是他接触得越来越广、应对的越来越杂的原因…… 这也让顾玉成生出危机感。 众人沉默,跟着慕容茂来到府长官邸。 蒋雍寿与薄野让五人被留在府内庭院中。 薄野让本想继续搀扶顾玉成,却被顾玉成制止。——此刻的顾玉成竟恢复了活动能力。 薄野让与慕容茂皆对顾玉成这惊人的恢复力感到惊讶。 只有顾玉成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在强撑。 很快,顾玉成来到府长慕容孤面前。 顾玉成连忙行礼,慕容孤淡然一笑,指着丰臣袖说道“这家伙可是对顾里长赞不绝口啊,就连本府长,也对顾里长感到十分好奇呢。” 慕容孤只字不提将顾玉成锁在城外,实属有意。——他不想提。 顾玉成也不会斤斤计较于慕容孤的所作所为,毕竟势不如人的时候,道理是讲不通的。 顾玉成看了一眼丰臣袖,硬着头皮笑道“府长过奖。” 慕容孤面色如常,接着感叹道“顾里长这伤势…可需什么丹药?亦或什么药方?我府上或许正存了顾里长需要的丹药。” 顾玉成心中一警。 慕容孤救了顾玉成,不提条件,反要帮忙,这实在是恐怖。——白吃的饭,往往格外贵。 顾玉成绞尽脑汁,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慕容孤见此情形,也有些失望。——他以为顾玉成是个聪慧之人,没想到竟同样徒有其名。 慕容孤依旧在笑,笑了片刻,直接说道“看样子,顾里长也是没什么需要。——不如在我这里住上几日,修养、修养?” 这句客气地逐客令,顾玉成倒是听明白了,连忙谢道“不用、不用,怎敢叨扰府长大人。” 慕容孤闻言,点点头“既然如此,本府就不相送了。” 说完这些,慕容孤却先起身离开。 顾玉成有些尴尬,只能与丰臣袖一起向外走。 走出屋内,顾玉成有些虚弱地问道“你和金锁道府长说了什么?怎么觉得,他有些失望,然后又有些小觑于我?” 丰臣袖想了想,有些得意“我答应他,让你欠他一个条件!” 顾玉成当场愣住,许久过后,顾玉成恍然大悟。 “怪不得!怪不得!”顾玉成在心里想到“这金锁道府长不想挟恩图报,让我心生芥蒂,所以在等着我开口许诺欠他一个人情! 然而我呆头呆脑,竟让他失望了。” 顾玉成再一次感到有心无力。 君臣上下一日百战,人与人之间的博弈,又何尝不是如此? 可惜现实是经历过后才能领悟道理,而不是领悟道理之后再去实践。 所以顾玉成这次表现得像个蠢蛋,与慕容孤根本无法交谈。 顾玉成平复心态,看向丰臣袖。 丰臣袖却很得意“看吧!如果没有我,你就惨了——对了,你在城外到底遇到什么……” 顾玉成不想理会丰臣袖,直接向前走。 丰臣袖见状,连忙问道“哎!——长春会的事情……” 顾玉成摆摆手“以后再说!我现在有急事!” 顾玉成倒不在意慕容孤的想法。 丰臣袖的请求也可以推迟。 顾玉成现在只担心,宣声到底是离开了,还是依旧在暗处窥探。 为防意外,还是要抓紧回湖关县。 丰臣袖看着顾玉成离开的背景,气得直跺脚。 顾玉成来到庭院,领着薄野让等人便向外赶。 众人星夜兼程,直奔湖关县。 在经历宣声的袭击后,蒋雍寿等人虽心思各异,但却也不再提出反对声音,而是老老实实跟在顾玉成身后。 顾玉成走后,汇安与慕容茂聚集在慕容孤面前。 慕容茂沉吟稍许“大人,就这么放顾玉成走?” 慕容孤冷冷一笑“放?顾玉成还是要回湖关县,不还是在金锁道管辖之下?” 慕容茂依旧担忧“可我们对顾玉成身后的人,依旧毫不了解啊……” 慕容孤摇摇头“顾玉成区区愚人,何足挂齿? 谨慎,也是留给狡诈的敌人,而非愚钝的猎物的。” 慕容茂有些无奈,还想说什么,慕容孤却摆摆手“顾玉成那里,我会盯着。 但我们的重心,还是要放在北扶臾和齐云海的争斗上……你们先退下吧。” 慕容茂听后,点头与汇安一同退下。 顾玉成等人慌乱地回到湖关县后,温云仓连忙迎了上来“大人,来了一名客人。” 顾玉成眉头微皱,反问道“谁?——他说什么了?” 温云仓很是紧张地回道“他、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说大人您认识他。” 正在顾玉成沉吟之时,一名中年男子缓缓走出。 顾玉成见状,心惊不已。 阴阳境强者! 那中年男人周身飘盈、缭绕着阴阳之气,毫无遮掩! 男子笑吟吟看着顾玉成。 顾玉成看了片刻,哈哈大笑起来“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中年人也跟着大笑起来“玉成你小子,聪明得很啊!” 章节目录 四百四十一、大气运 顾玉成看着面前中年人似曾相识的笑容,猛然想起张寿洪曾说过秦老开始突破阴阳境,试探之下,果然是秦老。 现在的秦老,看着像中年,但那种精气神,却与青年修士毫无二致。甚至远胜青年。 薄野让等人见顾玉成与阴阳境强者谈笑自若,纷纷惊呆。 秦老招招手“走吧,暴露得太久了。” 顾玉成点点头,领着众人进入屋内。 薄野让领着蒋雍寿等人去往别的房屋,独留顾玉成与秦老交谈。 顾玉成上下打量着秦老“没想到…秦老突破得竟如此迅速。” 秦老笑笑“道之教宗有一种说法,叫一得永得、一证永证。——得之过程,长短不论,只要真正领悟,就是永证永得。 修炼界,越到高处,突破境界的过程往往越漫长,然而真正破茧成蝶,却常常在瞬息之间。” 顾玉成恍然,感叹不已。 秦老却笑了笑“这次看你,还是为你与薄野让完善功法。” 顾玉成连忙将自己这次投军的经历和金锁道的事情“详略得当”的告知秦老。 秦老闻言,沉吟稍许,随后伸出掌心。 秦老掌心中渐渐汇聚出一片片柳絮般的事物。 很快,事物脱去絮丝,显露出真面貌。 竟是一枚灵玉。 顾玉成整个人呆住“这!这?” 秦老凭空造物,属实是惊艳了顾玉成。 秦老淡淡一笑“阴阳境,已经开始摆脱很多规则。或者说,已跳出面前的山圈圈,进入到另一片山圈圈里喽。” “拿好这气玉,里面有我一道太阴之气形成的虚影。关键时刻,能为你保命。”秦老嘱咐道。 顾玉成接过秦老凭空创造出来的气玉,狐疑地反问“一旦要杀我的人,不认识您怎么办?” 秦老先是一滞,旋即笑道“不论识不识老叟我。一入阴阳天下知!阴阳境的脸面,不是谁都能拂的!” 顾玉成释然。 实力摆在这里,何须他人认识。 秦老接着嘱咐道“而且,这枚特殊的气玉,甚至能为你挡下阴阳境之下的三次攻击。 不过你可要慎重使用,因为悟道境上用一次,和凝鼎境用一次,可是大不相同。” 顾玉成连忙点头,接着夸赞道“有秦老这架海金梁在,我就放心了。——秦老也真是我的吉星,竟突破得如此及时。” 秦老神秘一笑“小子,我看你这次还带回来了几名修士。这些修士,看样子也需老夫照顾照顾……” 顾玉成见状,笑道“秦老您需要弟子做什么?” 秦老哈哈一笑“臭小子,怪聪明的!——这么说吧,我这次突破后,本不想这么早出关。只可惜古清源那丫头修炼出了问题。” 顾玉成一愣“嗯?” 秦老看了一眼顾玉成“说起来那丫头还是想要超过你,急于求成,突破过程中准备不足,受了伤。” 顾玉成有些尴尬“这、这我都不在里丐帮了,还要和我比?” 秦老无奈地一笑“这次妖帝征伐武邑,先礼后兵,在天下人面前赚足了声名……” 顾玉成点点头,又摇头否认“那妖帝还是涉政未深。真是情况是妖帝与白子墨起了分歧,一意孤行,作出了错误决定。 先礼后兵,不过是白子墨补救错误后归功于妖帝的结果。——话说秦老,这和古…师姐受伤,有什么原因吗?” 秦老点点头“原来如此。” 感叹过后,秦老看向了顾玉成。 顾玉成有些紧张。 秦老唏嘘道“你可是妖帝亲自夸奖过的人,多少是有些声名的。” 顾玉成尴尬地否认道“哎呦,秦老您就别拿我开涮了。 您别说古师姐就因为这,着急突破受了伤?” 秦老点点头。 顾玉成只觉不可思议“不,不是?这至于吗?” 秦老又是点头“怎么不至于,以后你若是升入道府之中,古清源那丫头看到你,还要行礼呢。” 顾玉成反问“可是,那个时候,古师姐的实力应该依旧比我高吧?” 秦老撅嘴“这谁知道呢?——但江湖修士在明面上,是低于庙堂修士的。 修为比你高,依旧要行礼。你的官位在那里。” “咱们这是修炼界,若是凡尘,凡人管得更严,官僚体系格外复杂。 甚至连不同身份的人身着衣物与用品都有繁杂严苛的限制。”秦老感慨道“古清源那丫头,就是处处要强。” 顾玉成见秦老毫不焦急,就知道秦老这次来,肯定足够有准备。 果不其然,秦老带着坏笑说道“我有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能够同时解决你与和古清源那丫头的问题。” 顾玉成一见秦老坏笑,也跟着坏笑起来“对于秦老您的想法,我有一套完美的推辞说法。” 秦老并不像张寿洪那般不喜开玩笑,反倒接着答道“对于你这狡猾的推辞,我有一套刚劲的拳法。” 顾玉成顿时哑口,泄了气。 秦老见状大笑,自顾自解释道“这次妖帝树威天下,我估计庙堂会直接分成两派系。——地方军阀,咳咳,地方郡守一派;中央朝廷——中都郡一派。” “这两派不会立刻爆发冲突。至少,郡守之间不会有大战爆发。”秦老肯定地点点头。 顾玉成诧异地问道“那就是说……” 秦老点点头“像你这种道府、县城,以后恐怕经常会进行各种战斗,各种意义上的。——只要想搞事情,还能找不到借口?” 顾玉成打起精神“所以,秦老您说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秦老大笑“小子,这是有危机感了?” 顾玉成无奈地点点头“秦老您也知道,梅君白子墨知晓我妹妹的下落……” 刚才顾玉成与秦老已经交代过这些。 秦老却不紧张“虽然现在天下人都不看好白子墨,不过我觉得这次的争斗,白子墨会赢。——只要妖帝不是个傻子。” 顾玉成却愁眉苦脸“这不一定啊。我总觉妖帝是个没什么主张的人。一举一动,很容易受人影响……” 顾玉成若是知道他口中并不机灵的妖帝,就是他的妹妹,估计他的脑子会当场典当一空。 秦老也惊呆了“我!这事儿你刚才不早说?!” 顾玉成狡辩道“一时疏忽,一时疏忽!” 秦老皱着眉头,沉吟许久,最后叹道“算了,妖国现今的一切都在围绕妖帝徐徐进行。 妖帝点东皇烛、登基亲政之时,才是妖国最乱的时候。我们还有时间准备。” 秦老身为阴阳境强者,此刻竟也有了危机感。 秦老直接说道“我想的办法,便在玉枝谷。” 顾玉成疑惑不解“玉枝谷?” 秦老点点头“玉枝谷在汉朝便已经荒废,但并非完全荒废。只是玉枝神树构成的圣地荒废了。 传闻中,玉枝圣地内的玉枝神树若未荒废,恐怕毫不逊于函谷关九品大阵。” 这话立刻让顾玉成呛住。 函谷关的大阵,若非帝弑天突破太一境,想要消灭当初十多万修士组成的军队,根本不在话下。 现在秦老告诉顾玉成玉枝谷神树竟有如此威力,顾玉成不禁咋舌,感慨道“这,太不正常了……如果是真的,那岂不是说,大荒在汉朝就有接近太一境的存在?” 不,不一定。 函谷大阵当初,可不一定发挥了全部威力。 秦老严肃起来“从前…我只当这一切是传说。只是现在迈入阴阳境……” 秦老忽然看向顾玉成,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小子,身上有大气运。” 顾玉成愣了。 大气运?什么是大气运?这、这什么意思? 顾玉成还想问什么,秦老却摆摆手,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我现在也只是隐约感觉到这一切罢了……但我可以肯定,你的身份,不简单。你的命运,也不简单。甚至……” 说到这里,顾玉成彻底呆了。 秦老再不解释,直接下定论“所以我觉得你小子,还真有可能解决先天二气的问题。” 提到先天二气,顾玉成又猛然想起来“对了!宣声的功法,好像涉及到了先天二气!” 秦老顿时被气到,质问道“你小子…下次能不能先说重要的?” 顾玉成尴尬地点点头,试图用笑容掩饰尴尬。 秦老最后还是释然了“无论怎样,境界才是最重要的。——而这次你要和古清源去的地方,就是玉枝谷圣地范围外的兽王谷。” “在那里,你们要找到兽王谷残留的神树枝干。”秦老解释道“神树的枝干,可以让我为你布下一份非常妙的阵法。至少可以在整个悟道境阶段使用。” 顾玉成点点头“好是好,只是,为什么要带上古清源……” 秦老看了一眼古清源“那丫头灵魂也受了些伤,我记得你的甘渊,不是针对灵魂的吗?” 顾玉成有些犯难“可…我没试过用甘渊滋养灵魂啊……” 秦老笑道“有我在,岂会有困难?——你带着她,也是为了防止她伤势加重。” “至于如何滋养灵魂,我自有办法。”秦老嘱咐道“不过…老夫我……” 秦老突然的沉默,让顾玉成紧张起来。 顾玉成抓住秦老的手“秦老您,您怎么了?您说个话啊!” 章节目录 四百四十二、高冷的顾玉成 秦老尴尬地拂下顾玉成的手“咳咳,这个嘛,你的甘渊我毕竟不了解——不过不会有大问题!” 秦老信誓旦旦,顾玉成只得将信将疑。 秦老接着说道“愣着做什么,将你带回来的修士叫来,我为他们布置一份修炼阵法,若有机会,还会各做一份功法。” “一切完成后,你就和古清源前往玉枝谷。” 顾玉成有些不适应“如此着急?” 秦老反问“你不着急,古清源那丫头不着急?” 顾玉成闻言,万般无奈,吐槽道“好嘛,古师姐可还恨着我呢……现在反倒指望上了我。” 顾玉成转念一想,有些得意地坏笑“真期待她知道这一切后的表情。” 秦老直接扣了一盆冷水“古清源不会知道。——因为你要易容乔装后再与她同行。” 顾玉成当场呆住。 秦老解释道“这没办法。你和里丐帮的关系还不能暴露太早。” 顾玉成有些不甘“但是!古师姐那里……” 秦老白了顾玉成一眼“你可是有甘渊的。——我还听寿洪说,你可以改变自身气息!” 顾玉成顿时泄了气“好吧,好吧,我这就去将薄野让他们叫来。——这次简直不是当好人,根本是去当苦力去了。” 很快,顾玉成便将薄野让等人带到秦老面前。 这时候,不管是刺头蒋雍寿,还是略有阴险的南荣升,甚至连顾玉成的亲信薄野让,在秦老面前,都像是温顺怯胆的猫碰见了老虎。头也不敢抬。 秦老也不像顾玉成面前那样随和,整个人像张寿洪那般板着个脸,严肃得很。 秦老冷冷地开口命令道“都给我站好。” 众人连忙挺直胸膛。 他们的脑子里都在好奇,面前这强者,究竟是谁? 大荒何时又有了一个至强修士? 心中的千思万想在沉默中越发焦躁,结果秦老看了半天,最后只是淡淡地呵道“退下!” 众修士左右摇晃,犹豫地向外走去。 唯有薄野让一动不动反倒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颇为吃惊。 面对秦老这等强者,薄野让竟然坚持询问顾玉成的态度。 顾玉成点头,薄野让才转身离开。 秦老见此情形,也不禁于心里赞叹起来。 待所有人走后,秦老率先夸赞道“薄野让?——好。这个小县长,竟对你如此忠心!” 顾玉成缓缓点头“我也是…薄野让……” 秦老调转话题“好了,不用想那么多问题。这些人我都看过了,先带你去和古清源汇合。至于阵法和功法,过几天就会告知你。” 顾玉成感叹“不愧是阴阳境。” 秦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阴阳境又如何?——你这种小辈,我都不敢说全看清。你小子,秘密多着呢。” 顾玉成顿时尴尬地笑了起来。 秦老却很畅快“不过,修炼一途,一旦挣脱先前桎梏,便真是另一番天地了!——啊!畅快啊!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 顾玉成连忙从左边跳到右边,吐槽道“秦老,您吟词,别骂人啊。我可不是大黄狗。” 秦老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抓过顾玉成“右擎苍!——不是大黄狗,那就做苍鹰喽。” 顾玉成无奈地点点头“好吧好吧,也比大黄狗强点儿。” 秦老哈哈一笑“好了、好了,你小子别闹别扭了。快把容貌、气息改改,去见清源。” 顾玉成沉吟片刻“我先和薄野让交代……” 秦老直接带着顾玉成飞出县长府“交代什么,还要当面交代? 你直接用通灵玉不就行了?湖关县有薄野让和里丐帮,能有什么意外。” 顾玉成一想,确实如此,掏出通灵玉告知薄野让自己离开的消息。 秦老一边飞一边对顾玉成说道“阵法材料什么的,你去和徐繁缨要。” 顾玉成彻底惊呆了“秦老您这薅羊毛的手法,也太娴熟了……” 秦老嘿嘿一笑“无他,唯手熟尔。——你甚至可以向徐繁缨要一份阵法。” “这样,可以让他更放心地给你阵法材料。至于布阵,想来以你的天赋,还是能掌握住的。” 顾玉成点点头,容貌便已改成圣齐宗时顾文月的样子。 甚至连气息,也从妖族变成人族。 秦老见之,点点头,啧啧赞叹“真是以假乱真啊。——不过你这容貌还是有些像原先的样子。” 说罢,秦老一手摁在顾玉成脸上,再张开手,竟已造出半面面具来。 秦老提醒道“还有,你的眼睛。” 顾玉成会意,将自己的金瞳变为黑眸。 又过片刻,秦老带着顾玉成来到一座山林之内。 顾玉成与秦老落到古清源面前。 古清源的身后,正是古泥。 古泥连忙带着古清源来到秦老面前。 古泥上下打量着戴面具的顾玉成,总觉得有些熟悉。 顾玉成面色不改,冷冷地回看古泥。 古泥有些惊讶,恭敬地问向秦老“秦老,这位小弟子是……?” 秦老淡淡一笑“里丐帮暗中培养的弟子。” 古泥依旧有些质疑,作为里丐帮情报组织的老大,他古泥竟然从未听说过眼前这小子…… 顾玉成见古泥怀疑,哑着嗓子质问道“怎么?你不信秦老?” 一旁面色略显苍白的古清源,此刻听到顾玉成开口,竟也觉得有些熟悉“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秦老连忙圆场“哈哈!这小子是我雾掩楼培养的,他甚至不知道古泥这堂主,怎么会熟悉呢?莫不是听错了?”一边说,一边狠狠地拧顾玉成腰间的肉。 顾玉成咬着牙,整个人酸爽极了,但依旧站得笔直。 古泥顿生警惕之心,接着问道“不知小兄弟名姓?” 顾玉成咬着牙,反倒显得十分高冷“顾文月。” 古泥与古清源都愣了,都想到了顾玉成。 然而再看秦老和顾玉成自然的模样,二人只当是巧合,存疑地点了点头。 秦老与顾玉成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秦老接着说道“行了,这小子修炼过关于灵魂的功法,这次带他来,就是为了让他稳住清源这丫头的伤势。再让他跟丫头一起去玉枝谷。” 古泥闻言,有些落寞“可惜这次柯家武邑之事后,情报大增,各个长老——就连我也抽不开身,不然,我定亲自为清源取神树枝干。” 古清源有些羞赧“师父…” 秦老反倒训斥起古泥“你这师父,就惯着这丫头吧! 她这次是自讨苦吃,就算有长老闲着,你能开口让长老办这种给你徒弟擦屁股的事儿?” 古清源面色一红,苍白的面孔配上微红,竟有些楚楚动人。 古泥也有些尴尬“秦老说得对,是我糊涂。” 顾玉成表面上目不斜视、毫无反应,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嘿!秦老还真是辈儿大压死人,这里丐帮,想训谁就训谁!” 秦老接着吩咐道“来,让古清源和顾文…文月坐到一起。” 古清源顿时扭捏起来。 秦老叹道“有什么好害羞的,这是治病,又不是让你们两个相亲!” 古清源的脸更加红了。 顾玉成却是“波澜不惊”。 古清源见状,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去。 顾玉成咬着牙,自然地坐了下去,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 紧接着,秦老便坐到二人面前,三人形成一个“品”字形。 秦老直接说道“我会让你们二人的灵魂以我的太阴之气为媒介,辅以灵力,相互交融……这样也能防止你们的灵魂相互影响、伤害。” “这样,文月的甘、咳咳,文月的功法,也可以更好的疗养古清源的伤势。” 古清源如同虚弱的兔子,哀怨地望向秦老。 秦老做出憋屈的神情“你别看我,这是必需的。” 古清源也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下意识看向顾玉成,只见顾玉成眉眼低垂、古井无波。 古清源没来由地心跳慢了一拍“他…好高冷……” 这个想法一冒出,古清源便红了脸,连连甩头。 殊不知现在的顾玉成早已沸腾,整个人都紧张得一动不敢动! 秦老见状对古泥嘱咐道“为我护法。” 古泥立刻点头。 秦老先将灵力笼罩住半个山林,接着为顾玉成二人联通灵魂。 “放轻松,不要抵抗。虽然不太可能,不过你们可以试着领会我的太阴之气,总有益处的。——文月,调动你的功法。”秦老嘱托到。 顾玉成点点头,调动甘渊,二人心思各异地闭上了眼。 一个月时间飞转而逝,秦老的治疗也步入尾声。 终于,在一日晨曦时刻,秦老睁开眼来。 秦老看向顾玉成二人。 顾玉成与古清源也睁开眼来。 二人呆住片刻,随即同步露出惊恐的神色,接着同步露出震惊的神色,然后都呆住了。 古泥见状,连忙问向古清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古清源期期艾艾地说道“我们、我们两个好像,好像能感受到彼此的情绪起伏、是喜是悲……” 秦老也是一愣,随即点点头“哦吼,怪神奇哎。老夫也是头一次见啊。——不过,丫头你的伤…?” 古清源感受片刻,拘谨地点点头“好、好多了。” 顾玉成却尴尬地要死。 古清源感受到顾玉成的尴尬,自己也跟着尴尬了。 秦老这时却接着放出致命之语“因为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所以你们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能超过两百米——不然就无效了。再恢复距离,也无法联系上了。” 二人惊呆了。 顾玉成直接传音“秦老!你想坑死我!?” 秦老传音回复“我哪知道会有这种情况?!” 一时间,全场寂静。 古清源的情绪更加剧烈地波动起来。 顾玉成也跟着猛烈波动。 情急之下,顾玉成调动甘渊,尝试压制自己的情绪。 结果顾玉成直接将自己的情绪隐匿起来了。 顾玉成震惊地觉察,自己和古清源之间,似乎成了单向联系。 顾玉成的情绪,被甘渊裹住。 而古清源的娇羞,却依旧不断向顾玉成输出着。 顾玉成当场惊呆,内心直呼“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古清源感受到顾玉成突然心静如水,也惊呆了,再次在心底感叹道“他…好高冷……” 章节目录 四百四十三、蔓草的寓意…… 古泥对古清源的心,虽会因自身执念而有些有偏执,但大多时候,对待古清源就像一个父亲对待女儿一样。 此刻古泥看着越来越羞赧的古清源,总觉得,自己养的好女儿,被眼前的毛头小子… 拱了…… 古泥的心也如同被拱了土一般,塞地满满登登……心塞。 秦老见状,对顾玉成警告道“清源这丫头终日修炼,爱憎分明。你四处闯荡,能比清源多懂些许人情世故,这次玉枝谷之行,你可要好好照顾她。” 顾玉成心微晃,看向古清源低垂的头,心里也感叹道“确实爱憎分明…当初对我的不满可是一点也没隐藏。不过,这种人,也很好。” 顾玉成点点头答应下来。——因为害怕声音暴露自己,顾玉成索性不说话了。 秦老嘱托道“神树枝干清源会带你寻觅。” 顾玉成又看向古清源,古清源情绪依旧有些紊乱。 看着古清源胆颤地样子,顾玉成突然想到“如果我的心思被人窥破,想来也会害怕吧?” 顾玉成不敢喝,只怕醉后放浪形骸、出尽丑态。 顾玉成不愿放荡,连行为都要掩饰,更不用说,将他的心思暴露。 于是注重隐私的顾玉成撤去甘渊。——单方面看着古清源焦虑,顾玉成还是做不到。 古清源突然感受到顾玉成温柔的情绪。 不知为什么,顾玉成那虚幻而非具向的情绪,在这一刻竟令古清源感到温暖。 顾玉成的情绪在古清源灵魂上突然有了波动,不再像寒冰一样。 面前这个神秘的男子,柔和而平静的眼神,令古清源不由自主地放松起来。 顾玉成试着安慰道“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古清源愣住刹那,在感受到顾玉成平静外表下略微紧张的情绪后,竟也宽心许多。 于是古清源自然而轻松地说道“公子如玉,难见不周。” 这次换到顾玉成惊讶了。他一直以为古清源是带刺蔷薇,性冷含毒。 却未想到,古清源实际上是蔓草。 如野外蔓草般恣意、自然地生长,并不隐晦自己的态度与行为。 想到这儿,顾玉成有些哭笑不得——原来对自己的刁难,仅仅是因为自己是“顾玉成”吗? 明面上的冤家,却在再一次相识的时候,彼此宽容起来。 还真是世事难料。 秦老见状二人交谈起来,也笑道“缘分啊——行了,走吧!一路小心。” 顾玉成点点头,缓缓向外走去。 古清源看一眼古泥,古泥不情愿地点头后,古清源才连忙跟上顾玉成。 由于太阴之气的限制,顾玉成和古清源不得不靠的很近,最后干脆并肩而行。 顾玉成不知道玉枝谷在哪里,所以由古清源领路。 古清源说道“我们要去风竟流、风郡守掌管的五郡之地。玉枝谷则坐落在九真郡——由风家联姻的世家,乔家掌管。” 顾玉成点点头,二人又陷入沉默中。 在沉默中,古清源忍耐着对顾玉成的好奇。 只知道修炼的古清源,还是第一次和男子这样相处。 顾玉成越沉默,古清源反倒越好奇顾玉成的过去,好奇他这个人。 一路上二人都没有说话。 而在抵达九真郡前,顾玉成接到了徐繁缨的信息——“武邑之征期间,发生了什么?” 徐繁缨很庆幸,自己随意的一手棋,竟让自己多了一条打探中都郡内部消息的路。 顾玉成看着这个问题,思考片刻,详略得当地将武邑之征上发生的事情告知徐繁缨。 当然,白子墨识破顾玉成身份的事情,顾玉成只字不提。 反倒是对宣声的袭击以及宣声的功法,着重描写了一番。 顾玉成甚至很直白地表达需要徐繁缨的帮助。 徐繁缨得知宣声的功法可能对顾玉成有帮助时,也是震惊不已。 徐繁缨看着手里信息,沉吟起来“顾玉成的意愿很明显。他不跟我玩阴的,他故意跟我说这么多,完全就是想依靠自身对我的作用,获取资助……” 徐繁缨笑了笑,对顾玉成回道“很不错,说得很详细。明天我会给你答复。” 顾玉成略有疑惑,却也不过多追问。 结果当日晚上顾玉成与古清源驻扎在一片小丘后,顾玉成便收到徐繁缨的消息。 “阜阳郡最近和温家越走越近——妖帝的事情,也皆是属实。至于宣声,还要进一步调查。大仙天毕竟拥有太多可能。” 顾玉成颇感震惊。 徐繁缨竟然用不到半日时间,便求证了顾玉成提供的信息。 顾玉成领悟,徐繁缨这是间接警示自己:他徐繁缨并非只能靠顾玉成你一人。 顾玉成心领神会,回道“一切皆要仰赖会长大人了。” 徐繁缨不回应这句话,接着吩咐道“抓紧提升修为。我不会轻易出手。” 顾玉成见状,知道自己想要从徐繁缨这里得好处,是比较困难了。 谁知下一刻徐繁缨话锋一转“有功则赏,既然提供了情报,我会给你保命之物。” 顾玉成一喜,请求道“会长大人,赠予属下一份阵法即可,属下终日呆在湖关县内,不会外出。” 说完后,顾玉成又连忙补充“属下正在闭关提升修为。阵法材料令湖关县令薄野让收下即可。”——顾玉成可不敢暴露自己的踪迹。 徐繁缨没有回答,顾玉成等了许久,也不见徐繁缨做反应。 顾玉成只好收起通灵玉,抬起头,刚好与古清源对视。 二人都尴尬起来。 其实每天晚上,两个人都不会早睡,常常修炼到夜半。 往常各自闷声睡去,现在面对面,实在尴尬。 而且两个人灵魂依靠太阴之气相互接触,都能感受到彼此情绪波动。 这就格外尴尬了。 越是沉默,越是尴尬。 最后古清源怀着对顾玉成的好奇,率先开口“还没睡…?” 顾玉成憋了半天,回了一句“嗯。” 古清源见顾玉成像个木头立在原地,想着想着,竟有些恼火。 古清源还从没有和男人如此亲密接触过,现在主动接触顾玉成,结果顾玉成如此冷落人。 顾玉成的表现,在古清源眼里,甚至高冷得不近人情。 古清源不禁有些埋怨。 于是古清源带着一点傲娇,扭过头不理会顾玉成了。 顾玉成见此情形,压住胡思乱想,心里感叹一句“女人心海底针——摸不准,易扎人”后,立刻低头修炼去了。 接下来赶路的日子,二人依旧保持着尴尬地沉默。 七天后,二人来到了九真郡。 章节目录 四百四十四、剑戟森森李幼槟 九真郡面积很大,基本相当于其他郡的两倍大。——算上玉枝谷的时候。 玉枝谷作为几乎没有修士常居的大范围自然遗址,足足有一个郡的大小。 而在玉枝谷这样广大的地域内,除了孕育的药材外,最不缺的,就是灵兽。 妖族有很多家族,可以驯兽。 因此很多修士都会来玉枝谷捕捉妖兽来驯化。 最著名的,莫过于人族微生氏与妖族狐氏这两大家族。 当顾玉成与古清源来到玉枝谷时,顾玉成望着面前无边的草原,整个人呆住了。 古清源见状,也是一笑,心情畅快许多,解释道“玉枝谷面积极大,山林、草原,丘陵、沼泽,很多地貌,在这里都有。” 顾玉成还是开口了,哑着嗓子问道“我们要找的神树枝干,在哪里?” 古清源指向远方“神树枝干非常玄妙,有些仍旧保有活性,因此会被妖兽藏在洞穴内,助其修炼。——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内围,去找妖兽,多找一些。” 顾玉成看向远方,点点头。 二人赶路过程中,遇到了许多队伍,他们都迎面而来,以一种异样的表情看着二人,但没有人上前搭话。 没有一支队伍和顾玉成二人一样,是向里走的。 顾玉成二人被看得极不自然。 下一刻,二人看到一对有说有笑的男女牵着手从身边经过,男女经过时,还看了二人一眼。 古清源与顾玉成下意识看向彼此,又立刻扭头。 “站得……”顾玉成脸红了。 “太近了……”古清源连脖子都红了。 “简直就像…情侣……”二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起。 二人不知道,他们正在靠近风家的队伍。 虽然眼下的局势不容乐观,齐家与温家甚至闹翻了。 但风家与乔家的关系,现在依旧很好。 风家弟子,经常会来玉枝谷驯兽。 这一次风家二公子风肃俦带上他的侍卫李幼槟与一名廉家子弟来到了玉枝谷内。 风肃俦作为风家嫡系,直接圈起数百里作为自己的私人领域。 而顾玉成与古清源闯入的,便是风肃俦圈起来的领地。 顾玉成依靠甘渊,准确的感知到各种妖兽。 然而挑选三个妖兽斩杀后,二人却毫无所得。 古清源提议道“可以去更深处看看。” 顾玉成眉头微皱。 因为害怕暴露自己,顾玉成连融天锻都不敢运用。 再向内进,恐怕会出意外。 古清源见顾玉成犹豫,想到自己因伤势几乎没怎么出手,有些羞愧,立刻保证到“我也会尽量帮你斩杀妖兽……” 顾玉成连忙轻笑回应“只是我境界低下,害怕出什么意外罢了。” 古清源有些好奇“雾掩楼没有授予你功法?” 顾玉成沉吟片刻,解释道“我不在里丐帮,我有我的任务。”——顾玉成也不算说谎,他确实有自己的任务。 古清源沉默了,她不再追问,反倒是感叹道“无论是谁,都肩负着任务啊……” 顾玉成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古清源。 古清源却有些犹豫。 顾玉成笑道“你我的情绪相通,我能感受到你有犹豫——如果不想说,就不用说了。” 古清源释然“说吧,一直憋在心里也不舒服。” “我师父对我很好。”古清源沉吟道“只是,他痴执于将我培养成下一任里丐帮帮主…所以我的任务只有修炼。除此之外,便是一片空白的生活。” 顾玉成一愣,明白了古清源曾经的所作所为,却也有些不解,于是问道“为什么…和我说这些?你这么信任我?” 古清源摇摇头“只是感叹,命运的奇妙。” 说完,古清源便走向前。 顾玉成连忙跟上。二人一起前往更深处。 …… 此刻风家队伍停在了一处森林面前。 一名青绿衣裳的男子正蹲在一头被击杀的妖兽身上,伸手将兽眼剜下,放入口中。 片刻后,青绿男子满意地擦干净嘴角鲜血,抬头看向面前的森林,笃定地说道“更深处,会有好的神树枝干。” 另一名眉眼狭长、神色阴鸷的男子有些不情愿地叹道“若非齐家需要,大哥又怎会让我来?齐家需要的,远不止这些…” 青绿男子安慰道“没办法,太守大人们有共同诉求…而且,我听说,齐家嫡女,生病了?” 阴鸷男子点点头,并不否认。 沉吟片刻,阴鸷男子问道“少郎,你是如何知道那里有枝干的?” 少郎,是李幼槟的字。 大荒修士在经历至尊函谷关之战后,取表字就成了长辈与个人的意愿。 可取,可不取。 而这名神色阴鸷的男子,便是风肃俦。 李幼槟解释道“我记得,曾有修士见过那森林深处有一大池——池中有一泰鲶鱼,境界大概悟道巅峰,藏着一条神树枝干。 据看过树干的修士说,那枝干翠绿鲜活,若夏生之条,生机勃勃。” 风肃俦感叹道“有法宝,我们两人有一件能用的法宝。” 李幼槟也点点头“是够了……”说着,李幼槟还看了一眼身后的廉家弟子。 风肃俦与李幼槟相视一眼,随即欢快地笑起来。 身后廉家弟子呆愣地看着二人,不明白二人在谈什么。 风肃俦回头对廉家弟子说道“走,你先到前面。” 廉家弟子有些懵,被风肃俦一把拉倒前面。 风肃俦这是打算让廉家弟子去喂鱼,他们二人好趁机得到枝干。 然而李幼槟却突然拦住风肃俦,并挑眉说道“嗯?——来了,来饵料了。” 风肃俦闻言静心感应四周。 很快,感应到了顾玉成二人。 这时,顾玉成与古清源已经闻到空气中若隐或现的血腥味道…… 顾玉成突然握住古清源的手。 古清源面色立刻滚烫通红。 顾玉成面色却难看了起来。 李幼槟与风肃俦都感觉到顾玉成二人停了下来。 风肃俦眉头一皱。 这两人,可是他们要吸引泰鲶用的饵料,可不能放跑了。 下一刻,李幼槟感觉到不远处的身影转身离去,立刻说道“该死!——我去‘请’他们过来!” 风肃俦眉头一挑,冰冷的眼神毫无改变“眼睛都留一个。” 李幼槟咧嘴露出邪笑,点点头,便直接冲出去。 而这边顾玉成则拉着古清源狂奔起来。 古清源紧张而羞怯地问道“为、为什么突然…?” 顾玉成急迫地解释道“我们一路上遇到的队伍,没有向里走的!这里,是别人的地盘! 你尚有伤势,我修为不高,不可接触,走为上策!” 古清源也紧张起来,追问道“如此可怕?” 顾玉成冷冷地回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章节目录 四百四十五、杏木经(上) 风在耳边拉扯着思想,慌乱地情绪在心尖躁动。 顾玉成与古清源都能感觉到,危险在靠近! 这种危机感,就如同刀刮头皮。 二人都不知道,命运这个剃头师傅,是想让他们有惊无险,还是干掉他们两个。 顾玉成和古清源能够清楚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追他们。 而且由于古灵力的原因,顾玉成感知中的李幼槟,黑的像个炭。——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因为顾玉成曾借助古灵力观察过很多人。女子颜色偏暗,男子偏亮。 如果反过来,一个男人在古灵力中呈现的颜色太暗,往往……很阴险。 此时的李幼槟,就如同浑身带血的野猫追逐着老鼠一样,身姿优雅而危险。 很快,李幼槟与顾玉成二人的距离缩短到五十步。 李幼槟打量起二人,片刻后点点头“一个悟道三星,一个悟道四星…嗯?受伤了?” 李幼槟不紧不慢地向顾玉成二人喊道“二位!不必慌张!你我皆是来玉枝谷寻觅机缘的修士,既然相遇,何故疾驰而去?” 顾玉成拉着古清源的手,转头笑道“我二人刚知道此地乃兄台的领地,不欲打扰,这就离去。” 李幼槟露出笑容“没想到兄台如此聪明。——这里确实是我风家暂时的领地。不过,二位既然来了,也不碍事的。”李幼槟一边说,一边背手聚集灵力。 顾玉成的甘渊还在运行着,一眼便看穿李幼槟想要偷袭的举动,思考须臾,拉着古清源停了下来。 古清源看着李幼槟,谨慎地说道“悟道五星?” 顾玉成叹道“不能一直背对着他,这家伙迟早会追上我们。与其逃亡,不如出手试一试他的斤两。” 古清源闻言,立刻表示“虽然有伤,但实力还是能勉强在悟道三星……” 顾玉成点点头,加强对古灵力的调动,保证时刻感受到古清源的状态。 李幼槟见二人停下来,眼睛一眯“哦?——还真是……” 顾玉成也不废话,直接召唤出融天锻“风家家大业大,何必盯着两个虾米?” 李幼槟见顾玉成看穿自己的意图,也不遮掩,回道“虾米虽小,也可以用来吸引小鱼……” 下一刻,李幼槟露出戴着戒指的左手,手一挥,一条墨绿色的灵力木棍成型。 李幼槟双手抓着木棍闪到顾玉成面前。 顾玉成直接架起融天锻。 木棍砸在融天锻上,没有被焚烧,反倒炸裂出一片墨绿的烟雾。 顾玉成连忙挣脱烟雾。 在离开烟雾的瞬间,顾玉成感受到了灼烧感。 雾气有毒,正在腐蚀顾玉成的身体。 顾玉成连忙以融天锻拂去身上盘旋的雾气,只在衣服上留下几个被灼破的洞。 然而下一刻,李幼槟棍子一甩,便甩出大片墨绿烟雾。 不过李幼槟没有露出得意的神情,反倒死死盯着烟雾。 下一刻,烟雾发出“滋滋”声,被顾玉成的融天锻灼烧成阵阵白烟。 李幼槟感慨道“好高妙的异火!竟有如此威力!” 不等李幼槟感慨完,古清源便趁着烟雾被融天锻焚烧殆尽的那一刻,举剑刺向李幼槟。 李幼槟震惊。 实在是顾玉成与古清源配合得太好了。 白烟散去的一瞬间,古清源的剑尖如寒星般闪露出来。 李幼槟也不慌张,棍子直对剑尖。 下一刻木灵力崩溃,如丝线般散乱开来。 李幼槟与古清源同时笑了起来。 崩溃的木灵力没有彻底散开,反倒如长袖一般,缠住古清源的剑。 古清源一惊,反应过来后,再想抽剑出来,已经晚了。 下一刻,缠住剑身的木灵力幻化成墨绿色的毒蛇,窜向古清源。 古清源当机立断松开剑,放心地后退。 顾玉成当机立断,上前接住古清源,一把握住剑,融天锻直接将整把剑点燃。 很快,古清源的剑在一阵白烟中抽出。 二人因为太阴之气的联系,配合起来简直完美。 连李幼槟都感叹道“就连传音提醒这种方式,也做不到二位如此配合,实在是妙啊!二位可真是琴瑟和鸣!” 顾玉成二人闻言,面色一红。 但顾玉成却未放下古清源,而是与古清源一同握住剑,带着融天锻刺向李幼槟。 李幼槟顿觉不好。 顾玉成与古清源配合得实在太好,以至于李幼槟一时竟拿不下二人,甚至隐隐陷入劣势。 在意念合一的情况下,李幼槟只能艰难地拦下顾玉成二人的剑。 李幼槟低着头硬抗,似乎很颓废。 当李幼槟抬起头时,他的眼睛竟神奇地转变为杏黄色。 还不等李幼槟得意,便看到了顾玉成露出一抹坏笑。 李幼槟顿感不妙。 下一刻,顾玉成调动甘渊,狠狠地给李幼槟的灵魂来了一下。 李幼槟只觉得被罩在大铜钟里狠狠地挨了一锤,整个人震得发颤发昏。 古清源颇为惊讶,又觉得有些怪,但现在还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二人抓住机会,狠狠地刺了李幼槟一剑。 李幼槟没有发出惨叫,反倒发出一声怒吼。 接着李幼槟的上衣整个炸裂开来。 炸裂的声音太大,掩盖住李幼槟得意地笑声,更要掩盖住十二声破空之声。 一瞬间,一大团墨绿色烟雾笼罩住顾玉成二人。 顾玉成连忙抱紧古清源,架起融天锻抵挡住烟雾。 由于烟雾的原因,双方都看不清彼此。 李幼槟站在烟雾之外,整个上半身充满了杏黄色的纹路。 李幼槟长叹道“医家的功法,限制是真多……不过,就快好了!” 李幼槟镇定地看着烟雾。 顾玉成正紧盯着烟雾外的身影,血脉却沸腾起来。 顾玉成没有特意操控血脉,然而那血脉却主动冲向顾玉成的脖颈,猛烈地撞击起来。 顾玉成觉察到不对劲,伸手一摸,摸到一根细细的针! 那针上,刻着花纹,似乎是蛇。 顾玉成意识到不好,看向古清源。 只见古清源的手臂上,扎了三根针! 李幼槟趁着爆炸,竟然丢毒针! 顾玉成思考片刻,将针拔下,握在手中。 古清源没有血脉护体,已经有些昏沉,难受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顾玉成安慰道“那家伙使暗器。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会救你。” 古清源有些着急“我身上还有伤,不如你先走!” 顾玉成直接拒绝“不可能。” 很快,烟雾散去。顾玉成撤去融天锻。 顾玉成发现,除了二人身上的针,地上还有八根针。 李幼槟得意地笑道“这十二根银针,乃十二相针,取意十二生肖。 每一个生肖,都有它的妙处。不同的生肖组合,还有不同的作用…” 李幼槟一招手,十二相针便躁动起来。 下一刻,顾玉成手中的相针直刺入他的掌心,顾玉成下意识松开手。 十二根相针便聚集成一枚戒指,回到了李幼槟左手。 李幼槟打量着顾玉成,突然警惕地问道“你…你叫什么?” 李幼槟明显感觉到顾玉成血脉的强盛。 他可以感受到顾玉成的血脉正顽强且有力地抵抗着相针的毒,甚至顾玉成的体内,还有一部分血脉没有调动。 妖国,可是十分看重血脉的。 顾玉成这样恐怖的血脉,他的家世,必定不简单。 李幼槟可不想错杀世家大族的子嗣。 李家在风家,还不如祭酒廉出房的廉家。 一旦出事,风家未必会保李幼槟。 顾玉成知道李幼槟在担心什么,但他现在更担心古清源的情况。 果然,下一刻古清源面色红润起来。 李幼槟顿时表情有些邪魅“小子,你知道,这丫头中了什么毒吗?” 顾玉成与古清源灵魂相通,已经感受到了古清源的欲望。 顾玉成面色难看“合欢毒……” 李幼槟立刻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真是没想到啊!误打误撞,竟是中了合欢之毒。这还是第一次啊!” 古清源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此刻听到李幼槟的话,面色更加红润起来。 受灵魂相通的影响,顾玉成也有些燥热。 然而下一刻,顾玉成直接以剑割破手腕。 鲜血流出。 顾玉成直接将鲜血送入古清源的嘴里。 顾玉成只能指望那不受控制的血脉,能够帮助自己压制古清源体内的毒。 李幼槟感受着顾玉成鲜血中浓重的血脉之力,一时间又犹豫了起来。 “这种血脉强度……绝对不是普通修士、普通世家能够拥有的!”李幼槟判断道。 顾玉成见李幼槟自己将自己吓住,态度一转,直接问道“你有解毒之药吗?” 李幼槟反问“你…的家族姓什么?” 顾玉成冷冷一笑,并不慌张“你也配?” 李幼槟这时却又有些得意“怎么…难不成,你的家族不在妖国?或者说…你的血脉是返祖?而你的家族,已经没落了?” 顾玉成沉默了。 这时,古清源在血脉的帮助下,恢复了些许神志,嘴巴从顾玉成的手腕离开。 李幼槟再次震惊了。 这是什么药?!——这血脉,完全比得上一些名贵的药材了! 不过顾玉成的血脉终究不是古清源的,因此古清源依旧有些不适。 顾玉成与李幼槟看着彼此。双方陷入了沉默。 章节目录 四百四十六、杏木经(下) 古清源依靠顾玉成残留在自己体内的血脉,保持着短暂的清醒。 但顾玉成的血脉毕竟不受控制,而且李幼槟的毒依旧在不断复发,因此古清源的状态不仅没有好转,甚至越来越糟。 顾玉成感受到古清源的状态,下意识想到心魔。 只要放出心魔,顾玉成就能碾压面前的李幼槟。 但顾玉成很快就否认了这种想法。——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顾玉成不能冒险。 而此刻,李幼槟身体上的杏黄色纹路越来越亮,正是杏木经正在运转。 下一刻,李幼槟的呼吸竟变得可视起来——一呼一吸,全变成了金黄的烟气。 李幼槟大口大口地呼吸。 很快,李幼斌又恢复正常,面色却更加阴翳了。 “好恐怕的血脉……”李幼槟警惕地看着顾玉成“杏木经能够清楚地感知出修士肉体与经脉的状态。这家伙的血脉,还没有完全开启……” 实话实说,李幼槟怕了。 血脉就是规矩。妖国的规律。 下层修士相信血脉与命运的捆绑,而上层修士则需要一个血脉为尊的规矩来维护自身利益。 所以,血脉在妖国,便是绝对的规矩。 虽然有可能,顾玉成只是血脉返祖,但同样有可能,是不出世的大家族弟子。 李幼槟不能赌。也不敢赌。 顾玉成看清李幼斌的心思,知道自己占据主动,不能露怯。 于是顾玉成心一横,开始调动体内第二份血脉。 体内血脉没了限制,直接与顾玉成体内的另一份血脉融合。 顾玉成周身立刻爆发出浓郁的血气。 血气逐渐转化为暗红色,最后竟也产生纹路,金色的纹路。 李幼槟如野兽般弓着腰——并非是为了防御,而是顾玉成强大的血脉,让李幼槟止不住地弯曲了脊梁。 这一刻境界上的差距,竟然被血脉抹平。 顾玉成感受到了一种神明般膨胀的自信,以及一种屠神的力量。 顾玉成不知道,自己的血脉极限在哪里。 似乎,这个血脉又不单单属于自己…… 沸腾的血脉在顾玉成体内不间断地无序扩张,似乎要吞噬顾玉成的全部。 顾玉成知道,这是强行调动血脉后导致的失控。 顾玉成必须要在血脉彻底失控前击败李幼槟。 李幼槟现在则不用猜测顾玉成的身份了。 他首要考虑的,是能不能打得过面前的顾玉成。 由于融天锻的原因,李幼槟的木灵力非常吃亏。 而在血脉的压制下,李幼槟杏木经的优势也难以发挥。 李幼槟缓缓退后三步,缓缓将手指摁在地上。 下一刻数根藤条破土而出,从顾玉成周围将其缠住。 顾玉成身躯一震,融天锻便将藤条悉数烧断。 紧接着顾玉成以一种诡异的步伐来到李幼槟面前,一拳带着融天锻挥出。 李幼槟躲闪不及,被一拳砸在脸上,倒飞了出去。 然而顾玉成却没有追击。 因为血脉的原因,顾玉成对甘渊的运用也出现了暴走的情况。——顾玉成的行动,又一次跟不上他的思维了。 刚才那一拳,按照顾玉成的意识,可以让李幼槟直接昏死过去。 但实际上,只是擦了个边。融天锻的威力,根本没有发挥出来。 顾玉成不得不得稳住自己的肉体。 李幼槟似乎也觉察了什么,爬起来后狰狞地笑道“血脉之力太强大了?——你还真是奇怪,血脉应该是与境界相适应,你的血脉却比境界要强?呵呵。” 顾玉成也是一笑,指着李幼槟的左手“戒指呢?” 李幼槟一愣。 刚才将手指放在地上,便是为了将相针藏起来。现在被发现,李幼槟也就放弃了偷袭的年头。 顾玉成直接调动甘渊,再次给李幼槟的灵魂来上那么一下。 哪怕李幼槟已经有了准备,但血脉加持下的甘渊再次让李幼槟尝到了苦头。 李幼槟如同头风发作,痛苦地捂住脑袋。 顾玉成趁机奔向李幼槟。 由于身体与意识的脱节,顾玉成感觉一切都像是水中的鱼,真实却不准确。 不过顾玉成还是克服了这种感觉,狠狠地给了李幼槟一巴掌。 李幼槟整个人倒飞出去,挣扎了片刻,昏死了过去。 顾玉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直接跪倒地上。 喘息片刻,顾玉成强撑着站起来,来到古清源身前。 此刻的古清源意识又模糊起来。 顾玉成立刻抱起古清源,四处打量片刻,向着一个方向逃去。 待顾玉成走远,李幼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根本没事儿。 李幼槟爬起来,低头看着地面,缓缓地笑起来,最后张狂而得意地抬起头“如果这家伙是大家族的弟子,绝不会轻易放过我。 但这家伙选择了逃走!看来,这家伙的血脉,不过是返祖……” “而那个女人身上的毒,还没有消除。只要毒还在,我就能凭借杏木经找到他们二人!到时候,他为那个女人解毒,消耗了实力,就无法再反抗了!”李幼槟得意地笑道。 下一刻,李幼槟收回相针,掏出通灵玉,对风肃俦说道“找到了大鱼。一个伪装成人族的妖族修士。很有趣。等我抓回来。” 风肃俦回道“小心行事。” 李幼槟收起通灵玉,如豺狼顺着血迹追踪猎物一般,凭借着杏木经在暗处跟随着顾玉成。 顾玉成此时精疲力尽,为了压制血脉,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感知四周环境。 而古清源的状态更糟糕,她现在浑身冒汗,汗水已经浸染整个衣衫…神情也迷离起来。 顾玉成知道,再不解毒,古清源一身修为恐怕会废,甚至连性命也难保证。 然而顾玉成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他现在一身血脉暴走,再压制不下,就会爆体而亡。 然而不等顾玉成继续思考,古清源的双臂便缠到了顾玉成的脖子上,像两条躁动的水蛇在不断折腾着。 由于灵魂相通的原因,顾玉成现在也有些意乱神迷。 古清源迷迷糊糊地将脸埋进顾玉成脖颈间,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顾玉成立刻清醒了许多。 “该死!爷怎么能死在这倒霉地方!”顾玉成一边用甘渊压制住古清源的欲望,一面向着前方走去。 在刚才的感知中,顾玉成感察到这个方向有一片水池。 短暂的赶路时间却消磨了顾玉成几乎全部气力。 终于,二人来到水池前。 顾玉成将古清源放到水边。 古清源早已失去理智,甚至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自顾自地抚摸着顾玉成的胸膛。 顾玉成有些心烦意乱,破口大骂道“让我知道那个风家的家伙是谁,我绝对要杀了他!无耻小人!” 顾玉成一边“问候”李幼槟的家人,一边取出秦老给的气玉。 顾玉成感叹道“希望能成功……” 章节目录 四百四十七、忆君尺 顾玉成看着手中的气玉,将甘渊释放,尽数灌入气玉中。 气玉激活,秦老的身影立刻出现。 秦老出现后,没有说话,反倒看着一个方向沉默起来。 顾玉成也跟着看向一个方向。 许久过后,秦老才看向状态极差的二人,皱着眉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顾玉成来不及解释,直接说道“古师姐中了合欢毒!实在走投无路,才将秦老唤了出来!” 秦老沉吟片刻,调转灵力安抚住古清源,接着看向远处“恭迎道君……” 秦老话音未落,万物沉静,如经水洗般,全全清明起来。 一名美髯公踏云而来,身旁伴着两个凝鼎境仙鹤,悠然蹁跹。 在这美髯公出现的瞬间,时间与空间全部沉沦。 古清源与秦老也陷入静止。 唯有顾玉成震惊地看着来者。 来者很快注意到顾玉成,有些惊讶,旋即笑了起来“太一宫出来的弟子?” 顾玉成心猛然一跳,连忙恭敬地开口“前辈慧眼……” 来者摆摆手,笑了笑“符横天,思容道君。准确来说,符横天是以我名字命名的。” 顾玉成整个人彻底呆住。 面前这个男子,正是符横天。 顾玉成可以确定,符横天,绝对不是阴阳境。 符横天身旁两只仙鹤看向古清源,翩翩落到古清源身旁,便为古清源解毒。 符横天看了一眼顾玉成,接着又看向秦墨驼,点了点头,夸赞道“很好,有望迈入太一境。” 顾玉成沉吟许久、许久,最后问道“这天下,还有什么?” 符横天笑了笑“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符横天见顾玉成过于紧张,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与至尊皆是天命之人,你也算是我们的后辈,我不会做什么。” 顾玉成呢喃道“所以,修仙是真的?” 符横天沉默了。 许久过后,符横天叹道“不可能了。再无可能了。” 接着,符横天话锋一转,试探道“你有古灵力在身?” 顾玉成点点头。 符横天闻言也点点头“好,本君救你一命,你欠本君一次情。” 顾玉成有些不知所措,自己能给符横天什么? 符横天一指点在顾玉成身上,顾玉成便感到自己的血脉被剥离成两份,一份回归了灵海中。 顾玉成整个人惊呆了,他看不懂符横天做了什么。他也不明白符横天怎么会知道自己身体情况。 这真是神也奇也。 符横天却沉吟道“你的血脉,很奇怪。我竟然也未接触过……” 符横天看向顾玉成,顾玉成连忙回答“晚辈对自己的血脉,一无所知。” 符横天闻言,洒脱地笑了笑,接着说道“罢了,我倒不在意这些,时候未到。现在——我需要你的古灵力……” 符横天取出一把翠绿色的长尺“替我温养她。” 顾玉成接过长尺,未等询问,那符横天便接着说道“她叫忆君尺……好好温养她。” 接着,符横天便转身离去。 顾玉成来不及问什么,两只仙鹤便跟着符横天离去。 符横天凭空出现,又凭空离去。 顾玉成看着手中忆君尺许久,最后将其送入灵海之内。 下一刻,时间加速,步入正轨。 秦老有些迷惘,接着震惊地看向顾玉成,发现顾玉成身上的伤势竟然没了。 顾玉成也呆呆地看着秦老。 秦老见顾玉成似乎知道什么,于是试探着问道“你知道发生什么了?” 顾玉成点点头“思容道君,刚刚现身了。” 秦老倒吸一口冷气,许久过后,呢喃道“看来是真的了,看来是真的了。” 顾玉成疑惑地问道“什么是真的?” 秦老感叹道“传言,江湖上关于符横天的传言太多了。现在道君出现,说明这玉枝谷的颓败,真的与他有关系……” “以道君的修为,我根本没有资格感应到他…而他又没有禁锢你。”秦老望向顾玉成“道君和你说了什么吗?” 顾玉成沉吟片刻,顾玉成也不清楚,符横天是没有禁锢自己,还是因为自己……太强了? 顾玉成很快否认了这个想法。 自己这修为,和符横天相比,简直是蚂蚁腿的粗细和泰山比宽度,怎么可能不受禁锢? 实际上,还真是顾玉成自身的原因。不然符横天也不会那么惊讶。 顾玉成缓缓回道“他让我为他温养一根木尺。” 秦老疑惑的问道“是何模样?” 顾玉成尝试将木尺取出,却发现那些字木尺如同与灵海融合一样,竟无法取出了。 顾玉成有些尴尬“这…取不出来了。” 秦老有些担心,于是建议“让我看看。”接着秦老的灵力探入顾玉成体内,很快便看到了顾玉成的灵海。 顾玉成的灵海先是被一层甘渊笼罩,接着又是一层融天锻,等绕过这些,又看到了两个封印。 是顾玉成接住符横天重新封印的两份血脉。 秦老又看到了一份封印。 这封信又是另一个人设下的。正是心魔的封印。 秦老没有仔细去看,只因这封印又被白子墨加固了。 而白子墨的实力,在秦老之上。 秦老面色有些古怪“你这是灵海,还是杂货铺?真不怕哪次用错了,把东西颠倒着召唤出来,那就搞笑了。” 顾玉成眉头一皱“秦老您不说还好!您一说我怎么就,就感觉要完蛋?” 秦老白了顾玉成一眼,反问道“你小子真是奇遇颇多……道君给你的东西,好好拿着。” 顾玉成追问“您不怕道君害我?” 秦老反问“人家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顾玉成陷入沉默,因为沉默,才能掩饰他现在的尴尬。 秦老接着问道“这次玉枝谷之行,看来要结束了。” 顾玉成咬咬牙,有些不甘心。 说实话,李幼槟是真的狠狠坑了他一把,以往顾玉成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秦老见顾玉成并不甘心,提醒道“你这次好运,不,算是大鸿运了。我这分身,想要救你,还真是颇为困难。” 顾玉成愣了,鄙夷地问道“你真是阴阳境?” 秦老有些恼火“我也是刚突破!我这境界,在别的宗门,绝对是太上老祖!给你一个分身虚影已经不错了!” 顾玉成连连点头“是是,您说得对。” 秦老点点头,下一刻却“妈耶”一声大喊道“遭了!古清源那丫头……” 顾玉成更加鄙夷地说道“古师姐也被治好了。您真关心古师姐吗?我都怀疑……” 秦老怒目而视。 顾玉成果断闭嘴。 “这老头,要发火。我还是躲一躲吧……”顾玉成心想。 人和人相处,有些时候全看对方如何。 若是随和之人,自己往往俏皮起来。若是风雅之人,恐怕也会赏月饮酒。 就像顾玉成,面对张寿洪,是绝不会像刚才那样开玩笑的。——他也不敢。 章节目录 四百四十八、第三要点 李幼槟一直咬在顾玉成身后不远,原本能感受到那古清源的气息,然而符横天的出手,令蛛丝尽扫、马迹空空。 迷失了方向的李幼槟面色很难看,转头便离开。 且不提顾玉成如何斩断杏木经在古清源身上的联系,单说刚才符横天出手的一瞬间,李幼槟整个人都感觉很不舒服。 仅凭这一点,与顾玉成同样谨慎的李幼槟,就选择了离开。 反正有廉家弟子在。 何必去找那个危险系数并不确定的顾玉成? 廉家是风竟流的祭酒廉出房的家族。 李家,则是风竟流妹妹风落锦的夫族。 平心而论,李家不如廉家。李家算是吃软饭,廉家则是凭本事。孰优孰略,自然分晓。 但是,这次要坑杀的,又不是廉家核心弟子。 而且外出历练,出了意外,并不让人意外。 李幼槟跟丢了顾玉成,回头就走。 而现在的顾玉成却不想回头。 一来玉枝谷的阵法,对顾玉成修为有帮助。 二来,顾玉成此次被坑得这么惨,不甘心啊! 恰好,古清源缓缓醒了过来,只是她没有直接起身。 虽然不记得在水边与顾玉成发生了什么,但是当初一嘴咬在顾玉成脖子上,古清源可是还记得的。 顾玉成脖子上,现在还有个印呢。像个盖章,红彤彤的。 古清源不好意思醒过来。 但顾玉成与秦老却一直在等着古清源醒来。 古清源也只能面色一红,醒了过来。 顾玉成见状,连忙上前询问“师姐感觉如何?” 古清源不清楚顾玉成为何突然亲近,只觉得靠得太近,细弱蚊呐地回答“好多了。” 顾玉成点了点头。 气氛尴尬起来。 秦老打破尴尬,徐徐问道“清源。这玉枝谷之行,我看还是先回去吧。我令雾掩楼购置一些神树枝干,以防以后再出问题。” 这时古清源扫除脸上的尴尬,毫不扭捏地表态“不行。我的伤可以推…哎?我的伤呢?” 秦老咳嗽一声,解释道“刚刚有个高人,帮你解了毒,还给你治好了灵魂上的伤。” 符横天堂堂太一强者,治病怎么可能治一半。 这次古清源震惊了。 什么强者,出手如此豪横? 秦老见古清源不敢相信,解释道“说起来,那个强者与顾玉——咳咳咳!顾文月这小子有点儿渊源。” 古清源更加震惊地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也有些慌,他和符横天能有什么渊源?——但若说没有,这灵海内的忆君尺,又怎么说? 顾玉成只能沉默,权当默认。 古清源这时反倒恢复理智,质问道“文月…师兄有这等人脉,当初哪里还需要来这玉枝谷?” 这下子,顾玉成和秦老的麻爪了。 得,这谎圆不过来了。 顾玉成只能生硬地回答道“咳咳,我也是今日结缘的。” 符横天的事情,顾玉成也说不清、道不清。 或者说顾玉成自从在大荒飘荡后,就一直遇到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 鬼谷子竹简、双灵海修仙、海灵族遗址、符横天的忆君尺。 单个单拎出来,顾玉成就迷糊。合到一起,更是一锅粥。 这个时候的顾玉成,已经注定不可能建立一个宗门平淡的过一辈子了。 他的过往经历不允许,他对未来的期待,也不允许。 古清源其实还在疑惑于顾玉成。但秦老在一旁点头,古清源一时也想不出哪里不对。 顾玉成开口请求道“秦老,我想这么回去,确实不妥。 一来我确实需要这个神树枝干,二来日后若有需要,总比现购要好。” 秦老眉头微皱“你们招惹的,是谁?” 顾玉成闻言,有些心灰意冷,觉得秦老得知是风家后,不会出手。 顾玉成自己也先打起退堂鼓来。 古清源回到“风家!风竟流的家族。” 说到这儿,秦老却没有太怯场,反倒点点头,沉吟起来。 “若是江湖人士,可以走江湖关系,让他补偿。” “但现在既然是风家……”秦老沉吟起来。 顾玉成见状,叹道“刚才是晚辈气急,冷静下来……” “确实要好好整整他们。”秦老点头赞同。 古清源见怪不怪,顾玉成却是吃惊了。 秦老见顾玉成呆住,笑道“你以为大门大户都是什么良善之辈?风家若知道坑了得是里丐帮,只会出手打压里丐帮。” “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要防止我们报复。” 秦老一笑“尤其是庙堂人士,最不喜江湖。能贬则贬。更何况结怨的江湖帮派?” “而且,想在江湖安身立命,除了忠义二字,还要一个狠辣。” “这就是第三要义!——有人欺负你,你不打回去,反倒让他欺压得更狠。 不会倒霉的事儿,干嘛不做?让他知道会吃亏,他才晓得收敛!” 秦老看向顾玉成,吩咐道“所以有些时候,事情小,但不能不斗。而恶人行恶,也往往会狠到底。既然如此,干嘛不教训他们!?” 顾玉成一时竟热血沸腾起来。 实话实说。 谨慎的人,也喜欢宝剑拔出鞘的铿锵声音。豪放的人,也不乏赏梅吟诗的文质彬彬。 人绝不是、也不应该是一面的。应该是多面的。 顾玉成这次,就想撒一次泼。而秦老还点头了。 李幼槟,要惨了。 秦老接着说道“我们展示了拳头,风家才有可能选择协商。不然这时退下,以后可能埋下祸根。” “不过……”秦老华话锋一转“你们两个原本可斗不过啊,不然我也不会建议你们两个离开……” 古清源冷笑一声“原本?那是他算计我们。这次反过来,我们让他尝尝什么事江湖手段——蜂麻燕雀!” 顾玉成晓得什么叫蜂麻燕雀,通俗来讲,就是坑蒙拐骗的手段。 能把你骗了给人数钱,干嘛还要打打杀杀?混江湖不会骗人,那就等着被人骗吧。 顾玉成此刻心中微跳,脱去庙堂上博弈的心思,突然开始骗人,也是有些激动的。 秦老见状,沉吟片刻,确认道“有信心?” 顾玉成此刻突然有些懊恼“早知道买一些符咒了,情急之下,直接破空而去!” 秦老笑道“我看你好像又要突破了?” 顾玉成点点头“没办法,我现在也对这修炼情况很无奈。 每一星的境界都打得很扎实,然而依旧无法降低突破速度。” 顾玉成甚至害怕等到悟道境,血脉依旧不停地被动修炼,自己会直接炸体而亡。 秦老指出一条明路“你可以多学一学丹、阵、炼器。以你的天赋,并不难。” 顾玉成恍然。 是啊,顾玉成一直习惯了自己天赋不高兴的情况,现在突然有如此好的天赋,竟不会用了! 这时,古清源一双美目紧盯着顾玉成。 古清源对顾玉成一直有着好奇心和熟悉感,现在越是看,越觉得顾玉成似乎和某个人很像。 待顾玉成转头看向古清源,古清源连忙表态“不能轻饶了风家!” 章节目录 四百四十九、三十六计,趁火打劫! 古清源表态后,秦老直接点头“既然这样,你们想要以牙还牙,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们可有办法找到风家之人?” 古清源沉吟片刻,露出遗憾的神色,然后看向了顾玉成。 顾玉成很兴奋“我在他身上,留了一丢丢异火。用、用灵力裹住,他察觉不到。” 顾玉成其实想说甘渊,但害怕暴露身份,所以未明说。 秦老颔首,颇为畅快地感慨“好嘛,原来不需要我操心。——不过你们可不要出意外!最好藏在暗处!” 顾玉成兴高采烈“当然!我要让他尝到后悔的滋味!” 秦老笑了笑“说不定那群家伙有不少的神树枝干。——好了,我先走了。” 顾玉成与古清源送走秦老后,古清源突然感叹道“原来你嗓子不是沙哑的。” 顾玉成顿时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古清源却上下打量起顾玉成。 不知道为什么,古清源觉得她非常不讨厌这个男人。 或许,是因为自己最放肆的样子被他看了? 又或许是这家伙很神秘? 又或者,他是古清源第一个亲密接触的男人?而且两个人都有相同之处,在里丐帮都比较孤僻? 无论怎样,古清源笑了笑,没有追究顾玉成的破绽,转头向前走,换一个话题聊道“你叫我师姐,我叫你师兄,终归别扭。” 顾玉成感慨道“可辈分上你确实算我师姐。” 古清源颔首“可你毕竟对我有恩。” 顾玉成是个木头,一和女人纠缠起来,他就什么也不懂了。 古清源见状,发现顾玉成竟有比自己还懵懂的地方,突然畅快起来。 顾玉成却疑惑,古清源为何不像原先那般害羞了? 殊不知有些女生一旦迈过了害羞的坎,就会很热烈,像是含苞的花骨朵迎来盛放一样,美得很。 而古清源本来就有一股子直劲儿,她认为该出的丑都出了,为什么还不敢大方点? 于是顾玉成脖子上的那个红戳戳,反倒像是一个胜利者的主权宣示,竟在古清源眼里越看越顺眼。 顾玉成搞不懂女人的心思,只能尴尬地说“我们先去找风家那群人。”一边说,一边向前逃。 古清源则问道“这样吧,我叫你文月,你叫我清源吧。” 顾玉成觉得未免有些亲密。 但古清源眼神灼灼逼人,让顾玉成有些心慌。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被女人撩了。——而古清源,她却是有些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古清源清楚,自己大概是,喜欢上这人了? 顾玉成被看得心发慌,连连点头答应。 古清源这才满意地跟上顾玉成。 二人的灵魂还是有联系。这次却换成顾玉成羞怯了。 于是顾玉成不自然的带领着古清源。 终于在片刻后,找到了李幼槟等人。 还未靠近,便听到廉家弟子大喊“李幼槟!李幼槟你不得好死!许渊师姐若知道此事,定教你噬脐莫及!” 古清源听到这话,眼神一凌“好!怪不得,原来是李幼槟那小人!” 顾玉成与古清源连忙躲到暗处。 只见廉家弟子正在池水中艰难支撑着,而廉家弟子对面,则是一个百米多的泰鲶狂吸池水,欲将廉家弟子吞入腹中。 而李幼槟则与风肃俦站在岸上,冷漠地看着。 李幼槟根本不回答廉家弟子的咒骂。他亲手推下的水,动手都动了,还怕人骂? 这时顾玉成传音问古清源“李幼槟,你知道?” 古清源“风家有两个很有名的外姓弟子。——江湖皆传言:‘剑戟森森李幼槟,青棠弟子廉许渊。’,这李幼槟,就是个阴险小人。” 显然,古清源还在生李幼槟的气呢。 古清源突然笑道“这二人一看就是要借这个弟子的命来获取什么东西……” 顾玉成与古清源屏息凝望。 下一刻,泰鲶吐出一根翠绿木枝,正是神树枝干。 顾玉成与古清源见状,互看一眼,皆是暗道:这回没白来! 那泰鲶一召唤出神树枝干,自身实力顿时大涨,整个大池都被它搅动起来。 原来,这泰鲶还不到悟道巅峰,有了这神树枝干,也不过是接近罢了。 泰鲶以灵力裹挟着半个池子的水,卷向那廉家弟子,顺势还卷向了李幼槟二人。 这泰鲶也不傻,要直接解决这三个人。 李幼槟见状笑道“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 说着,李幼槟便与风肃俦行动,趁着大浪奔向泰鲶。 泰鲶见状,便要舍了廉家弟子。 谁知李幼槟左手一挥,十二相针全部扎在廉家弟子脸上,不待廉家弟子哀嚎便一脚踹向泰鲶。 泰鲶想也不想,一口将廉家弟子整个吞了下去,连个红浆都没流。 李幼槟对风肃俦说道“此兽胃口极佳!杂食之口,不知那毒会不会有作用,要拖住一段时间啊!” 风肃俦颔首,从三生戒中取出一大把佛陀莲。 说是莲,其形状却并非是莲花。 不如说是一个枪尖上连接了一个小佛陀。 选佛陀算是握柄,底下的枪尖才是玄机所藏。 风肃俦将佛陀莲尽数丢出。 下一刻枪尖在空中绽放,若莲花盛开。 莲花一开,“花叶”也跟着飞射出去,直接扎在泰鲶身上。 那些握柄则浮在空中,联系着风肃俦与莲花尖。 风肃俦这时喊道“我来牵制住它,你去拿神树枝干!” 那佛陀莲扎在泰鲶身上,下一刻不断爆开。爆开后还不算晚,还会留下一根根长针,在握柄的操控下继续扎那泰鲶。 李幼槟闻言,谨慎地靠近泰鲶。 泰鲶一边痛苦地抵御着爆炸,一边掀起风浪阻止着李幼槟,口中还不是吐出一道水柱攻击风肃俦。 古清源直接骂道“这种腌臜东西,还有人买。” 顾玉成不解其意“这,是什么?” 古清源解释道“昌黎省原先有个夏家,不仅以活人献祭,甚至以人做药饵、实验,制作了一大批佛陀莲。这些佛陀莲,是喂了毒的暗器!而且,没有解药。” “最主要的是,这东西的毒,往往能跨越境界,毒翻对手。——李幼槟用毒,这人也用毒,全是小人!”古清源破口骂道。 顾玉成心里一阵恶寒,下意识地攥紧拳头。 古清源冷笑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风家,得不了好。——至于李幼槟,今天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现世报!” 古清源说了一句“三十六计,趁火打劫!” 说罢,古清源直接冲出。 顾玉成心领神会,也是激动地冲了出去。 那李幼槟正躲着浪涛,整个人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泰鲶上面。 结果顾玉成直接驾驭着融天锻如一条火线刺在水池上,飞也似地来到李幼槟面前,结结实实的请他吃了一拳。 章节目录 四百五十、什么叫天赋? 顾玉成一拳砸翻李幼槟。 李幼槟立刻直起身子,然而不等他说些什么,顾玉成留在头发里的融天锻便发生爆炸,直接让李幼槟成为名副其实的爆炸头。 感受到突如其来的顾玉成二人,李幼槟来不及惊讶,立刻将因爆炸而被点燃的头发斩断,阴鸷地感叹道“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解了我的毒……” 顾玉成故意俏皮地回道“大人的毒,在下当然解不了。” 李幼槟眉头微皱“什么意思?——有人暗中帮你?” 顾玉成手中盘踞融天锻“你没看到的,就算暗中?” 不等顾玉成与李幼槟继续扯皮,那泰鲶便向二人吐出一道无差别进攻的水柱。 李幼槟一挥手,便召唤出一张符咒,化作一层薄土将那水柱挡了下来。 反观顾玉成,只有融天锻可用,还是任由那水柱打在融天锻上后,再蒸烤干净的。 这么一看,顾玉成就比李幼槟低了那么几个档次。 李幼槟也是得意地冷哼起来。 顾玉成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已经开始想要修习阵法、符咒这些东西了,只是未表现出来而已。 李幼槟眉头微皱,完全忽视了那泰鲶,只盯着顾玉成警告道“我劝你今天安分点!” 顾玉成笑了,他是吓大的? “我也想安分,但我活着,您可就安心不了。您不安心,又岂会让我安分?”顾玉成嘲讽道。 李幼槟有些难受,威胁到“在这妖国,我风家的地位……” 不等李幼槟说完,顾玉成直接嘲讽道“向上不如步孤太守、军机卫梅君,向下你又不是风家弟子,你个黄鼠狼装什么大尾巴狼?” 李幼槟面子挂不住,直接动手。 古清源先冲出来却晚到,这是因为古清源去坑风肃俦去了。 古清源来到风肃俦面前,当着他的面以剑挑开数个佛陀莲。 风肃俦见状,立刻怒了“女人!我可是风家……” 古清源眉头一挑“今天,坑的就是你风家!” 风肃俦面色立刻涨红——气的。 正当风肃俦想要和古清源动手时,古清源却转身援助顾玉成去了。 临走前,古清源特地提醒道“你可不要随意动手哦——那泰鲶没了毒针限制,谁都好不了。” 风肃俦咬牙切齿地看着古清源离开。 原来,古清源是有意为之。 破开的佛陀莲并不算多,但也足够风肃俦喝一壶。 而且还可以牵制住风肃俦。 这时候的李幼槟披头散发,已经与顾玉成斗了起来。 顾玉成毫不慌张,一伸手,古清源便飞剑掷来。 顾玉成一把抓住,趁势点燃整个剑,便和那李幼槟砍杀起来。 这回,李幼槟没有血脉压制,虽显得有些慌忙,但实际上优势还是在李幼槟这里。 李幼槟见状,竟有些得意。 然而顾玉成更加得意。 这时候李幼槟才觉察不对劲,一回头,便看到古清源正奔向神树枝干,而风肃俦因为要操控佛陀莲的原因,一时间竟无法脱身阻拦。 李幼槟咬牙骂道“趁火打劫!” 顾玉成却毫不在意“这叫顺势而为!”接着,顾玉成从灵海内取出一枚火种。——主客门里得来的,还有不少。 顾玉成取出火种后,便将剑回丢给古清源。 李幼槟见状,忍不住笑起来“小子!你别告诉我,你要当着我的面激活再收服这火种?——你以为你是谁?白子墨?你有那本事吗?” 本来,顾玉成并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只是因为秦老提醒自己现在的天赋不凡,因此顾玉成拿出来打算试一试。 但现在李幼槟开口一激,顾玉成直接横下心来。——今天有,也是有。没有,也得给他顾玉成硬有。 顾玉成直接攥住异火火种,然后将融天锻分成差距悬殊的大小两份。 小一份用来激活火种,大的一份则与李幼槟纠缠。 此刻的现场非常乱。 泰鲶知道想攻击全部人不太现实,转而攻击风肃俦和古清源。 而古清源与风肃俦又相互妨害。 同时泰鲶又会是不是抽出空来攻击顾玉成和李幼槟。 这李幼槟与顾玉成则一直对抗。 总的来说,一嘴难解四人事,两掌不可书五方。 因此重点便放在顾玉成身上。 此时的他仗着融天锻以及甘渊的运用,再加上对李幼槟的熟知,因此与李幼槟交手起来,就像是滑溜溜的泥鳅——纵然斗不过,但也不会被李幼槟抓住。 李幼槟不禁有些心烦意乱。 顾玉成手中火种在融天锻的滋润下竟如雨后春笋般飞快复苏。 对于一个修士而言,天赋高的可以将众多事情融会贯通,即殊途同归、百川到海。 在一心二用上,也能同时处理多个事件涉及到的灵力变化。 而现在的顾玉成,即是如此。 这时候的李幼槟已经开始流汗。 他没想到,顾玉成竟如此强悍,天赋之高,实属罕见。 眼见着顾玉成掌心的异火徐徐燃烧起来,李幼槟的心里就越发感到不适。 而那异火也奇,并非火红色,竟然是若深海般的靛蓝色。 燃烧的火焰,犹如水波。 顾玉成在冥冥中便通晓了此异火的名字:玄参。 李幼槟面色也难看起来,质问道“你手里的异火,叫什么名字!?” 顾玉成眉头一挑,旋即释然。 顾玉成对异火不了解,但对玄参还是只晓得。 这异火属于很少见的阴性解毒类的异火。 因为它独特而少有的功能,顾玉成才记了下来。 玄参在古秦省的异火榜上,能进前三十。 若非其炼药功能欠缺,恐怕能进前二十。 然而下一刻,顾玉成便笑不出来了。 这颗火种,并不算主客门那里得来的上佳火种,色泽并非上等。 最关键的是,顾玉成曾经引爆过两次火种。 里面就有色泽比这玄参要好的火种。 一想到这,顾玉成的心都在滴血。 原来,这些异火如此珍贵! 顾玉成转念一想,也是,曾经被认为可与符横天齐肩的主客门,怎么可能没有浑厚的家底。 然而越是明白自己拥有的异火有多珍贵,顾玉成就越悲愤。 于是,顾玉成没有得意地看向李幼槟,而是悲愤且哀痛地瞪着李幼槟。 李幼槟觉得莫名其妙,倒也很谨慎,毕竟顾玉成手里的那个异火,实在太像那异火玄参了。 若真是玄参,那对李幼槟改动过后的杏木经,可谓是非常克制,一并还克制了十二相针啊。 这才是李幼槟在意的。 顾玉成咬着牙,将对自己过往败家行为的痛恨,通通转移到了李幼槟身上“这异火,叫玄参!” 李幼槟闻言,不由得紧张起来,下一刻自壮声势,嘴硬道“玄参又如何!你能收服?!你有那天赋!?” 顾玉成正在气头上,直接大喊“好,我来告诉你,什么叫他嘛的惊喜!” 李幼槟直接对喊“好!你告诉我,什么他嘛的叫他嘛的惊喜?!” 哎?不对啊,为什么是惊喜?——李幼槟突然反应过来,看向顾玉成。 只见顾玉成另一手一张开,融天锻便升腾而出。 而那玄参感受到融天锻后,立刻如猫见了老虎,竟猛烈抖动起来。 下一刻,那玄参竟好奇屈服般,向顾玉成靠拢。 对于眼前的场景,顾玉成并不惊讶。 刚才唤醒玄参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融天锻对玄参的压制。 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就好像万乘之国攻打部落一样。 融天锻现个形,就能不战而屈“火”之兵。 玄参根本不敢抵抗融天锻,直接被顾玉成收服。 然而顾玉成却不欢喜。 因为眼前的景象告诉顾玉成,他浪费了多么宝贵而易得的异火。 估计墨政得知此事,也会气得吐血三升。甚至不解气,还有可能多吐两升。 现在顾玉成郁闷的,也想要吐血。 但不是他自己吐血,而是想把李幼槟打得吐血。 顾玉成冷冷地说道“这,就叫天赋!” 李幼槟直接骂道“你特么这是玩赖!” 顾玉成管你乐意不乐意,双手持火,直接冲向李幼槟。 李幼槟整个头都大了,他明显感觉在玄参的威慑下,自己的杏木经运转很是晦涩。 就连藏着的毒,似乎也对玄参毫无作用。 这一刻,李幼槟开始犹豫。 他在想,顾玉成到底是不是大家弟子。 且不说顾玉成如何切断杏木经在古清源身上的联系。 单说,顾玉成现在手中掌握的异火,就绝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然而顾玉成怎会给李幼槟思考的机会,借着甘渊对灵力的感知,顾玉成如同雷电闪击在李幼槟面前。 这一次,顾玉成没有担心灵力耗损太多而选择减轻灵力的调用。 顾玉成几乎调动了灵海内全部灵力。 古清源一边躲着风肃俦佛陀莲上释放的攻击,一边躲着泰鲶的水柱向那神树枝干而去。 此刻看到顾玉成声势浩大地驾驭着两个异火,打出一片火光的威武样子,古清源没来由地猛然心跳。 拜托,同时控擒两个异火的霸道修士,还是自家师弟,真得超帅的! 这次,顾玉成凭借异火对李幼槟一顿狂轰滥炸,李幼槟虽然能够应付,但模样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了。 没办法,异火对修士实力的加持本就近乎蛮横不讲理,现在顾玉成的灵力和异火还克制李幼槟的功法,李幼槟自然是被死死的克制了。 顾玉成一边攻击李幼槟,脑海里一边酝酿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章节目录 四百五十一、挖坑 蓝焰如波,赤火似熔浆,直将那李幼槟逼得步步后撤。 这个时候,泰鲶罕见的没有进攻李幼槟二人,专心排斥风肃俦的佛陀莲,甚至连古清源也不管。 风肃俦见状,心一急,直接转头针对古清源,再放任古清源前进,神树枝干就被她得去了! 古清源不得不转身应对风肃俦。 战斗进入焦灼期,所有人的注意都脱离了泰鲶。 片刻后,正当众人酣战时,整个池水竟如沸腾般的翻腾起来,无数气泡从湖底冒出来,升到空中。 正当众人愣住时,顾玉成连忙看向那泰鲶。 泰鲶依旧卧在水中,只露出一个巨大的鱼头。 鱼头上晶莹却空洞的鱼目正看着顾玉成。 顾玉成连忙转头,发现泰鲶面前的神树枝干从半空漂浮的状态,变成了倒插水中一半的样子。 而那插在水中的神树枝干,此刻正不断散发出灵力,似乎在唤醒着什么。 下一刻,顾玉成甘渊大躁,顾玉成警觉,挥动玄参挡在了古清源身前。 短短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古清源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警惕地看着面前浮起来的气泡。 下一刻,气泡炸裂,发出破空之声,一道道水针带着幽蓝色的灵力刺向众人。 猝不及防之下,四人皆颇为慌乱。 不过顾玉成与古清源有异火护体,而那李幼槟与风肃俦也有法宝、符咒防御,四人竟都没有受伤。 这下子,四人的目光全部转移到了泰鲶身上。 此刻的泰鲶目光有些呆滞,显然被李幼槟和风肃俦的毒坑得比较惨。 不过神树枝干此刻正缓缓的为泰鲶解毒。 李幼槟面色阴沉,有些不屑。 不等四人作出什么反应,下一波气泡又重新漂浮、炸裂。 水针如不要钱般刺来,四人只能一心防御。 古清源透过玄参看向顾玉成,发现此刻顾玉成整个眼眸竟变成了金黄色。 古清源心一跳,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顾,玉成…… 此刻的顾玉成正调动甘渊疯狂感受着神树枝干。 顾玉成发现,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泰鲶不可能看不出来,它的水针,对四人毫无作用。 既是无用之功,何必再徒费力气?——然而泰鲶却毫不气馁,这就让顾玉成感到很困惑。 许久过后,顾玉成发现了疑点:在神树不断治疗泰鲶的同时,也在不断地向池水中释放一种信号。 这很奇怪。 而且据顾玉成观察,眼前这些水针,似乎并非只泰鲶一妖兽释放的。 渐渐地,顾玉成感受到了其他气息。 李幼槟正手持一炷点燃的香,淡然地抵御水针。 这香上刻画着符咒,一边引燃,一边释放出一层透明而坚实的防御,阻挡着水针。 而且那些被点燃的符咒还会盘踞在李幼槟面前,端的是神奇。 风肃俦手中,也攥着一炷香。 顾玉成见状,颇为感慨。 阵法,说到底,隶属于符咒。就像丹药师,并不如药师。 眼前这一幕,最说明问题。 一根香,都可以做符咒。 可惜了,阵法和丹药师的名头,反倒远远高过后者。 不过,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顾玉成继续聚精会神地感受着池水中的一切。 与拥有甘渊的顾玉成不同,李幼槟二人,根本没想到眼前的水针只是障眼法,二人想的是提防顾玉成二人。 很快,顾玉成发现问题,立刻传音道“师姐!” 古清源有些不满意,还是回道“怎么了?” 顾玉成解释“这泰鲶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它正在召唤池底的其他妖兽!而且看样子,还不少!” 古清源闻言,也很惊讶“没想到这泰鲶如此聪慧!” 顾玉成问道“师姐,我想狠狠坑一把风家二人,你有什么办法吗?” 古清源沉默片刻,突然笑道“有办法!” 顾玉成闻言,点点头“先静观其变!” 说完,顾玉成眼神闪烁,看向泰鲶的神树枝干,心思活跃起来。 很快,气泡停歇下来,李幼槟与风肃俦也感到了不对劲。 因为整个池子还没有平静下来。 就在这个瞬间,顾玉成与古清源当机立断,直接飞了起来。 不等李幼槟二人反应过来,整个池子便立刻卷起一个大的漩涡。 这个漩涡形成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须臾间便成型了。 而这漩涡,正是池底的鱼游动产生的。 李幼斌反应过来时,已经陷入漩涡中无法脱身。 顾玉成因为甘渊提前感应到了这一切,并告知了古清源。 此刻二人正站在空中看热闹呢。 而岸边的风肃俦也躲过一劫。 这可苦了李幼槟。 泰鲶处在漩涡中心,并不着急攻击李幼槟,而是不甘心地看着顾玉成二人。 说实在的,如果没有甘渊,顾玉成二人绝不会躲得这么顺利。 现在,压力来到了风肃俦这里。 顾玉成用异火开路,即使泰鲶不断以水柱攻击,还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岸边。 顾玉成向古清源传音“你有什么办法…” 古清源回到“我有一份乌附粉,可以使人与妖兽产生幻觉。现在洒向那泰鲶,准能坑到李幼槟。” 顾玉成却没有太兴奋,反倒“平静”地看向了风肃俦。 实际上,顾玉成的内心已经酝酿出了一个特大号的坑,要挖给李幼槟二人踩。 风肃俦看着顾玉成二人,紧张起来。 顾玉成也不废话,直接命令道“把你得到的神树枝干全部交出来!” 风肃俦略有慌张,然而下一刻却又得意地笑起来“没有!——神树枝干,全在少郎那里。” 顾玉成眉头一挑“嗯?” 风肃俦毫不畏惧“我说的,都是实话!” 古清源闻言就要掏出乌附粉。 顾玉成连忙拦住,反倒冲着池中狼狈挣扎的李幼槟喊道“李幼槟,爷爷我去救你!你要不要!” 李幼槟一边催动灵力抵御漩涡,一边纠结起来。 顾玉成接着喊道“代价是你的神树枝干!” 李幼槟眼看自己被这漩涡越吸越深,想到“先答应!——到时候反悔又怎样!” 于是李幼槟直接喊道“你先救我!” 顾玉成笑了“见过嫌价高砍价的,没见过嫌命长砍价的!——你现在在池子里危在旦夕,还跟我磨磨唧唧!莫不是嫌自己命长了?!” 李幼槟见状,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风肃俦。 风肃俦稍一犹豫便吩咐道“去救少郎!” 章节目录 四百五十二、一脚踹入坑 四人各怀鬼胎。 风肃俦并非没有保命之物来救李幼槟。 只是这保命之物若用了,会很亏、很狼狈的, 与其自己动手,不如让顾玉成来动手。——风肃俦是这样想的。 但顾玉成的鬼主意,最狠。 顾玉成想的是,既然有甘渊在,为何不试着以甘渊来操纵乌附粉产生的幻象,让泰鲶好好伺候、伺候李幼槟二人? 至于神树枝干,自然是有多少、来多少好。 于是顾玉成直接对风肃俦冷哼一声,转头对李幼槟吩咐道“想我救你,先拿出诚意!——你有多少神树枝干,都扔给我一半!” 李幼槟眉头微皱,感受着越来越大的撕扯之力,也不废话,直接用三生戒装了三根品相普通的神树枝干,丢给了顾玉成。 顾玉成也不废话,拿了三生戒后便递给古清源。 二人的手握了稍许,古清源还有些激动, 顾玉成却没察觉到任何情况,只是将自己的打算传音告知了古清源。 古清源点点头,收下三生戒。 顾玉成挑眉对那风肃俦说道“李幼槟这小子不老实——他给的绝不是一半!哪有这么少?” 风肃俦冷哼一声,想要解释。 顾玉成直接摆手“别整那些虚的,我帮你一把,但你要和古清源牵制住泰鲶!” “而且,我可不会将李幼槟带到岸上,他脱险后,我可就不管了。他再被拉回去,只能是自己没本事!——懂吗?”顾玉成鄙夷地看向风肃俦。 风肃俦压住心中怒火,点头表示明白。 顾玉成头也不回,直接钻进水池中。 风肃俦与古清源则在岸上以灵力阻拦着漩涡的威势。 当浪花拍打在顾玉成脸上时,顾玉成突然想到一个功法。 九州令! 是的,正是钱阳雨赠他的九州令,可以一口气控制多个人火。 那么异火…… 顾玉成心一跳,旋即压住心思,看向前方。 无论怎么说,先把风家这一对狗贼坑了再说。 泰鲶一见顾玉成下来,便程威弄浪,驱使着水浪与各种鱼兽咬向顾玉成。 顾玉成在漩涡的拉扯下,下半身也落入水中。 李幼槟心思有些复杂,既想看顾玉成倒霉,又不希望自己没人救。 顾玉成直接把刚才的想法付诸实践。 顾玉成再次取出一个火种,一边驱使融天锻与玄参抵御泰鲶的进攻,一边激活火种。 李幼槟看着顾玉成的操作,直接骂道“臭小子!你想死吗?一心二用也就算了,竟然还要……” 然而不等李幼槟骂完,顾玉成直接回骂“我劝你把嘴巴放干净点!我可是再救你!” 李幼槟被骂,识趣地闭上嘴。 很快,顾玉成靠近了李幼槟。 李幼槟看到了希望,立刻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钟。 那小钟立刻释放出黄金的光芒,大大地延缓了李幼槟漂向漩涡中心的时间。 顾玉成立刻警觉起来。 自己在算计别人,可别被对方给算计了…… 顾玉成放缓了靠近李幼槟的速度。 第三个异火,也缓缓苏醒过来。 如玄参一样,顾玉成冥冥中也感受到第三个异火的名字——贯众。 并且顾玉成还获得了一个画面。 橙色的贯众在上,舒张出一个个火块,如枝干上的叶子,围绕在火种上漂浮着。 而贯众之下,则是无数蜷缩的虫豸。 顾玉成了然,这贯众似乎对虫蛊很有克制性。 现在虽用不到,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展现出其威力来。 顾玉成不知道,这贯众在异火榜上虽排在五十八,但对于虫豸的克制,整个大荒都能排在前十。 同样,对贯众的收服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有融天锻在,贯众直接漂浮到玄参面前,表现出极其温顺的模样。 顾玉成尝试着作用九州令同时操控三个异火。 顾玉成对三个异火的操控,毫不吃力。 李幼槟面色却更加阴沉起来。 顾玉成的天赋越高,对风家,不,对他李幼槟的威胁就越大。 顾玉成其实早注意到了李幼槟的举止,但顾玉成岂会在意? 顾玉成悟道三星的实力,倒能勉强运转三个异火。 随着顾玉成对三异火的操控越来越熟练,泰鲶掀起的风浪对顾玉成的影响也越来越小。 泰鲶见状,直接驱使鱼群扑向顾玉成。 这一刻,贯众的优势显现。 贯众的模样就是火团外,围着一个个小火块。 此刻鱼群扑来,顾玉成直接调动贯众上的火块一个又一个砸向鱼群。 顾玉成惊喜地发现,贯众对这种小群体的针对性格外强。 不同于一般火焰的全体焚烧,贯众的火块每一个都可以操控,对群体的打击并不降低,而精准性却远非其他异火可比。 这一刻,顾玉成整个人如同火神一般。 昏暗的池水上,明耀的异火在沸腾着,鱼群的攻击被顾玉成尽数瓦解。 很快,顾玉成来到李幼槟面前。 李幼槟不情愿地用手中小钟将顾玉成一并罩住。 泰鲶见状,彻底发怒,猛然张开嘴,汇聚出可怕的灵力。 然而下一刻,顾玉成调动甘渊,令那泰鲶陷入失神。 古清源与风肃俦见状,立刻加大灵力阻拦漩涡。 玄参划过水面,扯住神树枝干。 融天锻紧随其后,将神树枝干与泰鲶的联系斩断。 贯众拦住鱼群。 顾玉成直接握住夺来的神树枝干,将融天锻与贯众召回身边。——玄参却是被留在了泰鲶面前。 顾玉成转头向李幼斌大喊“还不趁机带我出去!” 李幼槟还想狡辩,顾玉成接着骂道“你会没有保命之法?——放屁! 此刻泰鲶发呆,漩涡暂缓,有什么本事都能使出来。你再迟疑,你我二人都要喂鱼!” 李幼槟一咬牙,取出一张符咒,直接激活。 下一刻,二人便获得巨大的灵力推送,直接将二人推出漩涡中心。 顾玉成立刻向古清源使出一个眼色。 古清源直接来到风肃俦面前,将风肃俦踹向李幼槟。 风肃俦丝毫没有反抗,一头载了下去。 李幼槟彻底吃惊了,定睛一看,风肃俦神情恍惚,顿时想到了顾玉成针对灵魂的功法。 没错,无论是泰鲶还是风肃俦,顾玉成都用甘渊,好好的招待了一顿,让二者失神片刻。 顾玉成收回玄参,打破法宝的庇护,飞奔向岸边。 李幼槟接住风肃俦,便要带着风肃俦上岸。 结果风肃俦与泰鲶在这时“刚好”醒来。 顾玉成递给古清源三生戒的同时,便收下了乌附粉。 刚才玄参在泰鲶面前,便是在洒下这乌附粉。 现在泰鲶醒来,直接把李幼槟二人当成了夺走它神树枝干的凶手,立刻暴躁起来。 顾玉成气喘吁吁,但也得意地对李幼槟感叹道“真可惜,这一脚不是我踹的。” 章节目录 四百五十三、闭关 李幼槟抱着风肃俦,原本燃香释放的符咒,此刻正不断阻拦着涌来的群鱼。 风肃俦呆滞片刻,终于捂着脑袋回过神来,立刻跳出李幼槟怀抱,骂道“该死的家伙!若是知道他有攻击灵魂的功法,我就早做准备了!” 李幼槟保持着沉默——风肃俦现在正烦着呢,没必要开口招惹。 接着,风肃俦便被身后泰鲶聚集起来的庞大而恐怖的灵力惊到,左右看了一眼,见周围全是鱼群,咬咬牙对李幼槟说道“抓住我。直接回风家!” 李幼槟闻言,立刻抓紧风肃俦。 风肃俦取出一枚刻着符咒的灵玉,不甘地冲顾玉成喊道“臭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顾玉成摇晃着手中的神树枝干,笑道“风公子家大业大,想要报复小人,小人又怎敢自投罗网?” 风肃俦咬牙切齿,死死盯着顾玉成,将顾玉成模样记住。 漩涡的吸扯力越来越大,泰鲶的灵力也将汇聚完成,风肃俦只好捏碎手中灵玉。 灵玉一碎,漩涡周围的灵力没有什么改变,但风肃俦整个人却开始发光。 紧接着,另一道光华,不知从何而来,降到了风肃俦身上。 那光华与风肃俦身上的光芒呼应、连接,最后竟直接将风肃俦与李幼槟二人拉出漩涡来。 泰鲶见状,想要阻拦。 那光华却直接释放出更加恐怖的灵力,仿佛泰鲶只要有所行动,就会当场毙命。 眼前的场景令泰鲶停在原地。 顾玉成望着李幼槟二人陷入光芒中、随着光芒升入空中,很是不满意。 光芒收缩,在光芒消失之前,风肃俦恶毒的声音穿出“我记住你了!我记住你了!——等着风家的报复吧!” 顾玉成对这样的威胁,毫不畏惧,反倒笑了起来。 这是顾玉成第一次如此畅快。 只因为这次是一次纯粹的报复。 光芒消失,顾玉成也紧跟着古清源从暴怒的泰鲶面前逃离。 走了少许,顾玉成便疲惫地依靠在树干上。 古清源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文月!” 顾玉成异常虚弱地说道“连续操控异火、使用灵魂功法,实在是让我乏力……那李幼槟,不会再回来吧?” 古清源解释道“李幼槟二人使用的应该是风家建造的传送阵法宝,可以直接传送到指定的阵法中。——想回来,倒是不太可能。” 顾玉成闻言,艰难地点点头“我…睡会儿……” 接着,顾玉成一头栽倒于古清源怀里。 古清源先是一惊,接着又满是欣喜地将顾玉成放到大腿上,仔细打量起顾玉成的脸。 看着眼前的面具,古清源突然想要伸手去摘。 然而下一刻,古清源便质问自己“为什么,不让他甘心为我摘下这面具呢?” 古清源满足地一笑,静静地看着沉睡的顾玉成。 然而,很快,古清源的面色便阴沉起来。——昏睡的顾玉成,正不断梦呓着“月秋”二字。 “月秋”二字,明显就是女人的名字。 再看顾玉成那一副不舍得的表情,古清源直接莫名吃醋。 一把将顾玉成的脑袋拍到了地上。 拍完之后,古清源又有些心痛,偷偷看向顾玉成。 却见顾玉成依旧睡得死死。 古清源索性直接坐到一旁修炼。 奈何顾玉成口中一直重复着“月秋”二字,实在烦人。 古清源赌气起身,远远地离开顾玉成。 直到第二天清晨,顾玉成才缓缓醒来。 顾玉成翻身起来,忽觉脑袋痛,似乎是谁趁着他昏睡时给他来了一拳。 顾玉成看向古清源后,否认了心里的想法。 毕竟古清源根本没有理由打自己。 可惜了,吃醋的女人,干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 顾玉成注定只能摸着自己的头百思不得其解。 古清源见其醒来,脸色依旧不太好。——能好吗?顾玉成可是喊了一晚上“月秋”二字。 古清源越听越憋屈。 即使知道自己和顾玉成无名无份,但古清源还是会感到生气。 古清源冰冷的问了一句“怎么?昨天没睡好?” 顾玉成懵懂的点点头,却换来古清源一声冷哼。 顾玉成感受到古清源不开心的小情绪,但却不知是为什么,只能呆愣地站在原地。 古清源接着问道“怎样,身体恢复了?” 顾玉成颔首。 于是古清源催促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回去吧。” 顾玉成确认神树枝干还在后,点头跟上。 二人全力赶路,很快便来到金锁道城外。 顾玉成在此时停了下来,将四根神树枝干递给古清源。 古清源一愣,知道顾玉成这是要和自己分别了。 古清源接过树干,竟有些酸楚。 这一刻心中的闷气,全部转化为了不舍。 顾玉成感受到这股感情后,也有些不舍。 然而下一刻,古清源想起了顾玉成呢喃“月秋”二字时的模样,又开始生气了。 于是转身便离开了。 顾玉成还想着与古清源告别,结果直接被甩开,顿时有些尴尬。 古清源走出一百九十八米,便停了下来。 古清源转身“日后,还会见面吗?” 顾玉成愣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答道“会的!” 古清源颔首,转头,又走了一米,又转身问道“这树干,你不用?” 顾玉成笑道“你拿着吧!秦老会给我留一根。” 古清源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点了点头,转身向金锁道内走去。 二百米的距离一过,二人的思绪便不再联通。 但不知为什么,顾玉成似乎能看得更远,他仿佛看到了四百米,八百米…… 许久过后,顾玉成笑了笑。 这一次玉枝谷之行,收获还是很多的。 顾玉成走进金锁道,进城前,特意看了看城门。 还好这回没出什么幺蛾子。 顾玉成赶回湖关县后,惊讶地发现,徐繁缨答应的阵法还没到,于是顾玉成只能等待秦老的消息。 过了几天,秦老便派人送上阵法与图纸。 至于神树枝干,秦老也将最好的送给了顾玉成。 关于薄野让与蒋雍寿等人的阵法,顾玉成直接交给了他们,让他们自己自食其力。 而顾玉成则拿着自己的阵法,闭关修炼。 不过,顾玉成最先研究的,不是阵法。 顾玉成最先做的,是突破。 这一次顾玉成闭关,将迎来一个实力上的大跳跃。 章节目录 四百五十四、大计划 顾玉成闭关后,先是突破。 不到一个月时间,顾玉成就轻松地突破到悟道四星。 在巩固境界后,顾玉成掏出了三枚异火种子,想了想,又收回一枚。 顾玉成知道自己的异火全是依靠融天锻收服的。 但顾玉成不希望自己过多的依靠融天锻。 因此这两个异火,顾玉成希望自己独自收服。 甚至连血脉也不用。 对于顾玉成来说,融天锻来历未知、血脉的先天之气还没有解决,这两个终归还有隐患。 于是顾玉成想要只凭借自身实力去收服异火。 顾玉成用人火去滋养异火种子,可呈现出来的效果就像雨水滴在岩石上,根本无法渗透其中。 见状,顾玉成感叹一声“果然,单单依靠我自己,想要收服一个异火,竟如此困难。” 不过顾玉成并不气馁。——他心态很好。 顾玉成知道,对于妖国未来的变动,最好的应对策略,就是提升修为。 所以,只要没有外界的打扰,顾玉成就一直有时间。 整个湖关县,蒋雍寿、南荣升等人轮番看守,其余不在职的人,也跟顾玉成一样,都在修炼。 毕竟,修士的使命本来就是修炼。 而且顾玉成从主客门那里得来的灵玉最后多,完全不担心没有资源修炼。 顾玉成甚至豪奢的用灵玉填充灵海,只为了加快对异火的唤醒。 这个过程,顾玉成体会到了什么叫洞中不知岁。 单单将两枚异火种子唤醒,便花了顾玉成半年时间。 期间徐繁缨也派人,将答应给顾玉成的阵法送了过来。 当顾玉成开始收服两枚异火时,又整整用了半年。 这期间花费的灵玉,不计其数。 这些灵玉甚至足够顾玉成修炼到悟道六星。 不过顾玉成并不心疼。 顾玉成知道自己修为越高,受先天之气的影响越大。 与其提升修为,不如提高实力。 在与李幼槟交手的过程中,顾玉成恍然想到自己可以不断积累。 这样顾玉成面对比自己修为高的修士时,也能有自保的能力。 顾玉成甚至狂热的幻想:或许当自己悟道巅峰的时候,甚至可以在凝鼎高手的追杀下安然逃走。 至于顾玉成为什么想得追杀。 只能说,这家伙被人追杀惯了,潜移默化中,想到的也是追杀这种倒霉事情。 而在收服异火的过程中,顾玉成不出意外的,遇到了意外。 那就是顾玉成自身的人火,对于异火来说,根本毫无克制之力。 人火在异火面前,一触即燃。 顾玉成不想动用融天锻、玄参和贯众。 然而除此之外,顾玉成便不知道其他收服异火的方式了。 这让顾玉成很是郁闷。 毫无头绪的顾玉成索性直接以灵力压制异火。 想要收服异火,自然是将异火彻底压制住、让它服软,这样才能收服。 然而区区灵力,在异火面前,无异于柴火。 顾玉成的灵力不仅被燃烧一空,就连顾玉成的身体也被点燃。 吓得顾玉成连忙召出融天锻,想要取出异火的灼烧, 然而下一刻,顾玉成便止住了动作。 因为顾玉成发现,异火灼烧过后的肉体,竟变得更加凝实、健壮。 顾玉成看看融天锻,再看看异火,计上心头。 那就是以融天锻为保障,来“淬炼”自己的身体。 于是顾玉成便开始了这漫长而痛苦的过程。 …… 与此同时,阜阳郡郡守北扶臾正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胡子拉碴的男人。 北扶臾感叹道“马奎,庄师弟明明把你的财务收走,你是如何偷跑到这里的?” 这胡子拉碴的男人,正是马奎。 马奎一边挠脸,一边不屑地说道“微生家的大小姐,她把她爸爸的附属信物交给了我,相当于微生家的附属金卡,我只要有这东西,就能从微生家取钱、取物,毫不费劲!” 说着说着,马奎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那大小姐,对我是真好哇!” 北扶臾挑挑眉,面色像吃了个烂掉的番茄“我没记错的话,你不喜欢微生家的大小姐吧?——为什么还要拿人家的附属信物?” 马奎沉吟片刻,点点头,又飞快地摇头“也不能说不喜欢!” 北扶臾不解其意“那是什么?” 马奎哈哈笑笑“这我不知道!” 北扶臾闻言,翻了个白眼。对于他的小师弟马奎,北扶臾已经习惯于他的荒诞不经了。 北扶臾言归正传“好了,说说吧,你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马奎有些不乐意“哎!师兄!我大老远来,你就这么着急问这些?不带我去泡个温泉?” 北扶臾一巴掌拍在马奎脑袋上“什么温泉!——能让你泡澡就不错了!赶紧说,不然把你踢出去!” 马奎看着北扶臾的手,一本正经的点头,提醒道“我这一路没洗头,你不嫌脏就好。” 北扶臾当场呆住,面色逐渐阴沉起来。 马奎捧腹大笑。 北扶臾一句话没说,只是默默地将领域展开。 接着,一阵哀嚎响起。 待哀嚎消去,北扶臾这才满意地拍拍手。 马奎趴在地上,捂着屁股,有些幽怨“你玩不起你!” 北扶臾面无表情地看着马奎,马奎知道,自己师兄一旦露出这种表情,那就是要动真格的了。 马奎立刻爬起来“我说!我说!——你不觉得,温家和齐家的日子,过的太平凡了吧?” 北扶臾点点头“齐云海只是象征性地刁难过几次温家。至于对温家的监督队伍,也不过是摆设,根本没有认真组建……” 马奎闻言,畅快地笑了起来“嘿嘿!你想不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北扶臾直接警告“臭小子,你最好直接说,不要让我动手。” 马奎翻了个白眼“师兄还真是不苟言笑。——好吧,我告诉你,地方派系的郡守们,正在酝酿一个超级大的计划!” 北扶臾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的?” 马奎得意地笑了笑“嘿嘿——山人自有妙计。我的朋友,可是遍布五湖四海的!” 北扶臾没当回事,只是追问“所以,这和你来这里有什么关系?” 这时候,马奎罕见地流露出严肃的神情,着实是将北扶臾惊到了。 北扶臾想到“不会是什么大事吧?” 章节目录 四百五十五、金锁道来人 沉默许久,马奎依旧板着一张脸,正经的不得了。 片刻之后,马奎“痛苦”地捂住头,整个人颤抖起来。 北扶臾见状,慌张地问道“师弟?师弟!你没事吧?” 终于,马奎忍受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北扶臾整张脸如同融化的蜡烛般垮下来。 下一刻北扶臾须发皆张,怒目圆睁,一把摁住马奎“臭小子,你根本就是闲着没事来我阜阳郡是吧?!——你玩我是吧!” 马奎一边笑到抽搐,一边狡辩道“不!不!不!师兄,你听我狡辩——啊不是,听我解释!” 北扶臾怒火中烧,直接揪住马奎便是一顿揍。 马奎一边笑一边哀嚎。 过了许久,北扶臾揍累了,马奎也笑累了。 马奎懒散地爬起,抬头望向外面的天“风乎舞雩,咏而归!” 北扶臾白了马奎一眼“想洗澡,直说,拽什么文词?” 马奎却是摇摇头“不、不是。这是华夏修士的浪漫。沐浴过后,乘兴而归,岂不快哉?” 北扶臾闻言沉默许久,最后长叹道“自我出山,便与庄师弟和你这臭小子分别多年……走,与我去阜阳郡的茹清湖。” 马奎闻言一喜,连忙跟上。 二人以阵圈境,圈出一片方圆千里的水域用来沐浴。 马奎浮在水里,慵懒地感叹道“这若是再来两个俏佳人……” 北扶臾直接让他闭嘴“你个翘家人,想什么俏佳人!——说一说地方郡守派的大计划。” 马奎闭目养神“也没什么,就是那些个郡守,想要举行一场特大的试炼。” 北扶臾眉头微皱“试炼?” 马奎点点头“没错,试炼!——但却是只针对各道府长的。” 北扶臾沉吟片刻“无利不动,损己不为。——这些人想要举行这样一个大试炼,必然有所求吧?” 马奎颔首“这是自然。——现在两派明争暗斗,到说到底,都没有彻底撕破脸,归根结底……” “是因为,白帝还没有登基亲政?”北扶臾问道。 马奎点头,随即摇头晃脑地为自己搓灰。 北扶臾见状,立刻躲远。 “我看,步孤仁一派会有这样的行为,也不难理解。”马奎一边搓灰,一边感叹。 “妖帝初归妖国,在神柳池洗经伐髓期间,白子墨一直在蚕食各郡守、府长的实力时,天下县长还有平民以及散修,对此一点也不抗拒。” 马奎点破原因“这些底层的修士,之所以不抗拒,是因为,原本郡守和府长,就一直在压榨他们。现在这些个府长、郡守倒霉,他们自然乐得其成。” 北扶臾接着分析“而且各郡守和府长反抗之后,发现举着君王大旗的白子墨,完全站在道义上,站在天下修士的期望下,根本无法反抗。……所以这群疯子,就打算把矛盾集中在妖帝身上?” 马奎眼神微凌,痞气十足地说道“谁取得了皇帝的信任,获得皇帝的授权,就可以置对方于死地!” 北扶臾沉默,长长一叹,随后感慨道“我们公孙法家,不也是在图谋取得皇帝的信任?” 马奎无所谓地笑道“错了,说到底——红尘俗世,古往今来,一切、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追求一个‘利’。 而皇帝,掌握最大的权,可以分发最多的‘利’,所以无数人簇拥他、欺骗他、糊弄他,不过就是为了个利罢了!” 北扶臾颔首“所以,在妖帝亲政前,并不会爆发过大的冲突。 但地方郡守派系,还是希望借助大试炼来削弱他们的对头……?” 马奎呻吟一声,如酒醒般惊讶地向四周张扬,旋即垂头又起“是的。我听说,他们要在南海铁索寺那边举办试炼?大概是吧。——总之天下的府长都要去。” “郡守间的斗争,太激烈了。这些家伙不敢冒险发动,所以他们从府长下手,也可以变相削弱敌对的郡守!”马奎感叹道“这些个人,都精明着呢。” 北扶臾感叹道“所以,一旦举办试炼,主要就针对我们阜阳、金城、长史、陈定四郡手下的心腹府长了……” 马奎很是满意地点头“你说得对。” 北扶臾眉毛一挑“所以,这些在通灵玉上就可以说的事情,你跑过来,做什么?” 马奎顿时有些恼火“我来,是为师兄你排忧解难!——懂吗?!” 北扶臾蹙梅撇嘴“别给我添堵。” 马奎叹道“若你不是我师兄,我早拂袖走了。” 这一刻的马奎,神情要多落寞有多落寞,甚至还带着一丝丝悲悯的圣洁神情。 北扶臾见状,直接在水里给了马奎一脚“你小子还装起来了!?——行,你要是真有办法解决,我让你在外面野一段时间,也不是什么问题!” 马奎闻言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像个小孩看见糖人儿般露出欣喜而兴奋地表情“真的?” 北扶臾点点头,不耐烦地摆摆手“有什么解决办法,赶紧说!” 马奎连连点头“好!好!我这就说。” “其实吧,这次试炼,无论怎样,都躲不掉。——既然躲不掉,不如,李代桃僵。——换一个府长,去试炼。”马奎神秘地笑了起来。 北扶臾不解其意“换一个府长?步孤仁必定要挑我心腹下手,怎么换?” 马奎笑道“若是寻常情况,还真不好换,但眼下,正有一人,符合一切标准。” 马奎胸有成竹的样子更令北扶臾困惑。 马奎沉吟许久,最后揭秘“这个人嘛,就是湖关县顾玉成!” 北扶臾愣了“顾玉成?——他?哦!我有些印象。但他不是湖关县的里长吗?” 马奎笑道“我去看过那家伙,有些本领的!湖关县,是以他为尊的。——而且他在妖帝面前还有功劳,师兄在天下修士眼里,本就拥立妖帝,现在提拔这小子,绝不会引他人怀疑!” “而这小子,若是死在试炼里,又不真是心腹,不心疼!——可若是活着回来,我们更可以重恩结交!” 马奎的话,顿时令北扶臾心动起来。 庙堂这盘地,总有底下人不服。 或者说,一个大的体系里,底下的人,怎么可能不想往上爬? 而北扶臾这个郡守,底下也有不服的府长。 现在想扶持顾玉成,也简单。 把那不服从的府长撸下去,提顾玉成起来,不就行了? 北扶臾颔首沉吟,片刻后追问道“步孤仁想要什么时候举行这场试炼?我也好早作准备。” 马奎直接摊开手,指了指天和地,然后指了指自己,摇摇头“天知地知我不知。” 北扶臾像看死鱼一样嫌弃地看着马奎。 马奎连忙圆场“这也没什么大不了。有我在,齐云海有什么行动,我可以告诉师兄嘛。” 北扶臾反问道“难道庄师弟就不可以?” 马奎哑口无言,但很快又狡辩道“你要提拔顾玉成,总要有个借口,这个借口还不能让慕容孤心存芥蒂!——这个活,可以让我来!” 北扶臾眉头一皱。 这确实。顾玉成毕竟在金锁道手底下,突然青眼有加于顾玉成,难保慕容孤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北扶臾接着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解决?” 马奎不回答了,只是说“这不能告诉你——如果啥都告诉你了,我就不能留下来了!” 看着自己师弟这流氓且率真的作态,北扶臾实在是无奈至极,以至于只能苦笑。 马奎连忙安慰道“这样,你先答应我,让我亲自去湖关县,一直待到试炼结束。我再告诉你解决的办法。如何?” 北扶臾眉头紧皱,显然有些不愿意。 许久过后,北扶臾终于是叹了口气,点点头“好吧。你说吧。” 马奎得了保证,直接起身“我现在就去湖关县,等我出去了再将解决方法告诉你!” 北扶臾想要阻拦,马奎却已经跳出茹清湖。 马奎上岸,转身说道“不许反悔!” 北扶臾问道“齐云海那里…” 马奎摆了摆手“我已经跟他说我要四处走动了。他也不会发现什么。——至于我的身份,顾玉成猜不到,齐云海也不会知道我在湖关县!” 北扶臾依旧有些担忧,叹道“你这小子,怎么就如此大胆……” 马奎闻言,笑了笑,竟有些儒雅洒脱地说道“并非是大胆。只是庙堂高官间的博弈,实在让我厌倦。 我是个俗人,与猪饮酒、去衣而睡,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就行了。何必要那么多名利享受呢?” 北扶臾沉默许久,最后感慨道“非是法家子弟,更似道家门徒……” 马奎换了一身衣服,笑道“天下皆予我利,不需。我为天下让利,不可。——说到底,或许,我只在意我一人。” 说着,马奎便离开了茹清湖。 待马奎走远,那北扶臾便收到了马奎的信息。 只有一句话: “慕容孤,是跖善门的门徒。” 这一句话,便惊到了北扶臾,待北扶臾反应过来,想把马奎抓回来时,已经晚了。 北扶臾只能无奈地放任马奎前去湖关县。 …… 顾玉成仍然在闭关,湖关县今日刚好是薄野让看守。 很快,手下侍卫便向薄野让禀报“县长大人!金锁道派来了一名使者!” 薄野让整个人呆住,心里狐疑“金锁道?派使者来?怎么一点通知都没有……而且那金锁道府长对湖关县似乎没什么好感啊……” 薄野让虽心里抗拒,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请——不,我亲自去迎接使者大人!” 章节目录 四百五十六、顶替苴壤道府长 薄野让看着面前的人,像是看到旧日相识之人当上宰相一样,惊讶无比。 除了惊讶,还有难以名状的畏惧。 来者正是马奎。 马奎的身后跟着一个修士,看姿态如同下人。但认识的人,就知道,这修士乃是度点使慕容茂。 薄野让震惊于马奎能让慕容屈居身后,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马奎大大咧咧地走上前,似笑非笑“县长大人,何故不欢迎我二人?” 慕容茂见状也补充道“这是太守大人特地遣派来的特使马恩俊。湖关县长,还不行礼?” 薄野让闻言,连忙行礼“大人请进!大人请进!” 马奎乐呵呵地走进县长府,慕容茂面无表情的跟在马奎身后。 慕容茂为何会跟在马奎身后?——慕容茂自己,并不知道。 慕容茂只知道这马奎见了自家府长大人一面,府长大人便要求自己跟着这马奎,听令于他。 至于马奎到底什么身份,慕容茂不清楚。 不过慕容茂觉得。自家大人本就是跖善门的人,这马恩俊,或许也是江湖上的人? 总之慕容茂是跟了过来。 自从马奎来过一躺湖关县,薄野让就一直好奇马恩俊这个人的身份? 今日得知马奎的身份,整个人真是差点没把舌头咬破。 马奎大咧咧坐到座位上,打着哈欠问道“顾里长呢?” 薄野让心一悬,试探着问道“不知大人这次来…所谓何事啊?” 马奎眼神轻浮,低头摆手,示意薄野让靠近。 薄野让连忙俯身上前。 马奎笑问“不知湖关县何处的酒水果蔬味佳甘甜…?” 薄野让连忙点头“瞧我这记性!大人舟车劳顿,自然要好好休息。下官这就去置办一酒菜果蔬!” 马奎虚情假意的嘱托道“简简单单一顿饭就行!” 薄野让连连点头。 很快,各式应时果蔬、稀奇佳肴便被端到了马奎面前。 马奎一边毫不顾忌他人眼光大快朵颐,一边对薄野让说“这次来湖关县,不是考察来的。只单纯的奖赏你们。” 薄野让并不欢喜。 谁知道马奎说的是真是假,总不能他上下嘴皮一合一张,薄野让就坚信不疑吧? 马奎见薄野让犹有怀疑,接着笑道“来来!吃!” 薄野让闻言,也跟着勉强吃起来。 马奎一边说,一边感叹“你让顾玉成来,便晓得了!” 薄野让沉吟片刻,点点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终归是要面对的。 于是薄野让抽出一枚蕴含着甘渊的灵玉。 这灵玉,湖关县也只有薄野让有。 为的就是防止有什么紧急情况,顾玉成闭关不出无法应对。 薄野让用这灵玉通知顾玉成,顾玉成立刻便从闭关中醒来。 此时的顾玉成已经勉强收服两枚异火,正在稳固修为中。 两枚异火,分别名叫“赤惔”、“囚腹”。 赤惔红艳,如烟如霞,并不在异火榜上,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功能。 囚腹微赤,状态与普通的火焰无二,却在异火榜上排名六十六。——因为这囚腹能够清明灵魂,防止修士堕入幻境。 仅这一妙用,便令其排到六十六名。 至于对幻境的破除效果有多强,还要看实战情况。 顾玉成见薄野让召唤自己,便不再闭关,问道“出什么问题了吗?” 薄野让谨慎地答道“阜阳郡派使者来了,是那马恩俊。专门找君侯您的。——说是要布施奖赏,但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顾玉成听闻此事,轻轻颔首“此事确实不简单,单就马恩俊此人,就很蹊跷。——我这就过去看看。” 很快,顾玉成便来到了马恩俊面前。 马恩俊看着下方的顾玉成,眉头微皱,心想“悟道四星,这境界……太低了啊。” 顾玉成笑着迎上前“大人此来亲自点名要见下官,实在是让下官不胜惶恐!” 马奎闻言,哈哈大笑“不用紧张!不用紧张!——我早看出来了,你在就是湖关县的主心骨!” 马奎的话,顿时令顾玉成与薄野让尴尬住了。 二人皆不知该如何回答。 马奎也不需二人回答,自顾自感叹道“果不其然!不久之后,你就在那武邑之征中立下大功!我没有看错你!” 顾玉成勉强笑对“大人过奖了。” 马奎笑嘻嘻地点点头“你们二人可知道,我当初到湖关县,是为了什么?” 顾玉成怎会知道,只能求问“属下愚钝,不知大人当初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他马奎不过一时兴起,哪有原因。 但现在要哄骗顾玉成,马奎当然要找个借口了。 马奎故作沉吟,摇头晃脑好一阵子,最后叹道“只为了我阜阳郡,在齐温两家相斗中,安然无恙啊。” 马奎的话,顿时令众人不知所以。 马奎接着说道“这么说吧——北太守的心思,你们是知道的吧?” 顾玉成哪里知道马奎口中的心思指的是什么,但依旧点点头,答道“知道!属下知道。” 马奎笑道“大人拥立我朝圣天子,与三大太守那些拥兵自重的家伙,自然不同!” 马奎这话,说的实在露骨。 岂止露骨,这话传出去,必定会被三大太守像除草一样,在暗中“刨掉”。 就连慕容茂的面色都有些难看了。 马奎见众人有些拘束,顿时大笑“哈哈哈哈!莫慌、莫慌!这里都是自己人。” 顾玉成心中骂道“谁跟你自己人!不慌才怪啊!” 但表面上,顾玉成还是做出一副受教的表情。 马奎也不点破在场众人的心思,接着侃侃而谈“所以,当齐家与温家起了冲突后,我家大人——也就是北太守,就开始思考如何自保了!” “因为太守大人不同流合污,所以,自然而然就会被他人排挤。哎!这就是曲高和寡啊!”马奎假惺惺地感叹着,说完还不忘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连忙附和“对、对、对!可怜了我们的太守大人!” 顾玉成话没说,鸡皮疙瘩就先撒了一地。 马奎满意的点点头“所以,齐家迟早会对大人动手,大人索性直接与温家联合!” 顾玉成接着点头附和“大人圣明!” 内心里,顾玉成喊的却是“马恩俊,你别一直看着我啊!大人联合温家,完全是闲着了!他一个保皇派,不找其他保皇的郡守联盟,找什么温家啊!” 然而这些话,顾玉成一句也不敢说,只能在心里反复吐槽。 马奎点点头“为了更好的自保,大人要防止手下的府长反叛!——其中最大的心头病,就是苴壤道府长!” “所以大人想,与其防范,不如快刀斩乱麻……”说到这儿,马奎看向了顾玉成。 顾玉成一个头两个大,心中骂道“怎么又看向了我?!” 顾玉成只能尴尬地回以一笑。 马奎叹道“可惜啊,那时候,还找不到人顶替苴壤道府长……” 这回,马奎又看向了顾玉成。 章节目录 四百五十七、破格擢升 这回马奎看着顾玉成,顾玉成却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咽下一口口水。 这话什么意思? 这是要让湖关县向上爬,爬到苴壤道?去取代苴壤道的府长、度点使? 乖乖! 这好事儿砸头上,谁不晕? 不过顾玉成终究是有些见识的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事情有蹊跷。——不但有蹊跷,而且还很不对劲。 顾玉成现在什么修为?——悟道四星。 薄野让什么修为?——灵玉管够,阵法加持之下,也不过悟道七星。 这距离一府之长,差太多了吧? 马奎看出顾玉成的顾虑,安慰道“这你不用担心!太守大人早做好了准备!——这次带来了无数灵玉,足够你们修炼。而且慕容度点使在,还可以指点你们!” 慕容茂被点名,顿时愣住。 慕容茂惊讶的表情,仿佛在说“这关我什么事儿?” 马奎笑了笑,对慕容茂传音道“你家大人欠下大仙天宣情一个人情。而宣情那家伙欠我一个人情。 所以,你家大人已经答应我可以尽情调遣你,不信,你去问。” 慕容茂呆住。 “不用问了。”慕容茂泄了气地传音说道“我家大人需要一份草药,是大仙天宣情送来的。这事几乎没人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马奎立刻得意的对惊讶的顾玉成说道“不信,你去问慕容度点使!” 慕容度点使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点头承认“马大人所言不虚。” 这时候,顾玉成却沉默了。 苴壤道府长,对顾玉成来说诱惑大吗?大,但不是非常大。——这是因为顾玉成的背景。 顾玉成跟谁江湖与庙堂都沾点儿关系:徐繁缨、白子墨。 凭借这关系,顾玉成想慢慢爬到府长,并不难。所以诱惑不算大。 无错更新@ 但徐繁缨和白子墨的关系,很有可能带来祸患。 因此这有苴壤道,终归是有一个保障。 所以,诱惑也不算小。 马奎见状顾玉成沉默,以为顾玉成依旧有所怀疑,于是安慰道“我当初之所以来湖关县,其实只是例行公事。——太守大人要我去草野之间觅访人才。 太守相信,野有贤遗,一定能从县长之间,选拔出可以肩负重任的修士。” 马奎这套说辞,顾玉成并不是太怀疑。 一个郡守能有如此缜密的心思,能如此高瞻远瞩,并不夸张。 毕竟是能够影响天下的人物。 这套说辞,就连慕容茂也很相信。 顾玉成知道自己该表态了,于是神情肃穆的说道“属下不过是一县里长,做不了什么主。——但若是太守大人有需要!”顾玉成话一顿,严肃地说道“我们湖关县,愿为太守大人分忧!” 马奎闻言,也是笑了起来。 然而下一刻,顾玉成又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只是这件事情,太守大人为何如此着急?”——是啊,这种事情,根本没必要如此着急地告知顾玉成。 马奎眉头一挑,却不慌张“嗯…说实话,大人是比较看好你的,而且苴壤道的治理情况也比较混乱。因此大人想要擢升于你!” 顾玉成依旧不解“怎么擢升?” 毕竟在顾玉成眼里,只要自己不断修炼,就可以水到渠成地成为一府之长。 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 北扶臾根本没必要告知自己这一切,他只需要顺其自然,在关键时刻推一把即可。 哪怕北扶臾是想要体现自己的恩隆礼重,也没必要这么早的表态。 马奎故作深沉地笑道“这个嘛,是因为大人打算在湖关县长凝鼎境之前,把你们升入苴壤道府长。” 这下不仅顾玉成,就。 连薄野让和慕容茂的面色也变得奇怪起来。 因为马奎的说法,实在不像一个郡守的做法。——太着急了。 马奎见众人质疑,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大人也知道,过早提拔于你,实际上是不合规矩的。而且也有可能害了你。” “但大人得知,齐云海,似乎要对你们湖关县下手!”这话,纯粹是马奎编的,完全就是为了哄骗顾玉成。 顾玉成一惊,接着质疑“可……大人,我们一个小县令,怎会入得了齐太守的眼?” 马奎颔首,赞同道“一个县,确实入不了堂堂郡守之眼。但你们湖关县不一样。——你们县,是陛下亲自记功在册的县。早已经是天下扬名了!” “你也应该知道,现在妖国,已经分为两派了吧……在陛下亲政之前,这两派,并不会闹太大。” “现在的妖国,还算是平和。但齐云海与温家的恩怨,定然会在陛下亲政前结束。大人与温家同盟,自然会被针对。”马奎看向顾玉成。 “而湖关县,又怎么可能不被齐云海盯上?——至于温家,也因为湖关县的事情落了脸面,不会出手帮你们。一切都要靠大人来运作。”马奎叹道“迟则生变,所以大人执意将你们湖关县,破格升入苴壤道。” “毕竟,一个县长出事,和一个府长出事,完全是不同的问题。而且,对大人来说,庇护一个府长,远比庇护县长要容易。” 这时的马奎一脸真诚,竟让顾玉成从满腹狐疑,变成了半信半疑。 _o_m 顾玉成不知道三大郡守将要发起一场大试炼。 因此从顾玉成的角度来看,马奎的解释,也算是合情合理。 而且最重要的是,苴壤道,确确实实是一个刺头,不服北扶臾管教。 顾玉成即使利用里丐帮去调查,也会发现马奎说的确实属实。 至于齐云海到底有没有想对湖关县下手,这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这时候薄野让突然发问“即使如此……若齐郡守真要针对我们湖关县,对于我们过早升入苴壤道的行为,难道就不会制止吗?” 三大郡守在名义上是掌管手下郡守的政务。 在实力允许的情况下,更是能在实际上掌管手下郡守的政务。 湖关县破格升入苴壤道,齐云海捏着不放,不答应,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提出,众人再次看向马奎。 马奎的额头开始冒汗。 这倒不是因为他回答不上来,而是因为湖关县这两个人,实在是太难忽悠了。 马奎说得唇焦口燥,不得不饮下一口酒润润喉,说道“这个,就更容易解决了。” 众人看向马奎。。 章节目录 四百五十八、齐女久病,玉成自荐 对于薄野让的问题,马奎淡然答道“齐太守的小女儿,病了。——失眠。” 众人挑眉,似乎在说“失眠,也算病?” 马奎继续解惑“失眠自然不算病,但他那小女儿,已经十年没睡着了……” 这下子,众人纷纷面面相觑。 十年不睡。就算对于修士来说,也是大病了。 顾玉成追问“可知是因为什么?” 马奎惬意地摇头“这谁知道?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得病?——最高贵的修士,也未尝不会得病。这小姑娘的病,其实早就得了。” “但最开始齐云海也没重视。到后来重视起来,访遍群医,却也不知这小女儿得了什么病。” 马奎神色平常“而这小女孩儿也不过是睡不着,其余一点问题没有。整个齐府忙了两年,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不过!”马奎话锋一转“前段时间……医家——你们知道通天宗医家吗?” 慕容茂与薄野让都是一脸茫然,唯有顾玉成点点头。 马奎见之笑道“你的见识还不少嘛。——总之这次来了一对医家师兄弟,自称可以医治齐家小女的病。” 马奎的话,令顾玉成想到了冯源的信。 信中就提到了伊野和他的师兄来到了妖国。 于是顾玉成直接开口问道“不知…那对师兄弟名叫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马奎竟然知道。——他当然知道。他好歹还是齐家的名誉县长呢。 他二师兄庄博曰,还是齐云海的张子房呢。 马奎毫不扭捏地说道“哦!这个啊,师兄名叫董异,师弟叫伊野。” 顾玉成面色不改,轻轻颔首,心里却已经警惕起来。 马奎说道“别的不说,这对师兄弟要的草药可真不少,有一部分,甚至已经绝迹了。——这也就是齐云海家大业大,若是一般家族,根本熬不出这治病的药。” 薄野让感慨道“富贵人家硕鼠皮毛,要比百姓身着的短衣还柔顺。人之不同,天差地别。” 马奎闻言,淡然一笑“道家有言:齐彭殇,一死生。其实没有区别。——更何况,谁让我是享受着富贵的那一方呢?” 马奎这话,放在暗地里要遭无数口水喷。 但现在没办法,这厮虽狂妄,地位却高啊。谁又能说些什么呢? 马奎见众人沉默,笑道“齐云海需要各式各种的草药,而我又认识一个拥有药园的公子。只要拿着齐云海需要的草药去,不愁齐云海不答应破格擢升湖关县。” 顾玉成点头“一切仰赖大人,若需驱驰,我等也愿尽心尽力。” 马奎摆摆手,并不把顾玉成的话当真“既然你们两个已经了解这些事情,我便将太守的奖赏交给你们了。” 说着,马奎取出一枚三生戒,扔给顾玉成。 顾玉成接过,看着三生戒内成小丘一般的灵玉,并不兴奋,甚至很平静。@*~~——当初主客门得到的灵玉,比这多十倍有余。 顾玉成接着将三生戒交给薄野让。 薄野让知道,顾玉成这是把这笔钱交给自己管理了。 然而在看到三生戒内的通灵玉后,薄野让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马奎见状,打趣道“这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顾玉成尴尬一笑。 马奎起身“好了!慕容度点使你来指点薄野县长吧。我去修炼去了。” 说着,马奎便向外走,谁也不知道这厮要做什么。 湖关县迎来了这二位。 然后便又回归平静,没有任何大事发生。 五个月后,顾玉成正在修炼,那马奎便挎着一张脸,走到自己面前。 顾玉成连忙起身“大人…” 马奎看了看顾玉成,有些尴尬。 。 顾玉成见状,知道定然是有事情出了意外,于是试探着问道“大人愁眉不展,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属下斗胆,愿为大人分忧。” 马奎叹着气坐下“失算了!失算了!” 顾玉成不解其意“大人……什么失算了?” 马奎只是长叹,并不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半天,顾玉成有些着急。 马奎突然抬头问“有没有洒水?我突然渴了。” 顾玉成实在不适应马奎这天马行空的行事风格,尴尬地提醒道“大人…您借酒消愁愁更愁,何不一吐为快?” 马奎并不赞同“非也、非也。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何况,我是真口渴!” 顾玉成见状,只得令文栖玉与范蚕生去取酒。 酒来,马奎便抱着洒坛,一碗接着一碗,喝了整整一大坛酒后,说道“齐家已经不需要草药了。” 顾玉成一愣,面色几变,旋即恢复如常。 马奎行事恣意、无有规矩,现在会出意外,顾玉成竟也不算太吃惊,很快便沉下心来。 顾玉成接着询问“既然如此,岂不是没有机会了?” 马奎有些尴尬,用酒碗遮住红面酡颜,最后长长叹道“确实没有机会了。——只是我很好奇,齐家为何发出了一个与治病毫不相干的征求?奇哉怪也!” 顾玉成此刻也很好奇,是什么征求,于是起身为马奎倒酒“怎么说?齐家征求了什么?” 马奎闭着眼,哼了半天,才吐着酒气问道“齐家征求有异火的修士前往齐家,你说这奇怪不?怪哉!怪哉!” 顾玉成闻言,精神起来“哦?这是怎么回事?” 顾玉成现在有赤惔、囚腹、贯众、玄参,外加一个融天锻。 论异火,顾玉成还真就有些心痒、技痒。 马奎看顾玉成心急的样子,毫不掩饰地戏谑道“怎么,你想去?小孩子,你有异火吗?——就算有,也未必能入齐家的眼。” 顾玉成被马奎小觑,也不生气,只是笑着将除去融天锻的四个异火召唤出来,围绕在身边。 焰气腾腾,火光耀眼,热浪拂面,顿时令马奎醉醒大半。 不单单是马奎惊讶,便连顾玉成身后的文栖玉和范蚕生都惊讶地呆滞在原地。 马奎擦了擦眼,惊呼道“我滴个乖乖!——四个异火!你、你、你这是!?” 顾玉成有些得意。 若不是钱阳雨给功法的九州令只有前五洲,顾玉成甚至会激活更多的异火。 不过目前顾玉成的实力,五个异火,已经足够了。 甚至是有些笨重。 也好,融天锻藏起来,以防树大招风,财露遭贼。 马奎看着顾玉成,沉吟起来。 顾玉成直接毛遂自荐“不如我去齐家走一趟?” 马奎眉头微皱,依旧在犹豫。 顾玉成便直接为马奎分析道“齐家既然没有征求草药,那就意味着,那两名医家弟子,并不缺草药,或者说已经得到了需要的草药!” “现在征求异火,也代表着齐家马上要进行医治。再等,就晚了。 无错更新@”顾玉成催促道。 马奎眉头不舒“可…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 顾玉成也沉默了。 马奎现在的犹豫,很符合顾玉成谨慎的脾气。 下一刻,顾玉成又疑惑起来“不对呀,大人你不是很随心纵性吗?怎么现在如此犹豫?” 这句话,直接点醒马奎。 马奎笑道“是啊!我有什么好犹豫的!” 马奎直接说“待我联系一下太守大人。” 马奎转身便联系上北扶臾。 “师兄。——我需要你修书一封给齐云海!” 看着马。 奎的信息,北扶臾不得其解“修书?给齐云海?” 马奎点头“齐家的小女儿生病了。这你也知道。——我需要你修书推荐顾玉成。直接在信中表示顾玉成心腹的身份。” “这样其他郡守就知道你要重点培养顾玉成了!——以后试炼,把顾玉成推出去,其他郡守,也说不了什么!至于顾玉成治病成不成功,那不重要!”马奎解释道。 北扶臾看着这封信,恍然,颔首答应“好,我这就去修书一封给齐云海。” 马奎接着补充道“对了师兄!我已经答应把苴壤道赏给顾玉成了!” 北扶臾顿时有些恼火“你这家伙!胡闹!” 马奎无所谓的反问“苴壤道是师兄你治下道府,你想赏给谁不行?——而且,破格提拔顾玉成,更能吸引其他郡守仇恨。顾玉成试炼过后,是死是活,都没坏处!不是吗?” 确实,试炼过后,活下来,重点培养。死了。反正苴壤道也空了下来,在找一信得过的修士顶替呗。 _o_m 北扶臾知道马奎说得对,但依旧批评道“我不是否认你的做法。而是你行事太匆忙!太随意!” 这回,马奎沉默了。 北扶臾以为是自己的话打动了马奎,结果过了许久,马奎也没有回信。 北扶臾顿时反应过来,这小子是把自己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而马奎,早就放下了通灵玉。 马奎对顾玉成说道“好了。太守大人已经答应这件事,并且会修书一封,将此事告知齐云海。你去了齐家,直接报名号即可。” 顾玉成点点头“那下属这就去了?” 马奎点点头“去吧。——对了,不用带上薄野让?” 顾玉成摇头“薄野让闭关修炼去了。我这次带上文栖玉和范蚕生即可。” 马奎点点头“行,去吧。不用慌张,有我在。” 顾玉成笑了笑,心里吐槽道“噫!要不是你背后是北扶臾,我绝对慌张。” 顾玉成一转头,却见文栖玉和范蚕生正站在原地颤抖。 顾玉成不解地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了?” 文栖玉回到“有,有些紧张。” 范蚕生补充道“第一次,去郡守府…” 顾玉成有些恨铁不成钢“怕什么!你们以前不是四处流动吗?怎么一点见识没有?” 文栖玉狡辩道“我们,又不是蒋雍寿和南荣升那两个痞子。” 顾玉成有些无语,呵斥道“好了!跟着我,怂什么!我若顶不住,也不用你们俩抗!出发吧!” 二人点头跟上。 至于湖关县,有马奎和蒋雍寿、南荣升那两个匪徒在,顾玉成倒也不担心什么。。 章节目录 四百五十九、在室男 齐家右侧房内,董异正闭目养神。 伊野直接踹门进入“师兄!” 董异眉头微皱“怎么了?——又有修士来应征?” 伊野挥手“不是!我不关注那些!是齐家的态度!您没看出来吗?!” 董异睁开眼,淡然一笑“妖国尊左而卑右,我还是知道的。” 董异见伊野要发怒,起身为伊野抚背,安慰道“你我来妖国,本就不是为了赚取灵玉、博得名声。” 伊野依旧愤怒,颤抖着身子“不信医,何必求医?” 董异知道自己这师弟性情偏执、过激,于是牵着他的手,坐到自己身旁,看着他劝道““古人医在心,心正药自真”,今朝治病,本就是赤心之为,何必计较外物?” “更何况,你我医家弟子,竟来到妖国,齐太守心生警惕,也是正常。”董异真挚地看着伊野。 伊野缓缓垂头,虽然不甘,最后长叹道“师兄怜我,数次宽容我无礼之处。师弟听师兄的。” 董异颔首,取出一册药书“拿去。此书虽言药,更多的却是为医之德。——你心地赤诚,却也急躁,无拘无束,不多修品性、德操,迟早要闯下弥天大祸。” 伊野接过药书片刻,便有修士叩门,低声提醒“药师大人,休息得如何?可还需什么,若有需要,小人这便去取。” 董异笑答“休息得很好。劳您挂念。” 那修士点点头,却不退下。 董异见状,接着问道“是齐太守有什么需要吗?” 那修士隔门躬身“又有十名修士来应征…大人您看…” 董异笑着点点头“好。正好我也休息足够久了。我这就看看。” 门外修士默默等候。 伊野传音道“这个修士还跟你耍心眼!” 董异传音告诫“这回来妖国,是收回遗落在外的功法。广结善缘即可,莫要处处计较!” 伊野并不服气,却还是当先为董异打开门,请董异先行,随后守护在董异身侧。 董异师兄弟跟着修士,很快便见到齐云海。 按道理,齐家子弟众多,齐云海单单是有名分的妻妾生下的子嗣就不少,没必要为了一个女儿亲自操劳。 但没办法,谁让齐云海宠着这个女儿呢。 齐云海上前迎接董异“董药师。 无错更新@” 董异行礼道“齐太守。” 齐云海点头指向屋外“这一批修士,正在屋外候着。” 董异颔首“我这就去看一看。” 董异带着伊野来到门外,看着十名修士姿态各异、神色皆殊地看向自己,董异面色一正,吩咐道“请诸位将异火显现出来。” 十名修士原本还有些犹豫,但看到董异身后拿着通灵玉的齐云海,立刻召唤出异火。 董异走在十人中间,来回观望,最后问道“你们这十人中,可有相互熟识的?不要一面之缘的。” 十名修士尽皆摇头。 董异只得叹气,看向齐云海。 齐云海眉头不展“董药师,这些都不合您心意?这已经是第三批了。” 董异保持沉默,良久,转身说道“既然如此,再来更多,恐怕也没有什么用处。还请太守将前面两批也叫来,我再看看?” 齐云海点头,命人将前面两批修士叫来。 三十一名修士,一下子挤在院子里,顿时挨肩叠足。 董异四处张望,却并不满意。 齐云海见状,试探着问道“不知…这些都不满意吗?” 董异摇头“并没有太满意的。” 齐云海叹道“方才阜阳郡郡守推荐了一名心腹,声称他或可胜任,董药师,您看……” 董异摩挲下颌,颔首道“可以。” 齐云海便允许侍卫将北扶臾的。 心腹修士带了进来。 于是,顾玉成带着文栖玉和范蚕生被领了进来。 齐云海一见顾玉成,便有些惊讶“你…?” 顾玉成上前行礼“下官湖关县里长,顾玉成。” 齐云海心思飞转,想到北扶臾是拥皇派,而这顾玉成又被妖帝白郅易记功在册,顿时恍然。 齐云海皮笑肉不笑“怪不得、怪不得!不愧是阜阳郡守的心腹啊。” 顾玉成微微一惊。 他还真没想到,北扶臾推荐自己的时候,直接把自己说成心腹了。 但想到北扶臾答应破格擢升湖关县后,顾玉成又不觉得惊讶了。 董异看到顾玉成,顿时来了兴趣,大步上前,来到顾玉成面前观摩起来。 片刻后,董异颔首“对!就是这个!——你把异火露出来,给我看看!” 顾玉成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为了不太张扬,只唤出赤惔一个异火。 董异见之,有些可惜“赤惔吗?——有些……” 齐云海见董异再次扭捏,有些惶急“这也不行吗?董药师?” 董异摇摇头“并非不行。既然他的异火有些弱,那便再找几名修士吧。” 说完,董异回头看向身后三十一人,转身对伊野说道“师弟,你去找吧。” 伊野点头,走入修士中。@*~~ 顾玉成面色不改地看着眼前一切。 顾玉成确信,这伊野,就是圣齐宗那个伊野。 不过顾玉成也不慌张。 毕竟现在顾玉成的容貌和当初有别。 而且顾玉成的修为也大变。 不过伊野修为也提升了。应该是…悟道二星? “没想到,伊野的修为竟然比不上自己了。或许,是我血脉的原因?”顾玉成在心中感叹道。 很快,伊野又挑选出五个人。 其余修士,面色有些难看。 他们不服。 凭什么一个悟道二星的,能决定他们是否入选? 而且那个悟道四星的家伙,分明就是仗着阜阳郡守心腹的原因才被选中的吧?! 齐云海见众人面色难看,呵斥道“怎么?有什么不服?提出来!我给你解答!” 齐云海其实没必要理会这些人,但是呢,齐云海理会了。 因为他也想知道,为什么选顾玉成?凭啥? 齐云海的态度虽然难以揣测,不知道他是生气还是说真话,但总有那么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哥。 于是有人喊道“凭什么他那个赤惔都能入选?!” 一个人出头了,立刻又有人按捺不住。 “还有!医师,你告诉我,凭什么选他们?!” “就是!莫不是因为那个人是阜阳郡守的心腹?!” 现场顿时闹了起来。 齐云海呵斥道“肃静!” 全场寂静,落针可闻。 齐云海看向董异,显然也想要个答案。 面对这些,顾玉成并不在意。 他只觉得身后文栖玉和范蚕生太没主见了,竟然被吓到了,正思考着该怎么磨砺这两人。 下一刻,董异开口,顾玉成就不淡定了。 董异指着顾玉成,说道“因为,他是在室男!他的血,可以做药引!” 又是一片寂静。 在室男? 嘶!……嘶! 在室男,就是***。 众人立刻开始上下打量顾玉成。 顾玉成整个人感觉都不太好了……。 章节目录 四百六十、灵若清欢 现场的修士大多是散修,或者是小的帮派修士,也就是江湖修士。 这里头,也就顾玉成一个庙堂修士。 而这些来应征的修士,无非是想在齐云海面前展露自己,搏一个好前程。 谁都没想到,这次不单单求异火,还要求是***。 这什么鬼啊?这谁想得到啊? 顾玉成自己也没想到这些。 董异见众人面色古怪,显然是不服气,便接着说道“对外征求时,没有提及在室男这一要求,是我的疏忽与过错。——不过!” 董异话锋一转,看向齐云海“即使按照修为与异火的能力来看,我师弟找出的修士,也是这些修士中实力尖端的。——所以,没选上,就是没选上。” 齐云海看一眼伊野选中的修士,颔首道“确实如此。” 众修士闻言,知道自己没戏了。纵然不甘心,也只能空自悲叹。 齐云海摆摆手“诸位既然来了,便在此休息一日,明日再走不迟。” 修士中,有人答道“已叨扰多日,怎么好意思再留下?” 其余修士见状,也纷纷告辞。 齐云海并不阻拦,只是大气地说道“诸位既然执意要走,本太守且为诸位准备五百中品灵玉,用来当路费吧。” 齐云海转头对侍卫吩咐道“还不带诸位去领灵玉?” 侍卫立刻来到修士面前,带着他们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顾玉成心内感叹“大家之族,不与位卑者交恶。齐云海没有传言那么差嘛。” 齐云海转身,看向董异“董药师…您看?” 董异点点头“我们这就去看看灵若姑娘吧。” 齐云海闻言一喜,连连点头“好!好!先生请跟我来。” 董异回头“这六名修士,也跟上吧。” 齐云海也同意了“可。就让他们跟着吧。” 于是顾玉成跟着队伍离开,只留下文栖玉和范蚕生。 片刻后,便有修士上前,安顿文栖玉二人。 一路上,伊野一直在盯着顾玉成,总觉得这顾玉成有些面熟。 于是伊野直接来到顾玉成身边“顾…里长?” 顾玉成多年练就的面皮功夫此刻显现出来,只见顾玉成毫不慌张地装出惊讶神情“哦!您是…” 伊野迟疑地点点头,笑道“在下伊野,董药师师弟。” 顾玉成装作欣喜地说道“啊!幸会幸会!不知伊药师您找我是有什么吩咐或指示吗?” 伊野莞尔一笑“并没有。只是觉得顾里长很像我从前遇到的一个家伙,非常讨厌的家伙!” 顾玉成装作不知“哦?那还真是稀奇。” 伊野略有深意地点头“尤其是他那一双金瞳。和里长您一模一样!” 顾玉成淡淡一笑“这倒是古怪。@*~~我在妖国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到第二个金瞳修士。” 伊野颔首“无巧不成书。——或许真的是巧合呢?” 顾玉成也不回答,就是笑。 心里却在想“这伊野,还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么固执、偏激。可千万别让他看破身份。不然麻烦大了。” 伊野和顾玉成的交谈,看着熟络、亲近,实际上不过是伊野的试探。 但在其余五修士眼里,就不舒服了。 毕竟大家都是来自荐的,希望崭露头角,有个好前程。 结果半路杀出个顾玉成。 这顾玉成本身就是一县里长,比他们日子要安定,现在还要和他们凑热闹。 这谁看了不闹心? 于是无言之中,五名修士形成默契,铁了心要针对顾玉成。 很快,众人来到一处庭院内。 庭院开阔,不比湖关县府邸小。 单是这大小,就说明。 其内部定然不凡。 先入目的,是一座洗砚庵,以花卉灵草筑造,涂以香泥,外面以香木围成一个半圆。 圆外是一小片竹林,林下流水,都围绕在一座名为清夜屋的房屋旁。 隐约可见屋内无人,流水穿过屋内,游鱼皆在其中。 顺流而上,便是一片花苑。 苑中立一楼亭,通向远处。 而远处,竟是一山林。 一整座小山林。 山林葱郁,隐约间,还能看到山中屋舍建筑,各抱地势、竞艳斗奇。 这是能看见的,左手方向,似乎还有两座房屋、亭台。又似乎不止两座。@*~~ 顾玉成内心叹道“如此奢美之景、灵秀之色,不知要花费多少灵玉。那花苑里种的,可都是上好的药材啊! 而且每个屋室,都有阵法存在,这个大庭院似乎是一个大阵法。每个房屋则是一个个小阵法……” 顾玉成早已修习了些许阵法、丹药,多少能看出来些门道。 齐云海领着众人入山,很快在一座名叫时若的亭内看到了庄博曰与齐灵若。 旦见那亭柱上刻着一句话“人间时若净,梦里清欢客。” 那娟秀字体,倒是先夺了目光。 接着再看向齐灵若,只见齐灵若面色苍白,似柔弱无力,举止轻缓,倒真是娇花弱水、素莲扶风。 钱阳臻美在冷艳色绝,唐令香美在温婉灵秀;荀葵美在伶俐可爱,李疆美在英姿飒爽。 而面前这齐灵若,便美在那病愁娇柔之态。 顾玉成不禁感叹,昌黎省紫花仙子林起岚说的没错,美,千姿百态。 不过这次来,可不是来看佳人美色的。 庄博曰见齐云海到来,立刻上前“太守大人。” 齐云海摆摆手“灵若如何?” 庄博曰眉头微皱“还像从前那样…” 齐云海长长一叹,看向董异。 董异上前来到齐灵若面前“灵若姑娘…” 齐灵若看见董异,先是向齐云海行礼,接着向董异行礼道“董先生……” 董异颔首“灵若姑娘之病,是先天问题…灵若姑娘在胎腹中受了寒气……而且我听齐太守说,姑娘是早产…” 齐灵若点头。 董异沉吟许久,接着安慰道“在下要仔细为姑娘治疗,希望姑娘不要慌张、耐心等待。” 齐灵若点头答应。 董异起身来到齐云海面前“姑娘是先天之病,想要去除无眠之症,必须要谨慎治疗。 若要根除,更需长期疗养、调理。寒热阴阳,不可马虎。” 齐云海直接说道“一切就靠先生了。” 董异点点头“我先带那顾玉成出去,取其血。他的血很纯正,至阳之物!” 齐云海点头答应。 董异直接来到顾玉成面前“随我去抽血。” 顾玉成一愣。 “抽”这个字,有点吓人。 董异见顾玉成不动,笑道“慌什么,又不会榨***。” 顾玉成谨慎地笑笑,自己现在明面上是北扶臾的心腹,齐云海确实不会榨干他。 等等,为什么这么怪呢?榨干?——顾玉成再次感到不舒服。。 章节目录 四百六十一、董异邀请,求道之心! 顾玉成疑惑地问道“如何抽血?——抽多少?” 其实顾玉成最想问的,还是抽什么血。 若是精血,他可不干。 董异安慰道“我是医者,不是杀猪屠户,要把血放干放净。你放心吧。——至于多少血,那要看你血的情况。如果你的血脉很强,也用不了多少。” 顾玉成闻言,伸出手“那就只能请您看着来喽。” 董异点点头,以针刺破顾玉成手指“先看一看。” 董异挤出一滴饱满的血,放在掌心,下一刻便握着手腕乱跳起来。 顾玉成不知所措地看着董异跳大神,呆呆地站在原地。 片刻后,董异龇牙咧嘴地取出指头大小的玉瓶,将顾玉成的血放到玉瓶里。 董异搓搓手,感叹道“我地个乖乖!——你的血,太烫了!” “烫?”顾玉成疑惑地重复道。 董异点点头“至阳至热。——你的血,不仅能用,还要稀释了再用。不然一旦至阳成阴,就坏了。” 说完,董异不理会依旧懵圈的顾玉成,捏着小玉瓶,摇晃起来。 片刻后,董异发出了惊叹“咦?” 顾玉成目光投去,见董异正盯着自己的血目不转睛。 顾玉成好奇地问道“董药师,你这是?” 董异突然看向顾玉成,瞪着眼睛,像俩铜铃。 顾玉成被看得发怵,狐疑道“你…不会要抽干我吧?” 董异直接摆手“去去去!——想什么呢?” “我问你!”董异神情严肃“你是不是有两个先天之气!?” 顾玉成心惊不已,如暴雨中的树木,不停摇晃、震颤,难以静下。 董异看着顾玉成震惊的表情,点点头“怪不得。怪不得啊。” 顾玉成被看破先天之气,心里有些慌张。只能表面强撑。 董异也不说话,眼睛忽明忽暗,左瞅瞅、左瞧瞧。 董异现在的模样,有些紧张,也有些焦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二人沉默,过了许久,董异感慨“你这情况,可惜了。——你甘心吗?” 顾玉成苦笑“无可奈何,自然甘心。” 董异似无意地问道“无可奈何…没想过去治疗?” 顾玉成这时听明白了董异的意思,董异能治!——或者,他知道谁能治疗! 对!董异是医家弟子!医家! 顾玉成眼神明亮起来,试探着问道“董药师的意思是,医家有办法?!” 董异苦笑,点点头,却又摇摇头,一边为顾玉成挤出指尖血,一边长吁短叹。 顾玉成的胃口完全被董异吊起来了,连连追问“董药师可是有何顾忌?在下身有疾,求教于药师,定然诚心诚意!” 董异也不装模作样了,而是非常凝重地说道“医家,没有办法……或者说,医家没有十足的把握。” 董异接着对不解其意的顾玉成解释道“医家曾经尝试过治疗先天之气。但……已经有九名修士,失败了…我们,只不过是累积了些许经验……” “换句话说,这种以生命为代价的治疗……”董异长叹,没有继续说下去。 @ 顾玉成陷入沉默。 许久过后,董异抬头,诚恳地对顾玉成说道“我个人!我个人很自私地希望你前去医家,接受治疗!因为一旦成功,就能拯救太多、太多修士!就能!垂名于史!您的功绩,永记世人之心!……” 董异忽然兴起的狂热,令顾玉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医者可有神农尝百草的决心,却决不能要求他人尝百草…不然,就是有违医德……”董异眼神暗淡下去。 只听董异呢喃道“哪怕是断肠草,若令我服下,可解苍生之苦,有何不可?只可惜,董某没有这。 资格啊……” 董异的样子,简直像害了相思病一般,毫无神采。 顾玉成看着董异,许久许久,最后释然一笑“原来如此……” 片刻后,董异回过神,收起玉瓶“一不小心采多了,这几十滴血,富富有余。” 不等董异转身,顾玉成便说道“我本中原人士。” 董异一愣“你?你不是湖关县里长?而且……” 顾玉成一笑“一些手段罢了,不足道哉。我只想说,我来到妖国,是为了寻找我的妹妹。” “若我成功找到她,我会去医家。”顾玉成看着董异,真诚地说道。 对顾玉成来说,医家,也是希望。 有,总比没有好。 董异面色一喜,连连点头,递给顾玉成一把杏木药杵,药杵上刻着“董”字。 “你拿着,等以后来通天宗,以此做信物,就能找到我!” 顾玉成接过,收入三生戒中,随后感慨道“不过我在妖国,也遇到了一些奇事,或许对我的先天二气有帮助。” 董异满脸惊诧“还有此等奇遇!?——快!顾里长快快告诉我!” 着急的董异死死抓着顾玉成肩膀,着实是把顾玉成给吓到了。 不过董异这种人,就是医家的求道者——他的求道之心,无比炽烈。 舍身成仁,对董异来说,并非难事。 顾玉成激动地解释道“只是可能!可能!我也不清楚到底能不能成功!不过是有了一个方向罢了!” 董异这才缓缓松手,叹道“也是……先天之气的问题那么复杂,岂能轻松化解。” “不过!”董异转念一想“顾兄但凡需要帮助,尽管开口!医家绝不推辞!” 顾玉成知道,董异看重的是自己口中的可能,也是刚才应邀前往医家的承诺。 顾玉成点头“放心,若是真得到化解先天二气的方法,我定会告知于董兄!” “若先天之气没有解决,我更会前往通天宗!横竖是死,不如交给医家,放手一搏!”顾玉成补充道。 董异兴奋地点头“好!好啊!董异多谢顾兄了!” 短短时间,二人竟开始称兄道弟了。 董异满脸红光“此来妖国,遇到顾兄,真是意外之喜!” 说着说着,董异就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顾玉成见状,竟也有些欢喜。 对自己的修炼保有如此热情的人,董异是顾玉成见到的第二个。 第一个是符武华。 当初在古秦省灰宿壶内的合天宫前,符武华因为面对不解之谜,竟痛哭流涕。 而这董异在看到希望后,更是兴奋的红光满面、手舞足蹈。 求道之心,很难不让他人动容! 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也如沐春风!连顾玉成也感到了意气风发! 董异兴奋地跳了半天舞,最后反应过来,尴尬地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似笑非笑地看着董异。 董异硬着头皮装作若无其事,咳嗽到“我先去备药了!咳咳!” 顾玉成却拦住“哎,等等!我还有疑问!” 董异尴尬至极“快说、快说!” 顾玉成问道“你是如何凭借血滴看出我先天二气的情况的?” 董异点点头“这不难。医家原本就接触过九名情况相同的修士,我也看过其中几名。自然熟悉。 而且体有先天二气的修士,他的血液,要比常人略凝涩,虽然细微,但在医者眼中,不难分辨!” 顾玉成颔首,明白道理后,安心地说道“董兄备药吧,我去外面等着。” 董异摆手拒绝“哎!不用、不用!你在这里帮我搭把手就行!” 顾玉成点头留下,感叹道“白头如新。” 。@*~~ 董异笑着应道“倾盖如故。——有人彼此白头仍不了解对方,有人一见面便是故交!我与顾兄,正是如此。@·无错首发~~” 二人都笑了起来。。 章节目录 四百六十二、西有雪山,悬丝诊脉 董异炼药的这几天,顾玉成都陪在其身旁。 就连伊野都没有陪在董异身边。 这让伊野多少有些不满。 最不满的,还要数那五个应征上的修士。 就因为他们并非在室男,所以呆在原地等候了多日,丝毫不敢怠慢。——更气的是,他们的修为,都要比顾玉成强! 但没办法。只能生闷气。 而齐云海偶尔来看董异,董异也只是自顾自地炼药。 半个月后,董异带着顾玉成回到众人面前“该准备的,已经全部完成。——现在只需要一味药材。” 这个时候的齐云海并不在,不知在忙什么。 由庄博曰负责齐灵若的医治。 齐灵若在听到将要进行医治时,也毫无欢喜,只是虚弱地看向山林深处。 她那幽浮的目光,似乎秋霜下的寒号鸟,满是随意,得过且过。 可顾盼之间流转的气质,又如春季里的稗子,期盼而畏葸,生机勃勃却黯然神伤…… 顾玉成突然有些怜悯这个女孩儿,虽然,说不定齐灵若比顾玉成年纪还大。 但对于女子,顾玉成总会在她们身前找到白月秋的身影。 顾玉成笑了笑,觉得自己实在太痴执了。 顾玉成不知道的是,齐灵若正在看着他。 至于原因,齐灵若也不清楚。@·无错首发~~ 董异来到庄博曰面前“大酋……” 庄博曰摆摆手“称呼祭酒即可。” 董异颔首“祭酒大人,药材已准备齐全,唯独剩余一味药材,需要现场调制。” 庄博曰眉头微皱“原因?为什么要现场调制?” 不待董异回答,伊野率先答道“师兄自有打算!” 董异连忙呵斥“无礼!”一把将伊野拽到自己身后。 董异上前解释“伊师弟娇纵惯了,放荡不羁,还请祭酒大人海涵。” 庄博曰突然笑了“不必慌张,说起来,我也有一个师弟,荒诞不羁。只是这原因,还是要知道的,毕竟是我的职责。” 董异颔首“灵若姑娘的病,病在先天,又有后天因素,治疗起来,必然步步为营,一次错不能出,不然后果难测……” “在下的医术,济救天下尚难,自然不敢托大。为了知晓灵若姑娘体内阴阳寒热,要现场进行观察。而在下这里有一味药材,名曰终阴之土。” “此物阴极,以异火熔炼后,可做药材。而药物运用的分寸,必须和灵若姑娘的身体状况相适应。” 董异说完后,看向庄博曰。 庄博曰点点头,表示理解,接着追问“单单调制药物,便可以了解灵若身体情况?还是说,有什么其他办法?” 董异有些扭捏“悬丝诊脉。——家师所传之法。” 庄博曰闻言,明白过来,行礼道“一切有劳董药师了。” 既然是董异的师门传承,庄博曰自然不会继续刨根问底了。 于是董异来到齐灵若面前,取出一灵玉盒子。 众人一见那盒子,皆惊讶无比。 就连一旁的庄博曰也略显惊讶。 那灵玉盒子,是一个六品法宝。看样子,已经接近七品了。 而那法宝中装的,则是不知名的液体,如水一般无色无味。 董异笑着解释“此乃商国特产,万年卧雪天蚕吐出的丝,有无边妙用。其丝在常温下如水,极易蒸发,不护着点,就糟蹋了。” 位于大荒最西端的商国,除了荒漠,还有大雪山。 那边有些东西,整个大荒都没有。 庄博曰感叹道“卧雪天蚕虽珍贵,却并非难以获得。只是没想到,董药师您竟有万年的天蚕丝。” 董异笑笑“宗门赐予的罢了,我有什么本事。” 。 庄博曰会心一笑。 只见董异指尖点在水上,灵力一转,便抽出两条透明的细丝,若不仔细看,恍若无物。 细丝抽出后,董异连忙合上灵玉盒。 虽然看着飘逸,但董异不断释放的灵力可以看出,维持住两条蚕丝,并不容易。 董异看一眼伊野,伊野会意,连忙接过蚕丝。 董异将两根蚕丝的一头放到齐灵若面前,说道“灵若姑娘,还请伸出左右手。” 灵若文静地点点头,伸出手来,董异轻轻将两条蚕丝各缠在左右手腕上。 接着董异对顾玉成等人说道“过来。” 六人离齐灵若还有二十步距离时,董异连忙打住“可以了!停下吧。” 接着,董异从三生戒中取出一个三生戒,然后走到六人面前,再从三生戒中取出一块拳头大小的冻土。 正是终阴之土。 虽然看着是冻土,但其上释放的寒气,单单是感受一下,便令人觉得灵力要被冻住了。 似乎就连灵魂也要被冻住。@·无错首发~~ 董异也是很谨慎地用灵力托着终阴之土。 当董异将终阴之土递给顾玉成六人时,可以看到,董异的灵力已经被,冻住了! 众人惊骇。 董异安抚道“这东西,也是商国特产。——不过你们用异火托着,就不会有事了。” 顾玉成看着这终阴之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东西,似乎…… 似乎不是大荒的? 这个想法一出现,顾玉成立刻摇了摇头,将这个恐怖的想法暂时甩出脑袋。 众人用异火托起终阴之土。 董异以一根蚕丝通向终阴之土,令伊野护着。 又令一根细丝握在自己手中。 董异对齐灵若说道“灵若姑娘,你只用感受连接终阴之土的蚕丝。过程中可能会感到有些寒冷,还请尽量忍耐。若实在无法忍受,务必告知!” 齐灵若看着手上两根透明的蚕丝,缓缓点头。 董异接着对庄博曰说道“至于这跟蚕丝,正是我用来感知灵若姑娘身体情况的悬丝。也请祭酒大人时刻关注灵若姑娘的状态,以防意外!” 庄博曰点头答应。 接着,董异对顾玉成说道“顾兄血脉很强,用来感知终阴之土的情况,并指挥其余修士!” 五名修士闻言,心里老大的不乐意,但表面上还是没有说什么。 顾玉成点点头,唤出赤惔,很是自然地对众人说道“这终阴之土,下面温度比上面更高些许。我建议大家先从下面开始。如何?” 五人闻言,心里冷哼,根本不信,但还是点头,照着顾玉成的话去做了。 殊不知董异和庄博曰,都很惊讶。 因为事情确实和顾玉成说的一样,下面温度更高,更好融化。 董异原本还担心众人没有合作过,可能出现问题。 现在顾玉成表现出色,董异也直接放松下来。。 章节目录 四百六十三、炼药成功,突发意外 董异一边感知齐灵若身体状况,一边监测顾玉成等人与终阴之土间的平衡。@·无错首发~~ 对董异来说,很神奇的是,顾玉成似乎能够轻松感知到异火与终阴之土的微妙关系,甚至连异火与异火之间的平衡,也掌握得非常好。 这不禁让董异有一种失业的感觉。 不过顾玉成对终阴之土的感知还是有些吃力的,因为他没有使用甘渊,仅仅是用古灵力来把握平衡。 毕竟甘渊太过明显。 终阴之土在六名修士适度地炙烤后,缓缓散发出一阵阵冷气。 董异先是阻挡大部分冷气,只将一小部分冷气送到齐灵若面前,见齐灵若竟显得有些轻快,似酒意消退后的人,精神起来了。 于是董异也不切断这小部分的冷气,只是令齐灵若适应终阴之土释放的气息。 终阴之土的外表,与冻土块并无区别。 但这拳头大小的土,却能在悟道境修士的异火中毫无变化,只是在不断释放冷气,足见其不凡。 当然,这也和修士的异火并不强有关系。 如果顾玉成直接展示融天锻,董异根本不需要找其余五名修士。 没办法,既然异火普通,也只能矮子里面拔将军,再进行加量。 人多了,就能融化这终阴之土了。 终阴之土在缓缓融化的过程中,释放的寒气全部被董异以一种特殊的功法收到自己身边。 这些寒气单单是漂浮在董异身边,便将他的眉毛染上一层厚厚的白霜。 然而董异专心感受着齐灵若身体状态,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眉头上凝结的白霜。 很快,日头脱离天穹最高点,开始走下坡路,奔着西山而去。 这时董异将更多的寒气引到齐灵若面前,观察齐灵若的反应。 寒气如雾,令眼前风光渐渐旖旎。 齐灵若看到面前寒气侵染后的玉石阶,落上一层素白后,不禁感到新奇。 然而下一刻,齐灵若的眉头便暗中紧蹙。 董异早已从天蚕丝上感受到齐灵若不堪寒扰的状态,连忙将寒气阻拦,收回自己身边。 齐灵若看着玉石台阶上的霜渐渐消弭,长长一叹“画不知自美,景不知成画。岁月不记人,我不念岁月。” 可惜,没人听到这个多愁善感的姑娘,低声呢喃了什么。 董异收起缠在齐灵若手腕上的蚕丝,转头对顾玉成说道“继续,加大异火!” 六人连忙加大异火。 董异来到庄博曰面前“灵若姑娘的身体状态,我已知晓。——接下来就要等着终阴之土的寒气收集到足够的量,制作最后一味药了。” 庄博曰闻言,直着身子,略带尊敬地说道“有劳董药师了。” 董异浅笑“一切都是应做的。” 说完,董异便向顾玉成那边走去。 然而董异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浑身结满冰霜,行动起来,略有不便。 一脚下去,差点平地摔跟头。 董异止住身子,才反应过来,运转一遍灵力,将寒霜去除。 身后的齐灵若看着董异尴尬的样子,纯真的笑了。 董异来到顾玉成面前,仔细观察,最后轻声赞叹道“顾兄手段了得!竟然连血脉也不需用。——我甚至怀疑,你是个药师!” 顾玉成不敢分神,只是笑笑。 董异也明白,对六人说道“不要停。困倦了,便取出灵玉吸收灵力,精神、精神。绝不能停。” “一旦停,又要重头再来。”董异亲自盯着六人,但凡见谁露出懈怠姿态,便立刻递上一块上品灵玉。 大多数收下直接使用。 也有那么一两个,只是收下。 六人不眠不休,整整干了三天。 这三天里。 ,庄博曰也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嘴里沉吟着庆大二字。 三天下来,众人差点报废。 干到一半,顾玉成甚至想召唤出融天锻,速战速决。 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 董异也知道六人辛苦,特地从三生戒中取出六个巴掌大的灵玉盒子。 “这里面是熏香。以药材制作,养人。”董异递给六人“诸位操劳多日,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众人也不客气,实在是太累了,托着身子走的。 反倒是顾玉成,还是有些精气神。 董异惊讶地看着顾玉成“乖乖,消耗了三天灵力,你竟然还有气力。” 顾玉成举止有些漂,如同浮萍“也只是强些。” 董异点头,又塞给顾玉成一个饭团。 顾玉成疑惑地看向董异。 董异笑道“莫看丑,这饭团可是用补养人的食材做的!” 顾玉成欢快的笑道“厉害啊。” 董异颇为自得的说道“自然。” 对于董异与顾玉成二人之间的亲近关系,庄博曰早已有所知晓。 虽然心里在意,但庄博曰表面上没有任何表现。 董异转身来到庄博曰面前“祭洒大人,寒气已收集完毕,在下这就去熬制药剂。还请耐心等待。” 庄博曰笑道“自然。董药师有任何需求,请尽管吩咐。” 董异点点头。 顾玉成也回到了文栖玉和范蚕生面前。 这二人属实不如蒋雍寿和南荣升胆大心细,哪怕只是等待几天,精神状态都有些恍惚了。 顾玉成与二人等候二十天后,董异再次召唤六人。 这次六人只是候在洗砚庵外。@·无错首发~~ 等了半日后,洗砚庵内传出一声爽朗的笑声。 正是齐云海的声音。 片刻后,众人便看到巧笑含娇的齐灵若。 此时齐灵若面色若微醺,静处含羞,正如春寒下的绿柳,虽柔弱却满是生机,令人心生愉悦。 而董异此时也满是欢喜,像个疯子。——不仅仅是神态。 董异的仪容邋遢,边幅不修,再加上兴奋的神情,若非在场众人皆认识董异,恐怕会把他当做疯子叉出去。 顾玉成看董异越来越疯癫,毫无停止的意思,连忙上前,将香囊取出,放在董异鼻子下嗅。 董异乱动,根本不嗅,顾玉成直接扯住耳朵,令董异停下。 片刻后,董异眼神清明,神志恢复,看到顾玉成,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成了!成了!——我董异治好了!” 顾玉成调侃道“你这样子,怕不是要失心疯?而且你的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董异却欢喜地乱蹦“我花了二十天时间,成了!” 顾玉成颇为惊讶“二十天?!——你不会夜以继日……” 董异笑道“自然!我为医,不解病忧,则废寝废食!若得病解,胜过万钟之礼!” 董异和顾玉成亲近的样子,令其余五人心生嫉妒。 他们觉得不公平。——虽然顾玉成的血有药用,虽然他负责指挥众人,虽然指挥得很好没出错,但凭什么董异和他走得那么近?凭什么? 和他们五个一样郁闷的,是伊野。 不过伊野郁闷,是因为自己学艺不精,竟没法帮助自己师兄。 而董异疯癫的样子,却是逗笑了齐灵若。 人们都喜欢率真纯朴的人。 而齐灵若这内心纯白的人,也不例外。 董异神清气爽,来到齐云海面前,向齐云海保证道“齐太守放心,依我的药来治疗,几个月就会好!绝不会出意外!” 顾玉成听到这话,总觉得有些怪。 毕竟,说书先生讲的故事里,但凡做出保证,就。 往往会出岔子。 果不其然,意外发生了。 ……。@·无错首发~~ 章节目录 四百六十四、急摘红叶与君盟 董异用的什么药,齐云海与庄博曰并未过问。 出于尊重,也是基于保护药师的隐私。 二人只知道董异为齐灵若服下的是一枚药丸子,一副汤药。 而董异也为齐灵若提供了足够的药品,甚至有盈余的部分。 董异称,要等齐灵若彻底康复,再离开。 至于报酬,董异似乎并不在意。 齐云海很是恭敬地将董异送到左房休息。 顾玉成等人也退下休息。 一切结束后,齐云海又将自家医师找来,为齐灵若诊断。 可原本就诊断不出毛病的药师,现在还能诊断出什么?只能尴尬地说几句恭喜,然后灰溜溜地离开。 而顾玉成休息时,则联系了马奎,将一切告知马奎。 马奎便提醒道“不用领取齐云海任何酬劳。 无错更新@你只用离开即可。这样齐云海就欠咱们大人一个人情,日后擢升湖关县,齐云海也不好刁难。” 顾玉成记下,对这些顾玉成很有把握。凭借顾玉成和董异的关系,齐云海也不好拒绝。 当然,齐云海也可以拒绝,但日后还有谁敢帮他呢?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然而第三天却突然传出齐灵若病重的消息。 整个齐府震动起来。 董异被带到了齐灵若面前,顾玉成六人也被找来。 此刻的齐灵若依靠在床上,胸前挂着一个玉坠,为她提供灵力。 齐灵若虚弱至极,正痛苦的皱眉。 董异看着齐灵若痛苦的样子,心如刀绞。 “为什么?为什么?——怎么,怎么会这个样子?!”董异喃喃自语。 齐云海面色极其难看“本太守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今日服药过后不久,灵若便头痛难忍,半日后,又吐血不止。眼前这情况,是这么回事?!”齐云海咬牙切齿地质问。 董异并不慌张,只是失魂落魄地看着齐灵若,缓缓流下泪水。 仿佛下一刻就要枯萎般的齐灵若,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呆滞的董异,挤出一个笑容“是…可怜我吗?” 董异下意识地摇头,旋即意识到失礼,可看着齐灵若真挚、柔弱的眼神,董异却又呆住了。 齐云海的灵力正在肆虐,几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位太守的愤怒。 最畏惧的,当属五名异火修士。 顾玉成并不慌张,倒是非常担心董异。 眼前这一切,若不妥善处理,董异绝对会命休今日。 气氛越来越紧张,终于齐灵若缓缓说道“父亲……您先出去。我,我想问董先生一个问题。” 齐云海紧握拳头,显然不想动身。 最后庄博曰上前传音劝道“廉庆大长老那里,还要给个答复。而且,齐府医术最高妙的,还是这董异,大人您还是……先出去,让董异试试?” 下一刻,齐云海怒吼一声,甩袖离开。 庄博曰面色凝重,对着顾玉成六人和伊野呵斥道“出去跪着!” 转头,庄博曰向董异命令道“今天,你最好能有解决的办法。医家,也要负责任!对吧!?” 董异缓缓点头,落寞至极,缓缓对伊野说道“领着他们,出去。跪着。——不要胡闹!” 伊野咬着牙,和顾玉成六人离开屋内。 庄博曰也缓缓离开。 齐灵若实在虚弱,便传音问道“您,董先生您,刚刚流泪,并不是可怜我?” 董异犹豫了,看着齐灵若那似承弱水无边的眼睛后,传音回到“是。我是医师,最悲痛的,是病人病痛不愈。 我是为自己的糊涂而悔恨。为没有医治好姑娘而悔恨。——不过,我也是关心姑娘的。” 齐灵若却笑了起来“您,句句属实?。 ” 董异猛然点头“句句属实!无丝毫虚假!” 齐灵若虚弱地握住胸前,说道“我昨日摘下一大把红叶,在床头……董先生,您帮我取来……” 董异犹豫“我还是先看看你的病……” 齐灵若皱眉,摇摇头“不。您且先取来。” 董异只得起身,为齐灵若取来红叶。 齐灵若接过红叶,笑道“董先生为我医治病痛,无罪无过。可若因我而死,实在可惜。——您是一个率真而德良医师……能让我放纵一回吗?” 董异不明白齐灵若在说什么。 下一刻,齐灵若颤抖起来,突然咳出一口精血到手心上。 董异惊慌“姑娘!你!” 齐灵若笑了“我应该活不下去了……既然如此,不如令先生活下来。 我在这红叶上,题下婚约,您也写一份。两相为证。这样,你我便算是未婚…夫妻……” 齐灵若一边说,一边以精血在红叶上题字。 “虽荒唐,但我会将这大把红叶,全题上你我白头之约,放入流水中,散布开来。 父亲不会承认红叶之盟,所以,我希望你……与我行夫妻之事……这样,父亲即使不同意这婚事,大概也会饶你一命。”齐灵若温柔地看着董异。 董异不停地摇头“不行!不行!怎么能……” 齐灵若抓住董异的手“我的母亲,是被父亲欺骗而怀上我的。父亲说他是散修,母亲直到去世,也不知道父亲身份……父亲愧对我母女,所以接我回齐府……” “我从小体弱,从未看过大雪。也从来不知,灵力也可以结霜化雪……” “我不缺富贵,什么都不缺,所以什么也不在意。 我只是觉得活着没意思。 因为所有人都尊敬我,虚伪而拙劣的尊敬……我不念岁月,也不需岁月记住我……我讨厌虚伪的人,您是我见过最真实的修士。” “哪怕您笨拙、痴癫……我不觉得有什么可惜。”齐灵若真挚地看着董异“岁月谢尽芳华,何人脱此长流?我是要死了的,能救先生……难道不好吗?” 董异第一次如此心慌。 最后,董异低下头,深深地跪了下去,抬头坚定地说道“抱歉。医者若能救人,则不惧死亡。 无错更新@若不能,也不可行苟且之事。” “姑娘之病,在下要去试!试一试,能不能治好!”董异眼神决绝,引齐灵若一声长叹。 齐灵若问道“我若死,先生也会死。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何必呢?” 董异淡淡答道“生亦我所欲也,所欲有甚于生者。” 活着,他董异想。 但有些东西,在他董异眼里,比活着重要。 齐灵若看着董异的面孔,无奈一笑“若是你我都不能活,先生愿在九泉之下,奈何桥上,与我同伴吗?” 看着齐灵若渴望的眼神,董异重重点头,接过红叶“碧落黄泉,以红叶为证,董某愿与姑娘相伴。” 董异咳出精血,题字于红叶之上。 齐灵若苦笑“你不觉得你很吃亏吗,本是救人……” 齐灵若还想说什么,董异却已经为齐灵若观察病因了。 齐灵若只能默默看着董异,心里突然不再那么空虚…… 似乎有人挡在那春天的稗子前,守护住了她……。 章节目录 四百六十五、情况转变,四火相耀 与董异、齐灵若之间的安静素雅不同。 齐云海已经砸碎了数不尽的法宝。 府库里的法宝被搬来,然后被齐云海狠狠砸碎。 过了片刻,庄博曰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建议道“大人,这些法宝都是用来装备郡府内修士的。虽有盈余,但也……” “啊!”齐云海怒同吼遮住庄博曰的话,显然不想听从庄博曰的建议。 庄博曰沉默,任由齐云海发怒。 终于,又毁坏三批法宝后,齐云海喘着粗气看向庄博曰。 庄博曰内心叹气,表面毫无波澜,上前将报废的法宝清理干净。 又是一阵沉默。 最后,齐云海主动起身“祭酒这几日操劳,辛苦了。” 庄博曰有些生闷气“不如大人操劳。” 齐云海知道庄博曰在生气,连忙安抚“不、不,祭酒处处劳心劳力,属实辛苦。” 庄博曰依旧不说话。 齐云海只得保证“是我冲动。不会再犯第二次!” 庄博曰这才不纠缠,提醒道“前段时间,风竟流便派遣廉家长老廉庆大,来帮助治疗灵若。现在这个样子,大人觉得想怎么办?” 齐云海叹道“齐风两家,早有暗交。原本是想等灵若身子好了后,嫁与风家子弟…毕竟,这是我最疼爱的女儿。” “灵若身子好了,我也没有告知廉家长老。为的就是待他到来,好好招待,与其交善。”齐云海叹道“可灵若现在的状态……” 庄博曰叹道“廉家长老既然来,自然不好再令其回去。” 齐云海叹道“祭酒准备接待廉长老,我去看看灵若的状态。” 庄博曰眉头微皱“廉家长老另派他人接待即可,我还是陪着大人吧。” 齐云海想了想,轻轻颔首。 齐云海与庄博曰来到灵若房外。 只见众人皆跪着,连那伊野也不例外。 然而再仔细看,却发现顾玉成只是半跪着。 齐云海见状就要挥手,然而想起北扶臾的推荐信,齐云海终究是压下了怒气。 齐云海一把推门离去。 庄博曰在后,骂了句“放肆!” 顾玉成丝毫不慌,一点面色没改。 庄博曰接着呵斥道“跪下!” 顾玉成直接摇头。 庄博曰凝视顾玉成“你是真觉得,你有什么不同吗?” 顾玉成颔首“自然。” 庄博曰被气笑“什么?什么不同!” 顾玉成很是平淡“我敢以自身性命为董异担保,灵若姑娘会没事的。” 伊野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顾玉成。 庄博曰呆住,审视起顾玉成“有些话,不能乱说。面子,不是天。” 顾玉成摇头“我知道北太守的面子不能什么事都罩得住我。” 庄博曰轻哼一声,连道了三个好,一甩袖“那就站起来,跟着我一起进来!” 顾玉成毫不犹豫地起身,跟上庄博曰。 五名异火修士嫉妒地想到:不就是敢赌命吗?就靠这个和董异关系好起来的? 其实顾玉成还是有些慌的,毕竟齐云海和庄博曰这俩,是真带着戾气来的。 不过,顾玉成或许没有一步三算的心智,但绝不缺乏一步三算的谋略。 顾玉成之所以敢如此大胆,还是因为他利用古灵力,感知到了一些东西。 庄博曰领着顾玉成走进屋内,只看见齐云海捂着胸口喘粗气,另一只手里,正拿着一片红叶。 庄博曰见状,也捡起一片红叶看起来。 顾玉成把自己命都压上来了,自然也不含糊,跟着拿起一片红叶。 顾玉成看一眼红叶,看一眼垂头丧气的董异。 连续看。 了多次,顾玉成这才惊讶的确定,红叶上的婚约,是董异和齐灵若写的。 此刻齐灵若正悠闲的为董异整理衣袖。 齐云海气血不顺,只能庄博曰发问“灵若!红叶书盟这种事情,你想出来的?!” 齐灵若淡然一笑“是的。庄伯父。” 庄博曰甩开红叶“糊涂!” 齐灵若依旧保持着文静的样子“不,并不糊涂。——我本是想以此方法救下董先生。董先生却比我想得刚健、有魄力。他执意为我治病……” “既然如此,难道不能凭此红叶,让我在黄泉路上,有个伴吗?”齐灵若看着庄博曰,问道。 庄博曰直接否认“世上没有鬼神!更没有黄泉!——修炼界,没有!” 齐灵若无所谓的莞尔一笑,倒是把庄博曰给笑得有些恼火。 沉默许久,齐云海终于开口,他低沉地质问董异“看这样子,你们已经打算黄泉做伴。所以,你已经放弃了?” 董异落魄至极,轻轻点头“灵若姑娘的病,是有一种蛊,寄生在灵魂中。——这种蛊,应该以灵若姑娘体内的寒气为食。 我的药调平了姑娘体内阴阳,这蛊没了食物,自知活不久,于是开始攻击姑娘灵魂……” “这种虫蛊…隐藏得非常好,若我早早发现,或许还有机会……”董异长叹一声“我今当死,只求太守大人宽假十日。好让我将毕生所学、所见,整理下来,传回医家。” “太守放心,医家是明事理的。不会做什么。”董异保证道。 齐云海有些恼火,冷哼一声,显然是不想应。 这时,伊野直接站了起来“齐云海!别太嚣张!医生治病,哪有不出错的!实在不行,你把我给……” 伊野的话没说完,就被庄博曰一指封住嘴巴,然后以灵力将伊野甩在地上。 伊野直接摔昏了过去。 接着,庄博曰看向顾玉成,像一条冷血的蛇盯着老鼠一样,阴冷无情。 顾玉成不露怯,平稳走到董异面前,略有激动地问道“董兄刚才说,是虫蛊?!” 顾玉成刚才在古灵力的帮助下,就感觉到贯众在蠢蠢欲动。 果不其然,是虫蛊! 董异点点头,疑惑地问道“你怎么…?” 顾玉成也不废话,直接召唤出贯众“你看此火,可有用?!” 董异一惊“此火,此火莫不是……?” 顾玉成点头“正是贯众!” 董异面色缓和起来“贯众!贯众略有寒性,能克虫驱蛊!竟然是贯众!” 呢喃片刻,董异面色又有着低沉“单单这一个异火,不够…若是与外面五人合作,没有合作经验,未必能成功……” 顾玉成二话不说,直接亮出赤惔、囚腹、玄参。 这次不仅仅是董异,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除了伊野——毕竟他昏了。@·无错首发~~ 齐云海目闪精光,庄博曰也是惊讶非常。 “师弟对我说顾玉成不凡,几次打交道下来,此子确实不凡!”庄博曰心中虽激动,但表面却冷若冰霜。 董异十分激动,起身对齐云海说道“太守!有这贯众!灵若姑娘的蛊,可除! 还请您立刻准备补药、珍馐,为灵若姑娘续精续气!” 齐云海还想质问,董异却焦急地喊道“快去啊!耽误不得!” 齐云海见状,只好转身,飞快离去。 庄博曰连忙追问“还请董药师说明所需药物、珍馐。” 董异直接吩咐“不要效果太猛烈的!——效果平和的,这种的,多!多拿!” 庄博曰点头,立刻去追齐云海。 齐云海与庄博曰虽离开,但还是留下了十个侍卫。。 章节目录 四百六十六、水虫酒溺 董异再次取出终阴之土,对顾玉成说道“顾兄,我们依旧要用终阴之土的寒气,来吸引蛊虫主动出来。 为了避免蛊虫狡猾,还要用你的贯众,逼迫蛊虫出来!双管齐下!” 顾玉成心领神会,旋即问道“我突然好奇,蛊虫喜阴,贯众性寒,也能祛除?” 董异来不及多说,只得囫囵解释“变化无穷,难以定固!” 顾玉成闻言,召唤异火,熔炼终阴之土。 寒气飘散,重聚董异身前。 董异转身看向齐灵若“灵若姑娘……” 齐灵若静静看着董异,似乎有些失望“我会配合的。” 董异有些尴尬,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 顾玉成运用甘渊,四个异火的灼烧效果,甚至比当初六个人更好。 董异仔细看着顾玉成,感受着顾玉成周身似有若无的甘渊。 片刻后,董异喊道“顾兄!顾兄且先停下。” 顾玉成有些疑惑,不是说,一旦停下炼化,便要重头再来吗? 顾玉成疑惑地看向董异。 董异收起终阴之土,问道“你的这个功法,是否是…可以增强修士灵魂的?” 顾玉成点头。 董异犹豫须臾,接着请求道“如果这样…我想,顾兄可否……将功法袒露,直接将蛊虫吸引出来。” “我会做好万全准备!”董异连忙保证“绝不会令顾兄受到蛊虫侵扰!” 顾玉成闻言一笑“董兄何必慌张。——只用这功法,就可以吸引蛊虫出来?” 董异解释“这蛊虫也不想死。若有适合的宿主,也会自己出来的。——顾兄只需释放功法,想来蛊虫就会主动现身。” 顾玉成点头答应“凭借贯众,也不会有什么事。我就试试。” 董异连忙制止“还不知道那蛊虫种类,顾兄贸然……” 顾玉成直接回道“来不及了!” 董异看向齐灵若,见齐灵若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心一颤,旋即点头“顾兄!大恩不言谢!” 顾玉成也不客气,直接走到齐灵若面前“全靠董兄了。” 董异四下张望后,连忙拍板“就不等齐太守回来了!耽误太久,恐怕会对灵若造成更严重的损伤!” 顾玉成点头,释放甘渊。 甘渊奇特的气息如河水冲荡开来,在场众人立刻感到一阵精神上的增强。 片刻后,灵若开始不断地冒虚汗,并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这是蛊虫开始活动了…… 董异紧张地盯着齐灵若。 齐灵若身上的汗越流越多,董异越看越惊,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想法。 恍惚间,齐灵若死死抓住董异的手,董异握住,二人十指相扣。 董异只觉得,齐灵若的手,冷得彻骨。 眼见齐灵若身上的汗珠越来越大。 下一刻,董异大喊道“出来了!” 只见三个豆大的汗珠射向顾玉成。 顾玉成早有准备,毫不客气地祭出融天锻,直接罩住三个“汗珠”。 董异见状,连忙取出一个透明的小罐喊道“顾兄!让我来!” 顾玉成有些担心,董异却说道“我知道这蛊虫!且让我来!” 顾玉成见状,将融天锻撤去。 董异一挥手,透明罐子便收了三个蛊虫。 其中两个,已经被融天锻烫死了。 董异欣喜地说道“还好它们主动出来。若是被逼出来,难保不会对灵魂造成大的创伤……” 董异回头看向齐灵若,不经意露出怜惜的神色。 此时的齐灵若已经昏迷,只是瘦弱的手还紧紧捏在一起…… 董异将齐灵若扶回床上,转身看向透明罐子里唯一活着的蛊虫。 这时候,齐云海与庄博曰也赶了过来,身后是数十名侍卫。 董异连忙起身,将透明罐子递给齐云海“齐太守,此罐乃特殊寒冰打磨而成,不要直接用手拿。” 齐云海以灵力托着罐子,看向董异“这…是什么?” 那灌子里,躺着一滴液体般透明的虫子,若非能隐约看到其略显混浊的内脏,恐怕没人能看出,这是个蛊虫。 董异沉吟片刻,解释道“蛊虫,自然是人培养的。……而这蛊虫,名字叫‘酒溺’。 这种虫子喜寒,性寒,寄宿在人的大脑或灵魂中,能够蚕食灵魂,散乱宿主身体状态。不过,这个很明显只是幼虫。” “还好只是幼虫……只能影响修士精神。”董异感叹道。 齐云海咬着牙“这…东西…您的意思是说,是其他修士做的?!” 董异摇摇头“不,酒溺早就灭绝了。这幼虫,恐怕只是意外罢了。” “大荒,只有曾经昌黎省的夏家,养过酒溺。”董异解释道。 齐云海似乎依旧有所疑虑。 董异收回罐子。——这蛊虫对董异有研究的价值,自然要收下。叹气道“亦福亦祸。——若非这酒溺只是幼虫,我也不会觉察不到。可若是成虫,恐怕灵若姑娘早就……” 齐云海此时也换了一副面孔,很是恭敬温和地问道“不知吾女……” 董异指着顾玉成说道“还要感谢顾兄了。——至于灵若姑娘的身体,只要尽心补养,就能慢慢好转。不过被这酒溺折腾一次,灵魂恐怕会留下遗症。” 齐云海闻言,面色有些难看。 董异安慰道“目前,还要观察。不过若是有什么问题,顾兄也能帮上忙。——他有灵魂功法。” 齐云海听后,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连忙上前“太守!” 齐云海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你也是有本领,这次立下大功,你想要什么奖赏啊?” 顾玉成又不傻,齐云海现在欠自己人情,日后还有可能要有求于他,为什么要提要求? 一旦提了明确要求,齐云海就可以更加大方的满足。 到那时候,就是他顾玉成欠齐云海,齐云海再求助,顾玉成就不好拒绝了。 于是顾玉成十分正经地说道“属下不过是听从我家大人的命令而来,不求奖赏!” 齐云海面皮一抖。 这份人情若让北扶臾来要,那可就难还了。 但顾玉成态度坚决,齐云海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沉默稍许,齐云海转身对庄博曰呵斥道“谁让你把那几个修士罚在外面跪着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不把人叫起来!” 庄博曰恭敬从命,点头来到外面“诸位请起,是我无礼了。” 说完,庄博曰又接着命令侍卫“还不把伊药师扶回去休息!” 侍卫连忙去搀扶昏迷的伊野。 这番假惺惺的作态,顾玉成和董异都看得懂,但他们不说什么。 齐云海看一眼董异,董异心领神会“灵若姑娘的只是昏了过去,耐心等待即可。在下先撤到外面等候……” 齐云海摆摆手“董药师您辛苦了!哪里还等候?我这就送您休息。” 董药师摆摆手“不辛苦,一切皆是仰仗了顾兄。” 齐云海表面上欢喜地笑笑,点头同意道“那我就不送了。二位也去休息吧。” 董异与顾玉成点头退下。 章节目录 四百六十七、改变策略 董异和顾玉成走出庭院,皆是长长舒出一口气。 董异感慨道“这次全靠顾兄。——董某不愿贪功。顾兄若想要做什么,但凭吩咐。”——顾玉成以命担保自己,董异可是听得真切。 顾玉成淡淡一笑“那我就不矫情了。若有用到董兄的地方,定会开口。” 董异点头“如此便好,我先行一步,去看看我那师弟。” 顾玉成叫住董异“我倒是有一件事比较好奇。” 董异疑惑“什么事?” 顾玉成坏笑“我想知道…你和灵若姑娘,该如何是好?” 董异举止慌乱起来,好像浑身发痒,微微扭动起来。 片刻后,董异竟开始装糊涂“不清楚,不清楚!” 一边说,一边闷头逃走了。 顾玉成见状,哈哈笑起来,也转身离开了。 而此时,站在齐灵若面前的齐云海与庄博曰则沉默不语。 齐云海在思考酒溺之事。 庄博曰则在思考顾玉成。 公孙法家,只有庄博曰与北扶臾二人占据高位,远远不足以面对妖国未来的动荡。 更加不足以实现公孙法家的变法! 在看到顾玉成天赋后,庄博曰心动了。 与其找一个盟友,不如扶持一个人……让他做尖锐的矛戈! 庄博曰甚至生出取齐家代之的想法…… 齐云海突然看向庄博曰,见庄博曰也在思考着什么,习惯地打断道“子房,你觉得,这酒溺……” 庄博曰突然被提问,毫不犹豫地说道“温家,该治理了!关于虫蛊酒溺,属下自觉得,或许真的是某些人做的呢?” 齐云海一笑“比如,温家……不过,如果借此机会兴师动众,恐怕不合时宜吧?” 庄博曰笑了“廉庆大,廉长老不是来了吗?” 齐云海目露精光“你的意思是说……” 庄博曰缓缓点头“大人迟迟不动手,是怕温家狗急跳墙。——但如果我们的实力足够强大,温家的反抗,还算事吗?” 齐云海呼吸有些粗重。 针对步孤仁的事,他齐云海不敢干。 但是,针对温家,一郡之首,又有何不敢? 齐云海微微皱眉“可是,廉庆大也做不了主啊?” 庄博曰淡然一笑“不需要。廉长老只需要传递信息就可以。” 齐云海看向庄博曰,显然是心动了。 庄博曰继续解释“风竟流只要知道了齐府发生的一切,就会猜到我们想要做什么。 我们可以割让利益,换取风竟流的支持,支持我们打击温家。” 齐云海点点头“什么样的利益?” 庄博曰陷入沉默。 齐云海眉头紧蹙“祭酒不必有所顾虑,你只管说。” 庄博曰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齐灵若。 齐云海愣住,片刻后,也想明白“恐怕灵若一人,不足以……” 庄博曰叹道“大人子嗣众多…” 齐云海目光呆住,最后无奈点头,缓缓向外走去“我知道了。” 齐云海感到无奈,并不是因为他将自己的子女作为工具而感到羞愧。 是自觉面子上挂不住。 在齐灵若恢复的日子里,齐云海接见了廉庆大。 齐府上下都不知道齐云海与廉庆大说了什么,总之廉庆大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但脸上满是喜色。 而这段时间里,顾玉成每天都趁董异为齐灵若调养身体归来后,请教董异医家知识。 董异连续为顾玉成解惑多日,逐渐被顾玉成的天赋折服。 顾玉成能够轻松做到一触即通、触类旁通、温故知新! 董异甚至无不羡慕地说道“顾兄这种天赋,实在是我平生罕见。” 说着,董异掏出一大堆医家之书“这些,全送给顾兄!顾兄但凡有看不懂的地方,都可以来找我!” 顾玉成接过书籍,欢喜地说道“真是感谢董兄!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董异笑着说道“哪怕顾兄对医术只是浅尝辄止,好歹也能有个自保能力。这种好事,何须言谢!” 顾玉成收书籍,迫不及待起身“我这就回去研究。” 董异笑着将顾玉成送走。 顾玉成走后,伊野幽怨地看向董异。 董异笑道“你也别生气,这次可是多亏了顾兄。” 伊野冷哼一声“不然我早赶他走了!我都没法问师兄问题了!” 董异哈哈一笑“好好!你有什么疑问,都提出来!” …… 三个月后,齐灵若彻底痊愈。风家特地派遣长老前来祝贺。 齐云海布下宴席,招待顾玉成与董异师兄弟。 齐灵若没有出现,显然是在修养。 席间,齐云海像是喝醉了,神色恍惚地问董异“董药师,您想要什么?” 董异立刻起身推辞“董某虽时时关注灵若姑娘的身体情况,但灵若姑娘能够安然无恙,还要仰仗顾兄。——大人若要奖赏,还请奖赏顾兄。” 顾玉成没想到董异竟然将所有奖赏都交给他,但表面上也不好太过张扬,只是眼观鼻、鼻观口,静等齐云海作出反应。 谁知这时候的齐云海竟然…醉到睡着了? 顾玉成轻轻呡一口酒,释放古灵力,然后就感知到齐云海的灵魂状态实际上是清醒的。 好嘛,装醉。——这也是个妙招了。 看来,齐云海不想欠下这份大人情啊。 庄博曰见状,对顾玉成与董异说道“二位且先享用这宴席。我扶大人去休息,就先失陪了。” 顾玉成二人点头答应。 其实他俩都看出了一些端倪,但并不点破。 果然,庄博曰扶着齐云海来到无人处时,齐云海便起身脱离庄博曰的搀扶“呼……麻烦!” 庄博曰沉吟稍许,断定道“大人是觉得这人情欠在北扶臾身上,太大了?” 齐云海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庄博曰却是一笑“我确认为,这人情,欠得妙。” 齐云海眉头一皱“这?妙在哪里?” 庄博曰淡淡地说出二字“时机。” 庄博曰接着解释道“目下步孤太守举行的大试炼正在准备。陛下还在修炼。这个时候,北扶臾主动结交我们,想来是有求于我们。” “哪怕所图甚大,但只要有了利益关系,就可以拉拢。哪怕只是暂时拉拢。”说完,庄博曰看向齐云海。 齐云海品味许久庄博曰的话,最后缓缓点头“暂时……” 庄博曰趁热打铁“这个暂时,足够我们打压温家!” 齐云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有了利益关系!北扶臾也不好阻拦我!” 庄博曰淡然一笑“没错!” 殊不知,公孙法家这三师兄弟,根本就没想过要支持温家。 齐云海淡然一笑“看来,要改变策略了。”转头,对庄博曰吩咐道“这些,就有劳祭酒操心了。” 庄博曰点头。心里想到“是啊,该改变策略了。” 世事易迁,定下的策略,也是瞬息万变的! 妖国激荡的未来,逼迫着各方势力不断积蓄力量、做足准备。 于是顾玉成就被提前推到了风云之中。 徐繁缨和公孙法家,都开始重视这个悟道境修士了…… 章节目录 四百六十八、董异投靠 接下来的宴会,齐云海与庄博曰再没有出场。 顾玉成与董异索性聊起医术。 与其说是聊,不如说是顾玉成单方面的求教。 这又让坐在下首的伊野嫉妒不已。——明明他才是董师兄的师弟! 整场宴会下来,对顾玉成的奖赏,也没有定下。 宴会结束,顾玉成跟着董异来到他的住所,继续交谈起来。 伊野又被晾在了一旁,只能生闷气,坐到一旁,钻研起医书来。 期间,董异提出要出面询问关于顾玉成的奖励,却被顾玉成制止。 “董兄将人情全转给我……我已经感谢万分。怎么能再让董兄出头?”顾玉成笑笑“说实话,我比较想知道,董兄来妖国,是做什么的?哪怕医者,跨商国、越中原,经南省、入妖国,也应该有原由的吧?” 顾玉成问的真挚,董异也答得洒脱“说起来,还是为了收回一本功法。” 顾玉成点点头,并不深问。——再问,却有些不礼貌了。 不过顾玉成虽然不问,但关心却不落下,特地传音说道“不瞒董兄,我在江湖有些许渠道。庙堂之上,也有点路子。董兄若有需要,尽可告知!” 董异有些惊讶。 和顾玉成交往的这段时间,董异早看出顾玉成远非池中物。 现在又得知顾玉成有此等手段,也是很赞叹、佩服“顾兄还真是……虽然不恰当,但在同等境界的修士眼里,顾兄当算得上一传奇了。” 确实,董异知道北扶臾把顾玉成当做心腹,而顾玉成一介湖关县里长,又能和江湖搭上关系。 这样的本事,放在同等修士里,自然算得上传奇了。 顾玉成自知冷暖,淡然一笑。 这些路子看着宽阔,但若走不好,扯到蛋是小,身死道消也是小,最可怕的,是无法找回白月秋啊。 董异也不矫情,直接回到“其实吧,那功法,也算是商国统治天下时候医家特意撒播出去的。 因为那个时候,商国对通天宗态度不太好。——现在也不太好。” “医家为了保住薪火,放任之下,很多功法是散播出去了,但却不知踪迹。” “本来散播出去的,也就没必要再取回。——毕竟医家本部还是有那些功法的。 但经过妖国的医家修士留意,似乎有人在利用那本功法害人。而且已经很久了。”董异眉头紧皱“必须处理此事!” 顾玉成点点头“确实该管。——不知那功夫……” 董异明白,说道“那个功法啊,叫杏木经。习此功法的修士,身体会有杏黄纹路显现。” 顾玉成呆住。 杏木……经?杏黄色纹路? 董异见顾玉成一脸震惊,颇为疑惑“怎么…顾兄知道?” 顾玉成沉吟起来,片刻后,缓缓说出一句话“十二相针。” 霎时间,董异激动起来“顾兄连这个也知道?” 顾玉成笑了“看来,这十二相针,也是医家的。” 董异点点头“自然!十二相针,妙用无穷!高人使之,可肉白骨、增寿元!就连整个医家,善使相针的,也不足一掌之数。” 顾玉成面色却有些难看“我还以为,那东西只能下毒呢?” 下一刻,顾玉成感到气氛不对,转头一看,却见董异面色愤红,紧握拳头。 “医家使毒、用药,但皆是为救死扶伤。现在竟然有人,用我医家的东西,行此不义之事?!”董异有些激动。 顾玉成点头。 这次,伊野站了起来,怒目圆睁“顾玉成!是谁!是谁敢这么干!玷污医家,看我不……” 董异原本还很恼火,一看师弟比自己还暴躁,转而安慰师弟去了。 “师弟!且先静下来!”董异制止道。 伊野却掏出药杵“我要把那个人的脑袋捣成灰渣!” 伊野攥住药杵的手上,根根青筋可以证明,这个癫狂的家伙,不是在开玩笑。 董异见状也怒了起来。 他这个师弟一旦没人管教,就容易阴冷残暴,有些时候为了维护自己心中的想法,甚至会不惜一切手段。 董异不敢放任,立刻呵斥道“去!给我抄医书去!” 伊野像个倔牛,鼻孔不断喷气,董异立刻怒吼起来“师兄的话,你是不听了吗?” 伊野怒吼一声,直接把药杵砸在地上,砸出一个不小的坑,转身离开。 去抄书了。 顾玉成也是被眼前这一对硬核的师兄弟给惊到了。 董异也是尴尬地一笑,连忙吸引顾玉成注意力“顾兄突然提及十二相针,相比和杏木经有关系吧?” 顾玉成面色更加尴尬了,支吾着将李幼槟的事情告知董异。 当然,古清源的身份,顾玉成却是没说。 董异先是惊讶于顾玉成竟和江湖人士走得如此近。 接着又是神情古怪起来。 毕竟是合欢毒。 顾玉成说完后,神情很难看。 董异见状,也是长吁短叹“看来,杏木经确实是在那李幼槟手里了。——真是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 顾玉成看向董异“董兄既然知道了功法下落…可有什么想法?” 董异沉吟起来。 他们不过是来妖国的过客,本就无心久留。 但杏木经的事情,是一定要处理的。 只是董异有恩于风家,但人情已经让给顾玉成,哪怕齐家念恩,也不可能帮他们对付风竟流手下的李家。 董异也不清楚李家在风竟流手下多重要,一时间也有些前路茫茫难行的感觉了。 顾玉成这时沉吟少许,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本来江山不老、红尘相逢,我与董兄从齐府离开后,或许就要天各一方。” “但既然现在知道了董兄遇到的困难……玉成也不可能袖手旁观——而且,眼下的情景,我倒是有些打算。或者说是贪图一些利益。”顾玉成突然笑起来。 这个时候,顾玉成对李幼槟的恨意,以及江湖心态便显露了出来。 虽然顾玉成在庙堂逢源,但他的身上,越来越多的,却是江湖气。 是因为背后有里丐帮在? 还是因为什么? 顾玉成没有去想,也没有发现自己在转变。 倒是董异,颇为心惊。 因为他在顾玉成的眼里,看到了——野心。 这时候,随着董异对顾玉成的了解更进一步,也不由得想起一句话:按刀不动之者,抽而断敌,必有平定十方、寂灭雷霆之威! 往日顾玉成文质彬彬,现在却像饿了的豺狼,狡诈、危险! 这样的人如果抽刀断敌,董异甚至会可怜他的敌人。 董异有些心惊。 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个兄弟,似乎所图不小啊。 顾玉成当然所图不小。 白子墨可是说了,能否见到妹妹,全看他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他能不积极向上爬吗? 顾玉成见董异吃惊,接着说道“董兄不如随我回湖关县。——李家,我帮你对付!” 董异沉吟起来。 片刻后,董异点了点头,但似乎又没有彻底答应。 章节目录 四百六十九、公孙法家的青睐 顾玉成见董异面露难色,主动开口追问“董兄似乎依旧有所顾虑?” 董异叹口气“顾兄存含韬略于胸,又有成谋定策的本事,不是普通人。而妖国未来似乎也不会太平。但是我们二位,终究不是妖国人……” 顾玉成闻言,立刻笑了起来。 董异这是不想牵扯太深。 换句话说,虽然现在跟了顾玉成,但是不可能永远跟着。 杏木经的事情结束后,董异也就不会留下来了。 这也正常。 毕竟董异在妖国没有任何感情和利益的牵挂,自不可能长久跟随顾玉成。 顾玉成不在意这些,他直截了当的说“我之所以会求董兄随我同会湖关县,有两点原因。一来,是私心——董兄医术非凡,而我也想要涉猎此道,自然希望能够和董兄朝夕相处。” 董异点点头,心里也舒朗起来。 有些时候,哪怕是说实话,说的是为自己考虑的实话,也不一定讨人厌。 董异接着看向顾玉成,那意思是:第二个原因呢? 顾玉成很是自然地解释道“至于第二点,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李幼槟与我往日仇恨,必须要有个了解。正好董兄也要取回杏木经!——正好齐心协力!” “至于董兄想要什么时候离开,我倒不担心。至少董兄取回杏木经前,我还能沾沾董兄医术的光呢。” 董异听完这番话,放下心来。继续与顾玉成交谈医术。 第二天,齐云海没有出面,倒是庄博曰叫来了顾玉成与董异。 庄博曰先是对董异表示感谢,然后真挚地对董异说道“董药师您不如留在齐府,但凡有用得着的地方知会一声,齐家必不推辞。” 董异笑道“多谢庄祭酒的好意。只是董某乃是医家弟子,还远不到立门开户的时候。——日后董某若是出师,或许会来投奔太守。” 董异的话很好理解,自己还没资格脱离医家,又怎能留在齐府? 庄博曰笑笑,知道董异实在推脱。而他也没有真的想留董异。 大门派的子弟,很难脱离宗门的。 不过庄博曰还是出于礼貌地问上一句“不知董药师,您日后打算如何?可需齐府资助?” 董异惬意地摇摇头“不劳您与齐太守费心了。——我以后的一段时间,要跟随顾兄。” 庄博曰却是有些欣喜。——他已经决定,扶持顾玉成,所以才会劝齐云海应下北扶臾的人情。 现在董异跟随顾玉成,只要收服顾玉成,不就能间接掌控董异了? 不过庄博曰也只是露出一刹欣喜,旋即点头“如此也好。” 接着看向顾玉成“齐太守这几日,正在与你家大人接触。” 顾玉成心领神会“一切听二位大人的。” 齐云海与北扶臾的博弈,就不是顾玉成能掺和的了。 庄博曰不做表态。只是端了端面前茶盏。 顾玉成二人心领神会,他们也知道庄博曰今天召自己来,是要送二人离开。 更何况,二人不离开待在这儿干什么? 于是二人起身“既然灵若姑娘已经无恙,我二人也就此离开了。” 庄博曰点头“我派侍卫送二位离开。” 顾玉成点头,董异则通过通灵玉通知伊野。 谁知下一刻,齐灵若的声音响起“董先生要走了吗?” 董异手一抖,差点没把通灵玉摔地上。 与之相较,齐灵若却是很大方。甚至有些端庄。 此时的齐灵若身着黄绿罗裙,气色比当初强了不少,也红润起来,只是依旧带着病柔的娇弱感。 庄博曰答道“灵若身体……” 齐灵若很是欢快地答道“经过董先生的治疗,已经好多了。” 庄博曰见齐灵若开始善谈起来,也比较高兴,正好自己有事忙,于是直接答应了齐灵若“既然如此,灵若你便领些侍卫,去送董药师与顾里长吧。” 灵若点头,却是径直走向董异。 董异被齐灵若盯着,感觉浑身不舒服,向顾玉成投去求救的目光。 顾玉成却是直接低头装作没看见。 一路上,齐灵若一言不发,只是沉默。 这倒把董异憋坏了。 但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也不敢开口。 终于,三人在齐府大门处,看到了伊野。 齐灵若这时突然开口“董先生要走了,自此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董异沉默,不知该如何搭话。 齐灵若见状,只能轻叹一声,说了一句莫名的话“此去前方,树虽高,也请董先生记得时时低头啊。” 说完,齐灵若转身便离开。 三人留在原地,都有些尴尬。 齐灵若送三人离开,最后只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反倒让三人不知所措。 顾玉成见董异心事重重,安慰道“虽然…不清楚齐姑娘话中寓意,但起码灵若姑娘的病彻底痊愈了。” 董异苦笑“还是留下了些许病症。不过修炼几十年,就能痊愈了。——还好齐太守能接受。” 顾玉成一惊“几十年?” 董异点点头“灵魂上的事情,不敢操之过急。” 顾玉成疑惑“为何不让我试试?” 董异摇摇头“后遗症,最好是养。哪怕顾兄功法再妙,也怕是要花上几年。我又怎么敢在齐太守面前作提醒?” 顾玉成闻言,点点头。 一旦真的要花费几年时间,顾玉成还真不敢耽误。 伊野则感慨道“我还以为,灵若要和师兄谈及红叶之盟呢。” 董异罕见的没有跟他这师弟发火,只是瞪了他一眼。 伊野瘪瘪嘴,没说话。 董异却自己嘀咕起来了“低头…低头有什么。” 伊野白了董异一眼“低头就是土,是路。还能有什么。——草?我就好奇,灵若姑娘让师兄低头是什么意思,真就是……” 伊野说着说着,便发现自己的师兄竟呆在了原地。 顾玉成与伊野同时看向董异,董异呢喃道“绿罗裙……低头见草……” “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顾玉成恍然大悟。 伊野笑了“好嘛,这齐姑娘看来是真的喜欢上师……” 董异正心烦着呢。 这时伊野却在一旁啰嗦。 董异直接一巴掌劈在伊野脑袋上。 伊野吃痛之下,顿时止住了嘴。 顾玉成看向董异,却见董异长叹一声“齐姑娘为人真挚,似天边彩霞……哎,可怜董异我……” 董异不过是过客,身后还有师门传承,又怎能与齐灵若纠缠在一起? 顾玉成劝道“想来齐姑娘也清楚董兄和她自己的处境。或许,她也在犹豫吧。先静观其变吧。” 董异无奈地点点头。 现在的董异,根本没有寻求伴侣的想法,也只能先压一压了。 顾玉成与董异师兄弟向湖关县赶路,庄博曰这边也没闲着。 庄博曰特地联系了北扶臾。 北扶臾见师弟的通灵玉闪烁,知道庄博曰找自己,连忙问道“顾玉成的事情怎么回事?——今天齐云海来找我,与我交谈许久,似乎是要欠我一个人情?” 庄博曰便将顾玉成在齐府的事情一一交代,并特地说道“齐云海本不想答应,却是我怂恿的。” 北扶臾见此情形,问道“你…莫不是想…?” 庄博曰点点头“我觉得这个顾玉成可用!” 北扶臾见状,用通灵玉将马奎叫来。 三人通过通灵玉,交流起来。——相当于建了个群聊。 庄博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马奎却是沉默了。 但马奎很快又赞同到“没想到,这顾玉成竟如此优秀。若是可以,拉上一把,也未尝不可。” 北扶臾点出一个关键点“可若日后他站得太高……” 庄博曰笑道“妖国不久之后就要经历一场大地震,先考虑自保,再想那些吧。” 马奎同意道“没错。这小子短时间内也爬不了太高——刚好可以用来稳定阜阳郡下的各道。这样我们也算是占尽人和了。” 北扶臾闻言,点点头,直接同意“既然如此,也可以着手提拔湖关县了。” “不过,大试炼的事情该怎么办?——早前可是打算让顾玉成去的。”北扶臾接着问道。 马奎陷入了沉默。 顾玉成要是死在了大试炼里,还谈什么培养? 早知道就不传扬顾玉成的名头了。 现在顾玉成北扶臾心腹的身份,已经被齐云海知晓,实在是覆水难收了。 庄博曰却考虑到“大试炼本就是用来针对我们的。派哪个心腹去不是去?” 马奎与北扶臾也反应过来了。 是啊,就是要搞你,担心能有什么用? 这玩应又不是市井之间的买卖,许我要价,许你砍价。 我要八十万,你砍八十。并不碍事。 挨揍。 但步孤仁要针对阜阳四郡守的各心腹府长,怎么可能允许他们砍价? 怎么砍?派县长去?怕不是找砍。 于是庄博曰建议道“我们是想扶持顾玉成做一个普通府长,活普通度点使,还是想让他做稳定各道的心腹呢?” 北扶臾恍然大悟“是,既然是要他做心腹,也不能只靠我们提拔。——破格提升湖关县,本会引起其他府长不满。 若是顾玉成能从大试炼中回来,其他府长也就挑不出什么毛病了。也算是为顾玉成积威、积名。” 庄博曰点头“退一步说,我虽看好顾玉成,但顾玉成并不一定会因为受大师兄提拔而感恩戴德。——也可以通过大试炼看出他的心思。” “若是心向我们,自然会答应。但若百般推辞,那送他去大试炼,有何不可?” 庄博曰的话,获得了马奎与北扶臾的赞同。 三人一致决定,顾玉成,是要提拔的。甚至要三人齐心协力地助顾玉成向上升。 当然,也要进行考验。 看顾玉成有无手段,又是否忠诚。 至于顾玉成日后会不会脱离三人控制,却不是现在要想的。——太早了。 …… 实际上公孙法家的这三个师兄弟并不知道,他们的这个担心,并不存在。——至少在顾玉成解决先天之气前,是不存在脱离三人控制的情况。 但是以顾玉成身后的关系网,本来就不在他们的控制范围内。 章节目录 四百七十、井泥升腾意 顾玉成带着文栖玉二人,与董异师兄弟回到湖关县已有两天。 许久不联系顾玉成的张寿洪突然问道“你小子前段时间,去哪里了?” 顾玉成连忙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 张寿洪沉吟片刻,警示道“不要太相信马恩俊。” 顾玉成沉吟稍许“目前来看,马恩俊的话,似乎没有太大的毛病。” 张寿洪只回了一个“哼”字,有些傲娇。 紧接着,张寿洪提醒道“你可以将马恩俊以及齐府发生的事情,详略得当地告知于徐繁缨。” 顾玉成恍然“如此,徐繁缨或许会更信任我,没准,还能给我一些重要的信息。——到时候再与师父讨论,可以说是十分令人安心了。” 张寿洪提醒道“关于气的修炼,也不要落下了!你现在境界越来越高,先天二气的事情,却还远无破解之法……” 顾玉成明白张寿洪的担心,保障道“放心,弟子绝不会忘记!” “至于和徐繁缨怎么说,就全看你自己了。”说完,张寿洪便离开。 顾玉成看着张寿洪通灵玉熄灭,思索片刻,直接找来徐繁缨的通灵玉。 “会长大人……” 许久过后,徐繁缨缓缓回了“何事?”二字。 顾玉成不说什么事,只将马恩俊的事情,以及齐府遇到的事,悉数告知徐繁缨。 徐繁缨见之,颇为惊讶。 徐繁缨倒没有立刻感到欢喜,只是回了一个“知道了。”接着便没了踪迹。 顾玉成知道像徐繁缨这种枭雄,不可能听自己一面之词。估计又是回去验证信息去了。 顾玉成也不着急。修炼去。 第二天徐繁缨带给顾玉成一个惊天消息。 “以步孤仁为首的地方郡守似乎要举行一场盛事。北扶臾突然扶持你,或许便与此事有关。”徐繁缨的消息发来。 顾玉成有些惊讶,想要问清缘由,但想了想,涉及所有郡守的事情,徐繁缨或许也不太清楚。 于是顾玉成转换口吻,乞求道“会长大人明鉴。属下对北扶臾的扶持,也是心慌。现在得知此事,想求大人指点。” 徐繁缨眉头微皱“慌什么?——步孤仁在各郡各府,甚至是江湖的力量,不容小觑。他带头决心举行的事情,躲不掉的。” 顾玉成心知自己躲不掉,但他想从徐繁缨这里套出更多的话,自然要装得慌张一些。 于是顾玉成接着说道“大人有何想法?” 徐繁缨这时却不说想法,只是吩咐道“我会派遣蜇龙部的长老,前往湖关县。” 顾玉成心内惊恐。 天高皇帝远的,顾玉成不怕徐繁缨看穿自己。 但现在徐繁缨派人来,顾玉成多少都有些慌,害怕露出马脚。 顾玉成推辞道“属下尚有自保能力,听从大人差遣即可。” 徐繁缨不容争议,直接说道“无论怎样,北扶臾要提拔你,是真是假,还有待观望。派人去,也好稳定局面。” “而且,你现在也算半个长春会的人,迟早要加入长春会。 不如就以这一次,让长老看看你到底能胜任什么职位。——省得你终日无事。” 顾玉成看着徐繁缨的命令,知道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领命“属下都听大人的。” 思考片刻,顾玉成又说道“我可以试着打压里丐帮闹事,来看看北扶臾的反应。” 徐繁缨口气顿时软下来“嗯。可以。安心去做,不用慌。” 说完,徐繁缨再次离开,顾玉成长叹一口气。 顾玉成感叹道“我说徐繁缨为什么每次对我的建议都不太赞同,似乎对我有所成见。” “原来,是嫌弃我没有打压里丐帮的原因啊。呼……原来如此。” 不过转念一想,徐繁缨确实是一个冷酷、不苟丝毫的人。 言必求实,行必求功。 徐繁缨打算让顾玉成借助北扶臾的事情加入长春会,可以作证,这个人干什么事,都要按他的规矩来。 顾玉成还没有缓过来,马恩俊却突然来找顾玉成。 顾玉成连忙迎见马恩俊。 马恩俊开门见山“大人已经从齐太守那里得了许可!可以提拔你了!” 顾玉成一愣。 江湖也讲究一些黑话,就连妖国的官场,也有黑话。 顾玉成是实在没想到马恩俊的话会如此直白。 一时间,顾玉成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马恩俊也不需要顾玉成回话,自顾自说道“我也该回去了。苴壤道的府长如何处理,还要仔细谋划。——至于慕容度点使,他也要回去了。你且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就可以放心搬到苴壤道了!” 顾玉成却没有太欢快。 当初圣齐宗一条商街,就对顾玉成的到来分外排斥,更何况苴壤道。 顾玉成追问“苴壤道的情况?” 马恩俊一笑“和其他府道相比,没有太大不同。——行了,我这就走了。” 说完,马恩俊就起身离去。 顾玉成起身想要送一送,马恩俊却直接摁住顾玉成“好了!你先抓紧时间修炼。日后,可有得你忙了。” 顾玉成眉头微皱,有些踌躇。 徐繁缨突然要考验自己,借此提拔自己。 北扶臾也要提拔他。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顾玉成拼搏来的。 这让顾玉成怎能不踌躇。 失神片刻,顾玉成还是派人护送马恩俊与慕容茂离开湖关县。 沉默片刻,顾玉成想到了张寿洪。 顾玉成将徐繁缨与马恩俊的事情长话短说,悉数告知了张寿洪。 张寿洪听后许久,只是淡淡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升得太快了?” 顾玉成踌躇起来。 他不是不想向上走。 白月秋还等着他。现在但凡是权利,顾玉成就想要。 只是眼前的一切,实在太突然了。 就这么塞到他顾玉成手中,叫他倍感慌张。 张寿洪叹道“你小子,什么都好,心思成熟,行事缜密,有些时候也敢冒险。但就是过分多疑、谨慎。” “我告诉你吧,你的升腾,有自己的因素,也有外部因素。——不知你,是否听过唐朝李商隐的《井泥四十韵》?”张寿洪突然发问。 顾玉成如实回答“这,真没有。” 张寿洪说道“我不需要你太懂这首诗,但你要知道,人和井中泥是很像的。——‘升腾不自意,畴昔忽已乖。’。 井中泥的位置,会因为外部变化而改变。是升是沉,很多时候都是不自知的。人也一样!唯一能做的,就是迎上去,适应!” 顾玉成恍然大悟。 徐繁缨与北扶臾的提拔,说到底,是他自己身份的原因,更是妖国日渐复杂的局势原因! 二人都需要在乱世中稳固自己的地位。 自然需要不断寻找倚仗。——无论是向上的靠山、盟友,还是向下的心腹。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妖国局势发展到这个地步,顾玉成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反倒应该积极适应! 章节目录 四百七十一、人生如戏,不演难精彩 顾玉成心安后,接着说出一个“欺师灭祖”的决定。 “师父,该打压、打压里丐帮了。”顾玉成提醒道。 张寿洪直接开骂“臭小子!这我知道,但你这话说得怎么这么怪!” 顾玉成反应过来“确实有些怪…不过也该装一装了,这样才能让徐繁缨安心嘛。 北扶臾那边,虽然同样形式不明。但徐繁缨的威胁更大啊。” 这倒是真的。 徐繁缨是五郡之地的长春会会长。势力远盛于北扶臾。 张寿洪应下顾玉成的请求“那就随便演一下。 你只用打压一些里丐帮庇护的商户、卖艺修士就可以。没必要闹得多大。” 顾玉成却不太赞同“不过看徐繁缨的意思,他似乎是想要将事情闹大。——他甚至让我安心做这事,这倒是他在我面前第一次鲜明地表态。” 张寿洪叹道“徐繁缨啊徐繁缨,还是老样子!” 接着,张寿洪问道“所以你是想让里丐帮陪你演一场大戏喽?” 顾玉成承认“自然。——只是其中分寸,还要师父您来拿捏、掌握。” 张寿洪沉默。 这戏不太好演啊。 “闹大,不难。只是一旦闹大了,北扶臾过多关注,不会出意外?——北扶臾不会发现你的身份?你里丐帮弟子的身份?”张寿洪问道。 这一点,顾玉成倒是不担心。 “那又怎样,知道了又怎样?在外界看来,我只是和里丐帮闹翻了。 以徐繁缨的手段,不可能让北扶臾顺藤摸瓜,发现是徐繁缨出手离间里丐帮。更不可能猜到师父和我不过是在演戏罢了。”在这一点,顾玉成倒是很自信。 或者说,很相信徐繁缨的手段。 以徐繁缨的本事,想要暗中推顾玉成向上,北扶臾很难揪出关于徐繁缨的影子。 张寿洪很赞同顾玉成的话“如此,那就闹!狠狠地闹!让徐繁缨那厮,不再怀疑!” 顾玉成微微皱眉“闹太狠了……” 张寿洪哈哈一笑“狠!必须狠!既然徐繁缨胃口大,那就狠狠地闹!” “嘿嘿,为师这里早有一个好办法,一直苦于找不到机会。现在有了机会,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做?” 顾玉成来了兴趣“师父只要说。徒弟有什么不敢的?” 张寿洪哈哈一笑“你还记不记得,丰臣袖被你坑了之后,再不受徐繁缨理睬?” “当然记得,只是师父你突然提他们做什么?” 张寿洪隔着通灵玉哈哈一笑“你不知道,丰臣袖和公玉良最近可是闹得很不愉快啊。” 顾玉成叹道“嗐,公玉良本来指着丰臣袖做依靠,现在丰臣袖没了作用,自然不会愉快。” 张寿洪笑道“这是最大原因。不过还有其他原因。” 顾玉成好奇心被吊起,连忙问道“师父莫不是还知道什么,就别卖关子了。” 张寿洪憋了片刻,将原因告知顾玉成“那丰臣袖整日待在公玉会,郁郁寡欢,公玉会也不待见丰臣袖,于是丰臣袖就打算让他的弟弟丰臣集接他回丰臣家。” “谁知他弟弟一直推脱,丰臣袖觉得不对劲,于是通过留在丰臣家的手下调查,得知他那小妾——公玉良的妹妹,和他弟弟搞在了一起。似乎是因为丰臣袖雄风不振啊。——哈哈哈哈!” 可以看出,张寿洪是真幸灾乐祸,隔着通灵玉还发了好几个“哈”字来。 不过丰臣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然没必要去可怜。 张寿洪接着感慨“所以啊,这段时间,丰臣袖几乎要炸了。而公玉良见此机会,也想和丰臣集建立关系,换个山头投奔。” “丰臣袖,正愁着呢!”张寿洪笑得太欢,竟然笑倒了。这让护在张寿洪房外的文武先生二人都愣住了。 “家主今儿遇到什么喜事儿了?”武先生有些疑惑。 文先生瘪嘴摇头“谁知道呢,今儿早还踩到狗屎了呢。负责打扫的弟子可是被骂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呢。” 文武先生转头又闭目修炼去了。 顾玉成还是不太明白张寿洪的意思“师父是想让我……” 张寿洪感叹道“臭小子,还没想明白?——既然要演戏,要让徐繁缨相信你真的可信、有能力,不演的真、演得狠一点,怎么能行呢?!” 顾玉成苦着脸,盯着张寿洪的话看了许久,渐渐咂摸出一些味道来。 顾玉成试探道“师父莫不是想要……让我帮助丰臣袖,然后掌控公玉会吧?再用整个公玉会来演戏吧?” 张寿洪反问道“不然呢?你现在就是刘邦,进了关中,不想封王?封了汉中王,不想和项羽争天下?——你现在有这样好的机会,你不用?” 顾玉成看着张寿洪的逼问,心跳都慢了几拍。 人都有野心。但不是每个人都是野心家。 空有野心,做的时候瞻前怕后,那只能叫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前有泰山之重利,我有怀胆搬山之举动。——这样的人,才叫野心家。 顾玉成在南郡当旷工时曾感叹,若有机会,未必不能做石勒。——这不过是空自呻吟罢了。 现在机会摆在顾玉成面前,顾玉成还真有些胆颤心惊。 不过渐渐地,担忧消去,野心的火苗从顾玉成心头燃起。 顾玉成也意识到,现在这个局面或许真的能掌控公玉会。 张寿洪接着添火“你帮助丰臣袖联系徐繁缨,从徐繁缨那里获得指挥公玉会的权利。这样,公玉会不就是你的了?——徐繁缨派来的长老,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啊!” “掌握了公玉会,再调动公玉会与里丐帮起冲突,不用太猛烈,只夺下几个县的利益,徐繁缨不就信任你了? 至于公玉会,徐繁缨根本不会在意,他一天不深究,这笔糊涂账咱就不说,握着公玉会就是了。” 张寿洪的话,让顾玉成呼吸急促起来。 妙!太高妙了! 顾玉成利用徐繁缨的欲望,就可以得到掌控公玉会的权利。 以悟道境的势力,掌握一个拥有凝鼎境修士的帮派。 想想就刺激啊! 顾玉成还从来没干过这么大的一票。 顾玉成只能激动地问道“可是这样,公玉会不会真的对咱们帮派造成威胁吧?” 张寿洪早有预料“这有什么?——你带着公玉会,从我这里夺走几个县的利益,只分给公玉会小头就行。剩下的,你留一小部分,其余的呢,偷偷还咱里丐帮。” 顾玉成恍然,懂了,绕了一圈,里丐帮根本没怎么亏。 相当于花一小点资源,获得徐繁缨的信任,以及对公玉会的掌控。 这谁看了能忍住啊! 张寿洪甚至坏坏地说道“以后和徐繁缨闹翻了,还可以拉公玉会下水。嘿嘿嘿。” 顾玉成失笑,他这师父,是真不讲究。——不过顾玉成喜欢。 “而且,秦老突破,里丐帮整体实力也会因之得到提升。 这个时候正是需要韬光养晦的阶段,向徐繁缨示弱,更能促进里丐帮的平稳攀升!”顾玉成兴奋地补充道。 张寿洪赞同“孺子可教也。——至于这场戏,就要靠你演了!” 顾玉成连连感叹“妙啊!妙啊!师父高!太高了!——人生如戏,不演难精彩啊!” 章节目录 四百七十二、湖关人和 如何应对徐繁缨,师徒二人已经定下大致方针。 至于徐繁缨曾提到妖国郡守共同举行的盛事,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 张寿洪最后提醒一句“注意警惕蜇龙部长老”后,便离开了。 顾玉成收起通灵玉,颇为庆幸:还好马恩俊走了,不然等蜇龙部长老到来,恐怕就要坏事了。 念头一转,顾玉成猛然想起蒋雍寿和南荣升这两妖。 薄野让足够忠诚,文栖玉和范蚕生胆小怕事,这仨面对蜇龙部长老,几乎不会出什么意外。 但蒋雍寿与南荣升,皆是狼豺,野性未泯。平时还好,等蜇龙部长老到来后,难免闹出什么幺蛾子。 这让顾玉成很是头痛。 思及此,顾玉成便将薄野让叫来,沉吟片刻,对薄野让说道“北扶臾要提拔我们,这事你也知道。现在,我在江湖上的事,也该跟你说一说了。” 薄野让脊梁一颤,心跳也慢了几拍。 薄野让知道,这是真的把自己当心腹了! 顾玉成简单地交代了自己与里丐帮的关系,又点明与长春会的关系。 薄野让听着这段复杂的关系,紧张不已。 再看向顾玉成,却见顾玉成毫不慌张,令薄野让越发崇拜。 顾玉成讲完后,便问道“负责长春会情报的蜇龙部将要到来…我不担心你。只是蒋雍寿二人……” 薄野让沉吟片刻,说出自己想法“蒋雍寿此人,可用恩义结之。南荣升,则必须用威严肃之。” 顾玉成颇感欣慰“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薄野让为顾玉成分析到“自从回到湖关县,我就观察并接触过这两妖。没办法,他们不确定因素太多,不能坏了君侯事情。” “我发现,蒋雍寿虽然格外张扬混账,但此人并不阴毒险诈。并且他似乎对我有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好感。”说到这儿,薄野让竟有些不好意思。 顾玉成哈哈一笑“这是你的本事,没什么羞怯的。” 薄野让一笑“我听说,想了解一个人,就要‘居视其所亲,富视其所与,达视其所举,穷视其所不为,贫视其所不取’——看他平常亲近的人,富贵后结交什么样的人,显赫是推选什么人,穷困时不做什么,不得志时不取什么。凭借这五点就能看出他是什么人了。” “虽然蒋雍寿并无富贵时,也不至于落魄,但还是能看出他平常爱做什么的。 这家伙平日里就喜欢去听书,最爱听快意恩仇的故事。每次喝醉,都要夸赞信陵君豪气亲贤、孟尝君广布恩泽。”薄野让看向顾玉成“所以,我猜,他之所以会对我有亲近之态……” 顾玉成恍然“是因为,你的忠心。” 对薄野让,顾玉成倒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忠心就是忠心。 薄野让低头“这些只是我的推测了。” 顾玉成点点头“南荣升呢?” 薄野让沉吟少许“南荣升身上,始终带着江湖尔虞我诈的阴险。——倒不似蒋雍寿那厮,沾染的是江湖豪迈。” 顾玉成点点头“看来,我要先从蜇龙部长老以及徐繁缨那里获得权利,才能压住南荣升。至于蒋雍寿……”顾玉成看向薄野让。 薄野让当即直起身子“我愿意为君侯看住蒋雍寿二人!——就连文栖玉,也愿意为君侯盯着!” 顾玉成点头“这样吧,你直接把他们收编为你的贴身侍卫。重点拉拢蒋雍寿,给予其恩义。过段时间,我带着你们五人,去接见蜇龙部长老。亲自从徐繁缨那里获得权利。” “这样,就能震慑住南荣升。——之后,我还会带你们去公玉会。”顾玉成起身“你且去忙吧。注意修为提升。” 薄野让点头便要退下,顾玉成转身又叫住“你去把…温夫人叫来。” 薄野让一愣。 顾玉成苦笑“你们两个还是…?” 薄野让无奈一笑“若生嫌隙,实难如初。” 顾玉成叹道“以后升到苴壤道,整个府对人手的需要会大大提升。笼络一个蒋雍寿,远远不够。 温夫人与你,始终是有恩义的,一个贤内助,作用不可忽视啊。这样吧,我看看能不能教你们坦诚相待。” 薄野让略有踌躇“我…我去叫她。” 顾玉成点头。 待薄野让走后,顾玉成才长叹一声。 上下齐欲为人和,四方尊定为地利,大势所趋为天时。 妖国的大势已经来了,顾玉成现在搞不定地利,那自然要搞定湖关县的人和。这样才不会被扑朔迷离的未来拘束住。 只有薄野让夫妻和睦,在湖关县这个团队,才更加稳固。 不过除了天时地利人和这些因素,顾玉成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 最重要的,就是修为。 尤其是薄野让的修为。——苴壤道的府长,还是要他来当的。 正当顾玉成思虑愈发繁杂时,温云仓缓缓走了进来。 顾玉成连忙起身。 温云仓这时早没了往日架子,很是顺随地向顾玉成行礼。 顾玉成见之,竟有些沉默。 片刻后,顾玉成问道“我看…你和薄野让依旧不是很亲近……”说着,顾玉成摆摆手,示意温云仓上前。 温云仓缓缓上前,坐到顾玉成面前。还是不愿吐露心声。 顾玉成叹道“我与薄野让交往如此久,从未听过薄野让对你有丁点怨恨之言……” 温云仓见顾玉成似乎嫌弃自己不知好歹,连忙辩解“我!自从齐川郡温家抓了我二人,回来以后,我也从未埋怨他呀……” 顾玉成看向温云仓,有些哭笑不得“既然如此,为何不能欢笑相见,每次都要若即若离的?” 温云仓再次低下眉眼,沉默起来。 顾玉成也有些无奈。 女人一心矜持,便是害了相思,也不许自己认错。 男人满心傲气,对错虽明了,最后竟只认对错之理。 锦瑟相合,鸾凤和鸣,绝不是夫或妻,一人能做到的。 顾玉成沉吟许久,想到“我原本以为时间久了,二人自然会和好。 现在看来,这对夫妻,温云仓不想认错,薄野让不愿意在对的情况下低头。只能我从中斡旋了。” “夫人,薄野让可是很想你的,他时常会对我嗟叹思念之情。”顾玉成突然的一句话,只把温云仓惊到面色通红。 温云仓低下头,声若蚊蝇“可他…从来不告诉我……” 顾玉成听了半天,才听出个大概。 顾玉成笑道“夫人,薄野让是个闷葫芦,怎么好意思说呢? 他现在出去做事了,等他回来,你牵他的手,只看他惊喜不惊喜,何须说呢?” 温云仓一惊,目起柔光“真的?” 顾玉成一笑“何必骗你?” 温云仓这时欢喜起来,眼光飘垂,却是飞浮到远处,如少女般羞怯。 那个女人没有小女子的作态呢? 顾玉成见此情形,也是放心了“夫人尽可去做。” 温云仓点点头“多谢君侯。” 顾玉成摆摆手“你去迎一迎薄野让吧。” 温云仓迫不及待地行一礼,便退了下去。 这时候,顾玉成露出姨母笑,心里畅快地想到“哎呦,真不错。他们二人齐心,我也算放心了。 蒋雍寿等人,也有薄野让看管。日后到了苴壤道,也就不用担心内部问题了。” “有些时候啊,男人只是怕低头没人抬,女人也不过只是口头不愿认错罢了。嗐!”顾玉成得意地笑起来。 笑着笑着,顾玉成就笑不出来了。 章节目录 四百七十三、代行长老之权 顾玉成发现,离开圣齐宗后,一路上他已经见证了三对情侣。 王之韦和李若俗,薄野让和温云仓,董异和齐灵若…… 嘶。怎么有一种月老的感觉? 而且还有点多余的感觉? 想到这儿。顾玉成是真笑不出来了。 对了,蜇龙部的事情,也要适当告知董异。 还有升入苴壤道的事情。 总之整个湖关县,重要人物都要对未来有一个大概。 不拧成一股力,很难面对日后的变故。 顾玉成起身,去找董异师兄弟。 在安排明白一切后,顾玉成赶忙抓起修炼。——现在的顾玉成,有太多要学。 有能力提升综合实力的时候,顾玉成当然不会拒绝。 湖关县有条不紊的运行着。 五天后,顾玉成接到了徐繁缨的消息,令他前去迎接蜇龙部长老。 顾玉成接到消息,立刻召来薄野让五人,出湖关县署,去见蜇龙部长老。 顾玉成与薄野让五人在湖关县内,四处闲逛,找寻着徐繁缨口中的长老。 找了半天,也不见任何线索。 薄野让上前提醒道“君侯…咱们这么多人,招摇过市,未免有些太高调了。那蜇龙部的长老,或许正因此在躲着我们呢。” 顾玉成闻言深感赞同“说的没错,既然如此,你们且去酒馆休息,待我找到长老,再把位置发给我。” 薄野让点头,转头带着蒋雍寿四人离开。 顾玉成一人四处闲逛,很快便有一名中年男子走向顾玉成。 中年人左脚在前,行礼道“抱问好汉,此地何地?具向何方?” 顾玉成精神一振,还礼道“在下顾玉成。愿为好汉引路。” 中年人点头,跟上顾玉成。 很快,中年人便跟着顾玉成来到一处酒馆的包房内。 中年人正狐疑顾玉成为何会带自己到酒馆来,紧接着便看到薄野让四人,顿时生出忌惮之心。 顾玉成连忙指着薄野让介绍“此人乃我心腹,薄野让。——其余皆是侍卫。” 中年人冷哼一声“今日便不斥责你。日后,莫要坏规矩!” 顾玉成知道,这是在指责自己擅自带随从前来。 顾玉成也不瞒着,直接对薄野让五人说道“这便是长春会长老!” 蒋雍寿、南荣升等四人,神色各异。 中年人面色更加难看,攥着手,手上立刻凸出几道青筋。 带人来就算了,现在又泄露其身份。 若不是会长似乎很看重顾玉成,中年人早就动手了。 顾玉成却不慌张,这次带五人来,就是为了收服众人。——着重鞭打南荣升。 为了令众人追随,顾玉成自然要展示自己背后的势力。 顾玉成安抚道“长老莫气,这些人,有用,不然属下也不会坏了规矩。” 长老闷声片刻,一双虎眼不断打量着顾玉成,见顾玉成目光灼灼,不似说谎。 中年人这才开口问道“怎么?——有什么用?!” 顾玉成沉吟道“不知长老如何称呼?” 长老哼声道“化名徐从龙。” 顾玉成点头“徐长老到此,真是擎天白玉柱,让我等有了依靠。” 徐长老追究道“到底是什么事?!” 顾玉成缓缓说道“属下答应会长大人要打压里丐帮。——现在已经想到一个办法。需要长老审查,也需要会长授权。” 徐长老波澜不惊,只是淡淡询问“什么办法?” 顾玉成直视徐从龙双目“公玉会!——让公玉会来与里丐帮进行长期斗争。削弱里丐帮!” 徐长老一针见血地质问“公玉会岂能心甘情愿?——长春会,也不会出面支持公玉会这么做的!” 顾玉成早有预料“所以,我们要让公玉会心甘情愿!”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霎那间,蒋雍寿、南荣升、文栖玉,还有范蚕生,他们震惊而激动地发现,他们正在参与一场宏大的计谋! 这四个人原本就震惊于顾玉成身后有阴阳境强者,现在又发现顾玉成与长春会有交集,皆是纷纷震惊。 至于长春会的大名与实力,顾玉成不需要考虑蒋雍寿他们知不知道、了不了解。 除非是像顾玉成这种外来者,不然妖国修士,就不可能不知道,长春会! 徐从龙惜字如金,直接命令道“说!” 顾玉成直接说道“丰臣袖!——丰臣袖曾经也是掌权的。” 徐从龙不屑一笑。 顾玉成也跟着笑起来“只要恢复丰臣袖的权利,就可以让他率领公玉会与里丐帮纠缠!” “我们只用掌控丰臣袖,就可以!”顾玉成一字一句地说道“大人觉得,如何?——而这四个人,便是用来监督公玉会的!” 徐从龙依旧面色如常,很是生硬的吩咐道“这件事,我要跟会长大人说明。” 顾玉成点头应下。 徐从龙深深看一眼顾玉成,起身离开。 徐从龙离开后,现场再次陷入沉寂。 片刻后,顾玉成说道“你们也应该知道…我身后有阴阳境强者。我不防告诉你们,我身后的强者,才是我的依靠。” “而长春会,则是我窥觑的势力。” 顾玉成的话悬着,便不再继续说。 这下子,众人的心思全都活跃起来。 什么意思? 顾玉成想挖长春会墙脚!? 顾玉成这是在向他们炫耀肌肉、揭露野心啊! “嗯……”顾玉成发出低沉的叹息“而且,我们要借助长春会,在妖国的堂庙向上爬。——我不防告诉你们。苴壤道,是湖关县的了。” “想来你们也知道,金锁道曾派人前来,我也曾离开一段时间。正是那段时间,让我与阜阳太守,取得了联系……” 顾玉成的话,缓而沉地砸在众人心中。 四人心里翻江倒海,脑中天旋地转。 一切,太突然了! 顾玉成言语中根本没和他们商量,就是在通知。 薄野让趁势点火,拔剑而起“诸位可有意愿?!” 四人看着面前明晃晃的剑,心里直颤。 蒋雍寿却很兴奋。 他最喜欢的,就是豪侠义士。 薄野让对顾玉成的维护,着实让蒋雍寿感到激动。 因为蒋雍寿认为,可以让人忠心追随的人,也必定会带领他们,走向辉煌。 蒋雍寿内心感慨道“薄野让!好一个‘让’字!——不啻国士豫让!” 蒋雍寿第一个站起来“诸位!妖国形式一天比一天复杂,而我们本就追随顾君侯的。顾君侯也值得我们效忠!今天之事,岂有不愿意的道理?!” 文栖玉和范蚕生本就没有主见,立刻附和道“我,我们俩。一样!一样的!” 这时,众人看向南荣升。 压力来到了南荣升这边。 谁知下一刻,顾玉成直接把薄野让摁回座位上,收起剑刃,一脸若无其事的闭上眼。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时,徐从龙突然推门而去。 众人皆惊。——顾玉成,怎么感知到的? 怎么感知到的?——当然是甘渊。 没有超强的感知力,顾玉成怎么可能敞开了和四人说这些? 薄野让猜出大概,倒是蒋雍寿四人,再次震惊。 最难受的,要数南荣升。 他甚至没来得及犹豫,就连表态的机会都没有了。 徐从龙感觉面前的众人似有什么事隐瞒于他,但又没有准确的疑点,只能翁声说道“恭喜顾长老了。” 众人皆惊讶地凝望徐从龙。 徐从龙缓缓说道“会长决定,令顾长老,暂时代行丰臣袖的职权,调遣丰臣袖。——也就是说,暂做代行长老!” 章节目录 四百七十四、轻易收服“大长老” 蒋雍寿四人,原本就有依靠顾玉成的心。——当然,只是单纯地依附。 但顾玉成日后要做的事情可能越来越危险,会遇到的变故也日益险恶。 顾玉成需要这四个人,不仅仅向着自己,更要在危险时,能够不背叛,甚至做出行动。 所以今天的一切,就是为了收服这四个人。 至于具体情况,则留待日后细察。 徐从龙看向顾玉成,翁声叫道“顾玉成,希望你明白会长大人的心。” 顾玉成神色自若“定不辜负会长大人。” 徐繁缨看不上丰臣袖,所以不把权力交给丰臣袖。 同样的,徐繁缨依旧恪守规矩,无功不赏。——在顾玉成没有立下功劳前,就只能做代行长老。 顾玉成直奔主题“徐长老,我们这就出发,去金锁道?” 徐从龙眼神闪烁须臾,旋即点头。 顾玉成转头对薄野让吩咐道“湖关县就靠温夫人了。” 薄野让略显犹豫,点头应下“我这就去联系。” 顾玉成见状一笑。 薄野让这段时间像个陀螺四处转,根本没机会与温云仓接触,他还不知道温云仓有多期待他回到县署哩。 转头,顾玉成便看向徐从龙。 徐从龙起身,众人跟着一起离开酒馆。 这次顾玉成直接用阵法传送,不到一小时,众人便来到金锁道。 徐从龙口气不咸不淡“走吧,去公玉会。” 顾玉成闻言一笑“徐长老您还不了解丰臣袖吧?——想要找他,应该去酒馆、青楼。去公玉会,是找不到他的。” 徐从龙眉头微皱,冷冷骂了一句“废物。”,随即不发一言。 顾玉成见状,领着众人走进视线里最大的一个酒楼。 徐从龙这时有些不耐烦。 一个一个找,要找到什么时候? 顾玉成也不解释,一边笑着掏出通灵玉,一边领着众人来到酒楼内最热闹的一层。 不等坐下来,徐从龙直接发问“人多口杂之处,确实容易得到情报。——但顾长老,你没有丰臣袖那废物的联系方式吗?” 顾玉成不急不徐地解释道“徐长老您莫着急。丰臣袖沉溺酒色,想从通灵玉上叫他,只能看运气。——方才我已经联系过他,没有回应。现在要做的,也只有在这里等待回复了。” “若是在此之前听到丰臣袖的消息,我们就立刻动身。你看如何,徐长老?”顾玉成问道。 徐从龙保持沉默,自顾自坐下,眼神习惯性地四处窥视。 众人并不点菜,蒋雍寿则豪迈地点了半壶酒。 过了半晌,南荣升也郁闷地点了半壶。 就在众人都要不耐烦的时候,整个酒楼突然热闹起来。 只看众人目光全集在一人身上。 那人衣衫不整,胡子乱蓬蓬地扎在面色铁青且苍白的面孔上。 拖着腿脚,站到一处座位前,并不坐下。 大拇指与食指抓着一大碟子,碟内盛着半碟咸煮笋,半碟茴香豆。 在众人都在笑的时候,顾玉成和徐从龙却是愣了。 这人,不是丰臣袖,还能是谁? 此时的丰臣袖如脱水后快要腐烂的黑梨,无一点精神。 丰臣袖拈起煮笋,刚要吃,便听到有人大喊“大长老,您怕是又被公玉会赶出来了吧?——脸上伤疤都要打结缠死了!” 众修士哄堂大笑。 丰臣袖窝囊而无力地辩解道“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立刻有人拆穿道“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被赶出来公玉会,撵着打!” 丰臣袖涨红了脸,可怜的狡辩“我是长老,算是长老。” 丰臣袖话没说完,便有人质问“谁家的长老,天天去暖歌楼找馆人糜烂!” 丰臣袖睁大眼、涨红脸,额上青筋条条绽出“解忧!不能算糜烂!解忧!……长老的事情,能算糜烂吗?” 众人哄堂大笑,酒楼内外充满了欢快的空气。 在这片欢笑中,顾玉成众人也听了个大概。 丰臣袖在日子不如意的情况下,开始日夜放荡,被人叫做了“大长老”来耻笑。 关键丰臣袖不敢说明徐繁缨和长春会的事,却又固执地强调自己长老的身份,自然也就成了各个酒楼的笑柄。 徐从龙看着丰臣袖如此颓废,竟生出怒气。——后悔将这种人,召入长春会。 丰臣袖站着啃完碟子里的冷食,羞愤地离开。 顾玉成与徐从龙立刻追了出去。 很快,徐从龙在暖歌楼前把虚弱的丰臣袖拉到暗巷中。 丰臣袖孱弱不堪,根本没做出什么想要的反抗。直接沉入徐从龙的拉扯下。 进去暗巷,徐从龙随手当初一道简易阵法。 丰臣袖捂着头,颤抖许久,才缓缓看向四周。 徐从龙见状,冷哼道“废物!——你这个样子,也算是凝鼎境的修士?”丰臣袖看到徐从龙,又看到顾玉成,逐渐喘起粗气。 最后颤抖着指着顾玉成“你!就是你!害得我,害得我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面对丰臣袖的狗咬人,顾玉成直接否认“蠢的是你自己。” 丰臣袖突然爆发,质问顾玉成“怎么!你来做什么?!——你,你从哪里找来的帮手?你想灭口?” 顾玉成翻了个白眼。 莫说顾玉成,便是薄野让等人,明明知道丰臣袖是凝鼎境高手。 但看着这般模样的丰臣袖,却丝毫生不出惧怕、敬畏之心。 实在是,太窝囊了——这怂样。 顾玉成张开手掌,摊向徐从龙“这位大人,是蜇龙部长老。” 丰臣袖上下打量徐从龙,感受到徐从龙峥嵘的气息,原本还气势汹汹,下一刻竟疯癫地笑了,甚至拍手叫好“噫!好!终于有长老来看我了。” 说罢,丰臣袖浑身颤抖起来,牙关咬紧,双目死闭,倒在地上,口角流涎地傻乐起来。 这下子,顾玉成和徐从龙都呆住了。 事态发展的也太快了。谁都没想到,丰臣袖竟然会疯。 想到过丰臣袖无能,没想到丰臣袖如此无能。 简直是在无能这方面,属于是能力出众了。 顾玉成看着丰臣袖傻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薄野让建议道“我听说,有些地方的凡人会举行科举。有些人数十年苦读,一朝中举,便可能得那失心疯。 这时候只需给上几个耳刮子,大骂他个几句,就可以了。丰臣袖这个样子,似乎也可以。” 死马当活马医。 顾玉成上前甩开膀子,便是十多个大比兜招呼到丰臣袖脸上。 徐从龙接着上前骂道“你看你这窝囊样子!叫徐会长知道,又岂会派人来看你!” 十多个大比兜,把丰臣袖打了个半醒半昏。 然而徐从龙的话,实在不算大骂,丰臣袖竟没有醒过来。 蒋雍寿见状,毛遂自荐“我来!今儿让他知道什么叫‘佛祖听了骂人、老君闻言拔剑’!” 接下来的话,过于粗俗,以至于顾玉成听了三句,便感叹道“这些话撒出去,放到哪儿,都能炸翻全场啊。” 便是同样有见识的南荣升,都不禁露出难以忍受的神情。 片刻后,丰臣袖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缓缓地四处张望。 顾玉成看他苏醒,叹道“丰臣袖!你可愿意受我调遣?” 丰臣袖却只盯着徐从龙。 徐从龙冷哼道“会长现在令顾长老做代行长老,丰臣袖,你……” 丰臣袖立刻喊到“我愿意!我听顾玉成的!我听!” 丰臣袖没了长春会庇护,又被公玉会抛弃,头上顶个大绿草地,终日受人嘲笑。 现在的他,根本不在乎翻不翻身,能让他出口恶气,就行。 顾玉成与徐从龙没想到,这“大长老”,竟如此容易收服。 在场所有人,也都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魔幻的发展…… 章节目录 四百七十五、水到渠成 丰臣袖不需徐从龙和顾玉成说什么,便明白自己只是傀儡,只有被指使的份,但依旧欢喜的不得了。 只要能让他再得意起来,让他不教市井之徒嘲笑,他丰臣袖为何不能当傀儡? 这时候,徐从龙与顾玉成等人站在暗巷里,互看一眼,顾玉成便上前抓起丰臣袖。 徐从龙接着吩咐道“好了,先回酒馆,再做打算。” 顾玉成甩给丰臣袖一条黑粗布“把脸蒙上。——你现在也算是声名在外了啊。大长老。” 丰臣袖脸色一红,立刻围上脸。 众人走进一家酒馆,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 等被扔进一间房内后,丰臣袖这才提起条件“长老!长老!您看,我这么配合,丰臣家的事情……” 徐从龙冷哼一声“丰臣集?——那是你的家事!” 丰臣集和丰臣袖的龃龉,徐从龙才懒得管。 顾玉成却传音道“长老,这种小人物容易满足,也容易生怨,丰臣家的事情,便答应了又如何?——让他胡狐假虎威,我们不必插手。” 徐从龙眉头微皱,想起自己这次来的任务,不过是监视、守护顾玉成,至于其他,又何必不苟一丝呢? 于是徐从龙冷冷开口“你自己看着办。要让会长大人满意。” 顾玉成一笑,转头看向被拒绝后垂头丧气的丰臣袖,悠闲地问道“丰臣袖长老,这是您的家事,我们不能管啊。——不过,如果你帮我们掌控了公玉会,有了威名,又何必担心无法解决自家事情呢?” 丰臣袖立刻反应过来,他应该投靠的,不是排外而敏感的长春会长老,而是眼前的顾玉成啊! 丰臣袖的大脑终于从酒色的烂泥中抽出,开始思考起来。 许久过后,丰臣袖试探着问道“顾…顾长老?您想要掌握公玉会,是为了什么?” 丰臣袖方才只想着抱大腿,完全未思考顾玉成要做什么。 现在缓过神来,智商终于又占领了高地,知道不能糊里糊涂让人当了炮灰。 顾玉成也不担心丰臣袖会反悔,淡淡地说道“为会长大人,削弱里丐帮。替公玉会,提升实力。——而丰臣长老,您就是这其中的桥梁。” 丰臣袖眼神飘忽闪躲,沉吟片刻后,也算是明白了一切,旋即点头“好!我全听顾长老您的!” 顾玉成的境界明明比丰臣袖低得多,原先的地位更是相差甚多,然而今天,丰臣袖却要以曾经看不起的顾玉成为尊。 这样的反差,却没有让丰臣袖感到羞愧。 在丰臣袖心里,依附强者,是天经地义。 为了存活和耀武扬威,当别人的狗,他丰臣袖也不在意。——他就是活脱脱、赤裸裸的唯利益主义者。 而在顾玉成与薄野让等五人看来,丰臣袖是真的没皮没脸、奴性十足。 顾玉成颔首,看向徐从龙“大人,现在就去公玉会?” 徐从龙眉头微蹙“诸事由你一人决断即可。” 顾玉成知道徐从龙只是不想插手,并不意味着徐从龙不再管控、监督自己。 丰臣袖则很欢喜。 顾玉成的自主权越大,丰臣袖越欢喜。——这样丰臣袖才能更好地仗势欺人。 于是顾玉成等人休息片刻,直接向公玉会而去。 不过来到公玉会前,却是徐从龙率先出面。 徐从龙必须在公玉良等公玉会高层面前宣立顾玉成代行长老的名号、树立其威势。 这样,才能让顾玉成有号令、威慑公玉会的能力。 因此徐从龙直接取出徐繁缨给予的信物,令公玉会的护院修士交给公玉良。 护院修士见徐从龙修为不俗,不敢怠慢,接过信物,连忙动身。 片刻后,公玉良带着蒋工仁与蒋工义来到徐从龙面前。 不等公玉良局促开口,徐从龙直接说道“老夫此来,是跟随徐会长新任的代行长老顾玉成而来。” 公玉良一愣,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原本孤身站着,公玉良视线还未扫来,薄野让便走到顾玉成左方。 蒋雍寿不甘示弱,来到顾玉成右边。 薄野让一与蒋雍寿二人在气势上,竟然不弱于蒋氏二兄弟。 在场之人都知道蒋氏二人只是内敛了气息,不与薄野让二人争锋罢了。 但徐从龙与公玉良依旧蛮惊讶的。 尤其是公玉良,薄野让二人雄赳赳的气势已经令公玉良够惊讶了,顾玉成的出现则更是让公玉良感到惊奇。 公玉良是知道顾玉成被徐繁缨离间投靠了长春会的,也知道顾玉成在湖关县做里长,却是没想到,顾玉成竟当上了代行长老。 而且还声势不小,有长春会来的正牌长老为其撑腰。 这让公玉良,不敢小觑这个只有悟道境的修士。 顾玉成随和一笑“多日不见,公玉会长神采依旧啊。” 眼前的形式是顾玉成势大,公玉良自然要表现得客气“顾,顾长老?看样子,顾长老倒是很得会长大人赏识啊,襟袍得开,要一展抱负了?” 顾玉成哈哈一笑“公玉会长真会说话。小人不过会长大人的马前卒,任由驱使,何来抱负?——我们,先进去说?” 公玉良也是装作欢迎“好!好!请!” 一路上,众人是各怀心事。 整个公玉会,也都被顾玉成等人的到来惊动。 公玉良更是苦思顾玉成的到来,是做什么?余光瞥到丰臣袖脸上,又惊又恼。 丰臣袖站在后面,公玉良现在才看到。 公玉良现在是真想知道,顾玉成等人到来,是要做什么? 很快,公玉良将众人领到一间正房内。 众人全都落座,公玉良缓缓看向徐从龙。 徐从龙却只顾闭目,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没关系。 顾玉成接过护院修士递来的茶水,若有若无地感叹道“玉成不才,日后或要升迁。会长大人念我心向长春会,故而授我代行长老的职位。” 公玉良心中思虑如洪流涛涛,身体也跟着坐不住了。 公玉良确实不如张寿洪,沉默片刻,便压不住心头急切,开口问道“顾,长老,恭喜顾长老了。——只是不知道,顾长老来我公玉会…做什么?” 顾玉成故弄玄虚,低眉品茶,并不搭话。 公玉良有些心急。 丰臣袖却畅快起来。——仿佛将公玉良逼得心急、把公玉良拿捏住的,是他似的。 蒋氏兄弟想要开口催促,薄野让立刻上前一步。 公玉会三人看一眼徐从龙,见其默许,也便不说什么了。 许久,顾玉成叹道“我日后混迹庙堂,江湖上的事,不能直接伸手了……但我又答应会长大人,要削弱里丐帮。” 顾玉成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公玉良。 公玉良当场反应过来,试探道“顾长老是想……” 顾玉成话锋一转“丰臣袖这个人呢,我看可以。丰臣家,也有些本事……我不方便直接动手削弱里丐帮,割下来的鱼肉呢,我也是吃不到的。” “不知道,公玉会长,你有什么想法吗?”顾玉成放下茶杯,笑着问道。 公玉良明白过来了。 公玉良当然知道顾玉成与里丐帮的龃龉过往,也信任顾玉成要削弱里丐帮。 而削弱里丐帮,便需要江湖力量。 最合适的,自然是与里丐帮实力相差无几的公玉会。——当然,公玉良是如此认为的。毕竟他不知道秦老已经突破阴阳境。 顾玉成在庙堂,无法直接接触江湖,因此看上了丰臣袖,要扶持丰臣袖监视公玉会,让公玉会动手削弱里丐帮。 也就是说,顾玉成帮徐繁缨做事,削弱里丐帮。 但不能明睁眼露,不然会让其他帮派怜惜里丐帮,与徐繁缨离心离德。 所以才如此大费周章。 至于好处,顾玉成说得很明显,公玉会但凡能夺来里丐帮的利益,便归他们。 顾玉成接着说道“当然,我虽然无法直接出手,可我身在庙堂…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公玉良与蒋氏兄弟面露喜色,公玉良更是站起来说道“公玉良,非常愿意为会长大人分忧!” “当然,我们也要将此事告知整个帮会,妥善处理。——还请二位长老,暂住几日?” 顾玉成与徐从龙互看一眼,点头应下。 一切发展很顺利,简直是水到渠成。 当然,顾玉成的打算,也不仅仅只有这些。 章节目录 四百七十六、帮派争利之法 公玉良带着蒋氏兄弟离开,顾玉成等人则被带到一座山麓处的院子里。 相较于中原北方以及商国地区,南方与妖国,山水更多。 所以齐云海的女儿能有一座山,公玉会也有一座山。并不是太新奇特殊。 此地幽静偏僻,又不过分远离人烟,倒是一处修炼的好地方。 顾玉成差遣文栖玉和范蚕生守在徐从龙身边,静候其命令。 而顾玉成自己则坐在门外,思考着北扶臾的事情。 薄野让上前询问“君侯是在忧虑公玉会的事情吗?” 顾玉成舒颜一笑“公玉会的事情已是水到渠成,没有什么好担忧的。我只是在想,北扶臾得知我插手江湖事务后,会怎么想?” 薄野让如今已是顾玉成心腹,很多事情都有了解,沉吟片刻后,薄野让安心一笑“君侯多虑了。” 顾玉成来了兴趣“哦?是我考虑多了?” 薄野让点头解释“府长管理各县长,会对各县有一定了解,但决不会鳞爪皆知、粗细全知。——更何况是管理府长的北太守? 而且,如今妖国暗潮汹涌,北太守的心思,应该放在他处,君侯的事情,基本不会引起太多的关注。” 顾玉成点头“或许如此。” 天黑后,顾玉成沉迷医书,连送来的食物也忘记吃了。 第二天,正肚饿时,公玉良带着蒋氏兄弟自己三名长老来到山麓下。 公玉良指着身后为首的山羊胡瘦老头说道“这位是公玉会大长老,公玉德。”,接着指向一个不苟言笑的娇小女长老,介绍道“这位,则是二长老公玉宁。” 最后,指着和蒋氏兄弟站得很近的一名乐呵呵的长老“这位,便是三长老,公玉寺。” 顾玉成纷纷报与一笑,谁知又老又瘦的公玉德态度硬得像个咸鱼,只是冷哼一声,竟在给顾玉成甩脸子。 女长老公玉宁的态度,也很冰冷。 反倒是公玉寺,很是和蔼亲近,甚至将腰间玉佩举起。——妥妥的示好。 顾玉成正狐疑着,薄野让传音解释道“公玉会…公玉良这个人,其实城府、心机都不如大长老,若不是公玉良的爷爷、父亲都是公玉会的要员,这会长的位置,应该是公玉德来坐。” “至于二长老,似乎以前被公玉良骚扰过。——三长老嘛,抱大腿的。”薄野让言简意赅地阐述了三人态度。 顾玉成点头,下一刻洒脱笑道“不知公玉会长,您的态度……” 公玉德山羊胡一翘,打断顾玉成的话“利益要我们公玉会争,风险怎么说?——顾长老,我们都是为徐会长、徐大人分忧,还请你把事情说明白些。” 公玉良虽恼火公玉德态度不恭,但也不得不承认,公玉德确实说出了他想问的事。 顾玉成眉头一挑“原来大长老比会长还大呀。——没想到公玉会是这个样子。” 开玩笑,顾玉成就算不需要完全掌控公玉会,但起码要让公玉会顺服,这种刺头,没必要惯着。 公玉德面色一紫,眉头紧钻在一起。 顾玉成拉着公玉良“这些事,我只与会长说。——走,公玉会长,莫理会这茄子。” 公玉德虽有心追上前,但看徐从龙面色不善,最后还是作罢。 公玉良表面平静,但对顾玉成的行为,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而顾玉成,则有他自己的想法。 先把公玉良诓住,日后出了乱子,公玉会的长老也是先和公玉良起争执。 公玉良为了压下争执,还要求他顾玉成。 哪怕公玉良真有魄力整合公玉会的人,问责自己,顾玉成也有办法甩开。 无论怎样,都不亏。 顾玉成怂恿道“有丰臣袖在,公玉会只管砍下里丐帮的利益,什么事推到他身上就行。 只要不承认丰臣袖不再是长老,就可以一直推到丰臣袖身上。” “长春会不把话挑明,丰臣袖就一直有用。”顾玉成看着公玉良喜上眉梢,点戳其肩膀“吃进嘴里的,哪还有吐出来的道理?” “公玉会前期只需要注意细嚼慢咽,不要大快朵颐。——要是吃下去的利益太多,里丐帮不会忍的,长春会,也难糊弄。” 顾玉成进一步诱惑道“公玉良会长,岂无意乎?若有意,又何必扭捏不前?” 公玉良听后,哈哈大笑,一时间与顾玉成眉来眼去起来。 待公玉良转身与三名长老解释时,顾玉成则嫌弃的皱了皱眉。——就像慕容孤喜欢与豪杰相斗,而厌恶蠢材一样,人有些时候,都不太瞧得起蠢蛋。 顾玉成的话,没有太大疑点和矛盾,而公玉良也很渴望压里丐帮一头。 双方自然一拍即合。 因为担心里丐帮要疲于应对公玉会的疯狗行为,顾玉成特地嘱咐道“徐徐图之。” 公玉良笑了“这我自然知道。——先从几个摊位入手!抢夺资源。” 顾玉成是知晓江湖帮派如何争夺资源的,但很久未接触,又重想了一遍: 简单的说,一个地方总有最大帮派,或相对最大的帮派。 这个大的帮派,即拥有长老席位的帮派,负责一个大区域。——小帮小派,则受其庇护,上交其资源。 所谓的庇护,简单来说,就两个方面,一个是大帮派自己不搞你,一个是不让他人恶意搞你。 至于征收资源的多寡,则视帮派规模而定。 当然,若是能达到像公玉会这种能威胁到里丐帮的地步,则只需象征性地缴纳些许资源,即可。 并且公玉会也可以征收其所在城池的帮派资源——里丐帮和公玉会一起瓜分这个城池的资源征收,并且里丐帮占大头。 这就是为什么,公玉会那么窥伺里丐帮长春会长老的席位。 因为这代表着庞大的利益差距。 而外地到来的帮派,不管你是外地的龙头,还是虾米,都要来拜见本地大帮派,得到其许可,才可以在此营生。 若是大帮派不许,也会送上盘缠,令其离开。——这些,就看大帮派的心思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被宣声挟持的乔文孙,想要说书还要得到里丐帮许可的原因。 不然,是混不下去的。 基于这层结构,长春会则负责收取各长老上交的资源。——其收缴的,占各长老帮派收取的资源泰半。 而长春会,则有两套长老体系。 一个服务长春会总会,一个在各地收取资源,提供庇护。 服务长春会总会的长老,要么是散修强者,要么是亲近会长的家族或帮派,又或者本事确实高,被征召到总会当长老。 而最后那种情况,长老所在的帮派,上缴给长春会的资源,也有了选择。 一是少交,留给自己帮派用。二是照常交,不过一部分交给自家的在职长老。 当然,这样的规定,也有妙处。 譬如说徐繁缨觉得哪个帮派实力有些吓人了,就不太愿意那些帮派将资源留下自己用。 那些帮派也见好就收,会将资源交给自家长老。——而长老的修为又很高,交上来的资源,也不会有太多大的作用了。 至于这其中更多的规矩、道道,则要视具体情况而论了。 而关于公玉会如何与里丐帮强资源,也很简单:跑到里丐帮庇护的修士面前,告诉他们,不要继续供奉里丐帮了。 供奉他们公玉会! 就这么简单。 当然做起来简单,做成功才难。 那些江湖散修、商户、卖艺修士,不会拒绝。资源交给你,转头就告诉里丐帮。 里丐帮让公玉会吐出来了,那些修士就接着供奉里丐帮。 若是没吐出来,嘿嘿,结果如何,不必多说。 章节目录 四百七十七、各方反应(上) 至于散修如何在江湖混迹,顾玉成却不太清楚。——张寿洪,没讲啊。 与公玉会谈成一切后,顾玉成将丰臣袖叫来,领到公玉良面前。 公玉良原本谄媚于丰臣袖就已经引起自家长老不满,随后丰臣袖失势,公玉良更是被公玉德、公玉宁抓着不放,很是难堪。 现在丰臣袖又有了一定势力、虚名,可以堵住公玉德、公玉宁的嘴,公玉良自然不排斥丰臣袖。 二人本就沆瀣一气、臭味相投。现在相见,很是熟络。 顾玉成嘱咐道“凡事当做出以丰臣袖为尊的姿态,哄骗世人。” 公玉良连连应下“这是自然!” 顾玉成又怕丰臣袖得意忘形,招致祸患,警告道“莫要四处张扬!你的名头,在里丐帮那里日后只会越来越坏!若是不谨慎,哪天让里丐帮捉住机会,定让你好看!” 丰臣袖踌躇起来,犹豫不决地问道“那我以后,只能待在公玉会了?不能再出去了?” 顾玉成一眼看穿丰臣袖心思,警告道“还挂念暖歌楼的姑娘呢!?——少喝几两花酒,要不了你的命!” 丰臣袖扭捏片刻,转念想起从前威风的日子,便答应下来“是、是!全听您的!” 公玉良见时机已到,邀请顾玉成留在公玉会。 顾玉成却拒绝道“我另有其他事准备。便不打扰会长您了。” 公玉良登时笑眯了眼“那,顾长老,在下就不相送了?” 顾玉成点头应道“公玉会长可先从湖关县动手,我会令薄野让等人配合你。——至于细节,则全由公玉会来筹备了。若是遇到什么,则可以通过丰臣袖来联系我。” 公玉会的众人一路应承,送走了顾玉成和徐从龙等人。 路上,顾玉成眉头不舒,时不时望一眼徐从龙。 徐从龙感受到气氛怪异,开口询问“怎么?——有什么遗忘的?” 顾玉成沉吟道“我突然想到,这金锁道的慕容府长,面对里丐帮与公玉会的争斗……” 徐从龙鄙夷地一笑“慕容孤?他不会插手公玉会的事情。那个人,有些野心。” 顾玉成眉头微皱“这……” 徐从龙见顾玉成迟疑不决、欲语还休,便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慕容孤,是跖善门的人。” 顾玉成一愣,沉吟片刻,似乎在回忆什么。 徐从龙见状,解释道“妖国的江湖,除了三大长春会最为显赫,还有两门一侠。” “其中两门,便是跖善门与窃候门。跖善门尊盗跖为老祖,窃候门尊齐太公田和为老祖。至于一侠,便是大侠十二天。”徐从龙望着逐渐逼仄的道路,面容如磐石般毫无变化。 “慕容孤虽志气不小,但同为江湖修士,只会私下底与你接触,并不会把事情搬到庙堂上,北扶臾不会知道的。” 顾玉成哂然一笑“两门一侠应当比不过咱长春会吧……?” 徐从龙默然不语,瞥一眼顾玉成“你现在还没有必要知晓这些。” 顾玉成讪笑,点头看向别处。 顾玉成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侧面证明自己与里丐帮闹翻了。 徐从龙认为,顾玉成若真与里丐帮有联系,就不可能问这种问题。 天地可鉴,顾玉成还真没想到自己随口说出的一句话,便洗去自己在徐从龙眼里的嫌疑。 一切只能说是机缘巧合了,要怪,也只能怪徐从龙自己身为情报人员的强大信息处理能力。——俗称脑补。 顾玉成与徐从龙回到湖关县半日,顾玉成便将薄野让五人叫来,吩咐道“过一段时间,公玉会就会插手湖关县的江湖事务。” 顾玉成依靠到座位上,隐住神情,观察蒋雍寿四人反应。 蒋雍寿跃跃欲试,似虎耐爪牙,如饥似渴。 南荣升如猎豹得狩,欲前而后,处处留有提防他人的神色。 而文栖玉和范蚕生二人,纯粹是慌张的鸵鸟,遇到大事,就六神无主。 蒋雍寿见众人不说话,率先开口“里长大人,您是想让我们配合吧?!——有好处,我当然要冲上前!” 南荣升沉吟片刻,也表态道“到嘴里的鱼,总要试着护一护。——我也愿意为大人分忧。” 文栖玉和范蚕生互看一眼,随波逐流“我们也愿意为大人分忧。” 顾玉成叹一口气。 这四个人,作为散修,在江湖混的时间太久了,他们的心里,利益的影响力最强。 所以,即使顾玉成现在能收拢四人,也不敢肯定,自己在困难时能否依靠这四人。 连蒋雍寿,现在强调的也是“有好处”。 至于南荣升,就是老油条,更不用指望。 文栖玉和范蚕生,素来胆小怕事,更指望不上。 顾玉成也不指望能够彻底收服四人,于是摆手吩咐“你们四人从今天起负责湖关县的治安,把鱼刀使和巡亭吏带上,在城中巡逻。遇到事情。可以和薄野让说。” “里丐帮和公玉会迟早会交手。你们知道该做什么吧?” 众人连连点头。 “行。你们四个先退下吧” 四人退下,顾玉成起身坐到薄野让身边。 薄野让立刻起身。 顾玉成眉头微皱“这里只有你我,何必循规蹈矩?” 薄野让一动不动、站得笔直,哂然一笑“不能太放松了。” 顾玉成见薄野让态度坚定,突然坏笑“你去见温夫人了?” 薄野让呆呆地摇头。 顾玉成憋着笑“你去把温夫人叫来。——这几日以甘渊布阵,一起修炼。 至于蒋雍寿那几个,让他们照常巡逻,遇到事情,自然会叫你我。” 顾玉成的甘渊能够提升修士感知力,对修炼颇有妙处。 薄野让犹豫再三,点头应下。 薄野让出门时畏畏缩缩,回来时却满面春光。 夫妻二人倒是没有牵手。 只是二人神色比牵手,还要羞赧。 顾玉成见状,向薄野让传音问道“怎么?你俩这是做啥子了?” 薄野让支支吾吾地传音回道“抱,抱了抱。” 顾玉成一惊,看向二人,满意的笑起来。 顾玉成脸皮略薄,不想在二人面前煞风景,布完阵,便躲到另一间房内,各自修炼去了。 公玉会效率颇高,两天时间,便派了一队修士来到湖关县。 章节目录 四百七十八、拉偏架 公玉会表面上只派来自家弟子,实际上暗地还有公玉宁、公玉寺两位长老。 而这些,里丐帮却早已悉数告知顾玉成。 顾玉成提醒张寿洪“师父,公玉会贪得无厌,里丐帮可一定要做好安排啊。” 张寿洪毫不担忧,反倒提醒顾玉成“你小子应该先担忧自己。——公玉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会不知道?” “公玉良动起手来,定然要把你拉下水。而里丐帮大多数弟子,都不清楚你的真实面目,尤其是古清源那丫头。公玉会稍一宣传,里丐帮的弟子就会记恨你。” “你最好老实呆在县署里,别被自家人阴了。”张寿洪警告道。 张寿洪的话,把顾玉成惊呆在原地。 转念一想,却又合情合理。 顾玉成只得无奈一笑“当初和师父演这场戏的时候,这种事情就不可避免了。不过我好歹也有所长进,师父不必担心我。” 张寿洪立刻骂道“混蛋小子!你一身血脉与先天二气的加持,同境界罕有敌手,我是担心你吗?我是怕你伤到里丐帮那群弟子!” 这话不错,顾玉成也惊觉自己的实力与目光已不再局限于同境界修士。 当初和李幼槟一战,彻底激发了顾玉成跨境界战斗的雄心。 顾玉成颇受打击“师父不必如此无情吧?” 张寿洪不苟言笑“闭嘴!——我告诉你,里丐帮那群不成器的弟子若是挑衅你,你略加鞭策即可,切莫伤人。” 顾玉成看着自家师父的警告,哀叹道“哎,师父不是秦老。不爱开玩笑。”,于是转手回道“师傅放心。” 放下通灵玉片刻,片刻后,敲门声响起。 顾玉成上前开门,对门外的薄野让说道“你身上有我留你的特殊灵玉,近距离能感查到,不必敲门,直接进来即可。” 薄野让立刻认真地点头。 顾玉成见状,知道这个家伙又没听进去。 自从更名后,薄野让愈发古板,什么事都按规矩来,甚至自己为自己定下尊卑区分。 这让顾玉成颇为不喜,但顾玉成也知道,薄野让是真心尊重自己。 顾玉成也不好说什么。 有些时候顾玉成看着薄野让的身影,总会接连想到两个人。 冯源、常山。 爱守规矩。 赤心忠诚。 薄野让见顾玉成走神,提醒道“自公玉会派遣弟子前来,已经有三天了。 这三天里,公玉会夺了湖关县大多数摊位资源、供奉,里丐帮也该找来了。” 顾玉成面色微变“该去看看了。” 薄野让连忙提醒“有四队商人赶来湖关县的时间颇巧,我怀疑公玉会的长老便藏于其中。” 顾玉成赞叹道“你的怀疑没错。——公玉会的二长老与三长老,都藏在湖关县内。” 薄野让立刻建议“君侯应该是想看蒋雍寿四人是否真的可靠,既然公玉会长老在,便由属下前去观察吧。” 顾玉成不以为意“公玉会还指着把我拉下水,怎么可能对我不怀好意? 更何况,公玉会此番派遣长老来,不过是担忧自家弟子安危罢了。” 很快,顾玉成带着薄野让来到一处茶肆外。 这时便看到两队修士正对峙着。 一队气势嚣张、倨傲,为首的赫然是柴桂子。 与之对峙的队伍则怒气冲冲,领头之人,正是夏侯牙。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 夏侯牙看着周身浮飘金黄气息的柴桂子,咬牙逼问“怎么,公玉会是铁了心,要和里丐帮开战?” 柴桂子吐纳片刻,平稳气息,说出一段自己也不信地说辞“长春会长老丰臣袖,令我等平衡里丐帮资源。——若有问题,大可令张帮主质问丰臣长老。” “若依旧不服气,里丐帮大可去长春会状告公玉会!”最后一句话,柴桂子说完都有些气虚。 虽然公玉会的高层已经和他们这些核心弟子讲明了蚕食里丐帮利益的计划,但真的施行起来,难免让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牛犊子局促不安。 而夏侯牙等一众里丐帮弟子也是被柴桂子这泼皮无赖的作风气到了。 公玉会的话,说得有理有据,却又无一点道理讲得通。怎能不叫众人气急。 湖关县作为里丐帮主场的主场,人数自然要比柴桂子多。 夏侯牙没有一开始便动手,只是当初柴桂子在里丐帮击败他,令他心生忌惮罢了。 现在事不容退,夏侯牙看一眼身后众人便要动手。 正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突然徐徐响起兵甲铿锵的声音。 跫音渐近,兵甲锵锵,又一队修士,披甲而出。 却是蒋雍寿领着鱼刀使、南荣升带着巡亭吏来到两队人马面前。 柴桂子面色一喜。 自家长老说的是真的,湖关县县署会出手。 夏侯牙神色不虞,心中机警“庙堂之官,无论政要、胥吏,都不会在明面上出手干涉江湖之事……湖关县这是要做什么?” “区区县署,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官不至府长,莫窥江湖事。湖关县署,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清楚吗?”夏侯牙内心疑云重重,终究没有擅动。 这个时候,两队人都望向蒋雍寿与南荣升。 蒋雍寿不由分说地呵斥夏侯牙“是你在闹事?!” 夏侯牙面色怒红,须发皆张“你什么意思?” 这湖关县的胥吏上来不问青红皂白,便将闹事之名甩到夏侯牙头上,夏侯牙岂能容忍。 眼看夏侯牙要拔出弯刀暴起,蒋雍寿却不慌张,只是看着南荣升。 南荣升心里计较片刻,想到“里丐帮虽不容小觑,但顾玉成终究是为长春会会长办事!况且他的身后,还有一个阴阳境强者!” 湖关县众人,除了薄野让,无人知晓顾玉成和里丐帮的真实关系。 南荣升连忙上前“好胆!蓄意伤人!还想袭击官吏!” 夏侯牙见状,算是明白这群胥吏完全是在拉偏架,于是不管不顾,抽出弯刀便冲上前要与南荣升缠斗。 顾玉成暗中观察着一切,见状叹道“夏侯牙终究未经磨砺,不够稳重。先拔刀相向,不管对错,不都容易落人口实吗?” “至于柴桂子,也只是扯着虎皮做大旗——还不会做。” 薄野让问道“大人,我去制止?” 顾玉成摇头“你明面上,还是县长。我去。” 薄野让忧愁满面“里丐帮其他人毕竟不清楚君侯身份,若是里丐帮的长老出手,伤到君侯……” 顾玉成胸有成竹“徐从龙此时必在暗处作壁上观。有他在,事态不会脱离掌控。” 薄野让只得松手。 章节目录 四百七十九、得偿所愿 眼下局势似草料场失火,烈烈难止,然顾玉成及时登场,如大雨漫山,直接浇灭了众人的怒火。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顾玉成身上。 顾玉成一出场,夏侯牙便明白了湖关县为何拉偏架。 夏侯牙认为,这就是湖关县和公玉会沆瀣一气,是顾玉成蓄意报复! 不仅夏侯牙,在场里丐帮弟子都如此认为。 倒是柴桂子心中波澜不止。 柴桂子一直自视甚高,却在顾玉成面前铩羽而归。 后来顾玉成背离里丐帮,柴桂子自觉日后交手的机会恐怕不会再有,胸中不甘,浓聚难消。 柴桂子时刻忘不了顾玉成。 然而再见时刻,顾玉成却已成公玉良也要重视几分的代行长老。 连他的修为,也攀升到悟道四星。 无力感束缚住柴桂子,让柴桂子苦涩地咬牙。 顾玉成并不关注柴桂子,他只盯着夏侯牙,不想这小子闯祸。——顾玉成的眼界已放到各郡府之间,夏侯牙在顾玉成眼里,还真的只是个不知深浅的牛犊子。 夏侯牙怒视顾玉成“顾玉成!——你这个数典忘祖的家伙!” 顾玉成苦笑道“事态如何,想来你也看清楚了。我劝你还是不要过多的掺和进来。” 顾玉成站在自己的角度,所说的话,皆出自真心。 然而这话落到里丐帮众弟子耳朵里,便成了十足的鄙夷,是顾玉成假公济私、无端针对里丐帮的证据。 夏侯牙也不费口舌之力,直接质问“顾玉成!——今天之事,是不是你暗箱操作!” 顾玉成摇头“不。——我堂堂正正站在这里,何来暗箱操作?”——开玩笑,顾玉成会承认? “夏侯牙,今天的事情,你我都是明白人……你当真要一意孤行?”顾玉成有些头疼。 茶肆周围现在已经聚满人,顾玉成不能把话彻底挑明。 夏侯牙不理睬顾玉成,转头看向身后众人。 众弟子心领神会,与夏侯牙聚拢一起,缓缓压向顾玉成。 蒋雍寿踏步便要上前,却被顾玉成一手压住“不用。——我来。” 终归是自家人,哪怕面前的众人已被怒火冲昏了头,顾玉成出手,好歹有个分寸。 何况,顾玉成亲自出手,也是遂了公玉会的心思。 柴桂子有意探知顾玉成斤两,也配合地拦下自家身后弟子。 里丐帮的弟子聚拢在一起,逐渐将顾玉成面前的空间压缩住。 如同大蟒缠身般,给顾玉成带来了强劲的压迫感。 如果夏侯牙的实力再提升些许,如果顾玉成还没有掌握贯众等异火,单单是里丐帮众弟子的阵势,就会让顾玉成气势坠损。 不过可惜,顾玉成的实力大涨,也知道暗中观察的徐从龙不会放任事态脱离掌控,自然毫不惮惧眼前众人。 此时夏侯牙一边向前走,一边犯下大忌。 夏侯牙竟然为顾玉成讲解起来。 “顾玉成,若是单打独斗,或许我等不如你。但你既然眼看着我们将你围起来,囚住你的活动空间。那我们就告诉你,什么叫取败之道!” 顾玉成眉头微皱,敏锐的感知力告知顾玉成,四周的灵力已经被眼前围住自己的众里丐帮修士攫夺。 他们如同一层大网,灵力经过这大网后,剩下的能被顾玉成调集、吸收的灵力,简直如秃子的头发——没有。 顾玉成凝目,终究还是感受到些许灵力穿过夏侯牙的阻拦。 于是顾玉成确定,眼前灵力虽稀薄近无,也只是因为夏侯牙等人处于静态。 若真交战起来,恐怕就没有这么慑人的威力了。 静而坚,不足为奇。 动而无懈,堪称极难。 顾玉成唤出赤惔“好!不愧是里丐帮!虽然对个体的培养略有不足,但在集体修炼的方向上,确实颇得精妙。” 夏侯牙只当顾玉成诚心的夸赞是在阴阳怪气,当先冲出,两把弯月刀顺风抹来,灵力凝聚刀刃之上,发出破空之声。 其余弟子随即跟上。 果然,阵型一乱,灵力便如水越危石,倾泄到顾玉成周身。 有了灵力保障,顾玉成也敢放手一搏。——虽然不能打伤夏侯牙这些人,但也不能束手束脚,让夏侯牙击败。 赤惔腾起,被顾玉成挥手掷出,直直对上夏侯牙的刀刃。 顾玉成的感知力远高于普通修士,被甩出的赤惔直接批亢捣虚、正中七寸,轰在夏侯牙刀势薄弱之处。 夏侯牙咬牙调转灵力,将刀势由抹改斜劈。 这才勉强止住灵力的紊乱。 顾玉成并不慌张,调用赤惔,迎上去。 然而下一瞬,顾玉成手中的赤惔突然受到莫名挤压,火苗竟直接矮了一头。 赤惔威力大降,竟被夏侯牙金刀破开。 电光石火,只在一瞬。 夏侯牙的金刀劈向顾玉成肩胛。 柴桂子大惊。 一时间涌起数道灵力。皆是为救顾玉成。 然而风云变幻、更替不定,原本必中顾玉成的弯刀,竟被另一火焰拦下。 正是玄参。 弯刀本就短于其他兵器,夏侯牙欺身而来,又是舍力一击,自然是箭出不思归。 现在又落到攻势衰竭、招数老旧的地步,顾玉成反手调动赤惔进攻,竟让夏侯牙无从遁避。 然而赤惔再一次受到莫名的抑制。 虽然这压制力起到的作用并不强,但仍令顾玉成感到惊讶。 顾玉成心思活跃,召出贯众与囚腹,向夏侯牙身后弟子攻去。 下一刻,那暗中窥伺的莫名力量,顿时随着众弟子队形溃散而消弭无踪。 顾玉成恍然大悟。 正是那些弟子的队形影响了顾玉成身边的灵力,甚至在关键时刻,令顾玉成的招式威力大减。 此时顾玉成四火相耀,光焰灼人。 在场众修士皆是心惊。 湖关县看热闹的各散修、平民也是惊的合不拢嘴。 柴桂子额头青筋冒起,手指攥在一起,看着顾玉成与夏侯牙陷入对峙。 顾玉成四个异火围绕周身,看着就让人心生警惕,夏侯牙自然不敢贸然进攻。 许久过后,柴桂子泄气叹道“我不如之……” 随着柴桂子的叹息,夏侯牙也看明白了局势。 现在一个顾玉成都拿不下,更何况柴桂子的队伍。 而且一旁虎视眈眈的蒋雍寿等人,也不可忽视啊。 夏侯牙只得愤愤而言“顾里长好本事!——夏侯牙今天受教了!” 顾玉成并不得意。 相比于夏侯牙的怒气,顾玉成倒是对阵法有了兴趣。 夏侯牙见顾玉成忽视自己,气得灵力震刀直鸣“顾里长尽可得意。里丐帮,会找你要说法的。” 夏侯牙撂下一句狠话便转身带人离开。 顾玉成看着夏侯牙离开的身影,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实现大半。 章节目录 四百八十、他我修炼之妙 夏侯牙带人远去,看热闹的众人被蒋雍寿驱离后,顾玉成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在赤惔四异火的加持下,顾玉成单是站着,也带给人魁伟、挺拔的感觉。 蒋雍寿双目有神,正想上前拉顾玉成,却被柴桂子捷足登先。 柴桂子看着面色淡然的顾玉成,不明白顾玉成为什么占了便宜却依旧神色略带忧愁。 殊不知顾玉成在意的,是北扶臾。 顾玉成看一眼柴桂子,不发一言,转身就离开。 柴桂子见状脸色登时涨红发烫。 柴桂子身后的弟子见状也异常愤怒,上前低声请示“师兄,这家伙瞧不起你啊!” 柴桂子眉头微皱,斥责道“怎么,你要上去拼命吗?——先不说打不打得过,我们现在还是合作关系呢!” 顾玉成撇下众人独自离去,蒋雍寿连忙追上。 顾玉成感受到蒋雍寿追来,疑惑地问道“怎么?突然亲近于我?” 蒋雍寿毫无羞赧之意,自得一笑“男儿谁不爱宝刀、骏马、俏佳人?哪个不敬重豪侠义士? 原先在金锁道前,不服大人,是没看过大人本事。现在接触下来,见大人确有本领,而今更是希望大人明公怀义!” 顾玉成一笑,望着面前街道上归于闲散的普通修士、闲杂商户,慨然道“路遥知马力,日久品人心。等着吧。” 蒋雍寿见顾玉成怀思不吐,感慨道“大人似有所想,是在想什么?” 顾玉成有些烦,不明白蒋雍寿为何如此放诞无畏,但也不可能与蒋雍寿吐露关于北扶臾的事情,于是含糊道“只是对阵法之类,很感兴趣。” 蒋雍寿来了兴趣“原来是这个!” 顾玉成讶然“怎么?你有见地?” 蒋雍寿一笑,颇为自傲“见地没有,但倒见识过不少。” 顾玉成挑眉望之“说说?” 蒋雍寿挑眉“其实单要我举炼丹、布阵、炼器各有什么精妙,像学究般讲出个子丑寅卯,实在是为难。 不过要我说对他我修炼的感官,我确实能说出一些所以然来……” 顾玉成立刻插话“突然说起他我修炼,我却是猛然想起——妖国似乎不是非常专注他我修炼啊。” 蒋雍寿白了一眼顾玉成“不要打断我——妖国对于他我修炼地研究,确实没有人族那样的造诣。就像人族对于气,远不及妖国一样。” “不过嘛,最惨的还是商国,两者都不如人。”蒋雍寿的语气颇为幸灾乐祸。 顾玉成却不以为然。 虽说天下修士都觉得商国现在只有蜗居函谷关内的份。 可天下修士不还觉得南三省是僻穷一隅,只是地方大了些吗? 可顾玉成走一遭南三省,亲历过后,便完全不敢小觑南三省。——一个修士之间有身份认同,修炼体系不啻中原的地域,怎么可能是穷乡僻壤? 蒋雍寿见顾玉成又陷入沉思,只得断掉对商国的嘲笑,待顾玉成回过神来,正色说道“我对他我修炼的感触,倒不在于对修士自身的强化,反倒是对敌人的弱化。” 顾玉成闻言,颇有感触,点头应到“确实如此。——里丐帮那群弟子结成的阵法便是对灵力的一种影响,用来削弱我的实力。若非侥幸,恐怕我就要着了道。” 蒋雍寿眉头一挑,似乎在说“四个异火在手,还算侥幸?” 顾玉成接着追问“也不见你小子像他我修士,怎么就有这等见地?” 顾玉成虽不自傲,但对自己的经历还是颇有信心。——太一宫内传承、主客门传承、里丐帮功法,这些,都决定了顾玉成的眼界。 然而即便是顾玉成,竟也需要蒋雍寿来挑破眼前关于他我修炼的窗户纸,这叫顾玉成怎能不感到惊讶与好奇? 蒋雍寿臭屁起来、昂首挺胸“思穷而观史,书乏而行事。——想和看,都不如做。我是接触过不少的实例的。” 顾玉成见蒋雍寿语焉不详,追根究底“你倒是接触过什么实例?——详细说说!” 这回,面对顾玉成的追问,蒋雍寿竟选择了止嘴。 顾玉成见状,更来了兴趣“你倒是说一说啊!” 蒋雍寿死抿着嘴,一副打死也不从的样子。 顾玉成兴致缺缺,摆摆手撇下蒋雍寿便向前走。 蒋雍寿顿时炸毛“哎!你这人怎么把人当田螺?吃干抹净就走人!” 顾玉成失笑“你现在是貔貅,又不吐露任何事,我还要跟你纠缠?” 蒋雍寿怔住少许“啧。倒也没有这么夸张。大人若想知道,日后再说与大人。” 顾玉成犹是不解“非要日后?” 蒋雍寿满脸无奈“没办法。” 顾玉成点点头“行吧。——这次表现得不错,南荣升三人就由你管控。不过你还是要听薄野让的号令。” 蒋雍寿颇为满意地点头“这是自然。” 顾玉成转到暗处与薄野让会和。 薄野让见顾玉成满面喜色,也是颇为高兴地问道“君侯可是想到什么喜事?” 顾玉成点头“蒋雍寿那厮,倒是让我窥到另一修炼之法。自然欢喜!” 以往顾玉成只想着用他我修炼提升自己的实力,根本没想过要用他我修炼削弱对人,或者说没有刻意钻研。 现在突然拨开云雾,自然颇怀一览众山小的快意。 有些时候,只需要简单的一个提醒,便能叫人天地大开、日月齐新。 顾玉成汲汲于提升实力。——毕竟先天二气没解决,顾玉成也只能在有限的上限中,不断提升自己的综合实力。 蒋雍寿的话,可谓是打瞌睡后递上的枕头,让顾玉成对蒋雍寿有了很大的好感。 顾玉成与薄野让归去,等了几日,便等到了徐从龙的召见。 顾玉成并不意外,连忙前去拜见徐从龙。 徐从龙依旧摆着张脸,看不出喜忧。 顾玉成也不主动问。——徐从龙臭石头一个,他又何必把热脸凑上去? 徐从龙见状,沉默少许,开口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便是蛰龙部的记名长老了。” 顾玉成眉头一挑,却也不计较。 顾玉成自身实力若作长老本就不服众,何必强扭这瓜? 而且顾玉成也不希望被徐繁缨抬得太高。——顾玉成未深入长春会,不清楚长春会的种种门道,若一时平步青云,难免叫顾玉成坐卧难安。 顾玉成连忙行礼道“多谢会长大人信赖。” 徐从龙见顾玉成表面态度还算端正,接着吩咐道“会长大人也不需要你为长春会四处奔走,你只要在阜阳郡按部就班即可。——公玉会与里丐帮的事情,暂时也不需过多干涉。” 顾玉成点头,算是放心下来。 看来徐繁缨现在的重心并不在里丐帮这头。 现在,顾玉成与徐从龙只用等待北扶臾那边的反应即可。 章节目录 四百八十一、各方反应(下) 里丐帮与公玉会的交锋,在齐云海的五郡之地,并未掀起多大风波。 不过作为阜阳郡的江湖龙头,里丐帮的一举一动,掀起的事端注定不会被忽视。 北扶臾此时将阜阳郡的祭酒郑昂招到自己身边。 一个郡守手下的祭酒,要么是本地具有影响力的家族,要么就是忠心于郡守的家族。 但无论怎么说,很少有郡守会用自家修士做祭酒。——多少还是要点脸面。 郑家,便是阜阳郡内颇具影响力的家族。 据说其祖上早先与窃侯门有些许关系,至于今朝是否藕断丝连,却也不知。 总之马奎回到庄博曰身边,北扶臾有事,自然要与祭酒商讨。 只可惜这祭酒与北扶臾貌合神离,很多时候不过是个“宁无过、不贪功”的老油条,想从他口中套出什么积极大胆且行之有效的建议,简直堪比蜀道难。 不过郑昂作为祭酒应尽的职责倒是合格,北扶臾有所吩咐,皆能完成。——当然,前提是北扶臾这郡守要吩咐到位。 于是北扶臾不和郑昂打哑谜,直接问道“郑祭酒,你觉得,里丐帮与公玉会的事情,该如何处理?” 郑昂并不作答,反倒说起顾玉成“这次的事情,还要看顾玉成在其中的作用。” “据调查,顾玉成曾是里丐帮帮主弟子,后受里丐帮内部长老排挤,于是花费灵玉从湖关县那里买来鱼刀使队长一职。”郑昂耷拉着眼睛,像没睡醒般不紧不慢地讲述着一切。 北扶臾颇为惊讶,却是没想到郑昂的消息渠道如此灵通。 “而后顾玉成在温齐两家的交手中救下湖关县长薄野玟,自此大受重用。——此后逐步成为湖关县主心骨。倒也是个人才,不愧是太守大人心仪的人。” 北扶臾点头,直接忽略郑昂的高帽“所以,郑祭酒认为这次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郑昂依旧不正面回答“大人如何想的?——至少看起来,顾玉成就是在挟怨报复。” 北扶臾沉吟片刻,旋即一笑“郑祭酒对齐温两家的交手,可有什么见解?” 郑昂不清楚北扶臾为何突然调转话题,却也眯着眼,吐露详情“齐家已经开始干涉早先建立的监察队伍。——监察温家的队伍。” “温家手下府长因往昔湖关县之事,与温家离心离德,大有并叛投齐的架势。”郑昂说完便闭嘴,一切都留给北扶臾自己揣测。 北扶臾摇头轻笑“温家自以为与各府建立翁婿关系,便可巩固自身利益不衰。殊不知,以利益结成的联盟,也必因利益散去。” 郑昂低头不语。 北扶臾起身吩咐“湖关县之事,令各府长明白自己不过是绳下羊羔,是杀是养,皆不由己。 温家病急乱投医,不久就会来求于我,看来有的忙了。郑祭酒,盯好温家。” 郑昂点头应下。 北扶臾起身离去。 郑昂看着北扶臾的背影,心中思量道“太守突然只字不提顾玉成之事,看来是默许了?——倒也未必。耐心等待吧。” 北扶臾起身,却是去联系马奎。 马奎已离开齐府,也不惮泄密的可能,直接与北扶臾交流起来“师兄找我,是有何事?” 北扶臾心思细腻,追问道“怎么回得如此快?” 马奎解释“齐太守派我游说各郡守、府长。所以,现在我已经离开了齐府。四下无人,自然不需要等多久。” 北扶臾感叹道“顾玉成与里丐帮的事,你可知道?” 马奎颇为自得“这我当然知道。师兄是在思考该怎样处理吗?” 北扶臾摇头“我只是不清楚里丐帮与长春会的关系。” 马奎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这个不必担心。徐氏长春会与里丐帮并不和睦。 或许公玉会敢与里丐帮交手,很大的原因,也不是顾玉成。顾玉成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北扶臾眉头微皱“你小子怎么知道如此多的事情?” 马奎卖起关子“你猜呢?” 北扶臾陷入了沉默。 长久的沉默。 终于,马奎率先忍受不住,坦白道“行吧!行!师兄你就是看我想要得瑟,故意不遂我愿。” 北扶臾毫不客气“臭小子!有什么赶紧说!” 马奎知道日后局势动荡,一改散漫的姿态“我认识叶家之人。” 北扶臾手一抖,心中惊诧“叶家!” 有些姓氏,在大荒有众多人口基数,但能够一姓称家、一氏称族的,却寥若晨星。 在妖国,能被称为叶家的,也只有窃候门叶家。 北扶臾追问道“臭小子,你还知道什么?” 马奎情知躲不过追问,坦白道“窃候门最近与跖善门联系很频繁。徐氏长春会与其他两个长春会的联系也远比以往活跃。” 北扶臾见状,感叹道“看来不仅仅是庙堂,江湖势力也不平静。” “顾玉成会挑逗里丐帮,想来也是想从大师兄你这里得一个态度吧。——况且里丐帮只有帮主张寿洪一个凝鼎高阶修士,不必过分担忧。”马奎断定。 北扶臾深以为然“重点还是要在齐云海身上。” …… 里丐帮与公玉会的冲突,最后在里丐帮内酝酿成强烈的怨气。 众多弟子看到己方势力在湖关县内不断被公玉会驱除的情况下,早已心生不满。 对顾玉成的不满,逐渐迁移到对张寿洪的不满。——教不严,师之惰。 哪怕张寿洪已与顾玉成断绝关系,却依旧受到牵连。 为了在徐繁缨的虎视眈眈下保存实力,秦老突破阴阳境的消息,整个里丐帮也只有张寿洪、文武先生以及古泥师徒知晓。 张寿洪为了平息自家弟子的愤怒,不得不找来月张堂的古泥。 古泥髭髯茂厚,鬓颊染尘,整个人完全是在强振精神。 张寿洪知道古泥为采集齐温两家的情报,这些时日操劳不断,便起身为古泥沏茶。 古泥看着面前氤氲的茶汽,哑着嗓子开口问道“师兄想怎样安抚大家?” 窥伺帮主之位的古泥,这次开口却没有任何锋芒,这不禁令张寿洪感到颇为惊喜。 于是张寿洪敞开心扉说道“我希望这次能由师弟出面劝解大家。——让大家明白,我那逆徒,背后站的是徐繁缨。我们现阶段,必须要容忍。” 古泥目露精光“怕是仅仅如此,还远不足以平息大家的怒气。” 张寿洪知道,古泥是在教他拿出诚意,针对顾玉成的诚意。 张寿洪叹道“待我有把握冲击阴阳境,或师弟你有把握时,大可派长老与弟子刺杀顾玉成。”——当然,这也就是说说。 真到那个时候,自然另有说法。 古泥点头“师兄若是如此保证,自然不愁弟子们胸中怨气不消。” 章节目录 四百八十二、擢升苴壤道 顾玉成等了半个月,也不见北扶臾做任何反应。 徐从龙却是找了过来“北扶臾或许是真的有心扶持你。” 顾玉成试探道“你是说,北太守默许了我的所作所为?” 徐从龙板着脸“不,他只是在保持最好的选择——沉默。” 顾玉成恍然。 或许北扶臾也拿不准该如何处理里丐帮的问题,所以选择了沉默。 事态有变,便出声将顾玉成推出来背锅。 若是事态可控,那北扶臾的沉默便都是支持。 这一手进退可据,实在让顾玉成感到叹服。 徐从龙瓮声道“我也该离开了。——静心等着吧,顾长老,长春会若有需要,自会通知你的。” 顾玉成闻言起身相送。 徐从龙也不客气、不婉拒,任由顾玉成相送。 顾玉成亲自将徐从龙送出湖关县。 回县署的路上顾玉成难得不修炼,赶巧接到张寿洪的信息:“小子,以后在外可要小心点。” 顾玉成眉头猛跳,心下觉得不妙,连忙追道“师父!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寿洪也不隐瞒“我们把这次事件的错全推你身上了。明白?” 顾玉成面皮一阵狂抽,许久过后,勉强接受“明白了……倒也没太大的问题,我一直呆在县署内修炼即可。” 张寿洪闻言直接结束通话。 看着通灵玉上的光芒消失,顾玉成不得不再次感叹自己师父的“绝情”。 在齐温两家明争暗斗进行到如火如荼的时刻,湖关县迎来了一段长久的平静岁月。 前后半年时间,湖关县的所有修士,都在一心一意的修炼。 这期间发生最大的事情,莫过于齐温两家建立的监察队伍内部人员的变动。 原本人数占极多数的温家,在监察队伍中彻底被齐家取代。————这个监察队伍在湖关县事件后,就已经建立起来。 只不过一直徒有其名。 直到两家交手,这支队伍的地位才不断地被提升,最后成为两家的角力点。 而决定两家成败的,便是在这支队伍占据的人数。 毕竟这支队伍最初建立起来的作用,就是用来监视温家男婿。 若是让齐家捏住各府长软肋,温家还拿什么和齐云海叫板。 温家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监察队伍上,却未想到齐云海却直接派人策反了众府长。 失去众府长撑持的温家,自然也无力控制监察队伍的人员调动,一时间也没了往日威风。 至于齐家妻族的身份,又有几人会在意呢? 四大当国历来都是妖国皇后的娘家,但一朝天子一朝势。 连皇亲国戚也需忍耐风水轮流转,更何况温家。 失去了对自家府道掌控的温家,也便沦为失去爪牙的病虎,只能乞求齐家留情。 齐云海也不需赶尽杀绝,见温家恭顺听话了,便适时收手。 在形式日益败坏的情况下,温家不是没有向外寻求帮助,只可惜与温家往日表现最亲近的北扶臾都置之不理,更何况其他郡守? 齐温两家交手的半年光阴里,阜阳郡也没有清闲下来。——郑昂来往苴壤道数十次,最后将苴壤道府邸上下修士慑得人心惶惶。 苴壤道府长谭处林更是不辞而别,辞去了苴壤道府长一职。 北扶臾派人追问时,早已人去楼空。 对于谭处林的离去,北扶臾直接甩锅,将苴壤道产生的变动,悉数甩到谭处林头上。 对于这些,齐云海也深究。 于是在扫清表面的障碍后,阜阳郡迎来了一件大事——擢湖关县众修士,升入苴壤道。 按照妖国堂庙的制度,涉及府长的事件,哪怕郡守,也不能任意罢黜、起用。 更遑论杀生予夺。 只是百年来皇位空缺,加之三大郡守这一体系的确立,使得北扶臾并不需要将苴壤道任命的消息送到中都郡,令中都郡的皇帝、当国或都事部处理。 北扶臾只需获得齐云海的许可。 而齐云海本就欠北扶臾人情,北扶臾更是配合齐云海打压温家,齐云海自然不会拒绝。 湖关县的擢升,在妖国也卷起了不小的风波。——却是茶余饭后的闲谈风波。 妖国的修士,都说这薄野让会被破格提拔,全赖阜阳郡心系皇帝。——在妖国修士眼里,湖关县,还是以薄野让为主的。 而这薄野让和顾玉成,当初在柯家武邑中,不是被妖帝青眼有加吗? 所以北扶臾作为妖帝忠臣,提拔受妖帝赏识的湖关县修士,也就不难解释了嘛! …… 由于妖帝失威已久,对于顾玉成升迁的政令,则出于阜阳一郡。 而这份政令,则由郑昂的族中修士亲自送到湖关县。 看着面前的政令,顾玉成先是为郑氏修士垫付一路上的耗费,送走郑氏修士,随后携薄野让回到县署内。 薄野让见顾玉成正在沉吟,薄野让问道“君侯是在担心什么吗?” 顾玉成点头“苴壤道各方势力、修士之心如何,现在尚未可知。 而且北扶臾提拔我,也并非是单纯因为看好我。有天赋、有本事的人,可不单单我一个。” “所以我在想,要不要把蒋雍寿四人留下?”顾玉成看着薄野让,征求意见。 薄野让沉吟片刻,劝道“君侯…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庙堂自然也是如此。 虽然将蒋雍寿四人留下,或许能在湖关县布置退路,能让我们在苴壤道安心行事。只是这么做……” 顾玉成叹道“这么做,不说北扶臾。怕是我们那些未谋面的同僚——各道府长都会指谪你我。身在苴壤道,把手伸到金锁道,叫个什么事啊?” 薄野让无奈一笑“确实如此。” 顾玉成点头“如此,只能收拾收拾,前往苴壤道了。你去安排一些。——北太守虽然给了我们一个月时间,也要尽早安排。” 薄野让点头退下。 十日后,薄野让便与湖关县众人告别。 其实也没什么好告别的。 就是挽留一下抱住顾玉成与薄野让大腿痛哭的鱼刀使、巡亭吏众修士罢了。 也没法不哭。 县署修士升到道府,在县署修士眼里,不啻于鲤鱼跃龙门。 然而这等盛事,却没有鱼刀使与巡亭吏众修士的份儿,这怎能不叫他们痛哭。 若没有顾玉成,薄野让擢升苴壤道,自然要从鱼刀使、巡亭吏之中寻几人同行升入苴壤道。 可没有顾玉成,薄野让也不会升入苴壤道啊。 顾玉成与薄野让好说歹说,终于算是将众修士留在湖关县,好歹没让他们抱着腿被拖出湖关县。 薄野让与温云仓看着曾经在他们眼里千篇一律、死气沉沉的湖关县,看着往日得过且过的鱼刀使与巡亭吏众修士涕泗横流,看着街道上艳羡的目光,一时恍惚失语。 仿佛昨天他们还抱怨在破旧的湖关县里蹉跎生命,今天转头就要告别熟悉的破旧,拥抱梦寐以求的繁华与陌生…… 薄野让与温云仓愣了许久,也未被眼前的闹剧吵醒。 闹了半天,顾玉成终于带着薄野让、温云仓以及蒋雍寿寥寥七人,启程前往苴壤道。 章节目录 四百八十三、颛帝后氏苍舒良 苴壤道什么多? 山多水多、平原多,山沟沟里头梓树多。 唯独赋税,寥若晨星。 至于修士,正经的修士,可真是秋天的黄叶——不剩几个了。 不正经的呢?海了去了。 苍舒良便是少数的正经修士。还是苴壤道府内的修士。 只可惜苍舒良祖辈三代都只是苴壤道的杂役。——妖国很多干活却没有职位的修士,基本统称杂役。 县署规模小,只有被上级压榨的份,自不需要太多修士填充。 但在妖国,到了府长官邸、郡守官邸这一阶段,需要的人手就大大增加。——齐云海砸毁府库内的法宝,是用来装备修士的。 说是装备修士,实际上,是武装。 为什么? 因为道郡两级,规模已经大到需要军队了。 因此,妖国虽然职位只有那些,但道郡两级内充斥的各种杂役,却丝毫不少。 大多时候,杂役修士负责的工作,会世代传承。 就像一些小吏,官虽小,却能世代承袭。 苍舒家,就负责史书的撰记。 倒不是每个府长官邸内都会备有撰写、收集史书的杂役,只是原先的府长谭处林非常喜欢听史,尤其是人族中原史——从三皇五帝,到夏商周秦,再到唐宋元明商。 也是仰赖世代集史,苍舒家对某些东西格外尊崇。——譬如取表字,苍舒良,字伯奋。 苍舒良的父亲苍舒元生前更是不断向苍舒良灌输着苍舒氏的辉煌,常常醉后露出黄牙大放厥词“颛帝后有苍舒氏!……” 苍舒良裹紧老旧的衣氅,将自己从对父亲放诞行径的回忆中抽出,长叹一声。 苍舒氏高贵,可大荒这片沃土,从不缺贵族、门阀,从前颛顼的后裔,今天依旧要为明日的生计发愁。 谭处林离开后,苍舒良这个撰史的杂役就可有可无了。 现在的苍舒良,是异常忧愁。 他就怕,从湖关县新来的府长不喜听史,更认为苍舒家的工作实属冗余,直接把他赶走。 苍舒良望着徒有四壁的家,苦闷地捧起旧碗,喝一大口稀粥,思虑起来“苴壤道治下,有铜禄、宽甸、金积、平乡、元宁、肃仪、呰阳、嬴,八县。其中宽、平、呰、嬴四县,是度点使沙贺诚的族人管控。 至于铜禄、金积二县,位置太微妙、暧昧了。……元宁、肃仪二县,乃谭府长的家族掌控,纵然北太守打压谭府长后,又持着隐而不宣的态度,令谭家噤若寒蝉,但谭家的地位一时半会也不会动摇。” 此时正是初阳未透寒气的时间段,苍舒良被冻得鼻涕垂流,飞若瀑布,直捣人中。 苍舒良下意识地伸出衣袖,直接蹭了蹭两条直捣人中的“黄龙”。 蹭完过后,苍舒良无奈一笑,自嘲道“怎么又学了父亲的坏习惯。” 不过这一笑,倒也让苍舒良坚定了决心。 那就是要一心投奔新来的府长。 苴壤道,沙家不可能瞧得起他区区一个抄书贩史的小杂役修士。 谭家也不会无事生非,在谭处林不辞而别的情况下,招徕他。 铜禄和金积二县,更不要想了。 苍舒良下定决心后,刚好口渴,便将碗里的残粥一口喝下。 算算日子,从湖关县升任的新府长的队伍,也该到了。 苍舒良不敢休息,只能终日望着门外,窥测府长官邸内的一举一动。 没办法,杂役这个身份,便是不算身份的身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他自己不打起精神,没人会在顾玉成等人到来时通知他。 因此,哪怕苍舒良已经在窗前枯坐三天,简直要生了根一般,依旧不敢回屋内熟睡一阵子。 终于,又过了两天,苍舒良看到官邸内活跃起来,连忙出门,跟着聚集起来的修士,往一处庭院内赶。 路上,苍舒良看到了同为杂役修士的王福在。 王福在是谭处林的匠人。 之所以说是匠人,而非炼器师,便是因为,王福在也真的只会做一些奇技淫巧,不会冶炼、锻造法宝。 譬如苴壤道根本没有关于信陵君窃符救赵、豫让三伏赵襄子等故事的皮影,王福通过与他合作,竟然真将这些一一做了出来,博得了谭处林的欢心。 两人互看一眼彼此的黑眼圈,会心一笑,并肩走到庭院外围。 沙贺诚召集来府邸的护院修士、八县县长,都来到这庭院中。 沙贺诚开门见山“新任薄野府长,很快就要来到苴壤道。各位随我前去迎接!” 众人皆称是,掉头向外走。 苍舒良、王福在等一众杂役修士,全部跟上队伍。 众人一路掀尘翻土,在顾玉成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便来到众人身前。 蒋雍寿看着面前光鲜亮丽的众人,冲着身旁文栖玉感叹道“噫!没想到,咱也有一天,能有这待遇!” 文栖玉嚅嗫半天,也没搭上腔。 沙贺诚当先大步而出,来到薄野让面前“您就是,北太守任命的……” 薄野让明白规矩,将北太守颁布的政令递给沙贺诚。——一个特殊材质的卷轴。 沙贺诚展开卷轴。 平乡县长沙贺方在一旁也跟着偷瞄。 沙贺诚只瞪了一眼,却未开口斥责。 顾玉成将这一幕记下。 须臾,沙贺诚确认身份后,双手递还卷轴“属下乃苴壤道度点使,沙贺诚。薄野府长一路栉风沐雨,还请快快随属下回到府长官邸!” 薄野让等人并不熟悉情况,自然是点头答应,跟着众人前行。 很快,众人来到了苴壤道府长官邸门前。 沙贺诚等人让开道路,令薄野让等人先行。 蒋雍寿看着自觉高大的府邸,眉头微皱。 此时沙贺诚一边步步跟随薄野让,一边递给薄野让一本名册。 关于苴壤道府长官邸内各修士以及苴壤道治下各县、各县长的登记名册。 翻来登名册: 度点使沙贺诚、铜禄县长张恩与、金积县长王翰、平乡县长沙贺方、宽甸县长沙贺忠、呰阳县长沙贺勇、嬴县县长沙贺虎、元宁县长谭侍德、肃仪县长谭侍信。 薄野让看后,熟练地递给顾玉成。 薄野让与顾玉成一愣。 顾玉成见状,连忙装作恭敬,双手接过。 这一幕倒未引起太多怀疑。 众人只觉得,眼前这人定是薄野让心腹。 只可惜,反了。——薄野让是这人心腹。 顾玉成看过后,还给薄野让。 沙贺诚做模做样地问道“不知府长大人您,可有什么想了解的?” 顾玉成开口问道“不知这各县名称,是如何定下的?” 顾玉成的发问,既是随口一问,却也并非无端而起。 实在是铜禄、金积,太过招眼。——铜与金,资源啊。 众修士皆呆住。 大家都是修士,专注修炼,提升境界。 谁没事会研究这些? 只是眼前这个丰神俊朗、金瞳长发的男子既然是薄野让心腹,也不好不回答他的问题…… 顾玉成的长发,是许久未经修剪的结果。——他的面唇上,甚至还蓄了些许胡须,看起来要成熟许多。 一片寂静。 王福在扯了扯苍舒良。 苍舒良却不想贪这个功。——太扎眼了。 谁知王福在下一刻直接一脚踹在苍舒良老腰上。 于是,苍舒良听到了他腰骨“喀嚓”一声的哀鸣。 而在场所有人,则都听到了苍舒良的惨叫。 章节目录 四百八十四、伯奋大才(壹) 薄野让等人先是听到一声惊雷乍起般的惨叫,紧接着便看到一人踉跄扑来,似猴子窜出山林,只留一个残影。那惨叫声还没完,人便直直跪到了众人面前。 薄野让等人忍俊不禁,接着细看来者,却是一个身形纤长、面孔朴素的男子。 来者,自然是苍舒良。 苍舒良垂头轻颤抖须臾便沉静下来。 苍舒良家世代纂史,对很对事情,都有知晓。 妖国各县、府,甚至是郡,甚至是中原、商国,苍舒良也从书籍中了解过不少。 县的命名问题,自然难不倒苍舒良。这也是为什么王福在会把他踹出来。 苍舒良知道自己没办法藏拙,这个风头必然要出,不然就要出糗。 在府长面前出糗,可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苍舒良忙不迭地起身向薄野让拱手道“杂役苍舒良,见过府长。” 薄野让失笑,看向顾玉成,旋即二人将目光都看向苍舒良。 薄野让问道“看你神色沉着,举止稳重,似乎知道问题答案?” 苍舒良拱手“属下,确实知晓些许。” 薄野让点头“哦?说一说。” 苍舒良沉吟少许,侃侃而谈道“大荒城镇命名,有以地理特点命名,即山水、地形、方位命名。湖关县,便是以大湖为关隘之县。” 薄野让一愣,他在湖关县百来年,却根本未看到任何胡泽,何况大湖? 苍舒良见薄野让神色怀疑,解释道“中原南郡,原是广大的平原,至尊拔剑,烈焰喷薄千里,直接形成了一个沙漠。 湖关县为妖国最边隅,在南郡震动时,地势运动,大湖因之流入地底。” 薄野让叹道“此种竟还有这种曲折。” 顾玉成追问“所以铜禄、金积又是因何命名的?” 苍舒良窥视一眼度点使沙贺诚后,解释道“城镇的命名十分多样,不仅有地理因素,还有典故、年号、古书文义、寄托寓意等因素。” “元宁、肃仪二县,便是寄托寓意而取之名。至于铜禄、金积……却是因为此二县盛产亓铜与濡金。”苍舒良一边说,一边谨慎地打量沙贺诚。 在场众人虽被苍舒良出尽风头,却毫无艳羡的神情,甚至可以说反应麻木,根本不在意眼前的一切。 这一幕被顾玉成深深记下。 至于亓铜与濡金,顾玉成也恰好知晓。 亓铜,由亓氏修士发现,是一种特殊的炼器材料,最好的亓铜可以锻造六品法宝。 而濡金,倒也并非是真金白银,实际上是一种特殊的水生药材。 因为枝节出水后仍会不断分泌出汁液,如同晨露,而汁水与其本身颜色又恰似黄金,因此称为“濡金”。 药材这种东西,倒不是很好评级。 同一种药材,百年、千年和万年,显然不在一个品级。 除开时间外,地域上也有区分。 因此金积县的濡金到底什么品级,还要看当地环境了。 董异师兄弟和顾玉成虽然对亓铜与濡金很感兴趣,却也未当场追问。 在场的人,以沙贺诚为首,一直等候着薄野让与顾玉成的下一步行动,然而薄野让却露出疲态“今日诸位迎接在下,实在欣喜。 只是连夜赶路,劳神累心,诸位不如先散去?明日再见?” 沙贺诚顺应道“是属下考虑不周,属下这就派人带诸位大人前去休息。” 薄野让点头应下。 原本进行的谈话突然结束,在场的人多少有些始料未及。 不过大家彼此都明白,新任府长及其背后的势力集团和沙贺诚这些苴壤道本地势力在互不熟悉的情况下,确实没必要着急试探。 徐徐图之就是了。 薄野让等人跟着沙贺方进到府长官邸,沙贺诚等人也都散下。 唯留下一众杂役立在原地。 王福在这时走到苍舒良身后,神情苦楚地坦白道“伯奋你别生气。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杂役修士的地位,去留根本没有保障。我之所以孟浪行事……” 苍舒良也是苦笑着摆手“我理解。只可惜,薄野府长现在目光放在苴壤道与各县之上,实在管不到你我。” 在场杂役修士,苍舒良与王福在算是有一定地位的了,他们两个尚且忧愁到这个地步,更何况其他人。 顾玉成与薄野让相对而坐,所思所想的却是是苴壤道的一切。 顾玉成感叹道“总觉得,在湖关县上的思维,跟不上府道的形式了……” 薄野让更是愧疚地自责道“若是我早些了解,也不至于现在两眼漆黑。” 顾玉成却不以为然,望着陌生开阔的庭院“君子自强不息,何必自卑自叹眼前景色。” 薄野让闻言,点头说道“苴壤道管控八县,其中四家县长姓沙……” 顾玉成淡然处之“这不很正常?度点使沙贺诚嘛。——还有两个县长姓谭,恐怕与上一任府长谭处林有很大关系,或许同出一族也不一定。” 薄野让接着补充“铜禄、金积二县似乎也有些问题。” 面对着眼前的众多问题,顾玉成二人一时间也没了头绪。 半晌过后,薄野让开口建议道“各府杂役大多可有可无,今日沙贺诚等人也未表现出与杂役修士的亲近。 君侯,不如将那苍舒良叫来?敞开来问,那苍舒良也不敢隐瞒什么。” 顾玉成沉吟少许,点头应道“我亲自去叫。” 薄野让一愣“这么做,未免显得与度点使沙贺诚太疏远了……” 顾玉成点头“那我派蒋雍寿那家伙去。” 薄野让点头赞同。 很快,蒋雍寿便带着苍舒良来到二人面前。 自被蒋雍寿召到面前,告知府长召见,这一路上苍舒良就没停止心中揣测。 苍舒良知道薄野让定然是想从自己这里获得苴壤道的情况,但苍舒良依旧担忧不止。 简单的介绍苴壤道并不能让自己留下来。 苍舒良闷头思考,回过神来,却发现顾玉成与薄野让都在看着自己。 苍舒良连忙上前行礼“苍舒,见过二位大人。” 顾玉成点头问道“苍舒良,你觉得谭处林、谭府长,是一个怎样的人?” 苍舒良怔住。他猜中了这次会面的原因,却未猜到开头。 顾玉成的问题突然抛出,令苍舒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顾玉成见苍舒良踌躇不决,安抚道“不必慌张,在府长大人面前,你只管实话实说就可以了。” 苍舒良闻言,心里苦笑“实话实说?祸从口出,我怎敢不经斟酌便开口?” 但经过缓和后,苍舒良还是镇定下来。 章节目录 四百八十五、苍舒论政 “谭府长为人,属下看不透,而他,也确实是一个看不透的人。”苍舒良说出这样的话后,便拱手不语。 薄野让与顾玉成互看一眼。沉默。 最后薄野让率先开口“退下吧……” 苍舒良出于谨慎与自保的话,毫无营养。 薄野让自认为没必要和苍舒良浪费时间。关于苴壤道的信息,问谁不是问? 苍舒良攥着手,苍白的手被紧缩在一起,腿脚似生根般,不活动。 顾玉成看出苍舒良的拒绝,沉吟片刻,突然问了一个与眼下毫不相关的问题“为什么,中原有些大宗门,弟子修炼的地方常常不设阵法,甚至没人看管?” 顾玉成在仁皇省圣齐宗时,便可轻松出入钱、肖两家弟子修炼之地,毫无修士看管。 对于这个问题,顾玉成已经困惑了许久。 苍舒良目光聚到顾玉成面孔上,许久不语, 顾玉成叹道“果然太难,我再换……” “不!不难!”苍舒良激动地大喊,努力挺起胸膛、收起颤音“因为豪门世族势力,不需要他们处处布阵!大宗门之间相互更是约定俗成,不会出手对付各家弟子!” “除非核心弟子,不然很少会布下阵法。” “这其实就是世家大族相互缔造的规矩的体现。”苍舒良看着顾玉成,呼吸渐渐喘重起来。 苍舒良能看出面前的顾玉成,对自己有招徕之意。 虽然贸然步入薄野让的集团,福祸未知,但终归好过整日提心吊胆。 苍舒良颤声请求“府长大人若不嫌,苍舒可为二位大人,论政。” 既然决定投靠薄野让,自然要展示自身才华。 既然要展示才华,自然不能说人尽皆知的谋略、意见。 顾玉成与薄野让相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的好奇之色。 薄野让许可道“讲。” 苍舒良干咳几声,身子稍稍摇摆,硬着头皮开口“妖国、妖国现在正面临一场大的变动。没人看到,啊不,是只有少数人看到了变动。” 薄野让眉头微皱,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妖帝回归,中都郡收权,三大郡守的政治体系开始动摇。怎么会无变动?——又怎么会几乎无人看得到?” 苍舒良紧张地斟酌道“府长大人自然高瞻远瞩……大人们,是站在山巅的人物。” “只是…”苍舒良有些执拗“妖国这次的变动,在下。” 顾玉成颇感新奇“说来看看。” 苍舒良已经抚平心中局促不安,一字一句地断定道“妖国的变动,在下。在天下修士。” “至尊帝弑天开启了一个时代,一个辉煌而宏大的修炼时代。 府长大人可能没有太大感触,但四百、三百年前,高境界是与悟道境挂钩的,凝鼎巅峰更是世所罕见。”苍舒良望着二人“而今天,悟道境,连郡守府邸都进不去。” 苍舒良的话,勾起了顾玉成心间感触。 确实! 人们站得太高,以至于忽视了曾经的低矮。 顾玉成还记得,太一宫的石卷里,落阳历可还都是悟道境。 可今天,落阳历一个个,大多凝鼎! 安陇省的黄无琢,很有可能就是凝鼎。 甚至那昌黎省的昭明君,更有可能是阴阳境强者! 要知道,大荒修炼体系发展到大明、商国的五万年时间,也不过是凝鼎阶段。 _o_m 而今,短短三四百年,就到了阴阳境!太一境! 人们身处巨变中,以至于忽视了自己历史见证者的身份。 顾玉成到今天才猛然想到至尊布道带来的巨大影响。 这时,薄野让也有些动容,薄野让虽然没经历过至尊拔剑讨伐商国,却也见证了天下修士修为的腾飞。 。 苍舒良深呼一口气“若说治理天下的体系,其实凡人运用的最高妙。中原也好,妖国也好,甚至商国也罢,因为是修士管理天下的原因,管理体系并不严谨,甚至有很多疏漏。” “不过修为、实力为尊的修炼界,也不需要太高妙的治世体系。妖国也是如此。” 苍舒良胸中韬略、思想奥府,得以吐露、展现,一时间竟气势卓绝。 “然而,至尊布道,令天下修士激增,曾经的管理体系已经跟不上日以猛增的修士数量,逐渐捉襟见肘。”苍舒良断言道“这,便是大变之因!” “修士实力提升、数量增多,使堂庙与世族壮大的同时,也让需要容身之所的修士越来越多。散修,也需要庇护。” “当不了官的修士,只能加入江湖帮派!因为散修也要活,要修炼,需要资源。——江湖弟子多了,江湖帮派自然也会提升。 整个江湖的实力与影响力,正呈现恐怖的增长状态。长此以往,江湖与庙堂恐怕要兵戎相见……这才是妖国最大的变动!”苍舒良的话掷地有声,将薄野让惊地站起来。 修士没有忠君思想。修炼界也不讲这些东西。 薄野让想的不是收拾山河、尊奉皇室。 薄野让只是突然被眼前撕开的血淋淋现实震慑住了。 顾玉成直觉胸中有千斤大石压着,过了许久长长地喘一口气“苍舒良?——苍舒良!你!怎么会有此等见识!” 苍舒良再拜“知政失者在草野!——属下接触的是散修,即郡守、梅君和那妖帝眼里的平民。 平民的行为、反应、生活方式,其实就是政得、政失的最好反映!” “苍舒还记得,父亲尚活着的时候,各地帮派根本没有如今的规模,也没有负责招揽修士的部门。 但随着苍舒一天天年长,帮派的规模也不断扩大,甚至还有了负责吸引人才、招揽修士的部门或组织。”苍舒良看向薄野让“这是苍舒亲身经历,怎能毫无感触!” 顾玉成与薄野让皆是沉默了。 _o_m 徐繁缨的长春会,阴元部,可不就是负责招揽、吸引人才的吗? 事实摆在眼前,顾玉成怎能不信? 在顾玉成眼里,苍舒良已是诸葛孔明、张良一般的人物。 …… 苍舒良的话,太令人震撼。 以至于顾玉成二人一时间竟难以呼吸。 过了许久,二人终于大口喘气起来。 喘了许久,顾玉成二人才缓缓平息下来。 这时候的苍舒良,虽然举止依旧谨慎,但眼角眉梢的踌躇满志,却是分外明显。 毕竟往日龌龊不堪、磨剑十年未出,一朝光寒四座,心中岂能半点自得没有? 顾玉成最后开口感叹道“苴壤道非南阳,却卧了个龙啊!” 诸葛亮未出山时,便在南阳。 苍舒良谦让道“大人谬赞。” 顾玉成话锋一转“你有这等眼界,为何却仅为杂役修士?——为何没在谭处林面前崭露头角?!”。 章节目录 四百八十六、苍舒论税 苍舒良虽被顾玉成的厉声逼问吓了一跳,但还是很快沉静下来“这也是为何属下看不清谭府长的原因……” “苴壤道,沙家掌控四县,铜禄与金积对谭府长态度也并未太过尊敬。——对于这些情况,谭府长根本不闻不问,完全是一副不问世事的隐士模样。” 苍舒良接着沉默,转念又想到薄野让与顾玉成似是北太守的心腹,轻轻叹气。 北扶臾提拔湖关县众修士,并没有指名顾玉成。因此各道府长,并不知道顾玉成才是北扶臾心腹。 他们以为薄野让为主,顾玉成为辅。 北扶臾也只需要各郡守了解顾玉成,好叫顾玉成以心腹身份参加大试炼,自然没必要声张这些。 苍舒良认为薄野让也是北扶臾肱骨之臣,却也符合他知晓的信息。 苍舒良说道“大人乃北太守心腹,迟早会彻底了解苴壤道。就让属下提前告知大人吧。” 薄野让目闪精光,此刻倒也有几分沉稳,淡淡许可“说吧。” 苍舒良淡淡说道“薄野府长,您起于县署,定然是知道赋税问题的。” 薄野让点头“妖国赋税有两个最大来源,江湖帮派与庙堂家族。” 苍舒良目光灼灼“苴壤道的赋税,沙家侵吞部分。谭家侵吞了部分。铜禄、金积二县,更是损折泰半。” “这些情况,谭府长从未处理过。甚至北太守亲自指谪,谭府长也毫不在意。——这便是谭府长令苍舒看不懂的地方。”苍舒良眉头微皱,显得很苦恼。 一个不敢管手下人的府长,竟然敢不在乎郡守的指谪。 莫说苍舒良看不懂,顾玉成与薄野让,也看不懂。 顾玉成牙关用力、嘴唇紧抿,缓缓意识到不对劲。 苍舒良诉说道“妖国三大税户:散户、堂庙家族、江湖帮派。其中对散修征税最重,可达泰半,余下资源,根本不够修士修炼。” “至于江湖帮派,则要看其规模。大的帮派,赋税少。小的帮派,赋税多。”苍舒良感叹道“这就是强者恒强。也是‘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顾玉成缓缓闭上眼睛。 中原不也一样。 处处操控南郡,南郡的顾家矿山,完全在为北道宗输血。 整个南郡,甚至连一个悟道境修士都没有! 在至尊布道后,仍然没有。 这其中,真的仅仅是南郡没有天才吗?——顾玉成根本不信。 “至于堂庙家族的税收,也有三分之一到十分之一的浮动。” 苍舒良呼吸微微沉着“但……苴壤道的税收,与这个数值,根本不沾边。苴壤道的赋税,要少得可怜。” “这一切,不单单是苴壤道的因素。更绝对有谭府长的默许!”苍舒良说完,彻底陷入沉默。 俄顷,顾玉成叹道“府长官邸的杂役,可有可无。而你今天向我们展示的一切,很明显,是为了我们接纳你……” 苍舒良不否认,紧捏着手,很紧张。 顾玉成的神色逐渐苦闷起来。 苍舒良猛然醒悟,心中惊到: “我!我怎么如此糊涂!竟然锋芒毕露!面前金瞳男子必是为薄野府长出谋划策之人!我的出现,我的见识,都威胁到了他的地位!”苍舒良彻底慌张起来。 顾玉成心中叹道“天公抖擞降人才,可笑俗世不纳贤。” “苍舒良你有这等见识,竟然只做杂役修士……”顾玉成猛然想到张之林与韩阴。 “你原本,负责什么杂役?”顾玉成开口询问。 苍舒良嘴角发苦“收集史书、撰记史书、讲史、解史。” 顾玉成点点头“今夜府长大人会再次召你来,你且退下。” 薄野让也开口命令道“且听顾、里长的。” 苍舒良内心哀叹,转身离开。 待苍舒良离去,薄野让开口问道“君侯何故令苍舒良退下。此人才智不小。” 顾玉成叹道“或许真的是因为世家大族鼠目寸光,竟未看到如此美玉。——但如此才华,也实在让我心悸。我只怕谭处林早已慧眼识珠,收下此人。” 薄野让惊疑“君侯是说…” 顾玉成点头“谭处林的离去,实在仓促。北扶臾也未给我太多提示。我不能不谨慎。——而且这家伙回答我的问题,未免太过积极了……” 能不积极吗,被王福在踹出来了都,不积极也没办法啊。 薄野让沉吟道“我派蒋雍寿盯着苍舒良?” 顾玉成点头赞同“可。——今夜再召此人来。若不见其慌张,恐怕真的有人藏在他身后。若神色不安,便留下吧。毕竟有大才。” …… 到了晚上,苍舒良跟在蒋雍寿身后,简直一步一颤。 苍舒良早就察觉蒋雍寿的监视,自回屋内便心神不安、坐卧不宁,连前来求见的王福在也不见,就怕蒋雍寿暴起冲进屋内砍翻自己。 现在听着蒋雍寿腰间佩刀叩在软甲上的锵锵声,苍舒良牙齿直打颤。 苍舒良心中胡思乱想道“那,顾里长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应该不会吧,应该不会的。”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苍舒良彻底绷不住了,被踩到尾巴似的跳起来。 顾玉成与薄野让看着苍舒良慌张的样子,心中警戒放下大半。 苍舒良小心翼翼走到二人面前“大人,您二位想听什么……” 顾玉成笑道“白天你说,苴壤道赋税问题,不单单有苴壤道的因素,也有谭处林的默许。——我倒想问,这苴壤道的因素,是什么?” 苍舒良一愣。 不是说好讲史吗?怎么…… 片刻后,苍舒良支吾着说道“铜禄县有铜禄山,铜禄山上有一庙……” 顾玉成也怔住。 庙里有个老和尚? “庙里有一铜禄堂,堂内有匪众。一大群。”还好苍舒良最后的话,不是庙里有个老和尚。 “实际上,铜禄山不过是这群修士的据点之一。这群修士势力遍布在铜禄、金积二地。”苍舒良眉头微皱。 “铜禄堂与沙家,关系很好。因为他们都不想缴税。——谭府长对此很无力。” 苍舒良的解释,顾玉成二人很快也琢磨明白。 合着谭处林这是被架空了? 这种事情并不稀奇。皇帝都能被架空,何况一道府长? 只是一个被架空的府长,又怎敢违逆郡守?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谭家,没什么反应?”薄野让追问。 谭家不是还有谭侍德和谭侍信吗? 苍舒良苦笑“苍舒才学浅薄,还真看不懂……” 顾玉成笑道“也正是因为修炼界的官吏体系与凡间大有不同,我们任职苴壤道后,也不必立刻做些什么,有大把时间了解苴壤道……你讲的很好。——日后便为大人讲史吧。” 苍舒良怔住,俄顷恍然,自己被认可了! 苍舒良庆幸不止:讲史就讲史吧,总比被顾玉成惦记要好。 顾玉成平淡地吩咐道“且先退下吧。” 苍舒良连忙欢喜退下。 薄野让问道“苍舒良说看不懂谭处林……” 顾玉成笑着摇摇头“苍舒良背后若仍有人,只能是谭处林。与其排斥苍舒良,倒不如留他在身边。” “何况从苍舒良话语来看,谭处林此人,确实不简单,只能慢慢了解……” 薄野让若有所悟,神色恍惚起来。 章节目录 四百八十七、若是天地孤阁 江湖是什么? 于庙堂而言,江湖不过一张薄薄的契约,内容全由中都郡公卿来定。 是一把好刀,还是一柄配饰之剑,全看时局与公卿需求。 但对大多数散修而言,江湖浩远,便是一片天地。 顾玉成听过苍舒良的话,才猛然发觉,原来身在江湖,并不一定了解江湖。 令苍舒良退下,与薄野让分开后,顾玉成坐卧不宁,最后联系自己的师父。 “师父,现今妖国的江湖势力不断增长,妖国最大的问题,似乎并不在庙堂间……”接下来,该怎么说,顾玉成却不知如何言语。 三分的天下:南北竞立的人族,盘踞函谷关的商国,庙堂、江湖波谲云诡的妖国…… 今天的大荒,顾玉成犹感觉看不清。 可仅仅是看清的一部分,便令顾玉成不知言语了。 顾玉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下去。 问张寿洪,了解妖国的这些吗?然后接着问,了解大荒吗?…… 正当顾玉成因未知的一切感到迷茫时,张寿洪回道“玉成………你的眼界,属实让为师吃惊。” “作为里丐帮的帮主,作为江湖上好歹有些头脸的修士,为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不与你说,仅仅是时候不到。是没必要。” “徐繁缨为什么不动用全部实力扼杀里丐帮的发展,仅仅是怕帮派与他离心离德吗?——不。 是徐繁缨知道江湖帮派,很有可能成为日后天下最强的势力。他想要做真正的江湖盟主。他的眼界在更高处。” “里丐帮不同。里丐帮没有那样的实力。 徐繁缨不用担心妖帝回归掀起的风浪,会淹没长春会这扶桑巨木,所以他心心念念的是统一三大长春会。” “而里丐帮,只怕被眼前即将到达的暴雨淹没……所以里丐帮现在的重心,能也只能放到妖帝回归的风波中。——有足够实力的人,才允许安逸欣赏风雨过后的风光霁月。” 张寿洪讲明白一切后,感叹道“我真没想到,你小子竟然有如此远见的目光!” 顾玉成苦笑“倒也并非如此。这一切,都是通过苴壤道的一名修士得知的。” 张寿洪惊讶无比,一时竟忘记了言语,许久过后,叹道“谁言世无千里马?——那个修士,最好能留在身边。” 顾玉成深深点头。 张寿洪接着安慰道“没必要担心还未发生的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应对妖帝的风波。——你不是还要找妹妹吗?不是还要应对白子墨吗?安心去做。” “里丐帮在一天,就能帮你一天。”张寿洪平淡地安慰道。 顾玉成失笑“弟子知道。弟子先去修炼了。” “去吧。” …… 第二天,薄野让与顾玉成再一次召见苍舒良。 顾玉成开门见山“苍舒良,既然你看到了妖国的未来。你觉得,该如何应对……” 苍舒良面色一呆,俄顷苦笑“属下不知道。” 顾玉成与薄野让也是一愣。 什么叫不知道? 以苍舒良的才华,怎么会答一个“不知道?”。 苍舒良接着说道“妖国并非没修士看清这一切。能看到江湖与庙堂变动的所有人,都有可能参与其中……” “眼前围绕妖帝的事情,还未结束,苍舒实在不敢妄下断言……” 苍舒眉头微皱“风云千里,天地喑哑……” 苍舒良拱手,真挚地说道“属下的话可能冲撞二位大人,只是,而今的妖国、中原乃至大荒,都不平静。 这样的时世中,站得再高,也不可能窥探全貌。我们所有人,不过是千里风云间的一阁孤楼。” 沉默。 薄野让打破沉默,轻挥手“你先下去吧……” 对薄野让而言,从前他只想向上爬。想做人上人。 但现在,当他知道未来的动荡后,薄野让也迷惘了。 人在面对无从下手的现实,很难不惆怅…… 苍舒良看着顾玉成二人神色凝重,踟蹰许久,才缓缓转身离开。 顾玉成起身“修炼去吧。——沙贺诚那群人,一直在观察我们。与其担忧未来的妖国,不如先应对好苴壤道。” 薄野让苦笑“也是。独善其身都做不到,更何谈力挽狂澜。” 顾玉成整理好心态,将心思从那缥缈虚无的未来拽到现在。 顾玉成拿出通灵玉“徐会长?” 许久过后,一个陌生的口吻出现: “你就是蜇龙部记名?长老?” 顾玉成不动声色“是。” 那人接着说道“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由我转告会长。” 顾玉成冷笑,眼前的情况,显然是徐繁缨并不信任顾玉成的表现。 顾玉成也不在意“告诉徐会长,属下想知道,关于北扶臾的信息。——他对苴壤道、对属下,有什么安排?” 一阵沉默,对方回道“知道了。” 接着便没了踪迹。 第二天,顾玉成接到一段信息: “步孤仁将举行一场大试炼,针对天下各府长。北扶臾重心全在这大试炼上。——苴壤道的事情,甚至未入其眼。” 虽然不清楚长春会对自己的态度,但收到有用的信息,顾玉成还是很舒心的。 看来,北扶臾会提拔他,不单单是因为他的实力。 一切都说得通了。 北扶臾需要一个心腹参加大试炼。 于是他顾玉成应运而出。 面对猛然得知的真相,顾玉成并不慌张,也不愤怒。 不慌张,是因为苍舒良已经将顾玉成的眼界打开。 不愤怒,则是因为他顾玉成也确实没有想为北扶臾尽职尽忠。 被利用,也没什么。——利益交换罢了。 何况,他也不算吃亏。大试炼,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顾玉成亲自见薄野让,将北扶臾的打算悉数告知。 薄野让神色有些恍惚,感叹道“世事无常,昨日还在感叹妖国的未来,现在又要劳心于大试炼。” 顾玉成笑道“至少我们现在不必担心北扶臾。如果他真心提拔我们,自然想让我们解决苴壤道的事情。 现在既然是因为大试炼,我们也没必要着急针对沙家,针对苴壤道的本地势力。” 薄野让沉默。 顾玉成哈哈大笑起来。 薄野让吃惊而呆滞地望着顾玉成“君侯…您……?” 顾玉成平静下来“若是天地孤阁,也当凌云摘星!”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提升实力。”顾玉成起身“至于苴壤道,没必要在意,沙贺诚他们,且先晾着。咱们吃着府道的赋税,反正是白给的,管他是多是少!不慌!” 薄野让闻言,也畅快地笑了。 章节目录 四百八十八、互相试探 顾玉成与薄野让待在苴壤道府长官邸整整两个月,什么事不做,只是修炼。 温云仓甚至埋怨薄野让成天陪顾玉成的时间,比用在她身上的还多。 蒋雍寿倒是有些怪,每次看到顾玉成与薄野让一前一后出现,便会露出欣喜的笑容。 把二人笑得发毛。 湖关县众人的平静,反令沙贺诚等人坐不住了。 沙贺诚坐在案后,面前坐着四名沙家县长。 沙贺诚面前摆着一壶香茶,此茶是谭家赠与的。 嬴县县长沙贺虎身材魁伟、面如大饼,开口便如大鼓轰鸣“咱都打探了,那个金发白皮小娃子,叫顾玉成,乃是陛下记功在册的人。那薄野府长也有功劳在身。北扶臾会提拔这些人,并不奇怪。” 沙贺方长着一张细而长的脸,脸上不挂一丝肉,与沙贺虎处在一起,两张脸就像擀面杖与面饼。 这时候沙贺方瓮声开口“谭处林会被赶走,并不意外。这时薄野让的到来,很难让人相信不是北扶臾针对苴壤道糜烂的现状而派来的。” 站在窗边的沙贺勇晃了晃他那浑圆的脑袋“但是薄野让那群人就好像是一切与己无关似的。他们已经连续修炼两个月了。” 沙贺忠阴沉的断定“最近齐家与温家的纠纷似乎也已经解决。北扶臾应该能腾出手来整顿苴壤道了。我不相信,北扶臾只是单纯的提拔薄野让!” 沙家众人闻言皆是点头赞同。 正在忙碌着大试炼的北扶臾猛然打了个喷嚏,挠了挠头“得抽空看看顾玉成在苴壤道的情况。——虽然我也不指望那家伙能够廓清苴壤道糜烂的现状,但也不能让他手足无措。” 没错,对北扶臾而言,他就是单纯的提拔顾玉成与薄野让。 沙贺虎如巨石般“滚出”,站到沙贺诚面前“我们直接架空那卵府长不可?!” 沙贺诚呵斥道“胡闹!岂能先动手落人口实?!——薄野让到底想干什么、北扶臾又有什么样的安排,这些我们都尚未可知,怎敢孟浪?” 沙贺虎的面饼脸登时赤红,叫嚣道“当初谭处林,不还是叫我们架空了?怕他作甚!” 沙贺忠面色难看得像吃鱼卡到嗓子,声音也很刺耳“谭处林那家伙,太奇怪了。我们不能小觑。” 沙贺虎不以为意“什么小觑不小觑!谭处林那狗卵都不在苴壤道了!沙贺忠你未免太胆小缩卵了!” 沙贺方顿时不乐意“阿虎,你也太张狂了!这次薄野府长背后,是北扶臾!” 沙贺虎梗着脖子“北扶臾?他又算得了老几!” 沙贺忠彻底爆发“不知天高地厚!”——这怒气,却只是单纯因为沙贺虎太过目中无人。 沙贺虎立刻跳脚“沙贺忠,你说谁?” 沙贺诚怒气郁结于胸,忍无可忍“都闭嘴!——阿虎你给我坐回去!” 沙贺虎气呼呼地闷声坐回去,沙贺忠与沙贺方这才跟着平息下来。 沙贺诚不断喘气,喘了半晌,方平静下来“薄野让到底有什么打算,不必与之硬碰,简单试探即可。” 沙贺勇适时开口“最近这段时间,薄野让经常晚上召见杂役修士。——想来是通过那些杂役,了解苴壤道。” 沙贺诚点头认可“若是如此,可令薄野让前去铜禄山看看。” 沙贺勇眉头微皱“铜禄山那群贼,会愿意替我们试探薄野让?” 度点使沙贺诚冷笑道“铜禄山那些家伙,怕是比我们还要担心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到他们身上。” 沙贺勇与沙贺诚相视一笑,心中有了计较。 顾玉成正在与薄野让一起修炼,突然收到马奎的来信:“苴壤道诸事,我自有打算,不必执意。——太守让我转告你。” 顾玉成看后,淡淡回了一句“属下知道了。” 知晓大试炼后,顾玉成对北扶臾倒是没了太多忌惮与谨慎。 知道北扶臾在什么地方用自己,就不担心会被坑了。 顾玉成这边刚收下通灵玉,度点使沙贺诚便前来求见。 顾玉成与薄野让相视,皆看出对方的狐疑。 但也不能不见,于是顾玉成跟在薄野让身后,来到沙贺诚面前。 与沙家四个县长高大身材不同,沙贺诚看着便短小精悍,再加上他那略显乱糟的须发,看起来就像一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 沙贺诚来到薄野让身前“沙家族人以往过得太散漫了。这段时间属下一直在约束自家族人,以至于耗费太多时间,竟未抽出时间拜见府长,实在惭愧!” 沙贺诚的场面话,实在不算场面。 薄野让满脸平静“沙度点使辛苦了。” 沙贺诚陪笑,顾玉成陪笑。 三个人都在笑,但心里各有所想。 薄野让想到“这厮在试探我……” 沙贺诚同样诧异“这薄野让一点也不生气?——他竟然会信我如此荒诞不合理的借口?这太不可能了吧?” 顾玉成心中感叹道“该来的还是要来。既然北扶臾也并非真纳我为亲信,这苴壤道的治理……” 三人尬笑半天,最后还是沙贺诚率先打破诡异局面“想必府长也很想知道苴壤道的现状……” 薄野让神色和善,只是笑,却不搭话。 沙贺诚直觉浑身出汗,心中腹诽道“你倒是说个话啊,不然我怎么接?” 薄野让偏不回。 他已经知道北扶臾的打算,既然重心不在苴壤道,何必去趟浑水?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顾玉成见状,轻咳三声,薄野让面色不改,看一眼顾玉成,顾玉成却只是低头不语。 薄野让沉吟片刻,终于开口说道“正好!本府确实对苴壤道的情况很好奇。——恐怕要麻烦度点使了。” 沙贺诚泄下闷在心中的气,连连应道“不麻烦、不麻烦!——想要了解苴壤道,必要了解铜禄县。” 顾玉成与薄野让心中一警,知道沙贺诚的意图,便在接下来的话中,在这铜禄县上。 沙贺诚试探道“大人若有心,属下愿带大人前往铜禄山。” 薄野让沉吟不语。 顾玉成上前行礼“大人若想去,可带上苍舒良,一路为大人讲史,也可排忧解闷。” 章节目录 四百八十九、打马铜禄山 顾玉成突然开口,薄野让与沙贺诚的目光皆聚集到顾玉成脸上。 可惜顾玉成面皮功夫实在是好,二人什么也未看出来。 薄野让滞缓须臾,点头应道“既然顾里长开口了,便带上苍舒良吧,正好路上无事。——我等前往铜禄县,也应告知铜禄县长……” 沙贺诚连忙上前“那铜禄县县长张恩与,实为谭处林府长羽翼。大人若想了解苴壤道实貌,还是避开张恩与为宜。” 来了张恩与,徒生变数。——当然,沙贺诚此言也是一次试探。 薄野让作为一府之长,怎会偏听沙贺诚一家之言? 若是薄野让做出反驳,也可以看看他的手段、脾气,甚至是底牌。 然而薄野让与顾玉成沉默片刻,薄野让竟开口应了下来“幸得有沙度点使提醒,既如此,将那苍舒良叫来,我们便出发吧。” 沙贺诚点头称是,表面平静如水,内心却疑云纷纷。 苍舒良的出现,让熟识苴壤道一切的沙贺诚感到不安。博野然的平静,也令这名度点使手足无措。 甚至顾玉成,也带给沙贺诚不小的压力。 “不过这一切…待到了铜禄山,便见分晓。” …… 苍舒良被蒋雍寿带到顾玉成二人面前,面色平淡,见到沙贺诚后,才惊讶地拱手行礼“见过沙度点使!” 这段时间与顾玉成二人接触,苍舒良多少放开了手脚。倒是在沙贺诚面前,却依旧不敢放肆。 顾玉成不等沙贺诚开口,率先开口“我等与府长大人打算前往铜禄山,伯奋可愿前往,也好在路上为大人排忧解闷?” 苍舒良微怔,旋即应道“大人有用到苍舒的地方,苍舒自无推辞之理。” 苍舒良没有回头路,哪怕呼之即来,也要答应;挥之即去,也要顺从。 一行人说走就走,直奔铜禄山。 这回薄野让与顾玉成算是切身体会了府长的官势。 平常用传送阵赶路,顾玉成等人还需要花费灵玉。 而今天,顾玉成等人直接仗着府长身份,一路畅通无阻。 顾玉成走出传送阵,便来到了铜禄县,转身看向苍舒良“伯奋,你可知这些传送阵所盈之利,都交给了谁?” 苍舒良眉头微皱,恭顺答道“妖国各郡传送阵,由中都郡皇室建造。各道传送阵由各郡守建造。各县则由各府长建造。 所盈之利,则层层上交,不留余。至于传送阵的维修,则由上级负责。” “当然,也会有特殊情况。江湖帮派,也会在取得堂庙官吏许可后,建造传送阵。 这些传送阵都需要登入官册统计。至于人族,各朝各代的阵法已经建立的足够多了。这三、四百年宗门建立的阵法,反倒不多。” 苍舒良继续补充“当然,没了头着,沙贺诚指向城镇后的一整大片山“这片群山,便是铜禄县盛产亓铜的三处矿区之一。” 薄野让眼神一闪。 铜禄山上,铜禄堂。 苴壤道的真貌,或许真的可以在这里窥见。 沙贺诚适时开口“此地铜禄镇其实是一个外来帮派建立的。” 沉默稍许,将薄野让与顾玉成心思吊起,沙贺诚这才开口“这个帮派暗地里把持着亓铜、濡金两大资源……” 沉默片刻,沙贺诚突然深深一行礼。 在场众人皆惊。 章节目录 四百九十、计不求信,云雷旦行 沙贺诚突然行礼,态度还格外端正,这对修士而言,属实颇令人感到惊奇。——修士虽然也讲礼节、习礼、修礼…… 但更受实力影响。 沙贺诚的实力毕竟高过薄野让,若没有北扶臾在背后撑腰,沙贺诚根本不会鸟薄野让。 此时行礼,着实惊人始料不及。 薄野让连忙上前搀扶“度点使快快请起!快快请起!——你这是做什么?” 沙贺诚神色惶恐,身子越埋越低,仿佛要拱到土里般。 薄野让双手紧抓沙贺诚,奈何悟道七星的修为,根本无法撼动凝鼎境的沙贺诚。 顾玉成见状,调动甘渊,冲向沙贺诚。 却不是攻击,而是令沙贺诚感到疲倦。 顾玉成对甘渊的运用已达到运斤成风、大巧不工的地步,不单单能攻击灵魂,更能影响修士的灵魂状态。 沙贺诚只觉浑身疲软,一阵陌生的温暖睡意涌起,整个人仿佛浮在暖水里随心飘动。 下一刻沙贺诚灵海一颤,元神惊醒,猛然觉察到甘渊,提振精神便要调动灵力驱除那缠绕在灵魂上莫名的力量。 谁知下一刻灵力如雪消融,不知踪迹。 沙贺诚只觉得那奇怪的力量似乎来自…… 顺着元神的感应,沙贺诚对上顾玉成那平静的脸庞。 沙贺诚嘴角下意识一颤,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竟然已不自觉的站了起来。 这下子,沙贺诚疑心更重。 他甚至断定,刚才的怪事,就是因为顾玉成! 顾玉成却内心嗟叹:果然,境界相差太多。 至于沙贺诚的怀疑,顾玉成无所谓。——沙贺诚早就怀疑整个湖关县集团,还能不怀疑他? 演戏要演到底,即使现在薄野让不陪沙贺诚演了,沙贺诚也要尴尬开口“属下实在惭愧!” 薄野让淡淡一笑,不接话。 沙贺诚自诩风浪见过不少、修士识得很多,已经有很好的养气本领了。 但薄野让几次三番的不配合、不按套路出牌,令沙贺诚彻底没了脾气。——甚至是面颊都被气得微红。 一直沉默,啥意思啊? 沙贺诚硬着头皮,哑着嗓子,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一些“属下自知沙家侵占苴壤道太多资源……” 沙贺诚不死守手中利益,反倒坦诚起来,这番举动,倒是令顾玉成与薄野让颇为惊讶。 沙贺诚见二人终于有了反应,心中冷笑“再狡猾的狼,也要吃肉啊……不怕你不开口。” 沙贺诚本就身段略逊常人,此刻抬头仰望薄野让,竟做出可怜姿态。 哪怕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在惺惺作态,但也令顾玉成二人无法再板着脸。 局势一下就打开了。 沙贺诚不掉眼泪,却啜泣着“沙家族人,实在狂妄。——奈何本自同根生,沙某实在无法相煎逼迫,以至于害了谭府长……” 薄野让面色难看起来。 太假了。 沙贺诚打雷不下雨——哭腔不落泪,却也不尴尬“这次府长大人您来,沙某就知道,是北太守来惩处我等了。” 薄野让不开口,他不觉得一个把持权柄的度点使会如此轻松地服软。 沙贺诚依旧不尴尬,脸皮厚如鞋底,磨不穿。继续“哭”着说道“大人此来,如云雷屯积,我等自然无法反抗。” “属下自知过往罪重,愿罚处沙家族人,罢黜一名沙家县长。并为薄野府长收服铜禄、金积二县,劝慰谭家二县。”沙贺诚说完,便望向薄野让。 薄野让还不说话,沉默得像个锥子,直接扎破沙贺诚的厚脸皮。 沙贺诚的脸,又红了几分。 实际上,还真不能怨薄野让。 薄野让听令于顾玉成,顾玉成不表态,薄野让自然也不会随便开口许诺什么。 然而薄野让的这番表现,落在沙贺诚眼里,却成了城府太深、心机深不可测,愈发令沙贺诚忌惮。 顺道,也令沙贺诚放松了对顾玉成的忌惮。——注意力全放到薄野让身上了。 这还真是误打误撞。 顾玉成见薄野让沉默不语,怕沙贺诚起疑心,尴尬地咳嗽一声“度点使能够迷途知返,更是如此识得大体,我等实在感动。” 薄野让这才笑着开口“沙度点使放心,我等知道沙家对苴壤道的稳定也是立下不少功劳,自然不会视作不见。更何况度点使能有如此胸怀,愿助我等行事,自是最好!” 沙贺诚顿时做出捶胸顿足、肝脑涂地的态度“府长您但凡有需要!属下绝不推辞!” 薄野让沉吟稍许,看向面前祥和、宁静的铜禄镇。 沙贺诚见状立刻表态“属下愿为府长马前卒。只求府长能够轻饶我那些不知轻重的族人……” 薄野让不说话,半天憋出一个“嗯”。 顾玉成见状,也是有些无奈。 薄野让忠诚是忠诚。 只可惜决断能力不够,什么事都要他给出方向,才敢做。 不然也不至于如此尴尬。 沙贺诚长长舒出一口气,深深一行礼,嘴角却露出难以察觉的微笑“府长您隐藏身份,可以去那铜禄镇看看,张恩与是否是谭家羽翼,看看是不是张恩与……侵吞了亓铜。” 薄野让这次却真真正正地沉思起来,半晌后,点头应道“可。” 沙贺诚“铜禄镇难免有人识得属下。属下便……” 薄野让挥手说道“你便先回铜禄县,在哪里等我吧。” 沙贺诚满是欢喜的应道“是!” 说着便直起身子,转身离开。 等到沙贺诚离开许久,顾玉成与薄野让依旧一动不动。 又过了许久,薄野让才装成府长的样子,询问顾玉成“顾里长觉得……沙贺诚的话,可信吗?” 顾玉成猛然失笑“计不求信,云雷旦行。” 薄野让一愣。 顾玉成看了一眼苍舒良,便不再说话。 苍舒良知道顾玉成这是让自己解释。 虽不明白为什么要自己来解释,苍舒良还是上前开口道“顾…顾里长所言,乃是庆水道人说过的话。” “计谋不需要让人相信,就像云雷只要能相合成雨即可。”苍舒良说完,又犹豫了。 顾玉成开口命令“说完。在府长面前,话也不说全?” 苍舒良叹道“好。好的。——很多事情,不需要别人相信。很多计谋,能奏效即可。 沙度点使的话,可信不可信,不重要。 重要的是,沙度点使的态度,便是求和。 只要府长您想借助度点使的力量,想要借助沙家整理苴壤道——那沙度点使的话,可信与否,又重要吗?” 薄野让恍然大悟! 怪不得沙贺诚不尴尬。 只要计谋成功,又有什么好尴尬的!——既保全了沙家,又打压了其他势力。 有何不妥? 顾玉成补充道“而且……如果我们真的全全依赖他。恐怕也会被他小觑。” “何况这沙贺诚不知道还隐瞒了什么!如果我们全听信于他,恐怕要被他连骨头吞了!——不信他,才是好的!”顾玉成冷哼。 薄野让长长叹道“真是老狐狸啊。” 章节目录 四百九十一、疑惑 沙贺诚告别顾玉成三人,转身却折入一条小径,窥探四周多次,确定没人在周围后直接飞入空中,向着铜禄群山而去。 顾玉成等人则向着面前的铜禄镇走去。 越接近铜禄镇,便越惊讶其规模之大。——甚至其中有一部分,隐没在山林之中。 顺着脚下路径,三人很快来到铜禄镇。 整个镇子鳞次栉比,却很少看到修士身影。 顾玉成等人眉头微皱“这里怎么一点气息都没有。” 苍舒良适时回答“江湖修士自然也要修炼。此地如此堂而皇之地放在明处,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部分,或许是铜禄堂招收修士的地方。” “白日里,这些修士应该是聚集在某处修炼吧?”苍舒良推测“或许有高境界的修士指导修炼。” 顾玉成略微惊讶,又恍然。 里丐帮也是如此,很注重弟子的修炼。——说到底和宗门也没有太大区别。 这样想来,日后妖国若是成为江湖帮派的天下,那这些帮派,不就等于中原的宗门? 顾玉成继续四下打量,旋即有些惊讶“此地的建筑,倒是很新。 苍舒良与薄野让闻言四下望去,发现入目的房屋砖瓦色泽新亮、架构稳固明丽。 苍舒良沉吟片刻,确定周围没有修士,于是蹑手蹑脚地来到房屋前,抬头便看到房角上的蜘蛛网。还有灰渍。 接着又嗅了嗅,苍舒良才转身离开。 回来后,苍舒良感叹道“这些房子虽然筑建不久,不过泛潮发霉的气息很重,细处也早就落灰。——没有人养着房子,仔细观察,就能看出缺了一抹生机。” “既然镇上的修士都聚在某一地,这些房子大概便是供他们修炼结束后居住的吧。”薄野让估计道。 苍舒良抛出疑问“沙度点使令我等来……” 顾玉成摇头“谁知道呢?他故意不明说。——我也不想从他那里得知什么。他的话,不可信。” 薄野让有些头疼。 沙贺诚所谓的服软,恐怕也不是真的。 这铜禄镇中又会有什么呢…… 正当顾玉成三人漫无目的地行走在铜禄镇中时,沙贺诚已经穿过铜禄镇,走上铜禄山,来到了铜禄山半山腰的一座寺庙前。 整个寺庙仅有一座正殿,既无钟楼,也没有鼓楼。 山门前落叶遍地,院内门扉已残破到遮掩不住正殿,透过门扉便能隐约看到仅容旋马的狭小空间里只放着一个无头泥像。 沙贺诚直接推开小破门,来到泥像面前,嗤笑道“连个金身像都不做?亏这铜禄堂身后还有人撑腰。如此胆小。” 说罢,沙贺诚调转灵力,泥像立刻颤抖起来。 沙贺诚也不张开领域,只运转灵力须臾,便有一刹白光涨起,盈满整个房间。 俄顷,白光消弭,狭小的空间内便没了沙贺诚的身影。 而那摆放立正的泥像也已经炸裂开来,只留满地泥渣。 沙贺诚显然是被传送走了。而那泥像,恐怕就是传送所用的物品。——而且还是一次性的。 接着,沙贺诚出现在一个黑黝黝的逼仄隧道中。——正是铜禄山的矿洞。 沙贺诚猫着腰,艰难地站在原地,并不行动。 这条隧道布满阵法,一不留神就会落入陷阱中,沙贺诚也不敢贸然前进,只能保持着别扭的姿势咬牙坚持。 很快,一个男人来到沙贺诚面前。 男子高颧鹰鼻,脸颊瘦得凹了下去,脸上的肉像是风干了一样,鸡蛋大小的眼睛布满血丝,正打量着沙贺诚。 男子一豁开嘴,露出两颗尖牙,发出刺耳的声音“桀桀……沙度点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沙贺诚咬着牙“鬼头!说什么废话!还不过来接我!” 鬼头桀桀怪笑,将身子扭到一种怪异的形状,踱步来到沙贺诚面前。 沙贺诚跟着名叫鬼头的男人没入拐角黑暗中…… 顾玉成等人巡遍整个铜禄镇后也没发现任何修士的身影。 顾玉成看向四周,调动甘渊刺激灵魂。 苍舒良感受到顾玉成气势上的变化后,下意识看向顾玉成,却惊讶地发现: 我去!这家伙眼睛会发光!——晚上岂不是不用点灯了? 下一刻苍舒良甩去心中荒诞的想法。 顾玉成看向镇外的山林“修士气息,在那里若隐若现!” 薄野让闻言,立刻提议“我们这就去看看!” 苍舒良有些犹豫“若是有什么意外……” 顾玉成不以为意“我们背后好歹有北扶臾,沙贺诚就算想对付我们,也没必要亲自哄我们来这铜禄镇。” 说着顾玉成便一人当先走了出去。 薄野让毫不犹豫,跟上。 苍舒良见状,只能在心底哀叹“这薄野府长未免也太信任顾玉成了吧?——是因为他在陛下那里有功?还是怎么着……” 三人很快进入山林。 山林中野草埋径,路势陡奇,若非顾玉成有甘渊在,能够饶过很多麻烦,恐怕要浪费很长时间。 至于飞行,却不是一个好主意。 在不熟悉环境的情况下,还是不要随意飞行。 快是快,可若闯到某些妖兽地盘,或是被妖禽盯上,那浪费的时间和花费的气力,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三人花费半天时间,来到另一山麓前。 山麓处有一石料厂,场门外有两名修士把守着。 顾玉成与薄野让见状,看向苍舒良。 苴壤道的情况,苍舒良更熟悉一些。 苍舒良面色有些难看。 虽然他读的书不少,但也没有达到对各地的情况都了如指掌的地步啊。 不过苍舒良还是冷静下来,感知着四周的情况,眉头微皱“这里…应该是灵石的采集地。” 顾玉成开口问道“你觉得我们应该去看看吗?” 苍舒良面色沉重,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薄野让开口建议“去看看!大不了关键时刻把身份亮出来!……” 苍舒良这时果断制止“府长不可!” 薄野让看向苍舒良,显然是在征求原因。 苍舒良解释道“这里,应该是铜禄堂私有的资源。” 顾玉成有些不乐意。 什么叫私有?——虽说顾玉成并不觉得自己心向堂庙,但这座山怎么也不应该算到铜禄堂的头上吧?! 苍舒良自顾自解释道“铜禄堂视铜禄山为禁脔,这里能有一个石料厂,很有可能就是铜禄堂的。——我们贸然闯进去,或许在铜禄堂眼里就是在挑衅。” “而且…张县长从未呈递过关于铜禄山的情报或请示……这石料厂也从未见张县长提到过。”苍舒良断定道“这里,就是铜禄堂的地盘。” 顾玉成二人陷入沉默,却不是因为铜禄堂的名号。 顾玉成和薄野让只是不明白,沙贺诚到底想做什么? 章节目录 四百九十二、矿山定策 沙贺诚跟着鬼头钻出隧道,刺眼的阳光直接打在脸上,许久才柔和下来。 沙贺诚适应阳光后,确定眼前的一切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铜禄堂的警惕性还真高,传送阵一次性,每次见面也换着地方见。 沙贺诚和鬼头站在原地等待。 很快,沙贺诚身旁便响起怪异的“嚯嚯”声,沙贺诚已经见怪不怪。 片刻,一个阴沉的声音呵斥道“鬼头,不要再啃指甲了!” 只见鬼头将手从嘴里取出,口水混着血水流在指头上,而指尖指甲已经被彻底啃掉,只剩一两个手指还有着指甲。 鬼头愤愤不平“啃了,不尖!” 一名精壮干练的男子走到鬼头面前,腰间挂着两个大拇指大小的“铃铛”,却不作响“出去啃!” 鬼头露出不满的神色,手搭在后腰金椎上,沉吟半天,闷声转头离开。 精壮男子正是铜禄堂堂主——叶超。 叶超来到沙贺诚面前,没有给沙贺诚好脸色“沙度点使此来,是想做什么?” 沙贺诚看着面前高大的叶超,笑颜对上叶超刀般锋利的眼神,直奔主题“叶堂主……您也知道,苴壤道新来了一个府长吧?” 叶超冷笑“我不仅仅知道新来了个府长!我更知道那府长,现在就在铜禄镇上!” 说着,叶超摘下腰间两个“铃铛”,“铃铛”入手便又腾空,眨眼便化作两个泛着金属光泽的量斗。——上端开口大,下端收口小,正是一个倒过来的梯形体。 那两个量斗上,一个刻写着“大借小回”,一个刻写着“以公眷私”。 沙贺诚见叶超亮出法宝,也不惊慌,瘦若老树根的身子抖也不抖,只是淡淡看着叶超。 叶超直接荡开领域,沙贺诚这才猛然解释道“以叶公子的本领,想来不难知道新来的府长背后,究竟是何人吧?” 叶超手中一对法宝量斗停悬于空,领域也收起“不就是北扶臾吗?!” 沙贺诚点点头“您觉得……北扶臾会放着苴壤道烂下去吗?” 叶超面目阴沉,并不回答。 沙贺诚主动为叶超解答“这自然不可能。——妖帝的风波,乃是天下人大多人都能感受到的。 现在风波未起……各郡守想做的,莫过于整顿内部。防止在未来翻船。” 叶超冷哼“这和你把新来的府长带到我这里,有什么关系吗?!” 沙贺诚不惮叶超怒火,只是眯眼笑道“叶堂主觉得…有北扶臾在后面鼎力支持,铜禄堂真的能岿然不动吗?” 叶超眼神微凌“怎么!——你想借此做什么?你想威胁我铜禄堂?!” 沙贺诚见状连连摇头“这怎么会呢!这又怎么可能?——我只是想带府长来看看这铜禄堂罢了。” 叶超这次没有动怒,反问道“北扶臾既然要行动,那铜禄堂就不可能独善其身。——沙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既然是你我戮力,你应该是想把府长的刀挪到别人脖子上吧?” 沙贺诚内心感慨道“行事看似鲁莽,但该有的心机,还是不缺乏啊……” 沙贺诚笑道“叶堂主明查。——铜禄堂有叶堂主在,绝不会让薄野让窥视到什么。——相反,只要叶堂主愿意,难道不能让薄野让相信,铜禄堂,就是张恩与的势力吗?” 叶超突然大笑,一边笑一边问道“你不会是想把屎盆子扣谭家身上吧?” 沙贺诚眉目微低,嘴角轻抿,算是答复了。 叶超戏谑地看了一眼沙贺诚,心底冷笑道“聪明反被聪明误”,表面上却赞道“只要我铜禄堂配合,张恩与和王翰就要倒霉了。谭家,也会狼狈得很。” 沙贺诚总觉得叶超的话有些不对,但眼下叶超的态度似乎是同意了,于是沙贺诚放下心中疑惑,试探道“叶堂主这是,认可了?” 叶超摆摆手,收起量斗“借刀杀人。如何不可。” 沙贺诚接着说道“只是,我们现在还不了解这薄野让,还有北扶臾的态度…所以必要时候,你我恐怕都要放放血……” 叶超有些不情愿,神色略显嫌弃。 沙贺诚心头微怒,嫁祸于人叶超就愿意,断尾自保叶超就不情愿。——难不成要他沙家独自掉肉? 叶超也看出沙贺诚的不满,沉吟片刻,冷冷一笑,旋即点头“可以!不过具体如何,还要看那个时候的情形。” 沙贺诚点头。 叶超便冲着外面感到“鬼头!” 须臾,鬼头嘴里呢喃着“因…傲……”,走到二人面前。 叶超眉头微皱“鬼头!送一送沙度点使。” 鬼头神色一戾,接着又阴鸷下去“好。” 沙贺诚则假惺惺地笑道“叶堂主,代我向副堂主木容章问好。” 叶超冷冷回道“此事我会告诉他的!” 沙贺诚点头转身,神色全无刚才的欢喜。——沙贺诚一想到又要走那低矮的隧道,便感到愤怒。 他沙贺诚已经够矮的了,那隧道竟然更低! 偏偏鬼头便不用弓背如虾般爬行。——那隧道的阵法,就是针对沙贺诚的。 沙贺诚随着鬼头退下,叶超神色自嘲地笑笑,也转身离去。 ………… 此时的顾玉成三人守在石料厂外,已经半晌。 苍舒良一直规劝二人离开。 奈何薄野让直盯着顾玉成,完全没有离去的迹象。 苍舒良不禁再次感叹顾玉成受薄野让的重视之重、信任之深。 正当眼前的一切陷入停滞时,大地突然震颤起来。 顾玉成三人互看一眼,都看到彼此的震惊。 顾玉成更是紧张的释放古灵力笼罩住薄野让二人,并压低声音警告道“有悟道高阶的修士到来。” 苍舒良犹不信。 下一刻,一个与符武华齐高的修士带着一队修士走了过来。 修为果真为凝鼎高阶,举止间故意泄露的灵气已经没有什么五行颜色了。 顾玉成等人蹲在山林暗处,看着庞大的修士走来,感受到其身上蛮横的威压,不禁屏住呼吸。 顾玉成还好,竟打量起来者。 来者高与符武华齐,然一身虬结膨胀的筋肉,却远胜符武华。整个人如同一个行走的小丘。 男子的腰间,也系着两个“铃铛”,并不作响。 若不是顾玉成心细,还真难发现腰间那两个“铃铛”,实在是男人太高大了。 男人一边走,一边催促道“赶紧走!后面还有人等着我接呢!” 身后修士立刻提高速度,心悦诚服地跟上男子。 以男子为首的队伍很快便经过顾玉成等人身前。 薄野让与苍舒良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顾玉成却是思考了起来。 很快,随着震颤声逐渐远离耳朵,高大男人已然带领队伍离开。 顾玉成连忙看向男子去处,却见男子带着队伍,缓缓走入那石料场。 顾玉成的眼神逐渐放光。 章节目录 四百九十三、潜入 沙贺诚没有同叶超仔细商量关于薄野让的事情。 二人心中皆有盘算,这次见面不过是貌合神离地进行合作罢了,又怎么可能交代清楚彼此的情况。 ………… 躲在暗处的顾玉成看着高大修士进入石料场后,心思也活跃起来。 苍舒良紧张的建议“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进去好了。——那修士看起来实力远超府长……” 顾玉成不以为意“你刚才没听说,那修士一会儿还要领一批修士进入?” 苍舒良面皮微抖“您是想……” 顾玉成笑笑“那修士已经进去,我等应抓紧时间行动才是!” 苍舒良愣住。 行动?怎么行动?那不成堂而皇之地走进去?——这怎么可能! 就在苍舒良心中愤愤不平时,顾玉成一抖肩膀、轻扭几下腰,整个人便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拔高,眨眼间便有了方才修士的身材。 苍舒良整个人呆住。 听过缩骨,还从未听过长骨。 顾玉成能有这等变化,难不成是一个炼体修士? 不等苍舒良缓过来,顾玉成的容貌也跟着变化起来。 顾玉成的整张脸就像是泥巴般,似被一股奇特的力量又凿又捣、又锤又揉,从一个囫囵形状,逐渐贴合方才高大修士的轮廓,最后又经过一阵子折腾,高大修士的容貌便棱角分明起来。 顾玉成接着便大口呼吸起来。 听着顾玉成水牛般的喘气声,苍舒良彻底呆住。 绕是薄野让,也惊讶不已。 终于,顾玉成猛地打出一个嗝,就像地壳上喷出的第一口井水,势头十足。 顾玉成这么一打嗝,连树叶都震下来几片。 苍舒良这才回过神来,刚想怪顾玉成行事放诞,便又呆住。 如果说刚才顾玉成只是一个模子,那么现在,这模子已然点睛,整个都活灵活现起来。由内及外,无一点破绽。 最绝的是,顾玉成连那高大修士的境界和气息都模仿了出来。 若非苍舒良一直看着顾玉成的变化,顾玉成就这般模样陡然出现,苍舒良绝对是分不清的。 顾玉成自得地看了看周身,连腰间的两个“铃铛”也没缺。 于是顾玉成摆手说道“跟上。” 说完便走向那石料场。 苍舒良面色顿如纸白,还不等他出口阻拦,薄野让也跟了上去。 苍舒良差点没晕过去,咬着牙抓住薄野让“府长!您!您怎么如此冒险,一旦露馅……” 薄野让看着顾玉成越走越远,面色阴沉下来。 顾玉成都不怕,他薄野让怎么能临阵退缩? 苍舒良见薄野让瞪自己,顿时觉得委屈“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府长您怎么就确定顾里长一定能成功!” 薄野让面色越发阴沉,甚至有些狰狞,最后气急之下,直接挣脱苍舒良的束缚,大步追上顾玉成。 苍舒良见状,哀叹道“府长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还有那顾玉成,平时看着沉稳……” 说着说着,苍舒良便止住话,打起精神,狂追顾玉成。 没办法。 这铜禄山还是顾玉成把苍舒良领进来的,苍舒良不跟着顾玉成,若是被铜禄堂的人抓到,可就惨了。 跟着顾玉成,有薄野让在,好歹有一个斡旋余地。 石料场外,一个身宽似球的修士和一个细如麻秆的修士正打着瞌睡,恍惚间便又看到自家长老走了过来。 身后却只领着两个人。 麻秆修士见状,连忙直起腰板,咳嗽着提醒那身宽似球的同伴。 顾玉成这时注意到两修士的反应,为了不露馅,回头催促道“你们两个!赶紧跟上!” 薄野让与苍舒良连忙追到顾玉成身后。 顾玉成此时像一个小丘般压到两名修士面前。 那身宽似球的修士立刻咧嘴憨笑“朱长老何时出去的啊?” 顾玉成眼眸一转,计上心头,直接哼声骂道“苴壤道的府长,来铜禄镇上了!” 麻秆修士惊讶而不解地问道“可长老您是什么时候…?” 顾玉成遽然暴怒“堂主令我快些收拢修士,不要叫苴壤道新来的府长看出什么!你们却在唧唧歪歪些什么?!——我现在很忙!不要墨迹!” 麻秆修士立刻满头大汗,磕巴着辩解道“不、不是。长老,我,我们只是想确保您没有出什么问题……” 顾玉成怒呵“放你孃的五香屁!我能有什么问题?!——难不成还有人假冒我不成?” 宽球修士闻言,立刻辩解道“长老,我们不是那意思。 只是您前脚进入玉石场,又转身出现在我二人面前,实在令人惊奇。——长老您是,怎么出来的…?” 顾玉成早就以甘渊感受过此地,笃定地骂道“堂主催促我,我赶得急,直接飞出来了!——这里又不禁飞,怎么?不行?你们两个莫不是在打瞌睡,所以没有察觉?!” 宽球修士也跟着冒起汗来“哎呦呦!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长老您的修为那么高,我们也感觉不到啊?是吧?” 麻秆修士见同伴问自己,连忙点头“啊对对对!对对对!是这样的!王二麻子说得对!” 顾玉成冷哼一声“现在告诉你们了!——我一会儿估计还要出来!” 二人连忙让开“朱长老您请!您请!” 顾玉成冷哼一声“精明点!”,说着便昂首挺胸走进石料场。 薄野让与苍舒良整个都呆住了。 薄野让还好,苍舒良却是完全迈不开腿了。 顾玉成便回头斥责“做什么?!——还不跟上!” 苍舒良这才回过神来,猛然点头“好嘞!” 三人光明正大地走进石料场,一路上偶然遇到那么一两个修士,也都对顾玉成恭敬行礼。 顾玉成也都坦然受之。 一个修士向顾玉成行礼片刻后,又习惯性地行礼。 行礼过后,修士抬头反应过来:朱烈长老进来两次?还是三次?我这已经第三次行礼了吧? 不过这也不是他能管的,挠了挠头,便接着回去干活了。 而门口的两名修士看着朱烈走来,也是露出怪异的神色。 二人心中皆是想到:还真是飞快地出来了,刚进去就出来。 朱烈见二人神情怪异,随口问道“怎么了?——你们两个。” 二人唯恐朱烈斥责,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朱长老慢走!您慢走!” 朱烈看着二人似乎在极力掩饰什么,然而还要接下一批修士,于是叮嘱到“有什么问题、疑虑,赶紧说!不要耽误事!” 二人连连应下“好!好!有事一定说!一定!” 朱烈被二人搞得也有些不自然,摇摇头,便走出石料场。 章节目录 四百九十四、尘窥无量 顾玉成带着薄野让和苍舒良走到一处深僻之地隐藏起来。 顾玉成自鸣得意地说道“怎样?——成功潜入了吧。” 苍舒良心底吐槽“潜入?我可从没见过咱们这样堂而皇之地潜入。” 不过,苍舒良心底虽依旧不情愿,却还是对顾玉成感到敬佩。 至少顾玉成的大胆,是他所未拥有的。 薄野让沉吟道“我们现在……” 顾玉成随性一笑“没什么需要谨慎的。这一路我已经观察了,很多腰上系着一个银色‘铃铛’的修士,便是这座石料场的管理人员。” 苍舒良刚想说些什么,顾玉成便递上一个‘银铃铛’。 三人系好“铃铛”,顾玉成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苍舒良见状,还是有些不适应。——不习惯,还没麻木。 反观薄野让,却一脸平静,握住佩剑的手丝毫不抖。 那样子,就好像在饭店等菜,而所上的菜并没有偏离期待一样。似乎一切都不值得动容。 顾玉成和薄野让再次把苍舒良甩开,苍舒良见状,只得赶忙跟上。 待苍舒良来到顾玉成身旁,顾玉成突然发问“苍舒,我曾记得妖国有过几次粮乏。可是真的饿死过许多修士?” 顾玉成既然会在这等场景问话,自然是传音询问。 苍舒良舒缓气息,也传音肯定到“这是自然。修士不入凝鼎,则不能舍弃肉身。只要肉身仍为樊笼,便有冻饿饥劳之苦。” “说句不好听的话,修士,不过是更能耐苦罢了。并不意味着毫无拘束与极限。”苍舒良答道。 顾玉成沉默。 “所以,曾经妖国饥荒,就没人管吗?”顾玉成追问。 苍舒良仍有些拘束“或许有吧。——苍舒还算生在太平年代,不敢断言不了解的事。” 顾玉成点点头,陷入沉默。 三人一路行进,经常碰到弟子向三人行礼。 渐渐地,三人也习惯了。 顾玉成在一处开采石料的地方停下。 这里的玉石已经开采一空,还有一片玉石,似乎并没有动工,眼下正空无一人。 顾玉成就这么随意坐下,毫不顾忌会有人来。 顾玉成沉吟片刻传音问道“沙贺诚,想要我们看到什么?——我们又看到了什么?” 问的,正是苍舒良。 苍舒良只觉得嘴角苦涩、心中不平:做决定没有份,却要时时提供建议。 但苍舒良也不得不叹着传音回到“与其说度点使想要我们看到什么……不如说,他想要我们怎么想。” 顾玉成眉头一挑。 苍舒良接着解释“也不需要我们看到什么。只要我们想和他合作就行。 如果我们今天只看到石料场,会怎么想?或者说,我们只看到空旷的铜禄镇,又会有怎样的心思?” 顾玉成恍然一笑“恐怕会对铜禄堂产生忌惮,一个看不穿的势力侵占着亓铜,哪怕只是传言,又怎会不令人感到忌惮?一旦罅隙产生,只怕我们对苴壤道本地势力会越来越忌惮。” “到时候,自然就会和他沙贺诚合作。”顾玉成感叹道“好手段啊。” 苍舒良点头,还想开口说些什么,顾玉成却率先摇头叹道“不过,沙贺诚所想的,恐怕不止于此。” “如果我们真的与他合作,必被其轻视。”顾玉成无奈笑了笑。 原本还是传音交谈,此刻顾玉成却开口言道“所以那位大人啊,是看明白我们的态度。若是软弱,怕是连骨头也剩不下啊。” 顾玉成的话,惊得苍舒良缩起脖子,面红耳赤起来“顾里长!您怎么能……” 顾玉成知道苍舒良是在埋怨自己口无遮拦,却也不在意,站起来拍拍手便说道“咱们走吧。” 苍舒良彻底怒了。 要进来,是他顾玉成要进来。 现在进来了,却又要走?什么意思?! 苍舒良愤怒地看向薄野让,希望薄野让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哪有这么耍人的! 下一刻,薄野让站了起来。 苍舒良仿佛看到了顾玉成被府长训斥的场面。 然而薄野让只是点点头“好。——走吧。” 苍舒良似枯藤无力地待住。 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薄野让要这么顺从顾玉成。 苍舒良这时终于忍不住,质问道“顾里长!纵然没有千辛万苦,却也费了心机才进入这玉石场内。现在看也不仔细看,便要离去?” 顾玉成沉默,片刻后,顾玉成笑道“你说我为什么要问你妖国的天灾?” 苍舒良眉头微皱,却不知该怎么说。 顾玉成平静地解释道“难道你没有注意到,这场内干活的修士,皆是在辛勤劳作吗?你觉得这样的场景,是杂役修士能做到的吗?——若是苦役,又怎么会有修士向长老行礼?” “我来此,已经看穿想知道的事情了。我原本还很疑惑,江湖势力如何压过堂庙,难道修士不能做一方府长,连投靠各道各郡也做不到吗?毕竟中原也有修士能加入四大宗门……” “更何况,庙堂终归是现在明面,江湖究竟是如何吸引大量修士的?”顾玉成的问题,直接将苍舒良问住。 苍舒良掌握了事情的发展势头。 而顾玉成不单单要知道事情的发展,更在寻觅其为何如此发展。 这令苍舒良又惊讶,又羞愧。 “但当我询问过妖国的灾荒后,我便明白了一切……”顾玉成眉头微皱“因为庙堂上的公卿,根本不在意散修……修士都能饿死,也是够荒诞的。” 是的,修士一个月不吃不喝,也未必会饿死。 纵然曾经的修士修为低下,但依旧有大量修士成为饿殍。 这难道不是说明了,中都郡庙堂对天下修士的态度吗? “我曾在矿洞工作过……铜禄堂的一切,绝非压榨修士。相反,这里的灵石,恐怕就是为铜禄堂的修士开采的。” 顾玉成见识过南郡的矿洞,哪里的氛围和此处的石料场绝不相同。 至少顾玉成从未向监管自己的黑瘦汉子行过礼。也没有任何一个修士行过礼。 顾玉成能看明白,庙堂与江湖对待散修的态度有多大不同。 仅仅是这态度,就决定了江湖势力,最后能压倒庙堂…… 妖国的未来在顾玉成眼前,更加裸露…… 苍舒良咽言许久,最后叹道“顾里长尘窥无量,以毫厘而知千里,苍舒良,实在不如……” 顾玉成笑笑“这次铜禄山之行,让我的计划更加充实起来……走吧,先出去。” 这回,苍舒良却服气了。 苍舒良和顾玉成都算谋士。——至少在苍舒良眼里是这样。 那么比他看得更远的顾玉成,当然能让他服从。 无论顾玉成怎么折腾。 起码苍舒良可以安慰自己:顾玉成有他自己的打算。 章节目录 四百九十五、所图甚远 守着石料场的王二麻子和李二狗亲眼看着朱烈长老没来由地进进出出多次,刚才一次还带着两名腰系“铃铛”的监工离去。 二人也在心中腹诽几句,照旧放朱烈长老离去。 朱烈长老走进山林深处,身材顿如林梢厚雪遇到骄阳般,不断削少,最后便与常人无异。 正是顾玉成。 顾玉成身后的二人,自然就是薄野让与苍舒良。 薄野让回头凝望一眼石料场“沙贺诚或许所图不小,但铜禄堂对铜禄山的掌控,确实真的。——况且苍舒也说过,铜禄堂活跃在铜禄、金积二县……” 顾玉成淡然一笑“所以,张恩与和王翰,到底是不是谭处林的羽翼?我们尚未可知。 而铜禄堂的真实情况如何?是他们凭借自己掌控铜禄、金积二县,还是他们背后另有其人?我们依旧尚未可知。” “沙家对铜禄堂到底有多少了解?——我们还是不知道。”虽然疑点重重,但顾玉成的话语却轻松惬意,好似一个云深青山客般悠闲。 苍舒良对顾玉成虽没有往日的芥蒂,但心中的疑惑却更多。 顾玉成不在意苍舒良如何理解眼前事,他心中自有打算。 于是顾玉成领着薄野让和苍舒良在山中闲逛起来。 顾玉成似有若无地看着苍舒良,自顾自说道“自从伯奋点明妖国真正的大势在江湖势力后,我便忧心有忡。表面上虽不提及,似乎一心只想整治苴壤道,但遮天大雨到来时,只顾眼前又怎能自保呢……” “不过,只要是人,终归会有侥幸心理。”顾玉成神色自嘲“即使了解到江湖与庙堂在实力上交替的趋势后,我仍会心存幻想。” “幻想着妖国在经历妖帝风波后,或许不会再有变动。好在我是个谨慎的人,即便心存侥幸,但还是要找到证据才能安心,看到实例才肯罢休。” “在那个时候,我就想知道:江湖势力为什么能吸引更多修士,为什么能超过庙堂世族的实力?”顾玉成此刻的目光如潜渊之光,虽不免寒冽,却让任何与之对视的人感到颤栗,颤栗过后,便是一种清醒。 “铜禄山,铜禄堂,不过是向我示范了一次粗略的可能……”顾玉成呢喃道“但至少让现在的我更加相信,妖国日后的天下或许真的是江湖帮派的天下。” 顾玉成的心猛然跳动起来。他想起了曾经在太一宫时的话。 这种剧烈的感觉,令顾玉成一时失智。 顾玉成看向苍舒良“北扶臾现在根本不想动苴壤道。——我们也没必要打草惊蛇。” 苍舒良不明白顾玉成想说什么,更不明白顾玉成为什么放着自己面说这些事情。 这些事情,应该算是薄野让的机密吧? 苍舒良正在揣测顾玉成的想法时,顾玉成突然说道“既然江湖帮派会成为妖国新的崛起……何不投身江湖?” 这次苍舒良没有在心中思虑,直接开口阻拦“顾里长!这种事,还是不要想了。——十室之邑,必有忠信。百乘之国,犹出英雄。 苍舒能想到的,他人未必不会想到。只不过现在都在应对妖帝风波,因此没有显露出来罢了!” 顾玉成听后,目光落到林深雾霭处,叹道“天下男儿甘雌伏?自古巾帼让须眉?——笑话。书生尚有任侠气,女子未乏豪杰意。” 身前势如何,行事便如何。 圣齐宗钱、肖两族相争,互结朋党、使民互怨,顾玉成厌倦眼前事,想的不过是建立一个宗门,远离浊流即可。 但当顾玉成面对整个妖国天下的涛涛浪潮时,为了自保,为了保住妹妹,他想的,又怎么可能只是建立一个宗门。 眼前的纷争,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顾玉成此时脑海中不断想到太一宫的一切。 回过神来,却见苍舒良正急切地看着自己,顾玉成淡然一笑。 苍舒良见自己的话,顾玉成根本没听进去,顿时气得胸如火烘,咬着牙便闷声置气了。 顾玉成见状,笑着解释道“苴壤道终究是要处理的。与其和沙家合作,不如打探清楚铜禄山的情况,与江湖势力合作。” 苍舒良眼睛瞪大,嘴巴难合,显然是被顾玉成的言论惊到。 薄野让却很平静地点头,语出惊人“金锁道府长或可为助力。” 顾玉成赞同“毕竟慕容孤是跖善门的人。” 苍舒良呜咽着说不出话,半天才看向薄野让“府长你…如此疯狂的事,你就这么放任顾里长做?” 薄野让却只是淡然地看一眼苍舒良,苍舒良长长叹气“看来……” 话到嘴边,苍舒良却始终说不出来。 顾玉成转头看向踟蹰不前的苍舒良,戏谑一笑“直到现在你还没想明白吗?——为什么一直是我在指手画脚?” 苍舒良看向薄野让。 只见薄野让面平如板,神色上没有丝毫起伏。 苍舒良心猛地一颤,磕巴着试探道“莫!莫不成?” 顾玉成哈哈大笑起来“你猜对了。” 苍舒良怎么也不敢相信,境界更低的顾玉成,才是苴壤道真正的话事人,脸色更是一整红一阵白…… 顾玉成看着苍舒良,若有所思,最后还是带着薄野让与苍舒良离开铜禄山。 一路无话。 苍舒良还未彻底消化顾玉成带来的震撼,便被顾玉成再次召到顾玉成面前。 这次苍舒良斗胆打量半天顾玉成,面色更加阴沉。 顾玉成自诩颇能容人,然而此时看到苍舒良阴沉的神色,心底却升起一股扭捏的情绪,摆摆手对苍舒良吩咐道“你对天下各府,可有了解?” 苍舒良面色微沉,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半天才摇晃起脑袋。 场面一下尴尬起来。 过了许久,顾玉成意兴阑珊“你先先去吧。” 苍舒良没有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薄野让见状,眉头微皱。 顾玉成感叹道“人心浮动啊……苍舒良不了解我,即便你我身后是北扶臾,一时间似乎也不想贴上来。” 薄野让却觉得另有隐情,只是这时却也说不出其他问题,便调转话题问道“君侯询问天下府长的消息,是有什么用吗?” 顾玉成自嘲地点点头“是。——我竟然开始依赖起苍舒良了。——明明手上有那么多信息渠道……” 章节目录 四百九十六、大试炼(开锣戏) 对于苍舒良的抵触表现,顾玉成并没在意。 薄野让更没有任何波澜。 顾玉成所在意的,仅有天下府长的信息。 薄野让沉默稍许,开口问道“君侯打算……” 顾玉成神色平静“与其依靠北扶臾,不如依靠自己。——更何况,长春会徐繁缨其实也依靠不住。我们又不能什么事都靠师父。” “所以我想,和阜阳、陈定、长史、金城四郡的人熟悉一下。毕竟我们都算是一个阵营的。” 薄野让沉吟“不如问一问沙贺诚。——那家伙现在一定在等我们的反应,现在看不穿彼此,不如利用一下沙贺诚?” 顾玉成饶有兴趣地点头“这个不错。可以。你去问一问沙贺诚。我问一下徐繁缨。” 薄野让起身点头“这事儿,我让蒋雍寿去做。这家伙最近表现很不错。” 顾玉成点头答应,也跟着起身离开。 顾玉成接着联系长春会的神秘人——算是他和徐繁缨的中间人。 很快,大试炼的事情便水落石出。 步孤仁已经在中都郡布下安排,再过几个月时间,就会向白郅易请求举行大试炼。 至于大试炼的目的。 明面上,是去南海铁索寺所在的群岛寻找一种名叫宵露的海产灵珠。 据说这种灵珠目前找到的最好一枚,堪比七品巅峰丹药。 通过寻找灵珠,来考验天下府长。显示妖帝的威严。 不过,这是明面上的理由。 大试炼的真实意图,谁不知道?——自然是步孤仁用来打击保皇四郡的手段。 毕竟试炼中出现“意外”,也不算很意外。 就连大试炼的名单,徐繁缨也发了过来。 不过只有齐云海掌管的五郡。 阜阳郡苴壤道:顾玉成; 长史郡清玉道:晏殊词。 珠南郡庐柳道:温清夜; 浩平郡西川道:王存瑞。 五个郡,出动了四个郡。 齐云海是真的出血了。 话再说回来。 作为妖国边境的五郡,明明天高皇帝远,竟还会出现两个拥立皇室的郡守,还真是奇哉怪也。 莫不成,还真是应了那句“沃土之民不材,瘠土之民向义”?——相较于妖国腹地,齐云海的五郡之地,还真不是很富饶。 顾玉成想不懂,也就不想了。 至于沙贺诚,面对薄野让地询问,本着试探的想法,也是应了下来。 不过沙贺诚的答卷就有些惨淡。——沙贺诚根本不认识几个府长。 认识的那点,顾玉成更是不需要。 顾玉成在有限的了解下,调整心态,一门心思修炼去。 至于沙贺诚,还在苦苦等着薄野让的反应。 铜禄堂的人说了,薄野让在铜禄镇片刻便离开了,去了哪,却是不知道。 沙贺诚只能用尽办法,想让薄野让作出行动。 然而顾玉成等人的目光和心思根本不在苴壤道,任他沙贺诚再怎么费尽心机,还是竹篮打水。 在顾玉成修炼过程中,中都郡却不太平。 妖帝白郅易的身份是没得跑了,即使她没有登基,但天下修士都记住了这位的威名,自然是众望所归。 因此白郅易还是占着妖帝的名。 步孤仁想要做什么大举动,还是要通过白郅易的同意的。 白郅易不在,就要和白子墨、白禤振以及冰池扯皮。 …… 白子墨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步孤仁,随手将步孤仁的折子放在案上。 白子墨怎么可能看不出步孤仁在想什么? 什么大试炼,为陛下采集灵珠。不过是好听话罢了。 何况武邑之征的过程中,白子墨打杀了四个祭酒,步孤仁怎么可能不报复? 只不过对祭酒、郡守尚无从着手,于是先对府长下手罢了。 而白禤振、冰池和齐云海、风竟流立在一旁。——府长坐传送阵,不需要花费灵玉。 像步孤仁这三大郡守往来中都郡,更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和灵玉。 齐云海和风竟流会在出现在这儿,并不稀奇。 齐云海和风竟流只等步孤仁和白子墨开口拌嘴,只要一拌嘴,二人就会加入其中。 不过很显然,白子墨没有心思和步孤仁拌嘴。 白子墨眼光低垂,看着面前四方雕花灵木案,从木案暗格中取出一个小错金银鼎式香炉,又掏出香料,置入其中。 木案不大,显然是布置了阵法,类似于三生戒。 白子墨闻着熏香,淡淡开口“这件事,我明日会告知陛下。” 步孤仁没想到白子墨会如此轻易地同意,旋即一笑“多谢殿主。” 白子墨也明白,不同意,步孤仁还要闹幺蛾子。 现在妖国十七郡,大多在步孤仁手里,没必要和他这么早对立。 而且白子墨还有他自己的安排。 步孤仁见白子墨将鼎炉放到案上后便闭目养神,知道白子墨在逐客,起身笑笑便直接离开。 齐云海与风竟流见状,也跟了上去。 步孤仁走后,白禤振连忙开口问道“殿主!你这样……” 白子墨淡然一笑“白统领,怕各郡守出事?” 白禤振直接承认“这步孤仁一看就是要打压、甚至是除掉四郡各道府长。——这四郡,可是向着我们的啊!” 白子墨大笑起来,笑后睁眼,目光炯炯,如龙目藏云、窥俯世间般,令白禤振心头惊颤。 白子墨胸有成竹地说道“即使不同意,各个郡守分散开来,被三大郡守管着,恐怕也会出意外。” “这次去南海,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让他们互相熟络的好机会。”白子墨起身,挥手熄灭香炉,一掌推给白禤振“白统领可以试试这个,千织伞调制的熏香,安神宁心,堪比七品灵药。” 白禤振一惊。 白子墨接着说道“各道府长那里,我自有安排。——二位先下去吧。” 白禤振捧着小鼎炉,和冰池缓缓离开军机殿。 白禤振神色闪变,最后却是安心下去。 反倒是冰池,整个人却沉吟不止。 “白子墨所言…似乎在府长之间,也有他的人……这件事,应该告诉陛下。”冰池下定决心,昂首快步离开。 冰池说到底,还是白郅易的人。 至于白子墨,沉吟片刻后,也掏出了通灵玉联系起顾玉成来。 顾玉成作为白郅易的兄长,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但能够不避凶险来到妖国,找寻白郅易,也足以令白子墨信任。 何况白子墨本就有心调遣、利用顾玉成。 章节目录 四百九十七、在卷十名 顾玉成尚在修炼,便接到白子墨的传音。 是传音。 通过通灵玉,直接传音。而且这传音,既不打扰顾玉成的修炼,却也让顾玉成听了个清清楚楚。端的是玄妙。 白子墨的话淡淡落入顾玉成耳中,不啻惊雷“妖帝的风波,我需要你参与其中,拱卫皇室。——步孤仁即将举行一场大试炼,名册上有你。不久后你就会得知详细情况,你需要什么?” 顾玉成沉默片刻“保命手段。——保命的法宝、符咒、丹药。都要。” 一阵寂静。 片刻后,顾玉成的身旁闪过一道流光。 顾玉成仔细看去,竟是一个三生戒。凭空出现。 白子墨打开了空间?——又或许是他通过某种手段传送过来的? 顾玉成心跳不止,不自觉间屏住了呼吸。 白子墨带给顾玉成的压力,实在是太大。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阴阳境实力。 又或者白子墨已经开始窥伺太一境…… 无论怎样,白子墨这一手千里传音,隔空送物,属实惊住了顾玉成。 同样也让顾玉成更加期待解决先天二气,早早跨入强者之列。 顾玉成苦笑,原本躲着宣声,现在却想见他。 一直思考白子墨对自己的心思,晃过神来,顾玉成才想起来大口呼吸,喘了半晌,拿起身旁三生戒。 内视其中,旋即笑了起来。 该说不说,白子墨给的,确实丰厚。 不仅仅有六品丹药、法宝、符咒。 就连一些伪七品保命手段也有。——他我修炼体系中,“伪”之一字,有两种解释、情况。 一个是威力接近的意思,一个则是威力堪比真的,之所以用一个“伪”字,则是因为物品使用的境界要求,要更低。 因此,有些“伪”法宝、丹药与符咒,制作起来,丝毫不逊于真的。 顾玉成手中的伪七品法宝,就是一些顾玉成这个悟道修士也能用的七品法宝。 不过,有利有弊。这些伪法宝,全是一次性的,并且都是防御和逃跑用的。 顾玉成欢快地收下。 不论白子墨想从顾玉成身上得到什么。 单单是这一堆保命之物,加上白子墨高妙绝伦的手段,就让顾玉成放下了心中纠结。 又修炼了一个月多,正当沙贺诚要沉不住气时,郑昂来到了苴壤道。 对于郑昂的到来,整个苴壤道,尤其是沙家,肝胆皆寒。 沙家无不认为,北扶臾这是要亲自动手。 可惜了。 沙家的眼光只在苴壤道,这注定了沙家掀不起什么风浪。 顾玉成也不在意沙家和苴壤道其他势力的想法,只是跟着薄野让来见郑昂。 苴壤道的势力,都来到郑昂面前。 郑昂端坐在正上方,见众人来了,也不起身,直接对顾玉成与薄野让说道“步孤太守要在南海群岛举行一场试炼。嗯。” “这是书卷,薄野府长,卷上有名……” 齐云海五郡之地的名单,自不必说。 下面是风竟流与步孤仁派出的府长: 陈定郡清玉道:沈求鹅;弘泰郡安河道:夏后瓷;博陵郡鹰隼道:仲俊卿。 金城郡篪守道:苗义;汝阳郡唐庄道:水拂曲;武都郡寒石路:裴乌。 这些府长皆是一郡太守的心腹,虽然只有十人,却也不可小觑。 何况,若是所有府长都参与试炼,恐怕中都郡和三大太守都不会安心。 这些上位者,也是晓得江湖的发展势头的…… 郑昂也不需要详尽说明什么,顾玉成早心领神会。 郑昂看一眼顾玉成,眼皮耷拉“薄野府长,限令你一个月之内,抵达玄水郡。——这期间,我会随队伍一同前往。至于要带什么,就看薄野府长的安排了。” 郑昂的话很平静,苴壤道的众人也都成了锯嘴葫芦,不发一语。 顾玉成起身笑道“我带大人休息?” 郑昂淡淡点头。 顾玉成安顿好郑昂,薄野让也和沙贺诚等人辞别。 至于沙贺诚等人怎么想的,却不重要了。 这次南海之行,在没有结束前,沙贺诚等人也不用想着做什么了。 沙家不会胆肥到敢在如此大的事情面前做小动作。——若真做了,莫说北扶臾,三大郡守不会放过他们这种挑衅行为,白子墨也不会容忍他们坏了规矩。 沙贺诚也只能感叹自己看走眼了。 怪不得薄野让终日修炼,看来人家是知道些内幕啊! 顾玉成再次招来苍舒良,将名单放到苍舒良面前。 “说说你知道的。”顾玉成的口吻,不容置疑。 前次苍舒良表现出不满,顾玉成不在意。 但这次涉及甚大,顾玉成自然不允许苍舒良拒绝。 苍舒良有些不情愿。——或许是恃才傲物? 片刻后,苍舒良介绍道“博陵郡,历代妖帝建陵之地。——不过大明初期便荒废了,毕竟到了大明,修炼体系便逐步稳定下来,修士的寿命也大大增加。 至于鹰隼道,则是用来供养守陵之军的。鹰隼道府长仲俊卿,便是隼军仲家嫡系。” “金城郡篪守道、汝阳郡唐庄道,这两个,则是封邑家族的势力。一个是篪邑苗家。一个是唐庄邑水家。” 苍舒良的话讲完了。 顾玉成在妖国呆的时间也算是够久了。对妖国势力,也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齐云海五郡在西北,接壤南三省、南郡,算是边境五郡。 步孤仁六郡在南,接壤南海;风竟流五郡在东北,小部分与仁皇省接壤。 玄水郡在步孤仁势力范围。 顾玉成正思考着,薄野让突然开口说道“君侯,这份名单会不会有假?” 顾玉成看向薄野让,笑道“哦?怎么说?” 薄野让沉吟道“十名府长,总感觉有些……” 顾玉成失笑“你是想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而这名单,似乎并未用尽全力?你怕步孤仁动手脚?毕竟他治下六郡,可以把手伸到南海?” 薄野让点头。 顾玉成摇头“不用说人数问题。单说境界。你我皆是悟道境,其余府长,皆是凝鼎。这一去,有多少胜算?” 薄野让沉默了。 顾玉成甚至不无担忧地说道“换句话说…即使其余三府长,也未必会帮我们。” 带个拖油瓶,反而束手束脚。而顾玉成和薄野让的境界,不就是拖油瓶吗? 现场的氛围一下跌到冰点。 顾玉成见状随性地笑道“却也没什么好紧张的。——徐繁缨那里,还有羊毛没薅呢。而且我这里,早就准备了一些保命手段。” 这时蒋雍寿率先站出来“三个臭裨将,顶个诸葛亮!——我跟着去,更有把握。” 对于蒋雍寿的主动,顾玉成却是有些惊讶,也没拒绝。 至于其他人,却没有动静。像是睡着一样。 温云仓刚想站出来,薄野让直接眼神制止。 温云仓这才悻悻作罢。 片刻后,文栖玉和范蚕生鬼使神差地站了出来。 文栖玉低声道“我…我们俩跟着蒋大哥。” 顾玉成一愣,回过神来,不由得高看蒋雍寿,旋即点头笑道“好,既然如此,各位先下去准备准备。不慌,有郑昂在,我们有的是时间,他不可能看着咱们迟到。” 众人点头退下。 章节目录 四百九十八、往南海 薄野让特意避开文栖玉和范蚕生,拉着蒋雍寿问道“你小子怎么说动文栖玉二人的?” 文栖玉和范蚕生有多惜命、不敢冒险,薄野让可是深有体会。蒋雍寿竟能让两人主动提出参加试炼,实在令薄野让好奇。 蒋雍寿鼻子快大多数人记怨不记好吧。 不过师父你也不用担心。就算古泥长老来做帮主,你也不失为一富家翁嘛。” 张寿洪闻言,顿时骂道“臭小子!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顾玉成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补救“师父,弟子就是开个玩笑……” 张寿洪气笑,骂道“你可闭嘴吧你。——我虽不好出手帮你,却能给你指条明路。——那郑祭酒,对这次的南海试炼,必然知晓许多隐秘。你可以从他嘴里套话。” 顾玉成受到点播,大喜“师父,您真是一针见血啊!” 张寿洪显然不喜欢被戴高帽,直接嘱咐道“好了、好了,赶紧安排好苴壤道的事情吧!” 顾玉成回到:遵命。 对苴壤道,顾玉成还真没有什么需要安排。 无论是沙家,还是铜禄堂,这些顾玉成都不打算现在处理。 倒是董异师兄弟,提出过要跟随顾玉成前往南海。 顾玉成直接拒绝。——蒋雍寿和薄野让是顾玉成手下,自然任意驱使。 但董异师兄弟毕竟是医家弟子,顾玉成还真不想让二人跟随他冒险。 于是在召来湖关县众人后,顾玉成将白子墨三生戒内的物品分与众人许多。 这倒是增加了众人士气,尤其是每个人看到自己手里的伪七品法宝、丹药以及符咒后,心中底气更足了。 接着,沙贺诚五味杂陈地送走顾玉成等人,半晌才意识到苴壤道现在又是沙家做主了。 只是这份主,还能做多久呢? …… “郑祭酒可知道这次南海试炼…要多久?”路上,行走许久的顾玉成试探着问向郑昂。 郑昂看出顾玉成在试探自己,却很直白地说道“北太守对顾里长、还有薄野府长很是在意……再三嘱咐我要将这枚三生戒交给顾里长。” 说着,郑昂伸手递给顾玉成一枚三生戒。 顾玉成接过三生戒,发现这枚戒指中也有不少保命手段。只是没有白子墨给得多罢了。 蒋雍寿等修士见郑昂对顾玉成的态度如此亲和,皆兴奋起来。 郑昂更是直接说到“本祭酒这就为顾里长介绍一下我所知道的南海试炼。” 章节目录 四百九十九、郑昂解惑 玄水郡,南隅县,妖国最南方,也是整个大荒最南端。——如果不算南海群岛的话。 而顾玉成等人要抵达的目的地,便是玄水郡南隅县。 “此次试炼,只有找到卫温珠才会结束。具体时间,谁都不知道。”郑昂见顾玉成等人露出不解神色,续而笑着解释“卫温珠,便是用来形容最上佳的宵露珠。而目前最好的卫温珠,相当于七品巅峰丹药。也就是说,在没有找到卫温珠前,试炼不会结束。” 众人一愣,顾玉成连忙追问“所以,上一次卫温珠出现…” “还是三百年前。”郑昂面色平静至极,顾玉成等人的脸色却有些难看。 “按祭酒您的话来说…这场试炼……”顾玉成试探道。 郑昂安慰道“或许你们抵达南海,几个月时间就找到了呢?” 顾玉成笑笑,没有说话。 理论上,运气好,确实可以在几个月内回来。 但若是运气不好呢?——难不成,要在那里苦守几十年?甚或是百年? 郑昂接着安慰道“放心,你们好歹也是一道之长,怎么会让一道府长的职位空置百年之久。最多,十年左右就会结束。” “具体情况却是由白殿主与步孤太守来定,也就是说,十五年也行,八年也未尝不可。一切还要去了玄水郡才知晓。” 郑昂的话,多少给了顾玉成一些安慰。 虽然十年时间在顾玉成眼里并不短,但在修士身上,真不算什么。 郑昂话语一转,提醒道“十道府长,武都郡寒石路裴乌,不可招惹。” 顾玉成微微一愣“什么?” 郑昂眼神微眯“武邑之征中,武都郡郡守拓跋宪祭酒被白殿主手刃。裴乌,就是他的心腹。阜阳四郡,和白殿主是一条路上的。” 顾玉成微惊。 说起来,白子墨在武邑之征中擅自行动,似乎令妖帝白郅易很不乐意啊。 不然顾玉成也不可能只是一个记功在册。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步孤仁和白子墨彻底形成两派…… 郑昂接着介绍道“裴乌此人与驯兽世家狐家交善,传闻他天赋极高,虽然只有凝鼎三星的修为,但凝鼎境五星以下的妖兽,都可以驯服。” 这次,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 只要是能跨境界行事的修士,就很难让人小觑。 而凝鼎境这三个字,更是压得众人难以喘息。 郑昂见众人士气低迷,安慰道“不过各道府长间的关系也并非坚如磐石。——珠南郡庐柳道府长,温清夜。此人对你们就没什么杀意。” “温清夜是马侯温在凡的儿子。”郑昂话语间,也有些调侃意味在。 实在是马侯的名声太大了。为了生儿子,连生二十八个女儿。 岂不愚昧可笑? “温家这次会参与试炼,完全是为了表忠心、求自保。温清夜不会跟你们过不去的。”郑昂的话说完,气氛依旧有些低迷。 尤其是文栖玉和范蚕生,头都要拱到土里了。 郑昂见状,也沉默了。 空气一静下来,耳边便只有传送阵的轰隆声。——此次试炼很受步孤仁重视,传送阵方面,更是任意乘坐。 郑昂见众人垂头丧气,唯有顾玉成与薄野让看起来还算沉静。 郑祭酒心中不免想道“郑家根本不关心南海试炼…只是……若我只说这些,恐怕会让北扶臾不满啊。那家伙,可是很难对付的。至少现在,还要处处受制于他……” 于是郑昂叹口气,接着说道“你们也不必慌张。——试炼嘛,茫茫碧波、无涯浩海,真躲起来,除非运气太背,不然不会出事的。” 听到这话,顾玉成却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感到庆幸,反倒追问“步孤太守不会想到这些吗?” 郑昂心底感叹一声心思缜密后,解释道“你们是要乘船前往群岛之上的,步孤仁手下府长们最好的机会,便是在下船后拦截你们。” “不过你们手上的保命手段应该是足够的。下了船,甩开他们,不是什么问题。”郑昂安抚过后,接着说道“逃过一劫后,并不意味着可以放松了。——你们终归还是要下海采珠的。” “茫茫浩海,即便凝鼎巅峰的修士,也不敢托大。毕竟海里的鱼兽,境界不可小觑。数量更是成群如涛、结对如浪。 因此下海采珠,也只能在南海群岛附近采集。你们要考虑的,就是不要在采珠时被其他府长遇到了。” 至于遇到的后果,自然不需郑昂来说。 又是片刻沉默,郑昂再次开口“这次南海试炼,即使是阜阳四郡,也不要过多依赖。——人心莫测。” 这次是单独向顾玉成传音提醒。 顾玉成点头应下,这些他早已料到,并不意外。 只可惜,不喜言谈的郑昂饶是如此费力地安抚一顿,文栖玉和范蚕生依旧牙关发颤。 蒋雍寿却没什么事,他以往就是过着脑袋别腰上的日子。 只是对付凝鼎修士,实在让这厮气短。差距终究太大。 至于南荣升,顾玉成没带来。 就像苍舒良那样,不向着自己的,又何必带来。 不然以苍舒良的一肚子墨水,指不定知道多少南海群岛的隐秘呢。 唯一能让顾玉成感到欣慰的,是董异在自己离开前,送给自己一本关于南海的药书。 这趟试炼,说是南海求生也不为过,有个药书,心里也多了份底气。 众人坐着阵法,可谓是“庙堂牌驰道”,一路风驰电掣。 不到十天,竟来到了玄水郡。其中花费最多的时间,便是各郡专设的传送阵面前出示身份证明。 顾玉成甚至发现,连妖国的传送阵都存在着感查心魔的法宝。——不过已经落灰了。 前脚来到玄水郡,后脚郑昂便转身看向顾玉成等人。 众人心里狐疑,郑昂甩手扔出一个符咒,很快衍生出一个阵法。 这种当街甩阵法的行为,顿时吸引了众多不满的目光。 大道朝天,你挡一半。谁看了不恼火。 不等顾玉成担心激起众怒,郑昂便向前走去,那阵法竟跟着郑昂移动起来。 郑昂提醒道“跟上!” 顾玉成五人连忙跟上。 “这次南海试炼,对你们属实是太过残酷……”郑昂面色严肃“不过,北太守是真的将诸位视作肱骨!” “所以,只要你们能回来!只要回来,苴壤道,便是薄野府长的。——这是太守的意思。”郑昂连暴惊雷“至于沙家,更不用担心。——太守不会放任他们的。” 郑昂的话简单,但其间意味,却足够深远。 如果顾玉成等人归来,北扶臾怕是会亲自出手对付沙家。 而沙家空出的位置,怕是也要送给薄野让分配。 “而且,苴壤道的税,也可以免去十五年。”郑昂话说完,看向顾玉成等人。 十五年对修士而言不长,但免去一道的赋税,决不算少。 章节目录 五百!玄水郡冲突 免税等一系列激励、诱引之词没有令顾玉成感到欣喜。 顾玉成倒是在思考,北扶臾是单纯的想要提拔自己,还是认定自己无法归去,说好话来诓自己? 但转念一想,北扶臾没必要对自己说好话,自己同样不需要纠结这些。 郑昂见顾玉成神色毫无波澜,正尴尬着,顾玉成却突然欢喜地笑道“太守大人对我等报以如此厚望,实在令我等不胜惶恐!此次南海试炼,自当不负太守大人!” 顾玉成对这种冠冕给堂皇的好话很是熟练。 说好话不要钱,哄死人不偿命。——说呗。 顾玉成一表态,薄野让与蒋雍寿连忙跟上。 文栖玉和范蚕生也不情不愿地跟着说好话。 郑昂也不是白纸一张,不去计较面前众人话里真假,笑着收起阵法“走吧。” 众人点头,结伴而行。 顾玉成等人行进数百步,便另有一队人斜穿出来,刺在顾玉成等人面前。 为首之人,似饿了三天般,瘦的整个身子皮毛都好像在发光,然而一举一止却又像一块泡水馒头,笨拙又滑稽。 那人直接挤进横在顾玉成面前的队伍里,转眼生龙活虎的来到一名女子面前,笑吟吟地放肆打量着女子“你是…长史郡清玉道晏殊词?” 长史郡清玉道?晏殊词? 来者竟也是参加试炼的?顾玉成连忙看向女子。 只见晏殊词面如满月、目润唇湿、桃腮丰颊,似春风般怡人骀荡。 单看这小圆脸和肉嘟嘟的嘴唇,实在可爱。就像邻家妹妹。 但目光下移,便会猛然被一块突出的布料撞进眼窝,难以拔出。 莫说拦路男子,在场之人,皆是目瞪口呆。 蒋雍寿更是用手强行合上下巴,低声感叹道“千里平原一高丘,巍峨挺耸叹不休。乖乖…” 面对在场众人豺狼般的窥伺目光,晏殊词朱唇露怒,呵斥道“拓跋祭酒,你想做什么?” 郑昂趁机为顾玉成解惑“汝阳祭酒拓跋普,人称色中饿鬼。——大多数队伍都没有祭酒随同。这拓跋普为何会来,却是令人奇怪。” 拓跋普目闪精光,药店飞龙般的身子猛然挺起“晏府长何必如此排斥我呢?——都是去南海,不如同行?” 晏殊词仿佛听到苍蝇在说“你碗里的肉我舔过了哦。”,整张脸直接变成一个大写的嫌弃。 这时候,拓跋普身后,又来了一队人。 为首的,同样是一个女子。 正是汝阳郡唐庄道府长水拂曲。 水拂曲同样一脸厌恶。 拓跋普丝毫不介意晏殊词的反应,反倒上前伸手想拉住晏殊词“殊词……” 晏殊词直接打落拓跋普的手“你做什么!” 拓跋普面色顿如落到屎坑里的石头,臭硬起来“怎么?殊词,莫不成,有人陪你?——你看,本祭酒在,也能让你的队伍不显得那么孤单嘛。” 这话说得欠抽,但拓跋普仗着修为高,愣是梗着脖子、觍着脸,态度嚣张、无比得瑟。 晏殊词身后的队伍,更是牙关紧咬,敢怒不敢言。 晏殊词正咬牙切齿,忽然看到郑昂,心中犹豫片刻,一狠心,直接迈步走向郑昂等人。 郑昂还没反应过来,晏殊词已经来到顾玉成身旁,灿烂一笑“拓跋祭酒的好意,殊词心领了。奈何殊词已经和阜阳郡的薄野府长结伴了。” 晏殊词根本不认识什么薄野府长,她连顾玉成都没听说过。 她只是刚好见过郑昂一面。 阜阳四郡,虽不如石榴同心、榴莲合抱,但眼下的情况,求助于阜阳郡似乎是最好的办法了。 拓跋普看向顾玉成,眼内含戾“悟道境?——吼,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悟道境的苴壤道府长吗?——你们,算了,我不管谁是府长。” 拓跋普目中无人,看向郑昂,口吻戏谑地劝道“殊词啊,你要知道,这次南海试炼,你的境地可不是很好啊。哦!对了!郑祭酒……” 拓跋普拉长音调,浮夸地感叹道“您这是做好事吗?您的队伍还不知道怎么样呢,现在就要拉上别人?” 郑昂面目阴沉。 这次,一向不愿卷入世事的郑昂是真的怒了。 实在是拓跋普太过目中无人,嘴里像是塞了仙人掌,吐出来的都是刺儿。 然而郑昂刚张嘴,便生出顾虑:若是现在激怒拓跋普这厮,顾玉成等人到了南海,恐怕要遭到针对啊…… 想到这儿,郑昂竟又合上了嘴。 在场众人大眼瞪小眼,突然发现气氛沉默了。 拓跋普见状,愈发嚣张,上前便要拉过晏殊词。 晏殊词身量不高,见拓跋普走开,下意识抓紧身旁顾玉成的胳膊。 顾玉成看着面前低自己一头的晏殊词,忽然想起荀葵。 拓跋普这时猪油蒙了心,边流口水,边口齿不清地笑道“反正一个月时间,晚几天再去那南海也一样。殊词不如先来陪我。” 拓跋普欲在淫窟、念入色穴,一心想着颠鸾倒凤。 至于会造成什么影响,拓跋普又怎会在意? 在步孤六郡,步孤家的手掌心里,什么压不下去。 先压下去,到了南海再将晏殊词除掉,不就可以了? 顾玉成见郑昂竟无反应,心添怒火,半是呵斥、半是责问“怎么?祭酒您现在能陪殊词,难不成到了南海也能陪?” “若是晏府长跟您走,您能真护住她?若是不跟你走,您能放过她!?”顾玉成一顿呵斥,惊住拓跋普。 连那祭酒郑昂也被骂醒。 是啊! 现在让晏殊词走,到了南海就会没事儿?不让,到了南海依旧是被针对罢了! 何况阜阳四郡好歹是一个阵营的。 若是现在袖手旁观不救晏殊词,其他两郡兔死狐悲,更愤怒于阜阳郡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 那阜阳郡以后可真就成孤家寡人了。 反应过来的郑昂不待拓跋普暴起,率先来到顾玉成身前“拓跋祭酒的好意,我们就心领了。——只是晏府长毕竟是我们邀请来的。还是留下来陪我们吧……” 拓跋普震惊地看着郑昂,旋即恼羞成怒“怎么!郑祭酒你可要想清楚了?薄野府长,可是只有悟道境!到了南海……” 郑昂冷笑“南海是大荒的南海、是天下修士的南海!是妖国的南海、是陛下的南海!独独不是步孤太守一人的南海!” 郑昂这话说得倒是扬眉吐气、铿锵有力。 拓跋普眼神微眯,郑昂虽然不显山露水,但境界在那里,拓跋普不敢肯定是否能从郑昂身上占到便宜。 转念想到郑昂祭酒的身份,拓跋普又放下动手的念头。 拓跋普转头看了眼晏殊词,心中怒火更甚,只觉锅里煮熟的鸭子飞了,一句话没扔下,转身怒哼便离开。 水拂曲全程不发一言,此刻深深看了一眼顾玉成,冷笑一声也跟着拓跋普离开。 这个时候晏殊词才反应过来,自己倚靠的人竟然才悟道境,连忙慌张地松开手。 章节目录 五百零一、阜阳四郡 郑昂看一眼晏殊词,自持祭酒身份,头也不点便向前走去。 薄野让犹豫稍许,看向顾玉成,顾玉成只得点头,笑着向晏殊词行礼“晏府长,请。” 晏殊词点头,将清玉道众人招到身旁。 只是清玉道众修士的神情,有些怪异。——说感谢,却又不全是。说扭捏,却不准确。 顾玉成见之恍然,眼前的情景,应当说是对苴壤道修士修为的轻视,但又因为受到恩惠,又不好直接了当的表现出来。 若不是有一道府长的身份在,单单悟道境修为,顾玉成等人又怎么可能跟晏殊词等人并肩而行。 对于清玉道等人若有所悟的距离,顾玉成却也不在意,只是默然前行。 顾玉成的洒脱令晏殊词惊异。 “人皆言湖关薄野、玉成二修士有追亡逐北之勇,今日一见,却才知亦有容人之量。”对于帮助自己的顾玉成,晏殊词还是有些许好感的。 奈何顾玉成只顾着赶路,就算偶尔回头,也是和薄野让、蒋雍寿交谈几句,话说完就转回身去,根本不把一丝目光舍到晏殊词身肩上。 这反倒让晏殊词感到气恼,只是端着凝鼎修士的架子,不愿先开口表达感谢。 而顾玉成,则像块冻豆腐,态度又冰又硬。 ………… 玄水郡内依旧是用传送阵来赶路,天还未阴,顾玉成一行人便来到了南隅县。 整座县城明显添了许多修士、警戒,似阴影一样潮湿地盘踞在四处。 穿过橘光,顾玉成一行人来到一座大驿馆。 顾玉成能清楚感受到驿馆内全是凝鼎修士,都是来参加南海试炼的府长。 但不论明天怎样,至少今晚上,不会发生任何事。明日愁来明日愁。 第二天,顾玉成五人跟随郑昂向驿馆外走去,晏殊词的队伍吊在后面,与另一支队伍合在一起。 晏殊词的队伍和另一支队伍看起来相处得还算融洽,郑昂与顾玉成也就没有在意。 玄水郡作为南海试炼的出发地,各道府长基本已经到达,自然会在玄水郡相遇。 顾玉成随着郑昂漫无目的的前进。 由于顾玉成摇摆在队伍左右外侧,很快便被人盯上。 盯上顾玉成的,是一个谨慎狡黠、精明干练的青年。 青年弓着身,趋步来到顾玉成面前,露出一个职业性的恭维笑容。 顾玉成本是没有被吸引的,然而青年海盐一样洁白的双排牙齿,属实闪到顾玉成了。 顾玉成蹙眉看向青年,青年装出腼腆模样“嘿嘿,大人可要玄水珠?” 顾玉成微怔,看向青年伸出的手。 手上却是一绸帕,裹着一枚隐约发光的珠子。 “这,是灵珠?”顾玉成感到有些新奇。 青年连连点头“东珠不如西珠,西珠不如南珠。——这一颗,可是上好的南珠!” 顾玉成的兴趣被勾起:玄水郡本就有灵珠?还是说眼前青年知晓如何从南海获得灵珠? 顾玉成做出颇感兴趣的样子,故作呻吟“不知,这枚灵珠,可否让我看看?” 青年心中大喜,眉梢轻挑、嘴角微抽。这是遇到不懂行的外人了。 青年如剥莲蓬样剥去绸帕,露出一颗浑圆瑰丽、色润灵溢的灵珠。 顾玉成粗略感受,发现眼前灵珠竟有堪比六品丹药的气韵在,心底又惊又喜。 可惜了,若是顾玉成细心点,以古灵力感查一番,便会发现青年手中的灵珠不过是用特殊手段涂上一层精纯灵力罢了,若褪去这灵力伪装,怕是连三品也比不上。 顾玉成心微跳,想到“这家伙,手上的灵珠似乎真的不错,得想办法知道如何获得。” 而那青年见顾玉成面露憧憬与渴望,暗道“嘿,今儿遇到个门外汉,得狠狠宰一顿!可不能让他溜了!” 于是顾玉成与青年互看一眼,皆是大笑起来。 这时,跟在队伍后面的晏殊词与身旁男子面色皆古怪起来。 晏殊词尴尬地为身旁魁伟高壮的男子介绍“苗府长,此人,便是顾玉成。” 晏殊词身旁的,正是金城郡篪守道苗义。 苗义看了一眼顾玉成,淡然一笑,摇摇头说道“晏府长没事介绍一个悟道境修士做什么?这样一个与小商私贩交谈甚欢的家伙,有什么好在意的!——我看,北太守会提拔苴壤道这群家伙,根本就是送来填南海海礁的!” 苗义的话并不客气,对于被顾玉成救下的晏殊词而言,这话甚至有些无礼。 但客观来说,苗义的话,却又很符合道理。 悟道境修士参加这南海试炼,不是炮灰,还能是什么? 苗义见晏殊词沉默,也不在乎,笑道“不需多久,沈求鹅那家伙也该来了!” 陈定郡清玉道府长,沈求鹅。 此人声名颇显,素有“当世季布”的美誉。 季布,就是一诺千金的那位。 苗义对这位身在庙堂,却非常有江湖义气的沈府长,可是非常神往的。 晏殊词闻言,总觉得自己受到顾玉成帮助,不应该轻视、忽略顾玉成,于是问道“四郡府长,苗府长不打算见苴壤道府长吗?” 苗义知道顾玉成曾救助晏殊词,也知道不应拂了晏殊词的面子,于是撅嘴安抚道“晏府长不必担心。在抵达南海前,苴壤道府长不会有事的。” 到了南海,他苗义就不管了。 晏殊词也听明白苗义的话,几次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还是生生沉默下去。 阜阳四郡,若是安粮道府长来,或许能在四郡中排名第二。 但若仅仅是悟道境一筐的苴壤道来,其他三郡还真羞于同列。 金城郡保持拥皇,硬刚步孤仁这位权柄甚重的太守,在四郡中,自然是第一。 而苗义的实力与能力,同样压得住这第一。 沈求鹅与晏殊词相比较,却是晏殊词略逊一筹。 因此晏殊词即便想说些什么,却也没那个底气。 至于苴壤道,则是被其余三郡踢出去了。——自求多福吧。 北扶臾智者千虑一失,只想到有法宝在,再与其他三郡府长抱团,应当能让他看好的苴壤道众人在南海试炼中存活下来。 北扶臾却是没想到其他三个府长怎么想的。 思人所想,终非其人。难免有偏差。 顾玉成与青年则在相互不断试探后,失去了兴趣。 顾玉成终于明白,眼前青年对自己南海之行根本毫无帮助。 而青年也看清了顾玉成根本不想购买灵珠的真面目。——这个门外汉,只想着赚他获取灵珠的渠道嘞! 二人不欢而散。 青年转而将推销灵珠的目光盯向晏殊词,然而在迎上苗义那不怒自威的神色后,夹起尾巴便逃了。 章节目录 五百零二、尴尬处境 郑昂注意到顾玉成与小贩交谈的场景,更注意着苗义与晏殊词的交谈。 此时顾玉成来到郑昂身旁,郑昂破天荒带着关心口吻询问道“你刚才为何与那小贩交谈如此久?” 顾玉成如实交代“方才误以为那小商有获取灵珠的渠道,故而交谈太久。” 郑昂无奈一笑“你莫不是看那灵珠细腻瑰丽,误以为那灵珠乃是上乘吧?” 不待顾玉成回答,郑昂先不以为意地笑着摇头道“七品巅峰丹药,不知要多少灵药、灵草熬炼而成。一枚灵珠便抵得上众多名贵珍奇的灵草,岂是那么容易获得的?” “若是一个路边投机取巧的修士有法子获取灵珠,不为座上宾,便成逃亡兔,还能如此悠闲地跟你扯皮?”郑昂说罢,却见顾玉成神情严肃起来。 顾玉成眉头微皱,若按照郑昂的说法,获得卫温珠的可能,真的是大海捞针了。 郑昂见顾玉成沉默,目光不由自主移到身后。 顾玉成见状,顺着郑昂目光看去。 只见一名身材挺拔、面貌端正的男子带着一支队伍闷声加入晏殊词的队伍中。 郑昂眉头微皱,已经看出金城三郡打算孤立阜阳郡…… 虽然心里略感难受,但转念一想,这和他郑昂又有什么关系呢? 郑家是郑家,北扶臾是北扶臾。纵然郑昂是阜阳祭酒,但他忠于阜阳郡郑家。 郑昂只是看了一眼,便回头,不打算提醒顾玉成。 顾玉成心中起疑,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出什么来。 整条街道明立、暗藏着不少修士,都是为了应对这段时间前往南海试炼的府长们的到来。 而今天这条街上略显臃肿的队伍,显然就是前往南海试炼的府长们。 这时候,感知到明面上静立不动的修士威压后,蒋雍寿向薄野让抱怨道“我真是…府长,我看着道路两旁的修士,都比咱们适合参加南海修炼。” 薄野让怒瞪一眼蒋雍寿“别给君侯添麻烦!” 蒋雍寿撅嘴挤眉“行吧,起码我还有权保持沉默,言行也不会成为呈堂证供。” 对蒋雍寿的油腔滑调,薄野让已经习惯了。 蒋雍寿满不在乎态度倒是多少缓和了文栖玉、范蚕生二人忐忑不安的精神。 四郡府长的队伍很快来到一处港口。 在大荒,不仅陆地上有雾瘴峻岭、雪峰沙漠,非寻常修士能轻易进出。 就连大海,也不是一般修士能去的。 即使是凝鼎修士,若是迷失了方向,恐怕也会陨落在大海之上。 当然,大荒这片大陆外,海洋中,还是有其他大陆、文明存在的。 最好的证明,便是郑和下西洋。 不过大荒的修士并不在意海外大陆。 至尊布道后,修炼体系终于突破凝鼎,达到一个极为稳定的状态。这导致高境界修士一心突破,根本无意于大荒之外的大陆。 至于普通修士,一辈子也只有眼前的那些利益,想的全是境界攀升,对大荒之外,更是几乎无所知。 大者难求外。大荒即如此。 现在的顾玉成,站在港口处,对大荒之外同样没有什么想法。 四郡修士站在港口外,却不见有任何修士的踪迹。 蒋雍寿开口抱怨“偌大个港口,怎一个人没有?——玄水郡郡守这是在给咱们一个下马威吗?” 薄野让虽嫌弃蒋雍寿聒噪,此刻面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昨天驿馆里凝鼎修士的气息那么多,今日却只有阜阳四郡。 薄野让与顾玉成皆看向郑昂。 郑昂的面色抖了又抖,最后还是没挂住,脸颊涂上一抹羞愤。 来玄水郡前,传递到阜阳郡的书信只告知到达玄水郡南隅县休息过后,立刻前往南隅县港口。 现在到了港口却空无一人,很显然,有人在戏耍他们。 这时候顾玉成等人身后的队伍神色也不是很好看。 沈求鹅见苗义与晏殊词都在犹豫,便要上前,苗义立刻拦下沈求鹅“沈府长!” 沈求鹅面貌寻常,身量挺拔却又不突出,然一身气韵,堪得雍雍穆穆,再加上那一双明眸慧眼,便是眼前气势跋扈的苗义不可小觑。 沈求鹅淡淡问道“阜阳郡祭酒既然在,便去寻他商量一番?——这样四郡府长,也能亲近许多。” 苗义面色沉凝,开口拒绝道“沈府长说得对,只是阜阳祭酒可不会跟到南海。” 沈求鹅目光微闪,心头思绪翻腾“苗义为人勇武,却过于傲慢,根本看不上苴壤道众修士…奈何南海试炼终究还是要靠金城郡的…… 只是妖国未来恐怕难以安定,郡守大人也令我多多团结四郡修士……” “既如此,等到海上再找机会帮助苴壤道修士吧……”沈求鹅下定心思,便转而问向苗义“苗府长想怎么做?” 苗义直截了当“回驿馆!——其余府长就在那驿馆里!” 这是想等着驿馆内的六郡修士行动,然后紧紧跟随。 沈求鹅沉吟片刻,看向晏殊词。 晏殊词苦笑,她是想叫上顾玉成的,但没她说话的份儿啊。 沈求鹅也知道晏殊词的心思,于是点头“这样,我们便先回去吧。” 苗义领着队伍便离开,沈求鹅却故意落在后面,似乎想等郑昂与顾玉成跟上。 郑昂看也不看,待沈求鹅也离开了,才对顾玉成说道“我们也先回去吧。” 顾玉成点头应下。 四郡修士又蜗回驿馆内。 众人回到驿馆时,只觉得好像有人在背后盯着他们,正嘲笑着他们呢。 蒋雍寿直接回头,却什么也未看到。 连续过了三天,顾玉成正修炼着,便忽然觉得不对劲。 前两日,即便不去感查,也能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凝鼎修士气息。 为何今早到近正午,都没有什么修士气息? 顾玉成连忙起身,调动古灵力努力感查着驿馆。 顾玉成没有元神,却仗着古灵力将驿馆查了一遍。 除了四郡修士,再无其他修士气息…… 顾玉成连忙去找郑昂,将这一切告知郑昂。 郑昂闻言,顾不得顾玉成如何知晓这一切,连忙调动元神感知,片刻过后,郑昂的面色更加阴沉起来。 郑昂直接吩咐“走!去港口!” 顾玉成微怔“不用告知其余三郡?” 郑昂有些恼火。 即便他不在意南海试炼,不在乎苴壤道众修士,但被其余六府长戏弄,被金城三郡漠视,再怎么转念去想,又怎么会毫无怒气? “不用!他们不是人多吗?!让他们等!”郑昂怒呵。 顾玉成却动也不动。 郑昂见状,一时气急。 但苴壤道毕竟听从顾玉成,若顾玉成不听他郑昂的,郑昂又能如何? 郑昂连连喘气,面色涨红,最后气笑道“好!好!本祭酒以为你我处境已够尴尬的了。没想到,你还要热脸贴冷屁股!行!你去!” 说罢,郑昂直接甩袖坐下。 顾玉成无奈一笑,道了一句“多谢祭酒谅解”,接着转身离去。 章节目录 五百零三、登船,浪起。 顾玉成只需要找到晏殊词,让这位凝鼎修士感查一边驿馆即可。 晏殊词对顾玉成感官本就不错,听到顾玉成的吩咐也不纠结,直接以元神感查。 很快,晏殊词也发现并确定驿馆空空、唯有四郡修士留下的现状。 顾玉成见晏殊词脸色难看,宁明白晏殊词感受清一切,转身便离开。——他现在还不想和其余两郡的人接触。 晏殊词待顾玉成离开许久,才想起来质疑顾玉成如何感知到驿馆的情况,但转念想到祭酒郑昂,又将这一切功劳推到祭酒头上。 晏殊词可不知道,郑昂对顾玉成的所作所为是反对的。 很快,苗义与沈求鹅来到晏殊词面前,知晓眼前的事情。 晏殊词特意强调了苴壤道的提醒。 苗义看起来面色很难看:作为凝鼎七星的修士,他竟然才发现这些。 但要苗义感谢那些他瞧不起的苴壤道修士,那真是悟道境上天——没门。 苗义只是尴尬地召集所有人,立刻向港口赶去。 这个做法并未得到沈求鹅与晏殊词的认可。 只是可惜,沈求鹅与晏殊词手下即将参与南海试炼的修士,都拥护着苗义的每个决定。 因为在这些修士心中,到了南海,靠苴壤道还是靠苗义,根本不需要选。 沈求鹅与晏殊词也不想同即将在南海共患难的手下们产生分歧,于是捏着鼻子忍受了苗义这次鲁莽而无礼的行动。 苗义再次领着三郡修士把顾玉成等人甩了。 这回,郑昂脆弱的神经终于被点燃,蓬勃的灵力直接掀翻了郑昂所在的房屋四壁。 郑昂以领域直接裹挟着顾玉成等人向港口进发。 一边赶路,郑祭酒也不忘一边训斥顾玉成。 “我说过!这些修士根本靠不住!——那个晏殊词,就不应该救她!忘恩不义的女人!”郑昂一改往日处事不惊的风范,大声训斥着他能想到的所有人。 顾玉成有些难看,倒不是因为苗义的所作所为,而是郑昂的嘴。 郑昂的嘴如同一条载满垃圾的河流,将在场修士冲刷一遍又一遍。 现在还没有到南海,就开始排斥三郡修士,打击自身士气,若非郑昂是个祭酒,顾玉成绝不会让他像搁浅的鱼一样,如此频繁的张嘴。 文栖玉和范蚕生已经开始后悔参与试炼。 苴壤道五人的气氛,已经被搅得不宁。 五人就这么被带到港口。 途中郑昂气息外放,再拿着身份证明,竟比苗义等人先到。 出乎顾玉成意料的是,港口处已经拥有了一座艨艟巨舰。 舰上很快下来一名修士迎接顾玉成等人。 那修士很是恭敬地向郑昂解释“步孤太守早已恭候多时。大人会在船上为众修士讲明南海试炼的要求…还请苴壤道等修士快快上船。” 郑昂没想到步孤仁不仅戏耍了众人,甚至还不许他上船。 然而在感受到一个气息后,郑昂很识趣地点头退下,看了一眼顾玉成,随后传音提醒“步孤仁这次来真的,他在船上。” 顾玉成颇为惊讶。步孤仁竟然会亲自来。 至于步孤仁其本人,顾玉成却不是很惊讶。 白子墨都见过,白郅易也见过,一个权最大,一个名最高的,都见过了。 还怕什么步孤仁? 顾玉成点点头,跟着来者上到船上。 顾玉成等人刚上船,便受到全体目光炙热的逼视。 薄野让明面上还是苴壤道府长,勉强压住场面。蒋雍寿匪气痞气都有,就是无那畏缩之象。 顾玉成则站在文、范二人身后,防止这俩临阵逃跑——那样笑话就闹大了。 顾玉成等人被领到一处潮湿的角落后,苗义等人也登上船。 十道府长聚齐后,巨舰便离开港口。 如吞江河的巨大吸力将这个伫立在港口的船舰推向无垠大海。 在巨舰启动的一瞬间,众人便感到一股沛莫能御的灵力与气的沸腾、喷薄。 顾玉成甚至猜想,单单是这巨舰的启动时产生的力量,恐怕连一般的凝鼎修士都扛不住。 当巨舰平稳的运行后,短暂的骚动如泡沫破散般迅速平息。 现场恢复平静,只是这份平静多多少少有些奇怪,地方派的六郡修士没有先说什么,拥皇派的四郡修士就已经开始剑拔弩张起来。 苗义似乎对苴壤道有很大的成见。 顾玉成眉头猛跳。 他几乎已经预见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步孤仁离间四郡修士、六郡修士刁难、苴壤道越发管不住文、范二人。 这些明明近在眼前的威胁,偏偏无法动手消弭。 索性北扶臾和白子墨给的逃命法宝不少。 不然顾玉成难免愁火煎心。 所有修士此时都在巨舰甲板上,互相观察彼此,也同时被一个暗中的人观察着。 顾玉成很快将注意力放到海上。 既然被称之为舰,自然具有进攻的法宝,或明立于船外,或暗藏船舱内。 通过顾玉成的观察,整个巨舰甚至都是一个带着阵法的法宝。——顾玉成虽然没有在丹药、阵法方面登堂入室,但有甘渊在,很多东西还是能大概看清的。 直到现在,顾玉成依旧没有见到郑昂口中的步孤仁。 而甲板上的平静,更让顾玉成感到不对劲。 很快,范蚕生惊恐地来到顾玉成面前“君侯!君侯!” 顾玉成顺着范蚕生的手,面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 面前正盘旋着一个又一个漩涡,漩涡中心插着两条没有眼睛白鱼。 仔细看那白鱼,却并非是鱼,那些鳞片,分明是奇特而坚韧、光滑而柔软的羽毛! 是翅膀! 翅膀之下,则连着一条条大鱼。 蠃鱼! 一种很早就消失的鱼! 凡是蠃鱼出现的地方,必定有水灾。 果不其然,除了远处盘旋的漩涡,漩涡之上,更有着一层层翻滚、腾挪的乌云。 那大片、大片的乌云,正朝着巨舰而来。 顾玉成顾不得范蚕生是如何感查到眼前这一切,只是强作镇定地压住身后略有慌乱的四人,将目光看向苗义等人。 一道浪涛被乌云染成浊黑色,如贝壳般排碎在海面上,激起无数水花。 水花四溅,蠃鱼裹挟着漩涡向巨舰游驰而来! 浪潮越起越凶! 章节目录 五百零四、云来掩刀光 蠃鱼带着乌云腾转,似崩溃的土丘,扬起一层又一层晦暗,飞快接近巨舰。 顾玉成来不及用古灵力感查蠃鱼,他更在乎身后众人的反应。 所有府长和他们的队伍伫立在甲板上,他们的脸庞皆闪过一次又一次惊疑,但很快褪尽、消失。 顾玉成见状,心下有了决断,安慰死死抓着自己的范蚕生“好了。这是一艘舰船。我们又是奉命而来。不到南海东宁岛,不会死。” 东宁岛,铁索寺所在的岛屿。也是这一次采集宵露珠、找寻卫温珠的地点。 顾玉成周围的众人这才收敛惶恐,看向逐渐掩过来的乌云。 顾玉成这时谨慎地调动古灵力,探查蠃鱼的修为。 凝鼎境。算是凝鼎境。 这群已经隐匿在巨舰之下的蠃鱼,有凝鼎的修为。 或者说,有那么一两条是凝鼎。 悟道四星的修为大大限制了顾玉成,以及他感知力的上限。 因此,顾玉成既无法确定蠃鱼的准确位置,也无法咬准每条蠃鱼的修为。 不过,蠃鱼群中绝对有凝鼎境的蠃鱼。这一点,顾玉成可以肯定。 至于极为强力的甘渊,顾玉成现在却不想用。——船上的人,都在盯着他。 忽然,顾玉成将目光看向六名府长。 此时乌云逐渐扩大它的领地,笼住整个巨舰。 顾玉成记得郑昂的话。 武都郡寒石路,府长裴乌可以控兽。 很快,顾玉成目光如深海里的顶级狩猎者一样,隔着模糊的未知,找到了裴乌。 裴乌是一个面颊消瘦、身材修长的修士。 此刻的他,身上正不断翻腾着一种气息。这种气息极为隐晦。 但瞒不住顾玉成的古灵力。 顾玉成凭借他超常的感知力,可以确定,正是裴乌在操控着整个蠃鱼群。 突如其来的蠃鱼,不是巧合。 风平浪静的前一刻,就已经酝酿着对阜阳四郡的针对。——对顾玉成来说,他认为这群蠃鱼是针对阜阳四郡的。 顾玉成知道这一切,却没有证据。更无法阻止眼前的一切。 顾玉成只能不断猜测,裴乌什么时候会操控蠃鱼袭击阜阳四郡。 同时,顾玉成也在分心观察金城郡等人的一举一动。 逐渐地,顾玉成感到不对劲。 如果步孤仁不出现,是想要现在对阜阳四郡动手,那么为何还隐忍不发? 这份平静怎么还凝固在十府长的队伍里? 很快,顾玉成又发现另一个疑问:金城郡的苗义,怎么也如此平静?他似乎知道些什么? 这一刻,顾玉成有些急躁。 离开齐云海的五郡之地,被剥夺里丐帮还有徐繁缨提供的情报能力后,顾玉成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孤立无援、孤军奋战。 形势变如山倒之快,纷争起如江河决堤之猛。 一切都是那么快,匆匆登上巨舰,俄顷局势大变。 原本还有些信心的顾玉成也逐渐对眼前一切失去判断力——似乎所有事情都在脱离顾玉成的掌控而发生变化。 顾玉成很无奈,更多的是紧张。 步孤仁和他的六郡府长想做什么? 苗义这家伙一定藏着些什么! 乌云如闻到鲜血的狼群,越聚越猛、越凝越多。 逐渐地,整个巨舰,包括巨舰方圆十里,都变成黑夜。 这不是普通的黑夜,这似乎是蠃鱼召唤出来的。 因此这片黑夜极大的阻拦了修士视线。 顾玉成还好,有古灵力在,哪怕不看,也能感受到眼前一切。 必要时候,甘渊更是一张结在巨舰的蛛网,任何轻微的变动都会传达到这张蛛网的中心,顾玉成。 气氛如厚实的灰烬,寂静下的火星不知何时会被点燃。 在这诡异的气氛下,巨舰内终于有气息苏醒过来。 一个深渊般的修士,正将他孤傲的眼光钉在他的子嗣身上。——步孤拓,步孤仁的长子。 步孤拓的身边是一个矮小而阴险的身影。 那个身影此刻无足轻重。 步孤拓努力与自己的父亲步孤仁对视。 步孤仁淡淡开口“这次南海之行,去用苴壤道修士的血,来为你壮行吧。” 步孤拓脸上泛起潮红。 这位面貌端正的步孤家长子知道,自己的父亲不是在安慰,是在吩咐、在命令。 而他激动的面色,却也不是害怕苴壤道。 南海之行有更大的图谋。 步孤拓是在对他肩负的重任感到紧张。 但在眼下,步孤拓之心又立刻被兴奋填满。——苴壤道的血,会是一个完美的。 至少步孤拓如此认为。 步孤拓知道父亲不喜欢什么承诺。——承诺是欺骗的开始。步孤家都这么认为。 而结果才是最好的保证。 于是步孤拓点头后立刻离开。 步孤拓身后的阴影里走出一众修士。 这些修士身上带着浓浓的血气、杀气、戾气。 他们都很兴奋地看着步孤拓。 步孤拓也很兴奋“去,去见见你们未谋面的熟人。” 众修士发出阴险的笑。 这些修士的腰间,或系着铃铛,或系着金椎。 他们在下一刻退回阴影里,实际上是去寻找顾玉成了。 他们要向步孤家证明诚意。用苴壤道修士的血。 乌云垒砌到极限,终于落成一场大雨。 下一刻,顾玉成的心疯狂跳动起来。 这种对死亡的不安躁动,甚至比圣齐宗时还要浓烈。 那个时候顾玉成有常山、南寻,以及荀葵。 但现在,他只有自己。 顾玉成有那么一瞬间不敢相信——南海试炼还没有开始,难道步孤仁就要发动杀戮? 在这巨舰之上? 顾玉成那不愿相信的心很快被一道道涌向自己的气息打破。 总共有十道气息,他们像饥饿的豺狼,在为杀戮做最后一次忍耐。 这些气息赤裸裸的指向顾玉成,当然,这种赤裸是高阶修士的张狂。——他们以为顾玉成没有感受到。 实际上,顾玉成周围的几人都没有感觉。 就连谨慎而忠毅的薄野让也没觉察到什么不对的,他只觉得雨里的风似乎陡然紧了几分、冷了几分。 但顾玉成的古灵力告诉他,他危在旦夕了。 可顾玉成不能慌张。 自从与裴乌对视后,顾玉成就一直提防着蠃鱼。 现在还要提防逐渐靠近并暗藏杀机的气息。 当气息越来越凝实后,顾玉成便知道,有十名杀手正躲在甲板下的暗处,正准备着一击毙命、杀死他。 顾玉成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到身下的杀手上。 顾玉成身边的人也觉察到不对劲。 但顾玉成没机会解释什么。 这些杀气很显然是冲着顾玉成。 …… 一击毙命的机会来了。 章节目录 五百零五、疑心叠垒 杀机乍现,却并不像一次爆炸,出场即掀翻一切。它反倒如轻风般,只是没来由地吹起,根本引不了他人注意。 除了顾玉成。他一直在观察这细微而尖锐的杀机。 当十名杀手的气息突然潜伏无踪时,顾玉成猛然一滞。 顾玉成和杀手都知道,一击毙命的机会来了。 顾玉成来不及憎恨自己一瞬间展现出的慌张,杀手们便冲了出来。 很奇怪的是,这些杀手完全不是杀手。 顾玉成在看到这十名修士时,就确定这一点。 从来没有杀手会如此疯狂地来到明面。——十名修士并非直接从甲板下向顾玉成发起进攻,反而是冲碎甲板的阻拦后,才向顾玉成发起致命攻击。 顾玉成境界虽低,但他经年累月的沉淀扭转了那嗜血刀光下的结局。 十名悟道巅峰修士冲出来的一瞬间,顾玉成毫不犹豫地唤出融天锻等五个异火,并捏碎一枚三生戒。 数十个符咒从三生戒内被释放,立刻填满顾玉成周身。 顾玉成不再是单纯的以异火对抗,他将异火附着在符咒上: 每一个符咒的位置都经过精心计算,接着便是由古灵力牵引着五团异火不断分裂,与一个个符咒贴稳、融合。 当所有符咒都有豆点大的异火附着其上后,刀光也了抽下来。 一刀又一刀,近乎成群、绵延不绝地抽打在符咒上。 众多符咒则在刹那间形成一层火的阵法。 这层火的阵法在下一刻坍塌,像水漩涡般释放急速的吞噬力。 顾玉成无法战胜这群人,但他也不需要。只要拖片刻时间,苗义等人便会动手。 然而,杀手们错过了绝杀的机会,便毫不恋战,纷纷松开手中长刀,冲向甲板边缘,像下饺子一样接连不断地跳下船。 落水声响了九次。 还有一个杀手。 他被顾玉成手中的符咒死死缠住。 漩涡已经吞下他一整个臂膀。 当漩涡卷下刀光后,便咬住他的手。 他本可抽刀断手,但他犹豫了,于是被死死咬住,越陷越深。此刻已经失去逃亡的机会。 顾玉成修为确实不够,但他手上伪七品符咒却不少。 看着眼前的杀手,顾玉成眼神逐渐冰冷起来,心绪也飞转起来。 很快,顾玉成将目光投到苗义身上。 只是一眼,苗义知道自己必须出手了。 杀手倏忽出现,已经打乱苗义、沈求鹅和晏殊词的心思。 现在经过极其短暂的交手后,苗义知道他必须出手,必须做出态度。 “纵然有倚仗,我也不能把四郡的关系搞砸。”,苗义他如此想。 然而不等苗义站出来,一个身影已经来到顾玉成面前。 顾玉成只听到一句“成事不足。”,那名被符咒拖住身形的杀手便成了平肩王。 杀手的脑袋砸在顾玉成脚边,骨碌几个圈才停下。 血却溅顾玉成一身。 恍惚间,顾玉成看清来者,却不认识。 来人正是步孤拓。 步孤拓阴鸷地看一眼顾玉成,眉目尽是怒火,旋即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下一刻,步孤拓不再颤抖,转身离开。 雨水兀自冲刷着血水,船上只有乱雨溅珠之声。 似乎无人在意眼前发生的一切。 仿佛从没有杀手出现、也没有步孤拓这号人显现。 苴壤道五名修士守在原地,此刻已草木皆兵,一声雷响把四人惊疑的面容刻在电光里。 范蚕生很是难得的没有露出胆怯。 只可惜顾玉成并没有察觉到刚才慌张不已的范蚕生,此刻竟镇定下来。 顾玉成此刻。@*~~ 的心思像一长条冰溜子,毫无征兆地摔了个支离破碎。 眼前的一切都是未知,处处充斥着怪异。 顾玉成尝试抽丝剥茧,最后只确定一件事: 北扶臾与郑昂的算盘打错了。 这次南海试炼绝不是简单地针对各道府长。@·无错首发~~ 步孤仁定藏有着宏大而阴险的图谋…… 蒋雍寿在顾玉成沉思时来到其身旁,犹豫再三,狠下心提醒“君侯或许认为杀一个府长需要谨慎。但谨慎从来都是因为约束,外来的也好,自发的也罢。” 蒋雍寿的话点醒顾玉成。 南海不是妖国。 这片大海,还是一块“***地”,既没有被耕种后洒下条条框框的规矩,也没有他人暗中放纵,让混乱扎根生长。 所以这就是一片法外之地,至少妖国的规矩在这里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约束力也自然暴跌。 无论南海试炼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这场行动暗藏着陷阱却已经可以肯定。 磅礴的大雨似一个喋喋不休、精力过盛的中年人,不断胡乱宣泄着它的激情。 顾玉成可以确定,舰船下的蠃鱼除了未知的作用外,还是那九名修士的庇护者。 裴乌利用蠃鱼打乱了九名修士的气息,算是保护了九名修士。 只是顾玉成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步孤仁手下的六名府长已经占据优势。 那么又是谁对步孤仁产生了威胁,让步孤仁不得不保护那九名修士? …… 十名悟道巅峰修士的失手,并没有换来步孤仁的雷霆之怒,他甚至没有去看自己的长子。 步孤拓却依旧止不住颤抖。 沉默是一把剔骨刀,握在掌握权势的人手中,便能教人失去气节、轻易屈服。 步孤拓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面对他的父亲,他提不起反抗的热情。 而身旁藏在阴影里的短悍修士,也令他自我剥夺辩解的理由。 过了片刻,步孤仁开口,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若有所指“结果是对的就可以。辨迹、耐心、冷静、经验,都是捕猎者不可或缺的技能……” 阴影里的声音似乎来自山谷般,对步孤仁的话做出回应“步孤太守说得对。结果是对的就可以。至于跖善门与窃候门,并不重要。” 步孤仁对不敢示人的矮小修士所说之话,不置可否。 矮小修士缓缓走出,若是古秦省千寻谱的姜德郁在此,定会认出这个三寸丁修士。 步孤仁靠在座椅上,身子没入阴影。 步孤拓与矮小修士心领神会,退了下去。。 章节目录 五百零六、抵达东宁岛 蠃鱼带来的云雨依旧在,并且愈发凶猛。 船舰上十名府长却无一人开口提及蠃鱼。似乎彼此已经定下某些无法触犯的约定。 那脱云雨水,不知是被乌云染黑,还是本就黝黑。@·无错首发~~ 黑珠漫过脚边,顾玉成并没有收回周身火焰,反倒将身后四人笼进火光里。 彼此能看见,也能有个照应。 顾玉成看向范蚕生,眼神因心事格外锐利。 范蚕生慌张地解释道“我原本的家族在海上……所以认识蠃鱼。” 顾玉成心里生出疑惑:我还没开口…这家伙也是被吓到了吧。 顾玉成点点头,对薄野让、蒋雍寿二人说道“走,去见苗义。” 眼前一切都不简单。即使与苗义等人不合,但好歹是一个派系的人,想要试图挖开隐藏试炼真相的障壁,也只能找苗义这些人。 几人闻言跟上,一同来到苗义面前。 顾玉成周身异火萦绕,将发乌的雨水烧成一片又一片残烟,很是扎眼。 苗义盯着来到眼前的顾玉成,对拥有多个异火的顾玉成也稍微重视起来。 不等顾玉成试探,苗义直接以命令的口吻吩咐道“这次南海之行,不简单。薄野府长,还有你…” 苗义极嚣张地指着顾玉成“最好听从于我。” “金城四郡,本就受白殿主护佑的,更是陛下的臣子。所以我不会见死不救。但你们有五名修士,实在太多……”苗义极具冒犯性的话接连不断吐出,很不客气。 各道府长的队伍或三五一队,或二三结伴。 苴壤道的队伍并不过分臃肿。 但五个悟道修士在苗义——在所有府长眼里也一样——便过分冗余。 保护五个悟道修士在苗义眼中,并不明智。应该叫愚蠢。 “薄野府长身后那三个家伙,若是愿意为我们排除南海的危险,那么带上这三人也没什么问题。”苗义再次开口,脸上那种主人般骄横的神色更加不容置疑。 文栖玉颤抖起来,范蚕生有些恼火。 蒋雍寿甚至反手将要拔刀。 顾玉成直接作出回答“这不可能。——如果非要如此,岂不是让我们的人当炮灰!” 顾玉成的强硬出乎苗义所料。 苗义将目光放到薄野让身上,薄野让面色无喜无悲“苗府长何不让顾里长也当填沟的炮灰?哪有人会把打算共患难的伙伴推出去送死?” 薄野让作为府长,苴壤道表面上的话事人,他的话便是决断。 苗义闻言,面色几变,旋即一笑“你们什么都不懂,对这南海之行,更是什么都不知道!——薄野府长若是有难,大可来找我。其他人,就算了!” 薄野让代表着苴壤道,他的生死,苗义不能不考虑。 苗义的话,印证了这次南海试炼并不简单。 顾玉成观察沈求鹅与晏殊词后,确定这二位府长和苴壤道一样,对眼前的一切并不知情。至少没有苗义这等底气。 沈求鹅还好,晏殊词一脸茫然,不比文栖玉强哪去。 谈话破裂,顾玉成并不说话,看一眼薄野让,便领着众人走向一旁。 待顾玉成的队伍挪到一旁,沈求鹅开口“苴壤道的府长和顾玉成,还是有些绳墨底线的。” 苗义冷笑“底线、气节,并不能保命。” 面对苗义的强硬,沈求鹅越发确信苗义定然知道一些他人所不知的内幕。 沈求鹅没有试探——就像顾玉成也没有过多询问——只是下定决心,该出手保下苴壤道五人时,绝不犹豫。 这一点,与晏殊词不谋而合。沈、晏二人也越走越近。 …… 朦胧的黑暗隔绝了金城四郡和武都六郡。 顾玉成依旧没有熄灭异。 火。 与其束手束脚,不如时刻警惕。而且这五团异火,也能让苗义看到苴壤道的众人。即使苗义不会救薄野让以外的人,但六郡府长毕竟不知道此事。——顾玉成这样想。 头顶的乌云跟着巨舰移动,黑暗中的裴乌还在操控蠃鱼。 这些都让顾玉成感到疲倦。 蒋雍寿再次提醒“我们终究会见到光明。——千万不能像飞鸟,逃出荫翳成群的林中,被射落在林外大路上。” 蒋雍寿这是在提醒,除了要防范裴乌,还要对抵达东宁岛做好准备。 郑昂可是说过,六郡府长一定会在下船时发动攻击。 无错更新@ 顾玉成点头,招来众人“分给你们的符咒、法宝、丹药时刻准备着。下船时遇到袭击不用吝啬,有多少用多少。保命重要。” 顾玉成已经判断不清步孤仁想做什么。 令苴壤道惊讶的是,自从身份未知的杀手失败后,整个巨舰都陷入沉默与祥和中。 甚至没有任何气息针对任何人。 于是巨舰在黑暗中离那东宁岛越来越近。 在沉思中,顾玉成终究还是服软,联系苍舒良问道“妖国在东宁岛的影响力有多强?” 苍舒良对薄野让和顾玉成虽然并不热情,但也尽职尽责,很快便答道“远胜中原,商国的手,更不能落在此处。” 苍舒良的回答,让顾玉成生出一种猜测: 或许蠃鱼造成的黑暗本就是被默许的。 妖国在东宁岛的影响力决定了妖国已经把东宁岛视为后花园,是白氏皇族的禁脔。 妖国的公卿也好,四大当国也好,各郡郡守也好,他们都不希望关于东宁岛的事情被太多人知晓。 即使是自家府长。 蠃鱼带来的黑暗,不过是用来提防府长们的手段。 对东宁岛的掌控手段,也一定不止于此。 只是解决一个问题后,往往不是水落石出,而是涉入更湍急诡变的漩涡中。 顾玉成的疑问更多了。 蠃鱼的作用只有这些吗? 步孤仁是因为什么敢明目张胆地刺杀一个府长,真的仅是因为地位的差距?还是另有所图? 那些杀手又在阴谋中处于什么位置? 似乎只有深入谜团,才能看到面纱下、真相的容颜。 顾玉成的疑惑随着时间垒叠,一天又一天,逐渐堵死整片思绪之海洋。 而厚重破朽的疑问,也随着巨舰靠近东宁岛的一处港口,如浪花搅起的泡沫般,飞速散去。 整个行程中,竟然再没有发生过一次意外。这实在令顾玉成感到神奇。 现在,巨舰停稳。 众人来到了东宁岛。 紧接着,两名修士的出现,令苴壤道修士心中的忌惮愈发不可收拾。 蠃鱼惊散,与头顶的乌云一样消失无踪。 裴乌解除了对蠃鱼的控制。 …… 阳光下,步孤拓与三寸丁修士缓缓站到甲板上。。 章节目录 五百零七、珍珠泉? 如果混浊的疑虑是噬人浪涛,那么步孤拓出现的那一刻,苴壤修士心头的惊疑不啻浊浪排空。 步孤拓一身的华贵,似乎蠃鱼和愁云便是被他的高贵冲散。 与十名杀手定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修士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不是胆大,便是有所倚仗。 顾玉成不动声色,注意力全放在那步孤拓身上。 步孤拓一现身,裴乌便上前行礼“拓公子。” 步孤拓很是满意“裴府长。这次南海之行,还要多多仰赖裴府长啊。” 裴乌谦逊回答“为君子牵马坠蹬,乃裴乌所幸。” 步孤拓哈哈一笑,心情大快。 武都六郡的修士们纷纷上前,或熟络或巴结、或谨慎或走过场,与步孤拓打起招呼。 顾玉成紧盯着步孤拓。 步孤仁子嗣?怪不得敢当面杀人,然后坦然出现。顾玉成知道,自己要是站出来说什么,绝不会有人理睬。 薄野让适时开口“步孤家与拓跋家祖上同宗同源。——步孤仁的父亲,是从拓跋家过继给步孤家的。两家还有姻亲。而武都郡,拓跋宪便是拓跋家代表人物。” 顾玉成略显惊喜,薄野让竟然也晓得提前打探敌方底细了? 见顾玉成一脸欢喜,薄野让尴尬咳嗽“这些,都是我提前问苍舒良的。” 顾玉成恍然。只是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对苍舒良态度有些冷淡? 很快,步孤拓开口说道“某,步孤家步孤拓!——这次南海试炼会一直留在舰船上,等候诸位府长!” 众人的目光早就落在步孤拓身上,只不过现在才变得肆无忌惮罢了。 “此次南海之行,是为陛下采集宵露灵珠。——更是证诸位效忠陛下之力、明各府忠忱庙堂之心的机会!”步孤拓神情庄重,似举行一场虔诚献祭。 只可惜,这场献祭的虚伪早已被揭露。在场众人虽与步孤拓一起装出赤心肃穆的样子,但没有一个当真。 顾玉成也一样。一样做出了肃穆样子。 步孤拓满意地点点头“好。很好!既然各位都对试炼热情高涨,那么就由我来宣布试炼规矩。” “各位府长也知道!这次南海之行所采集的宵露灵珠是要献给陛下的!”不等任何一位府长开口询问,步孤拓便开口确立试炼的神圣性。 无论怎样,妖帝在妖国就是神圣的。——从传世万载的血脉角度,从上下信迷的命运角度。 “所以,这次的试炼,是机遇,也是对诸位的考验!” “你们自然可以竭尽所能,为陛下收拢灵珠。但我们也不会让你们松懈怠慢!” “这次采集灵珠的试炼,前三名,会得到奖赏。而后三名。同样也会有其应得的处罚!评判名次的标准以数量为基础,以灵珠的级别为准!” “若是谁能找到比所有人都多的六品灵珠,那么即使其他级别的灵珠一无所有,也是最优之人。若是谁能找到卫温珠,那便能结束试炼!直接获得第一!” 以上的话,告诉众人一个道理。数量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手上要掌握足够多的高品灵珠。 规矩似乎还没讲全,但步孤拓已看向众人。 十名府长皆点头表示理解,期待步孤拓继续讲解。 步孤拓却将目光放到身后。 很快,一名貌甚寝的军机卫在步孤拓的目光中,缓缓来到众人面前。 顾玉成看着来者,又看向四周,发现在场除了自己和晏殊词,都没有任何意外的表现。 步孤仁前迎来者,对诸位说道“这位,就是陛下侧卫——如皋!” 顾玉成闻言,释然想到“也是。步孤仁再怎么蛮横、自大,也不敢只手掌控南海试炼。” 只可惜,即便知道白子墨对南海有所准备,顾玉成依旧 感到迷惘。 现在,苴壤道只能将目光放到如皋身上。 如皋已失去白郅易的信任。 现在的他,位置被冰池替代。因此才会出现在这里。 徒有空名的如皋艰难开口道“此次试炼,为期十五年!——但不要忘记卫温珠。” “诸位最后的成绩,将由我与曲长老核对、确认!”如皋话音落下,又看向步孤拓身旁的三寸丁修士。 众人这才发现,这一直闷声邪笑的三寸丁修士竟不是步孤拓跟班,而是什么曲长老。 紧接着,步孤拓上前张开一卷纸。 “这便是东宁岛采珠港口。各位府长都可以前来进行拓印。拓后即可离开船舰。”步孤拓虽口上说着皆可以拓印图纸,但率先围在步孤拓身边的,还是武都六郡的修士。 顾玉成安静无言,目光与苗义碰到一起。 苗义再次重视这个“顾里长”。 苗义带着众人,来到薄野让面前“薄野府长怎么想?” 薄野让直接拒绝“多谢苗府长好意。” 苗义闻言,冷哼道“下船时候,跟着我们。武都郡那些家伙,拓印完才不会离开,定然躲在某些地方等着你我。——我只帮你这一次。” 苴壤道众人先是吃惊不小,随即释然:再怎么说,还是一条道上的。 顾玉成突兀开口“苗府长好意,我们心领了。” 苗义这回再控制不住面部管理,整张脸似乎燃烧的木柴、带钉的木棍,那愤怒的神情似乎能杀人“什么?!你说什么!” 顾玉成看也不看,错开苗义,上前拓印图纸。 苗义的做法,并不坏。 但顾玉成不需要。 苗义对顾玉成、蒋雍寿等四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不屑态度已经表明:若是下船跟着苗义,苗义不会救他四个。 甚至不会放他们离开。 定会叫他们当斥候、前锋、探路者。 总要把他们“物尽其用”、尽数浪费掉。 顾玉成脑子坏了才会跟着他。 薄野让也不在意这次活命机会。——他没能力面对妖国波诡云谲的未来,总要依靠顾玉成。 苴壤道的众人都选择跟着顾玉成离开。 苗义看着顾玉成的背影,气急而笑“良言难劝该死鬼。” 沈求鹅看着顾玉成的身影,陷入沉思,喃喃道“薄野府长,应该有所倚仗……” 顾玉成拓完粗略而模糊的图纸,沉思片刻,带着众人离去。 南海试炼,竟然要进行十五年…… 这个时间,可真不短。——在顾玉成心里。 正当顾玉成沉思时,范蚕生再次来到顾玉成身旁,进言道“顾里长,你不觉得,这个图纸…它蛮怪的吗?” 顾玉成露出疑惑神色,并不说话,等着范蚕生继续开口。 范蚕生见顾玉成保持沉默,依旧紧张,搓着手“我是,我是这么觉得的。南海这个地方,采珠的地方,不少。这个图纸上标注的,大多是一些大的采珠地点。” 顾玉成明白了。 身后的蒋雍寿也明白了“你是怕咱们采集灵珠的时候,被人针对?——也是,这屁大点儿地方,就那么几个灵珠采集点。守株待兔就行了。早该料到这点!” 蒋雍寿说着说着,竟有些愤怒。 顾玉成依旧不表态。 范蚕生终于说出他自己的想法“我知道,一个地方。不大,但灵珠不少。那个地方叫珍珠泉。” 顾玉成微愣。 范蚕生尴尬地笑道“那里,虽然不如大采集点,但也相对隐蔽些……” 顾玉成看一眼身后,确保无人窥视自己,然后点头“或许可行。”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先应对武都六郡。” 章节目录 五百零八、先为不可胜 沈求鹅算是一位妙人,他的领域没有任何攻击力。不仅是晏殊词,绕是苗义,也狠狠地吃惊了。 有亏必盈的是,沈求鹅的领域有极强的探查能力。甚至具备极强的“复盘”能力。 在一定时间内,沈求鹅能够通过灵力残留下的细微痕迹,轻松知晓过去时间段曾发生什么。无论他在场、不在场。 仿佛沈求鹅有着一本比《洗冤录》还高级的解剖书。只不过解剖的是时间。 沈求鹅注视片刻面前的海面。 在沈求鹅眼里,海面上正浮动着紊乱的灵力,沈求鹅以自信到绝对的口吻断定“拦截苴壤道的有两名府长。其中一府长擅长药法,当是六郡中的夏后瓷。另一府长…几乎没有出手,无法断定是谁。” “至于苴壤道,很果决,也很…富有。五名修士留下了大量传送符咒使用过后残留的痕迹。符咒或许有六品,或许伪七品。能够这样大手大脚地花销,实在不像一个上任伊始的府长。” 就算老牌府长恐怕也不会如此舍得浪费符咒。 苗义像文盲面对经史子集般茫然无措——面前的海面对他来说,只是一片空白。沈求鹅却尽悉一切。 沉默过后,苗义惊讶地发现沈求鹅竟直直盯着自己,似有不满。 苗义面色不悦“沈府长是埋怨我没有出手帮助薄野府长?” 沈求鹅果断摇头“苴壤道的存在,或许不简单……” 苗义与晏殊词皆感疑惑。 沈求鹅接着分析“苗府长擅长猛攻,晏府长则胜在裨助能力。总体来看……这次南海试炼的队伍组成决不简单。” “郡守大人们对各道的掌控,有深有浅,但绝不会只有一个心腹。在下本不擅争斗,太守竟会将我放入南海试炼的名单上,实在让我疑惑不解。”沈求鹅看向苗义。 苗义也反应过来什么,点头认同。 沈求鹅进一步说道“结合眼前情况,我想这次试炼,不论武都六郡是否与我等情况一样,但白殿主对我们,定然是报以期望。——互相扶助的期望。” 晏殊词面色一喜“这么说,薄野府长也有擅长的地方?——我们应该找回他!?” 沈求鹅未回答,只开口询问苗义“苗府长邀在下加入队伍前,信誓旦旦地保证对此次试炼有所把握。想来应该知道一些事情吧?” 苗义犹豫起来。 三位府长身后的自家修士连忙低头,眼睛却忍不住想瞟到头。蒋雍寿也如是说。 顾玉成五人仗着符咒众多,放开使用,直接甩开追来的两个府长。 而之所以逃离得如此顺利,则要多亏了基本没有出手的温清夜。——庐柳道府长,似乎想置身试炼之外。 至于动手的那个府长,顾玉成并不认识。 顾玉成只觉得那个过分年轻的府长很是面熟,但到底在哪里见过,却无从搜刮。 似乎……他的长相应该再老一些。 无论怎样,苴壤道五人皆毫发无损地逃离出来,来到东宁岛一处山林里躲了起来。 顾玉成在以古灵力确保安全后,便询问众人,针对这次试炼,想要怎么做? 而蒋雍寿这厮,如铁树蹦出花来,破天荒说那句文绉绉的话。 “我们首先要明白!为什么打不赢他们!”一开口,蒋雍寿就显露了自己目不识丁的底细。 薄野让尴尬地咳嗽“先为不可胜。——先创造自己不败的条件、处于不败的境地。” 场面一度尴尬。蒋雍寿反倒厚着脸皮,坦然处之。 薄野让接着笑道“蒋雍寿这家伙,提醒了我。君侯,咱们虽然难以战胜。但我们本就是求自保。” “既然是自保,那就要想想我们有什么优势。或者对方府长有什么没想到的!”薄野让说着,双目已然放光。 顾玉成一触即通“好主意!那些府长忽略掉的……” 这时文栖玉开口“我、我觉得。” 这家伙不像一个混过江湖的散修,甚至不像堂庙里的老辣胥吏。众人一盯着他,他就紧张起来。 顾玉成不得不安慰道“好了。好了。都是苴壤道修士。紧张什么。” 文栖玉这才点头“我觉得。忽略的应该没有。但、但是我想那些府长应该不会去了解东宁岛。” 受到众人鼓励的目光,文栖玉继续开口“步孤太守手下的府长有很大优势。他们根本不屑于了解东宁岛。而我们了解后,则能更好的自保……” 顾玉成欣然赞同“敌人。 不重视的,往往是柳暗花明之地,另有生机!” 文栖玉极为巧合地说道“而且,老范,他对东宁岛也有点了解。” 范蚕生对文栖玉巧合地提及欣喜若狂,只是脸上终究压抑住心底的狂喜。 蒋雍寿则大呼“我就说要先为不可胜!咱就算自保,也要保得像个王八!缩在壳里,谁也啄不透!” 一时间,顾玉成竟分不清蒋雍寿是夸还是损……。 _o_m 章节目录 五百零九、祸起萧墙 文栖玉的话,令顾玉成想起珍珠泉。 既然要躲起来巡查、熟悉东宁岛,自然是要选己方了解的地点。 众人跟着范蚕生前进。 “东宁岛由西到东,其地貌分别是平原、丘陵、山脉,海岸山脉。我们下船的地方,便是在平原。”范蚕生显然对东宁岛很熟悉,言谈间如数家珍。 “东宁岛,曾被一群外来的红毛番族修士扼守、霸占。后被朱成功收复。再后来商朝皇帝又收据东宁岛,将此地众民划为生、熟两番民。”范蚕生滔滔不绝的演讲,神色里尽是火热的兴奋,显然是在自己熟知与擅长的领域得到了自信。 “生番民,便是深居山林里的居民,大有与世隔绝的意味。而熟番民,便是那些比较接受大荒大陆修炼、文明的民众。”范蚕生望一眼比较满意的顾玉成,露出莫名笑容。 “我们要去的地方,便是在东宁岛西南部,那里应该是熟番民的活动范围。” 顾玉成提出疑问“应该?” 范蚕生有些尴尬,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在回忆。 “这个…这是因为,现在大荒局势不明。中原、妖国对东宁岛的掌握不比商朝当初强了。” 天下三分,各方势力也无心把目光放到东宁岛上。对东宁岛的掌控与了解,自然下跌不少。@·无错首发~~ 范蚕生的解释,如无形大手,猛地将顾玉成推入冰冷湍急的回忆中。 顾玉成想到了墨政,那位主客门老祖就曾说过:若天下分,则各地相斗,徒耗苍生之力。 大荒的修炼体系明明经过了提高与完善,却对东宁岛的掌控力下降了? 这实在不得不让顾玉成感到嘲讽。 若无国之一统,何来万家同亲? “大一统的思想在大荒,是亘古不变的期望。” 顾玉成被自己的想法定住,整个人若害了相思般,眼里、面上竟无一点灵动,甚至有些呆滞。 这把薄野让和蒋雍寿都惊住了。 范蚕生甚至两股战战起来。显然是在害怕。 薄野让轻摇顾玉成“君侯?!…君侯…?” 顾玉成连忙回过神“哦!对!对!” 众人当然不会想到他们面前的君侯思想竟跑到了“统一大荒”上,众人只当顾玉成想到了什么,各自在心里主动为顾玉成方才反常的举动圆了过去。 顾玉成很快又陷入沉默。 这次顾玉成总觉得自己是错过了什么。 这种感觉毫无根据,如同蒲公英没来由落到心里,却一下扎根,令顾玉成无比坚信:自己一定是从范蚕生的话语里,忽略了什么。 然而那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到底是什么呢?应该被紧紧抓住的灵光,倏忽间又藏匿到哪里?…… 顾玉成的沉默对蒋雍寿等人,还算好,只当君侯突然痴癫,等等就好。 只有范蚕生不停朝根本不看他的顾玉成尬笑。 顾玉成的队伍来到陌生环境,并不想飞行赶路。而这东宁岛也没有什么传送阵——即便是有,顾玉成等人也不会想用——五人赶路的速度自然就降了下来。 不过有范蚕生在,依靠他对东宁岛的了解,众人总能找到安全的地方休息,养足精神赶路。 第三天,顾玉成忽然问摆弄通灵玉的范蚕生“还有多久赶到珍珠泉?” 范蚕生先是一哆嗦,旋即期期艾艾地回答“还有!还有!晚上就能到了吧?是的,今天晚上。……” 顾玉成略显迟疑,点头应下。 很快,五人赶在黑夜的足迹抵达前,来到了范蚕生口中目的地。 范蚕生提议“明日再去那珍珠泉吧。不远。现在去了,也不来不及采集灵珠。” 顾玉成点头应下,沉思片刻后询问范蚕生“我们不用和这里的修士沟通一下?” 。 范蚕生如同被薅了羽毛的公鸡,抖颤须臾,瞪着眼摇头“这!这还是不用了。这里的修士还不知道对我们是什么态度呢。我们可以明天前去查看一下情况,再决定…去不去?” 范蚕生似乎很紧张,但是逻辑却很清晰。 顾玉成心中生出一长串疑惑,而这些迷失的疑惑产生的过程就像: 一只蚂蚁咬着顾玉成的思绪进入关押真相的蚁穴,前进须臾后这只重要的“引导员”松开了嘴,把思绪单独留在了繁杂难解的巢穴中…… 顾玉成确信,自己已经接近真相。或者说正在靠近一小部分真相。 只是走向真相的过程不是越来越清晰,反而越来越混浊。 仿佛不沉到河底,就无法得到真相。 但想要捞出“真相”,就必须穿过翻涌上来的浑浊泥沙。 顾玉成心中开始怀疑范蚕生。 顾玉成最后还是与薄野让一头,算是应下范蚕生的请求。 第二天启程,顾玉成心中逐渐有了一个猜测,他对步孤仁的过往经历突然兴趣大涨。 赶路过程中,顾玉成突然询问“范蚕生?” 范蚕生连忙应道“君侯,我在。” 顾玉成抬头看天,有意无意地问道“昨天,你和谁联系?” 范蚕生怔住片刻,旋即一笑,竟有些胸有成竹“南荣升。和他联系。——这家伙听说我熟悉东宁岛,所以想让我带些东宁岛的特产。一些药材。” 顾玉成看着突然镇定自若的范蚕生,反倒有些疑惑,浅浅应下:“嗯。”,却不再追问南荣升要求范蚕生携带什么药材。 …… 很快,顾玉成跟随范蚕生来到一处空阔的地带。 顾玉成的眼睛闪过一刹金光,甘渊的气息扩散开,笼罩在众人身上。 唯独没有范蚕生。 顾玉成声音冷下来“我早该想到的。你这一路,太不正常了。” 范蚕生此刻不再战战兢兢,面色却有些难看“你怎么……” 顾玉成打断范蚕生“你不需要知道我如何感查到埋伏。” 薄野让三人闻言解释惊疑不定。 蒋雍寿难以置信地摇头“这家伙,这家伙怎么有胆子——等等,埋伏?” 顾玉成目光洒向四周,最后固定在某个方向,自顾自说道““祸难生于邪心,邪心诱于可欲。”,人的欲望,便是祸患的开始。有人想要地位,有人要法宝。更多的甚至只想活着。” “我想,范蚕生你也不过是为了自保吧?你不相信我们能在这次试炼活下来。……呵,也是我太……” 顾玉成的话没说完,也不看范蚕生,直接下断定“看来,你和南荣升已经背叛我们。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或者说……是谁?你们投靠六郡中哪个府长?” 范蚕生咽下口水,眼中全是惊惧。 对顾玉成的判断,范蚕生无力也无从辩解。@·无错首发~~ 顾玉成突然展示出来的镇定与手段,令范蚕生感到心慌。 但很快,范蚕生的表情又狰狞起来“顾里长,你不应该把我们拉进试炼中。而且,你们现在也不需要知道我和南荣升的事情……” 顾玉成不得不长叹,旋即陷入沉默。 俄顷,顾玉成开口“我想,是你吧,温府长?南荣升投靠的人,是你。” ………… 寂静。。 章节目录 五百一十、遁入莽林 寂静很快被打破。 鼓掌声响起,三名府长缓缓露出身影。 顾玉成都认得:唐庄道水拂曲、庐柳道温清夜、安河道夏后瓷。 三人身后跟着各自府上修士。 此刻众修士散开,将顾玉成等人围住。 夏后瓷脸色苍白,方才是他鼓掌。 顾玉成突然苦笑“夏府长,夏后宁是你什么人?”——顾玉成想“我早该想到的。” 大荒特色:按照家谱字辈取名。 很显然,夏后瓷、夏后宁,都是“后”字辈。 夏后瓷一愣,并不隐瞒“后宁?乃是族兄。你见过他?” 顾玉成强行保持平静“一面之缘。当时身为一介散修,第一次见到悟道巅峰的修士。印象深刻一些。” 夏后瓷微微嫌弃“他还没迈过凝鼎…” 水拂曲打破二人“融洽”的氛围“和一个将死之人说这些做什么?” 顾玉成并不理会水拂曲,只将目光调转,看向温清夜。 温清夜面貌堂堂,若是有“美男子官邸”,温清夜定然是与潘安、卫玠做同僚。 顾玉成甚至觉得,当初安陇省金墉武城下对自己兰陵王的夸赞毫不贴切。 至少在温清夜面前并不如此。 温清夜这位俊朗府长先是很恭敬地对水拂曲与夏后瓷笑道“恕我鲁莽。不过在下确实想和顾里长说上几句……” 夏后瓷没来得及开口,水拂曲率先点头应下,态度要缓和许多。——英俊而有礼貌的男人,总能讨得女子欢心。 何况这位温府长的实力,可不想他那清静无为的态度一样软弱。 温府长看向顾玉成。 他只看到一个气势稳重、内涵锋锐的男人。@·无错首发~~ “这个人对突***况总能处理得很好。他对自己的掌控能力或许会限制他的胆量,但绝不影响他的思维……这不应该是对手。”仅仅是看着顾玉成,温清夜便得出自己的判断。 顾玉成不知道,眼前的温府长根本没有迁怒于他。——正常的温家子弟都会记恨顾玉成出于自保,挑起了温齐两家的争端,导致温家衰颓。 温清夜对沉默的顾玉成开口“顾里长如何确定,南荣升倒向了我?” 顾玉成长叹一声“古棠也曾为了自保出卖我。——“以肠胃为根本,不食则不能活。”,为了活下去而做出的背叛……” 顾玉成并不生气,也不轻慢、忽视。 “至于南荣升,我一直在提防他。他得不到重用,被人猜疑,心生怨恨做出背叛,也不令人难以理解。”顾玉成看向温清夜“至于如何确定?” 顾玉成轻松一笑,没有回答。 温清夜只能微皱眉头。 顾玉成感叹道“我没想到,五个悟道修士,竟然能惹来三道府长。” 这一点顾玉成是真没想到。 这一点点失误,打乱了他昨夜安排的退路,眼下却也只能将一切寄托在那上面。 顾玉成一路目睹着范蚕生慌张举止,在最后抵达此地前的最后一晚,已经猜到范蚕生的背叛。 顾玉成以为一道府长便是看得起自己了。 没想到竟然是三道府长,这相当于对面一半的势力了。 这回是水拂曲做出回答,她只是冷笑“你应该庆幸。我们驻扎在这里,只是顺手消灭你们罢了。” 夏后瓷眉头微皱,对水拂曲的话显然心有不满。 水拂曲却直接呵斥夏后瓷“怎么?难道连一个将死之人也畏惧吗你?” 夏后瓷没有回答。 水拂曲接着看向顾玉成“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温府长说过你是白殿主看好的人。” 顾玉成表面上神色平静,心里却在骂“…该死!白子墨,不给我情报,却想要让我证明自己的价。 值……” 苗义是知道些什么的。武都六郡中某个府长也一样。 而顾玉成也被水拂曲认为知晓着什么。 顾玉成不回答,抓住水拂曲话里漏洞“所以,六郡府长驻扎在这里?” 水拂曲立刻翻脸,指着夏后瓷“你该动手了。” 夏后瓷面色苍白,却绝非病弱体虚的修士,在他的身上,顾玉成能感受到一种不因境界而拥持的危险。 夏后瓷没有动手,只是感叹“如果再向前几步,阵法限制之下,顾里长就是锅里的螃蟹了。可惜,可惜……” 不等水拂曲呵斥漠视自己的夏后瓷,温清夜已然与夏后瓷站在一起。 二人互看一眼。 @ 温清夜冲夏后瓷淡然一笑“夏府长也看好顾里长?” 夏后瓷坦然承认“你我总是有着近似的地方。” 二人同时将目光投向顾玉成。 夏后瓷与温清夜很重视顾玉成,与水拂曲不同,二人看重的不是顾玉成知晓什么,而是顾玉成那恐怖的感知力。 二人在窥伺顾玉成的古灵力。 巨舰上杀手那次失败的袭击,就已经引起夏后瓷与温清夜的注意。 即使有符咒加持,若没有强大的感查力,根本无法反应过来。 相差五个小境界,却能从容应对。 这简直骇人听闻。 若是让夏后瓷与温清夜知道,顾玉成连凝鼎境初期也能感查,那么这两位府长可不会如此斯文地处理眼前事。 他们会比最贪婪的蟒蛇还凶猛,恨不得一口吞下顾玉成。 顾玉成隐约明白过来,忍不住促狭道“我的功法可不适合二位。” 古灵力与血脉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顾玉成甚至可以肯定,没有他的血脉,想要修炼古灵力,几乎没可能。 这时候,水拂曲纵然再迟钝,也明白了夏后瓷与温清夜的野心,躁动地叫喊“怪不得!怪不得!温府长还真是眼光独到啊。” 温清夜勉强应道“我们。应该是我们。” 水拂曲冷哼,对这个英俊男人的好感也降低许多,只是单刀直入地询问“二位府长是不想带我一个?” 夏后瓷的话和他的脸色一样苍白“想。怎么不想。” 接着,夏后瓷开口劝慰顾玉成“功法适不适合,总要练过才知道。——顾里长若有成人之美的心,我们也可以大方地放诸位……。” 范蚕生不识趣地打断夏后瓷“不能放了他们!” 放了顾玉成,范蚕生可不想面对顾玉成未来的报复。 夏后瓷直接忽视范蚕生“顾里长觉得如何?” 顾玉成摇摇头“恐怕我要辜负夏府长的好心了。” 夏后瓷不经意间露出狰狞神情“没关系,我有办法让顾里长开口。” 面对夏后瓷的笃定,温清夜与水拂曲先是迟疑不决,随即似想到了什么,都沉下心去。 然而不等夏后瓷三人行动,顾玉成已经掏出一张符咒。 夏后瓷狐疑地看着顾玉成“顾里长掏出的是…符咒?”说到最后,三名府长都有些想笑。 面对凝鼎修士的围杀,悟道修士拿出一张符咒,好比大军压境却请来糊弄世人的神棍泼粪退敌,可笑程度不分高低。 一直精神紧绷的薄野让却突然开口“准备好了。” 文栖玉和薄野让手里也多了一张符咒。。 章节目录 五百一十一、昏迷 夏后瓷三人的手段没未得及用上,顾玉成四人便已逃走,把范蚕生丢给三位府长。 水拂曲瞪着眼睛,似遭到羞辱般浑身颤抖。 温清夜来到范蚕生面前“你应该知道顾玉成有如此众多的符咒的。” 范蚕生失神地点头,旋即惊恐否认“我知道……但我不清楚,他们有那么多符咒!我,我不知道!这不能怪罪于我!您总不能让南荣升失望吧?” 温清夜随和一笑“怎么会?顾里长狡猾阴险,是我们没猜到,关你何事?” 范蚕生这才松口气,惊觉自己在温府长面前甚至不如顾玉成身旁安心。 夏后瓷话语间满是不甘“那些符咒不会将顾玉成传得太远。我们现在追……” 温清夜摇头“我想,不用追了。” 水拂曲难以忍受失败,开口质问“区区悟道境!有什么好惧怕的!” 温清夜不受水拂曲影响,笃定地判断道“不是惧怕。顾玉成等人逃离的速度已经说明一切。——他们早有准备。” 对间接促使温家衰落的顾玉成,温清夜已然将之视为深谙人心的行家。 顾玉成的表现也说明他早有准备。 夏后瓷深表赞同“看那苴壤道四人,我反倒觉得顾里长是领导者。” 温清夜目光转动,看向范蚕生“薄野让没有顾玉成的胆量与智慧,会被反客为主,也不稀奇。” 范蚕生被温清夜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浑身乏力。 @ 水拂曲猛然发现自己竟然成为被迫接受局面的人。而且还成为三人中的末位。 水拂曲不能忍受。 温清夜却开口堵住水拂曲的嘴,一并熄灭她的怒火“水府长若觉心中不平,也应该把怒火撒在罪魁身上。” 说着,温清夜将范蚕生推出去。 范蚕生惊恐不已,只觉整个脑袋已经炸翻天,甚至不由自主跪了下去。 跪下去的一瞬间,范蚕生恍然明白自己的处境,于是像任何苟且偷生的人一样,边流泪边淌尿,丑陋至极地向温清夜求饶“温府长!我熟悉东宁岛!我是南荣升的人啊!温府长不是真的想杀我,对吧?温府长只是想考验我的忠心……” 水拂曲一道灵力结束范蚕生的惶恐。 温清夜直接飞到水拂曲身旁。 水拂曲这才开口询问“杀了他有什么用?” 温清夜挑眉噘嘴,显得很俏皮“没用。泄愤而已。何况杀一个没用的修士,还能让水府长息怒,这范蚕生也是死得其所了。” 水拂曲冷笑“二位你一言我一语就把我甩出决策之外,现在拿这么个芝麻修士,就想搪塞过去?” 温清夜并不尴尬,只是好奇水拂曲如此善妒易怒,竟还能当上一道府长。 温清夜没有表现出疑惑与不解,只是顺着水拂曲附和道“水府长误解了。这个范蚕生什么都不知道,让我们痛失顾玉成,杀了更好。怎么会是搪塞?” 水拂曲像棺材一样死硬的脸也像棺材一样充满晦气“就这么放走顾玉成?” 温清夜淡淡摇头,决心淡化自己,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夏后瓷。 夏后瓷顺势解释“这不需要担心。顾玉成是林间麋鹿,逃不出东宁岛这片林。” 水拂曲并不服气“怎么,他若是藏匿起来,你能把他从东宁岛这片大树林揪出来?” 夏后瓷摇摇头“东面是生番的地盘。我们只用守在这里就可以。凭苴壤道那些人,没本事应对整个生番部落的修士。” 水拂曲看不起夏后瓷这个南三省弃子,冷哼一声,显示自己的不满意。 温清夜见状只能亲口劝慰“我们的职责在这里。——水府长就算想要顾玉成的功法,也不用心急。在下有办法。” 水拂曲有些动摇。 温清夜见水拂曲盯着自。 己的脸看,勉强露出微笑。 水拂曲脸色倏忽间红润,心情也好了不少“那就信你一回。” 温清夜整个呆住,心里万马奔腾,忍不住想到“这水府长,莫不是看上我了?不应该吧,一道府长,如此色迷?” 不等温清夜回过神,水拂曲已经折身返回。 夏后瓷来到温清夜面前,谨慎询问“温府长真有办法?” 温清夜苦笑“办法?——有。随其自然就行。” 夏后瓷一愣,旋即失笑,点头承认“这是个好办法。” 三人的小集体,水拂曲终究还是那个局外人。 ………… 顾玉成领着薄野让三人狂奔,一路上连头也不回。 最后还是文栖玉累倒在地上吐口水,众人这才停下。 除了顾玉成,其他人都累趴下了。 顾玉成因为甘渊盘踞灵魂上,像兴奋过剩的公鸡,精神得不得了。 蒋雍寿强一点,疯狂地喘息“咱们,这是逃到万山圈子里了。呼呼!呼!真他酿累。” 喘了许久,蒋雍寿便在好奇心地催促下开口询问道“顾里长怎么做到的?一瞬间就把咱们传送走了?” 顾玉成精神抖擞,开口解释“昨天晚上我就觉得范蚕生不对劲,和薄野让点头暗示。等你们晚上睡着了,我便和薄野让沟通一番,越聊越觉得范蚕生有问题。” “所以趁着夜色,在我们休息的地方布下传送阵?”蒋雍寿带着惊叹且敬佩的心问道。 顾玉成点头承认“有甘渊在,你们根本感觉不到。更不用说范蚕生。——我只是好奇温清夜如何接触到南荣升的。” 蒋雍寿忽略顾玉成的疑惑,赞叹道“是啊!温清夜也没察觉。他还以为咱们只是单纯地用符咒逃跑,没想到是用传送阵! 当时符咒只缓冲了一下,如果三人,不,任意一位府长用全力,咱们都逃不掉!——哈哈!可惜他们没有!” 顾玉成勉强点头“我原本以为对付咱们的是一名府长,没想到,最后来了三名……” 顾玉成心中有很多疑问,这些疑问最后都化为沉默。 薄野让则开口提出疑惑“南荣升的事情先不急。大人竟然能断定范蚕生投靠了温清夜。” 顾玉成露出轻松的笑容“这其实不难。——温清夜是五郡之人,仅此而已。” 薄野让与蒋雍寿一头。 范蚕生即使背叛,也不可能把手伸到五郡之外。 “至于齐云海手下另一位王存瑞,也不需要怀疑。”顾玉成补充道“祭酒郑昂说过温清夜不想出手对付阜阳四郡,他想到做到这一点,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别的地方有贡献。这样才能不受其他府长过分逼迫。” 薄野让三人皆点头赞同。——策反范蚕生,顺手拿下苴壤道,也算是贡献。只可惜没成功。 紧接着,文栖玉紧张地站起来“我!大人!大人!我不知道老范——不不不!我不知道范蚕生背叛了您。@*~~我是被蒋雍寿哄骗来的。但是我连他都不敢反抗,更何况是您呢!我真的,我要恨也只恨蒋雍寿!” 蒋雍寿面色一红“奶奶的,你小子摘得是真干净!” 眼看蒋雍寿要动手,薄野让及时制止“好了!不要再纠结这些!文栖玉本就…对你有怨言,让他生会儿气吧。” 蒋雍寿不服气,想找顾玉成讨个说法时,猛然发觉顾玉成面色惨白。 顾玉成感觉天旋地转,顿知不妙——甘渊的使用超负荷了。 顾玉成强撑身子,硬着头皮嘱咐道“我们要,再多逃一段距离……快、快走。别让温清夜三人追上来。” 针扎般的痛楚令顾玉成眼前一黑。。 章节目录 五百一十二、狮设族 顾玉成在昏迷的一瞬间依旧担心温清夜三人的追赶。 顾玉成根本不知道温清夜错把自己当成具有全盘计划的阴险之徒,根本没想到他布置的传送阵只有一个。 而温清夜三人交谈间花费的时间也让他们丧失了追上顾玉成的可能。 茫茫山林,即使是凝鼎修士,也很难在这其中找到一支隐藏起来的队伍。 这也是为什么顾玉成四人要向山中逃跑。 顾玉成突然的昏迷令在场三人全都失去方向。——他们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薄野让眉头紧皱,本应暂时接替顾玉成领袖位置的他显得手足无措。 蒋雍寿反倒狠下心做出决定“西边现在是不能去了!——温清夜他们定然在守株待兔呢!” 文栖玉一向没有主张,这时候只知道附和“对!是这样!” 蒋雍寿瞪一眼文栖玉“闭嘴!” 薄野让叹气“好了。你还要听我的话。不要对文栖玉太刻薄。——我们继续向里走,先找一处隐蔽地方安顿稍许。顾君侯突然昏迷,总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蒋雍寿气哼哼地点头,依旧瞪了一眼文栖玉。——即使是这家伙做错了,除非是有权威并且让他折服的人开口,不然他不会承认并改正自己的错误。 显然,那个有权威的人已经昏迷,暂时是没人能管得住蒋雍寿。 陌生带来的紧张无时无刻不刺激着队伍。 这使得谨慎的闯入者失去思考余地,只顾着提防着面前的一切。 很快,众人便会领教到东宁岛修士的手段。 葱茏蓊郁的森林处处腾浮着雾气,似年迈病人,张着豁牙的嘴,费力地喘息。 整个森林都是病人,雾气中带着一种病朽。 在雾里,到处都有奇特的气息飘到三人鼻子底下溜进去,各种不知名花卉的奇异味道,甚至不乏阴暗处传来的妖兽尸体腐败的味道。 一开始,这支队伍还会对各种模糊味道警觉不已,但随着时间的侵蚀,众人竟习以为常起来。好像他们很熟悉这里。 在广阔的森林里,植被仿佛天地唯一的继承人,把空间不断占领,只剩下小部分空间。 薄野让等人在这其中赶路,速度慢得可怜。 蒋雍寿看着难以栖身却处处藏着阴暗的森林,抱怨道“这真是要渴死在河边了?——这里明明有那么多可以藏身的地方。” 文栖玉颤巍巍地提醒“都充满未知。大概都是野兽的巢穴。是危险之地。” 蒋雍寿不以为意,找到一棵大树靠在上面“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太累了。困!就是困。像是疲倦的老虎。想来顾里长也是太累了吧?” 薄野让忍不住把手放到刀柄上,差点就要抽刀教训蒋雍寿。 蒋雍寿连忙开口“我知道顾里长昏迷着!也很关心!但是薄野府长,你也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了吧?我们都太困了。让我睡一觉。等我醒来你们再睡?如何?” 文栖玉很赞同“养精蓄锐!” 薄野让沉吟片刻,最后做出让步“你们两个都睡吧,我看守。——你可不要睡得太死。我很快会叫你。” 蒋雍寿知道后面的话是对自己说的,连连摆手“放心!我舔了那么多年刀口过日子,舌头都有老茧了,机警得很!睡一会儿就能生龙活…” 不等蒋雍寿说完,他的呼噜响起来了。 对蒋雍寿的吹嘘,薄野让只觉得可笑。然而很快,薄野让感到不对劲。——他似乎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并且困。仿佛再不睡,就要昏过去一样。 薄野让昏迷的瞬间,他心想“坏了。这里是生番修士的地盘,我怎么如此大意……” 薄野让已经猜到森林里诸多气味中一定有一个具有昏迷效果。 无错更新@可惜觉察得太晚。 当最后一。 个人像石头一样栽倒后,这片森林真正的主人缓缓现身。 显露身形的约有三十人,显然从顾玉成等人行进在深林中的某一刻就已紧紧跟踪顾玉成等人了。 他们是一群佩繁饰、带彩冠的修士。境界多为悟道境,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天之九星。 他们的冠、额、耳、颈、胸、手脚等处都佩有不同饰品,男子身纹图案,女子身无体毛,并且每个人都有黥面,男子皆刺额部中央与上下颌,女子只刺额部中央。 无论男女,个个精壮干练,显然是在高山密箐中狡捷、勇剽的猎手。 一名男子缓缓来到顾玉成身前,露出疑惑的神情,接着转头示意族人安全。 男子刚点头,便有一道身影冲向男子。 周围人先是惊讶,待看清身影后,便纷纷笑起来。 纵然这段时间部落的气氛不是很好,但大家对潘家兄妹还是一如既往的充满好感。 哥哥潘大虎是护山的勇士,他孔武有力而沉默坚毅,总能在群兽与林植环绕间为族人找到安全的地带。 妹妹潘晓虎则是鬼精鬼精的精灵,她的欢笑总挂在红扑扑的脸蛋上。并且有事实证明,她那亮闪闪的眼睛里不单单有童真与坦率,更有查微避凶的见识。 而且潘晓虎是部落里唯一不黥面的人。很好认。 这对兄妹是部落丰收与安定的象征。 如果潘大虎狩猎后空手回来,族人们不会认为是潘大虎大意,只会怪罪运气。更有甚者,会担心今年妖兽是不是太少、是不是被其他部落捕杀殆尽了?——这一点也不夸张。 至于潘晓虎,大家也喜欢她。她的年轻活力,她的聪慧狡黠,她的待人真挚,她的乐善好施,总之这位精灵除了过于好动,在大家心里就没有一点缺点。 潘晓虎来到兄长面前,咯咯直乐。 潘大虎被妹妹的举动惊住,疑惑不解“你怎么来了?” 潘晓虎不怕这个威严的战士,谁让这是她哥呢?她伸开双臂,露出肆意却不失礼的笑容“我听说有客人来狮设族?” 潘大虎摇摇头“是敌是友尚未清楚。” 潘晓虎不以为意“即使如此,我们狮设族的人也不会肆意杀死远道而来的陌生人。” 潘大虎依旧紧绷着脸补充道“在没确定他们是敌人之前。” 潘晓虎哈哈一笑“但在确定不是敌人后,我要和他们痛饮达旦!” 潘大虎有些受不了自己这妹妹,摇摇头,伸手撒出一张网,把顾玉成四人圈进其中,运转灵力,拖着四人前进。 潘晓虎有些不乐意“怎能这样,用网拖拽,好像手上的是货物。好歹也是修士。” 一名看起来很有身份的中年男子为潘大虎辩解“哈哈,晓虎,虽然是修士,也要吓一吓才能知道是敌是友。——现在不得不如此。何况他们身上迷鲽香还远没到失效的时候。” 潘晓虎无奈点头,噘嘴嘟囔道“知道了。朱长老。” 而顾玉成等人,被狮设族的迷香迷晕,即便放在地上拖拽也没有丝毫反应。 无错更新@自然也不可能提出抗议。 除了蒋雍寿,这厮似乎在昏迷时也不老实。 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是在喘息还是在咒骂什么,总之经常发出一长串低微的声音。。 章节目录 五百一十三、饮酒 文栖玉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温馨的屋子里,而蒋雍寿那煞星正坐在自己腰旁,看脸色阴沉得好像在思考要不要把自己丢进河里淹死。 由于刚睡醒,大脑还没正常运转,谨慎与胆小被统统忘掉,文栖玉竟然开口威胁蒋雍寿“蒋雍寿!你个混蛋,别想杀死我!我就知道你是头狼,有机会就要吃肉。” 蒋雍寿先是一愣,紧接着气笑,一巴掌抽在文栖玉脑袋上“你个白痴,不知道白痴的肉又柴又涩吗?——仔细看看你的处境!” 文栖玉闻言四处张望起来。 蒋雍寿心累地叹道“我让你看,你就只知道看。你这辈子只能当兵,听从别人的命。” 文栖玉不服气,奋力起身,顿觉脑袋昏沉,缓过神来又呆怔住。 蒋雍寿冷哼道“呵,现在感觉到了?——咱们一身修为,没了。真够古怪的!我见识广博,还真没见过这种毒。” 胆小的天性回归大脑,过度谨慎再次成为文栖玉的习惯“毒药!我们中毒了!我们也没招惹谁啊?不、不能啊。怎么能……” 蒋雍寿厌烦文栖玉的反应,只觉聒噪,呵止道“好了!死不了!——我们应该是被抓到生番修士的部落里了。” 文栖玉连忙追问“我们睡了多久?” 蒋雍寿伸手比出一个“三”,接着说道“我是早上醒的,你下午醒。中午有修士来送饭,我跟他简直是马牛错齿,谁也听不懂谁的话。好不容易才知道自己昏迷了三天。” 文栖玉猛然想起什么,惊慌地问道“顾里长呢!——还有府长!” 蒋雍寿鄙夷地指向文栖玉身后“不就在你身旁躺着。一惊一乍。” 文栖玉却不肯安静下来,望着身旁昏迷的顾玉成二人,手足无措地感叹道“这!这可如何是好。咱们两个不会被献祭吧?他们不能砍下咱们的头颅炫耀吧?毕竟没有深仇大恨。——顾里长没事吧?他还没醒。薄野府长……” 蒋雍寿终于忍受不住,板着脸大喊“停!你小子在这里瞎担心有屁用!你我都没事。何况府长和里长。” 文栖玉不认同“顾里长晕倒的原因我们都不清楚。实在不知道他现在怎样。” 蒋雍寿也担心,也知道兀自担心并没用,只能装作镇定“哼。顾里长有阴阳境的师傅,不可能没准备。死不了!也不会有任何事!” 文栖玉这才放心下来,目光落到薄野让脸上,嘴唇微动。 蒋雍寿知道文栖玉又要问东问西、杞人忧天,顿时劈头盖脸地呵斥起来“你个臭小子!有脑子不如和我一起想想怎么应对眼前事!” 文栖玉嗫嚅着反驳“将近一天,你不还是啥进展也没有。” 蒋雍寿被揭老底,臭脾气一下子蹿起来,起身就要动手。 文栖玉只觉得委屈不服,也想起身,但他的目光很快落到蒋雍寿身后,愣了下来。 蒋雍寿见文栖玉面对自己敢分心,格外恼火“你是脑子不好使,眼睛不想使。看什么呢?——后面有个……” 蒋雍寿一回头便看到身形修长的潘晓虎。 潘晓虎像猎豹般从容而有力地立在二人面前,带给二人一种异域的风情。这种感觉在中原和妖国很难找到,甚至连相近的韵味也没有。 蒋雍寿惊颤不已。身上没修为,好比将军没士兵。 面对蒋雍寿和文栖玉二人的痴呆反应,潘晓虎只是笑而不语。 文栖玉率先发问“蒋…大哥,这女人怪好看,像个女侠。不不!我是说,她…应该听不懂咱们说啥吧?” 蒋雍寿为了维护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风范,装出自信模样,心虚地保证“就算她能听懂,又有什么好怕的!” 不等蒋雍寿接着自吹自擂,潘晓虎先憋不住笑起来。 蒋雍寿面色一红,心里格外不是滋味,总觉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怕这女人要对自己出手。 就这样,蒋、文二人紧靠在一起,与潘晓虎对峙起来。 潘晓虎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用中原话开口嘲讽“两个大男人,像是吃草长大的!” 蒋雍寿和文栖玉没想到潘晓虎会说中原话,呆在原地许久。 终于,不服输的蒋雍寿开口否认“我们怎么可能吃草!” 潘晓虎眼噙嘲讽,戏谑地叹道“食草的动物喜欢在遇到未知时选择逃跑。食肉的动物却知道应该保持镇定、试探底细。你们方才慌慌张张,哪里像吃肉长大的!” 蒋雍寿辩解不了,只能怪潘晓虎的中原话太流利。 蒋雍寿试探道“你们都会说中原话?为什么中午来的那个修士嘴里像含棉球似的。” 潘晓虎摇头“狮设族只有一部分修士会讲汉语。” 蒋雍寿“汉语?——你是说中原话?” 潘晓虎更瞧不起蒋雍寿了“你真没见识。人族以汉唐为荣,文字为汉文,言语为汉语,有什么不对的?妖国也说汉语呢。” 蒋雍寿被潘晓虎多次呛住,一时不想再开口。 文栖玉谨慎地问道“那你们说的是狮设话?” 潘晓虎沉吟稍许,最后点头“可以这么说。” 文栖玉再次鼓起勇气“那,你们抓我们来……想干什么?” 潘晓虎反问“这要看,你们想干什么?” 蒋雍寿与文栖玉皆摇头不止。 这次南海试炼绝对有隐藏起来的其他目的,所以二人现在也不知道,来这东宁岛要干什么。 潘晓虎见状长叹“本来你们醒了,我还很高兴呢,想着有朋自远方来。结果你们啥也不知道,看来应该醒过来的不是你们俩。” 蒋雍寿不惊讶潘晓虎对中原话的熟练,他只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直白坦率的女子,心里老大的不服气。 潘晓虎想起什么,看着蒋雍寿笑道“你们会喝酒吗?” 蒋雍寿虽然不清楚潘晓虎想做什么,但不愿再被瞧不起,立刻喊道“会!千杯我不倒,万樽我不吐。” 潘晓虎哈哈大笑起来“你也不行啊。——一万杯算什么?我们狮设族的美酒,就是胃里装不下也不忍心吐出来。” 文栖玉忍不住抬杠“那,装不下怎么办?” 潘晓虎目光忽闪“装不下?我不知道。我总能装下。” 蒋雍寿被激起好胜心,站起来就喊道“走!让我见识、见识狮设族的美酒!” 潘晓虎点头“这才对嘛!终于有点儿用。——我去找人拿酒。你们,哦你们俩修为不在,也不用我担心了。” 蒋雍寿面色一红,觉得被女人瞧不起很难受。 潘晓虎自认及时地补充道“在原地等我,不要乱走。——放心,咱们饮酒,我不用灵力解醉!” 看着潘晓虎身影闪走,文栖玉连忙上前“蒋大哥!你怎么这么鲁莽!咱们还不知道顾里长怎样呢,怎么就有心思赖到酒桌上?” 蒋雍寿心里虽有气排不出,但还是有分寸“没办法。这酒得喝。现在主动有人和咱们交谈,还会说汉语,是个打探情况的好消息!不能放过!——更何况,我喝酒,怕过谁!这女的又不用灵力。” 文栖玉还想说什么,蒋雍寿却已经扭过头望着门口不说话。 文栖玉见状只能叹气。 很快潘晓虎复返,一挥手便在门外摆出一张桌子,三把座椅,冲着屋内高喊“来!我们痛饮达旦!——你们也不用担心另外两个家伙。他们最迟明早醒来。那个最奇怪的金眼睛也是!” 蒋雍寿闻言顿时安心不少,还特意瞅了文栖玉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说“瞧,我就说应该和这女人喝酒。这还没喝,就有信息到手。” 文栖玉见状,只能垂头丧气地跟上蒋雍寿。倒不是不看好蒋雍寿,只是文栖玉知道自己是半杯倒、一杯吐。 潘晓虎不仅带来酒,还有一盘鱼干。 然而潘晓虎一边嚼着鱼干一边宣示“这是我的。你俩喝酒就行。” 蒋雍寿冷哼一声,给文栖玉先倒一杯。 文栖玉略显犹豫,一饮而尽,接着两眼放光,又自作主张喝下一杯。 蒋雍寿意料不及,却也没制止。 俄顷,文栖玉的脸红起来,整个人摇摇晃晃,坐在原地不停傻笑。 蒋雍寿这才确定:酒没毒。 文栖玉觉得自己是象棋里的过河車,能纵横整个棋盘。——他喝了两杯,没吐。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但在蒋雍寿和潘晓虎这种老酒客面前,却不敢表现出得意。 很快,文栖玉栽倒在桌子上,昏睡过去。去在梦里得意。 潘晓虎听着文栖玉惊人的呼噜声,并不在意,只是盯着蒋雍寿看“如何?这酒。” 蒋雍寿举起酒杯,一口闷,接着神色讶然,端起桌上酒壶左看右看,只看到那酒壶囫囵一整个,没有任何雕琢。 但再闻味道,却是越闻越上头。 潘晓虎见蒋雍寿如此模样,得意不止“不可思议吧?——这酒入口不烈,微咸不香,没有回甘。但是第二口下去,口中满香。你必须喝下一口,上一口的才会香醇起来。” 若非姣好的容颜时刻提醒着蒋雍寿,不然蒋雍寿真有可能与意气风发的潘晓虎称兄道弟。 但一想到潘晓虎旁若无人地傲气,蒋雍寿便沉默下来。 他实在受不了被女子轻视。 蒋雍寿没明白,他只是难耐任何人轻视。 潘晓虎看着蒋雍寿,突然凑到蒋雍寿一臂之距。 蒋雍寿毫无准备,手中酒壶像标枪般被甩了出去。 酒壶砸在地上,潘晓虎笑得格外欢心,毫无预示地说道“你这人好有趣哇。” 蒋雍寿恼羞成怒“你在小瞧我?” 潘晓虎笑得更欢,捂着肚子在座椅上翻来覆去,好像被蛇咬中,正拼尽全力抵抗。 蒋雍寿望着眼前的潘晓虎,心里堵着一口气,越憋脸越红。 还好潘晓虎笑得肚子疼,停止了她夸张的欢笑,不然蒋雍寿恐怕会被憋死。 蒋雍寿越发觉得这个女人在侮辱他。 潘晓虎却提醒蒋雍寿“你不觉得在处境未知的情况下,像小孩子一样闹脾气的男人很有趣吗?——真的,你和朱宝马小时候一样。” 蒋雍寿不知道朱宝马是谁,他只是止不住怒火。 不关任何其他,只因为潘晓虎的轻视。 可惜在潘晓虎眼里,她的举止都是友好的示意。 蒋雍寿的愤怒很快熄灭。 不是因为潘晓虎,她从不改变自身态度。 …… 潘大虎魁伟的身材投射出一片阴影,笼罩住二人。 章节目录 五百一十四、狮设族长老 潘晓虎见到兄长,连忙将手中酒杯塞给蒋雍寿,吐着舌头装糊涂,用狮设族语言感叹“啊。——他说口渴!我没喝酒!全是他喝的。” 蒋雍寿见潘晓虎指向自己,眉头紧蹙,觉得潘晓虎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潘大虎气笑,用生涩的汉语说道“不要欺负人。你嘴里的酒香还浓着呢。” 潘晓虎吐舌,持宠撒娇“哎呀,大哥怎么老是拆穿我。小时候还说要像父亲般爱我、丈夫般宠我、兄长般护着我、姐姐般谦让我……” 潘大虎面色绯红,惶急地打断潘晓虎“小时候的话当不得真!——你偷偷来见这群人,我亲自来找,已经算是护着你了!要让父亲知道,非要罚你禁闭!” 潘晓虎吓得身子一缩,对向往自由自在的潘晓虎来说,把她禁锢起来简直是最难忍受的酷刑。 潘大虎见潘晓虎老实下来,转动目光,看着蒋雍寿“你就是兽伶?”——潘大虎咬着牙,还是没把发音咬准。 不等蒋雍寿回答,潘晓虎嘟囔道“他一问三不知,才不是首领呢。” 潘大虎闻言坐下,拿过蒋雍寿手里的酒壶,兀自喝起来。 潘晓虎眼馋,身子半离座位想要抓酒壶,被潘大虎瞪过后又不情愿地坐回座位。 潘大虎喝了几杯,似乎觉得不尽兴,低着头闷声发问“剩下两个什么时候能醒?” 潘晓虎闷闷不乐,嘟着嘴“清晨?子夜?快了。” 潘大虎眉头微皱,看一眼蒋雍寿“好,这小子还真是什么都不知。” 蒋雍寿怒色满面。 潘大虎见状冷哼一声“怎么?中原有句话说得好,言不美,言不美信,信不?……” …… 潘大虎突然忘了自己想说的那句名句,一时间尴尬起来。 现场只剩文栖玉的呼噜声如浪潮般翻涌不止。 潘晓虎哈哈大笑“信言不美,美言不信。——真实的话不一定好听。好听的话不一定可信。” 潘大虎也不尴尬“是这句。我们各族各部,都不喜说谎。你有本事我就夸。一无是处也别厚着脸皮生气!” 蒋雍寿一时无语,低头喝起闷酒。 “把我们修为禁了。说我们没本事。”,这句话蒋雍寿也只是在心里想想。 潘大虎态度强硬,蒋雍寿可不敢像对潘晓虎那样正面对抗。 夜色铺来,潘大虎甩手丢出三朵火团割开黑暗。 潘晓虎取出一件外套,披在文栖玉身上“哎呦,没修为别冻出问题了。——至少还没到该杀的地步嘛。” 蒋雍寿注意到,潘大虎没有制止潘晓虎。 沉默与火苗幽会,寂静在耳边撕咬。 潘大虎看向屋内“既然醒了,就出来吧。” 蒋雍寿猛然看向房屋,只见一个笔挺的身影立在门口,唯有模糊的轮廓。 潘大虎冷笑“都出来吧。何必探路?” 终于,两个人来到火光下。 顾玉成神色萎靡,看那样子,说是沉迷勾栏瓦舍也不夸张。 薄野让倒是强些。 顾玉成咳嗽几声“阁下?是…” 潘大虎沉吟片刻“你是首领。” 顾玉成也是沉吟须臾,接着点头承认。 潘大虎这才自我介绍“这里是狮设族——东宁岛众族之一。我叫潘大虎。旁边的是我妹妹潘晓虎。” 顾玉成眉头微皱“妖国…朝堂修士。顾玉成。” 潘大虎点点头“阁下似乎…” 顾玉成保持沉默。 顾玉成醒的比薄野让早,薄野让俄顷也跟着醒过来。 只是甘渊带来的疲惫还未拔除,若非感受到潘大虎张扬强势的气息一直在针对自己,顾玉成绝不会出来。 纵然出来,也是薄野让做前锋试探。 可惜修为不在,根本瞒不住潘大虎。 不过,顾玉成能够隐约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修为似乎正被古灵力唤醒。 或许潘大虎也感受到这一点。但顾玉成不会坦白。 潘大虎神色凝重,在火光与阴影下显得不怒自威“你们来东宁岛,想做什么?” 顾玉成眉头微皱。 潘大虎口中的“你们”,自然是妖国派来的十道府长。 顾玉成知道自己面临的谜团绝非现在能理顺清楚的,于是只能勉强保证“我们所有人,并不是一个整体。——我只能说…我们四人,对贵族没有威胁与敌意。” 潘大虎冷哼一声“哼!”,接着像是想到什么,起身冰冷地命令道“明天!去见我族长老!” 潘大虎接着扭头叫潘晓虎“跟我走!——明天再来。” 潘晓虎还想说什么,但在潘大虎强硬的态度威胁下只能不情愿地低头跟上。 二人突然离开,令醒着的三人手足无措。 顾玉成保持沉默,并不慌张。 薄野让直接询问蒋雍寿“这狮设族,什么意思?他们想干什么?” 蒋雍寿眉头微皱“他们似乎更在意我们的态度。” 薄野让沉吟须臾,续而指着文栖玉“这家伙怎么睡成这样?喉咙里塞爆竹了?” 蒋雍寿解释“这狮设族……我原先想知道他们态度,就和潘晓虎喝酒。结果这家伙两杯醉了。——应该给他上盘花生米。” 顾玉成长叹“潘晓虎人怎么样?” 蒋雍寿纠结稍许,不情愿地承认道“比他兄长强。——文栖玉身上的衣服就是她披的。” 顾玉成点头“看来,这狮设族中对我们的态度,也是有慈有严、有喜有厌。只是不知道…哪一方更多。” 薄野让眉头微皱“明天我和他们走。” 顾玉成摇头“不用。既然问了谁是首领,就瞒不过去的。” 薄野让咬牙“那又如何!——不能坐以待毙!” 顾玉成起身“嗐。明天再说。先睡好。” 顾玉成是真的困,一种难以缓解的困顿。 蒋雍寿无奈地抱起文栖玉“反正也逃不走,先休息一晚上吧。” 这一夜顾玉成睡得格外香。——灵魂因甘渊而过度劳累,实在无法保持警惕。 第二天正午顾玉成才缓缓醒来,猛然睁开双眼。 顾玉成的直觉告诉他,木屋外有人。 看一眼身旁众人,除了文栖玉,另外二人也睁开双眼。 薄野让叹道“我先出去。” 顾玉成沉吟少许“走吧。我们一起去。” 薄野让沉吟须臾。方才点头。 潘氏兄妹没有来。门外站着的三名长老。 潘晓虎口中的朱长老为首,另外两名长老分别在侧。 其中一人与潘家兄妹貌相神似,顾玉成推测,此人就是兄妹二人的父亲。 还有一名女长老。她身上的威严似乎比另外两位还要炽盛。 三人先是用狮设族的语言沟通,不时打量着顾玉成二人。 最后朱长老率先开口“顾玉成?” 顾玉成点头应道“是我。” 朱长老也点点头,招手示意跟上。 三名长老相继转身前进。 顾玉成和薄野让相看一眼,点头跟上。 章节目录 五百一十五、西士毕娅! 蒋雍寿和文栖玉想要出门,但被守在屋外的修士拒绝——用他们的刀枪。 而顾玉成和薄野让也很谨慎地跟着三名长老。 没有修为的二人第一次落后十步开外,便被女长老以一种咒骂的语气斥责,她那爬满岁月的干瘪瘦脸又添上一层怨气。 朱长老轻轻叹气,没说什么。另一位长老一声不吭。 接着朱长老回头以灵力抓着二人,托到空中便向前走。 这个样子简直像是狩猎成功后高举猎物的炫耀,或是俘虏敌人后游街示众的狂傲。 薄野让登时红了脸,尤其是那些妇孺好奇而惊讶的目光,更是薄野让所难以忍受的。 薄野让摇摇头,发现顾玉成面色平常。甚至会对木屋外的孩童做鬼脸,引得一阵阵尖叫与欢笑。 朱长老看着顾玉成,面色微微缓和。 顾玉成甚至回头安慰薄野让“这算好的。没有挂在马后面拖拽算是对咱们客气了。” 薄野让闻言哭笑不得。 很快五人来到另一片区域。 这里的房屋由竹子建造。一种特殊的竹子。 这些看着一样的竹屋如海水一样黏稠,似乎没有任何方向。 偏偏三名长老如鱼儿般轻松穿过一个个竹屋,九转不停、绕行不晕。 在顾玉成放弃记住路线许久后,三名长老来到了一处竹屋外。 面前的竹屋与其他房屋并无区别,只是看着更精美。——各种工艺缭乱而巧妙地紧凑在一起,恍惚间带给人庄严,谨慎中令人感到神秘。 女长老以命令的口吻对朱长老说了些什么,朱长老沉闷地点点头,与另一位长老交换眼神后,打开竹门。 顾玉成二人来到竹屋里,发现还有一名略微年轻的女长老。——也或许不是长老。 出乎意料的是,年长的女子对年轻的女子态度格外鄙夷、倨傲。 古灵力带给顾玉成的是一种天赋与直觉,因此没有修为的顾玉成依旧可以模糊的确定:那个年轻的女长老,应该是在布置阵法。并且已经完成。 女长老与朱长老沟通片刻后,便走竹屋。 接着,朱长老将顾玉成扔到屋子中央。 薄野让依旧被控制着。 三名长老围绕着顾玉成低声吟唱起来。 未知而陌生的语言组成佶屈聱牙的歌声,似怪石嶙峋中呜咽出的梦呓,却没有那么刺耳,反而带着一种神圣。 就连紧张、急躁的薄野让在不断听闻吟唱后也渐渐安心不少。——很奇怪,却又很…正常? 这是一场漫长的仪式,通往未知的彼岸。 在时间这座渡河舟上,能做的只有等待。 顾玉成的精神被不断拉扯,他的耳朵里不断钻进奇怪的词汇。 其中被提到最多的词便是:“西士——毕娅!西士毕娅!西士——比娅!”。 那是一种呼唤,带着恭敬与庄重、神圣与严肃。 即使不知礼的人在听久这种呼唤后,也会感到没来由地敬畏。 很快。 顾玉成的头顶盘踞出一层层铅黑色的气雾。 这层气雾刚成型,三名长老言语中的情绪便越发饱满,如被点燃的干柴,焦灼剧烈。 又过了片刻,那层气雾转换为雨过天晴般的金光——柔和而不刺眼,平淡而典雅。 就连顾玉成都感到一种,亲近。 莫名地感觉在心间涌起,顾玉成却不觉得荒诞。 三名长老这时嘴里只有那句“西士毕娅!”,那种敬畏无以复加。 顾玉成敢打赌,大明皇帝也得不到这种虔诚与敬畏。——或许明太祖可以。 那团云和光交融、消散,最后充斥于整个房间。 顾玉成感觉,冥冥之中,似乎有着什么在端详自己。 不仅是顾玉成,薄野让也隐约感受到。 这时,三名长老的眼神全都压到顾玉成身上。 古灵力可以感觉到,那股未名、未知的气息正渐渐对顾玉成生出忌惮。 顾玉成有些惊讶。——他现在可是连修为都没有。 女长老疯狂地尖叫起来,口里不知在喊着什么。似乎是诅咒,又像是失败后的疯狂。 朱长老和另一名长老面色也阴沉起来。 朱长老攥着手,眉目中已积蓄杀意。 顾玉成心头狂颤。 薄野让想要喊些什么,胸膛却好似被细沙堵住,声音被不断摩擦,最后什么也不剩。 就在朱长老站起来那一刻,那个气息——或者说,“西士毕娅”,对顾玉成的态度突然转换为亲近。 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子嗣一样。 是的,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子嗣一样,仁慈而欢喜。 顾玉成又吃惊了。 女长老的尖叫却更大了。这次声音中还带着不甘。 朱长老眉头紧皱,发出一声呵斥。 女长老吃惊地看着朱长老,许久后反应过来,愤怒地起身,走到门口坐下,两眼噙满怒火盯着朱长老。 西士毕娅——那气息最后保持在对顾玉成感到欢喜的状态上。 一片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朱长老开口“我是狮设族长老。朱怀仁。”——朱怀仁的汉语比潘晓虎还要纯正。 朱怀仁接着指向身后“这位是潘蟒。潘大虎、潘晓虎的父亲。” 潘蟒的面色依旧阴沉,似乎对顾玉成抱有很大敌意。——朱怀仁虽开口,态度也只是比潘蟒强些。 朱怀仁没有介绍女长老,反倒询问“你能感受到西士毕娅?” 顾玉成沉吟片刻,缓缓点头。 朱怀仁陷入沉默。 耐心像蜡烛,马上要烧光时,朱怀仁开口了“先这样吧。” 接着朱怀仁又对女长老说了几句狮设族的话。 女长老明显不情愿,却也没有表现出拒绝。 顾玉成和薄野让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先前的女长老已经走进来,在朱怀仁的指示下带走二人。 顾玉成与薄野让被托在空中,心事重重。路上的笑声也不再吸引二人的注意。 顾玉成二人被送回木屋。——真奇怪,竹屋构造都一样,木屋构造也都一样,那女长老却能认清。 即使用灵力感知,也不会比女子确认得快。——除非是凝鼎修士来感知。 但很显然,女长老的修为没有达到凝鼎境。 二人被送回,待在院子里看着女长老离开。 女长老一走,一个身影便窜出来。 正是潘晓虎。 潘晓虎哈哈大笑“哈哈!看来你们通过了考验!” 顾玉成眉头微皱“考验?” 蒋雍寿和文栖玉也趁机走出来。 潘晓虎点头“神祇的考验。最高神灵的考验。” 顾玉成试探着问“西士毕娅?——她是?” 潘晓虎轻松一笑“是啊。她是我们族最高的神。在我们神话中,是她创造了你我的先祖。” 顾玉成又是一愣“你我?这?——莫不是女娲?” 潘晓虎摇摇头“就叫西士毕娅。准确来说,那名神祇出现在西士毕娅山。传说世间曾有过一场灭世洪水。最后只活下来一个男人。” “西士毕娅山上的神为了不让人类灭绝,而仅存的男人也想延续人类这一种族,于是同意神用他的身体创造人。 男人的皮肉化为我们狮设族先祖。肠子化为了汉人先祖。——据说正因如此,你们的寿命绵长、子孙众多。还有其他部分,各自化为其他族群。” 潘晓虎说得津津有味,边说边笑“所以我好早就想去中原看看了!” “对了!你们既然获得了西士毕娅的认可,想来朱长老也和你们说明了一切。对吧?”潘晓虎一个人说了半天,终于提出疑问。 章节目录 五百一十六、关押 潘晓虎提出疑问,无人回以肯定。 蒋雍寿等人也反应到不对劲。 蒋雍寿率先开口“顾里长!你们没得到认可?——不重要。这不重要。顾里长你想怎么做?” 潘晓虎直接打断蒋雍寿“别瞎说!没有西士毕娅的认可,朱长老根本不会放你这顾里长回来!我爸也不会轻饶他俩。” 蒋雍寿仍在怀疑,文栖玉已先开口询问“真的?——定是如此。但如果没有意外,顾里长怎么……” 薄野让没有亲自感受西士毕娅的气息,只能跟着众人一样,好奇地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苦笑“西士毕娅,她先是对我…不算友好。然后又对我很是…喜欢?——这就是全部。没有一点虚假。” 众人看向潘晓虎,只见她眉头紧皱“不应该……这算什么?” 顾玉成询问“这种转变。——西士毕娅的转变,代表什么?” 潘晓虎收敛欢快的神色,语气变得平淡、疏远“你们短时间内应该没有危险。但你们,具有令西士毕娅厌恶的东西。” 潘晓虎直视顾玉成,像所有优秀的狩猎者一样,满眼冷酷地审视目标。 顾玉成不得不表态“我对贵族的神祇并无不敬之意。而我个人修炼的任何功法,也没有触犯贵族的可能。” 潘晓虎露出微笑,反倒先安慰顾玉成四人“你是首领,是丝线的统筹、群羊的领袖,既然你勉强通过考验,你们这一群人暂时就不会有危险。” 说罢,潘晓虎便已向外走去,好像要独自去寻找真相。 薄野让和文栖玉想伸手抓住潘晓虎,很快反应过来:潘晓虎并不是他们的依靠。 蒋雍寿走近顾玉成“顾里长觉得是怎么回事?” 顾玉成神色无奈,带着惬意长叹一声“神鬼之事在大荒的传说盈余不缺,现在真让我遇到一个神祇的考验,我还真没什么思路。” 蒋雍寿不屑地嗤笑道“神祇,狮设族若真有神祇,他们早一统大荒、威加四海了。” 薄野让点头“家国也好,部落也好,总有敬神崇仙的群体。显然,狮设族很崇神,他们通过某种仪式召唤所谓的‘西士毕娅’,以西士毕娅的态度来决定闯入者的善恶。” 顾玉成点头,开口并不提西士毕娅“重要的是狮设族长老的态度。——还有狮设族族人对我们的态度。这些才是真正决定我们处境的因素……” 文栖玉期期艾艾地颤抖着“可,可我们连修为都,没有。没有了。……所以,所以我们该怎么办?” 顾玉成望着潘晓虎离开的方向。 对眼前棘手的现状,顾玉成同样一筹莫展,能做的只有保持镇定“无论怎样,我们现在没有危险。——至于修为,我已经有办法。需要的只是时间。” 顾玉成不知道如何游刃有余地处理与狮设族的关系,但他知道团队中主心骨保持镇定的巨大作用与影响。 在刨除投机求利的范蚕生后,这个四人小队对顾玉成的信服得到大幅度加强。 即使大家都想知道顾玉成的办法,但众人选择耐心等待,直到顾玉成亲自开口解释。 四人再次被囚禁在一座木屋内,保持着可贵的沉着与冷静。 直到夜晚,当食物送来,众人脸上浮现出庆幸的神色,这让顾玉成知道:恐慌只是潜伏的毒素,它正耐心等待,在最佳时机摧垮所有人。 晚饭过后,顾玉成不得不展示他的方法“我的古灵力——我想你们知道它——能够恢复修为。虽然缓慢,但我能够感受到这一点。” 经过长久的休养,顾玉成又能消耗精神操控古灵力。 薄野让闻言恍然大悟,蒋雍寿则露出向往的神色。 至于文栖玉,当他看到前二人的表情时,也选择相信顾玉成。 顾玉成现在的修为相当于地之二星,能调动的古灵力少得可怜。 薄野让感受到这一点,开口建议“君侯既然有破解桎梏的方法,先紧着君侯来吧。” 蒋雍寿赞同“没错。我们一起去除体内毒素,反倒浪费时间,不如君侯自己先破除禁锢再救我们!” 蒋雍寿边说边起身走向门口“我来为君侯盯梢,防止有人……” 蒋雍寿走到门前,轻轻掀开门扉。风过轻缓,木门敞开。 只见潘家三人都站在门口。 蒋雍寿面皮狂抖,故作轻松“哈哈。这个嘛。没想到你们有此雅兴,趁夜偷袭——不是,趁夜而游……” “该死!这地儿要有个柱子,我宁愿给他们表演‘秦王绕柱’,也不想开口狡辩。”蒋雍寿咬着牙,内心已经崩溃。 没有“秦王绕柱”可表演。 潘蟒面无表情,来到顾玉成面前,污渍遍布的手摁在顾玉成肩上,一把拉起顾玉成向外走。 薄野让起身大呵“放开君侯!——我让你放开!” 薄野让的刀最后被打落在地上,是潘大虎出手。 潘晓虎难以置信地开口“你疯了?——你叫什么?不知道自己现在毫无修为吗?” 薄野让怒气不减“我是顾君侯的护卫。” 潘晓虎摇摇头,有些惋惜“你要受罪了。还有可能连累你口中的君侯。” 潘蟒阴冷地盯着薄野让,没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任何后悔。 薄野让面容略显狰狞,意识到自己孟浪后有些垂头丧气。 顾玉成无奈叹息,想要开口安慰薄野让,却被潘蟒抢先“你不清楚你修为受封?” 薄野让不卑不亢地回答“这不影响我的职责,也不影响我对君侯的忠心。” 蒋雍寿猛然大笑“哈哈哈哈!不愧是府长!——要罚一起罚,皱下眉头不算好汉!” 顾玉成有些吃惊:蒋雍寿凑什么热闹? 谁知潘蟒阴郁的脸色转眼消融,仰头大笑“顾里长?顾君侯?——顾玉成?” 不仅是潘蟒,连潘大虎的脸色也好看不少:狮设族尊重勇士。忠诚的人,也是勇士。 这就是尊敬,从来是自己争取来,没有他人给予的。 对于潘蟒的欢笑,顾玉成选择静观其变。 潘蟒笑罢长舒一口气“都跟我走吧。” 文栖玉紧张地试探“去哪里?——要杀我们吗?可以不杀吗?” 潘蟒瞧不起胆小怯弱的文栖玉,粗短眉毛下射出一段凌厉目光,点头回答“可以。但你们要跟我们走。” 众人面面相觑,点头应下。 没有实力就没有拒绝的资格。 和顾玉成与薄野让一样,蒋雍寿二人也记不住木屋、竹屋间屈曲迷乱的道路指向何方,在第五次转弯时便低下脑袋选择听天由命。 夜色之下,潘氏父子分别将四人关进两座竹屋。 章节目录 五百一十七、南北狮设 顾玉成独自一间竹屋,薄野让三人一间竹屋。 关上竹屋,三人向外走。 潘晓虎率先打破沉默“这顾玉成真的能和神祇进行沟通?” 潘大虎紧抿嘴唇,似咬住某个重要的节点,予以肯定“这个顾玉成不简单,可以试试。我第一次与他见面,就隐约感觉到他体内蕴含着一股力量,正细微难查地破除迷鲽香的效果。” 潘晓虎不满意地质问“那你不要告诉我?” 潘大虎冷哼“我跟父亲说过。——你那张嘴,喝完酒比洪水还能毁灭世界。” 潘晓虎闻言不废话,上去就要和自己大哥动手。——她知道打不过,那又如何? 潘蟒本就心烦,直接呵斥潘晓虎住手“够了!你又闹什么?这次妖国修士到来,东宁岛上各族心志躁乱,已经够乱套了。你就不能歇会?” 潘晓虎瘪嘴“所以你们在仪式上到底看到了什么?” 潘大虎代为回答“顾玉成对你说的没错。西士毕娅前后态度差距很大。——这种情况太少见。” “因为这个,詹长老就发疯了?——我知道这种情况古怪莫测……也没必要像末日一样癫狂吧?”潘晓虎不以为意,充满困惑地质疑。 潘晓虎甚至想提议再举行一次仪式,一次更为庄重的仪式。只可惜她知道这不可能,只能在心底想想。——顾玉成等人的身份不合适,各长老也不会允许。 北狮设族更不会允许。 与朱怀仁一同举行仪式的女长老姓詹。来自北狮设族。 自从仪式结束、顾玉成二人回到木屋,詹长老就发疯般跑回自己的部落,沿途扬起的沙子足够填一整条河道。或许还有盈余。 潘蟒短眉怒聚,方脸上的神情如凿散的石块,连每一个皱纹都带有尖锐与沉重的气势“那个婆娘,不,北边的狮设族本就愤世嫉俗,有点风吹草动在她们眼耳里就是波涛如怒、山峦崩摧!” 潘晓虎长叹一声“这样能行?詹疯子,我的意思是詹长老她……” 潘蟒轻哼一声“不用管她!人已经关禁起来,还想做何?——他们北狮设族只想着外来者心怀叵测。痴心妄想,要全部歼灭。哼!也不看看自己斤两。” 潘晓虎缓缓点头,若有所思。 “我们现在只能把这些人关着。这是最好的办法。在各部没有统一意见,或是各族依旧各自为政的前提下,狮设族不会射出第一支箭。”潘大虎补充道。 潘晓虎长吁短叹,最后把注意放到自己最在乎的地方“我可以和他们说话吗?” 潘蟒甩手便走“迟早撞南墙!” 面对自己这个过分放纵自身的女儿,潘蟒总会勃然大怒。 虽然每一次潘蟒都会原谅潘晓虎,但这一次他认为不会了。和上次一样坚定地认为。 潘晓虎罕见地没有还口,脸上却尽是轻松。这说明潘晓虎并不害怕父亲的怒火。 潘大虎提醒“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把目光放到部落上,不要再想着去大荒的大陆。” 潘晓虎并不服气“难不成,我一辈子都要困在东宁岛上?——大荒那么大,我却咫尺未迈。这太悲哀了。大哥你就没有想过外面的……” 潘大虎及时制止潘晓虎“停!你怎么想,不重要。这次事关重大,最好不要牵扯进去。” 潘晓虎沉吟片刻,在潘大虎耐心耗光的前一刻点头同意。 潘大虎这才露出释怀的神色。 潘大虎不知道,当他满意地转身离开时,潘晓虎狡黠的眼睛分外明亮。 …… 顾玉成在竹屋抗过一整天饥饿,直到第二天正午餐食才从一个单向打开的小口递进。 除了那只稚嫩的手,再没有任何事物出现。 顾玉成担心蒋雍寿三人安危,抓紧时间调动古灵力恢复修为。 顾玉成明知潘蟒已经知晓自身底细,但没有任何退路的情况下,也只能咬牙选择一意孤行。 “或许他们想要古灵力?就像温清夜和夏后瓷?”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盘踞、扎根在顾玉成心间。 顾玉成闭目修炼,摒弃杂念。 日复一日,大概过去十天,在这天中午,顾玉成终于能感受到薄野让三人的气息。 三人留在邻道上另一个竹屋内,很安全,没有危险。和自己的处境简直一模一样。 顾玉成安心一笑,开始思考狮设族想要的,和自己能做出的应对。 很快,顾玉成发现他忘记了时间。——他在思考上花了很长时间。 下一刻,那只白嫩的手再次从单向口内伸出。 顾玉成知道午饭来了。 “晚饭。”——罕见的,送饭的小修士竟然开口说话了。 似乎是因为紧张,小修士的声音有些颤抖。 顾玉成心肝微跳,心底不断升出猜测,如沸腾的气泡,一遍遍冲散思绪。 顾玉成决定从最简单的问题试探。——他需要信息,什么信息都需要。 “你为什么说,这是晚饭?”顾玉成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友善可亲。 门外的小修士放下晚饭便逃离现场。 顾玉成再次失去得到线索或是信息的机会。 之后的日子里小修士不再开口,无论顾玉成怎么引诱,小修士就像一个入定老僧,不发一言。自然也就没有任何破绽。 顾玉成只能依靠餐食数日子。 时间像鹅卵石般高高垒起,最后填满一整月。——一个月过去了。 顾玉成依旧没有任何信息上的进展。 至于修为,顾玉成已经恢复到悟道境,只是还没有完全恢复。 潘蟒就好像最好的卜筮者,卡在顾玉成恢复修为的那一天打开竹门。 顾玉成有些吃惊。 恢复修为后,顾玉成知道自己无法反抗狮设族。——狮设族有凝鼎修士。 无论狮设族在东宁岛各族上实力如何,都不影响狮设族拥有凝鼎修士、能控制顾玉成四人这一事实。 潘蟒身旁,站着一个宁馨儿。——白瓷般精美的小孩子。 顾玉成苦笑“潘长老是想…?” 潘蟒并不回答,转身对小孩说“宝马,今天的饭不用送了。——回去找晓虎姐。” 小孩子点头,转身便欢快地跑走。 章节目录 五百一十八、恒道未名 朱宝马蹦蹦跳跳离开,只留下顾玉成与潘蟒。 潘蟒看向顾玉成,不禁动容“我从没想过,一名异乡客、外族人,能依靠自身破除迷鲽香的影响。” 顾玉成沉默不语,微笑应对。 潘蟒端详顾玉成稍许,续而以冰冷的态度贬低顾玉成“东宁岛不需要清癯儒生,和善在我们这片土地上结不出任何果实。” 顾玉成不急不躁“潘长老您想怎么处理我们?” 潘蟒整张脸如毫无变化,理所当然地吩咐道“跟我走。” 顾玉成踟蹰稍许,下定决心跟紧潘蟒。 这次潘蟒领着顾玉成一路前行,走出竹屋环围,来到一处密竹间。 密竹埋径,顺流而行。 顾玉成跟随潘蟒埋头前进,乍然感到一股热浪拂面,似冰水浇头,惊得顾玉成呆立原地许久。 潘蟒回头隐晦地打量顾玉成,轻拍其肩,抬头继续前进。 待顾玉成回过神来,潘蟒已走出数十步,顾玉成连忙追上。 越是深入曲折密林,那种炙热感便越真实。 潘蟒感知顾玉成追上,头也不回地询问“你是怎么窥破迷鲽香奥妙之处?一般人中毒只会以为毒素在肉身、经脉、灵海。绝想不到迷鲽香作用于修士的精神。破除迷鲽香简单,看破这点,可不容易。” “而你,似乎从一开始就看破这些……”潘蟒语气中毫无困惑,仿佛他已经知道答案。 顾玉成如实回答“我有一种功法。刚好可以破除迷鲽香。” 潘蟒摇摇头,似笑非笑“功法?——怕不是灵力吧?” 顾玉成心中雷霆滚滚、浊浪涛涛,脸上神色强行稳住,最终没露出惊怯“潘长老知道?” 潘蟒缓缓点头“古灵力。——如果说灵力是直接介入肉体与物质。那么古灵力则是影响灵魂与精神的力量。” “换句话说,万物皆有阳有阴。男女、乾坤,腾落、盛衰,莫不如此。天地有道,阳为灵力,阴为古灵力。”潘蟒话音不比身旁流水高多少,落入顾玉成耳中却不比斗石轰隆声小。 顾玉成胸中之气长出“原来如此。” 修炼如在大雾中,一语点化天地新。旁人习以为常的话,有时却能解开他人心中郁郁许久的困惑。 当然,顾玉成可不认为潘蟒是随口一说,于是恭敬地行礼“请,长老赐教。” 潘蟒一笑“你怎么肯定,我会教你?我又非你,怎么知道你的困惑?” 顾玉成保持行礼姿势,自觉行为确实孟浪,苦笑道“我确实不敢肯定。” 潘蟒哈哈大笑“好!你突然直言直语,我却觉得畅快。走吧。你我的困惑疑虑都会得到解决的。” 顾玉成起身紧随潘蟒。 二人又走近千步,方看到竹林中藏额遮面的几间竹屋。 潘蟒将顾玉成领到竹屋面前,开口喊道“詹长老!” 很快,在仪式中显得年轻的长老走出竹屋,对潘蟒款款一笑“潘长老把人带来了?” 潘蟒点头“朱长老正和族人沟通。我想,先将他带到这里更好。也看看他是空有好运气,还是真有些许本领。” 詹长老只有悟道初期修为,却并不畏惧顾玉成,淡淡点头“好。潘长老安心把他留在这里。” 顾玉成尚且没反应过来,潘蟒已顺河流而下,身影隐入林中。 顾玉成想开口说什么,但实在无话可说,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 这时詹长老身后闪出一道身影,不是潘晓虎还能是谁? 潘晓虎望着顾玉成露出欢快的笑容“你可要谢谢我。” 顾玉成不解其意“潘姑娘对我们确实很友好。在下自然心怀感激。” 潘晓虎甩甩手“哎!——要不是我,你也来不了詹长老这里。” 詹长老很随和,笑道“潘妹妹莫要见外,你我辈分相近,直呼我姓名,詹雨即可。” 潘晓虎与詹雨很亲近,依旧表示拒绝“不要。——雨姐姐,还是姐姐好听。” 詹雨也露出笑颜,与潘晓虎亲昵地低声交流。 顾玉成立在竹屋下,有些尴尬。 潘晓虎同詹雨笑过,直接蹦到顾玉成面前“东宁岛各族崇神喜祭,朱长老一脉专门负责狮设族最重要的一项祭祀节日。 朱长老的小儿子朱宝马,在这方面格外有天赋,我特意让他为你送饭,那小家伙听我的!——哈哈,要是没有小家伙的肯定,你可来不了这里。” 顾玉成心思微转,点头问道“小家伙,知道古灵力?” 潘晓虎捂着肚子大笑,一手捧腹一手捶顾玉成胸肩“哈哈哈!哎哟。你这人……有些东西并非秘而不宣。古灵力对我们不陌生。朱宝马更是有办法确定这一点。” “只可惜。古灵力我们学不来的。”潘晓虎有些垂头丧气。 顾玉成心跳加速,他想到自己的血脉,故作镇定地追问“这?怎么说?” 潘晓虎眼神飞到竹林外“以前来过一个能够修炼古灵力的修士。好早好早之前。——西汉初?东汉末?应该是吧。” “是那个修士说的:一般人无从习得。但是到底因为什么,我们也不清楚。”潘晓虎长叹一声,将注意力转回顾玉成身上。 詹雨开口提醒“还是快让他进来吧。” 潘晓虎回过神,点头答应“你要好好学。” 顾玉成来不及开口询问,便被拉进竹屋。 詹雨已经走入一面屏风后,身影投射其上“祭祀是东宁岛各族极其重视的大事。在悠久历史下恣意繁荣,最后也影响到我们各部落的修炼。” “即使大荒都修炼灵力,也有不同之处。而且修炼一事,绝非只有灵力。”詹雨停下言语,似乎在看顾玉成。 顾玉成补充道“还有气。——据说关乎血脉与天赋,甚至是形成不同族群的根源。” 詹雨点头“气血……确实如此。” “但我们要谈的,倒不是这些。而是古灵力。你不好奇古灵力的根源和体系吗?” 詹雨的话挑起顾玉成的心思,点头询问“不知古灵力到底是…?” 詹雨轻笑,微微摇头。 潘晓虎嘿嘿傻乐——只是看样子很傻。 不过潘晓虎并不傻,她开口嘲笑顾玉成“我刚才不是说了,我们没学古灵力。你也不想想,你一个修炼古灵力的都不晓得,我们这些人能懂什么?” 顾玉成略感惭愧:是啊,自己还真是太着急了。只想着解惑,却忘了潘晓虎方才的话。 潘晓虎跑到屏风后“雨姐姐自己也要修炼,所以就跟你简单说明一下:你的古灵力,和我们的祭祀有很多相近相通之处。你要学,学恒道非名之术。” “恒道,非名?”顾玉成思绪迷乱,不知所措。 潘晓虎点头“我们各族把祭祀产生的力量,叫恒道未名。因为这个力量太强大,太浩瀚,而且难以命名,所以直接叫恒道未名。这股力量作用于精神和灵魂。懂吧?” 顾玉成恍然点头“原来如此。——潘长老说灵力为阳,即肉体为阳。精神与灵魂自然属阴。古灵力也是这样。” “也不对。阴阳互根,事物都是相对的。古灵力也并非完全是阴。潘长老会那么说,只是简单地向我解释。”顾玉成很快又否认自己刚才的话。 潘晓虎眼看顾玉成要陷入自我辨哲中,连忙打断“好——停!停!” 顾玉成回过神,看向潘晓虎,顺着潘晓虎的指示,才发现屏风上此刻已显现出一行行汉字,显然是功法。 顾玉成照着文字运转灵力,发现热浪的感觉源于这些文字。 看来,恒道之术,果然和古灵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章节目录 五百一十九、交谈 经过修炼,顾玉成发现:除了屏风上的文字,似乎只要与祭祀有关的功法,都与古灵力有某些关联。或者说,这二者有相似之处。 临到正午,依旧是白净、可爱到过分的朱宝马为顾玉成三人带饭。 这回还带来蜂蜜。作为调味品。 顾玉成正吃着鱼,忽然和朱宝马对视,朱宝马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令顾玉成脸色一红。 “真可爱。”,顾玉成只在心里想想,并未说出来。 潘晓虎抱着朱宝马,母爱大发,语气中竟带着母亲才会有的慈爱“宝马吃那么多蜂蜜,要喝水吗?” 朱宝马伸出细嫩的小手,指着顾玉成金黄眸子轻笑“嘿嘿!蜂蜜!” 顾玉成一愣,旋即失笑。 潘晓虎也笑起来“你喜欢蜂蜜哥哥?” 朱宝马舔舔嘴唇然后猛地点头。 潘晓虎调侃地对顾玉成说道“哎呀呀,你真命好。雨姐姐连修炼时都会想起宝马弟弟,常常想抱着宝马喂他吃的,他都不许呢。你才见几面,就让小家伙这么喜欢你。” 顾玉成也有些吃惊,甚至有些欢喜“这确实怪让我惊奇。” 朱宝马挣脱潘晓虎的怀抱,跑到顾玉成面前“你身上,好香。”说着,便扑到顾玉成怀里。 顾玉成突然想到白月秋,熟练地环抱住朱宝马。 潘晓虎很不乐意“你小子早有预谋?这么熟练。” 顾玉成强颜苦笑“我有一个妹妹。经常在我怀里睡觉。” 潘晓虎这才勉强消气“宝马弟弟说你香,那可不简单。” 顾玉成轻声细语“为何?” 朱宝马缩在顾玉成怀里,似乎要将自己藏起来,两只大眼睛却眨巴巴地四处张望,并不在意顾玉成与潘晓虎的谈话。 “小家伙有天赋,他看出些事情。但我说不清。别看我,我就是说不清。我们大家都说不清。——这孩子或许是受到老天爷眷顾吧。”潘晓虎又问向朱宝马“宝马,小宝马,你说蜂蜜哥哥香,怎么个香法?” 朱宝马嘟着嘴,细细闻嗅“嗯。有,有好多香气,花香,稻香…还有一种岁月的香气。还有,有种…我说不上来。” 潘晓虎被逗笑,摸着朱宝马的脑袋哄道“哈哈,宝马好聪明啊。” 顾玉成望着朱宝马愣住,眼中流露出些许悲伤。 潘晓虎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提醒朱宝马“该回去喽。不然朱长老要担心你了。” 朱宝马抿着嘴——小娃娃似乎很喜欢他的嘴“才不。阿爸根本不在意我嘞。阿妈估计想我了,我要回去了!” 小孩子像一阵风,想起什么是什么,钻出顾玉成怀里冲向外面。 跑到一半,朱宝马猛然回头,摆摆手喊道“再见。——蜜蜂哥哥!” 潘晓虎不乐意“蜜蜂也好,蜂蜜也行,我呢!小宝马,我呢!” 朱宝马嘻嘻一笑“你也是,仙女姐姐。” 说完,朱宝马便跑出去,转眼没入竹林中不见身影。 潘晓虎十分得意“哈哈,小宝马还是和我亲。我是仙女姐姐。——虽然是我让他这么叫的。” 顾玉成并不在意这些,心思收回“我已经在这里学习你们部落祭祀功法足有十…十三天。” 潘晓虎点头“是的。你有什么疑问?顾虑?我能告诉你便说。你先问。” 顾玉成率先问道“让我学你们的功法。未免太…大方了吧?” 潘晓虎哈哈笑起来“才不呢。你学的都是皮毛。而且若是没有古灵力在,你也学不会。现在所习的功法,也无法交给别人。——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古灵力。” 顾玉成恍然大悟:是这么回事。 以古灵力构架的学径,他人走不得。自然无从泄密。 顾玉成点头,接着试探“所以,我学这些是为?” 潘晓虎沉吟片刻,旋即摇头“这一点,我不能告诉你。现在不能。” 见顾玉成面色迟疑,潘晓虎接着开口安慰“你也不必担忧。” 顾玉成叹道“我不清楚东宁岛各族情况,你们暂时也没弄清妖国队伍的目的吧?” 潘晓虎惊讶地点头“你还真,不愧是队伍的领袖。——略逊我大哥而已。” 虽然潘晓虎举止间并不重视自己大哥,但要真比,心中最崇拜和在意的,还是大哥潘大虎。 顾玉成并不在意潘晓虎说了什么,勉强试探道“嗯。我想知道,你们整个部落对我们、我们所有修士的看法……” 潘晓虎陷入沉默,摇摇头“问题不在我们这里。 “我倒想知道你们的态度。”说着,潘晓虎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在无路可走、一无所知的情况只能选择坦白。 何况南海试炼归根结底是步孤仁计谋的产物,何必替步孤太守他老人家隐瞒?他手下的鹰犬恐怕还想杀光四郡之人呢。 顾玉成真挚地开口“我若没猜错。东宁岛各族对我们有恨有喜,有欢迎有排斥。——这很正常。人心各异嘛。” 潘晓虎低着头,不知听没听进顾玉成所说所言,好像睡着一样。 直到许久后,潘晓虎方才点头“对!你说得对!所以你想…?” 顾玉成这回很果断,也很直白“很简单,我们四人对眼前事一无所知,而且还没有什么反抗能力。自然要自保。” “想要自保,我眼前最好的办法便是阐述我的处境。让你明白我并无威胁、恶意。”顾玉成原以为他突然坦诚会引起潘晓虎不适,却没想过,狮设族修士更喜欢坦率。 于是潘晓虎笑着点头“有道理!” 顾玉成也松下一口气“所以。我想说,我们这一群妖国修士,也是分成两派。而我们,因为修为低下,被自己人嫌弃。”——虽是这么说,顾玉成却不怨恨苗义。因为一开始也没想过依靠苗义。 “面对另一派的追杀,我们只能逃进深山里。”顾玉成略显无辜地笑道“这就是全部。关于我们的全部。” 潘晓虎点头,不以为意“起码我知道了你的说法。也还好。” 顾玉成明白潘晓虎没有放下警惕,只能在心底长叹,表面依旧平静。 潘晓虎起身,掸去不存在的灰尘“抓紧修炼吧。——你放心,你们迟早会知道我们的态度的,甚至更多。” 顾玉成点头,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我的伙伴……” 潘晓虎有些惊讶“嗯?伙伴?——哦!对。没想到你这个首领还是蛮平易近人的。你的侍卫、手下,也就是你的伙伴,不会有出事。” “我们狮设族认为线团最重要的是线头,狼群最重要的是首领。所以你在这里,只要控制住你就可以。你不冒险行事,你的那些伙伴也不会出事。” 潘晓虎补充道“当然,前提是他们也不做什么。” 顾玉成也调侃起来“他们修为尚未恢复。也没法做什么。” 章节目录 五百二十、生死期限 顾玉成已养成彻夜修炼的习惯,即便身中迷鲽香那段时间,顾玉成依旧少眠。 顾玉成按照习惯修炼到半夜方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顾玉成同詹雨同处一间竹屋。潘晓虎只在白天来到竹林中。 顾玉成平日用来学习祭祀功法的屏风自成阵法,詹雨便睡在阵法中。 顾玉成躺下不久又重起身,径直走出竹屋。 屋外潘蟒与朱怀仁背对顾玉成,似在观星赏月。 潘蟒头也不回“你看。我说过,这家伙会出来。” 朱怀仁点头感慨“顾玉成?是这个名字吧?——嗯。看样子是有些本事。” 顾玉成上前恭敬行礼“二位长老趁夜而来,是来找我?” 潘蟒转身“自然。詹长老应该没感受到我们。——跟我们走。” 顾玉成已经学会与狮设族修士相处,并不发问,直接点头跟上潘蟒。 潘蟒与朱怀仁趁着夜色向竹林在走去,三人很快投身深林山谷中。 白日里东宁岛的深山野林总有一种肆意放诞的韵味,在今夜月色中竟显得柔和下来。 朱怀仁走在最前面,以自身足迹标记出一条道路。——明明荒草间毫无道路,朱怀仁偏能找到前进方向。 渐渐升起一阵风,穿过林梢,形成如丝如缕的响声。 随着不断前进,风声也越来越响。 终于,潘蟒停下脚步,适时开口“接下来要去北狮设族。准确来说,是要见狮设族的长老。” 顾玉成略感惊讶“北狮设族?” 潘蟒点头“狮设族分南北之别,以山为界,以河为限。” “我们两族同祖同宗,最开始是合二为一的。后来随着族人不断繁衍,所需土地随之增加,于是分为南北。直到今天还有很强的联系与亲和感。” 顾玉成点头表示理解。 土地从来都属于资源。哪怕是只种粮食的土地对修士来说也很重要。 在传说中的三皇五帝时代,有鬼修、灵修,这些修士无肉身羁縻,仍需以特定方式维持自身状态。 像绝大多数拥有肉身的修士,无论修为多高,都要保证肉身不损不灭。 修为愈高,肉身愈难毁灭。——相应的,修为不到一定境界,很难忽视粮食。 民以食为天。哪个能不食人间烟火?甚至对于凝鼎修士来说,也存在饿死的可能。 潘蟒转而询问“感觉到了什么?” 顾玉成沉吟少许“这里的风,似乎是阵法形成的?” 潘蟒欣慰一笑“你没感觉错。此处山谷有两族共同特设的阵法。” 朱怀仁掏出一张符咒激活,补充道“没错。在这阵法中无法使用迷香与任何毒物。至少只要是狮设族知晓并了解的毒,便无法在这风中凝聚。” 顾玉成有些惊讶,专用的解毒阵法顾玉成还是第一次见。 朱怀仁手中符咒如燧火掷入溶洞,在黑暗中擦出一条明亮的火光,旋即消散无踪。 三人陷入沉默。 又过稍许,似乎是为驱散寒意,潘蟒活动起身子。 朱怀仁则看向顾玉成。 潘、朱二人对顾玉成来说,不比潘晓虎亲近。顾玉成连潘晓虎都不熟悉,何况朱怀仁。 在朱怀仁的注视下,顾玉成只能保持尴尬的沉默。 终于,朱怀仁将目光挪走,轻缓开口“也该告诉你我们狮设族的想法。至于最后判断,还是要靠你自己。” 顾玉成连忙打起精神看向朱怀仁那张不瘦不肥的脸。 朱怀仁语气平缓,神情似在回忆。 只有熟悉朱怀仁的潘蟒知道,这老小子看起来行动迟缓,实际上正依靠自身营造的假象迷惑他人,从而窥探对方反应、推测其欲望。 “南北狮设族并不在意你们四人。”朱怀仁的动作与神态处理得很巧妙,看似眼神放空,实际却时时盯着顾玉成。 可惜顾玉成只是点头,并没有更多反应。 “北狮设族认为你们会带来灾难。我们则处于观望。现在重要的是安抚北狮设族。”朱怀仁取得他想要的结果。 顾玉成开始表露出深思:对他来说,南北狮设族的不同看法似乎有些贫瘠。——没有原因。正是这样。 顾玉成发现问题所在。那就是朱怀仁并没有表明北狮设族为何会忌惮苴壤道四人?南狮设族又在观望什么? 这两个最重要的原因被朱怀仁隐瞒不表。 顾玉成想明白关键所在,表面不动声色,继续点头。 朱怀仁终于确认:面前是一个狡猾的对手。不过,他有耐心,足够的耐心。 于是朱怀仁转身,表示他要讲述的话已经结束。 潘蟒对朱怀仁露出嘲弄的窃笑。——两家交好,潘、朱二人也很亲近。彼此自然免不了嬉笑嘲弄。 朱怀仁对潘蟒挤眉弄眼的表情视若无睹,抿着嘴唇保持沉默。 很快,顾玉成感到阵法产生轻微波动,连阵中轻风也稍稍紊乱须臾。 朱怀仁看向对面“来了。” 一个充满敌意的身影来到朱怀仁面前,正是仪式中的那名年长女长老。 朱怀仁开口打招呼“詹长老,人已经带来了。” 顾玉成心一惊,迎上詹长老冰冷、甚至是有些残酷的目光,尽量显得轻松。 詹长老并不说话,只是闷声走向顾玉成。 顾玉成想要躲开面前这个刻薄、冷傲的老女人。女人却只管伸手抓住顾玉成左肩。 如鹰爪利钩,顾玉成吃痛之下甚至恍惚地认为女人是一把抓在了自己骨头上。 当顾玉成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连皮都没破,并已被拽出十多米。 潘蟒与朱怀仁态度平静到柔和的像睡着一样,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顾玉成。 顾玉成只能无奈选择地选择听之任之。 詹长老展现出的强硬手段,令顾玉成自知无法反抗,索性配合詹长老向前走。 谁知顾玉成刚走几步,詹长老便如喉咙堵住般发出喑哑不清的声音,许久过后才用汉语吐出一句“不用你动。” 顾玉成咬牙忍痛,硬撑着点头。 肩上比铁钩还干瘦的手带来的疼痛不断增强,就在顾玉成要忍不住时,詹长老停下步伐。 顾玉成抬头,苦笑“我就知道,又是竹屋。” 詹长老拉着一张脸,生硬地命令道“进入。” 顾玉成刚要点头,便被詹长老钳住胳膊拖进竹屋内。 不等顾玉成看清眼前一切,詹长老已经开口命令“可以开始了。”,詹长老边说边抽出一把长刀。 顾玉成既吃惊又困惑“开始?” 詹长老生硬地点头,仿佛脖子生锈般迟钝“是的,开始。——我要你感应到出西士毕娅。无论怎样,感应到她。” 顾玉成愈发不解与困惑“我,我从没有进行过仪式。” 詹长老并不在意“我只要结果。” 詹长老的相貌在顾玉成眼里越发和老驴贴近。——这是个又老又不讲道理的女人。 顾玉成哭笑不得,想要得到一些提示“我该怎么做?詹长老您允许我做什么,限制我……” 詹长老直接打断顾玉成“没有限制。——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顾玉成毫无头绪,罕见地把心里的茫然表露到脸上。 如果说人与人之间没有仇也能生恨,乍一听是很没道理的。 但詹长老用行动证明:只要态度够差,准保有人能恨你恨到牙痒痒。 顾玉成现在就是这种态度。 詹长老对顾玉成的反应毫不在意,反倒说出一段古怪的提醒“你剩下的时间谁也不知道有多少。我劝你珍惜。” 顾玉成无语挑眉“这,从何说起?” 詹长老不回答,闭目养神。 二人陷入沉默。 长久的寂静后,顾玉成心生逃意。 詹长老似能未卜先知般,伸手握住长刀“你可以试试。” 顾玉成见状直接放弃。 詹长老的修为在顾玉成眼里处于悟道巅峰、半步凝鼎阶段,不是顾玉成能比的。 何况外面道途不通,想走也没路。 顾玉成现在是明白潘蟒为何带自己修炼祭祀功法,想来早就有这个打算,咱俩自己送到詹长老这里。 顾玉成苦笑过后又重陷入苦笑:他所学功法皆是基础,没有一个涉及西士毕娅。 无从下手的顾玉成干脆不下手,心里已经开始思考其他功法。 詹长老见顾玉成露出深思熟虑的表情,然而过去许久却毫无行动,于是拔出刀“不管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明天早上,我要看到变化。” 顾玉成呆住“詹长老,想要什么改变?” 詹长老恢复沉默。 顾玉成再也无法心平气和,不停在心底咒骂“我真是服了你个…你个老、老折磨大师。” 顾玉成想以恶毒的语言咒骂詹长老,最后还是生生忍住。——这个女人如同会读心的巫、觋,总能在关键时刻做出相对应的举止。 顾玉成不得不怀疑,自己若是一不小心在脸上露出愤怒情绪,这个女人会狠狠教训自己一番。 “好汉不吃眼前亏。心里骂几句就行。”顾玉成不断安慰自己,最后竟然心绪平静下来。 詹长老或许真的是巫、觋,顾玉成刚平复的心情被詹长老一句话轻松打破“如果明天没有改变,我会考虑除掉你。” 顾玉成惊呆了。 这次是真的惊住。 詹长老不以为意“不要想着南狮设族的长老会来救你。” 说完这句话,詹长老再次闭上眼睛。 章节目录 五百二十一、平熟族来客 多年后,顾玉成听到一段不知真假的故事,沉默彷徨的他对人心与民意终于拥有刻骨铭心的感受。 故事很平淡:秦二世而亡,大厦将倾之下,秦国把守关隘的军队暗中分化为两派。 最明显也最直率的一派,便是老秦人组成的众多士兵。他们刚刚经历六王毕、四海一的盛世,心中犹存傲气,不愿低头于任何人。他们愿意相信大秦万世不竭。 另一派则更加隐晦与成熟,他们是眼见秦法日苛、国政荒颓的高级将领们。他们眼见六国复起、天下大乱,只想将手中军力卖个好价钱。 卖给刘邦也好、项羽也罢,总要在这倾溃世道下谋求一个盟友、靠山。或者只是一个莫测的退路。 至于最后结果,历史早已给出结局。——刘邦先入关,秦王子婴出降。 众士兵代表的,是民意。将领们钻营的,自然是人心。 难以明确两者的善恶贤愚,以及其中的对错是非。 人心与民意到底谁宰执着谁,也难以界定。 不过,顾玉成迟早会做出选择。 现在受困竹屋的他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有找到可利用的方向,能做的只有闭目回想关于祭祀功法的点滴。 回忆细琐凌乱,里面全是枯枝败叶,想要扫净心底一切纷乱找寻答案,却又猛然惊觉:若是除去杂乱的思绪,便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不成体系的功法只介绍祭祀步骤,却没有涉及核心。 就像织锦缂丝的材料准备齐全,但若不知技巧、没有手艺,也是毫无用处。 顾玉成尝试多次后,确定这些功法根本并不能与西士毕娅产生联系。 顾玉成看一眼远处闭目握刀的詹长老,心绪回归平静。不再尝试。 “詹长老要的是变化……”顾玉成如是想。 变化而不是取得结果。 这是一个好事。起码顾玉成有了模糊的应对想法。 顾玉成来到此地竹屋时已是夜半过后,天幕很快迎来拂晓。 詹长老起身“你似乎没有变化。” 顾玉成保持平静,最后确认道“长老您要变化,还是结果?” 詹长老沉吟片刻,眼底冰冷终于缓和“你很聪明。——我要变化。我也要结果。只不过不那么着急。” 顾玉成点点头,有些恍惚:原来面前的女人真在跟他玩文字游戏。 如果顾玉成一心追求召唤西士毕娅,一夜时间定然无法取得任何结果。到时候,女人手中长刀怕是要饮血。 看来,眼前女子代表着敌视苴壤道四人的一方势力、团体。 这份态度甚至是针对妖国所有人。 顾玉成起身,以古灵力契合祭祀功法,很快在周身形成一种特殊的气息。 这种气息与古灵力相近,但缺乏最重要的灵性,仿佛无用之物。 这就是变化。不能召来西士毕娅,却是实打实的变化。 詹长老见状,脸庞闪过犹豫,牙齿紧咬,片刻终是松口。 顾玉成警惕地盯着詹长老。 詹长老最后没有动手。 不是因为心软或有所顾忌,而是有人前来打破现状。 又是一名女长老,面相却要柔和、年轻许多。 顾玉成先前并未感知到来者,若非詹长老率先行礼,顾玉成恐怕要花费更长时间才能发现女子。 女子举止温婉,浅浅一笑,却不是对顾玉成。 詹长老恭敬地说道“潘长老,您怎么会…?” 潘宗真莹白秀丽的脸上闪过沉思,转头看向顾玉成“你,有古灵力?” 顾玉成先看詹长老,见她面色含怒,知道眼前二人不对付,于是点头承认“有。” 潘宗真面露思虑之色,俄顷点头“原来如此。走吧,去见平熟族。” 顾玉成有些惊讶“潘长老…?” 潘宗真与詹长老态度大不相同,待顾玉成温婉和气,言语间尽是耐心,甚至开口为顾玉成解释“东宁岛,有汉番两民,皆成部落,平熟族,便是这东宁岛人数最多、土地最广、实力最强的部落。平熟族来人,想要见你。” 顾玉成有些吃惊。 自来到东宁岛后,面前这名女子还是第一个对自己表现出如此坦率的善意的人。 潘宗真不等詹长老做出任何举动,拉着顾玉成经过詹长老。 末了甚至回头冲詹长老一笑“詹长老,人我带走了。” 詹长老毫不掩饰怒火,张嘴便质问“真的是平熟族来人?” 潘宗真柔美的脸上罕见地闪过戏谑神色“民心终究不可违。族中大家都心向这小子,自然会放我来寻人。——你也不必怀疑消息真假,随我走一趟,真假自知。” 詹长老闷声不答,步伐已跟上。 顾玉成原本还想推辞,奈何修为不高,张开嘴来只有冷风灌口,哪里容他说话。 顾玉成遂认命,也不花心思认那不存在的路。 不消片刻,潘宗真带着顾玉成落到另一处山麓下。 北狮设族显然同南狮设族都藏身于山中。 顾玉成不惊讶,主动随潘宗真投身进入山林,九折八拐,终于走进一层层排布的木屋群。 在相互遮拦的屋群间前行,偶尔嗅到一缕新木的幽香。 顾玉成运用甘渊感查四周,立即找到暗中藏匿的凝鼎修士。 令顾玉成感到惊奇的是:这些藏匿在暗处的修士,似乎对自己并无恶意。——就连偶尔探头露面的一两名狮设族族人,看向顾玉成的眼神里也只有好奇与期待。 甚至有那么一两人看向顾玉成的眼神竟满是过度的热情。 眼前北狮设族的景象与潘蟒、朱怀仁二人口中所透露的实在太过不一,把原本就不明所以的顾玉成看得更加晕头转向。 渐渐地,狮设族的修士从木屋后走出,如依落在一起的树叶归拢到潘宗真与顾玉成身后。 很快,顾玉成意识到自己被狮设族包围住。 就连暗中的凝鼎境修士走到明处,与潘宗真汇合到一起。 顾玉成心中的疑惑愈发庞大,似乎注定成为一个不解之谜般无休止地折磨顾玉成。 乌压压地人群如惊起的鸟群四散开,似乎又回到群屋间隙中。 不待顾玉成眺望人群散开、裸露而出的道路,潘宗真先回头冲顾玉成笑道“人来了。” 章节目录 五百二十二、人心诡测 顾玉成先是迟疑潘宗真所说之话是对谁而言,待看到退让开的道路上走来一霜发老者,便将注意全全放到老者身上。 老者眉长眼明、神情平静,举止间带有不合山野的贵气,难令人不侧目敬佩。 詹长老一见老者便隐入人群,与自己人汇合。 在场没人注意到詹长老的离去,众人都在看着顾玉成与老者。 老者轻咳一声,张口还未来得及发言,潘宗真便率先表态“潘尚德、潘长老,您就不要想着,把顾——里长带走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顾玉成按捺住心中惊惑,神情淡然地观察二人。 潘尚德咳嗽刚落,又不得不咳嗽几声缓解尴尬“潘宗真长老,你真是爱开玩笑。” 潘宗真明硕的双眼眨了又眨,故意装出天真模样“您也不要装糊涂,平熟族想做什么,大山中的各部各族,难道猜不出来?” 潘尚德厚着脸且镇静地反问“什么?——我们平熟族能有什么打算?嗯?” 潘宗真似忍耐不住般前俯后仰地笑起来,直到潘尚德的脸色古怪起来,潘宗真才施施然开口指向四周“你问问大家,想不想把顾里长交出去?” 潘尚德白眉聚如厚草、瘦脸凝似枯布条,也不看周围狮设族族人举止反应“东宁岛各族都知道,从前有一名擅使古灵力的修士来访狮设族。狮设族对古灵力颇有好感,这确实没什么说不过去。” 潘尚德咬咬牙“但,顾里长是妖国修士,随我去同自家修士汇合,也没什么不可吧?” 顾玉成眼神已飞快扫过周身众人,发现他们的举止、神色确实是不想放自己走,心中顿觉蹊跷。 待回过神,发现潘宗真竟已看向自己。 顾玉成略微有些怔住。 潘宗真回头大方发问“潘长老您说的自然有道理。只是,您怎肯定,顾里长会随您走呢?” 潘尚德对此应对自如,显然早做好了准备“是顾里长认识的妖国修士托我来带顾里长离开的。” 潘宗真回望顾玉成,顾玉成谨慎追问“尚德长老您说我认识的修士,我却想问,是谁?” 潘尚德依旧应答自然“苗义。府长苗义。” 顾玉成突然追问“苗义府长没问及薄野府长踪迹?” 潘尚德一愣,干瘪的喉结微滚,正苦思冥想着如何应答,顾玉成直接拒绝“我想,暂时还是留在狮设族吧。只能说是辜负潘长老好、意!” 若是苗义想追回苴壤道众人,怎么可能重点关注顾玉成而忽视薄野让?——在苗义眼里,苴壤道受重视的也只有薄野让一人。 眼前的潘尚德,显然是夏后瓷派来,抑或裴乌等人派来。 无论是谁,潘尚德背后之人只想好糊弄的言辞,却不知苗义与苴壤道的细节。漏洞太大。 潘尚德呆滞稍许,旋即调转话头“即使顾里长婉拒,老头我也不能让苗义府长失望。——我只想确定最后一事。” 潘宗真胸有成竹,直接接招“什么事?尚德长老但问无妨。” 潘尚德颔首“是这样:狮设族想留下顾里长,无非是因古灵力之事。我只想确认,顾里长真身怀古灵力?” 顾玉成心思摇曳,登时想明白许多:看来,这潘尚德是替背后之人试探我底细来的。或许,更是来试探北狮设族的态度。 潘宗真望向顾玉成。 顾玉成知道在狮设族要比随潘尚德离开危险性低,下定决心不再隐藏,直接走出“这一点,我自然能证明。” 潘尚德有些期待,双眸盯住顾玉成,语气中竟带着鼓励“好。好。顾里长,你大可展示。我们都在看,不会有漏错。” 顾玉成缓缓点头,在心底决定一个分寸后,将古灵力由灵海内浮出。 不可视的古灵力如剔透柔滑的轻纱荡入众人精神里。 在场众人只觉精神一振、灵魂清明,皆不可思议地望向顾玉成,脸上挂满怀疑与惊佩。 潘尚德更是痴怔起来,稀疏白胡颤颤不止。 顾玉成见时机成熟,果断收回古灵力。 众人只觉心中解燥的冰沙被撤去,没来由感到恼火。 待脱离恍惚,在场之人无一不露出敬佩的神色。 就连一向喜愠不露于色的潘宗真脸上也浮起一片惊喜。 紧接着,人群陡然爆发出一片又一片的欢呼。 潘尚德眼光灼灼,摇头轻笑“古灵力很受欢迎啊。顾里长便暂居狮设族吧。” 潘宗真态度突然冷淡,脸上倒还挂着假笑“那就不送。” 潘尚德无所谓地点头,转身离去。 顾玉成还想观察潘尚德离开的路线,身旁的狮设族修士已经围绕过来。——除去极少数长老。 这些修士都是青壮年,不多不少,五十左右。 他们都或多或少感受到古灵力的玄妙,此刻人人高举手臂,欢呼着涌向顾玉成。 顾玉成被这近乎赤裸的热情惊住,一时难以适应,只能求助地看向潘宗真。 潘宗真并不阻拦,反倒高喊起来“欢迎我们的客人!” 潮水般的人群扬起浪涛般的欢呼,扑卷到顾玉成耳中。 顾玉成这才惊讶地发现——北狮设族似乎人人皆会汉语。 先前潘宗真与潘尚德以汉语交谈,顾玉成还以为是照顾自己,让自己能轻松明白眼前一切。 直到现在众人欢呼起来,顾玉成惊讶地发现,在偶然听清的词汇中,竟不乏汉语。 诸如“万岁”、“贵客”、“欢迎”等词汇,很是标准。 潘宗真这时钳住顾玉成手腕“让我们迎接客人入族!” 修士们欢呼起来,化作模糊大手推着顾玉成二人前行。 潘宗真更是眼噙热情,冲顾玉成高呼“跟我走!” 顾玉成精神恢复平静,意识到不对劲:眼前的修士太热情。根本不像一个部落对异族人该有的样子。 就算从潘晓虎口中得知的神话来看,狮设族对中原、对华夏很有归属感和认同感,但也绝不至于如此。——对待陌生的人,即使不去谋害,也不能不防范。北狮设族的态度,亲切地让人感到不实。 事出反常必有妖。 北狮设族,南狮设族,平熟族,整个东宁岛各族的态度。以及这次南海试炼究竟图谋着什么? …… 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玉成没有任何头绪。 只能跟随潘宗真前进,望着周围众人脸庞上火焰般绽燃的热情,顾玉成只能在心底默默叹道:人心诡测啊…… 章节目录 五百二十三、探骊不得珠 顾玉成被钳住手腕,半拖半拽带到一座竹屋前。 望着眼前嫩绿青青、馨香淡雅的竹屋,顾玉成暂压心头疑云,再抬头,惊讶地发现面前已站有一排长老,都是先前暗中观察顾玉成的修士。 至于方才感查到的凝鼎境修士,却是不在明处。 正在竹屋内。具体几人却是不清楚。 顾玉成身后还跟着众狮设族族人。 前后夹击之下,顾玉成感觉北狮设族要审问自己。 大概是觉得气氛太冷,潘宗真浅笑开口“顾里长莫要害怕。” 顾玉成并不搭话,反倒显得镇定。 潘宗真不以为忤,朝面前众族人吩咐道“大家也不要一直守在这里!顾里长既然是我们狮设族请来的宾客,自然是要歇多日!各位都有机会尽东道主之谊!” 众人闻言喜色更甚,尽皆高呼着似家雀脱巢般四散离去。三三两两、成群结伴,却是眨眼间便腾空现场。 眼下只剩六名长老,四女两男。除去一直笑得亲切的潘宗真,其余五位长老脸色难看得像死人,邦邦硬。 顾玉成不开口,等对面先亮明态度。 对峙须臾,潘宗真转头拆五名长老台“你们真当顾里长是吓大的?有话直说呗。何必搞得气氛如阴曹一样?” 五名长老面子上挂不住,气愤地瞪向潘宗真。 潘宗真我行我素,拉起顾玉成便要走。 五名长老异常默契,张口便要阻拦,下一刻却又似想起什么,齐齐蔫儿了下去。 顾玉成却是知道原因:竹屋内的修士传音制止了五人。 那些个凝鼎修士只当顾玉成修为微渺,传音时也未太隐晦,自然被顾玉成以古灵力探查到。 潘宗真拉着顾玉成转入另一片竹林。 顾玉成深知潘宗真比方才五人要难应对太多,却也不能折了潘宗真表面上的好意,加上心中确实有疑惑想要一探究竟,于是在二人辗转至林幽静谧处主动开口“东宁岛上,竹子真多。” 开场话过于寡淡,但好歹也算有了接话的理由,潘宗真煞有其事地点头“东宁岛上,竹子第一多。” 顾玉成做出颇感兴趣的样子“难不成还有第二多?” 潘宗真嘴角抿出一抹笑“第二多的,自然是这潘姓修士。——顾里长可知这是为何?” 顾玉成摇头“这我自然不知。还望潘长老指点迷津。” 潘宗真好像很乐意似的,欢快地解释道“从前商国未缩在函谷关内时,便赐姓给众部落,以示笼络。其中‘有水有米有田’的潘姓最受修士喜爱,凡是有点本事的,无不以潘为姓。到后来甚至会有修士私自改姓潘氏。” 顾玉成脑海中闪过一线灵光,刹那间又断裂,只得回到谈话“原来如此。” 敷衍的谈话无疾而终,现场再次陷入沉默。 潘宗真早将顾玉成当做笼中兽,虽有提防,却不深切,缄口片刻便再次笑道“顾里长也见到北狮设族的好客。我身为亲领顾里长来此的长老,自然负有照护顾里长的责任。” 潘宗真暂缓言辞,见顾玉成举止平常、毫无不适,又接着笑道“顾里长若有疑问,可以尽情提出。凡我所知,必有所答。” 顾玉成心神警觉:方才清汤寡水的谈话不足听,全是二人为试探彼此而说的过场话。现在潘宗真给出机会,自然是想揭去伪面,令双方表露真实意图。 顾玉成身处异地,修为更不过悟道四星,没资格扭捏,当下抓住机会询问道“我在南狮设族也待过几日,对南狮设族的态度颇感好奇。不知潘长老是否能为在下解惑?” 潘宗真颇显豪爽,点头应道“这有什么?——南狮设族与我们很是亲近,很多事我也知晓些许。” “对顾里长等人,我们都怀有各自的想法,而催生这些想法的根源,便是因为顾里长自己不是自己的。”潘宗真见顾玉成面露疑惑,保持微笑解释道“顾里长是妖国的。您代表的是妖国。” 顾玉成恍然,接着追问“不知南北狮设族的想法是…?” 潘宗真幽幽轻叹,似是无意般带出一抹哀怨“想来妖国会派修士来东宁岛,也是身负任务吧?” 顾玉成坦然“搜寻宵露珠,进献陛下。” 潘宗真若有所思,似乎得到什么重要信息,神情窃喜“南狮设族比较担心会卷入妖国纷争,或被妖国利用,同样也不想与妖国敌对。所以对顾里长态度不冷不热,处于观望状态。” 顾玉成眉头微皱“我听潘尚德言谈,北狮设族很亲近我?” 潘宗真纠正道“不需听潘尚德之言,你亲眼所见一切,还能有假?纵使相处时间短,也能看出我们的好客吧?” 顾玉成心生芥蒂“我想知道,原因。南狮设族有所顾忌,这很正常……” 潘宗真替顾玉成开口“你是想知道,为什么北狮设族毫无畏葸、顾忌?” 顾玉成点头。 潘宗真洒脱大方“东宁岛有生熟两番。想来顾里长是知道的。熟番多亲近大陆,生番更喜与世隔绝。” “越是靠近大荒陆地,受影响的部族越多,熟番越多。因此,地理位置越靠西北,越亲近大荒。越向东南,越保留原本族群特性。像平熟族,甚至全族皆通晓汉语。” “北狮设族历来亲近大荒。”潘宗真看向顾玉成“这些年平熟族势力日益扩大,妖国修士到来,更是助长平熟族气焰。” 顾玉成略感放心“你们想借我遏制平熟族?” 潘宗真淡然一笑,缓缓点头。 顾玉成沉吟片刻,再次提出疑问“潘长老真觉得我能做到?” 潘宗真眼光微闪“我们都相信这一点。” 顾玉成还在思考,潘宗真抢先提议“顾里长来此周折不断,还是先去休息?——这是我的通灵玉,顾里长得闲可以叫我。” 顾玉成接过通灵玉追问道“与我同来的伙伴?” 潘宗真早有预料“已经派人去南狮设族接迎,晚些时辰就能到来。到时直接送到顾里长居处。——顾里长且先随我走。” 顾玉成闻言闷声跟上,心里却是计较不断,全是在思考潘宗真的话。 潘宗真的话合情合理,但太过合情合理,反倒令顾玉成犯起疑心病。 待顾玉成跟着潘宗真来到一间竹屋时,顾玉成隐约间已经察觉一些问题,只是总抓不住关键、看不破表象下的真实欲望指向何处。 章节目录 五百二十四、明察烛私:夜访 顾玉成被带到竹屋休息,潘宗真嘱咐屋外修士好生照看顾玉成后,便转身离去。 屋外守着两名悟道境修士,对顾玉成抱有极其高涨的热情。潘宗真跫音方消,二人连忙开门请示顾玉成是否需要什么,顾玉成摆手婉拒,两名修士意犹未尽地退出门外。出门前犹不忘提醒顾玉成有需要大可招喊二人。 顾玉成满口答应,待只剩一人后,陷入思虑。 痴执于事,不觉间时间已过去半日,若非薄野让三人到来,顾玉成怕要闷头思索到天黑。 薄野让三人主动推门进屋,顾玉成原以为是门外修士,并不抬头,直接发问“二位,是有什么事吗?” 蒋雍寿憋着坏笑、尖着嗓子说道“我们是来伺候大人的。” 顾玉成听到这不男不女的声音,当下感到怪异至极,抬头望去,猛然看到薄野让,心底一松“原来是你们!” 蒋雍寿哈哈大笑“当然!” 顾玉成无奈一笑,调转甘渊,感知四周。——顾玉成可不想再和潘蟒见面一样,被人隔墙偷听。 薄野让绷着脸、剜了一眼蒋雍寿,走到顾玉成面前“君侯如何?这里的情况……” 顾玉成以手拍座,示意薄夜让坐到身旁“我已经想明白很多事情,只是需要进行证实。——对了,你们是怎么来的?南狮设族派人送你们来?” 蒋雍寿咧嘴嘲讽“呵!那些个家伙关着我三人多日,像饲猪般养我们,冷淡得不行,还会派人送我们来?——若非北狮设要人,都要烂在竹屋里了!” 看样子,蒋雍寿虽未深刻接触北狮设族,却已对北族怀有好感。 顾玉成接着追问“一路上可曾见到任何修士?他们热情吗?” 一直默不作声的文栖玉支吾着开口“没。没什么热情。偶尔看到的一两个修士表现都很平淡。” 顾玉成起身“北狮设族正试图欺骗我。——他们对我抱有你们未曾窥见的热情,却声称这份热情源于对大荒一体的亲近。他们甚至谎称希望依靠我们抵御平熟族的扩张。” “这里的修士对我等的到来毫无反应,分明是只对顾君侯有好感。”薄野让微敛眸光“这确实是欺骗,至于抵御平熟族的话,更不可信。……看来北狮设族对顾里长有所企图。” 顾玉成回忆道“我被带来时,有平熟族长老潘尚德前来要人。他曾多次提到古灵力……” “平熟族?——潘晓虎曾与我们谈到过。”蒋雍寿适时开口“只是,这平熟族长老如何知道古灵力?” 顾玉成解释道“潘尚德身后应是武都六郡的府长,温清夜三人既然收拢了范蚕生,彼此间会知晓古灵力之事,并不奇怪。” 蒋雍寿咬牙切齿“当初还是太相信范蚕生那厮!那厮现在不知道躲在哪里安稳过日呢!——不要让我遇到他,不然非在他身上戳几个窟窿!” 蒋雍寿的话注定无法实现,倒是令文栖玉胆战不已,急忙保证“我!我没问题的!我虽然胆小,但是…但是…” “但是你胆子实在太小,没人看得上你。你没机会叛变。”蒋雍寿戏谑而无情地拆穿文栖玉。 文栖玉面色涨红,气急之下,磕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顾玉成神情肃穆“是我想的太天真了。——文栖玉你也不必害怕。我没有怀疑过你。” 诚如蒋雍寿所言,文栖玉鼠首偾事,难以参与背叛这种阴谋。 只是这次顾玉成对文栖玉展示出罕有点的尊重、特地开口训斥蒋雍寿“嘴下留情!——大家都是在一起同甘共苦过的,别小觑他人。” 蒋雍寿吭哧瘪肚半天,最后惊人的服软,“嗯”了一声。 文栖玉对那一声“大家”颇感欣喜,觉得自己被认可了,美滋滋地乐起来。 顾玉成沉默须臾,接着开口叹道“有太多细节我们都忽视了……” “无论南北,两狮设族都知道我在妖国的里长职位。这或许因为东宁岛各族原本就对妖国有了解。但也很有可能是因为,南北狮设族早就注意到十道府长。他们比我们想象中知道的更多。我们早该想起,东宁岛上的部族修士,才是东宁岛真正的主人。” 顾玉成先前心思侧重于南海试炼,现在回过神,自然发现太多疑窦之处,以及许多可用的细节。 薄野让不禁忧心忡忡“我们该怎么办?北狮设族看似提供更多自由,但依旧受其掌控……” 顾玉成下定决心“北狮设族真正的主事人我还未见过,之前一直是潘宗真长老与我交谈。现在也只能找她解决。” 见众人全是心神不定的模样,顾玉成又安慰道“既然要哄骗我来达到他们的目的,就说明我还有些资本与之周旋。” 薄野让叹道“现在去见潘宗真?我与君侯一起!” 顾玉成摇头“不。还是我独自去。我总觉得潘宗真已从我身上获知些许情况,不能再让她有机会看破苴壤道的底细。 能推一时是一时。只要北狮设族还拿捏不住我们,安全性便更高。” 薄野让不甘地点头,望着顾玉成推门离去,许久过后,愤恨地一掌拍碎身后座椅。 蒋雍寿受吓,转而发怒“府长!你做什么?死物件也不知疼,你拍它有屁用!” 薄野让咬牙憋气,旋即摇头“只恨见识不足……不能替君侯分忧…” 蒋雍寿一时陷入静默,心底愈发敬佩顾玉成。 顾玉成出门时已到夜满南山之时,借着月色便找到暗中守候的两名修士。 这两修士原本守在竹屋外,天色将暗,便藏到幽隐处监视着顾玉成。 顾玉成直奔二人,令二人既觉得惊诧又感到羞愧。 顾玉成不顾二人心思,直奔主题“带我见潘宗真,潘长老。” 潘姓在东宁岛实在太多,顾玉成直呼潘宗真姓名倒也不算无礼。——单说潘长老,恐怕也不晓得是哪个。 二人互换眼神,最后点头应下,平复心绪后直接领着顾玉成没入竹林中。 …… 潘宗真悠然立在一座竹园内,面前则款款亭立着四名女子,修为皆在悟道巅峰之上。 两名女子貌若及笄、容貌妍丽,堪称清丽可人。两名女子徐娘半老,却是满脸怨气,冲散了本该有的成熟风韵。 一名少女模样的女子率先开口发问“那个顾玉成,会信你的话?” 潘宗真面对权焰日盛的长老并不露怯,盯着脚尖回话“信最好。不信?他顾玉成又能怎样?——他能看破多少?” 四名长老还想说些什么,潘宗真却掏出通灵玉“咦?顾里长要来?” 章节目录 五百二十五、伐竹见谭 四名长老原本不想在竹园见顾玉成,只是听潘宗真劝了一顿“顾里长会夜访寻我,定然是看破蹊跷,这时也就不需再糊弄其人,只能恩威并重、利害晓之。诸位长老不在,怕是镇不住顾里长……” 四名长老心生得意,当下允许顾玉成到竹园来。 顾玉成甫一入园,两名修士便退去,潘宗真则迎至面前,笑嘻嘻地叹道“啊呀,顾里长手上有我的通灵玉,为何还让族人带路寻我?顾里长你知会一声,我定亲自接你去。” 顾玉成回以一笑“趁夜而访,玉成已深感歉意,怎么还好意思搅扰潘长老。” 潘宗真知道顾玉成以族人问话,既是表达自己看破谎言的态度,也是在试探她的反应。 潘宗真只当没看出,引着顾玉成来到四名长老身前。 顾玉成平素也见过不少凝鼎境,尤其是自家师傅张寿洪没少花时间向自己展示凝鼎修为的妙处,以顾玉成的眼光与手段,对眼前四人的修为当下便有了断定。 两名清丽女子只有凝鼎初期,绝不出凝鼎二星以上;怨气颇深的另二人,气息浮躁,许是半步凝鼎。 四名长老只当顾玉成是一般官衙修士,依仗境界逞威风,一脸大国使臣面对蕞尔小国才有的傲气自大。 潘宗真知道,四名长老不是小觑顾玉成,而是小觑了古灵力。她很好奇顾玉成的反应。 顾玉成猜面前四人当是北狮设族中有一定话语权的人物,挺直腰板,不卑不亢地问道“四名长老会坦诚接见顾某人,顾某人实在不胜荣幸。” 四人气势泄去许多,接下来却无举动,显然是没想到顾玉成会如此淡定,脸上木然的神色反倒配不上方才那灼人气焰。 潘宗真轻咳一声“我们想要顾里长的古灵力。” 顾玉成心底轻叹“果然如此……” 顾玉成知道面前五人定另有它事隐瞒自己,自然也不会说实话“古灵力作为天演论与人策道两大卜算之法的基础,岂是想学就能学的。即使我将功法教给你们,也需多年磨炼,方见效果。” 四长老中一人开口“我们可以等。” 顾玉成略作苦脸“我能到得到什么?” 一名长老嗤笑道“饶你不死。” 态度之轻蔑、神色之不屑,露骨至极。 顾玉成不以为辱,很是平静地威胁道“我不了解您的部落,但您肯定,杀了我,不会引起任何危险?” 四名长老默不作声,潘宗真含笑安慰道“顾里长的底细,你在妖国的伙伴已经说清楚了。你只有一名郡守可以依靠。他远在天边,如何把复仇之火烧到我们这里?——何况我们只看重你一人罢了。” 顾玉成眸光锋锐,狮设族与武都六郡早有过接触…… 可惜,顾玉成身后势力庞大繁杂,却都不在明面。此时根本无法用来说服眼前长老。 便是秦墨驼、秦老赠与的气玉,也不能拿出来。若是狮设族与武都六郡进行沟通,指不定生出多大影响,甚至会对里丐帮造成灭顶之灾。 顾玉成长叹一声:他现在没资格拒绝。——但他也不会任人鱼肉。 顾玉成看向潘宗真,他已经发现,潘宗真在主导着眼前的谈话“我可以交出关于古灵力的功法。但你们要满足我的一些条件。” 四名长老显然并不愿意,但见潘宗真神色暗示同意,便又将主动权送给潘宗真。 潘宗真保持笑容“你先说说看。” 顾玉成点头“第一,我不可能将关于古灵力的功法公之于众,我只会教授少许人,至于人选,自然由你们决定。 另外,因为我自身修为的原因,如果长老按照我教授的功法没有任何关于古灵力的迹象,我不负责,我没那个能力。” 四名长老勃然大怒,眼看要发火,却是潘宗真传音不知说了什么给压住。 潘宗真点头“可以。但是我们要看到成果。” 顾玉成不讨价还价“一年时间。没有人可以更变的。” 潘宗真这时追问“我们的祭祀功法与古灵力有些许相通的地方,难道不能加快速度?” 顾玉成果断否定“一年时间,已经够短了。而且这只是看到方向。真想跨入其中,时间要更长。” 潘宗真转头看向四名长老,四名长老显得很不满意,最后还是点下头。 顾玉成接着说道“我这次来,也是身负任务。我需要宵露珠。北狮设族要想办法为我搜集。” 对于这个条件,潘宗真直接答应“这不是什么难事。可以。” 顾玉成紧接跟出下一个条件“我要见所有长老,有权利决定一切、有能力主导北狮设族的所有长老。” 第一个条件在四名长老眼里算是苛刻,而这最后的条件,却已是令四人无法容忍,周身灵气暴动起来。 顾玉成平静如水,一开始他就觉得眼前四人并非北狮设族全部凝鼎修士,现在见四人气急败坏,更加确信自己的推测。 伐竹取道,下见小潭。 问题和迷惑便是东宁岛上的竹子,横生四处,遮拦碍事。误入则迷途。 唯有亲自交涉、试探那些与问题有关联的人或事,才能伐竹除惑,见得潭水清冽、事事真相。 只和眼前四名长老交谈,是得不到窥探真相的机会的。 只有更进一步,才能从各方反应中知道更多信息、增加各种机会。 ………… 潘宗真很失望。 事情就是这样,只要亲自接触一些人、一些事,总能看破太多关键之处。 就像潘宗真与顾玉成交谈,能够趁机捕捉到许多对己有用的信息。 无论顾玉成刚才的话是猜测,还是肯定,四名长老的态度已经表明狮设族还有其他长老在。 有了这份肯定,在以后的谈判中,顾玉成将掌握更多主动权。 这不是潘宗真期望的,但覆水难收,潘宗真也只能在心底抱怨四名长老的愚蠢而不自知。 潘宗真轻咳一声,传音提醒四名长老“既然已被看破,不如答应……” 潘宗真的话没有起到劝慰作用,反倒激怒一名年长的长老“不可能!——绝不可能!” 顾玉成平静地看着那名长老,双方看着彼此,开始对峙。 沉默总能孕育妥协。 在长久的沉默中,拂过两阵轻风,顾玉成始终保持着平静。 终于,第三阵风自平野卷起。 一名长老无奈地叹道“回去,等通知。” 顾玉成嘴角流出鲜血,转身离去。 潘宗真望着顾玉成挺直的背影感叹道“那家伙的经脉、内脏在三长老威压之下已经受损,竟还咬牙死撑。” 潘宗真嘴上似乎很瞧不起顾玉成,但她知道,如果没有这份强硬,四名长老绝不可能让步。 四名长老转身离去,没有管潘宗真。 黑暗中,潘宗真眼光闪烁。 章节目录 五百二十六、谭幽莫测 顾玉成停在一块等身高的大石面前,幽幽叹道“怎么?潘长老来送我?” 潘宗真走出阴影,笑得很甜“竹外有竹,石外有竹,处处都是竹子。顾里长是客,怎能让客人迷途呢?——我来送顾里长。” 顾玉成调稳气息,点头应道“那就麻烦潘长老了。” 潘宗真笑得愈发甜美,悠然踱步至顾玉成身前,边走边以狮设语哼唱着软糯绵绵的小曲。 二人一路无话。 顾玉成率先打破融洽的假象“虽然记得不是十分清楚。但这条路……” 潘宗真凝视额前明月,自顾自开口介绍道“大长老潘萧宁,二长老潘萧安,三长老潘萧初,四长老潘萧月。施威压欺你的是三长老,那个老女人。哦,对了。” “大长老、二长老境界为凝鼎二星。或许吧。剩下两个半步凝鼎。——呵,顾里长是一点也不吃惊呀。”潘宗真感叹道。 顾玉成不明白潘宗真对自己说这些做什么,依旧点头应道“猜到了。” 潘宗真好像很开心似的笑起来——她总是笑——笑容很快收敛,神情转为审视“至尊讲道,天下修士莫不受德。大荒的格局因之嬗变,从前未曾出现悟道巅峰的四方之地,甚至不断有修士迈入凝鼎境。” “便是东宁岛,也沐浴在这盛事中。北狮设族原以两名男长老为尊:分别是负责祭祀的朱怀恩长老,一名处理族部事务的潘知文长老。” “在至尊讲道后,北狮设族共有四名长老突破凝鼎境,两名长老修为升至半步凝鼎。——四名长老虽属后起之秀,但在今时已步步紧逼、压制住朱、潘两长老……” “北狮设族就此分为两派。” 潘宗真直直盯着顾玉成,脸上已无假笑,平淡到近乎冷漠。 顾玉成古井无波,略显瘦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四名长老境界提升,不甘居于人下,后发制人……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潘宗真换回笑脸,语气也重新带着甜腻“这种事,你迟早也会知道。” 顾玉成对潘宗真的忌惮更深了。 潘宗真能感受到顾玉成对自己越发疏远、抗拒,偏偏笑得更甜更欢。 顾玉成只觉浑身炸毛。 潘宗真接着叹道“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顾玉成想开口拒绝,转念意识到眼下情景不容许自己伺机而动,于是开口问道“北狮设族分为两派…什么情况?” 潘宗真毫不扭捏“朱怀恩与潘知文毕竟执掌狮设族多年,此时蛰伏犹不容小看。——死灰尚且复燃,何况两位长老在狮设族还有一定的忠实拥护者。” 顾玉成眉头微皱“很忠诚?坚定不移地追随?” 潘宗真点头肯定“都与两长老有很深利益关系,无论心思如何,此时只能抱紧两长老大腿不放。” 顾玉成保持缄默,一时竟没什么可问的。 潘宗真却开口补充道“两名长老往日作威作福惯了,掠占族人土地、资源、妻女,把自己养得跟白玉猪似的。现在也算自食苦果。——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 顾玉成略感不对劲“潘长老似乎对两派都没什么好感。” 潘宗真笑嘻嘻地反问“我为什么要有好感?” 顾玉成对这个问题选择如实回答“按潘长老的说法,大长老四人不是更公平?难道大长老四人也如朱怀恩二人一般?” 潘宗真轻摇螓首“这自然没有。——至于公平……” “这世上的‘公平’,不过是打倒他人的特权,从而建立维护自己的利益。”潘宗真对自己的言论沾沾自喜。 “莫看今天四长老很公正,待朱怀恩二人没了威胁,四名长老第一个要吃禁脔。”潘宗真话语轻快,根本不在意狮设族现在、以后会发生什么。 顾玉成内心惊悸,不动声色地缓缓点头。 潘宗真仿佛猜到顾玉成在想什么“怎么?——你担心我灭口?” 顾玉成果断摇头“如果是这样,潘长老没必要与我说这些。” 潘宗真悠然赞许“你说得对。——即使你向四名长老告密,就一定能安全?能得到你想要的?” “况且,我敢和你说这些,自然也有本事把今天的谈话变为你一人的荒谬臆想,我甚至可以反咬你一口。”潘宗真笑嘻嘻地说出威胁,效果出奇得好。 在南郡遭遇夏后宁、误打误撞进入太一宫后,顾玉成克服了死亡带来的恐惧,并坚信气节与尊严。 此刻顾玉成才知道,死亡并不是最大的恐惧。 有时候,正常背后的疯狂更令人畏惧。 潘宗真满意地点头“走啦。跟上。——四名长老或许会等一段时间才会找你,你也不必慌张。她们除了生闷气,也不会做什么。” 顾玉成跟随潘宗真插入一条僻径,竟很快回到住处。 …… 望着潘宗真离开,顾玉成只觉得东宁岛的谭水,幽渊莫测…… 天地布盘,红尘落子。众生黑白,孰脱此间? 每个人都在局上,每个人都有可能推翻整盘棋势。 “目前看来,潘宗真虽危险,却是唯一有可能打破困境的人。只是不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怀着心事,顾玉成推开竹门。 薄野让见顾玉成归来,连忙起身相迎“君侯!” 顾玉成点头示意“怎么?在等我。” 蒋雍寿跟着起身“那是!——咋样啊老大。” 顾玉成没心情理会蒋雍寿的搞怪,略感无力地叹道“水够浑。我现在没看清这次试炼到底要做什么也就罢了,连北狮设族具体情况也越发判断不清。” 蒋雍寿毫无自知之明,嘴上逞能“老大是没经历过这些,没经验吧?说出来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帮老大你分析、分析。” 顾玉成不嫌蒋雍寿口气大,将事情经过言明。 蒋雍寿面色几经变化,最后咳嗽道“这事儿,依我看,不好说啊。” 文栖玉缩在角落,嗫嚅声微微震响“或许可以离开狮设族。从别的地方下手。” 蒋雍寿白一眼文栖玉“哪有那么容易。” 顾玉成垂眸沉思片刻,转而劝慰众人“先休息。潘萧宁四人不会立刻见我,总要挫一挫我的锐气。——我也要考虑考虑古灵力的事情。” 顾玉成从没想过将古灵力交出去。 三人闻言,陷入沉默。 蒋雍寿最先转身,来到文栖玉身旁,气势蛮横地倒坐下。 文栖玉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只化为沉默。 二人都有各自的怨气。 薄野让守在顾玉成身侧,瞳光于黑暗中微映。 四人都有自己的心事。 章节目录 五百二十七、喧豗竞生 正午毒阳直刺砯崖,将绝壁流水透成一大面水晶镜,团团水汽不断从镜面上析出,化作缕缕淡烟,氤氲袅袅。 飘带般的烟气不断旋升,滚雷般巨响不断砸落,二者之间,有一处真空地带,是一洞天然石府,幽闭而隐秘。 寻常悟道境修士,很难看出其中洞天玄机。便是凝鼎境修士,不仔细感知恐怕也会与这瀑布擦肩而过。 苗义望着瀑布飞流外模糊的景象,略松一口气,现在阵法施布完成,暂时不用担心被发现了。 沈求鹅死石般伫立在苗义身旁,以往平静安定的风度大改,此刻浑身透露着凝重。 “苗府长当真不知道这次南海之行……”沈求鹅有话直说,将心底疑虑抖出。 苗义感到有心无力,又没来由怒道“不知!我真是不知!” 沈求鹅恢复沉默。 苗义自知态度过差,犹豫着开口试图补救“沈府长,你知道…正因为我不清楚南海试炼真正的目的,才会失误。” 沈求鹅毫不留情,严肃地点头拆穿二人的“失误”:“我们都太天真,竟直接前往图纸上的标记位置。” 苗义主动认错“是我疏忽。——晏府长怎样了?” 沈求鹅摇头“我的度点使沈求越正在照护晏府长,目前依旧昏睡着。” 苗义死死攥拳,怒极之下一掌在石洞中砸出一道凹印。 苗义长叹“裴乌等人定是利用平熟族来监视我的队伍行踪——该死小人!趁人不备,竟在采珠口布下埋伏!” 沉默的沈求鹅再次开口“裴乌也好,王存瑞也好,他们的招数,我自信是能看破的。……这次晏府长受伤,很可能是平熟族修士出手。” 苗义咬牙切齿“该死的平熟族!” 沈求鹅态度冷淡——这是他思考的状态。 “我们该去找顾里长。”沈求鹅说出自己的观念。 苗义似有若无地窥向身后,压低声音拒绝“不!一个顾玉成,知道什么!” 沈求鹅言辞决绝“是!没错。顾玉成未必知道些什么,但现在我们需要一片梅林止渴!哪怕只是谵妄之语!” 苗义努力按下心头邪火,沈求鹅却咄咄逼人、故意刺激道“你我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没必要装作尊重我!” 苗义自觉受辱,咬牙戳破斯文“是!我确实——若非沈府长明里暗里、见缝插针地提及苴壤道的好处,各府修士怎会消极懈怠!一心只想着与苴壤道汇合!” “你就敢保证!”不等沈求鹅开口,苗义率先发问“在见到苴壤道那些废物后,情况会有好转!——若是没有,到那时,你我在手底下这群人眼里更是无用!” 沈求鹅显得很迂腐“我知道。你看的是眼下,我想的是未来。——四郡修士不应分散。” 苗义冷笑“一盘散沙,如何聚凝?” 沈求鹅豪气干云“愿为水德上善,不争和之。” 苗义望着沈求鹅,于心底哀叹。 “从一开我就错了。”苗义咬牙,忍痛做出让步。 “我不应该给沈求鹅太多尊重,也不应该试图以礼屈服这家伙……”苗义在心底太息。 沈求鹅淡然点头“是的。” “苗义太重个人权威……决不会一退到底。”沈求鹅望着苗义,心中已有判断。 苗义起身向水洞内走去“找到苴壤道那五人后,希望沈府长与我同心同德。” 沈求鹅点头“只要笼络苴壤道,我愿以苗府长马首是瞻。” 苗义投身寂静的幽暗,没有做出回复。 ………… 潘尚德眯眼迎接拂过身躯的热风,流油汁的嘴咀嚼着长年菜,花白挺扎的胡子随之一抖一颤。 这名老者盯着碗里直冒白气的肉片不放。 他在回想他年轻时的梦、老年时的不甘。 西雅族,潘尚德的族群。也是平熟族多支部落中实力最为强盛的部落。 平熟族大到需要整个东宁岛的平原、高原与部分山区容纳,也因之分散、疏离成各支各部。 潘尚德做梦都想凝聚整个平熟族。 东宁岛的各个部落,都有他们的起源传说。 平熟族内各支部落,也有他们自己的起源传说。 但平熟族各支部落都认为,他们的祖先,是从大荒大陆迁入东宁岛,繁衍至今形成平熟族。 潘尚德希望各族成为一个整体,所有支部都融入西雅族…… 可惜,凡是庞大而强盛的势力总容易发福,变成一个慵懒、松散、勉强维系的团体。 “中原、商国、妖族。呵,大荒三足鼎立,就像西雅族也三支对峙。哈哈!” 潘尚德在心中嘲笑道“看看,世间庞大的事物往往面临着向心力缺失的尴尬,而每一个兴盛的阶段往往孕育着松散,甚至是离心离德。西雅族是这样,大荒的大陆也这样。” 潘尚德吸吮着长年菜的汤汁,勉强打起精神。 妖国修士的到来让潘尚德确定一个推测。——天下一家。 自从嬴氏的皇帝书同文、车同轨后,江山便没有半壁的皇帝,只有金瓯无缺的天子。 至尊拔剑,否定了天子也好,逼皇帝缩退到函谷关内也好。 无论以后执掌大荒的是谁,华夏永远都不可能裂开。 潘尚德将嫩肉放进嘴里咬磨,使出年轻时与妖兽鏖战才会花费的劲气。 “裴乌?应该是这个名字。——他想让平熟族投靠妖国……呵。”潘尚德吞下肉沫,两眼放光“这说明,妖国重视东宁岛,中原日后也会行动,商国也不会例外!他们都想统一大荒!哈哈!” “我要利用妖国,来整合西雅族,整合平熟族!甚至整合东宁岛!——妻子也同意这件事……”潘尚德正在喜不自胜地盘算着自己的欲望,却被一声声跺地声打断心思。 一名男少年跑到屋内,急匆匆说道“不!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 潘尚德眉头拧在一起,连皱纹也染上怒气“怎么了?怎么了!缓口气再说!慌张什么!?” 潘尚德的儿子,潘从华气喘吁吁、双目通红地说道“母亲!母亲让你去一趟。去见她!——裴乌,裴府长带来一名修士。似乎、似乎,很有背景。现在咱们部已经有些乱了!” 潘尚德身躯微颤。他知道,西雅族作为母系氏族,妻子很少在白天招呼丈夫到住处,能让自家妻子如此不顾习俗地招唤自己,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裴乌想让平熟族投靠妖国,潘尚德想利用妖国修士。 双方都要好处,也都不想轻易给出好处。 裴乌做了什么? “东宁岛…不太平啊。”潘尚德感叹道。 潘从华颤颤微微地试探问道“阿爸,我们,我们会有事儿吗?” 潘尚德瞪一眼潘从华“你个臭小子想些好的!!——裴乌最多要我们妥协!还能怎么样?拔除我们,他用什么劝服平熟族?!” 潘尚德抓起外衣,向外走去“现在的东宁岛,好比一条大河,九曲不溢,四处喧豗竞生!处处生浪!” “谁也不知道,哪一场浪会掀翻一切……” 章节目录 五百二十八、北风雄张 近旬月时间过去,顾玉成四人终日除待在竹屋内,只能在屋外不过三百步的距离闲逛。 两名修士依旧守在竹屋外,四人倒不太在意暗中的窥伺。 顾玉成利用这段时间恢复遭三长老潘萧初威压而受伤的身体,一并做好应对北狮设族长老的准备。 这天正午,两名修士带来食物。 蒋雍寿望着眼前的甘薯、芋头、蜂蜜与稗子酒,已然有些崩溃,夺过稗子酒大口饮下。 虽是狂饮,咕咚声不绝,然一滴酒水也没淌出,倒也不浪费。 蒋雍寿一口气喝个痛快,张嘴打出响嗝,骂道“他奈奈的!一个月多了!就没吃过肉!肚皮都瘪了!” 顾玉成望一眼见底的酒水,安抚道“每日都有酒喝,对你来说也不错了!” 蒋雍寿气哼哼地嘟囔道“没有冷切牛肉,大山里不也有河吗?烤一条鱼也可以啊。” 顾玉成口嚼芋头,望向身旁二人。 这二人平常都站在一旁等着四人吃完将残羹——如果有的话——收拾净,一并带走餐具。只是今日却欲言又止,自然是想说些什么。 顾玉成示意道“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二人尽量保持恭敬,柔和地说道“潘宗真长老请您就餐后随我们去见本族长老。” 由于古灵力的原因,北狮设族的普通修士对顾玉成异常尊敬。——热切到露骨。 顾玉成点头说道“我吃好了。走吧。” 二人一愣,旋即点头先行。 余下三人望着顾玉成步步远去,也不想再吃什么。 蒋雍寿扔下甘薯,切齿拊心“有朝一日,我要吃遍这大山中的鲜鱼嫩肉!” 这一次,薄野让罕见地没有驳斥蒋雍寿“会的!——绝对会!” 文栖玉盯着手里白滑细嫩的芋头许久,再抬头已见不到顾玉成的身影。 …… 顾玉成跟随两名修士脚步,不觉间竹迷人眼,已然误入深处。 脚步紧扣身前两名修士足迹,行进多时也不见有什么变化。 直到一阵花香惊起,暗浮心底,顾玉成猛然惊觉已到达目的地。 尚未面对北狮设族长老,顾玉成已调动甘渊,警惕十分。 推开院门,身入广庭,直驱至一座竹舍面前。 两名修士在竹舍前百步外停下,躬身对着竹舍内说道“长老,顾里长已到了。” 竹舍内传出陌生声音“退下吧。——顾里长,请进。” 两名修士躬身退下,整个竹舍外唯余顾玉成一人。 顾玉成眸光大盛,甘渊寄于灵魂上,已然将竹舍内外环境窥伺个遍。 心下有了把握,步履自得,来到竹舍外,推开竹门。 入眼是左右两波长老。 右侧是四名潘氏女长老,身后站着潘宗真,正冲着顾玉成微笑。 左侧却是两个肥硕长老,肤白而润,着实像白玉;肉多而坠,直似芋头煮烂。 率先开口的是两名长老之一。 訾须茂盛的长老开口介绍道“我是北狮设族的朱怀恩长老。这位是潘知文。” 朱怀恩指向一旁不大精神的潘知文。 顾玉成点过头后便缄口不言。 所谓待价而沽,在有人争抢才最能“待价”。 先前潘氏四长老独自接见顾玉成,顾玉成能谈的条件实在少。 但现在两方人与顾玉成交涉,还是双方敌对的情况下,顾玉成可获得的待遇就丰厚起来了。自然不会轻易开口。 而且为了试探朱怀恩与潘知文对古灵力的态度,顾玉成也不能先开口。 对于顾玉成的态度,朱、潘二人脸色明显比四名潘氏长老好得多。 朱怀恩甚至开口说道“北狮设族的事,主要还是四位长老负责。我们二人只负责祭祀、谋财养活族人的营生这等闲事。顾里长的条件,我们是认为可以的。” 顾玉成不禁失笑。 狮设族,不,东宁岛各族皆重视祭祀,这事他又不是不知,祭祀之事,岂能是闲事? 更何况,谋财养活族人,不就相当于把控钱财吗?——这可算是重权了。 压力给到四名长老这里。 四名潘氏长老显得很愤怒。 朱怀恩先开口同意,她们再同意,在顾玉成眼里不就变得无足轻重了?好像是看他朱怀恩的面同意似的! 潘宗真笑嘻嘻地点头“大长老同意顾里长前来见面,想问顾里长还有没有其他想要的?” 顾玉成心底轻笑,又有些忌惮。 潘宗真强调大长老同意见面的恩情,又追加好处,这等情况,若无朱、潘二长老在,绝不会发生。 不过潘宗真肆意开口的样子令顾玉成惊醒:别看潘宗真在狮设族地位不是最高,但作为四名潘氏长老的喉舌,掌握的权力绝非浮于表面的零星那点。 顾玉成沉吟少许,他的目的是令双方相争,为自己增加缓和余地。 现在见到朱怀恩二人,目的已经达到,暂时不应急于提条件。 于是顾玉成开口道“我有一手下,难弃肉糜。希望日后餐中有肉。” 未曾开口的潘知文应道“小事。” 顾玉成点头答道“再无其他需要。——长老可挑选修士,到我的竹屋学习古灵力了。” 现场突然沉默。 许久过后,潘萧宁发问“如此简单?” 顾玉成点头“我没有选择。” 又是稍许沉默。 朱怀恩点头“嗯。那便送顾里长回去。——我看两名修士照护顾里长难免有所疏漏不便,我便再添一人,如何?” 潘萧宁闻言冷哼一声“随便。” 什么照顾?不就是监视。——朱怀恩也想监视顾玉成,一并提防潘萧宁的人。 朱怀恩淡淡一笑“嗯。那就让潘风去吧。——潘风!” 门扉应声而开,走进一名长老。 顾玉成定睛一看,正是参加南狮设族仪式的那名女长老。 潘风年纪应不大,只是一脸讨债人的尖酸、市侩者的鄙夷,便是面对朱怀恩也是这张脸,实在令人以貌生厌。 顾玉成却喜欢这种人——把态度写脸上,背后的原因恐怕也不会藏多深。 潘风瞥一眼顾玉成,冷冷说道“顾里长随我来吧。” 二人走出竹舍,朱怀恩与潘萧宁双方谁也未动。 竹舍内外,皆有双方修士暗藏。 谁也不知对方想做什么、会做什么,不敢离开,也不会让对方离开。 直到北风呼呼涌起,双方这才同时起身,相背而去。 这时,北风愈发躁动,竹林中数竿翠竹拦腰折断。 走了许久,顾、潘二人忽然止步。 顾玉成望着身旁河面百皱、云影散乱,感叹道“北风来了……” 潘风从三生戒内取出亮银长剑“你不会活到这个冬天。” 章节目录 五百二十九、反以知彼 顾玉成任厚重激烈的北风割在身上,盯着呜咽生鸣的白刃,毫无意外。 潘风的杀机自出竹舍后便毫无隐忍,她不拔剑,才奇怪。 顾玉成看着潘风,喟然长叹“潘风长老是怎么想的?——朱怀恩长老不可能让你拔出剑来。” 潘风咬牙切齿“自然。他们两个猪脑子,心蒙了猪油,只知眼前事。” 顾玉成愈加感到北风可亲“冬风卷地,白草或折或靡,来年却又是油嫩新绿。需要的只是等待。” 潘风并不着急猎杀顾玉成,而顾玉成的话也确实勾起她的好奇心“你想说什么?” 顾玉成唤出四团异火簇拥周身“潘长老虽杀心勃勃,却是我获得转机的可能。” 潘风罕见地露出笑容,充满不屑的笑容“你想要什么转机?我又怎会给你机会?” 顾玉成思索片刻,决定不和潘风打哑谜,直接以哀叹的口吻请求道“您总要让我死得明白吧。耽误不了多久。” 潘风冷笑“拖延时间?——我没那么蠢。到我面前!” 顾玉成来不及思考,便被一股灵力拖近潘风面前,连周身异火亦受潘风磅礴灵力的压制而式微,微微倒靡于顾玉成身后。 顾玉成苦笑“现在潘长老该放心了吧?” 潘风持剑抵在顾玉成脖颈,剑锋直贴肌肤。 顾玉成只觉一阵不适,潘风幽幽开口“北狮设族原是想杀了你们这群人。——潘宗真那个蠢女人!” 顾玉成故意唱反调“窃以为,潘宗真长老很是精明。”——愤怒的人,你越和她唱反调,她越会口不择言,总能听到想要的。 “她只会自作聪明!”果然,受顾玉成言语刺激的潘风连珠般咆哮起来。 凛冽北风中,潘风涨红着脸,一把刺破顾玉成脖颈,几滴珠圆晶莹的血淌到剑锋上。 潘风怒号道“正因为曾见识过古灵力,狮设族族人便对古灵力念念不忘。在知道一个修士拥有古灵力后,更是希冀得到梦寐以求而不属于他们的力量!” “原本还有族人担忧你们身后的妖国!还有人担心与你们同行的修士!”潘风枯瘦糙长的五指死力攥着长剑,咬牙切齿。 顾玉成不再装模作样,直接发问“又是什么打消了他们的顾虑、忧患?” 潘风的长剑再次没入顾玉成脖颈中毫厘。 顾玉成直觉得连呼吸都变得谨慎起来。 俄顷,似乎是因北风歇缓,顾玉成平静下来,脸色再次恢复沉稳。 潘风有些吃惊“看在你骨气非凡上,我告诉你一切,也好叫你不要怨我。” 顾玉成无奈苦笑“手上无剑的人,连埋怨的资格也没有。” 潘风突然对顾玉成欣赏起来,罕见地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是。没错。你说的对。——潘宗真难以确定妖国其余修士的态度,索性不去推测,转而直接解决问题。” 顾玉成面露疑惑“不知病在何?以何治病?” 潘风露出得意的神情“你从前应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即使学会冒险,依旧残留往日的习性。——解决问题并不是每一次都要了解问题。” 顾玉成若有所思。 “潘萧宁那四个女人一直视妖国修士为祸患,认为你们的到来会打破一切。——别看现在族中修士对她们四个大长老长、二长老短,都是花旁蜜蜂,采不到蜜,立刻会散开!” “所以…”顾玉成试探道“四名长老根基不稳,故而疑神疑鬼?” 潘风不否认,顺带着嘲讽起来“可惜潘宗真劝说潘萧宁用你的古灵力收买族人之心,那些女人转头就答应下来。” “朱华恩长老和潘知文长老见此情形,更不会放任潘萧初四人收买人心。他们甚至想把这等功劳据为己有,好令形势颠倒。”顾玉成补充道。 潘风心有不甘,神情也带着几分狰狞“没错!他们会想尽办法把你留下来。至于其他人的死活去留,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真是可笑,从前互相敌对,现在竟又有了相同目的!” 反以知彼,复以知己。 顾玉成弄清北狮设族的具体情况,心底也有了应对方向,不禁笑道“起雪了。” 这雪来得过早,天色尚明,却纷纷因风飘扬起来。 潘风手中长剑已没入顾玉成脖中,顾玉成断无挣脱之理。 潘风也不看雪,更不再废话,臂膀发力带动手腕前刺,数点轻红卧入微雪软土上。 潘风捂着头,略显吃惊。 顾玉成已跳出十步之外,颈上蚊蝇大小的血红十分醒目。 潘风灵力锁定顾玉成,步步紧逼“方才恍惚一刹……这就是古灵力?” 顾玉成将身后四团异火挡在面前“是。” 潘风手腕微抖,一道剑气转眼劈向身后。 大片白雪夹参着数点艳红如水激荡而出,挡在剑气前。 一声轻笑先至,潘宗真随即现身“潘风长老脾气还是那么火爆。” 潘宗真身后,薄野让与蒋雍寿相继而出,面色凝重。 薄野让修为比不得裴乌、苗义那些凝鼎修士,但在潘风面前,却是一个极大威胁。 潘风咬牙怒视顾玉成“你什么时候……” 顾玉成露出安慰性的笑容“离开竹舍的那一刻,我便令薄野让找寻潘宗真长老。” 潘宗真嘻嘻直笑“顾里长你也是胆大。还好门外守着我的两个手下,不然顾里长今天可要饮恨于此咯。” 潘风气极之下大骂道“你们这群笋子虫!只顾自己利益,啃食着狮设族的根本!——潘宗真,你别以为潘萧初是真的听从你,她们四个……” 潘宗真哈哈点头“嗯是是是!您说的我当然明白。我在她们四个面前指手画脚,经常让她们没面子,等她四人掌控狮设族,恐怕就要给我来上一把‘狡兔死,走狗烹’!这些我可是知道的。就不劳潘风长老您来操心了!” 潘风自知杀顾玉成无望,也清楚说不过潘宗真,冷哼一声转身离去,看也不看在场众人。 潘宗真得了便宜还卖乖,连声喊道“再来啊!有空再聊啊!潘风长老!” 潘风一声没吭。 待潘风离去,顾玉成才将注意力放到薄野让与蒋雍寿身上。 顾玉成发现,薄野让二人脸色非常难看。 顾玉成未来得及开口,潘宗真踏步上来,一把抓住顾玉成,右掌直击顾玉成腹部。 顾玉成只觉灵海震颤、腹痛难耐,张口猛咳。 潘宗真死死盯着薄野让二人,顺手将一粒药丸丢入顾玉成口中。 大功告成,潘宗真方感叹道“哎呀呀,顾里长手下修士真是忠心耿耿。要不是我境界在这里,擒贼先擒你,这俩恐怕已拔刀搠我了。” 顾玉成连忙追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潘宗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雪轻红。——好东西哦。” 章节目录 五百三十、观花渐次开 大荒从北向南,都是逐步增热。东宁岛的位置,罕见落雪。但那是对平原上的平熟族而言。 顾玉成等人所在之处地势拔高,则会飘转着茫茫细雪,很是微少。若向东边更高的山地而去,另有高山白头,别是一番苍茫景象。 细如盐的一层微雪洒在脚边,转眼即化,反令熟栗色的土地愈发鲜亮,横生翠竹亦格外艳丽。 只是一行人毫无兴致观赏这等美景。 潘宗真是队伍中唯一一个兴高采烈的人,此时走在最前面,喋喋不休地说道“雪轻红,是我种的一种梅花,配以秘药,辄成含有毒性的丹药。——嘿,这种药若是长期服用,甚至对修为有好处!” 蒋雍寿和薄野让脸色难看,便是因为着了潘宗真道,吃下了雪轻红。 顾玉成神情倒是平静:雪轻红顺着经脉化散开的寒气在探入灵海那一瞬,蛰伏似眠的融天锻便展现出其霸道跋扈的劲力,若不是顾玉成担心潘宗真觉察,雪轻红那带着毒性的寒气早被融天锻吞食一空。 连顾玉成也不得不感叹融天锻的恐怖霸道——阴邪寒气可吞,霸道阳力可融。顾玉成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是融天锻所无法克制的。 当初龙主木离凭借凝鼎境初期越级对战商武夷,这融天锻的作用定不可小觑。 当然,也幸亏雪轻红以寒气蚕食人体,积阴近毒,毒性过于单纯,不然还真难指望上融天锻。 顾玉成此时不动声色,为的就是要看清潘宗真想做什么。 潘风的话也多少给顾玉成带来启发。 潘宗真转头看向沉稳异常的顾玉成,笑道“狮设族——不,东宁岛都不可靠。” 顾玉成眉头一挑,略显惊讶“潘宗真长老是想,去妖国?” 潘宗真笑得甜美,模样天真地反问道“有何不可呢?——你也不可能将古灵力交出去吧?” 顾玉成不再隐瞒,点头承认潘宗真的猜想。 潘宗真欢快地感叹起来“真是要多亏这雪轻红,若是没有它,你我又怎会敞开心扉交谈?” 蒋雍寿忍不住潘宗真话语刺激,跳脚喊道“什么敞开心扉!——爷爷我喂你毒,看看你会不会有所隐瞒?!——你这酿们真是可恶,从前笑得越令人心生怜惜,现在便越让人心生厌恶!” 潘宗真不以为怒,反倒俏皮地反问“哦?这么说蒋大哥以前还怜惜过奴家?真是让奴家怪不好意思的。嘻嘻。” 蒋雍寿怒火攻心,向来荤话漱口、满嘴脏话,现在竟无话可说了。 顾玉成无奈安慰道“好了。——潘长老不是说东宁岛不可靠吗?想来是要到妖国的。我们现在寄人篱下,想来潘长老也不会与我等隔着心眼、藏着心思了。” 潘宗真很欣赏顾玉成的识时务,点头叹道“要是把你放到四位长老的位置上,我说不定今天就不回来了。” 顾玉成失笑“我倒是才想通:潘长老眼光不低,瞧不上狮设族掌权的长老,怕是在得知妖国修士抵达东宁岛的那一刻便有心前往妖国,所以才会多次接近我,向我说明狮设族的信息。” 潘宗真不得不叹服“没错!我可以告诉你全部真相。” 顾玉成苦笑。 潘宗真见顾玉成如此神情,旁敲侧击道“顾里长看样子,是有什么想说的?” 顾玉成挺直腰板承认道“明白了许多。” “如果真的只是采取灵珠,这场南海试炼未免过于虎头蛇尾、虚张声势。”顾玉成感叹道“我原本还觉得步孤仁是想杀各府长以泄愤,一并削弱阜阳四郡实力。现在才明白,那不过是表面上的计划。” 一郡之下,多着十数道,寡者也有十道左右。便是郡守的心腹府长,也不止一个,若真是通过杀几个心腹府长来削弱阜阳四郡,这等计谋,未免忒简陋。 薄野让眉头紧皱,倏忽间陷入回忆。 顾玉成接着说道“潘尚德,平熟族长老潘尚德的到来所蕴含的信息,我也是刚想明白。” “狮设族并非最先接触我们这群妖国修士的……” 顾玉成的话终于点醒薄野让。 薄野让惊呼“平熟族!潘尚德的到来其实说明平熟族早已接触妖国修士。也就是裴乌等六府长!——我们早就想到这一点,却想得不够多!” “如果真的是采集宵露灵珠,根本不需要和平熟族有如此密切的接触!”薄野让感到一簇簇真相之花渐次绽放,即使有个中缺失的部分,但真相的大致面貌已展露在自己面前。 “就像白子墨、白殿主会发动武邑之征,用的是名,倚仗着为妖帝正名而削弱步孤仁各郡、连杀数祭酒一样…步孤仁,他想让裴乌拉拢平熟族?”薄野让吐出真相。 顾玉成嗟叹不已“范蚕生说过,商国曾治理这东宁岛。便是潘宗真,潘长老也说过,商国对东宁岛曾有很强的把控能力……” “所以东宁岛不单单是海外一岛,更是一种象征,朝堂实力的象征。若裴乌等府长可以收服平熟族……妖帝,很有可能更倾心于步孤仁一派。”顾玉成长叹。 有什么是比收服外族、令平熟族臣服更能展现妖国朝堂威风、妖帝威名的? 又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得妖帝白郅易的欢心? 白郅易对白子墨始终无法完全信任,若是再被步孤仁扰乱视野,会发生什么,还真不好说。 “此消彼长,对阜阳四郡的打击才是最大的!白殿主之所以能不断压制步孤仁,最重要的是实力。但最根本的!是因为有妖帝的名号!”薄野让补充道。 蒋雍寿听明白一切,张嘴大呼“他嘛的!还真是什么狗屎都讲究个名头!妖帝的名号能让步孤仁等郡守畏手畏脚,反过来也能用来打击白子墨!” 蒋雍寿也好,顾玉成也好,对白子墨都没什么忠心,但彼此是有利益联系的,现在看清南海试炼的真实谋划后,皆是惊出一身冷汗。 潘宗真沉默着静听顾玉成三人交谈,虽不是很能听明白这三人在说什么,但也确定,顾玉成确实猜对了平熟族发生的事情。 妖国修士,以裴乌为首的六名郡守正在试图收服平熟族。 顾玉成看向潘宗真“妖国对东宁岛的干涉,令东宁岛的水浑浊起来。潘长老的离去,和未来情形也不无关系吧?” 潘宗真点头承认“顾里长真是一点就通。” 顾玉成这次倒是真的有些得意,不过表面上依旧沮丧地说道“太迟了,目光囿于狮设族,现在才看清情况。” 潘宗真反倒安慰起顾玉成“至少有我在,四位倒是安全了。” 潘宗真四人一边谈论一边赶路,此刻已走到竹屋外。 章节目录 五百三十一、待那东风撼雪 在顾玉成心底,妖帝白郅易本就不是一个成熟的帝王。 顾玉成知道白郅易并非生长于妖国皇室,甚至在中原滞留过许多年岁。——这些在顾玉成眼里,更代表白郅易不够老练于朝堂权谋。 妖国修士,尤其是底层修士,不会谈论白郅易的过往。——妖帝是他们只能仰望的活神。 至于步孤仁这些郡守,哪怕是府长,更不会在明面肆意议论白郅易的经历,授人口实。 顾玉成实在没机会知晓白郅易从前的身份:白月秋。 顾玉成现在只感叹自己目光囿于狮设族,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苦苦找寻的妹妹,就是他眼中那个无大器的妖帝。 有些时候,目光或者心思略微侧移,便是真相。 可惜顾玉成心底虽不断思虑着步孤仁南海谋略的歹毒之处,不断忧心于妖帝的单纯,却没丝毫将白郅易与白月秋二者靠拢的念头。 潘宗真领着顾玉成三人来到竹屋外,一眼望到潘风的身影。 薄野让与蒋雍寿连忙做出警戒。 潘宗真打趣道“潘风长老心里对顾里长是想下杀手的,但就和我一样,头顶的长老心底都不认同我们。——你看,潘风长老这次准是代表朱、潘两位来拉拢顾里长的。” 潘风咬牙翁声开口“朱怀恩长老为顾里长四人蜗居小屋而感到羞愧,特遣我带顾里长前去朱怀恩长老准备的竹园。” 顾玉成有些吃惊。 潘萧宁四位长老对顾玉成的态度,顾玉成早窥出一二,无非卸磨杀驴。 朱怀恩的示好却是顾玉成始料未及的。 不过也合理,本就敌对的双方唱反调有些时候甚至不需理由。 顾玉成上前笑道“那就有劳潘风长老了。”——潘风举止犹匿杀心,但眼下处于明面,潘风不可能动手。 也是难为她了,曲意违心,跟着朱怀恩二人,怕是做不得什么事。 如此看来,潘宗真也是真有魄力、决心,狮设族容不下自己,连东宁岛也不考虑,直接将目光投向妖国。 蒋雍寿进门叫出缩首颤栗的文栖玉,跟着队伍离开竹屋。 小雪粒粒,土地湿软,一路上偶然遇到狮设族修士,对顾玉成都是分外热情。 潘宗真不免生出嫉羡,语气酸溜溜地叹道“潘萧宁四位长老好歹也是我拥立、推升的,这里修士就没几个跟我亲近的。” 潘风忍不住冷哼道“所以你活该。” 潘宗真嘻嘻一笑,小声‘回敬’道“我受长老忌惮,还可以说功高盖主。你呢,潘风长老?朱怀恩二位长老背后怕不是早把你当成疯女人了。” 潘风闻言便要抽剑。 潘宗真见好就收,劝慰道“咱们现在都算一条船上的,非主非客、非敌非友,何必要杀个你死我活?” 顾玉成一行人反倒成了看热闹的闲客。 潘风最后还是没有动手,只是越走越远,显然不想与顾玉成等人站到一起。 …… 竹园规模和大四进院相近,院内罕见地没有栽植竹林,而是换上另一种树木,向内走还能看到一座人工水池,池中游鱼怡然自乐。 能在狮设族中看到此等景象,足见朱怀恩对古灵力的重视。 潘风听令于朱怀恩,这座竹园自然需要她领着顾玉成等人熟悉 只可惜潘风态度倨傲,将钥匙甩给顾玉成便转身离开。 潘宗真见状笑嘻嘻地说道“潘风长老这是要抢先挑个好屋子住。——我们二人都要留下来听顾里长差遣,先不说了,我和潘风长老去挑房子了!” 嘴上如此说,潘宗真转身离去的方向却是与潘风背道相驰。 顾玉成带着薄野让等人打开竹屋,并无心思欣赏屋内陈设。 蒋雍寿快人快语“哎我!真是气死了!裴乌那孙子想做什么,我们弄清楚了,但却没机会脱身啊!” 顾玉成合上房门,对蒋雍寿吩咐道“去守着。” 蒋雍寿已多少了解顾玉成,见顾玉成毫无愁色,当下便明白一切。二话不说,抓刀侧在门后警惕。 顾玉成挥出三粒豆大融天锻“不要抵抗。” 薄野让三人放任融天锻钻入灵海,登时感到雪轻红的寒气遭到豆大异火的摧压,皆是面露喜色。 顾玉成安抚众人“潘宗真的问题,还未全部解决。——但我更在意平熟族。” 薄野让经顾玉成点拨,想明关键,沉声说出自己的推测“君侯,我想君侯能推测出的事情,白殿主不可能没想到。” 顾玉成眸光微敛,摇头叹道“苗义等三府长未在平熟族掀起任何波澜,我想白殿主这一次或许真的失算了。” 薄野让有些吃惊。 文栖玉一向插不上嘴,这时却突然说道“或许白殿主还有准备呢?” 顾玉成突受启发,想到另一种可能“我们忽视的不止平熟族……” “从道义上来说,东宁岛本就是大荒的一部分,从古洎今便是如此。从现实来说,东宁岛与大陆有着不可分割的历史、恩义、利益。裴乌代表妖国收服平熟族,应已取得成效。” “然而潘尚德的举止完全是试探狮设族。是在与裴乌合作,而非听令于裴乌。——平熟族对妖国,没有太亲近。” “狮设族,尤其是南狮设族,从其神话传说中可以窥见对大陆的亲近,但对我们却很是防备……” 顾玉成心底愈发明澈“平熟族,狮设族,都对妖国不感兴趣。因为大荒而今天下三分,逐鹿未定,乾坤不明,东宁岛各族都不愿意轻易下注任何一方!” “所以平熟族没有轻易投诚于裴乌!狮设族对我们也是防备甚重!” “想来,白殿主看清了这些事。只是白殿主不明白,这种事情,步孤仁怎么可能看不透,既然看得穿,又为何要举行南海试炼!白殿主是想让步孤仁亮出底牌!” 顾玉成一气呵成,将心中猜测尽数阐明。 薄野让眉头舒而又蹙“诚如君侯所言,步孤仁自有办法令平熟族倾服……我们又能怎么办?” 顾玉成目光闪烁“眼下我们只有等待。” 蒋雍寿看向顾玉成“潘宗真那个疯女人来了。” 顾玉成嘱咐道“现在还不是破除雪轻红限制的时候,潘宗真此人也有可利用之处。” 三人点头应下。 潘宗真这次到来却没有与顾玉成等人进行过多交谈,只是提前预支顾玉成四人一个月的解药。 潘宗真此时犹得意自矜道“想来局势还不够明朗,你们先等等,或许到了春天,就有机会打破僵局。——对了,明早狮设族修士便会到来,顾里长也就要为那些个弟子们传授古灵力喽。” 潘宗真知道顾玉成必会作梗,言语中颇为调戏。 顾玉成不以为意,甚至附和道“如此说来,我倒是蛮期待来年春天。到那时,想必我等对东宁岛也是足够熟悉了。” 潘宗真笑嘻嘻地摇头晃脑“局势越清楚,路越少。何况,顾里长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我一个吧?” 顾玉成笑而不语。 …… 正如潘宗真所言,他们需要等待。 眼前局势已然明朗,只等东风撼雪,吹彻出一个天地无物,自然不愁无路。 便是无路,也要踩出一条路来。 章节目录 五百三十二、岂效穷途之哭? 狮设族所处地势在东宁岛终归不算绝高,整个冬日竟未再下一场雪,除去凛冽北风,北狮设族一派柔和之象。 竹院内纤尘不染,树林窸窣,影翳婆娑,顾玉成领着诸弟子守在波光粼粼、碎金浮散的池边感受天地间的古灵力。 顾玉成在潘风与潘宗真的监视下,已教授十一名弟子近三月。 这十一名弟子,乃狮设族天赋上佳、与长老有所关联的族人,皆悟道初期,最高修为也不过悟道三星,且境界不稳。 这段时间内,潘风没有再打扰顾玉成等人。——她心中的偏见将她束缚在一个狭隘局势中。 只要北狮设族掌权长老对顾玉成保持着好感,只要顾玉成不居僻巷、不处暗道,潘风绝不会在明面做任何事。 至于潘宗真,在“确定”顾玉成等人始终受雪轻红控制后,也逐渐放下对顾玉成的忌惮之心。 而那些北狮设族修士对顾玉成也很尊敬。——出于利益也好,源自真心也罢,总之顾玉成在这些弟子身上竟得到极大的尊崇。 但这并不足以动摇顾玉成,顾玉成不可能将古灵力交出去,也做不到这一点: 在近三月时间,顾玉成以北狮设族送来的十一名弟子进行了一场实验。 他希望确定自己的血脉能力,确定自身古灵力源于血脉。 在第一个月过去后,顾玉成终于确信,自己能够修习古灵力全仰赖一身血脉。旁人若想修习,无论天赋如何,没有年岁加持,是绝无可能一朝领悟。 第二个月起,顾玉成便暗中将自己的古灵力分出微弱部分藏于十一名弟子体内。 直到今天,这些弟子在顾玉成刻意操控下,终于能够隐约感受到古灵力,对顾玉成也是越发崇敬。 十一名弟子,包括他们身后的潘萧宁、朱怀恩等长老,都相信了顾玉成。 至少目前,所有人都选择相信顾玉成。 而薄野让与蒋雍寿终于能将耳目扩展到竹园外,在幽隐中探知部分外界信息。 从前遭受北狮设族提防、禁锢的境地大大改善,顾玉成等人得到了至关重要的一些信息。 首先,东宁岛各族无一支一族愿与妖国堂庙捆绑,他们都在观望。 其次,平熟族与狮设族细微而重要的区别也被顾玉成四人得知: 东宁岛分为熟番、生番。而这其中还有范蚕生未提及的另一分类——化番。 熟番与大陆很是亲密,生番则疏远太多,处于这其间态度若即若离的部落即是化番。 南北狮设族便是化番。 这一看似无足轻重的信息却印证顾玉成太多猜想。 朱氏大明也好,商家商国也好,对东宁岛,都采取教化熟番、拉拢化番、警惕而试图拉拢生番的态度。 因此,平熟族是重点,狮设族等化番之族,则是主要争取对象。 狮设族介此可待价而沽。 这就是为什么狮设族敢拒绝潘尚德要人的请求。 换句话说,狮设族就是见风使舵的谋士、是南海试炼招服平熟族这一巨大谋划中的添头。 …… 顾玉成等人现在最急需的,却是平熟族的近况。 无错更新@ 裴乌等人已先占时机,苗义等人又音信杳然,难不令人焦急。 顾玉成正思考如何打破面前情景,潘宗真已面带急色冲到顾玉成面前。 潘宗真走路带风,顾玉成见状便对身旁弟子说道“去找蒋雍寿,带他出去捕鱼。我和潘宗真长老有事要谈。” 十一名弟子不疑有他,身在狮设族内,也不惧蒋雍寿动手,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带蒋雍寿改善伙食,自然纷纷起身与顾玉成告退。 待无人时,潘宗真先布下一座简易阵法,再将一方储物袋扔给顾玉成。 顾玉成接过手,潘宗。 真与顾玉成同坐池边,开口说道“这是长老为你准备的宵露灵珠。——虽然不清楚你用了什么办法令族人体内孕有微弱的古灵力,但至少眼下无事。” 顾玉成望着池中数条鱼聚散不定,幽幽叹道“既然狮设族想将我留下,也有决心付诸行动、用尽手段,那么朱怀恩和潘萧宁不可能对古灵力不动心。 现在看着,好似是宽容我境界低微,无法指导他们修炼古灵力,实际上都憋着一口气,迟早要强迫我将古灵力的修炼方法交给他们。” 潘宗真并不隐瞒这些“所以,我原本是想在长老耐心耗尽之前做好一切准备,弃岛登陆。” 顾玉成金眸侧转“原本。这么说,潘长老是遇到突变了?” 潘宗真嬉笑无常,上一秒陷于忧虑,转眼又笑起来“平熟族那边,你们妖国修士不知用什么方法,突然令平熟族最强一支的西雅族逐渐聚拢起来。” 顾玉成居于东宁岛接近一年时间,也知道大族之下分众多支族,便是强大的支族之下,仍有支系。 西雅族便分为三支。 如此说来,裴乌正在统筹兼合西雅族三支……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裴乌能做到这一点,想来苗义等人已凶多吉少。 可怜苗义,修为在十道府长中最高,却受尽桎梏、难展身手。——裴乌等人有西雅族相助,压着苗义打也不夸张。 顾玉成直接发问“潘长老想怎么做?” 潘宗真语气轻松“平熟族的行动正在刺激潘萧宁和朱怀恩双方,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狮设族先前敢拒绝潘尚德与其背后的西雅族,是因为西雅族三支对峙,并不团结。而眼下情形,难免令潘萧宁与朱怀恩畏惧,他们不敢再拒绝潘尚德,便会提前逼迫顾玉成交出古灵力。 “我要把蒋雍寿或者薄野让送出去,去平熟族打探情况。一个月期限,无论是否有情报传回来,我都要带你回妖国。” 顾玉成眼噙寒芒,抿嘴微怒“若是按潘长老原本的打算,也要带我直接回到妖国吧。只要能在妖国站住脚,蒋雍寿和薄野让,甚至文栖玉,都可以推出去送死。” “这次形势有变,也是要将薄野二人让推出去送死。”顾玉成语气冰冷,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在肯定。 潘宗真毫不避讳“只要有争斗,总是吃与被吃的关系。若是处于劣势,就只有以他人代替自己被吃了。这都没什么。” 潘宗真笑颜如花“人为什么要财物、地位、权势?只是不想被穷困、他人、形势所吃罢了。只可惜有些人最后还是会被吃,被贪欲、权念吃下。你看,人吃人,人还会吃自己嘞。——我不仅要命令薄野让二人去平熟族,还要他们制造带着你一同逃离的假象,让他们吸引潘萧宁那些蠢货的注意。” 顾玉成有些动容。倒不是为潘宗真的冷酷所触动,而是她对人性深刻的认知,令顾玉成动容。 潘宗真贴近顾玉成,笑颜之下带着一丝癫狂“噫!我也在吃人。——顾里长不会害怕吧?我们现在看似清闲,实际上已经无路可走。而你们,甚至要被我吃。” 顾玉成垂头凝视池塘“吃?不如说利用、舍弃。——不过,某种意义上,都是一个意思。” 顾玉成起身,踌躇满志,仰天大笑“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玉成心里自有决断,岂会胆战心惊于穷途末路之时?抱头痛哭不如仰天大笑!” 潘宗真自以为事事尽在掌控,此刻报以欣赏的态度说道“顾里长堪为女干雄。——准备好,过几天,我或许就会行动。到时自然会告诉你。” 望着潘宗真远去的身影,顾玉成心底已有决断。。 章节目录 五百三十三、路穷生胆 南北狮设族有着很绵长的交情,在尚未了解平熟族时,两族便已熟知彼此。 部分小姓氏甚至可以在南北两族之间颇为自由的转换身份。 詹风、詹雨是一家本当。——按辈分,两人其实算姐妹。然而年龄与修为的差距让詹风在詹雨面前,更像是姑婶一辈的长者。 詹风生长在南狮设族,后眼见北狮设族实力强盛,转而舍弃南族的一切要投向北族。 詹雨原本听从詹风安排,也要加入北族,只是临行前最后一天竟变卦不去,多次拒绝詹风的请求。 这件事在南狮设族闹出不小是非,一口气将詹风推到风口浪尖。 于是詹风甫一加入北狮设族,便更名潘风,紧紧依靠在潘知文与朱怀恩手下。 从此也是怨恨上南狮设族。 寄人篱下且孤立无援的处境,加上潘风要强好胜的心,令潘风越发孤僻、乖戾。 贪慕强势而又不愿自省,这让潘风心智愈发扭曲。 在她眼里,背之者为邪,斥之者为谤,与之相争为恶,顺之服从为善。 即使没有顾玉成,潘风终究也会将自己推入毁灭的死寂深渊。 当顾玉成出现,潘风的湮灭便难免与顾玉成产生交集。 …… 潘宗真离开,顾玉成趁夜召集薄野让三人。 顾玉成将宵露珠递与薄野让,简单阐明潘宗真的打算。 蒋雍寿闻言气鼓鼓的,整张脸涨成酱驴肉色,显然是不服气“好个阴险婆娘!竟想让我们去送死!” 薄野让冷静分析“潘宗真不足为惧,她唯一仰仗的不过是雪轻红,根本束缚不了我们。——只是眼下时局紧迫……” 薄野让能看清眼下局势,却不知该作何行动,不禁陷入缄默,愈发觉得自身言语毫无见地,简直是尘饭涂羹。 蒋雍寿一不做二不休“平熟族去不得!狮设族待不得!那就往南边去!——那些个生番总不至于也要杀我们吧?” 人一犹豫,便是因为心存侥幸,觉得还有希望。但若是无路可走、毫无希望,那便成了泼皮无赖,光脚的耍横,胆气自然有了。 这就是“路穷生胆,人穷做恶”。 无错更新@ 哪怕生番更加陌生、凶险,在场之人却没有太排斥。 顾玉成拍板赞成“我也是如此打算的。” 顾玉成心中有更深的计较,只是眼下还不到说出来的时候。 薄野让犹豫稍许,下定决心“是了。——反正无路可走,总要闯一闯。君侯去哪,我跟着就是!” 顾玉成看向文栖玉。 文栖玉连忙点头“反正我自个也活不下去。跟着大人走就是,只要大人不把我卖了就行。” 蒋雍寿没来由地恼火“瞅你那样!顾里长要真想把你卖掉,你还反应不过来呢!” 文栖玉不知是受辱太多,还是想要硬气一回,终于愤懑地驳斥道“你也不强到哪里去!——成天除了喝酒吃鱼,还会做什么?” 蒋雍寿显然没想到文栖玉会道“以潘长老的见识,应该知道自己现在没必要讨苦头吃。” 潘宗真语气中满是嘲讽“顾里长有这等符咒,竟然不动手?——也是,这些符咒怕都是一次性的,用来制服我绰绰有余。面对潘萧宁那些蠢货,却要顾虑境界的差距。” 这些符咒也能困住潘萧宁等人片刻时间,只是微量的融天锻未必对凝鼎境有用。顾玉成也不想冒险消耗太多融天锻。 潘宗真也不反抗,任由融天锻进入灵海。 融天锻作为冠绝天下的异火,潘宗真一接触便疼得满头是汗。 那融天锻在潘宗真灵海内,如汤对雪、如铁斩泥,任何反抗都毫无用处。 潘宗真一边咬牙,一边苦笑“好,嘻,我知道输在哪里了!——咳咳!若是早知道顾里长有这种至阳之物…我,我也不会用雪轻红了。咳咳!” 顾玉成感叹道“也是我取巧了。” 潘宗真咳嗽平缓许多,是顾玉成约束了融天锻,不再对潘宗真灵海进行攻击。 潘宗真舒气道“眼下灵海里有这么个东西,想来是要任顾里长捏扁搓圆了。顾里长也不必客气,想做什么可以直接说。——另外,顾里长还是把古灵力从我身上撤下去吧。” 顾玉成摇摇头“缚虎不得不紧。” 蒋雍寿守在门口,眉头紧皱“有些不对劲……” 说罢,蒋雍寿持刀猛地一搠,将门板从中搠断,木屑飞扬,冲到庭院之中。 只见月色之下,潘风握剑亭立,身旁负责守卫的修士已昏迷不醒。。 章节目录 五百三十四、夜遁 眼见潘风持剑立于门外,顾玉成等人并不废话,一齐冲向潘风。 潘风怒视潘宗真,旋即大步后撤。——她以为顾玉成等人听令于潘宗真。 今夜会来竹园,也是抱着拆穿潘宗真与顾玉成勾结的目的而来。 不待顾玉成一方攻击潘风,潘宗真已化作脱枝鹰隼,在庭院中留下一抹残光。 兵戈相接,灵力绽放,庭院之中尘土四起。 交锋中心尘烟卷扬冲腾,泄出的灵力带着尘烟纷乱着直逼云霄,续而灵力散尽,尘土倒扑,如浪层层般打在竹屋、树林之上,窸窣之声不绝于耳。 灵力激起的烟尘待到顾玉成等人面前时,已化作缕缕劲风。@·无错首发~~ 风波未平,便看到潘宗真的木灵力与潘风的土灵力纠缠在一起。 顾玉成等人顾不上惊讶,连忙出手。 薄野让与蒋雍寿带着灵力挺近斜刺,杀得潘风始料未及、疲于应付。 顾玉成见文栖玉也想上前帮忙,拦下后吩咐“去盯着院外。” 这边三人合围,潘风顷刻落入下风,咬牙冲潘宗真喊道“潘宗真!你不想活了!——疯了?” 潘宗真的回以安抚一笑,掌心长剑直取潘风细颈。 潘风越发觉得心绪难守、精神发慌,手上再也不注意进攻,只是一味地躲闪。 心底刚升起一抹慌张,便被蒋雍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舍命打法刺中心脏。 潘风望着潘宗真,脸上再无一丝怒气,半张着嘴怎么也想不明白,潘宗真怎么敢杀她? 潘宗真剑上的血被尘土裹住。——是潘风倒下溅起的尘土。 蒋雍寿右胳膊上插着一把剑,阴鸷地盯着潘宗真。 薄野让直接上前以剑抵在潘宗真腰上。 潘宗真露出人畜无害地微笑,眨巴着眼扮可怜“我都帮你们杀了这家伙,也是为你们保密。你们想怎样,我听从便是,怎么依旧如此无情?” 顾玉成未参加战斗,此刻手中托着三枚腾转不定的符咒来到潘宗真面前,神色平静“潘长老只是不想被吃,所以吃下这潘风罢了。” 潘宗真嘻嘻直乐“顾里长真冷酷。毫不怜惜地拆穿我。” 顾玉成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才是铁石心肠。 顾玉成看向院外,文栖玉此时已回到众人身旁,顾玉成吩咐道“原本打定主意趁夜离开狮设族,现在潘风出事,更是耽误不得。” 薄野让看着符咒,直接请命“君侯将符咒交给我,我去吸引狮设族注意。” 顾玉成摇摇头“不必。——直接用符咒将竹园焚烧即可。” 接着顾玉成令文栖玉将潘风丢入屋内,锁死门,甩手丢出三张符咒,再加上大把异火,整个竹园登时火光如昼、热浪冲霄。 顾玉成众人裹挟着潘宗真,趁夜逃离。 很快,惊呼声突兀地划破寂夜,接着便是人声杂乱、犬吠不止,奔走呼啸之声在夜色中连成一片,向竹园聚拢。 顾玉成以古灵力将薄野让等人扮作狮设族族人,跟在潘宗真身后一路逃窜。 潘宗真修为在悟道九星,略压制在场众人。 只是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灵海中还嵌着一豆大的融天锻,一路上倒也无事。 走了许久,潘宗真笑颜忽开“前面应当有人守着。——嘿嘿,有我在呢。倒是顾里长,你那异火可是够潘萧宁几人吃一壶的。” 顾玉成也不搭话。 复行百步,立刻看到一人从黑暗中显现。 不待那人发话,顾玉成立刻上前呵斥“族中大火!长老令我等招你们回去!” 那人面如树根皱结在一起,摇头否认“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是谁假冒的?我们在这里警戒、提防丹石族,长老不可能召我们回去。” 潘宗真适时出场,。 露出相貌,指着男子呵斥道“怎么就你一个?不认识我!?我的话有假?” 面前修士当下便惊住“潘?潘宗真长老!怎么会不识您,我弟弟能修习古灵力,还是受了您的恩德。——大长老真的派我们回去?” 潘宗真面色如霜“这场火可能是妖国修士放的!大长老让你们回去!先不要管丹石族!” 修士显然是在迟疑,顾玉成却已潜至其身后,直接击昏修士。 潘宗真也不废话,直接说道“趁现在,赶紧走。——正常来说,此地是轮值把守。而轮值的可是两派人,双方可是很少碰面。” 顾玉成闻言,明白潘萧宁和朱怀恩的斗争在这偏远僻径仍然时刻进行着,不禁失笑。 潘宗真领着顾玉成四人顺逶迤山路而行。 行进许久,潘宗真回头露出恬静的笑容“各族势力犬牙差互、彼此渗透,虽说大长老派人把控那里,但我们其实离丹石族还有很远。” 顾玉成沉吟少许“贸然进入丹石族,恐有不妥。” 潘宗真露齿而笑“我倒是知道一些关于丹石族的情况。” 顾玉成看向她,态度再明显不过。 潘宗真有些失望“真是,态度真差。” 蒋雍寿近一年来四处碰壁,臂膀上的伤犹在滴血,见潘宗真婆婆妈妈,开口便骂“嘛的!叽叽歪歪什么?一点觉悟都没有,不是想我们去送死的时候了?现在形势颠倒,有屁快放!有话快讲!” 潘宗真不以为忤,浅笑道“我会丹石族的语言。——这个部落可不喜欢外族人。对你们这种妖国修士更是有着很深的偏见呢。” 顾玉成隐约猜到潘宗真的想法,顺遂着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先找隐蔽处休息一晚。我也刚好要寻些草药。” 潘宗真闻言点头笑起来,指向一处灌木“先去那里休息一晚上吧。”,说着便自顾自向前走。 薄野让见状连忙跟上,他一直贴在潘宗真身旁负责监视,手中的剑就未曾归鞘。 众人逃离狮设族时已过夜半,现在想休息却反倒精神过剩、毫无睡意。 顾玉成与众人同坐一团,借此向潘宗真问道“听潘长老之言,丹石族对妖国修士很排斥?” 潘宗真承认道“因为妖帝白诡道,哦,对了,应该说是先帝,你们的先帝当初突破阴阳境后想染指东宁岛,那时中原和商国都不算稳定,手底没准一堆烂事呢。妖帝——先帝,你们的先帝就想令东宁岛臣服。” “最后自然是失败了。好像是因为妖国内部其实也不算稳定。也对,毕竟至尊讲道,有天赋的都会突破修为桎梏,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变动发生?——妖帝收手,但各族皆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潘宗真话语平淡,却是令顾玉成心头疑惑更浓。 如果东宁岛对妖国印象如此差,那么裴乌等人又是如何做到招服平熟族? 令先帝也未招服的平熟族投诚,步孤仁可以获得的好处可想而知。——所以步孤仁到底做了怎样的准备?。 章节目录 五百三十五、大一统 顾玉成等人守在林中一夜无人睡去,便是文栖玉也闪烁着眼睛警惕四周。 凉雾生露,宿鸟清啼,潘宗真望着山横似江、日升如火的天际,感叹道“那些个远山站在这林中远眺,真如乱散碎石,被炽阳烤得像烧炉炭一样。” 潘宗真露出笑容,用力地伸了个懒腰,发出满足的哼声,转头对顾玉成说道“我们可以在这个山中多待几日。” 顾玉成驳诘“被打晕的狮设族修士会把我们的行踪告诉潘萧宁的。” 潘宗真哈哈大笑起来“不!对,会告诉的。但是潘萧宁可不会第一时间来追我们。——因为朱怀恩长老不可能错过打压潘萧宁的机会。” “现在大长老手下修士出错,朱怀恩肯定想先把脏水泼在大长老四人身上。大长老一方更不会承认是自己手下的疏忽。啧啧啧,你瞧,就是如此搞笑。”说罢,潘宗真有些得意地哼起小调。 顾玉成眉头紧皱,这虽是个好消息,但属实有些惊人“潘萧宁等人竟然会不追捕我们,反倒专注窝里斗?” 潘宗真露出鄙夷地的色“这叫窝里横。——如果真的一心抓捕我们,昨夜知道了消息就会立刻派人入山。但你看,现在什么迹象也没有。” “在我们眼里的小事,可是他们的头等大事呢,为了自身利益,什么事情不能缓一缓?何况在他们眼里,南方的丹石族彪悍勇武、极度排外,我们未必有决心逃入丹石族。就算逃脱了,也可以把问题甩给平熟族,让他们去头疼。”潘宗真言谈戏谑,话语间尽是鄙夷。 顾玉成吃惊地回想起仁皇省。 肖、钱两家为了维护自身利益有意无意调动双方修士仇恨彼此,不也一样? 有空挑拨自家修士痛恨对方,还不如上下一心、摧服敌人呢。 说起来,派系之争自古有之,朋党之祸更是令人深恶痛绝。 一旦落入朋党窠臼中,便会胁持上下、诬罔失实。 仁皇省如此,狮设族如此。 顾玉成突然想起自己往日在南郡中,曾和南北酒楼的说书先生谈过一个话题:秦帝嬴政有没有完全实现大一统。 说书先生提到另一种观念:令民左右相和者为大,使民上下同心者一统。 秦帝嬴政在秦国,做到了大一统。 说书先生认为是秦国先大一统自身,令文武相济、君民勠力、秦之全国上下团结一心,才能拔城有所得、败绩无大损。 唯有先统己,而后才能征服敌人,秦帝做到了,因此可以兼并六国。 但在六国身上,秦帝未来得及做到使民相和,令民同德。故而未融六国之民为一家之民。 而秦二世更是在这方面越走越偏,然后不出所料,二世而亡。 所以在说书先生眼里,秦帝嬴政并没有做到完全的大一统,但他仍是第一帝。——第一个践行大一统的帝王,并且也是第一个空前奠定大一统基础的帝王。 没有他的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大荒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回想起说书人的理论,顾玉成心底久久不得平静:或许,越是分裂松散,派系与朋党越是猖狂得势。又或许,这种分裂的缝隙越大,越是不幸。 “今天的大荒……不,从来都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顾玉成心跳不止。 越是对狮设族两派相争感到厌烦,越是对仁皇省肖、钱两家感到憎恶,大一统这个符号,这个参构大荒血脉、风俗、文化的符号,便越是在心底滚烫炽热。 顾玉成大口呼吸起来,心里竟开始期待这场持续多年的试炼接下来的走向。 潘宗真见状笑着打趣“顾里长是觉得世事荒唐,心里憋得慌?” 顾玉成瞥一眼潘宗真,并不回答,转身对蒋雍寿与薄野让说道“在苴壤道出发前,董异曾赠与我一本药书,这东宁 岛上刚好有一些特殊的寒性药草,我将药书复印给你们俩,你们去帮我找找看,顺便仔细察视一边周围。” 顾玉成手上交出图纸,眼睛却盯着潘宗真。 潘宗真面色略显不自然。 薄野让与蒋雍寿接过图纸后分头行动。 不等二人走远,顾玉成直接拆穿潘宗真“潘长老希望我们留在此地,恐怕也有自己的想法吧?” 潘宗真沉默片刻,旋即大方承认“既然顾里长都猜到了,那我也不隐瞒。我确实想试着用山中草药祛除灵海内的异火。” 顾玉成悠闲点头,一点也不担心,转身说道“不要离我太远。”,接着便坐下修炼。 潘宗真苦笑“顾里长掐着我小命,又猜出我要耍什么把戏,哎,这会真成砧板上的大鱼了。是烹是煮、是烤是炸,就是把这鱼剥光,也不是不行……” 潘宗真含情脉脉,回头却见顾玉成闷头盯着一本功法,根本没听进自己的话。 潘宗真咬牙在心中骂道“这小子不喜欢荤腥?我都这么暗示了!——还是要做有用的人啊。” 潘宗真切齿沉思。一声不吭。 这时候文栖玉罕见地负责起警戒。 蒋雍寿正午归来,闷头就睡,看样子是没找到药草。 薄野让傍晚归来,一脚踹醒蒋雍寿“起来!——你小子就这么空手回来?” 蒋雍寿摇头甩去睡意,瞪着眼睛,不服气地喊道“你不也……” 薄野让瞪一眼蒋雍寿,走到顾玉成身前,递上药草。 不多,只有可怜的三株药草。 蒋雍寿尴尬沉默。 顾玉成本就是借草药鞭打潘宗真,重要的还是察看四周,于是问道“没有修士踪迹?” 薄野让答道“不敢太靠近狮设族方向,不过千步之内,确实没有修士踪影。” 也是东宁岛修士整体实力低于大陆,千步距离算是相对安全。 顾玉成点头“今晚学习丹石族语言,尽量早日学会,明天轮流外出警戒。——留两人陪潘长老。” 潘宗真失笑“真温柔。——顾里长留下来监视我吧。你太温柔了。” 顾玉成保持沉默看着潘宗真。 潘宗真已经习惯顾玉成的沉默,嗟叹不止“唉,沉默也算伪装。顾里长我看不透。” 说着,潘宗真又露出期待的表情“哼哼。” 蒋雍寿不耐烦地开口嘲讽“真是听不进话。” 潘宗真瞥一眼蒋雍寿,缓缓摇头“你又何曾给人开口机会?——只要我对顾里长有用,我就不会出事,难道不是吗?我能一直待在顾里长身边。” 蒋雍寿气恼,薄野让上前拦住蒋雍寿“先让潘长老教我们丹石族语言。没有疑惑之处,我们不需开口。” 众人坐成一圈,将潘宗真围在中心,既是方便学习,也是看守潘宗真。 接下来数天,顾玉成等人白日向丹石族进发,两人探路,两人警戒,夜里向潘宗真请教丹石族语言。 修士的精力、体力远非常人可比。 顾玉成等人连续五天不休息,终于来到靠近丹石族的一片林区。 顾玉成安排众人休息一日,明天接触丹石族。 章节目录 五百三十六、溪山迥不同(上) “丹石族与平熟族、狮设族都不同,他们更相信自己的祖先是从丹石中走出,而不是大陆迁入,更不是什么神造之裔。他们倔强地坚信丹石族是东宁岛的原住民。” “就像石头,对风雨不低头、对尘土不让步,寒暑更替不能使他们垂眉匍匐,引诱威逼更无法令其屈服。”潘宗真没来由一笑,摇头叹道“他们换来什么?只有无情的侵蚀。” “因为坚信自己是东宁岛真正的主人,更因为他们的犟脾气,他们和平熟族的关系并不好。——当然,当初是平熟族把他们驱逐到深山中,他们心有怨,并不匪夷所思。” 潘宗真带着顾玉成等人停在一处密林中,抬头就可看到林外山地。 不知为什么,眼前很是寻常的杂草丛中竟透着萧杀之气。 顾玉成凭直觉看向山地远处的一座座竹木屋。 虽然是转瞬即逝,但顾玉成可以肯定,丹石族有自己认识的人。 这还真奇怪。 所有可能出现在东宁岛上的修士都在顾玉成脑海中过了一遍,没有一个人符合那一闪而过的气息。 正当顾玉成沉思时,潘宗真和蒋雍寿同时将手放到了顾玉成胳膊上。一人放一个。 顾玉成感受到双臂的重量,狐疑着抬头,立刻得到了答案。 @ 一小支修士正向顾玉成等人走来。 “大地的心跳只有野兽的脚能感受到,丹石族的男人只有敌人会恐惧。”潘宗真咽下口水,一向放诞不羁、笑尽世人而不恭的她竟会因为丹石族修士而紧张。 随着丹石族修士的靠近,顾玉成等人终于看到了这坚毅、野性的部落修士。 和狮设族略有相似,眼前这些修士都有文面,文于前额与下颚处,形如纵带。倒是身上没有纹饰。 这群修士身着无袖短上衣,无论是脸还是身子,连衣袍都布满尘土锈迹,只看他们的脸甚至会觉得有些像庄稼汉。 但那丹红膨胀、虬结鼓动的肌肉,好似山岳般蕴含着无穷力量。还有那石斧削出般的面颊、善战野兽般的目光,无一不说明,这群修士是溪山的统治者、守护者。 这群修士都是悟道五星以上,个别甚至是悟道巅峰、半步凝鼎。显然,丹石族也有凝鼎境长老存在。 “一群炼体修士。”蒋雍寿兴奋地舔着嘴唇“和这些***拳对撞,该是如何畅快!” 顾玉成见对方直奔自己,也不隐藏,带着众人走向明处。 丹石族修士共有十人。 为首是一名气势强悍的中年人,修为在半步凝鼎。他的右脸颊有一道从耳根延伸到嘴角的疤痕,显然是野兽所为。 胸膛更是有一个贯穿左胸的伤疤,看起来是长枪刺穿所致。 这个汉子露出嗜血笑容,高魁似土丘的身躯中传出一阵粗粝声音。 顾玉成勉强听懂男子的话。 “丹石族的男孩儿需要头颅证明自己是男人。——你们也要证明,自己是朋友。”豪放热烈、危险可怖,同时出现在这个男人身上。 顾玉成看着面前这个略低于符武华的战士,以生涩的丹石族话问道“我们,要怎么证明?” 男子摆摆手“跟我来。” 丹石族其他修士围到顾玉成等人两侧,用一种热切而狰狞的神情打量着众人。 蒋雍寿怀念地感慨起来“以前看见肥羊,也是这种神情。说真的,只要痛苦不在我身上,我就能肆意欢笑。” 这个匪徒,蒋雍寿,显然是想起了当初拥着娼妓令其含酒唾给自己的日子。 文栖玉看一眼蒋雍寿,痛苦地闭上眼。从前混迹四方的日子,和流浪狗没什么区别。 顾玉成等人跟从中年修士走在宽阔干燥的道路上。 很奇怪,明明是早春时节,眼前的景象竟有些过于清爽。 。 中年男子转身对顾玉成笑道“我叫达生。——生死为大,故求达生。” 达生看着拥向自己的部落房屋,露出微笑“来吧,让我们用生死较量决定是非对错。” 此刻日头高悬,整个部落涌现出众多修士,在明艳阳光下按捺着心底的激动。 顾玉成发现每个人都在盯着自己的脖子。 达生转身对族人说道“来吧!男儿们,谁想要他们的头颅!站出来!” 达生转身看向顾玉成“我们不会以多欺少。不过,外来者,你们仍要进行生死考验。无论你们想做什么,先打败我们的男儿。” 顾玉成感叹道“我早听闻在丹石族只有文面的男人有资格娶妻生子,而想要文面,只有狩猎。猎头,猎兽。” 达生粗犷地笑道“没错。要么成为我们荣誉的一部分。要么与我们在篝火下痛饮。” 薄野让右手微动,未拔剑,却已踏步而出“让我来。” 达生虎目轻眯,头也不回地喊道“来一个悟道八星,最好是快突破的。” 一名文面男子活动着臂膀从人群中走出,修为正在悟道八星,马上便要突破。 男人身形修长,身上的疤痕几乎占据全身肌肤。每走一步,全身便接连不断发出“毕毕剥剥”之声,随着声势扬躁,男人的身形已膨胀到达生的规模,身上的疤痕也扩散到全身。 那张略瘦的脸庞也扩大到虎头大小。 男人腰间佩刀,双手却不持之,发出畅快的呐喊“我叫泰牧!” 说着,泰牧脚跟用力,爆发着恐怖的力道冲向薄野让。 “呼呼”风声伴随着撕裂群风的挥拳声,打到薄野让面前。 薄野让不敢托大,聚拢灵力至面前,化作一张圆盾,硬撼泰牧重拳。 泰牧如猛虎起身挥爪,猛烈三拳,便听到“嘭”的一声巨响,泰牧的拳头击碎了薄野让的灵力防护。 泰牧高傲而庄严的面庞上镶着一对虎目,黑宝石般的眼睛里不断析出对杀戮的渴望。 一拳又一拳,竟打乱了薄野让周身的灵力运行,令薄野让对灵力的调动愈发紊乱。 蒋雍寿感叹道“真是纯粹的炼体修士!——别看不费力气,实际上对筋骨要求高着呢。” 果然,在不断的进攻中,泰牧魁伟的身躯逐渐泛起丹红色,全身上下的血管如蛟蛇般盘踞在鼓胀的肌肉上,愈发显得狰狞。 显然,这样摧枯拉朽的进攻方式对泰牧也有着不小损耗。 达生略靠近顾玉成,淡然地说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丹石族最拿手的,便是依托于功法《丹石歌亚》的炼体术。” 顾玉成已看出薄野让与泰牧实力不相上下,现在只看谁能坚持下来,心头虽有担忧,依旧轻笑答道“初到此地,便觉得丹石族与其他部族大为不同,溪山迥异,修士不群。” 达生露出黄牙,笑的很随意。 泰牧的攻击无断无滞,全身皮肤已完全化作丹红,就连汗水也是丹红色,整个人都仿佛是一个丹红巨石。 薄野让在不断退让之下,终于聚集了大量灵力在身后。 随着铿锵拔剑声霎然闪过,薄野让拔出的剑上已团拢着大量灵力,喷薄的灵力如魁父之丘抖雪,不断洒向四周。 泰牧狂热地喊道“好!我叫泰牧!” 泰牧双拳带着摧毁一切的威势,冲向薄野让。 …… 鲜血淌流。。 章节目录 五百三十七、歌武自不群(下) 鲜血铺在大地,高大的身躯投射出广阔阴影,这一刻似乎将整片山林都笼罩住。 薄野让双手颤抖,鲜血不断从臂膀流出,长剑已碎。 泰牧死死望着薄野让,没有拔刀,甚至没有传出酣战过后肆意的呼吸声。 丹石族修士大喊道“泰牧!泰牧!砍下他的头!” 顾玉成与达生同时看向彼此。 达生笑了,顾玉成眉头紧皱。 泰牧不自然地后退三步,旋即喷出一大口鲜血,倒晕过去。薄野让略显尴尬地站起。 “泰牧与薄野府长都是强弩之末,胜负实在难测……泰牧的伤怎么反而更深?除非薄野府长…”蒋雍寿眉头也紧皱起来。 丹石族沸腾的喧嚣在这一刻与泰牧同样萎靡起来。 _o_m 达生捧腹大笑,他张开的嘴像鳄鱼,似乎要将谁拖入死亡泥河中。 “泰牧输了!这位修士口中含着丹药!”达生宣布结果。 丹石族再次沸腾,却非因兴奋之火,而是愤怒之火。 吃丹药!那不是作弊吗?——这就是顾玉成和蒋雍寿神色难看的原因。 最后一击,是薄野让与泰牧间灵力与肉体的较量,在丹药的加持下,薄野让巧胜。 这时达生呵斥道“我们有《丹石歌亚》!难道大陆的修士没有丹药吗?——我们早知道这些!你们为什么生气?是妒忌毒蛇有毒!?还是憎恶豪猪带刺?丹石族的战士,难道未曾战胜过它们!” 丹石族众人沉默后又高呼起来“战胜它们!战胜它们!” 达生看着顾玉成感叹道“希望下场比赛更精彩。” 顾玉成将薄野让拽到面前,薄野让面露愧色,难堪地说道“君侯…这次是我的错。” 顾玉成打断薄野让,见其臂膀上扎着七八个大如拳、小如指的伤孔,鲜血正从其中汩汩流出。 顾玉成略带心痛地说道“好霸道的功法。——这也没办法,你和常山很像,就算是你使诈,我也不会弃你不顾,我也不想看你被砍头。先将伤口止住血再说。” 薄野让不知常山是谁,只是欲语忘言,沉默地接过丹药。 参加南海试炼前自然会准备各种丹药,即使徐繁缨和白子墨送来的物品消耗殆尽,暂时也不缺丹药、符咒。 倒是那些一次性法宝,无从补充。 顾玉成转身向达生行礼“这次还要多谢达生长老开恩。” 达生反常地露出令人感到亲和的笑容“足下令人刮目相看。——下一场,你们谁来?” 顾玉成感查一番薄野让状况,确保无恙后说道“我来。丹石歌亚,真是奇妙的功法。让我来见识见识。” 泰牧修为与薄野让处于同等境界,顾玉成并不担心达生会派出修为更高的族人。而同境界战斗,顾玉成有足够把握。 不等顾玉成站出,蒋雍寿率先走向人群。 蒋雍寿恣意张扬的举动再次激怒丹石族修士。 蒋雍寿头也不回,自顾自吩咐道“这场我来,顾里长不是擅长观察吗,可要看出这丹石歌亚的诀窍!” 达生淡然开口“悟道七星。” 这次站出来的,是一名悟道六星的修士。 蒋雍寿感到受人小觑,愤怒地冲面貌年轻的男子喊道“你回去!这回我要让你们见识我的厉害!我可不想欺负你!” 年轻男子面上无文,神情冷酷“我要为大哥报仇,也要用你的人头,迎娶巴雅。” 丹石族众修士欢呼起来,纷纷为年轻男子助威。 达生适时开口“铁木是我们族的天才。我看好他。” 蒋雍寿略显勉强地说道“那就会一会你。” 铁木身材高大,不需像泰牧那样舒展身形,与野兽般的泰牧相比,他更像猎人。 狡黠冷静、孤傲强大的。 猎人。 二人对峙,谁也不先发动攻击。 铁木的耐心如寒铁,落下的那一刻,定会斩断猎物。 当铁木来到蒋雍寿身后时,顾玉成一行人全都震惊了。 铁木没有任何花哨,只是以大地为巨弩床,用宽厚的双足将自身弹射到半空,刺眼的阳光打在铁木山棱般肌肉上,宛若古拙大鼎上的花纹,泛着异样的力量美。 铁木砸穿蒋雍寿架起灵力,落到蒋雍寿身后,平静到瘆人的地步“结束了。” 铁木双拳碎风,如雷喧嚣,砸向蒋雍寿后肩。 出乎意料的,蒋雍寿圆腰扭转,臂膀肌肉快速鼓起,双拳直对铁木攻击。 灵力如山石炸裂,激射向四方。 铁木不愧是丹石族天才,其灵力之浑厚、肉身之强健与悟道七星无异。 一向古井无波的铁木罕见地露出讶然之色。 顾玉成略显惊讶“这家伙,有两下。竟然也是炼体修士……” 达生感慨道“这就是大陆的优势。无论是他我修炼,还是本我,抑或气与灵力,都远比丹石族体系繁荣。” 顾玉成望着拳拳对轰的蒋雍寿与铁木,眸光微闪“丹石歌亚,放在大陆,也不会蒙尘无名。” 达生没有回答,眼神幽晦,神色平静难测。 蒋雍寿有冯河暴虎之勇力,亦有悍不畏死之胆气。——作为未曾加入江湖帮派,也不与朝堂有关系可走的散修,若没有这两样傍身,想活到现在,实在艰难。 至于像文栖玉那样处处迁让、屡屡遭辱,活到现在也只是靠着侥幸罢了。 过度不争、怯弱无力的人,除非受幸运眷顾一辈子,不然总会有崩溃的那一天。到那时定会连同他人与自己一起毁灭。 此刻的蒋雍寿浑身已被铁木重拳凿出数个坑洞,鲜血在巨力之下不断飙溅,只是仗着舍生忘死的凶戾咬牙坚持罢了。 铁木依靠丹石歌亚对蒋雍寿造成压制,然而蒋雍寿凶戾无比的打法也让铁木负荷颇大。 铁木整张脸都因奋战而筋肉鼓突,面庞赤红狰狞。 与狩猎不同,在面对凶兽时,只要展现出对凶兽的压制性力量,猛兽也会胆怯,但蒋雍寿不是可以狩猎的人物,即使对战潘风留下的旧伤复发,蒋雍寿仍旧越挫越勇。 汗水如山川间的河流,淌在蒋雍寿筋肉之上,将其身鲜血也一并晕染,使他整个人都变成血人。 铁木作为立志凌云的天才与孤傲强健的猎人,此刻忽然想起一个遥远的传说:在诸多神兽中,存在两种不可能被驯服的飞禽,不是凤凰,而是金鹏与神隼。 这两种传说中的妖兽铁木从未幻想过它们的模样,因为他不认为这世上有什么不能驯服。 但在蒋雍寿的怒吼中,铁木想:狡猾的人类也有悍不避死者存在,为什么妖兽中便没有? 铁木浑身泛起丹红色流光,通体如宝玉莹润,大呵着与蒋雍寿缠斗起来。 铁木的进攻与防御在丹红色流光加持下呈现出夸张的增强。 蒋雍寿打在铁木身上的攻击甚至被铁木硬抗下来,而铁木每一次的攻击,都令蒋雍寿咳出一口血。 达生看着战斗,冷声说道“阁下最好保持沉默。” 顾玉成直接拒绝“我不能看着蒋雍寿死在这里。” 达生没有作出回答。 在铁木潮汐般的进攻下,蒋雍寿终于从三生戒中抽出一把阔刀来,没有进攻,只是全力插在土地上。 大量的失血令蒋雍寿气息不顺,声音也嘶哑无力“我输了,来吧,用爷爷的脑袋…呼…咳咳!用爷爷的脑袋,去迎娶姑娘吧!不要挖去我的眼睛,我要看着你身死的那一天。 @ ” 铁木拔出眼见长刀,看向顾玉成“你觉得他会为你报仇?” 达生同样盯着顾玉成。 。 蒋雍寿身形停下稍许,此刻耳鼻,就连眼睛也有鲜血流出。 _o_m 蒋雍寿不以为意,畅快笑道“我——咳咳!可能是我没有太高的修为、权势,所以我总觉得,活着没意思。……我觉得,与其庸庸碌碌地活一辈子,不如像聂政、荆轲那样死去。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铁木举起刀“你的死,可没人知道。” 蒋雍寿感到力量在流失,灵海内的灵力已经无法支撑肉体,于是骂道“婆婆妈妈,你给我快点!名……?我会站在这里,让你们丹石族,所有人…都记住!” 蒋雍寿的每句话都分外勉强。 顾玉成还是动手了,薄野让也跟着出手。。 章节目录 五百三十八、提影战 强者的领域便是形阵完善的军队,境界越高、对领域掌控力越强,那么这支军队编制也就越完善。 其进退有据、攻守有依,低境界修士身处其中,莫说反抗,就连逃脱领域也难。 达生作为半步凝鼎,领域虽模糊,却也不是顾玉成与薄野让可抵抗的。 顾玉成二人被压在泥地上,达生甚至没有活动身子。 潘宗真保持沉默,眼神闪烁,不知其心事。 顾玉成死命睁眼,想看清前方情况,最后只模糊看到蒋雍寿身子一颤,脖上大好头颅便不见了。只是依旧保持站立姿势。 丹石族修士先是一愣,接着欢呼起来。 顾玉成双目染红,切齿咬牙。 达生略显吃惊地笑道“铁木刀上可没血。” 众人望去,这才发现雪亮刀面上纤尘不染,果真丝血不沾。 原来,蒋雍寿是力竭后垂下头,昏了过去。 铁木看一眼蒋雍寿,拢刀归鞘“如此重的伤,也算为我大哥报仇了。”,说着费力地一脚踹飞蒋雍寿——他也消耗不轻——“我不希望这家伙的头挂在我屋檐上。” 达生撤去领域,顾玉成连忙抓过飞来的蒋雍寿,观察其伤势。 只见蒋雍寿浑身上下无一块完肤,四肢皆有坑洞,浑身皮肉染血赤红,此刻气息出多进少。 顾玉成连忙以灵力稳住其伤势,随后掏出备用丹药喂下。 薄野让搀起蒋雍寿,带到后方疗养。 达生开口感慨道“刑天舞干戚。——铁木那小子现在还不知道什么叫惺惺相惜。不过铁木做主收下刀势,族人们又欢呼认可,这位也就是我们的朋友了。” 顾玉成眉结不开“也是要感谢达生长老。” 达生没来由反问“谢我做甚。——听闻大陆有提影戏,民间俗称皮影戏?” 顾玉成心有担忧,却也不明白达生提及皮影做什么,答道“是。” 达生眸光投向人群中,言辞无喜无悲“我观顾里长对丹石歌亚似乎已明奥妙,所以想与顾里长切磋一下。” 妖国修士的到来,早引起东宁各族注意。达生会知晓顾玉成,虽令顾玉成吃惊,倒也不算无法解释。 顾玉成面露狐疑,达生不可能以强凌弱,又如何切磋? 达生开口解惑“顾里长手下只剩一人……我族也有一修士。我们可以在其后指点他们交战。就像提影戏,双方于前相斗,我们在后面提控。” 顾玉成迟疑不决,文栖玉寡勇无胆,让他对阵丹石族修士完全是插标卖首。这就是顾玉成愁苦的地方。 达生现在开口,也是给顾玉成一个大好机会。 只是顾玉成不明白,达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文栖玉的胆怯很容易就能看破。——直到现在他的腿还有些打战。 顾玉成想不明白,但也不想文栖玉上去送死,于是应道“想来达生长老对玉成的古灵力也有所耳闻,我也刚好想与长老切磋一番,倒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达生哈哈笑道“我也早想见识、见识古灵力了!”,说着冲人群喊道“罗森!” 一名面无文、***如葱根的瘦高男子站了出来。境界与文栖玉相同,都在悟道七星。 丹石族众人见罗森站出来,神色都不太自然。 达生解释道“这小子是岛外弃婴,发现时胸前贴着一张纸,只写一“罗”字。故以罗为姓。” “他从小体弱,无法完善地修习丹石歌亚。”达生语气平静,直眉下眼底却泛着难以觉察的波动。 顾玉成有些理解罗森为何神色阴郁。 未曾在狩猎上有所获得的男子在丹石族甚至不配饮酒。——只有捕获、杀死受族人认可的妖兽、敌人,才可以文面,继而娶妻。@·无错首发~~ 丹石族没有过多修炼功法。 ,若无法修习丹石歌亚,很难有其他出路,实力自然相应低弱,受人轻视。 不过关于罗森的事情,顾玉成没有想太多。 顾玉成看向文栖玉“去吧。” 文栖玉艰难地咽下口水,颤巍地走到众人面前。 围在场地的众丹石族修士见状甚至懈怠起来。 看样子,若没有达生在,这群修士恐怕已转头离开、各干各的去了。 无错更新@ 罗森看着抓着剑的文栖玉,像是断绝情欲般死气沉沉地开口“我也不是炼体修士,就这样?” 达生却冲罗森说道“不,这次你要用丹石歌亚。罗森,听我的。” 罗森盯着达生,无言点头。——对于达生,罗森知道自己需要尊敬他。 达生转头对顾玉成说道“来吧。” 泰牧和铁木战斗时穿着短衣,罗森却穿着长衣。 不过依旧可以看清罗森浑身流转着一层层暗红色光纹,在他那本就病态的肌肤上更显不自然。 罗森没有前两位勇猛,他的进攻中规中矩,甚至没有太大声势。 顾玉成见达生盯着自己,指挥文栖玉道“丹石歌亚,以身为石,看似侧重攻势,实则注重守御! 若是通体丹红,如石纹理直抵其内,便是功法有所成。若是红光流于表面,便是防御不佳的表现。——放开手去进攻,文栖玉!把刀攥稳!” 丹石歌亚看似是进攻功法,实际上是防御。 达生赞叹道“罗森!你不是痛恨丹石歌亚吗?那就按你的想法来!” 罗森闻言,流露出一丝释然,旋即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将红光凝聚在双手,冲着文栖玉挥去。 顾玉成颇感惊讶,丹石歌亚这种功法作用于自身,而罗森此刻却似要将其转移出去,化为攻击。 这看起来很简单,但并不容易。就像古时侠客以剑劈香,香裂而香头火点不灭,只需要劈下去这一个动作,但其中包含的,绝非三言两语可道明。 文栖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此刻看着罗森的双拳竟没什么惧意,直接握刀对上去。 谁知罗森不与文栖玉硬碰硬,侧身勾拳打在文栖玉身上。 刀刃落空,文栖玉鬓发散乱,神情未定,受击小臂已出现暗红年轮状纹理。 罗森乘胜追击接连刺出数拳,手处红光愈发暗淡。 起先文栖玉还能以刀格挡,在罗森手部红光消散后竟撒开手中长刀。 文栖玉看着自己无法动弹的右手及臂膀,左手紧紧抓住,紧张而胆小的鬼叫起来“我的手!我的手废了!——啊!啊!!!” 若是蒋雍寿醒着,此刻定会上前踹上一脚,一脚踢爆文栖玉脑袋。——对蒋雍寿来说,生死对战时刻,怎么能慌张地失神鬼叫?蒋雍寿宁愿亲自动手,也不会让对手揍扁文栖玉。。 章节目录 五百三十九、流丸止于瓯臾 顾玉成并非没有猜到罗森的手段,只是文栖玉一心盯着手臂,待其反应到时机和场景不对时,只来得及用脸狠狠接下罗森一脚,直栽尘土中,连口血沫也来不及吐就昏死过去。 在场丹石族修士先是长愣,旋即大声喝倒彩。看样子,不单单瞧不起文栖玉,似乎也在嘲笑罗森专挑软柿子捏的行为。 罗森并不理睬,抽出长刀插在文栖玉““脚边“我想…”他冷酷地自嘲道“没有酒,也没有女孩。” 达生低声轻叹。 非无酒,实无酒伴。非无女子,只无女喜欢罗森。 丹石族修士再次扬起一片嘲讽之声,这次直冲罗森。罗森早已习惯,比盐巴还苦涩的心情隐匿于麻木平静的面庞中。罗森低头走开。 顾玉成此刻面色微红。 大风大浪见惯的顾玉成属实第一次见文栖玉这等窝囊的修士。 达生竟也有些尴尬。——他有他的目的,只是他计划的蛛网上,也没有想到会扑来文栖玉这么个幺蛾子。属实措手不及。 _o_m 沉默许久,达生强行张开嘴“这位修士不是我们的朋友。看在顾里长脸面上,也不必当做敌人。” 顾玉成不动声色:达生竟也要看自己的脸面?不过达生既已开口,就没必要发问,等着就是。 达生似乎不想解释,只是对顾玉成说道“顾里长身负古灵力,同境界当无敌手。我们也没有顶尖法宝、绝品丹药或符咒。顾里长是不用参与对战的。” 达生没有提到潘宗真,想来是知道其身份。 顾玉成缄口点头应下。 达生看一眼潘宗真,态度不明地露出一抹笑,旋即转头对顾玉成说道“顾里长随我入丹石族。你和你的两名勇士,我们欢迎。至于那个鼠辈,就让他照顾你们吧。” 费尽好大心思,顾玉成等人终于获许进入丹石族。 丹石族修士拥着达生领头的队伍进入族中。 顾玉成忽然发问“这一路走来,才发现丹石族的阵法造诣竟比南北狮设族优善一筹。” 达生笑道“白诡道曾为我们带来灾难,也带来阵法、丹药、炼器。我们牺牲最多勇士,所得自然超过狮设族。” 顾玉成知道达生口中所言,缓缓点头。 达生领着顾玉成等人来到一处竹木屋“顾里长今日且歇息,明日酒宴。你我之间想必有许多话欲吐为快。” 顾玉成格外喜欢洒脱直白的丹石族,笑着应道“我们都会吃惊的。希望都是惊喜。”——顾玉成隐约断定,丹石族有求于己。并且也知道自己此行目的。 达生昂首大笑、声排层云“哈哈哈!不会让顾里长失望的!” 众人紧随达生离去,潘宗真摇头感叹“兜兜转转,还是被关了起来。” 顾玉成眉头微皱“这次不一样。” 潘宗真脸上笑容明媚“嘻。顾里长直奔丹石族而来,若是胸无成竹、心无谋划,那才夸张。” 顾玉成不理会潘宗真,接过薄野让搀扶的蒋雍寿,为其疗伤。——顾玉成从董异身上多少学会一些医术。 至于文栖玉,顾玉成与薄野让都没有提。——他伤的最轻,丢的脸最大。 顾玉成并非无度量,只是文栖玉实在软弱。 养了两天伤,文栖玉和蒋雍寿都醒了过来。 蒋雍寿在得知最后一战情况后,气得结痂伤口崩开两三处,仍旧脏话不断,绕是潘宗真也压不下吃惊神色。 文栖玉自知理亏,只能咬牙忍受。 最后还是顾玉成忍受不住开口呵止。 而在蒋雍寿醒来前,达生举行了酒宴。 虽说是酒宴,实际上却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人:顾玉成、潘宗真、达生、铁木,出奇的还有一位罗森。 顾玉成见罗森座次于末尾,却未站着,心下对达生。 的想法先猜出个七七八八来。 达生看向潘宗真,毫不避讳地问道“顾里长为何弃狮设族而投身我族?——说实话,我知道顾里长想劝我们站在你这边。” 达生身子后仰,猛虎般宽厚的脊背迸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上次白诡道派来东宁岛的妖国修士就不是同心一系,我猜这次也是。@*~~顾里长的到来更肯定这一点。” “所以,有人拉拢平熟族,顾里长才来拉拢我们?”铁木问道。 顾玉成替达生应道“是的。妖国也分不同派系,如果另一派成功招服平熟族,我只能将目光放到丹石族身上。” 达生失笑,如识破黔驴真面目的猛虎在复归自信后更加傲慢“狮设族可以做投机行为,今日妖国兵锋临族,称服便是。明日中原修士武力加身,掉头再称服便是。这种行为,我们丹石族也可以做。为什么跟你进行毫无必要的交易?” 顾玉成看向罗森“因为他。——如果我没看错,丹石歌亚虽强悍,但至尊布道后,随着修士修为增长,丹石歌亚已不能满足凝鼎境的需要,其弊端随之愈发明显。” “丹石歌亚这门功法将肉身凝炼得如精铁,以防御做攻击的基础,就像一把剑足够坚实,便不再需要锋芒。即重剑无锋。……” “可过度注重肉体的强硬,便会使肉身失去韧性,过刚易折。泰牧即是如此,一旦受挫,明明不是致命伤,却会吐血昏倒。罗森能使丹石歌亚这门功法从自身凝炼转为向外进攻,便是弥补了它的短板。” “罗森的功法也不全。这是达生长老说过的。所以需要我的帮助。确切来说,是古灵力的帮助。”顾玉成点明真相。 达生毫不诧异,哈哈大笑道“顾里长真是聪明!但我们不会听从与你,和你背后的妖国。丹石族不臣服任何人。” 达生站起来“若是山河统一,丹石族不会拒绝承认是东宁岛的一族,也不会否认是大荒的一部分。但若现今三分天下,丹石族不可能坐到任何一架战车上。” “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我没说错吧?说书先生大概就是这样说的。”达生问道。 潘宗真终于开口“没错。是这么说。” 达生举止豪放,而这豪迈下藏匿的心思却不受他人窥探“我看,把你们派过来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天下局势,人人思图统一,这时候把你们放入东宁岛,倒像是做做样子。” “东宁岛悬于海外,静观流丸止于瓯臾,没必要参与其中!” …… 顾玉成在洒宴上滴酒未沾,这是他的习惯。 达生以为顾玉成心中不快,也不在意,他对临行的顾玉成说道“顾里长回去好好休息。丹石族需要顾里长帮助,也会给顾里长一个满意的回答。”。 章节目录 五百四十、万景万景 顾玉成等人在丹石族更为自由,丹石族修士甚至会邀请顾玉成与薄野让赴宴饮酒作乐。而他们最期待的,则是与蒋雍寿拼酒量。 只可惜蒋雍寿伤势过重,需疗养数月,纵然酒瘾缠身也只能哀叹不已。还好顾玉成不饮酒,回来闻到的酒气轻些,不然蒋雍寿可约束不住自己,更不用说静心养伤。 顾玉成等人在丹石族待了近月时间,终于再次见到达生。 达生带着顾玉成去见丹石族族长。 丹石族族长是一名佝偻老人,清瘦矮实,身着特殊材质布衣。 与丹石族修士相比,老人少去许多锐气,看样子十分寻常,此刻盘坐在一张木椅上,笑看顾玉成“哦?顾玉成来了?坐,坐。” “我叫卓德。”卓德开口“不用紧张。我原本不是族长,只可惜泰牧和铁木两兄弟的父亲死在对抗白诡道侵占我族的战斗中……我受至尊讲道的恩德,修为突破凝鼎,故而暂领族长一职。” “丹石族不比狮设族大。——远逊于平熟族。”老人坦荡地承认不如他人。 顾玉成近处观察,看到老人身上成片的暗褐色肌肤。突破凝鼎境界百年左右的族长不可能有老年斑。 顾玉成没时间用在思考卓德皮肤上,他保持安静,希望老人指出一条令他满意的道路。 卓德忽然调转话题“顾玉成,你参加过什么战争吗?” 顾玉成摇摇头,太一宫的幻境说到底并非实战。 卓德嘴角轻咧,枯皱的脸庞带着笑意“战争…丹石族曾有修士参加过至尊的队伍。——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达生,你留下。” 卓德起身,顾玉成这才看清,老人暗褐色的肌肤是伤愈后形成的。 老人通体无一处无伤,那些或刺或贯、或扎或劈的伤口愈合后便形成了更暗沉的颜色。 卓德像村头老人谈论菜地收成一样轻快地说道“都说百战无伤真本事,呵,我就不行了。我以前叫金钱豹,身上的伤……”老人点了点胸膛“像铜钱一样,一枚枚的,运功之后,浑身光华闪烁,我也瘦,就被叫成了金钱豹。现在不行喽……哈哈。——又老又瘦还又矮。” 卓德似乎想到了什么“你知道铜钱吧?” 顾玉成点头“大明之前,也就是修炼体系未稳固之前,铜钱也是货币的一种。它还叫孔方兄。” 卓德似邻家老翁般慈祥地笑道“哈哈,对对!孔方兄!钱嘛,能劝鬼神。喏,我记得以前至尊打仗,传送阵名额有限,一个老家伙掏出一枚三生戒,里面全是白莹莹的上品灵玉!你猜怎么着,明明没有名额了,人们竟争着跳下来让老头上!哈哈哈……” 顾玉成保持警惕,附和性地陪笑。 卓德感到无趣“唉,你这样的孩子时刻保持礼貌,不疏远也不亲近。——你会吃亏的。” 顾玉成一愣。 卓德接着谈起至尊东征西讨那些年,主要都是卓德一人说,顾玉成时不时应上一两句。 顾玉成跟随卓德一路向南走,很快来到一座酒楼。 是,没错,顾玉成没看错,一座酒楼。 酒楼里还有一个说书先生,见卓德到来,连忙迎上前“族长…” 卓德笑道“乔说书,我领顾玉成来见万景了。” 顾玉成又是一惊。自打与丹石族接触,卓德是第一个也是第一次开口说汉语的。 @ 加之卓德对至尊战事的熟稔,顾玉成怀疑:卓德恐怕就是那个参与至尊起义的修士。 乔文孙瞄一眼顾玉成应道“大人便在楼内,我带族长去见大人?” 卓德摆摆手“不用。——我知道他在哪里。” 乔文孙似有不甘,依旧点头退下。 顾玉成总觉得乔文孙有些眼熟。 卓德一边走,一边提醒顾玉成“玉成不必慌张。” 。 顾玉成止住脚步,眼神放空,显然是在想心事。 卓德见状,也不催促,只静静等待。 顾玉成最后摇头苦笑“我还真想不到万景是谁。” 万景显然是一伪名。而顾玉成早就感知到丹石族有自己认识的修士潜伏。 只是这万景的身份,顾玉成想不透。 不等卓德开口,一名男子便大步走来“卓德族长!您来了!” 卓德回以一笑。 来者狮眉龙眼、俊骨卓荦,眉梢眼眸略带邪魅,鼻唇浩面自染狂狷,不是大魔天宣声,还能是谁? 顾玉成见是宣声顿时心惊不已,也不废话,直接召出融天锻。 宣声肆意嘲讽顾玉成“您老人家省省吧,你以为我要杀你,只能是现在?” 顾玉成犹不放松,斥问道“看来你早在此地……” 宣声面露戏谑“早?有多早?你也猜不到吧?——我能在丹石族建造一座洒楼。” 这说明,丹石族与宣声关系并不简单。 顾玉成回头看向卓德,面露疑惑“族长你…为什么助此魔头?” 以修士血脉为食,顾玉成不觉得魔头一词有任何偏颇。 宣声闻言哈哈大笑,他一笑,便震碎周身洒脱表象,嗜血戾气随之露出。 卓德摇摇头“万景是魔,我知道。” 顾玉成哑口。 宣声解释道“侯景,字万景。——魔原写作“磨”,梁武帝改石为鬼,故成“魔”。侯景作乱南梁,杀了梁武帝那迂腐之佛,实在是魔道大将。我以侯景之字为化名,魔头之志,还不明显?” 顾玉成保持沉默,他习惯了沉默。 谨慎这一品性令顾玉成在面对任何事件时,都习惯性地保持沉默。 宣声对卓德族长说道“族长,我令乔文孙带您到楼中休息休息。我和顾玉成说些话,还请您成全。” 卓德神情几变,最后缄口点头应下。 很快,乔文孙带着卓德离去,而宣声则看向顾玉成“没想到……你没想到,我也没想到。” “你的血脉,我不能全要。”宣声说道“因为太霸道了。我承受不了。” 顾玉成觉察到宣声话中漏洞,并不点破“所以,你才是笼络丹石族的关键?” 宣声摇头轻笑,领着顾玉成走向林中。 顾玉成异火全部召出。 “我不是关键,起不到决定性因素。但我的能量也不小。——所以我要跟你交易。”宣声说出自己的计划“我帮你拉拢丹石族、提高修为、修习炼体之术。你,给我血脉。” “不要那么惊讶。因为我是一个追求至高至强的人,所以我希望能获得你的血脉,进而突破凝鼎。否则我不甘心。@·无错首发~~” “我们之间,有太多可以交易的地方。如何?”宣声眼眸之中闪着危险而迷人的光芒。 …………。 章节目录 五百四十一、俊杰与英豪 不待顾玉成开口,宣声紧接着诘问道“天下大势,你还没看清吗?——顾玉成。” 顾玉成眼神微动。 “你不会真以为,只有妖国乱吧?”宣声腔调中明显带着嘲讽。 “不论怎么说,当一件事成为天下事,那么天下人都会参与。这不是你想不想,而是你无法置身事外。”宣声望着湿朽草丛,阴恻恻说道“至尊留下一个天下,一个等着英雄、豪杰和权宦去统一的天下!” 顾玉成眼明如寄雷、神正如山浩“我明白。@·无错首发~~哪有三足鼎力的天下、两岸分坼的河山,只有一个华夏……” 苍舒良指出妖国大势,顾玉成尚能徐徐图之。 然而东宁岛一行,天下大势水落石出,顾玉成避无可避。 宣声接着说道“我得知南海试炼时,为了等你,就已经到达东宁岛。我所知道的,你无法想象。我可以告诉你,这次东宁岛试炼,实际上是一场联合。” 顾玉成通晓妖国大势,但妖国隐而不发、错综复杂的势力,顾玉成尚不能悉知。 以眼前事来判断,东宁岛是有宣声势力的。若没有南海试炼,顾玉成绝猜不到这些。 “步孤仁如何收服平熟族?——他和商国结成了联盟。商国派来一个矮子长老。而白子墨在等步孤仁出手。想来这个时候白子墨也看清步孤仁的手段。”宣声接着说“这次东宁岛,白子墨处于劣势。” “步孤仁毕竟有商国这个后手。”宣声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恍然大悟“有商国修士在,步孤仁自然更有优势!平熟族会受裴乌等人驱使,也就合理了。——是了!是这样!” 步孤仁与商国合作,其意义不止体现在这次试炼上…… 顾玉成转头看向宣声“所以,你想要什么?” 宣声毫不避讳“我要修为,力量。我要参与这场大世之争。” “你用古灵力解决丹石族功法问题。——我并不窥探你的古灵力,当然,你可以一直戒备我。而丹石族会提高你们的修为,并为你们炼体。” “你我之间的合作,要持续更久。”宣声十分笃定“你需要我解决先天之气的问题。我需要你的血脉,持续性地需要。” “而现在我帮你解决东宁岛的问题,你给我血脉。出于诚意,我会先帮你。”宣声的口气就像顾玉成已经答应一样。 实际上,顾玉成确实心动了。最心动的,莫过于解决先天之气。 顾玉成追问道“你能?” 宣声神色冷峻“我能。——你有空可以查一查你的身份。我有多种猜测,但每一种都荒诞而真实。我甚至好奇,你的血脉到底怎么回事。” 顾玉成摇头“我也不清楚。你需要多少血脉?” 这代表顾玉成同意合作。 宣声笑道“你的血脉,我还没深刻体会、感悟过。不过这一次突破凝鼎所需并不多。” 顾玉成提醒道“你也应该知道,我不可能把血脉全交给你。——而且我要先提升修为。” 宣声哈哈大笑“说真的,我并不意外。你的血脉虽然霸道,待我境界突破,或许就不再是威胁。无论怎样,我都会交出足够的筹码。” 顾玉成点头无言。 东宁岛试炼带来的一切启发,需要顾玉成用时间沉淀。这样,那些真相才会浮上来。 宣声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顾里长不愧是俊杰。” 顾玉成不以为意,反倒自嘲不已“我现在有太多需要思考的事情……我又想起一个相识的人。他叫张之林。” “他说过,他要改变天下,他要成为至尊那样的人。我只当他敢做敢行。现在才明白,他那时就已看清天下大势。”顾玉成摇头苦笑,心底长叹“南郡真算是天下的旮旯之地,明明临中原、接妖国,什么也看不。 清。我说从前说书先生最喜讲华夏统一的故事,还是太年轻了……” 顾玉成随宣声离开,来到卓德面前。 卓德见宣声点头,笑颜嘱咐道“丹石族会记住二位,二位永远是丹石族不会先背叛的人。” 宣声转身看向乔文孙“随我撤下。这里留顾玉成和卓德族长即可。” 乔文孙不情愿地跟随宣声退下。 卓德拍拍手,示意顾玉成来到身边。 顾玉成来到卓德手表,卓德将枯槁五指放在顾玉成腕部“丹石族的美酒从不吝啬于勇士,我们愿意先做出贡献。” 顾玉成只觉得一股清热温润的灵力涌入侧近灵海的经脉中。 卓德起身“以此灵力,可令玉成手下修士无药而愈。” 顾玉成看向卓德,却发现卓德竟已离去,只留下飘然一句“人我会为玉成接来。 @ 搂外雨来,丹石族也有山隔着。玉成只用全心修炼即可。” 余音暗浮,待耳边回声散尽,顾玉成恍惚明了:丹石族收留顾玉成等人,势必会引起各方反应。卓德之言,倒不是邀功,只是表决心罢了。 蓝澈的天瓦教夕日烧透后,便涂上层层玄黑,从远山直盖,横铺面前。 达生于此时带来薄野让四人。 乔文孙领潘宗真入住楼中,与顾玉成等人相距甚远,看来是不想她参与接下来的任何一件事。 达生也不废话,带来薄野让后,便与教导众人炼体之术。 受顾玉成治疗的蒋雍寿吃惊地看向顾玉成“老大你怎么做到的?不仅让丹石族盖了座楼,还教咱们炼体?” 顾玉成白一眼蒋雍寿“有舍有得。” 蒋雍寿并不避讳“我们没吃亏吧?” 丹石族愿意先展示诚意,顾玉成自然不想令蒋雍寿口无遮拦,于是呵止道“我不会吃亏,你先把伤养好。这段时间要让我看到你喝酒,你以后只能喝掺了水的酒。” 蒋雍寿一愣,还想开口询问什么,顾玉成直接怼住“掺一半水。” 蒋雍寿闻言浑身发抖,掺一半水,那种酒还不如喝水。 修士不受日月掣肘,凝鼎修士更是能经年闭关,不食不眠。 达生便趁着夜色为顾玉成等人讲解丹石歌亚,好为炼体做准备。 丹石族的热情令顾玉成等人颇感受之有愧。 毕竟作为强势的一方,还愿意率先付出,很难不令人动容。。 章节目录 五百四十二、炼体 在进行炼体前,达生先为顾玉成等人讲解炼体之事: 无论他我还是本我,都以灵力为基础。——世上任何种族,人也好、妖也好,魔族也是,但凡修炼,都以灵力为根,各生枝节。 修士修炼,便是对灵力逐步了解、熟悉、掌控的过程。 这个过程,像了解溪河湖海一样。先是知源明流、顺而用之,接着才能做到开源引流、引而用之。最后甚至可以更变天地灵气,唯我独用。相当于逆沧海之流、改浪涛之势。 能做到这一点,无一不是个中巨擘。我听说这些。” 薄野让看着顾玉成远去,长叹不已。 蒋雍寿白了一眼薄野让“这等好事,你叹个鸡'毛气。” 不等薄野让拔剑,蒋雍寿先一步猛跳去追顾玉成了。 章节目录 五百四十三、一纪光阴去 “我们在这儿…真不敢相信,当初一口气睡了四年。”薄野让修长而粘着污渍的手指不断摩挲肆意生长的胡须,脸上满是惊讶。 顾玉成叹道“一纪、一轮。十二年了。” 薄野让抬眉回顾,从头开捋“狮设族困一年。炼体、狩猎两年。中间闭关调养经脉、器官,直接睡了四年……” 顾玉成点头“四年里都是卓德族长为你我护法、更换药浴、维持阵法,若无卓德长老,这四年,我们的修为不会增长那么快。” 蒋雍寿与文栖玉都达到悟道八星,薄野让处于悟道巅峰,顾玉成只提升一星,悟道五星。 薄野让深以为然“君侯与丹石族之间……” 顾玉成释然点头“功法问题连续修整五年,现在也算完善其功。我以古灵力将罗森运转灵力的方式与丹石族功法进行结合,卓德与达生检查后并无不妥。” “沙沙”声倏起,顾玉成安慰薄野让“我在盯着,不必慌张。” 又过片刻,蒋雍寿与文栖玉赶来“那家伙呢?” 顾玉成望向密林“走。” 三人跟着顾玉成向南,来到宣声指定位置。 又是一座不应出现在东宁岛的建筑立于眼前:一座三层木楼。 这座木楼比丹石族族中酒楼更为精美,其有着明显的华夏气韵:打眼一看,属于细节的结构、局部无一不复杂精巧,漆饰、雕纹明丽巧善,若只重一端一处,绝无法忽略建造者耗费的心血。 然而呈现在整体上,却庄雅朴素,大气温婉,匠造显于自然而不突兀,工巧隐于整体而难忽略。 这种体现合于天地、内外相合的精神,实在是典型到不能再典型的华夏建筑。 顾玉成在东宁岛客居十二年,突然看到这样一座木楼,忍不住驻足长看。 众人来到顶楼,只见宣声负手遥望青山。 宣声转身感慨“‘色作裙腰染,名随酒且狂’。——顾里长可愿与我凭栏饮酒?” 顾玉成直接拒绝“不了。我不胜酒力,醉后偏爱胡言乱语,还是算了。” 宣声轻叹一声,旋即打起精神“倒也无妨。——日后回了妖国,也可去勾栏酒楼听歌赏舞。” 顾玉成眉头微皱。 宣声得意笑道“据我所知,顾里长身后可有不少江湖势力。我在妖国,可是过街的老鼠,为了不被人人喊打,只能投靠顾大人了。——哈哈!顾里长,你不会害怕我吧?” 顾玉成面色平静“倒不至于。——在妖国,还没有怕你的必要。” 顾玉成和宣声虽然是合作关系,但彼此二人从未深信对方。 宣声见气氛微僵,接着感叹道“顾里长辛苦。——你们不是一直想往南打探吗?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东南的一些部落也有我的影响力。” 顾玉成坦率承认“从种种踪迹来看,确实如此。” 宣声捧腹而笑“我倒是没想到顾里长会先为我突破修为。” 顾玉成直接否认“我只是看看你需要多少血脉突破凝鼎境。——如果我无法承受,交易不会进行下去。” 宣声悠然而笑“哼哼,顾里长不会失望的。——饥谷炉的功法里,有关于先天之气的处理。我可以适当透露一些,足够我突破凝鼎的那一部分……” 宣声言辞恳切,只是那玩世不恭的语气倒令人心生不满。 不过宣声身为魔头,如噬人凶兽,纵然顾盼优雅,仍教人背生寒意。 宣声习惯性吩咐道“都出去。我让顾里长见识一番饥谷炉。” 蒋雍寿等人虽心生不满,但见顾玉成眼神示意,便纷纷下楼。 众人离去,宣声转身点亮鹤嘴铜灯,灯油特制,带着绵柔药性化作袅袅轻烟萦绕开来。 顾玉成有些惊讶“一屋子铜灯,全让你点亮了。眼下还远不到日薄西山的时候。” 宣声压抑地笑道“这种灯油,其药效不如丹药立竿见影。但华夏的药术讲究一个养,最著名的莫过于药膳食补。还有其他方法。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油非常香,十分安神,是用来助眠的。” 顾玉成眉头微皱,面色古怪起来。 宣声嘲笑道“放心,我可不会和你睡。” 顾玉成怒翻白眼。 宣声摆摆手“过来,坐到我身旁。” 顾玉成迟疑不决“你喜欢女人?对吧。” 宣声气极,面色涨红“放屁!我不惦记你的后庭花!你脑子坏了?——身负古灵力,如果真有什么问题,会感觉不到?” 顾玉成思考片刻,认为宣声说的对,于是穿过轻烟坐到宣声面前。 宣声上下打量顾玉成,陡然间眼神大变,如饿鬼夺食般凶狡起来。 顾玉成猛然想起一句话:男人好色的眼光和饥肠辘辘后见到美食的眼光颇为相似。大概这就是为什么“食色性也”把食与色并列的原因之一。 顾玉成刚想起身,宣声先扣住顾玉成手腕,粗重喘息起来“呼。呼。真香啊,你……你的血。” 顾玉成心中大骂:“一口气把话说全会死吗!?” 冷静后,顾玉成一把甩开宣声的手“你就是这么展示饥谷炉……” 不待顾玉成说完,浑身毛孔皆如炸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一种类似于对心魔独有的本能恐惧在顾玉成心间无节制蔓延开。 顾玉成当场明白,这就是饥谷炉。 而灯油安神的效用也展现出来,顾玉成嗅着油香,心神渐定。 宣声口涎拉成一条条晶莹的线,满脸兴奋地笑道“好好感受,顺着我的灵力,感悟它。领悟它,你就能浅显地感受到你的先天之气。” 顾玉成微微靠后,他可不想衣襟挂湿。 也不藏拙,直接动用甘渊。 一种功法有其独有的灵力运行方式,越精妙越难看破。这就是为什么高境界修士往往能一眼看穿低境界修士功法,在他们眼里,那些功法都过于朴素。 不过这也不代表只要通晓灵力的运行方法,就可以完全掌握功法。尤其是像古灵力这种功法。 不知道功法,只看运行规律,很容易照猫画虎,最后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哪个修士也不想靠推测来修炼。——活着,它不好吗。没必要狂赌。 宣声见顾玉成似要沉迷其中,提醒道“别持续太久,感受到自己的先天之气就可以。我现在可是在忍耐着……” 顾玉成眉头微皱“你最好一直忍着。” 宣声桀骜不驯地冷笑,没有回答。 到了晚上,顾玉成结束感知,略有出神“两个先天之气,感受到了……” 宣声流了一下午口水,倒不在意,换一身衣服便说道“有事告诉你。” 章节目录 五百四十四、辟芷秋兰佩 南海试炼会举行多久,实际上不以宵露珠为准,只看裴乌一行何时收服平熟族。 而这种看起来简单的任务却不容易。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妖国统领大荒的可能太小。 在大荒历史上,秦帝嬴政曾将妖国并入大秦版图,其后历朝历代虽未重现这一点,但都将妖国压制在南郡之东、仁皇省之南。 不过妖国依旧有问鼎天下的雄心,归根结底,便是因为东皇太一。他,代表着妖国的荣耀。 这次令平熟族全族各支投诚妖国的任务并不顺利。——平熟族依旧不觉得妖国可以逐鹿天下。顾玉成等人因而才有十二年时间来修炼。 …… 宣声熄灭铜灯,吐息轻叹“我要跟你说件事儿。” 顾玉成皱眉轻叹“嗯?累了?” 宣声咬牙斥道“去你…算了,说正事。再过几个月,南海试炼恐怕就要结束。” 顾玉成点头“这信儿准?” 宣声肯定道“这是自然,我在平熟族也有几颗钉子。” 顾玉成略感惊讶“钉子?真不敢想象,这东宁岛让你凿了几窟窿。” 宣声颇为得意“凿完洞,好通风。有些时候,别看妖国大,它更容易凿洞。” 顾玉成接着试探“你这样子,更像是要把天下凿穿。” 宣声摇头“不。还没必要。——我会盯着平熟族,一旦有变,立刻通知你。” 顾玉成眸光晦闪“听你刚才说,你要跟着我?” 宣声点头“你的先天之气,我的境界问题,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不跟着你,你跟我待在这岛上?” 顾玉成摇头“算了。不过既然如此,你可要随我去救苗义等人。——在丹石族待了一整个十二生肖,苗义等人音信全无,绝对是被关起来了。” 宣声冷笑“确定没拿去填坑?” 顾玉成果断否决“裴乌当着平熟族杀自己妖国的修士,哪怕不是一个派系,在平熟族眼里也算自己人。说不过去的。——他们只能在一切完成后动手。不过苗义手下那些人,就凶多吉少了。” 宣声点头“这年头,头道“此阵取自‘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之辞,名叫辟芷秋兰佩。” 顾玉成看着福字结消失之处,笑道“蝠,通福。华夏自古以蝠寓意福,五蝠图案更有五福临门之意。——这辟芷秋兰佩,若是我没看错,最开始根本不是眼下这种邪阵!” 宣声先是一滞,旋即昂首大笑,笑罢邪魅摇首“顾里长既然已进入阵内,还是先想想如何脱困吧!” 章节目录 五百四十五、谷字决上部 玄云如油透,洒下大把寒风,刺在顾玉成鬓角眉锋。 “怎么,魔头,你真以为能将我困住?”顾玉成望那端坐在血气偏浮的大阵中的宣声,悠然轻笑。 宣声目纳寒光,嘴角抿一抹邪笑“顾里长难不成要做假佛?——刚好,魔总妄想困住佛陀。或许我这次就成功了呢?” 顾玉成闻言大笑,伸手咬破指尖,于面前虚空刻画出一串串符咒来。 宣声面色微变,转而大方承认“顾里长是想照葫芦画瓢,画出我刚才刻下的符咒?——未免太异想天开吧?” 薄野让回忆起宣声翻手刻画的符咒,明白符咒才是令大阵变成而今模样的原因。理论上,只要顾玉成能复刻符咒,或许就可以令阵法不破自解。 顾玉成我行我素,手上动作丝毫不慢“那又如何?宣声,你还是抓紧吸收那些血脉吧。” 宣声闻言运转功法,阵内血气翻腾,如鹅羽竹叶般片片落下。 晶莹暗红的血羽将顾玉成围了一层又一层,直接将顾玉成整个人遮蔽其中。 顾玉成刻画符咒的动作依旧不止,唤起异火顶在面前。 然而那漫天红羽若镜花水月不与异火有任何接触,竟直接穿过异火,落在顾玉成肌肤上。 顾玉成顿时感到体如鼎烹,灵海更似沸水滚滚,躁动不已。 下一刻血脉脱体析出,晶莹似玉、乳嫩似膏的血脉粘在红羽之上被带到宣声面前。 宣声得意夸赞道“顾里长的血脉真是深不可测。精比百炼钢,多似山头雪。——顾里长若有心意,甚至把你奉献给我,不去做那没必要的抵抗。” 顾玉成内视灵海,虽然失去大量血脉,但在顾玉成自身看来,几乎没有太大变化。 若是让宣声知道顾玉成血脉精纯博多的程度,也不会在这里和顾玉成隔空打嘴仗了。 薄野让拔剑欲铤而走险,顾玉成及时制止“别进来!这魔头不知杀了多少人,阵内怨积蚀骨,甚至无法轻松吸收灵力。你进来,更加凶险。” 宣声自以稳操胜券“你家大人说得对。——与其骸骨成对,不如待在外面。” 薄野让闻言依旧要拔剑进阵。 顾玉成突然笑问薄野让“怎么,难道你想用你的血脉为我抵御阵法片刻?” 薄野让目光坚定,没有回答。 顾玉成摇摇头“不用了。不用。” 薄野让依旧固执己见,却见顾玉成面露怒意,方清醒过来,守在外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顾玉成不管薄野让,转头看向宣声。 宣声已经吸收大量血脉,整个人越发贪婪,只顾着运转阵法,吞食血脉,完全不在意顾玉成的目光。 顾玉成露出轻笑,血脉流出的速度不断加快,顾玉成身体也跟着朽变:经过炼体而紧实光泽的肌肤变得松弛,健硕壮美的身躯逐渐凹陷,整个身体似病木逢秋,似乎下一刻就要跌倒一般。 宣声已经有些疯狂,面目可憎地狂笑“哈哈哈——假佛,告诉你一个道理,任何誓言都是建立在实力上的。诚信这种东西,也是要用实力维持的!” 顾玉成轻笑,竟带有老者般的慈祥之相——或许只是因为顾玉成模样变得苍老嶙峋了——安慰地冲薄野让眨眨眼“我也告诉你个道理,魔头,这世上有一种实力叫情报,堪为最锐利之锋刃。有一种愚蠢,叫自以为是。” 宣声眉头一挑,因灵海充实而格外满足“你说得对。但哪又——哇!你!你?怎么可能?” 在薄野让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宣声吐血染衣,气势登时萎靡。 而顾玉成整个人如一朝脱去凡胎般,整个人身体又恢复了光泽,看起来甚至要更加精神。 宣声不断喘息,顾玉成只是轻轻摇头,双眸金华盛放,指尖如凤舞,一道符咒落于面前。 竹碎纸裂般干脆,整个阵法竟直接破开。 顾玉成叹道“甘渊,可窥凝鼎境修士举动。莫说你这魔头的莫名符咒,纵然凝鼎境,我也有把握窥伺一二。——我早就可以画下这符咒来干扰你阵法的运行,但哪有你现在虚弱时直接破除来的痛快?” 宣声怒火攻心,又是一口老血,大口大口喘息,不甘至极地问道“甘渊!我没有料到!那!那你又是如何将我的灵海……” 顾玉成露出回忆模样“说起来,你不过吸收了我六分之一的血脉。不可置信吧?你是不是想问,如果我有如此恐怖的血脉,怎么能压制得住?毕竟我也有两个先天之气。你是调查过我的。” 宣声切齿咬牙“是。不过,我还是知道的太少了。” 顾玉成点头赞同“为了防止我受血脉反噬,所以我将血脉分为六份。每一份都有异火或古灵力禁锢,防止我死在自己的血脉上。” “而你吸收的,是粘有异火的血脉。——你觉察不到甘渊,又如何识破异火?”面对宣声,顾玉成谎言说的非常自然,脸不红心不跳。 宣声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没想到,也没发觉你竟然利用古灵力自创一门功法!随后径直把异火引入灵海中,合理!我输的不冤!——不过,顾里长你还用的到我。” 薄野让持剑上前。 顾玉成刚想制止,薄野让直接说道“君侯有用到你的地方,但你既然落到此等田地,就应该有觉悟。” 顾玉成理顺气息,点头赞同“饥谷炉。我左思右想,陡然明了,饥者嗜求也,炉者熔炼也。唯有谷,是纳存兼容。——想来,解决我先天之气的关键,就在谷字上。” 宣声苦笑“辟芷引血,蝙蝠通福。——大荒的修士,什么东西都非有个含义。饥谷炉确如你说。” 顾玉成直接说道“交出来。——交出解决先天之气的部分功法。我要一半。你没有拒绝的理由。” 宣声费力起身“终日打鹰,今天让鹰啄了眼。——我确实没有拒绝的余地。不过……” 顾玉成直接打断“这套阵法,你的功法,都交给我。没什么不过,你也能感受到灵海内异火的恐怖,我会检验你的功法,如果有问题,你知道会怎样。” 宣声欲语反笑“我一个魔头,竟然差点斥责你个假佛陀贪心。” 顾玉成神色冰冷“整个大阵,用了不下千人性命。我不自诩正义,不过和你,也没必要讲究。” 宣声甩出一枚三生戒“阵法内容,在里面。至于饥谷炉,分为三字决。饥字决,谷字决,炉字决。刚好,每一字决都分上下两部分。顾假佛你是真有本事。” 顾玉成笑着接过三生戒“运气。运气。” 宣声长叹“他嘛的。真亏。咱们以后还要合作,扶我起来。” 顾玉成眉头微皱。 薄野让上前扶起宣声,来到顾玉成面前。 宣声传音教授谷字决上部。 顾玉成耐心听完,转身便走。 薄野让冷眼相看宣声“说是突破,只叫我与君侯来。——哼!” 说着联系蒋雍寿,甩开宣声去追顾玉成。 宣声跌在地上,面色如常,眼角眉梢甚至还有一丝笑意。 顾玉成走到远处,终于压不下体内血脉,吐出一口甜血。 新 章节目录 五百四十六、福船海上犁 薄野让慌忙稳住顾玉成“君侯你这是?!” 顾玉成却仰天大笑“哈哈哈!值了!值了!” 顾玉成拉着薄野让继续向林中探去,最后停在一处小泉旁,二人对坐,顾玉成传音解释“我体内的血脉,不过被宣声夺去十二分之一。我也确实没有完全控制血脉。” “刚才受血脉反噬,若不及时制止,或许真要栽在自己手里。”顾玉成长吁一口气。 将沾着融天锻的血脉放开,与原本在体内的血脉融合,令宣声就势吞下融天锻。 这等冒险之策,此刻真是有脱缰之险。 不过……顾玉成回忆宣声方才传授的谷字决,以甘渊在脑海中演练一遍,基本可以确定无误。 控制先天之气,便可压制血脉。 眼下有谷字决,顾玉成的把握更高。 方才与宣声斗智斗勇,此刻只觉得值,赚大发了。 薄野让见顾玉成言辞欢快,也跟着欣喜。 “对了,魔头那边你不在……” “啊。我已经令蒋雍寿去看守。”薄野让答道。 顾玉成摇头“宣声那家伙诡诈得很,你去与蒋雍寿一时监视宣声。我这边一人足矣。想来那家伙也要恢复一段时间。” 薄野让点头起身,见顾玉成无恙,便放心离去。 若纵容体内妖族血脉吞并人族血脉,绝不会有什么阻拦。但两个先天之气互不相容,到头来仍会排斥妖族血脉。 现在有谷字决在,自然可令两个先天之气稍有缓和,从而减缓先天之气与血脉的冲突。 只是眼下一个问题解决,又有一个问题出现。 顾玉成是该当人,还是做妖? 顾玉成不禁苦笑,呢喃道“难不成,我不做人了?”——妖族血脉强大,顾玉成还真有些心动。只是心底根深蒂固的人族身份,并不容易撬动。 纠结稍许,顾玉成又自嘲起来“现在也不过是暂缓血脉与先天之气的问题,还轮不到我纠结那些事。” 言罢,顾玉成将注意力放到谷字决上。 居诸不息,旬月时间过去,顾玉成越发受谷字决吸引。 谷字决的精妙,令顾玉成颇为动容,心底甚至不禁怀疑:那饥谷炉,怕不是与古灵力一样精妙绝伦? 顾玉成对大仙天突然涌现无比强烈的好奇心。 天下之大与奇,真真不容轻视。 修炼谷字决后,顾玉成已经能控制住自身一半血脉,对先天之气的见解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血脉负担减轻,融天锻与古灵力对血脉的禁锢也随之宽容。 顾玉成整体实力有了极大的进步。 这日蒋雍寿前来,一边向顾玉成奔来,一边用刀劈砍四周树木。 “宣声那狗卵,要你撤去灵海里的异火。他要突破。嘿!今儿终于把他拿捏住了,可不能轻饶他!”蒋雍寿自顾自讲起来。 顾玉成笑道“这种事,没门。” 蒋雍寿这时皱眉似想起什么来,旋即龇牙说道“但是他说……妖国那些家伙,要把裴乌,啊不是,是裴乌那伙人要把苗义剁了。如果不让他突破,就无法阻止裴乌。” 蒋雍寿很不情愿地叹道“要不咱们就当不知道?反正苗义那厮下眼皮底下看人,早瞧他不顺眼了!” 顾玉成摇头“苗义还有用,日后在妖国,还要在白子墨这棵大树底下乘凉。” 蒋雍寿忍不住发牢骚“好嘛。合着他们自己啥用也没有。” 顾玉成起身“走,去见宣声那魔头。” 自从宣声骂顾玉成是“顾假佛”后,顾玉成也将宣声叫做“魔头”。 二人越叫越顺嘴,再想喊真名,竟有些别扭。 二人来见宣声。 宣声此刻已恢复得差不多,若是灵海内没有融天锻这根刺,早去突破凝鼎了。 宣声上下打量顾玉成,冷笑道“恢复得不错啊,假佛。——我是上当了,竟然以为你毫发无损,你要是真安然无恙,岂会只要半部谷字决,分明是不想和我纠缠!” 顾玉成点头承认“魔头猜得不错。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眸成百年身’,既然当时没看破,现在又能如何呢?” 宣声也不怒“怎么,你是亲自来拒绝我的?” 顾玉成点头“明人不说暗话。妖国此次南海之行,专乘船型法宝,没有用传送阵,怕是在东宁岛上,就没有妖国的传送阵。再加上你经营东宁岛不知多少日子……” 宣声气喘许久,最后平静下来“顾假佛当真有本领。” 顾玉成摇头“魔头你的本领也不小。” 宣声眼神忽闪“你觉得我有船?” 顾玉成笑眯眯看着宣声“你觉得呢?——我会一直带着你,但你要在妖国突破凝鼎,我可不想面对一个修为凝鼎境的魔头。另外,你的船必须借我用,我有办法就苗义等人。” 宣声也不废话,直接转身“走吧。我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顾玉成一行人向着东南走。 其间宣声开口“知道你们来东宁岛为什么不用飞行法宝吗?” 顾玉成点头“飞行法宝耗费的灵玉远远高于乘风顺浪的船舶法宝,舍近求远,没必要。” 宣声点头“不过,顾假佛你对船舶又知道多少呢?” 顾玉成眉头一皱。 薄野让适时开口“海船法宝……我倒是知道一些关于海战的船舶知识。大船是海战主力,无不高巨坚固,有楼船、舰船、南三省产造的南船,又叫福船;中型船只在海战中负责追击、攻战、掩护主力,有无底船、子母舟、连环舟、沙船。小型船只速度最快,极为灵活,负责哨探、巡逻,有鹰船、喇叭唬船、鸟船等。” 宣声看一眼薄野让“你还研究这个?” 薄野让摇头“偶然知晓。” 修士于海上乘船,并不奇怪。有法宝自然不会费自身灵力。 同样,修士与普通人在很多地方都有相近之处。 譬如,吃饭。修士修炼,不是修仙。 宣声点头,领着众人走到一处港口。 顾玉成感叹道“果然,东宁岛东南之地,尽为你所控。” 这港口,眼看便有些年岁了。 宣声并不搭话,只是叹道“即使受制于你,顾假佛你也别想随意搓圆捏扁我。” 众人顺着宣声手的方向看去,便见近百艘战船撤去阵法隐蔽,裸露在浮金海面上…… 其中最大的十艘船,高如山陵。正是正宗南船。 “南船攻敌船,直压过去,便如犁地般,将敌船犁沉。用纯粹的暴力征服任何敌人。”薄野让感叹道。 新 章节目录 五百四十七、夜行北驰 海上浮金,云下生浪,波涛卷碎玉,拍打在明亮刺目的船舶上。 近百艘船舶停靠在港口,由阵法限制不受海浪卷挟。如同狼群在晚冬临春时的散漫,这群能够主宰东宁岛海域的船舶也随着伏动不定的波涛而悠闲摇摆着。 顾玉成不通船舶之事,薄野让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等规模的舰队。 五艘南船高如小山,巍峨挺拔,似峭壁任由海浪拍击,沉默中尽显威严。 中型船舶与小型快艇成队结群地依靠在南船旁,如凫水鸭鹅,在海浪中颠簸。 宣声面色不喜,眉头紧皱“这回亏大了。——假佛你想借几艘船?” 顾玉成鼓动声音切开海风“我想不重要,你想给我几艘?” 宣声面色一僵,旋即怒发冲冠“什么意思?给?这都是我攒下来的家底,分给你!?” 顾玉成轻笑“不然呢。——我需要各部表示诚服,总要献给妖帝一些东西,让她信服。” 宣声咬牙切齿“给我时间,我可以送上其他宝物。你们不是要宵露珠吗?我有办法……” 顾玉成摇头拒绝“我不想等了。我们需要到海上找答案。” 宣声眉头紧蹙,没有做出回答。 蒋雍寿疑惑不解“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去海上?” 薄野让同样望向顾玉成。 顾玉成解释道“步孤仁会利用南海试炼改变妖国廊庙格局,白子墨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准备。我想,除了如皋,白子墨定然派了其他人来。我们要到海上寻找。” 宣声发问“所以苗义的死活……” 顾玉成看向小艇“裴乌不会在平熟族杀苗义。——他不会想平熟族与苗义等人有任何交集。我们最终都要去海上。既然我们在岛里没有优势,那就去海上,” 宣声翁声开口“世变无常,而变恒常。强弱易位,也不过一个变。真是大吃亏啊。” 顾玉成打趣道“你想说没有在辟芷秋兰佩中暗算我,或许就不会沦为阶下囚?” 宣声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要多少船?” 顾玉成也讲重心放到船舶上“海上航行,无需南船,太招摇。一艘小艇即可。不过我额外还需四只小型船。——还需要丹石族或任意一族长老随我去妖国。最好是丹石族。” 一艘船现用。共五艘船献给妖帝。再加上丹石族长老的证明。足够妖帝信服。 何况对妖帝、对妖国来说,臣服的姿态远大于实际利益。廊庙上的规律就是这样,有些时候,名就是大于实际利益。 宣声咂咂嘴,最后点头同意“丹石族长老即可。——我在其他部族影响力不如丹石族。” 顾玉成转身吩咐薄野让“去把文栖玉和潘宗真带来。” 宣声插言“还有达生长老。” 见顾玉成目光灼灼,宣声解释道“我受你限制,达生长老来了也不会出什么意外。把达生长老叫来,若是在海上遇到什么意外,也有个照应。” 蒋雍寿见顾玉成未加驳斥,便向着丹石族而去。 顾玉成目及海天一线处,见那远方金白一片,无奈长叹道“修为啊修为。还是境界太低。” 各道府邸,都有凝鼎境修士把控。顾玉成这个团体只有悟道境,实在难以震慑手下修士。 当初苍舒良对顾玉成等人若有若无的排斥,或许也有嫌弃顾玉成等人境界过低的因素在内。 宣声喜笑颜开“顾假佛,不如你随我修习饥谷炉如何?以人为食,增己之力,看谁不顺眼,谋划一段时日,找个机会把他血脉炼化,还能拔高自身实力,何其快哉!” 顾玉成心中厌恶“你这样和心魔无异,我已压伏心魔,又怎么会修炼你那饥谷炉?” 宣声只当顾玉成大放厥词,根本不信顾玉成真有心魔,笑道“瞧瞧,你吹的牛皮,够填海了。精卫早日遇见你,光靠你吹牛皮,就可以填海喽!哪还用拣石子!” 顾玉成也不反驳,和薄野让谈起船舶。 薄野让略显兴奋“船,又称海上阵法。每一艘船,既是法宝,又算阵法。不过船依旧会依靠海风、浪潮而行。——有些灵力浓厚的地方,其浪连凝鼎境修士也要谨慎应对,何况船舶。” “天地之大,终归有人力不及之处。”顾玉成感叹道。 宣声不屑一笑“从前天地两境界,而后悟道为尊。续而方有凝鼎。最后阴阳太一。怎么就人力终不及?日后未必没有可下深洋、能攀九霄的境界!” 顾玉成一滞怔,旋即轻笑“魔头说的对。” 宣声冷笑“有独尊之胆方成佛,有无法之心方成魔。先有欲,而后行。囿于欲,行遂偏。——假佛终究是假。” 顾玉成也不搭话,与薄野让同望海洋,不知在想什么。 夕鸟投寒林,残云出西山。 暮色渐浓时,蒋雍寿带着文栖玉、潘宗真和达生到来。 蒋雍寿解释道“达生长老和卓德族长闭关了。还好遇到铁木。” 达生看向顾玉成“希望顾里长不要为难万景。” 万景,就是宣声。 顾玉成点头“这是自然。说实话,我和他没有仇,只是互不信任罢了。” 达生无奈苦笑“万景说到底还是好人。” 顾玉成面色有些怪。 宣声戏谑自嘲“对丹石族来说,万某人还算得上好人的。比妖帝白诡道强。” 潘宗真望着海上船舶,略感惊讶“趁夜而行?” 顾玉成点头“正好有群山阻隔,趁夜而行,裴乌等人也难以发现。” 达生沉吟稍许“狮设族一直在关注我部。我会令其他长老多加注意。” 顾玉成转头“魔头离开东宁岛,对东南各部仍有影响力吧?” 宣声冷笑“没有。——没有!” 经典的说反话。 顾玉成也不客气,直接吩咐道“那东宁岛局势就靠你来稳定了。” 宣声气极,脱群先行“别废话。爷爷我要上船睡一觉。你不是要找白子墨的人吗?任你驶行,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顾玉成紧随其后“可有针经?” 达生说道“针经,我有。牵星术,我也略知一二。” 航海,确定道路、方向、位置,少不了针经与牵星术。 顾玉成迟疑起来。 达生解释“平熟族投靠妖国,我们总不能任由平熟族借妖国之势来打压丹石族。” 丹石族与宣声亲近,恐怕也知道此次是步孤仁与商国联合。自然分外重视。 顾玉成缓缓点头“那就有劳达生长老了。” 现在,丹石族和顾玉成有合作的基础。 顾玉成来到海面,令薄野让收起四艘船艇。 众人登上船艇,由达生驾驶,薄野让搭把手。 蒋雍寿望着船艇上的物件,新奇感十足,笑着问道“顾里长,咱们去哪?” 顾玉成望向北方“向北,绕开步孤拓的船舰。——白子墨的手下,必然在北边。” 新 章节目录 五百四十八、突袭(压轴戏) “我们要去大明屿。大明当年册封琉球国王就以此屿为中转站。——那地方适合钓鱼、歇脚。一个小岛。不过它周围还有七十一附属岛屿。”蒋雍寿驾驶着船艇,面朝太阳,双眸微眯,皱着眉向文栖玉解释。 在分析针经上的众航海路线后,由顾玉成拍板,向大明屿而去。 无他,这片群岛位置清晰且适合驻守一定量修士。白子墨若真的有所布置,应当会于此岛钉下桩子。 行驶一夜,时近正午,顾玉成一行人只听“扑棱棱”之声划过耳边,续而看到一群海鸟从鬓角旁擦过。 跟随海鸟行迹,便看到一座小岛,蓊郁青葱,在风浪中颇显秀气。 一条中央山脉横贯东西,众人从较为平坦的北边上岸。 远处一群海鸟惊起,棕榈轻晃,树梢实话,冰池现在仍旧感到眼前事实过于魔幻。 身为实力最高的苗义被抓,只有悟道境的苴壤道众人竟然成功打破眼下困境,任谁看了不感到魔幻? 或许其中还有更多细节。只不过顾玉成没细说。——冰池想到。 顾玉成沉吟问道“如果步孤仁没有觉察我等到来,就容易了。” 冰池看向身后两名留守修士,二人立刻答道“没有!大人离开后,步孤拓并未前来。” 顾玉成顺着话说道“既然步孤拓一直盯着大明屿,我们可以主动出击。只需要一部分人。” 冰池一点即通“余下主力去救苗义?——这么说,也不必出击,只要能够吸引步孤拓即可。但那小子狡猾得很,可要花费不少心思。” 冰池当机立断“既然如此,你们有一艘船。我们也有一艘。——除我之外,其余军机卫上船,在群岛内行驶,吸引步孤拓的注意,若是步孤拓紧咬不放,便向南行驶。能拖就拖。” 顾玉成掸去薄野让肩膀灰尘,眼神示意薄野让看住宣声,接着箭步上前拦下冰池“还不清楚裴乌等人在哪里,他们什么时候离开平熟族。” 冰池以手按剑,颇为自得地笑道“我们在平熟族外的海域有盯梢,可以找到他们。不用管他们什么时候出发,要看我们什么时候打过去!” 军机卫只掌控海外风吹草动,东宁岛的情报遭步孤仁父子拦腰斩断,将军机卫隔绝在外。 现在顾玉成提供了岛上情况。情报链完整串联,自然就有了行动对策。 “我跟顾千户去救苗义。”冰池雷厉风行,命令下达,便开始行动。 军机卫众人毫不惊滞,行动迅捷,撤去阵法就奔向岛外。 “不愧是突袭。”顾玉成领着冰池从一个方向离开。 蒋雍寿被薄野让派到队尾监视宣声,只看到宣声用刀砍下一片片仙人掌,不禁嘀咕道“这玩应能吃?” 宣声笑而不答。 新 章节目录 五百四十九、晋宣晋宣 温清夜、夏后瓷。一个来自经齐云海打压后,日渐颓靡的温家。一个根本不是妖国修士,身上涂留着夏家的死灰冷烬,仿佛下一刻便会复燃。 两个人境遇十分相似。在南海试炼中,都不受任何人待见。 可怜了水拂曲,要留下来和这两个人一起看守苗义、沈求鹅还有晏殊词这三府长。 若是随裴乌招服平熟族,回到妖国后,好处绝对少不了。但水拂曲没那个命。 水拂曲她本人没有任何问题。 问题是,水拂曲没有后门走,也不是关系户。 裴乌作为拓跋家亲信,而拓跋家又与步孤家有秦‘晋之好,加上裴乌自身的驯兽能力,自然成为南海试炼中的主导者。 鹰隼道隼军仲家,把控鹰隼道时间近千年之久,作为仲家在鹰隼道的府长,招服平熟族怎能少了仲俊卿? 至于浩平郡西川道的王存瑞,这家伙是齐云海的心腹。 三个人背后都有老虎盘山。水拂曲拿什么比?拿她那早已没落的封邑水家? 水拂曲终日郁郁,倒是温清夜和夏后瓷颇为自得,从昨天两人就在研究东宁岛的菜脯蛋怎么做。 晨曦,温清夜端着他做的菜脯蛋送去给苗义三人吃。 苗义故意找茬,筷子一撂,呵道“不吃这破蛋!——我要吃茶叶蛋。” 温清夜吸一口香气,只觉肺腑俱暖,坐下来陪着苗义“什么茶叶蛋。你这样让东宁岛上的修士还以为咱们大陆吃不起茶叶蛋呢。以至于心里只想着个茶叶蛋。” 苗义正冷笑,沈求鹅却接过筷子闷声开吃,顺手还给晏殊词递了一双。 苗义顿时将怒火转向沈求鹅。 沈求鹅平静如水“吃吧苗府长。裴乌不会放过我们,早晚是死,我们总要放过五脏庙吧?这菜味道不错,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晏殊词闻言,也动筷尝了尝。 苗义闻着香气,面子有些绷不住。 这个当儿,夏后瓷掀帘入内“温府长,别吃了。水拂曲看到有船靠近。” 温清夜精神起来“嚯!别告诉我是顾玉成送门来?这不是鸭子拔毛又进锅,送嘴边了?” 夏后瓷一如既往的面容阴沉,似宿醉后昏意未消的神色毫无波动“我想顾玉成没那么蠢。” 温清夜起身“反正你跟我聊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夏后瓷嘴角微抿,勉强算是笑了“我也不困。”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 屋内只剩咀嚼声,终于,苗义一把甩翻面前菜脯蛋“他嘛的!有本事解开封印!” “或许是白殿主派来的……”沈求鹅话未说完,便觉察不对劲“如果真是,把水拂曲那疯婆娘逼急了……” 沈求鹅叹道“劳请苗府长去门外观察情况……” 苗义抬眉,眼角挤出皱纹“沈府长不是说,早晚是死。” 转头却见沈求鹅手抵额间,冷汗涔涔冒出。 沈求鹅咬牙解释道“沈某不才,倒是有一门秘法可破除体内封印。只是需要花费时间。” 晏殊词像鸡鸭般被圈养多年,见沈求鹅竟有办法,半是埋怨半是泄愤般质问道“既然有办法,怎么今天才拿出来?” 沈求鹅脸庞僵硬“这是沈求越死前留给我的灵力。只有一次机会。” 二人沉默,苗义起身守在门外。 …… 水拂曲招来温清夜、夏后瓷二人,一同看向远处驶来的船艇。 “我已告知步孤拓公子,现在只要拦截一时即可。”水拂曲望着破开玉浪、卷起层层白雪的船艇,对温、夏二人吩咐道“你们俩去看看,船上载着谁?” 温清夜与夏后瓷对视一眼,点头应下,飞向船舶。 水拂曲早已猜到顾玉成身怀古灵力。这一点倒算是三人共有的秘密。 正是利用对古灵力的渴求,水拂曲才得以驱使温、夏二人。 只是不等水拂曲反应过来,温清夜与夏后瓷已开始“反向进攻”。 望着越来越靠近的二人,水拂曲张嘴开骂“你们两个废物!什么让你们骑豕狂逃?” 一声巨响遏制并回答了水拂曲。 温和的海面瞬间炸起排空巨浪,震耳欲聋的响声冲荡云霄,灵力如软剑般抽到面前,水拂曲不得不架起灵力防御。 这一瞬间,水拂曲感觉整个地面都在颤抖。 震动渐消,眼前升起一道粗直孤烟。 温清夜与夏后瓷被爆炸掀翻到水拂曲身后,此刻夏后瓷身下尽是草浆般绿色汁水汩汩涌流,温清夜则咬牙爬起。 夏后瓷接着站起,浑身上下全是绿色汁液,看样子大伤没有,小伤也只是擦破皮。——去看医生稍晚点都愈合了。 温清夜清楚看到,夏后瓷手腕脱落一只肥虫。 “南三省夏家,擅长养蛊。名不虚传。”温清夜感叹道。 夏后瓷一挥手,全身整洁一新,来到温清夜面前“温府长可受了伤?” 温清夜摇摇头“只是狼狈些,夏兄好手段。贪心害人啊。” 夏后瓷搀着温清夜,来到水拂曲面前。 水拂曲皱眉叹道“连环舟。舟前端可与主体分离,不影响主体航行。引爆脱体部分,对敌人造成伤害。还好这种连环舟主要用来打击船舰,前端钩住敌船的设计并不针对修士个体。” 温清夜轻咳“确实。不过威力依旧不容小觑。而且……这船,未必不是子母舟。” 水拂曲皱眉“有这可能?” 温清夜调动灵力“先不讲有没有可能。船来了。” 在利用脱体前端的爆炸后,连环舟的破浪性能略微降低,速度也不复最初。 不过距离已足够靠近,眨眼间便已靠岸。 双方对峙,气氛一时间焦灼起来。 冰池站在船上,冲着滩内喊道“六位府长!还不出来一见!” 水拂曲三人眉头紧皱,冰池这是什么意思? “这里只有三名府长。”一道慵懒不屑的声音从冰池身后响起。 冰池猛然回头“晋宣公!……” 来者散发垂眸,敛目似寐,举止间傲不容人,神色上孤赏自负“晋宣公?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我还不是三大太守之前,倒是人人称颂晋宣公。——冰池,你觉得。晋宣晋宣,嵯峨文武,是什么意思?” 步孤仁眼噙深邃,仿佛一眼陷进去,回首便是百年般迷人而危险。 这位妖国权臣,举止干净得像刀,冷酷得像刀,连声音也像收束之刀。 不等冰池回答,步孤仁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声东击西?——冰池,你莫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整艘船如坠冰窟,即便是船下水拂曲三人也感到一阵刺骨寒意。 冰池咬牙吐字“能不能,不代表敢不敢。” 步孤仁满意点头,回头看向船下站立的水拂曲三人。 温清夜与夏后瓷先反应过来,旋即飞奔。 步孤仁印刻着死亡的眸子倒映出水拂曲颤抖的身影。 …… 新 章节目录 五百五十、天下恭养 “晋宣晋宣,嵯峨文武。——晋司马懿谥号宣文,东晋桓温谥号宣武。我一向不喜童谣,似是而非,扰人心智。”步孤仁边说边笑。 如果不是水拂曲的尸身还躺在那里,估计没人能看出步孤仁刚杀一名府长。 冰池保持镇定“或许,孩童们只是赞扬晋宣公文武之功如嵯峨之山。” 步孤仁拊掌而笑“谁知道呢?” 当年步孤仁趁妖帝白诡道失踪期间屡立勋功,受封晋宣公。——妖国加封郡守的一个虚衔,虽不增实权,但抬高名望。 说起来,齐云海和风竞流也是同时期的风流人物,皆树功劳。 步孤仁还记得自己受封晋宣公不久,拓跋家族长就以童谣来暗示自己可做晋宣帝司马懿。 可也有人提醒他,童谣中有文有武,以司马懿来应谶,未免有些牵强? 或许是东晋的桓温呢?他是个权臣,他谥号宣武啊。 这也有些牵强。 对这个童谣,步孤仁未尝没有思考。只是百思不得其解。 匆忙的脚步声打破步孤仁回忆,船上众人抬眼望去: 温清夜和夏后瓷身后跟着一大群人。 达生、顾玉成、薄野让、还有蒋雍寿都在。 至于潘宗真、宣声还有文栖玉,则躲在船内,这三个人,一个也不想见步孤仁。 步孤仁夸赞冰池道“步孤拓咬住大明屿上的船艇不放,被吸引住。水拂曲又将海上来船的消息禀告步孤拓。我亲自赶来,现在才想明通一切。冰池负责吸引这三个杀才注意,实际上另有人去见苗义。聪明。” 冰池不以为意“只是凑巧。” 步孤仁挑眉“凡是可以奏效的方法,都是一种智慧。” “而这三个蠢货,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步孤仁看向夏后瓷与温清夜“你们两个还没有一蠢到底,但仍免不了罚。不过,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狡辩的机会。” 步孤仁总带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杀戮戾气,温清夜不得不压下喉间泛起的口水,咳嗽一声应道“这次,我们遇到一个特殊情况。”温清夜指着顾玉成“他,有古灵力。” 顾玉成心脏猛跳。 怀璧有罪啊。 步孤仁颇为惊讶,看向顾玉成“古灵力?——那是个老物件了。” 步孤仁神色不定,看不穿其心事。 顾玉成心底轻叹“受困狮设族,修习于丹石族,漫长时间里平熟族没一个修士前来交涉,显然关于古灵力一事,温清夜三人不单猜到,更是选择隐瞒下来。” 顾玉成看向步孤仁,面对死亡威胁,温清夜把自己绝技之一抖出来,以后惹出的麻烦先不说,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挖空心思应对步孤仁。 步孤仁垂眸盯着温清夜与夏后瓷。 二人只觉得肩上有重担千斤,明明没有任何威压在身,膝盖竟有些发抖。 哪怕这等威势不针对冰池与顾玉成等人,犹会感到心神惊骇。 温、夏二人冷汗涔涔直冒,步孤仁却是柔和笑道“声名久眷古来人,一朝得意天下知。——顾玉成,你可是要让天下人都吃大惊啊。” 顾玉成苦笑“孤生似雪不常起,一时得意满天下。太守过誉,不过是一时得意罢了。” 是要四海扬名了,表面风光,日后不知要面对多少图谋古灵力的明枪暗箭。 顾玉成还在苦思如何应对步孤仁,步孤仁却以灵力托起温清夜二人“古灵力作为天下奇功,可用之修炼天演论与人策道。在这方面吃亏,不算丢脸。” 步孤仁像是没想到温清夜二人先前瞒而不报古灵力这一茬,又像是将顾玉成忘到脑后,只看向冰池,霸道地质问“军机卫是想拉拢丹石族?” 丹石族修士的装饰与文面,步孤仁是认识的。 冰池挺直腰杆,不卑不亢地回道“是的。为陛下尽忠。” 步孤仁眼底闪过一丝不屑,转身却豪爽地笑道“说得好!为陛下尽忠!走吧。这趟南海试炼也快结束了,我们先去船舰上等裴乌。” 众人略显呆滞,看着步孤仁悠闲地倚在船杆上,才明白步孤仁要放过苗义三人。 苗义和晏殊词竟没道理地生出一丝感激之情来。 便是一向冷静的沈求鹅,也陷入呆滞恍惚。 为什么?步孤仁如此好心? 顾玉成也看不懂。 冰池却是冲顾玉成等人喊道“还不上来送太守回去?” 众人这才回神,连忙络绎登船。 船舶犁在海面上,翻出一朵朵浪花。 一船的人挤在甲板上,气氛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望着送步孤仁休息的冰池,顾玉成猛然惊醒,戳破糊在眼前的窗户纸“原来如此!” 步孤仁听到这一声惊呼,望着顾玉成片刻,旋即失笑,指着顾玉成说道“你来送我。冰池就退下吧。” 冰池面色有些难看,但好歹保持住平静。——作为皇帝的侍卫,被臣子如此随意的命令,心里免不了有疙瘩。 顾玉成令自己镇定下来,迈步与冰池擦肩,来到步孤仁面前。 步孤仁与顾玉成身材相近,若忽视境界与身份,二人站在一起并不突兀。 二人并肩而行。 步孤仁并不看顾玉成,只是感叹道“权,这个字最开始可能表示一种木头,黄华木?——后来代指秤杆,假借秤锤之意。于是便有了重量,有了重量便引申出称量的意思。” “这很妙。非常妙。权利就是称出来的。彼之权重,我则位卑。我之权重,彼则从命。”步孤仁露出回忆神色“这也说明,权力是可以变更的,从来没有不变的权力。” “权至高,可令天下恭养。”步孤仁的话平淡到近乎冷漠,却又带着诱人的危险气息…… 一阵沉默后,步孤仁轻笑“你说,我为何与你说这些?” 顾玉成望着步孤仁侧脸,微微摇头。 步孤仁也不解释,推开门“你不蠢。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你可以退下了。” 顾玉成没有点头,门早已合上。 步孤仁为什么说这些?顾玉成想不通。 但他知道,步孤仁根本不在意他怎么看,步孤仁甚至不在意他这个人。 这也揭示一个道理,权炎滔天者不会对位卑言轻者有任何顾忌。 顾玉成陷入沉默,闷头向前走。 权利,就是这样。 冰池头顶是妖帝。 步孤仁不能动冰池,因为妖帝在名义上的权利比步孤仁重,冰池若有任何意外,步孤仁都要给出解释。加上对白子墨的顾忌。步孤仁选择不动手。 至于让冰池的死成为“意外”?那太难。至少在没有妥善谋划下,这种“意外”,其风险是步孤仁也不愿意承担的。 …… 冰池身后的权利比步孤仁所掌之权重。 就是这么简单。 何况步孤仁招服平熟族的计划已经成功,虽然白玉有污、美中不足,但可以接受。 顾玉成来到甲板上,突然感受到心跳,仿佛心脏才开始运转。 “这就是权利……”顾玉成呼吸渐重。 修为,境界,权利! 如此迷人! 新 章节目录 五百五十一、摽有梅 舰船上,裴乌三人面色很难看。温清夜与夏后瓷则垂头闷声。 裴乌三人平抚平熟族,获得卫温珠,将潘尚德带来朝见妖帝,这种种事迹,都堪称完美。 然而谁又能想到,几个悟道境居然真的劝动丹石族投诚?——他丹石族着什么急?又何必以苴壤道为联系妖国的渠道? 还有,苗义握在手中,即便不杀,也总会有用。偏偏水拂曲那个蠢货——失败就等于愚蠢——不知道留一人看守苗义三人。 苴壤道一时间成为裴乌众人眼中钉,更是步孤拓的肉中刺。——中了冰池的调虎离山之计,纵然父亲不说,步孤拓仍感到面上无光。 苴壤道四郡的氛围也不是很好。 白子墨曾派人联系过苗义,苗义是知晓冰池等人的存在。 苗义一腔雄心壮志,偏折戟于裴乌和平熟族的联手。困在东宁岛上十二年,近十三年,什么功劳没立下。 甚至要靠苴壤道众人相救。越想越气。 四郡府长现在竟已修为最低的一队人为首。苗义不能忍。 可惜沈求鹅与晏殊词已经不再亲近苗义。 顾玉成与宣声远离人群,坐在远处。宣声只是简单的易容,同顾玉成吃着蒋雍寿炒的仙人掌。 为了保证保密性,二人全程传音谈话。 “仙人掌腌一下,加点腊肉,能好吃。这干炒,实在无味。”宣声悠闲地夹起一筷头仙人掌,放入嘴中。 顾玉成追问道“你确定,步孤仁不会发现你?” 宣声不屑质问“我从天之境界开始夺人血脉,时至今日,不还活着?天下人不可小觑。” 顾玉成点头,没有说什么。饥谷炉确实高妙。 回忆起饥谷炉,顾玉成又想到辟芷秋兰佩。那个阵法的创造初衷绝不是抽炼血脉,顾玉成可以肯定,那是一个罕见地、用来温养血脉的阵法。 或许,饥谷炉也不一定是邪功? 能叫大仙天的秘境,从其中得到的功法,应该不是邪功吧? 顾玉成对大仙天愈发好奇。 宣声见顾玉成失神,传音提醒“回妖国,打算怎么办?” 顾玉成眉头微皱“联系江湖帮派,先整理干净苴壤道。 宣声轻笑,对顾玉成的打算毫不意外。——自从在湖关县盯上顾玉成,就一直在调查顾玉成,祖籍都给扒出来了。 宣声摇头“怎么,现在敢直接动用江湖势力了?” 顾玉成对宣声的反应早有预料,回道“东宁岛试炼,完全是一场前戏。妖国会有大变动,中原与商国怎么会不伸手。已经不是用不用的问题了。” “我在这船上遇到过刺杀……”顾玉成望向船下,蠃鱼的身影时隐时现。 “我怀疑是某一个江湖帮派做的。”顾玉成放下筷子,眼神幽晦。 步孤仁想做的无非是拉拢商国,对抗白子墨。既然连商国都联合,又怎么可能漏掉江湖帮派? 就像步孤仁说的,顾玉成不蠢。步孤仁自然也不蠢。 苍舒良能看出妖国日后帮派做大、甚至发展到不可控的局面。 步孤仁的心智,或许早看出来这一点。 “不过你最先要面对的,还是妖帝那女娃。”宣声打破顾玉成的沉思。 顾玉成点头,起身离开。 宣声看着顾玉成远去,身子微微后靠,并不跟上。 一行人在海上航行数日便驶入港口。 顾玉成首先向师傅报了平安,旋即下港口进入县镇。 步孤仁没有直接带众人前往中都郡,而是先休息一日,明日再启程,看来是给双方一个缓歇时间。 蒋雍寿用胳膊肘拐了拐顾玉成,轻声提醒“顾里长、顾里长。” 顾玉成抬头望去,却见晏殊词走来。 晏殊词身形虽是娇小,然而丰姿窈窕,身段婀娜,端的是韵味十足。 晏殊词莲步轻移,缓缓来到顾玉成面前,面色略显紧张“顾里长,南海之行,实在受恩于君。” 经过南海试炼,加上裴乌一系的猜测,众府长已经看出顾玉成才是苴壤道的话事人。 顾玉成明显感到身后众人表情不对,硬着头皮笑道“四郡修士皆是一系,理应互帮互助。” 晏殊词勉强轻笑“说起来,我与顾里长皆是齐太守治下府长。也是有缘。” 顾玉成开始冒汗“哈哈,是啊。” 晏殊词见顾玉成手足无措,心中忧愁大减,嫣然一笑“那么就不打扰顾里长了。清玉道还有事处理,我先走了。顾里长之恩,必有回报之时。” 顾玉成尬笑应下。他倒不太期望晏殊词报恩,有什么好报的?——以身相许?讨笑罢了。 待晏殊词飘飘远去,蒋雍寿第一个怪嚎怪叫起来“有戏啊!有戏啊!顾里长有戏啊!” 顾玉成皱着眉头,刚想呵斥蒋雍寿,却发现薄野让也是一脸正色。 顾玉成意识到坏了。 薄野让开口说道“君侯,晏府长怎么说,也是凝鼎修士,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顾玉成有些慌“什么意思?薄野让,你什么意思?” 薄野让略显尴尬,但也是豁出去了“君侯,您也老大不小。…我看晏府长这个样子,若是您修为达到凝鼎境,主动出击,晏府长恐怕就……” 顾玉成活到今天,不是没有因女子貌美佳丽而脸红心跳过,但他从来没想过娶妻之事。今日让一帮手下突然提及,顿时乱了方寸。 就连那一向木讷胆小的文栖玉也说道“苗义府长修为高,实力强,不还是受困那么多年。顾大人救下晏府长,简直是英雄登场,按照演义和里,再按顾大人的长相,晏府长也该以身相许了。” 顾玉成气急,瞪一眼文栖玉“你插什么嘴?!——都给我闭嘴!这种事情,你们倒是乐此不疲!” 蒋雍寿还想再开口,被顾玉成死死瞪住,也只能哑口。 顾玉成带着怒气吩咐道“去联系苴壤道沙家,告诉他们不日回府。还要把消息告知北扶臾,北太守。——这些事,薄野让去做!你们两个也别偷懒!” 达生与潘宗真见状,轻笑着说道“我们跟薄野府长去休息、休息。” 顾玉成看向宣声,宣声玩世不恭地笑道“走吧,我陪你。” 顾玉成闷声点头。 薄野让刚要退下,突然被顾玉成喊住,呵道“记得给你夫人报平安!” 薄野让略觉尴尬,点头笑道“我会的。一会儿把位置发给君侯。君侯要小心。裴乌等人……” 顾玉成摆摆手“有魔头在呢,他可是很惜命。定有办法逃命。” 宣声挑眉“被催婚的假佛说得对。” 顾玉成冷着脸,闷声向前走。 宣声连忙追上,促狭道“摽有梅,其实七兮。——顾里长,您不会不动心吧?” 顾玉成不回答。 宣声摇摇头“是我,我会娶晏府长。那一对玉峰,束住后犹似玉碗倒扣,又鼓又涨,啧啧,真是玉碗之大,一手……” 顾玉成受不了了,喝道“你也是魔头?” 宣声一愣,旋即讥讽道“假佛你不会真以为,我眼里只有那一对玉碗吧?” 顾玉成冷静下来,看向宣声,示意他解惑。 宣声冷笑“清玉道的人马,在南海之行掏了个空。晏殊词很难压住场子了。可如果你把她娶了,情况大不一样。毕竟你手上的资源……” 顾玉成恍然,转而思考起来。 当然,不是思考娶晏殊词。 …… 晏殊词来到一处酒楼,脸色微红,只觉心跳不止。空望着街上人来人往,呆愣许久。 猛地回神,不禁自嘲“真是的,一个悟道境小修士……不过是仗着军机卫救下我一回。怎么慌起神来?他境界那么低。靠不住的。” “如果,他像苗义那等境界,而且还那么聪明……”想到这儿,晏殊词俏脸飞红,鼓鼓的胸膛一起一伏,似气短般吐气不断“真是想什么呢。真是的。” 晏殊词越说脸越红,最后连忙钻进酒楼,生怕谁看到似的。 新 章节目录 五百五十二、老吏愤世 顾玉成同宣声找了一家茶肆。 出乎意料,假佛和真魔都不饮酒。 顾玉成是怕喝酒出丑、误事。宣声是觉得自己还没有能做到当街杀人而安然逃离。他喝完酒,一定要杀人。不杀人,就好比让吕布抱着貂蝉当柳下惠——多少是强人所难了。 二人刚登上二楼,入眼望见一老者坐在梯角一桌低眉独酌。 老者垂首把玩掌中酒樽。打眼看去灰眉细长,略显潦草;嘴角下撇,似不得意;身形劲瘦,如比苍松。浑身泛着几分豪气,转眼看去又更多的是醉意,正如一个不得意的老侠客。 此刻老者醉颜酡兮,大摇大摆地伸着个腿,挡在顾玉成二人面前。 莫看老者衣冠带渍,嘴须挂油,然却是个凝鼎境修士。 顾玉成拉着宣声向一旁走去。 宣声盯着看着片刻,旋即轻声叹道“血脉寡淡,一辈子无望阴阳。庸人一个。” 顾玉成扯住宣声,传音提醒“庸人不庸人,比你强的都别去挑逗。” 宣声挑眉,很是不屑“顾假佛不就是怕此人修为吗?你在东宁岛上处处精心布置,不也是修为太低了?等你有了修为,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 顾玉成不答,有了境界,他最先要找白月秋。别的不重要。 二人来到角落,随意点一份茶,便闷声不语。 宣声知道顾玉成不指望自己为其排忧,他也没有乐于解难的习惯,眼神四处扫去,放着顾玉成一人去沉思。 四周看个遍,宣声才想起来,这是个茶肆。 偏头看向老者,却见老人仰头饮酒,神气如龙,低眉顿昂然,嘴叉貌如虎,举止间竟带满狂妄之气。 污衣乱须,自有绝世傲气。俯仰之间,神貌大变。 宣声猛然心惊。 这老东西,绝不简单。——宣声心中笃定。 老者又饮下一樽酒,垂眸未启,直视宣声,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老者起身,收起酒樽与手边酒葫芦,踏步上前,直奔顾玉成二人。 宣声不得不拐怼顾玉成,打断其沉思。 顾玉成眉头一皱,见老者大步走来,再看宣声表情,顿时责怪道“你惹他了?” 不等再开口,顾玉成便发现老者善目直鼻,鹤貌松骨,不仰俯观之,竟带着一种慈祥与正直之相。 江湖行走,千人千面,一人一相,有平常相貌,偏傍着一身本事,亦有异相之人,常称之奇人。 顾玉成和宣声知道,来者不简单。 不因善恶。 老人自顾自坐在宣声旁边,把酒壶放下。 只见酒壶上纂刻“宾王”二字。 宣声单刀直入“酒壶不错。——看样子是个收纳法宝。” 老人点头“可装一斗八升酒。” 宣声挑眉“这么少?这可不是个好法宝。” 老头轻笑,比宣声还不屑“是个好酒壶。” 宣声笑笑,直接发问“所以,老头,你来做什么?你想做什么?我认识你吗?” 老人眯眼藏着精光,指着顾玉成说“你看,这小子在盯我的脖子、手腕。——想杀一个人,竟然连眼神也不藏藏。” “大魔天,宣声。”老者回头摁住宣声。 宣声只觉今天要栽,自己虽起杀意,但眼神绝对隐晦,这老头要么是洞察秋毫,要么是有备而来。 宣声觉得后者可能性更高,就是针对自己。 老者将手挪开,嘟囔一句听不清的话,转而看向顾玉成“呼……” 顾玉成代之以礼“您需要我们为您做什么吗?” 老者点点头,兀自饮酒,又没了下文。 沉默片刻。顾玉成想开口询问。 老者却率先诘问“你知道南海试炼中,刺杀你的是谁吗?” 顾玉成心思如雨落不绝,飞速思考着。 老者也不卖关子,搓指点破“窃候门、跖善门。你一定听说过。” 顾玉成不回答。 步孤仁有意借用各方力量,针对江湖帮派,其合作对象也不可能是无名末流。 窃候门、跖善门,作为妖国大帮派,符合标准。 只是若仅凭老者一句话就听信,就实在是愚蠢了。 老人以近乎蛮横的语气质问道“顾里长回去后打算怎么办?” 顾玉成举止恭敬,敷衍道“天下将乱,守静待变。” 老人直视顾玉成,如鹰目光冷冽锋锐。 许久过后,老人破口大骂“愚不可及!愚不可及!——‘不尚贤,使民不争。’,自选贤举能以来,人们便有了善恶智愚之观!有了好坏之分,何人不趋利避害?” 老人突兀间破口大喊,令在场修士皆是一惊,侧目而望。 众人见老者修为难以看破,便又低头自顾着喝茶。 老人面色阴冷,如浸在塘池里的经年老木。 又是一阵长久沉默,宣声与顾玉成也沉得住气。 老人起身,轻言道“人处世间如在中流,不隐则争,绝无忍让的道理。若是处处宁事息人,落在他人眼里反倒软弱可欺。同样的,一府之长,竟在此刻想着守静待变。——哪里还有时间任由你?” 老人话落,仔细观察顾玉成。 却见顾玉成同在观察自己,满脸戒备,老人不由得轻慢一笑,傲气十足,甩袖而走。 待老者信步下楼,宣声方开口“好一个愤世嫉俗的老书生。他以为自己是什么?张良的黄石公?” 顾玉成眉头紧蹙,本是随意散心,却遇到专门寻来的陌生人,最后不欢而散。 此次邂逅,属实蹊跷。 “不论他是谁,又想做什么,既然主动现身,总有能看穿他的时候。”顾玉成饮下茶水,起身向外走。 宣声不紧不慢赶上“我看那老头外强中干,或许真有要求假佛你的地方。” 顾玉成闷声不语。 二人趁着茶肆入夜喧嚣起来,穿过人群投入街道,向薄野让等人休息的地方而去。 当顾玉成与宣声各怀心事地休息时,妖国的首府,各方势力都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小悟道境修士而沸腾。 没有人会想到一个悟道境修士竟然完成先帝白诡道所未竟之功。 他们知道,这个小家伙会吸引天下人的目光。而他们都需要这个小家伙将获得的名望…… 名声如鼎中水,要么死寂无人知,要么沸腾之下,惹尽世人去耗费心思。 有的是人为大鼎添火,也会有人想要偷柴减温,甚至会有人不惮于用这口名为“名声”的大鼎烹杀敌人与忤逆者。 新 章节目录 五百五十三、河水汤汤 中都郡沐浴皇帝恩威积年日久,纵然先帝失踪,依旧不失帝都傲慢。仿佛墙楼外飘荡的尘埃也是傲慢的。 这个国家的帝都已经很久没有因为一个修士而震惊了。茶水之间、酒坛旁边、竟逐渐传扬起一个人的名字——千户长顾玉成。 妖国高层凭借对气的垄断,导致底层修士上限永远受禁。即使至尊顿开铁锁,那些习惯当奴仆的人,也已经无法失去皇帝了。 妖帝,就是他们的信仰。而顾玉成,这个令东宁岛外族前来臣服的悟道境修士,一时间便成为众人心中的忠勇将军。再不是那从未听闻的千夫长。 连步孤仁手下府长所创立的功勋也被压在顾玉成的名字下。 蝗虫过境与名声大噪是一样的,任何角落都不可幸免。它们没有理智。 因此当顾玉成等十道府长进入中都郡那一刻,众人不得不藏在人群中,躲避那汹涌的人潮。 蒋雍寿兴奋地望着身外修士“看那,有些时候,人根本不讲什么逻辑、道理,只顺从欲望、情绪。咱这些悟道境修士,还能有这等架势!” 薄野让眉头微皱。 因为东宁岛外族觐见的原因,整个中都郡都有修士拦在道路上欢呼,若不是步孤仁和白子墨派遣修士隔开人群,薄野让甚至怀疑会不会被挤死。到那时候,古有“看杀卫玠”,今朝就要有“挤死玉成”了。 一行人急匆匆赶路,生怕教喝彩声震得晕头,被香囊砸得转向。 其中最苦的还是顾玉成。 因为与达生、潘宗真同行,加上妖国修士对丹石族的好奇——他们分不清丹石族与狮设族的区别,顾玉成也不想暴露潘宗真——顾玉成等人受到的人群冲撞最激烈。 抵达正紫宫,汗津津如打杀一场狠仗似的。你有灵力,丢东西的人也有灵力。如何不累? 妖帝白郅易对此次东宁岛之行非常满意,却并未露面,似乎正在修炼。 蒋雍寿嘀咕道“妖帝这修为提升真是雨后春笋,疯长啊。” 顾玉成瘪嘴,没有回应。他不在意妖帝。 接待顾玉成一行人就由白子墨负责。 白子墨在军机殿接见众人。 裴乌等人作为步孤仁一系,白子墨怎会费心赏脸去夸赞,只例行给予丰厚嘉奖而已。 潘尚德见白子墨掌控眼前局面,又见裴乌等人完全不敢抬出步孤仁抵抗眼前男子,再看男子一身修为,不动如渊,登时心凉半截。 白子墨面色如常地嘉奖顾玉成等人,对达生更是不吝指点,看一眼便点拨许多修炼方面的诀窍,令达生异常崇敬白子墨。 白子墨很是随意地将一枚錾刻桃寿纹的三生戒送与达生,对众人说道“诸位皆是妖国梓木栋梁,陛下近日闭关修炼,待他日出关,定会亲自接见诸位。行路劳苦,都去休息吧。” 众人跟着军机卫退下。 顾玉成等人走进一处巷口,发现竟是死路。 薄野让直接抽剑。 领路修士看了一眼薄野让,忍不住笑道“赳赳武夫,可为国之干城。——殿主令我带顾里长去见他。” 薄野让行为扎眼、举止鲁莽。可在妖帝的侧卫军机殿眼里,赤心忠毅,殊为动人。 顾玉成点头示意理解,修士转身激活死巷。 一座小型传送阵显露在眼前。 顾玉成回身传音,薄野让点头应下。 传送阵夹在两颗桃树中,从阵中走出,领路修士带着顾玉成几经转折,来到白子墨面前。 修士退下。 但见白子墨倚靠亭柱,如那红柱点霜雪、玉坠梅花丛,几许淡雅,道不尽风流。 感知到顾玉成到来,白子墨起身,恢复积威权盛的气势,平淡说道“你的名声,现今在坊市、搂肆里,可谓是尽人皆知。” 不待顾玉成定下神,白子墨已迫近身前“丹石族觐见的原因,坊间传闻能叠满这间房子。有传言丹石族畏我国天威,心悦诚服,主动谒见;有传言你是不世出的天才,丹石族希望招你做婿;甚至有传闻你已与丹石族公主私定终身。——笑话,一无皇帝二无王,何来公主。” 白子墨直视顾玉成“你有古灵力?” 顾玉成淡然点头“只有这个传言是真的。” 白子墨思绪飘转:从死亡边缘救回的那个小子,在自己面前仍有拘谨、谨慎的那个家伙,现在竟然会和自己开半大不小的玩笑了。 是他有所成长,还是自己越发无力? 白子墨自嘲一笑。想这做甚。 白子墨不发言,顾玉成主动说道“我证明了我的价值。” 白子墨否认“不,远没有。” 顾玉成面目沉凝“白殿主需要我做什么?” 白子墨轻笑“你是说你,还是你背后的长春会?亦或者是里丐帮?” 顾玉成面色如常“我怎么可能两面讨好,会跌的,我不敢摔。”——白子墨拿话套他顾玉成,顾玉成滴水不漏,还给白子墨一个模糊不定的答案。 白子墨洒脱一笑“打太极?——你这种急智,和我年轻时颇像。我不管你背后是里丐帮,还是徐繁缨。我问你,你的古灵力,是如何获得?” 顾玉成轻松自然地答道“在中天省拍卖会上得到的半篇功法。” 白子墨不知张道灭身、误入太一宫之事,更不需令他知晓。就连功法,也改成半篇。顾玉成怎么可能让白子墨窥探自己的秘密? 白子墨眸光轻曳,嘴角微抿,回身望向远方“将军总需要勇武干练的士卒。——东宁岛一行,对你很有裨益。” 顾玉成微微倾身“我愿意为殿主尽心尽力。” 白子墨平静否定“不。是为你的妹妹。——步孤仁已经开始行动。待陛下突破凝鼎,恐怕就是妖国大乱的前夜……” “既然要乱,自不能固守旧规律。步孤仁联系江湖,我也没必要禁止。”白子墨侧脸凝看顾玉成“你已经证明你的价值。你想获得何等回报?” 顾玉成心神轻颤,开口惊人“我要阜阳郡。” 白子墨不屑而笑“还不到那个时候。现在的你没这个资格。” 顾玉成不卑不亢地回道“我与我背后的江湖势力,悉听白殿主调遣。但我们也需要白殿主您一个承诺。” 白子墨神色凛然“苴壤道是你的。退下。” 顾玉成点头退下。 初露锋芒的顾玉成相信:过河走卒,能制九宫中军。河水汤汤,脱舟者纵横无际。 新 章节目录 五百五十四、胆经(上) “我不知道白子墨最后想做的是什么……”围着熏炉,顾玉成任那微细火光跃在面庞,温熨鬓角眉梢“他既然知道白月秋在哪,我就要保他。给白月秋一条退路。” 薄野让垂头沉默。 “我在中原没有任何势力。——在妖国,也只有里丐帮。”顾玉成望着面前模糊到只剩一个轮廓的薄野让,絮絮轻语着。一时恍惚竟忘了眼前人是谁。 一个个身影在面前闪过,如河上光影,浮潜无定。 薄野让抬头,露出一排白牙“白子墨对妖国,真的是活着的传说。君侯想做的事情,真是让我不敢去想。但是只要君侯做,我就敢跟着。” 顾玉成失笑“四大当国可派人联系你?” 薄野让面露惊异,好奇问道“果真来了人。君侯你是怎么猜到的?” 顾玉成摇头失笑“这还用猜?——想想看,古灵力的诱惑摆在面前,再想想四大当国作为后族的尴尬处境,机会临头怎会不伸手?” 薄野让咂摸着、细品着顾玉成的话,追问道“怎么不见他们,这样不是得罪了他们?” 顾玉成呲笑道“永远不要怕得罪想利用你的人。——四大当国作为白氏旁系,又世代为妖帝姻亲戚族,面对妖国现状,又怎么会好受?” 薄野让谨慎一笑“还真是。当今妖帝是个女娃,怎么娶后?嘶,为何不找一个夫婿呢?” 顾玉成直接否认“如果我是四大当国,未必没有心思想把屁股挪到龙椅上。不过他们也是让利益冲昏了头,竟真派修士联系我。以白子墨与军机卫的势力、能力,怎会漏掉他们?” 薄野让若有所思。 …… 蒋雍寿踹门直入“我去,外面全是军机卫!” 冰池紧随蒋雍寿而入“不要这么说,搞得好像我们是来抓诸位似的。” 顾玉成见廊道外围上数层军机卫,敬而不畏地调侃道“冰池长官率领此等阵仗相见,就是想抓谁,也不会有任何问题。——我倒更觉得,冰池长官列出如此场面,是陛下来欢迎我等臣下。” 冰池笑应“顾里长真是让人佩服。这次来,真就是奉陛下之命,接引顾里长等人。” 薄野让挡在顾玉成斜侧,十分吃惊地问道“陛下这么快就结束闭关?” 冰池解释“凝鼎一境堪称修士逆天改命之途,陛下贵为天下至尊,自然马虎不得,所需时日再漫长也不奇怪。陛下是怕冷落了顾里长这等立下奇功的功臣啊!” 顾玉成好话不要钱似的向外丢“陛下真是有周公之贤,一饭三吐哺,一沐三捉发!我等臣子沐浴皇恩,自感阳春三月,和暖温煦,又怎会冷?” 冰池哈哈大笑,只是眼底没有太多得意。 而周围军机卫修士,皆是面露喜色,满眼得意。 冰池也不废话,示意顾玉成同行。顾玉成将达生叫出,一同前行。 殿角含光,熏风轻起。众人方至玉阶,便有千织伞女修士上前领着众人继续向上走。 至于众军机卫,则留待原地。只有冰池一人跟随上来。 此殿是一偏殿,规模不大。已到修士唯白子墨、步孤仁与白禤振三人。 三人垂首不语,各有心思,不时窥望一眼端坐在上的妖帝白郅易。 妖帝从抚钟楼归来,对南海之行,不知白郅易心中有何打算。 至于那以经燃烛的传闻…… 白郅易垂眸以手掩颊,任那墨丝拂耳,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白子墨屏息无声,徐立不动,浑身灵力内敛到极致,如一枝老树般插在殿内,若不是肉眼尚可看见,真会让人怀疑眼前白子墨是由木偶充当。 白郅易抬眼望向顾玉成到来,抿嘴轻笑“顾千户来了?南海之行着实辛苦了。” 不等顾玉成搭话,白郅易已将目光转至达生“想必这位便是丹石族长老?” 达生连忙上前行稽首大礼“外番修士,在真天子面前,何敢自称长老?” 白郅易不以为意,回之一笑“古时国家朝议,群臣以爵秩排位列次。而后修炼一途愈发宽坦,故而以修为境界排列位置。大家都重修为。” 达生略感惊讶:未曾想,妖帝如此年少有为。 白郅易态度柔中带刚,不待达生回答,自顾自感叹道“南海之试炼,实在令朕心神振奋。胸中思略急待施行,故而未按礼召见丹石族长老,还望长老莫要怪罪。” 达生连说不敢。 白郅易点头看向步孤仁“此次南海试炼,多仰赖于晋宣公。而外番来朝,也半是晋宣之功。由此观之,妖国诸郡,在晋宣公治下,真可谓安定昌盛。” 步孤仁眼光翻转,面不改色地笑道“一切皆是陛下治国有方。” 白郅易点头赞同“说起来,方圆规则,不可缺少。既然晋宣公主外,白殿主治内,便设立内外府如何?晋宣公可主外,平衡诸郡。白殿主且吃些亏,治理好这中都郡的一切即可,偶尔察视外府。” 顾玉成低头不语。 以白子墨为首的中都郡拥皇派,和那步孤仁为首的地方郡守派,两者本就是敌对派系,白郅易现在设下内外府,乍一看并无大区别。 然而细究,便能感到不对劲。 原本模糊的权职叫白郅易推至更极端的方向。 步孤仁垄断地方的权利与名义,而白子墨则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剑悬于步孤仁三尺之上。 看起来好像内外分了个明白,实际上是令双方矛盾激化。 这种举动背后,白郅易到底是破罐子破摔,还是另有图谋? 顾玉成猜不到,也没心思盯着眼前一点不放。 步孤仁同白子墨二人点头称是。 白郅易将注意力放回顾玉成身上“顾千户辛劳立功,也该嘉奖。——我看薄野府长也要突破凝鼎了吧?刚好,便先留在中都郡,令军机卫修士指点、指点。” 白郅易眼神挪到身旁千织伞修士身上。 修士立刻会意“诸位大人可以退下了,陛下累了。” 众人沉默片刻,在白子墨带头下行礼恭送白郅易。 群臣鱼贯越出偏殿,远离殿外。 脱离人群,蒋雍寿第一个抱怨“这妖帝真是着急,说一不二。还不等别人回她,她便要把什么都敲定拍板。” 顾玉成眉头微皱“有进步,可进步不是很大。” 为了培养薄野让的眼界,令其助力自己,顾玉成能看透的事,都会不吝指点“越虚的人越爱逞强,没有大略雄才的人就偏偏喜欢微操,妖帝没实权,所以才喜欢独断专行。” “不过妖帝也有进步,她看透了自身处境,索性令鹬蚌相争。——反正白子墨和步孤仁,她哪个都翻不动,还不如令二人互相咬。”顾玉成感慨道“可惜了,表现得太着急。我现在是看明白了,步孤仁和白子墨都在向白郅易表忠心,都想借白郅易的力打压对方。” 结果白郅易谁也不帮。 这一段谈话,顾玉成没有避讳达生。 达生得以更加了解妖国。 只是在达生眼里,妖帝并不是一个急于表现的人。或者说,并不完全是。 新 章节目录 五百五十五、胆经(下) “纵使当今修士不再唯礼是尊、墨守旧礼,外番来朝,该有的礼节与仪仗怎么能少?”步孤拓挥手扫断萦绕眼前的熏香。 他讨厌这些烟雾,更讨厌那沾衣则香、萦绕数月不休的馥郁气味。 就像他讨厌茶道一样。 步孤仁咧嘴嗤笑“你是不满白郅易没有召见你,没有召见平熟族长老吧?” 步孤拓抿嘴无语,阴鸷的神色却说明一切。 步孤仁睁开眼“真可惜,若不是白子墨愚念太深,我也没必要时时向龙椅上那个没实权的小女娃表忠心。” 步孤仁似在假寐,嘴上却不断回忆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白郅易想让我与白子墨鹬蚌相争,我们也没必要客气。至于平熟族,她会见的。关于内外府的旨意,很快就会布告天下。” …… 薄野让受军机卫指点修为,留住中都郡已有整一年,除苴壤道众人,其余府长早已离开。至于平熟族的事情也早已处理。 设立内外府的消息广传天下,只是天下修士对此并没什么大反应。 倒是外界对苴壤道的传言愈发夸张不实。 顾玉成对此毫不在意。 这一年时间他一直待在中都郡的苦县宫。——苦县宫乃庆水人所修藏经阁,虽说是阁,实际是以拜仙台为中心的巨大建筑群,其中不仅有汗牛充栋、车载斗量的经书,连布阵、炼丹、炼器的演习房室亦是成群。 对妖帝一脉而言,这些放在明面的经文不过是寻常书籍,却极大地丰富了顾玉成的见识。 这日顾玉成心神倦怠,从群书间抽头忽觉肚饿,这才想起已待在此楼三个昼夜,起身向外觅食。 也不知本就如此,还是白郅易示好于顾玉成,苦县宫内专设食宿区,昼夜不歇,甚至还常驻药师调理修士身体。 顾玉成点一盘粉蒸肉、一碗炒粉,另加一壶酒,待蒋雍寿到来,将酒、筷推与蒋雍寿。 蒋雍寿指搓筷子,感叹道“一双筷子,灵玉做身、赤金镶到动情时,宣声双手紧攥、瞳色赤红、须发皆张,宛若豺狼炸毛,咬着牙咒道“连嬴政那小子也一样,收天下之兵,铸金人十二,真是迂腐,家国之险峻,岂在河山?岂是靠法宝、阵法、丹药?——爷爷早晚要一把火将那狗屁尊卑燎个干净!” 顾玉成轻瞥宣声“怪不得叫万景。——侯景乱南梁,你要乱妖国?” 宣声冷笑“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齐威王以贤才为宝,扬威天下。吴起更是劝魏王,国家之固,在修德而不在山川之险。当今天下,没一个英雄,为何我不能搅乱这狗卵天下!要是我当皇帝,我就让那些猪狗尝尝铡刀有多锋……” 顾玉成止住宣声的喋喋不休,冷眼看向面前幽隐树林“还不出来?” 铃声轻鸣,金锥呜咽,一群修士缓缓走出密林。 系铃铛者佩狐狸假面,佩金锥者戴日月假面。 顾玉成放声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苦县宫内,倒是对你们有很详细的记载。” “窃候门,奉陈涉、吴广为祖,系阴阳二子。阴铃名叫楚隐,刻狐纹;阳铃名叫张楚,刻鱼纹。” 宣声接话“跖善门,奉盗跖为祖。传说盗跖死时令其门人将金锥放到手中,要在死后去见六王、五伯,用金锥狠狠地敲打其头。故而跖善门修士皆佩小金锥。——啧啧,我喜欢。” 顾玉成望向为首二人,挑眉问道“这么说,南海之行,真是你们动的手?” 狐面修士桀桀怪笑“可惜失败了。不过没关系,这次你们逃不了。” 顾玉成眉头微皱。 眼前一队人,分别来自两个门派。共有十二人。 显然,都是步孤仁派来的。 每一个都是凝鼎境,哪怕只是凝鼎初期,也绝不是顾玉成这群人能抵抗的。 戴日月假面的修士解下金锥,抖动手腕,金锥陡然变大。 修士冷笑“单把姓顾的敲晕就可以,其余都敲死。” 宣声对顾玉成冷漠说道“把其他人留下,你我还有机会逃走。” 顾玉成默不作声。 宣声略焦急,呵道“如果真的走投无路,我会留下。但现在,先把其他人……” 新 章节目录 五百五十六、归去来兮(压台戏) “掀他个周天倒悬,也要有那实力。不是霸王扛鼎,扛鼎的才是霸王!”老吏轻挽数朵剑花,不屑地批评宣声“瞧你虎目美髯,满口惊人之语,结果没什么实力。没实力前,还是闭嘴吧。” 宣声面色涨红,瞪着老吏半天吐不出话来。 眼前老吏,正是顾玉成与宣声从东宁岛回归妖国后遇到的那个老头。 老吏的出现,令在场众人无一不惊。 更令窃候门与跖善门修士一一伏地而拜——全被老头独自刺翻了。这也是为什么素来好勇斗狠的宣声会沉默不语。 他怕老头眯眼给他来一剑,那倒在地上的修士,哪个身上没有一致命窟窿? 若不是已开始淌血,众人还以为是眼花了。 顾玉成啧啧称奇、恭敬行礼“总听他人说,只有两种人用剑,一个是花架子,一个是绝太守,祭酒也没联系上。” 顾玉成率众回到府长官邸,令各县县令退回自家县署,连蒋雍寿、文栖玉和潘宗真三人也遣退休息,独留薄野让和沙贺诚跟随。 老者秦吏也跟在一旁,顾玉成没管。也管不得。——秦吏浑身都是执拗且傲慢的气质,是个辛弃疾,能文能武,不知从前是不是也体弱多病,后来突然文武加身、豪横起来? 三人跟着顾玉成,都好奇,他一回府就急匆匆赶路,这是要去见谁? …… 苍舒良捧着散发腐朽气息的竹册,怔怔出神。 “或许以后就当个给大人讲史的先生,也不无不可……” 正当苍舒良还在那嘀咕,顾玉成已推门而入。 门板猛开,嘎吱声吓苍舒良一跳。 抬头便听到顾玉成质问“足下熟读历史,自以为与苦县宫相比,胸中史籍,能胜多少?” 苍舒良怔怔望着顾玉成,一时失语。 新 章节目录 五百五十七、世事可叹 苍舒良羞愧而问“大人不怪罪属下先前态度冷淡?” 顾玉成嘻嘻一笑“俗话说得好,“不聋不哑,不做家翁。”,这当亲家,还要会装糊涂。何况我先前对足下也颇有不尊之处,这个当儿还希望足下能不计前嫌呢。” 苍舒良举着竹简的手微抖不止,激动地说道“大人能用我,是我的机遇!——属下不敢托大,单论史书,不逊苦县宫丝毫!” 顾玉成欣慰一笑“正好,你对妖国颇为熟知。不提日后,这次铜绿山之事,便要你出谋划策。” 顾玉成边说边领众人坐下。 秦吏不随众人落座,反倒站在苍舒良梳理的史籍前,攥着一把青铜刀察看不休。 苍舒良一见到秦吏手中的青铜刀,顿时面白如纸、汗流如豆,求助地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不以为意“这位前辈并无恶意。” 苍舒良半信半疑,最终无奈将注意力放到顾玉成身上。 顾玉成询问沙贺诚“铜禄山什么态度?——他们想要什么。” 沙贺诚眉头紧皱,死咬着牙,嘴唇都气薄了,看起来竟有些刻薄“他们想自收赋税。甚至要自成一派!这种损公利己的行为,大人不可容忍啊!” 薄野让笑而不语。 苴壤道赋税瘠薄得像荒地,真就只铜禄山一方势力所导致的?沙家吃下去的,更多。 “沙家恐怕也不想交税。”薄野让在心里鄙夷道。——修炼靠资源,不交税,省下来的资源谁不想要。 顾玉成点头,不予回答,岔开话题道“我去拜见北太守,沙度点使负责盯着金锁道。” 薄野让不甘落后,起身要跟随顾玉成,被直接压住“你回去陪老婆去。” 薄野让先是一滞,接着附和道“是该留下来。离开苴壤道,十多年了,该留下来看看。” 顾玉成看一眼秦吏,秦吏皱眉看书,一目十行,头也不抬地吩咐道“我现在不能帮你,这小子整理的东西,还有点儿意思。你最好找一个人护着你。” 顾玉成勉强一笑,也算是同意了。 回到苴壤道还未来得及歇脚,就要前往阜阳郡。 苍舒良困居陋室十余年,一朝境遇明朗,即使是面向未知,也是异常兴奋。 不过二人离开官邸,却不是直奔阜阳郡,反是来到公玉会。 无论怎么说,顾玉成也算长春会的代行长老,利用公玉会做些事情没什么不妥。 顾玉成本打算让公玉会来牵制慕容孤,谁知还没到,便听得传言——公玉会的长老丰臣袖废了。 据说是因为长期留恋烟花柳巷,竟生了场大病,连境界也跌到了悟道境,郁闷得很。 再继续打探,才知道丰臣袖无法接受染病的现实,变本加厉地狎妓,现在已经病入膏肓。 顾玉成满脸痛苦,他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种人,明知病重还作死,阎王殿的大门不为你开为谁开? 现在想来,丰臣袖一个凝鼎修士,会被酒楼里的醉客嘲笑、侮辱,也不是没有道理。 苍舒良虽然不清楚顾玉成来公玉会找“丰臣袖”做什么,但也对丰臣袖的情况咋舌,于是忍不住说道“说起来,怪诞愚痴之事从来不绝。修士也一样。妖国第一大侠十二天,之所以叫“十二天”,传闻和他师傅的死有关系。” 顾玉成带着苍舒良远离公玉会,丰臣袖出事,眼下不宜贸然联系公玉会。 苍舒良感叹道“据说大侠十二天的师傅,曾为奴一百二十年,后逃入大仙天隐匿一百二十年,又花一百二十年领悟了一本功法,这才猛然想起自己已经百年多滴水未沾,饿得发慌,来到外面连吃十二天,肚胀而死。撑死了。他的徒弟十二天继承了师父来不及修炼的功法,后改名十二天。也有传闻十二天本就无名无姓。” 顾玉成滞愣片 刻,旋即嗟叹“有些事不能寻常看待。我遇到过一个双灵海的长辈。” 苍舒良整个惊住“嬴政五灵海之事是真的?” 顾玉成摇头,这些他怎么知道?只是拉着苍舒良掉头赶路。 联系上郑昂,一路坐着北扶臾专门大开的传送阵,很快辗转到阜阳郡城楼外。 阜阳郡的首府城池楼高压尘,雄峻十分,令第一次到来的苍舒良感叹再三“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啊。” 祭酒郑昂亲自来接顾玉成。 顾玉成而今已不一样,自然要表现出亲近来。 顾玉成来到郑昂面前,立刻告罪道“实在是忙得晕头转向,竟然才想起来拜访太守与祭酒二位大人。” 郑昂轻笑,由于妖国局势越发动荡,郑昂也不再能处事随意,整个人显得态度十分热切“哪里的话!顾里长,哦不!玉成怕是刚回来就来拜访太守大人吧?” 顾玉成点头承认。 郑昂引顾玉成二人来到郡守官邸,直奔正堂。 北扶臾显然已等候了些时间,见顾玉成到来,轻笑着说道“世事可叹,他人可悯。玉成真不负所望!” 顾玉成心底轻叹,世事无常,真令人禁不住嗟叹啊。 “一切也是多亏太守赏识。”顾玉成深谙为官者手上没拍马屁的分寸是绝不行的,即便心中倦厌,还是昧着良心赞扬北扶臾。 北扶臾并不看重好听话,直奔主题“苴壤道的情况,其实我早有注意。直到今天才确凿地看穿苴壤道的情形……” 顾玉成抿嘴说道“太守对我有知遇之恩,想来是了解我的。” 北扶臾失笑道“人心最难测,变化最难估。何谈十全的了解?” 顾玉成知道北扶臾不可能不调查自己,做到郡守这个位置上,没几个傻。 实际上,北扶臾早先并未料到顾玉成竟还与江湖势力有勾连,只是南海扬其名,不得不着重调查。 这一调查,便发现了顾玉成同里丐帮和长春会的种种传言。 北太守的心中,计较万千,心思重着呢。 顾玉成开门见山“太守应该明白,我在长春会,只能骈死于槽枥之间,唯有在太守麾下,才能有所施展的余地。” 如果丰臣袖没出事,顾玉成本可按照原先打算的,直接调用公玉会去挫铜禄山威风。 然而眼下,只能搬出徐繁缨对付窃侯、跖善两门。——顾玉成不想过早暴露里丐帮,何况徐繁缨那家伙一直提防自己,能麻烦他为什么不用? 涉及到徐氏长春会,就不得不经过北扶臾的同意。 北扶臾沉吟片刻,朗声赞叹“你打算利用徐繁缨?”.. 顾玉成朗声否认“不,我想给太守和徐繁缨牵线搭桥。” 章节目录 五百五十八、多辱则寿(上) 庄博曰、马奎都在齐云海府上,令顾玉成退下歇息后,北扶臾也只能一人喃喃自语。 “牵线搭桥?徐繁缨其势其力,远高于我。顾玉成这臭小子,是把我放炉子上烤哇。”北扶臾又叹又笑,笑里甚至还带些气。 顾玉成同苍舒良在郡守府邸信步闲逛,等待着北扶臾回信。 顾玉成低声询问苍舒良“伯奋认为北太守是否会答应与徐繁缨联系?” 苍舒良沉吟稍许“自古洎今国家权利分中央与地方。而今日之妖国,权利也被这两个派系所蚕食,分别以步孤仁和白子墨为代表。他们二人,且不论是想做贼臣司马懿,还是当伊尹霍光,都要先消灭对方。妖帝也是看重这一点,设立内外府。” “双方矛盾愈显愈露,为了打败对方,恐怕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拉拢的势力。自然包括江湖帮派。”苍舒良作出判断。 顾玉成肯定道“步孤仁已经开始拉拢跖善门与窃侯门了。想来白子墨也不会落后。” 苍舒良闻言,先是苦笑“龙游浅水遭虾戏啊。现今的皇帝是真惨。”,续而下定决断“这么说,北太守一定会听大人您的建议。” 顾玉成听到如此坚定的判断,略一沉吟,也想明白此中关键。——眼看着妖国形势对江湖的限制越发宽松,日后会有更多官家修士、郡县势力与江湖帮派联盟。 而铜禄山背后的背后,是步孤仁。想要对抗步孤仁,由不得北扶臾不借力。 何况官家修士和帮派修士原本就扯不清道不明,现在白郅易还睁只眼闭只眼,那真是天高皇帝远,人人争做万岁爷。 顾玉成定下心神,征询苍舒良道“苴壤道的赋税,也该整顿了。沙家虽跻身堂庙,可对苴壤道的危害更大。砍掉沙家,并非不能,只是他们空出来的位置,需要有人填补。”.. 苍舒良心领神会“这世上从来不缺乏有用的人,可惜空有锋芒,无囊置锥。大人若是想要除去沙家,自然会有修士前仆后继,愿为大人效力。” 顾玉成感叹道“看你的说法,杂役修士中,怕是有不少可用之才。” 苍舒良敛住激动的心情,感叹道“说实话,一县之长,只需悟道境,这天下悟道境还少吗?” 苍舒良说这话时颇为谨慎,显然在顾忌顾玉成的境界。 顾玉成颇有感慨。 智、力相同的人,境遇往往大不相同。原因往往就在那些人背后。 顾玉成这边与苍舒良确定好苴壤道的未来,北扶臾那边就来信,召见顾玉成。 二人来到北扶臾面前,北扶臾果然同意下来“那就有劳顾玉成了。” 顾玉成照例没有直接联系上徐繁缨,而是由他的手下修士代为转达。 这次与北扶臾的合作徐繁缨还是很重视的,竟然直接联系上北扶臾。 对于这点,顾玉成很是吃惊。 北扶臾看着通灵玉上的消息,偏头侧脸,面无表情。 顾玉成刚要起身靠近,北扶臾连忙笑着制止“哈哈,徐会长真是心切。我来同他谈谈。” 顾玉成见北扶臾似有逐客之意,加上堂下有修士前来,说要带顾玉成散心,顾玉成心领神会,连忙跟着退下。 来到屋外,顺廊道而行,顾玉成支开领路修士,联系起自家师傅。 苍舒良守在一旁,眉头苦结,脸色郁沉,似乎想起什么烦心事儿。 不出所料,顾玉成再次被师傅张寿洪言语“伺候”了一顿。 “你小子还知道有我这么个便宜师傅?!——忙里忙外,现在才和我说都做了什么,也不怕吃亏!我看你就是应该吃些哑巴亏,才晓得事前求问。”张寿洪的言语满是怨气,倒令顾玉成感到心头微暖。 顾玉成连忙告罪“师父饶过我这回吧。实在是疏忽了。” 张寿洪回道“你 小子去了阜阳郡见北扶臾了吧?等着受辱吧。才找我,哼哼。” 顾玉成眉头狂挑、脸颊轻抽,自己这师父啥意思啊?怎么没头没脑来了句“等着受辱”呢,而且为什么感觉还很得意且愉快呢? 顾玉成整理心绪,追问道“师父,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张寿洪回道“丰臣袖在公玉会过于混蛋,把主意打到女长老头上,徐繁缨实在看不下去,派丰臣集顶替了丰臣袖。” “这个丰臣集是丰臣袖亲弟,而且,还给他亲哥戴了顶绿帽。丰臣袖一气之下得了重病。——简单来说,公玉会现在没你说话的余地了。” “这也不是坏事。阜阳郡的事情,结束后立刻告诉我。——我还有事忙。” 张寿洪结束传话,顾玉成猛地心跳,当下意识到不妙。 可抬腿难行,最后也只能止步原地。 丰臣集何时到达公玉会,顾玉成毫无消息,想来是徐繁缨故意为之。 顾玉成和徐繁缨本就没有信任基础。 换句话说:人心已不古,交情比不得利益,忠心同和氏璧般罕见。 但也正因如此,顾玉成的算盘——在徐繁缨和北扶臾二者之间左右逢源——全落空了。 徐繁缨已经把顾玉成踹开,北扶臾很难会再保顾玉成。 事情发生变化,若是以前,欲将顾玉成收做心腹的北扶臾或许还会保下顾玉成,而今却不可能了。 顾玉成此时名声加身,上达妖帝与白子墨之眼。在潜在的可能中,已是有野心之人。 哪个长官会喜欢屁股底下的下属野心勃勃?即使修士活着就是为了提高境界,人活着就是为了向上走,可顾玉成已经是破格升入府中,距离郡守只有一步之遥,北扶臾不得不防。——不是防顾玉成一个人,而是防徐繁缨利用顾玉成搞事情。 现在北扶臾同徐繁缨勾搭在一起,顾玉成猜想,北扶臾很有可能会把这烫手山芋甩给白子墨。 白子墨的身份以及需求,能够很好地与徐繁缨相衬。 苍舒良见顾玉成面色沉重,默然间确定一切。 眼下只能等,等着看北扶臾和徐繁缨怎么处置自己…… 顾玉成行于廊道立柱间,只觉眼前笔直通阔的行道陡然间盘盘囷囷起来,好似蜂房水涡。 心底不禁想到东宁岛的事情,看似风光无限,实际处处受人限制,处处狭缝求生。便是面对那已持其软肋的宣声,自己也要慎之又慎,唯恐一步错、满盘皆输。 现在回到妖国,苴壤道的赋税竟由不得自己做主。 修为…… 一种耻辱感猛然添胸,如大捧干柴,助燃那胸中无名怒火。 顾玉成气笑之下,甩言道“青锋埋没春何在?身是浮萍不由己。” 章节目录 五百五十九、多辱则寿(下)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顾玉成捧着苴壤道的税册、账本感叹道。 苴壤道的赋税大坑谁都知道是有的,然而真临前一看,当真令人身心发颤。 不说其他,单单是府长官邸需要养活的杂役修士,其欠下的饷费竟长达二十年,这二十年来,这些修士除去果腹的支出,在修炼上的用度可以说没有。 可怜的是,这些修士竟然真忍受二十年之久。想来也是,在这官邸内起码不用和外面的散修一样,被苛以重税,这些修士身后又无家族势力、帮派助力,除了默默忍受,当真别无他法。 望着眼前场景,顾玉成在阜阳郡生出的怒火要熄弱许多。 薄野让犹豫间终是开口“君侯,北太守的意思是……?” 顾玉成放下账本,面色微惹寒霜“不用想了。苴壤道不会在我们手里。” “我将徐繁缨引介给北扶臾,北扶臾转手将长春会拉到白子墨身前,徐氏长春会,现在算是和白子墨打交道了。而面对铜绿山背后的跖善门、窃侯门,北扶臾打算徐徐图之。” “他说要委屈我一段日子,要先派修士来整治苴壤道,实际上就是来掏空苴壤道各职位,让我徒有其名。呵。想来,我不到凝鼎,北扶臾不会重视我。”顾玉成自嘲道。 “公玉会获得北扶臾支持,加大对里丐帮打压力度。而铜禄山以及金锁道,由徐繁缨监视、禁控。至于苴壤道的赋税,少半铜禄山,大半交给北扶臾。”顾玉成说出结果,面色非常难看。 北扶臾所作所为,相当于毁诺加寡恩。 当初派郑昂许诺免除苴壤道税收,现在却据为己有。 顾玉成于东宁岛立功,最后竟又落到如此地步。 一切说到底还是境界低微、势力太弱了。 薄野让虽颓不废,强作精神道“我们现在与沙家一样,都在苴壤道没了容膝之地……” 顾玉成眼神微凌“北扶臾是看我境界太低,翻不起什么浪,故而如此……可今日退,明日是退还是不退?——这苴壤道,总不能什么都不留一份给我。” 薄野让紧张地望向顾玉成“君侯。” 顾玉成摇摇头“苴壤道,包括天下人,都或多或少看着我们。蒋雍寿准备的怎么样?” 薄野让攥稳腰间长剑“我这就令蒋雍寿过来。” 不待薄野让行动,蒋雍寿已被秦吏裹挟着走进来。 顾玉成见秦吏手持一柄不超巴掌大小的青铜刀,试探道“前辈可是不满意的地方?” 秦吏嘴唇微撅“老二的话,也不准。顾玉成,你既然能在南郡忍受冷落,今日怎么就非要鱼死网破?” 顾玉成眉头微皱。——秦吏不是妖国修士?他对自己,到底有多了解? 秦吏松开蒋雍寿,冷冷问道“你想用灵玉收拢杂役修士,并与沙家进行交易,从而排挤北扶臾派来的修士?——你这样,确实能令北扶臾丢面子,也并非做不到。但不过是意气之争罢了!” “我以为你真是贤才俊杰。没想到,只局限于“面子”。愚不可及。”秦吏的话,足够冷,也足够刺骨。 顾玉成紧锁眉头。 秦吏走到顾玉成面前,取出一杆烟锅,在烟锅头内塞入烟丝,坐到一旁木桌前点燃烟丝。手持青铜刀,正刻画着什么。 旱烟从明朝万历年间由海外传入,纵然早有药师提出长期抽烟并无好处,但旱烟依旧遍布整个大荒。 秦吏大吸一口,满足地长吟几声“妙哉。——噫!吁嚱。” 顾玉成扫开呛人烟气,已然下定决心“徐繁缨已将我弃置,北扶臾对我也怀有提防。前辈不是说大争之世等不得吗?为何现在又——咳咳!” 秦吏吞云吐雾两口后,乜斜着眼说道“北扶臾抛弃你,对你来说是耻辱。你所接触的一切,没有一个是你 可以做主的。 人,终有七情六欲,对现状的不满,即使是小问题,如果时间久了,在心底也会成为吞噬理智的鸩毒。” “这就是人,情欲加身,不知理法。”秦吏起身“想想看,你身后的帮派,会不会允许你这样冒险?” 顾玉成想起张寿洪与里丐帮。 实际上,顾玉成会如此不理智,真正在意的不是于苍舒良面前丢脸,而是自己曾经利用公玉会演戏糊弄徐繁缨。现在反被徐繁缨利用,真的成为抵在里丐帮面前的刀刃。新 对这一点,顾玉成恼羞成怒。 遭受秦吏的训斥,顾玉成立刻冷静下来。 “前辈是怎么知道我的身后还有人?”顾玉成说出第一个疑问。 秦吏眉梢载喜,双眸承光“猜的。——哈哈,不必吃惊。” 秦吏摇晃着走出门,边走边收烟锅。 待秦吏离开后,顾玉成来到木桌前,望着木桌上气势跋扈、落局奇绝的四个大字:“辱多则寿”。 顾玉成呢喃再三,看向薄野让“辱多则寿,这是何意?” 蒋雍寿咂咂嘴,从秦吏带来的刺激下回味过来“我在苦县宫,倒是看到过庄子的经文。庄子认为富则多事、寿则多辱。按照注释上来看,这是庄子对实事的剖析,更是道家所谓的“知足、知止、知常”。” “也就是,不要专注于长寿,更不要汲汲于富贵?”薄野让疑惑道“若是如此,辱多则寿?又是什么意思?” 顾玉成哈哈一笑“祸福相依,阴阳相嬗。若是活得久,会多受辱。那么,也只有能忍受耻辱的人,才可能活得久吧?若是像三国演义里王朗、王司徒那般,一口气上不来,就被诸葛武侯骂死了,岂不可惜?” “多辱则寿,少辱则争,争不止则败乱出。”顾玉成感叹道“秦吏前辈,当真是一妙人。” 薄野让与蒋雍寿相望一眼,知道顾玉成算是打消了针对北扶臾的计划。 二人都无所谓,他们愿意和顾玉成一条路走到黑,无论顾玉成如何选择。 顾玉成转身对薄野让吩咐道“即使不需要和北扶臾针芒相对,欠杂役修士的饷费还是要给的。人皆感念我之恩德,何愁无人投效?” 薄野让轻叹一声“那可是不小的数目。而且还是谭处林欠下的!君侯即使不认,也没什么。我们纵然现在开始发饷费,那些修士也会对我们感激不尽的。” 顾玉成摇头道“这种事我知道,但是送佛送到西,好人也是要当到底的!” 薄野让无奈点头应下,拉着蒋雍寿去准备灵玉支付饷费。 顾玉成打算去拜见一番秦吏。 这老头身上,可有不少谜团。既然愿意点醒自己,想来对自己是怀有善意的。 可惜顾玉成刚要拜访秦吏,便听闻秦吏和苍舒良吵起来了。 章节目录 五百六十、只办三件事 起因是这样的: 秦吏一目十行,倚门而看苍舒家三代人整理的史籍,一日全部看完。 光是看完也就算了,还用青铜刀将书册、竹简上记录的文字大批划去,像掘草除根般,对苍舒良收藏的三代史书来了场大毁灭。 苍舒良是在秦吏刻下“辱多则寿”这四字时发现自己屋中浩劫的。 苍舒良找到秦吏,大骂他是“梁元帝焚书”、“文史场的蝗虫”、“暴君”、“独'夫愚人”…… 总之什么不好听的话都砸了出去,以上也只是能入耳的。 秦吏只是冷脸冷笑冷言道“摇唇鼓舌、擅生是非!愚不可及、自以为是!” 二人坐而论、起而争、行则吵、怒则睁目相斗。新 秦吏凭借凝鼎境修为,轻松制服苍舒良。 苍舒良只叹祖坟风水不好、自己命里合该遭此一劫。 秦吏顿时怒发冲冠,斥责苍舒良迂腐不堪,竟然屈服于命。 苍舒良白眼悲愤道“遇到一个不讲理、打不过的人,不是命,还能是什么?——呜呜呜,欺负人,欺负老实人!” 秦吏索性坐下“来,你我好好论史。若是我输了,你的书,我全给你复写。老夫别的不行,过目不忘的本领,还是有的。” 二人于是进行了第二场坐而争论。 这些是顾玉成第二天知道的,对此他很是头疼,两个人都是他尊重且必须礼让的修士,若是闹到自己面前,该怎么办? 谁知第二天正午再见苍舒良时,其人守在秦吏身后,正为秦吏锤肩呢。 秦吏鼓一口旱烟,十分享受,见顾玉成到来,阖眼笑问“怎么,你来要做什么?” 顾玉成痴痴指着苍舒良“你们?你们两个?” 秦吏哈哈一笑,抬手拍了拍腿“老三,你叫我什么?” 苍舒良虽尴尬却不扭捏地喊道“师父。” 顾玉成彻底呆住。 秦吏习以为常地说道“怎么?他学问不如我,修为不如我,拜我为师,有何不可呢?” 顾玉成惊讶无比,再次确认道“也就是说,你们二人争论一晚上,你把苍舒良说服了?” 苍舒良连忙纠正“以我之才,还无法和师父争论。” 顾玉成知道想征服一个才子,那就要比他还有才。 现在看来,苍舒良是被征服了。 顾玉成拉过板凳,坐在秦吏身旁“秦老……” 秦吏竖起四根指头制止“我无名无姓,崇尚法理,故自名秦吏。你可以叫我老吏,也可以叫我吏哥,但绝不可以叫我秦老。” 顾玉成嘴角微抖“这,有什么说道儿吗?” 秦吏反问““法者,治之端也。”。国不实法,民不得匡正。而人的修行,修善修德修仁义,也是一种法,不守人法,则祸事生。——那不就成你一样了?” 顾玉成略有尴尬。 秦吏打着哈欠感叹道“你应该是来问我为什么跟着你?我对你多了解吧?顺便还想试试,能不能从我这里得到一些指点,如何应对北扶臾。” 老吏言辞笃定,令顾玉成再次咋舌“前辈,您怎么知道的?” 秦吏白了顾玉成一眼“换位思考。何况以我的本事,又有几个人会不向我求问解惑。” 面对秦吏的自大,顾玉成反而感到应当如此。 这个想法一产生,便将顾玉成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自大也变得理应如此? 想来将军仗剑耀武、佳人持美扬威,也是一个道理。世人不以为忤,反认为是真贴合其人。 秦吏有真本事,故而傲不含辱、狂不招恨?或许如此。 秦吏收下烟锅,露出回忆的神色“我有两个不成器的徒弟在人族。呼……对你,他们倒是有过评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 小子其实已经让千寻谱大长老张道击杀过一次了。” 顾玉成如豺豹受惊,毛发战栗,神色惊异十分。 秦吏轻笑道“我心底自有猜想,不会逼你开口。——不管你信不信,我觉得在大荒,真正身存匡正天下的可能的,只有三个人。你是其中之一。” 顾玉成的心跳如鼓狂擂、似琵琶急奏“这老吏,不会猜到我误入了太一宫吧?” 秦吏那得意且欠揍的神情令顾玉成更加惴惴不安。 不过秦吏似乎不想刨根问底,也不去解释剩下的两个人是谁,只是说道“你也不必防范我。我在窃侯门与跖善门间游走,得罪了几个二世祖。所以才要你的庇护。” 顾玉成感到不可思议“前辈怎么敢笃定,我能够庇护你?” 秦吏耸肩“我还是知道你背后有长春会的,只是现在靠不上。何况若是妖国不容我,我还可以去人族。天地为家,四海为庐。” 顾玉成勉强得到答案,接着用期待的目光看向秦吏。 秦吏翕动嘴唇“你能不和北扶臾死磕,算是孺子可教。我教你三件事,让你能对付北扶臾。” 顾玉成抖擞精神、容光焕发,身子靠向秦吏“前辈您请说!请说。” 秦吏举起三根手指“修炼!修炼!还是他嘛的修炼!” 顾玉成神情怪异“前辈您这话,从鹅县学的吧?” 秦吏不解其意“鹅县。那是哪?” 顾玉成敷衍道“偶尔听说书先生讲的故事中的。” 秦吏五官猛地纠向一处“哪个说书先生?他现编的?” 顾玉成点头“他很大胆,会讲一些寓言性质的故事,全是编的。” 秦吏五官更加纠向深处,像吃下咸鱼齁到一般难看“这说书先生的师父怎么搞的?——这也不会教弟子啊。” 顾玉成口中的说书先生,正是南北酒楼的先生。 秦吏不知道这一点,批评起来肆无忌惮。 顾玉成知道秦吏说得对。 权利遭到架空,但眼下的时间,非常适合修炼。 顾玉成凭借主客门与苦县宫的经文、书册,其见识便是放在天下第一宗的符横天也足够当个小长老。 _o_m 这些需要时间巩固。 而顾玉成对谷字决、辟芷秋兰佩以及符横天赠与的忆君尺,也需要时间巩固。 只要修为不到悟道九星,就不怕先天之气的束缚。 正在冥思的顾玉成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点,猛然抽腿向外走去“前辈我想起一些事,先失陪了。” 秦吏见状,知道顾玉成刚才根本没仔细听自己的絮言叨语,也不生气。 老吏对废话从来不尊重,哪怕是他嘴里的废话。 不过秦吏还是叫住顾玉成“小子!苍舒良这段时间要跟在我身边,没问题吧?” 顾玉成轻松一笑“前辈能指点苍舒良,是他的机缘。我有什么好不允许的。” 秦吏望着顾玉成离开的身影,陡然轻蔑一笑“看来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这小子了。”。 章节目录 五百六十一、花钿债 “北扶臾派遣郑家修士占住苴壤道各县,连度点使的位置也没留给你,真惨啊。卸磨杀驴,就是这般了。”秦老嬉笑揶揄着顾玉成。 顾玉成整张脸皱成核桃“秦老,您别笑我了。起码我还把沙家带回里丐帮。” 有沙家投靠,即使公玉会侵损了里丐帮许多地盘和资源,也都得到了补充。——沙家毕竟是一府大族,底蕴还是有的。 秦墨驼不吝赞言“这点小玉子做的是真不错。你是怎么劝动沙家的?” 顾玉成瘪嘴“北扶臾要对沙家动手,沙贺诚有反抗的本事?等郑家来,非把沙家毛都拔干净,才肯放过沙家。 沙贺诚原本倒是有不甘心,我一提里丐帮有阴阳境强者,他就屁颠屁颠要加入里丐帮了。” 秦墨驼感叹道“嚯,合着是看我的面子啊。” 顾玉成有些绷不住“我好歹也亲自去沙家跑了一趟吧?” 秦老点点头“也是。” 顾玉成转而轻笑“不过苴壤道还没有完全脱离我的掌控,而且名义上,薄野让还是府长。”新 “听你师父说,你把拖欠杂役修士的饷费全部支付了?”秦墨驼问道。 顾玉成点头承认“这年头,可以不知道谁管事儿,但不能不知道谁管钱,尤其是管自己俸禄的。” 秦老点头嘱咐道“你就跟着我修炼,偶尔回苴壤道露一次面即可。反正你对外宣称在闭关,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顾玉成点头,旋即面露苦色。 秦老想要劝慰“怎么?不甘心?” 顾玉成摇头“倒不是在想那些事,只是感叹从前以为十万上品灵玉颇丰,现在才晓得,一个修士突破凝鼎,竟需要近十万上品灵玉。若不是白郅易赏赐足够多的七品丹药供薄野让突破,我险些连湖关县的那些修士都养不起了。” 秦老轻笑“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悟道境修士每个境界耗费的灵玉因人而异,但绝不超过十万中品灵玉。可一突破凝鼎,每个境界,动辄十万上品灵玉,到了后期更是要百万灵玉。上品。” 顾玉成面皮微抽“这真是……” 秦老耸肩“不过到了阴阳境,对灵玉,或者说对灵力的耗费反而大大降低……” 一老一少皆有感慨,望着远山憔悴、风云惨淡,缄默许久。 _o_m 忽而秦墨驼一声惊叫“对了!你可是欠下花钿债了!” 顾玉成一脸呆滞“债?平生不欠恩怨债,由他世人看两袖。我什么时候欠债了?” 秦墨驼面色古怪“花钿,额妆雅称。将金银修成花状,贴于额间,增颜添美。流行于南北朝刘宋,兴盛于唐,衰落于宋,绝迹于元朝。不过,花钿作为妆容,被保留在某些特定的情况。——最常见于,女子心有所属时会贴花钿去见心上郎君。” 顾玉成不解其意“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秦墨驼欲言又止,最后吐露道“自打玉枝谷之行后,古清源就迷恋上研究花钿……而她在玉枝谷之行中,只有一个男伴。” 悄无声息。 许久之后,顾玉成大喊“这太扯了!” 秦墨驼似愿赌服输的赌鬼,无奈又尴尬地叹道“像你这种情况,就是花钿债。” 顾玉成鬓角开始冒汗“古清、古师姐,她或许只是喜欢花钿?那些妆容也属实好看。” 秦墨驼彻底打消顾玉成的幻想“那丫头不止一次问我顾文月的事情,有几次我都差点说漏嘴!这没有的人,怎么编?——你觉得哪个可能大?” 顾玉成呆滞着不答。 最难消受美人恩。 何况古清源对顾玉成,那是提三尺剑欲斫为快的主。而古清源却喜欢上顾玉成的假身份顾文月…… 这太扯了!——顾玉成再次感叹道。 秦墨驼安慰道“没事,你跟。 我修炼,躲起来就是。” 顾玉成哀叹道“师父让我躲着帮派弟子,秦老也让我躲古师姐。我一天天怎么跟贼似的。 _o_m ” 秦墨驼借机嘲笑道“偷心毛贼。” 顾玉成怒瞪秦墨驼“秦老您就别笑话我了,古师姐看到我,无论哪个我,都不好解释!” 秦墨驼收起笑脸,正经起来“行。你不是得到一套阵法?拿来让老夫看看。”…… 整个苴壤道似乎被分化成两条河流。 一条是北扶臾引来的活水,他们为窃居苴壤道各县官职与赋税而欢腾,另一条则是湖关一派,他们除了按期从薄野让这里得到修炼资源,每日就只有修炼,平静得很。 薄野让突破凝鼎在即,苴壤道由蒋雍寿、南荣升暂时做主。 至于宣声,他对顾玉成将自己丢在苴壤道的行为异常不满,但真让他跟着去存在阴阳强者的里丐帮,他宁愿跳进流沙淹死。 终日无事的宣声最后跟着苍舒良一起听秦吏讲史并很快沉迷其中。 宣声对现状感到非常快乐“境界高的人,就是可以轻视境界低的修士。不然北扶臾也不会卖了顾玉成。这次苴壤道新到的各县长都姓郑,一看就是北扶臾用来收拢祭酒郑昂身后郑家的手段。” 秦吏凝目望向宣声“你这样,永远只能做侯景,最高也不过是一桓温。” 宣声不以为意“那又如何?旧的秩序总要有人打破,流血也好,背负骂名也罢,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秦吏皱眉“不要影响我讲课,如果你再插嘴,我就让你感受到来自高境界修士的欺辱。” 宣声愤而不语。 铜绿山独立,郑家涉足苴壤道,顾玉成一气之下“闭关修炼”,直到薄野让开始突破凝鼎,顾玉成才现身于府长官邸。 此时顾玉成已“闭关”近一年时间。 顾玉成本以为自己闭关如此久,会惹人怀疑,没想到北扶臾和那徐繁缨,没有一方在意。 “也是,白子墨每次见我,也没说要让我做什么,明明知晓白月秋下落,更是要求我自证价值,但他那高位者的态度,完全是不在意。曹操横槊赋诗于赤壁,也根本没在意过孙刘联盟吧。”顾玉成自嘲道。 回到苴壤道的顾玉成,第一时间去见秦吏。 虽然顾玉成仍有大把时间修炼,但再怎么修炼也迈不过凝鼎境这个坎儿,没奔头,不如找秦吏寻个方向。。 章节目录 五百六十二、大争之世 “无论是人族宗门,还是函谷商国、白氏妖国,这些修士组成的治理体系想要维护下去,最重要的就是牢牢把控资源。 而资源,并不单单指蕴藏大量灵力的一切事物。土地也是资源,山河湖泊,无一不是资源。 因为土地,不单单产粮,更可以耕种灵药,可以说灵力丰茂的地方灵药品质好,但不能说所有贫瘠的土地都无法种植灵药。至于灵玉,只是天地众多灵物中灵质纯丰的一类。 凡人也好,修士也好,只要有需求的,就会成为资源。——任何资源的定义,都源于人的需求。 你或许想过,资源会不会枯竭。我可以说,修士现今的许多粮食、灵药,都是培育出来的。并非先天如此,有些还是海外传来的。这些努力,就是为了扩大修炼资源。 所以,你想要掌控一县,一道,一郡,就必须掌握其上的资源。 而为了把控资源,就必须掌握权力,一种名力双合的力量。为此,你要在重要的位置上,投放自己的人。或者自己去占据。 荀子说“有治人,无治法”,有善于治理的人,没有总能奏效的法律。——法,必须因时而宜,不可万古不变。 权利也一样,但再怎么变,都要有人去施行。 你看,什么派系、门阀、贵族,他们不过是用人,自己人,垄断一部分权利。 皇帝也一样,掌控着天下任免权,各种蛮横无理的权利罢了。 在大荒,权是为了修士,资源也是为了修士。到最后,连修士也成为一种资源。 有些高境界修士,对待境界低微的修士,也只是将之看成资源罢了。@·无错首发~~ 你想要活下去,不能任人指示,成为他人的资源。那你就要攫夺多、更多、更加多的权利! 这就是大争之世! 任何时候,只要有人活着,那么其世道就是大争之世! 老子说绝圣弃智,是对的,因为它透露一个道理:只要人,只要修士还在分辨美丑、高低、善恶,就会相应的分辨出利己与不利,那么,争斗则无可避免!” 围着火锅,秦吏将羊肉片压入热汤中,平静地说出这一段话。 顾玉成冷汗直冒“前辈是想让我,用各种手段,夺取权利。可我反想知道既然人活着,就只是争?” 秦吏轻笑,垂眉抿嘴,似狼若豺“争着当人上人是争,争着做君子是争,看你怎么争。” 顾玉成眉头轻皱“我在里丐帮,又有突破,现在修为是悟道六星。我该怎么争?” 秦吏再压入一小捆青菜“修士的好处就是,境界有时候真的能改变太多太多。这也是为什么修士无法建立一个繁杂、谨密的治理体系的原因。想至尊,一朝太一境,什么体系对他也没用。” “你的目光不用放在苴壤道。里丐帮不是一直被打压吗?抽出弟子,营造出里丐帮越发衰弱的表象,调到自己身边。用这些弟子和你的手下,去填充清玉道。——这就是可行之法。交给你了。”秦吏低头蘸酱。 顾玉成心领神会。 酒足饭饱,秦吏起身,举着烟锅站在栏杆旁“天下真的乱了……至尊为什么要离开呢?” 这个老者,如同老虎生而称王般,身上总带着蛮横与孤傲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却并非无礼,而是一种王者般的睥睨。 可现在,老人倚在栏杆旁,周身充斥着愁惨,如冬日失群的孤狼,冷漠而悲戚。 顾玉成看着老人,发现秦吏的两个习惯:看书必拿青铜刀,遇不合心意的地方,直接划去;抽旱烟,从来只抽两口。 秦吏转身“薄野让的突破,我会看着,不会出意外。你也不必待在苴壤道了。” 顾玉成点头,将要退下后,秦吏忽然说道“我打算将妖国送给你。” 顾玉成浑身一抖。 。 这种大话,也不怕闪到舌头?——可出自秦吏之口,看着他鹤貌松形、劲气满身的样子,一时竟无言驳斥。 秦吏露出古怪的笑容“我想看,你得到妖国后的决断。” 顾玉成没有搭话。 有些人很难去信任,但有总是会相信他的话。秦吏是这样的人。 薄野让准备突破凝鼎境,苴壤道各方都有些许关注,但也没有花费太多心思。 而在这个当口,顾玉成再次对外宣称“闭关”。 由于只有一部分目光聚焦在薄野让突破上,因此没人觉察到藏在暗处的秦吏。 顾玉成暗度陈仓,来到里丐帮找到自己的师父张寿洪,将秦吏所说的一切告与张寿洪。 张寿洪沉默许久,最后长长一叹“商鞅!好一个商鞅!若不用之,必要除之!这样的人,太可怕。” 顾玉成深以为然。 张寿洪拉着顾玉成直接去找秦墨驼。 “你和里丐帮的关系越少人知道越好,弟子自然也就难找……啧,怎么这么多事儿呢?”秦墨驼抱怨道。 顾玉成清楚秦墨驼跳脱的性格,于是跟着抱怨“这次行动也算拓荒,秦老怎么就不理解呢?” 秦老异常双标“我可以嫌弃你,你不可以嫌弃我!” 顾玉成哑口,因为秦墨驼已经撸袖子了。——即使不是真打,顾玉成也不想和秦老来一场“华山论剑”。 秦老得意一笑“弟子的事情,我和你师父会解决。” 顾玉成忽而笑道“沙家弟子留下,把沙贺诚派给我。 无错更新@” 秦老连连呼妙“我正好发愁如何安排沙贺诚,令他跟着你,我也放心。你先下去修炼,我为你准备弟子。” 薄野让突破凝鼎整月后,里丐帮弟子发现有一队修士从妖国边境窜过,不知去向何方。 这支队伍大多是悟道修为,只有两个悟道境修士,寸步不离地跟随着一名金瞳男子。 金瞳男子带领队伍来到密林中。这里是里丐帮秘设的传送阵,可直通长史郡。 顾玉成立于阵法旁,向沙贺诚确认道“没有修士跟来吧?” 沙贺诚恭敬地答道“没有,顾少主。” 沙家在顾玉成劝说下,在郑家到来前举族秘投里丐帮。 没有任何要求,果断加入里丐帮。只因里丐帮有阴阳境强者。 对顾玉成的尊敬,也是因为秦墨驼。 修士最看重修为提升,有一个强者指点,受益无穷。新 不然沙家纵然投靠里丐帮,也不会如此沉得住气,任由里丐帮驱使、差遣。 顾玉成取出通灵玉“先从魔头那里借一个身份。”。 章节目录 五百六十三、雍都剑起 “顾假佛怎么突然问起大仙天来?莫不是想了解跖善门和窃侯门?——不用担心,他们现在还不敢硬闯苴壤道官邸,总需要个理由的。”宣声嬉皮笑脸地说道。 顾玉成隔着通灵玉都感觉到了宣声欠揍的模样,皱着眉头否认“我倒是才知道跖善门和窃侯门是大仙天内的势力。” 宣声嘲笑道“两门一侠,全是大仙天势力。——大仙天位于妖国北方,紧靠仁皇省,属于边境之城,其地域之广,可谓跨州连郡。总面积接近三个郡的大小。顾假佛不知道吧?” 顾玉成这下是真惊讶了。他从没想到大仙天的面积如此广大。 顾玉成说回正题“所以,如果我假冒大仙天修士,会被人拆穿吗?” 宣声眉头轻挑“不会。短时间不会。怎么,你要做什么?” 顾玉成冷笑“这就不关你魔头的事了。” 宣声还想说话,通灵玉却已熄灭。 宣声只能咒骂几声顾假佛。 确认可以借用大仙天的名号,顾玉成这才率人进入阵法。 “南海试炼最后还是削弱了晏家。如果想取而代之,呼延家只有这次机会。”名叫安日的茶舍老头为顾玉成斟茶,笑意浓稠。 “老人家,你怎么如此肯定?”顾玉成已经易容成顾文月的模样,正大咧咧叉腿斜坐着。 老头轻笑““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呼延家与晏家是清玉道两大族,呼延家倾向齐云海齐太守,这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大家都知道。” 顾玉成点头,看着茶舍对面阔气十足的呼延府,回望左右二人。 _o_m 二人是队伍中的凝鼎修士,一个是老牌凝鼎沙贺诚,凝鼎五星;一个是新晋凝鼎林成东,凝鼎一星。 林成东是秦墨驼众弟子中年岁较小的一个,突破凝鼎不久,顾玉成很是尊重“二位长老觉得,这位谈吐不凡的店家,所言皆实?” 林成东捋抚颌下浓密的山羊胡,嘴角微带笑“是真的。” 里丐帮的情报收集渠道可能因徐繁缨打压而受损,但对齐云海治下的五郡之地,情报掌控力还是很强的。 而且林成东会被派来,便是因为他本就负责长史郡的情报。 关于呼延家与晏家两族的龃龉事,林成东能罗列数车。 林成东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顾玉成不顾茶舍中众修士目光,侧身询问林成东“林长老可有把握进出呼延府一趟,全身而退?” 茶舍一片寂静,旋即一声嘲笑刺破沉默“哈哈哈!脑子让茶泡锈了?” 在场诸多修士都看出林成东与沙贺诚的不凡,但没人相信,这三人会真的冲撞呼延府,只当眼前这金瞳小子在说胡话。 林成东与沙贺诚却不认为顾玉成是狂妄。 妖国一道,相当于中原中等宗门,存有的凝鼎修士不会超过十名。 凝鼎境界所耗费的资源与天赋上的要求过高,本就不容易突破。加上高境界的凝鼎修士(凝鼎七星及以上境界)大部分会被调到郡府,以保持一道势力间的平衡。 而且,并不是所有道府都有高阶凝鼎修士,所以一道之地的凝鼎数目,很少超过十名。 但是到了郡府则大不相同,低阶凝鼎加上高阶凝鼎,总数甚至会超百位。. 当然,有些地区要区别对待。清玉道并没有大型江湖帮派,若是存有一个里丐帮,清玉道就是丐帮的天下了,和呼延氏、晏氏两家没什么毛关系了。 呼延家与晏家平分清玉道资源,一家拥有的凝鼎境,应当不会超过五个。 以有心算无心,两名凝鼎带着顾玉成,进出呼延家一个来回,谨慎对待,很难出意外。 林成东沉吟稍许,同沙贺诚交换一个眼神,旋即点头保证“只要不恋战,不会出什么问题。” 茶舍内。 又是一片沉静,这一次,只有茶水跃入杯中的响音。 顾玉成确认道“其他弟子都藏好了?” 林成东点头“已经藏好。” 茶水稳住,顾玉成当先破窗而出,林成东二人紧随其后。 “我愺!真当自己赵子龙?!”一声惊呼落下,顾玉成三人已来到呼延府门外百步之内。 整个茶舍沸腾起来,修士全部聚集到窗前——虽然已经没有窗户了。 两名守卫呼延府大门的修士还没反应过来,顾玉成已如公牛莽奔般直接撞在二人身上。 二人一个踉跄,栽倒地上。 不单二人惊讶,便是沙贺诚脸上也震惊与比。 顾玉成时占了突袭的机会,趁人不备将两名修士撞翻,但这两个修士,好歹是悟道巅峰的修为啊! 炼体的功劳与修炼中不断筑基的功劳在这一刻显现出来。 两个修士刚爬起来,想要取出通灵玉或是符咒通知府内,猛然感受到身后沙贺诚的气息。 沙贺诚摁住两人,将其定在原地,封住修为。 与此同时,茶舍的店老板,也就是为顾玉成斟茶的店家,正望着手中通灵玉露出复杂神色。 呼延府上,一片娴静,竟没有任何修士气息。 林成东凝眉掏出通灵玉,看了许久,连忙向顾玉成传音。 顾玉成脚步猛滞,似吃下一个不太烂的番茄般,面容古怪。 三人就这么放肆地停在府内。 沙贺诚知道自己初入里丐帮不久,并不强求获得顾玉成信任,也就不会询问林成东和顾玉成发生了什么。 无错更新@ 不过当他看到顾玉成露出无奈的笑容时,他知道事情没有朝糟糕的方向发展。 顾玉成转身对沙贺诚说道“呼延家的长老都不在,这是个好机会。——走吧,去正堂。” 呼延府露在街道上的府邸有两三公顷,穿过外围的府邸才会到达真正的呼延府。 顾玉成等人本没有打算进入深处,或者计划触之即退,却没想到呼延家的长老不在。 外层的府邸显然是一整个阵法,但现在没人觉察到顾玉成三人,也就不会启动。 于是顾玉成三人大摇大摆地来到呼延家的正堂。 此刻呼延家的正堂庭院内正聚集十数个青年修士,显然是呼延家的嫡系弟子。 其中为首一人正在大放厥词“等到父亲回来!这清玉道,便姓呼延了!” 一旁弟子拍马屁道“嬴政大帝,冠于雍城,剑起雍都,随后亲政,君临天下!等家主回来,也算是君临清玉道了!” 被呼作大公子的修士仰天大笑起来,要多猖狂又多猖狂“哈哈哈哈!晏家必亡!说起来……” 大公子环视左右,也不顾在场有女修士,张口感叹道“晏殊词那娘们儿,胸恁大。父亲若是放过她,有机会定要猛推,看看那波涛汹涌的场面!——哈哈哈哈!” 顾玉成、林成东和沙贺诚处在门槛处,听着大公子满口污言秽语,平静无声。 “前辈来临,何不进来坐坐?”苍老的声音打断大公子等人的戏谑狂笑。。 章节目录 五百六十四、力大为尊? 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呼延家众修士,顾玉成脸上毫无喜色。——因为嫌弃大公子口喷污言秽语,索性将所有人修为连同嘴巴都封住。倒也清净。 顾玉成同林成东走向一旁,由沙贺诚监视所有呼延家修士。 “来到清玉道,没有贸然与晏殊词联系,一是想要准确了解清玉道现状,二是我们此行目的,是为了在清玉道获取资源、职权的,晏家即使没落,如果不展现出我们的力量,晏家也未必会愿意将清玉道的资源让给我们,同我们合作抵御呼延家。”顾玉成感叹道。 林成东接话“本想着闯入呼延家,若有机会再抓一两个重要的修士,到时晏家也能重视我们。却未想呼延家竟得到跖善门与窃侯门暗中帮助,今天刚好突袭晏家。” 顾玉成回头笑望大公子“这不让我们端了老家?” 林成东闷声不语,显然正在发愁。 “为了不出意外,令弟子藏在晏家周围,无巧不成书,得知了晏家遭创。只是有窃候门与跖善门相助,我们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吗?”林成东提出顾虑。 顾玉成果断点头“窃侯门和跖善门不想同徐繁缨起冲突,而三大郡守里唯有齐云海掌控的力量相对薄弱,有两个拥立白子墨的郡府,步孤仁于是利用此两门削弱白子墨在官场上的力量。——这是我的猜测。不过我想,即使呼延家有助手,也算不到我们会来。” 顾玉成拿定主意,沉吟片刻,对林成东说道“这次就麻烦林长老看守这群修士了。” 林成东知道面对有助力的呼延家,境界越高越好,但也因此皱眉反驳“我想少主应该留下来。” 林成东等跟随顾玉成的修士,是知晓顾玉成身份的。作为张寿洪弟子,应称之为少帮主,不过称呼少主也没多大问题。 顾玉成决意不改“我认识晏殊词,必要时候,能劝她留得青山。林长老也不必担心,我们手里可是握着呼延家的小辈,呼延家犹豫不决,两门帮派又怎么会一意孤行?” 林成东踟蹰少许,最后下定决心“若是情况危急,少主大可放弃晏家。 无错更新@” 顾玉成应道“好”,转身吩咐沙贺诚“把那个半步凝鼎带上。既然他能留在呼延家,把他带过去,更能令呼延家相信事实。”——正是这个苍老的半步凝鼎修士觉察到顾玉成三人,还邀请三人进去坐坐,可惜被沙贺诚轻松制服。 沙贺诚带上垂朽老者与顾玉成离开呼延家府。 晏家在南海试炼中失去一名凝鼎修士,那名修士同时是清玉道的度点使,这着实削弱了晏家对清玉道的掌控。 虽然强弱易位,呼延一族越发放肆地挑衅晏家,可对晏家来说,眼下情形并非势不可回。 长史郡太守与晏家同为白子墨一系,太守不会坐看呼延家窃取清玉道。 即使长史郡郡守分身乏术,晏家也可以割肉饲狼,让出清玉道府长官邸,由他呼延家入主。 只是一切都建立在晏氏尚有一战之力的核心上。 今天,呼延家带领全族长老以及来路不明的帮手突袭晏家。 呼延家队伍共有六名凝鼎,比晏家多两名。 晏家是弱势,却不至无力反抗,仓促应战,终是延缓并遏制了呼延家的攻势,将阵法激活,运转开来。 正当晏家众人轻缓一口气,就看到阵外两名凝鼎修士举起金锥,金锥增长到等身大小后,挥锥轮流砸向阵法。 似地垄翻滚、山陵震颤般的摇晃感从阵法上传入脚下大地。 晏家众修士本就以少敌多,各有负伤,现在面对凝鼎修士不间断的进攻,纷纷口中溢血。 晏氏全族现在确定呼延家是要斩草除根了。 阵内晏氏全族死命抵抗,阵外晏殊词与府长官邸带来的修士正和呼延家鏖战。 对于晏殊词来说,正是孙大圣。 斗二郎真君,无心恋战。 晏殊词忧心于自家族人,此时已多处负伤,劣势渐显。 呼延家主呼延庆虎目圆睁、大嘴狂张,圆脸横肉因兴奋而赤红如火,熊掌稳持双鞭,冲晏殊词抽去,口中大喊“晏府长!何必不识时务?你我都是修士,以力为尊!今天这府长我做定了!” 晏殊词紧咬银牙,冷着脸拒绝道“以力为尊?我不服这力!” 呼延庆放肆大笑“不服?你不服又有何用?” “我也不服。不知有没有用。” 众人猛然扭头,望向声源。 竟是一个悟道六星的小子。 呼延庆先怒后惊,旋即大笑“螳螂捕蝉尚可,怎么来拦车?” 顾玉成孤自现身,悠闲地冲晏殊词嬉嬉笑着。 晏殊词对面前的陌生男子抱有模糊的熟悉感(易容成的假身份顾文月,有一部分容貌与顾玉成相同),这份没来由的熟悉感令晏殊词莫名心安。 呼延庆看向跖善门的修士,又看向自家修士,终于看到令众人沉默的原因。 沙贺诚身量不长,押着半步凝鼎的修士,竟不是很惹眼。 呼延庆一见自家长老呼延浩被人捏在手里,心中顿觉不妙,当下也重视起顾玉成。 “你是谁?”呼延庆咬牙问道。 顾玉成轻“咦”一声,旋即赞叹道“真不愧是呼延家主,已经看出自身处境。哦不,是自己儿子的处境。” 呼延庆如受伤的猎豹狠声吼道“我儿子在你手里?” 顾玉成摇摇头“不,呼延府上的修士,都在。” 呼延庆眼前一黑,怎么也想不通眼前这悟道境晚辈的身份来路,更无法释怀一个事实:直捣黄龙的自己,竟然先被人捣了黄龙。 呼延庆似乎还想挣扎,顾玉成直接打断呼延庆的念想“你可以试试暗中派人去府上察看。我保证,你的族人在那修士回府之前不会有任何一人存活。我可是派凝鼎修士守在呼延府。” 形势瞬间颠倒,攻守眨眼易位。 晏家修士看着眼前两名陌生人,只觉得在做梦。 晏殊词凝望着顾玉成的金瞳,霎时间面颊飞红、红唇紧咬。 顾玉成发现晏殊词在看着自己,冲晏殊词又是一笑。 晏殊词冲顾玉成喊道“我们很有缘?” 顾玉成一愣,旋即朗声答道“不禁有缘,晏府长可是第二次欠恩于我!” 晏殊词得到答案,更觉得不现实。 “他,真的是他?” 呼延庆见顾玉成和晏殊词眉来眼去,胸口发闷,怒喝道“怎么!小子,你不会以为我不敢动手吧?”新 呼延庆抓着双鞭的手青筋猛绽,整个人怒目圆睁、虎嘴狠咬,显然正处于一点就着的状态。。 章节目录 五百六十五、隐秀于林 面对暴怒的呼延庆,顾玉成很是平静“呼延家主自然可以把我一人杀了,换取满族弟子的牺牲。——想来呼延家主不会下象棋,换子也不能用一堆换一个啊。” 顾玉成半是调侃半是悠闲的调侃反令呼延庆冷静下来。 呼延庆咬紧牙关“你想要什么?” 顾玉成乘胜追击“晏家全族,跟我走。” 呼延庆气极反笑“你真以为我是精肉条,随你切随你剁?” 顾玉成无所谓地感叹“呼延家主双鞭在手,横着打仙竖着打鬼,谁又能做什么?只可惜呼延家的弟子不抗剁啊。” 呼延庆本是随口一说,何曾想过顾玉成竟会威胁要剁了自家儿郎? 呼延庆只觉热血冲头,赤红着眼,强压下动手的欲望“我不可能……” 顾玉成眉头凝“川”,直接吩咐沙贺诚“看来呼延家主以为我们在和他开玩笑。” 沙贺诚心领神会,捏住呼延浩脖颈逐渐施力。 呼延浩顿如捞上岸的大鱼,挣扎着左右摇摆起来。 顾玉成知晓不能只刺激呼延庆,还要让他自觉畏惧“就像有用处时,才会拿起金锥。呼延家若是青黄不接,没有续任的家族子弟,恐怕连金锥都当不上。” 呼延庆仍旧气不过“你说得对,但你欺人太甚!” 顾玉成哑然失笑——呼延庆这是要找台阶下。 “晏家退出清玉道,自不必商讨。晏家三分之一的资源,交给呼延家主,换呼延家主高抬贵手,放过我等,如何?”顾玉成言语间便替晏家作出决断。 呼延庆纵有天大不情愿,最后也只能低头“可以。” 晏殊词还没反应过来,顾玉成就冲自己喊道“晏府长可以将资源交出来了!” 晏殊词一时失神,反应过来后,连忙掏出一枚三生戒抛与呼延庆。——给呼延庆个面子,没必要把实惠也真交出去。 随便丢个三生戒,应付应付得了。 呼延庆也清楚现状,阴冷地看着晏家。——打蛇不死,后患无穷。这次放过晏家,心神终难安宁。 奈何呼延庆受制于人,不得不低头。 信奉以力为尊的呼延庆在低头时也格外果断,用力挥手下达命令“放晏家离开。” 呼延家的众长老心有戚戚,不得不散开。 至于跖善门的两名修士,也只能黑着脸让开。 袒露而出的空旷领地令据守阵法内的晏家众修士一时无从迈腿。 呼延家所做准备足够充分,连专门为破阵而负责抡大锤(金锥)的修士都有,若没有顾玉成到来,不到一日时间,盘踞清玉道百年的晏家就会如残垣般塌陷。 正是眼前这两个陌生人力挽狂澜,晏家对二人自然抱有感激。 只是面对陌生来者,心中依旧保持着警惕。 晏殊词见状,向族人保证道“出来吧,不会有事。” 犹豫许久,晏家修士最后还是将阵法撤去。 顾玉成对呼延庆转换态度,以磋商的态度试探道“晏家修士收拾队伍期间,呼延家主可派遣一名修士回府确保自家子弟平安无事。——不过只能是悟道境修士。待我们远去,就释放你的族人。” 呼延庆沉声点头。 顾玉成联系林成东“林长老,离开时带上呼延家大公子,确保安全后,再放走那小子。” 林成东回道“明白。” 说是收拾队伍,其实是将晏府上下的资源悉数打包带走。府长官邸也有一部分资源,但大头都在晏府。 资源这种东西,能揣兜里,谁会放弃、拱手让人? 晏家很快脱离惊慌状态,有条不紊地整收资源,连自家阵法里能带走的符咒都扣下来纳入三生戒。 待晏殊词率众修士来到顾玉成身后,顾玉成冲沙贺诚说道“带。 上那老头。” 沙贺诚再次抓紧呼延浩。 一行人迅速撤离晏府。 远离一段距离后,沙贺诚将呼延浩丢向呼延庆“接着,他现在可没修为傍身!” 呼延庆连忙接住呼延浩,怨毒地冲顾玉成吼道“你是谁?!” 顾玉成仰天大笑,举起早已准备好的传送符咒,施展融天锻激活符咒。.c 传送符咒品级越高,其传送距离越远、突破各种屏障与限制的能力越强,能够传送的人数也相应地增加。 为以防万一,顾玉成从里丐帮赊取不少丹药和符咒——管理财政的秦老见状异常肉疼,大喊着是赊给顾玉成,必须要还。 对此,顾玉成回以一笑。“一笑泯恩仇,自然也免去赊账。”,顾玉成是这么认为的。 光华绽开,一闪而过。 空荡无际的眼前只留下一声回音。 “大仙天,顾文月!” 顾玉成留下一个假身份,不单单令呼延家众修士面色古怪,更令握着金锥而立的两名修士处境尴尬。 二人作为大仙天修士,不得不站出来解释“大仙天散修众多,大侠十二天正是获得众散修作为拥趸,才能与二门分庭抗礼。一部分独立的散修师徒,是不与二门一侠产生太多交集的。” 大仙天的历史地位,在妖国非常特殊,特殊到妖国高手(高阶凝鼎以上的修士)对大仙天讳莫如深,普通修士则对大仙天知之甚少。 加上宣声被赋予大魔天的称呼,普通群众对大仙天的了解更加失真、无稽。 顾玉成带领众修士传送到一座荒城外,很快林成东也用传送符咒赶来。 “没受伤吧?”顾玉成问道。 林成东摇头“没。也不会有人找到这里。 无错更新@” 顾玉成点头后看向晏殊词。 晏殊词噙水秋眸轻柔地望着顾玉成“顾府长好本事。” 顾玉成被揭穿身份也不尴尬“嗯,我只是里长。苴壤道现在也被掏空了。” 晏殊词望着自家各有负伤、但无人陨落的情景,多少还是能笑出来“缘分。” 顾玉成摇头轻笑“晏府长决定接下来怎么办?” 晏殊词对顾玉成并不了解,但她知道顾玉成不可能简单,于是含情脉脉地望着顾玉成,专等顾玉成指路。 顾玉成额头冒汗,心头狂跳,磕巴着建议道“要不,咱就是说,跟我回里丐帮?” 晏家修士知道顾玉成身份不凡,能有两个凝鼎修士护卫的人,怎么可能是寻常人物?——也知道那不熟知的里丐帮必不简单。 但这不代表,顾玉成一个悟道境和自家凝鼎境府长眉来眼去,他们会心甘情愿。 眼见在场晏家众人面有不忿,沙贺诚咳嗽一声,提醒道“里丐帮,有阴阳境强者。” 一片寂静。 最后,不知哪个晏家修士开口说道“里丐帮?去这个帮派也挺好的,我觉得。” 晏殊词闻言也颇为惊讶“眼下妖国越来越乱,我们这些失势之人,就要靠顾府长了。” 顾玉成沉吟道“眼见氏族相杀、官家互灭、红尘作乱,是要隐匿起来为好。” 林成东笑道“既然木秀于森,风必摧之,那就隐秀于林。”。 章节目录 五百六十六、狼烟蜂起 清玉道势力大变,长史郡局势随之波澜乍起。 这些事情的发生,顾玉成还以为会引起各方注意。但回到里丐帮后,顾玉成就知道自己想的大错特错,甚至错得离谱。 妖国算是真的进入以力为尊的时期,剧烈的局势转换将在未来成为一种常态。 各郡各道的官家体系和江湖帮派,都有着互相勾结、彼此背叛的现象。 苴壤道虽同有变动,事实上,相对其他道郡发生的事情,要平静太多太多。——当然,顾玉成也不会因此感谢北扶臾,究根结底,权利太过顺利的过渡,只是顾玉成修为太低造成的。 自顾玉成带领晏家来到里丐帮,顾玉成又在里丐帮滞留许久,至今已有半年。 里丐帮得到的各地情报,大多都是一些乱象,但最终也让顾玉成梳理出主要脉络: 步孤仁想要稳定齐云海的五郡势力,在阜阳、长史二郡频频出手。 而徐繁缨则趁机带领自家长春会毅然侵犯风竞流势力范围内的章氏长春会。 在步孤仁的助力下,长史和阜阳二郡日子越发艰难,就在这时,步孤仁治理下的罗氏长春会突然和章氏长春会密会结盟,诈败引诱徐繁缨派遣的修士至指定地点,瓮中捉鳖、痛打落水狗。 罗氏和章氏的行为可以说替步孤仁大大削弱了同白子墨合作的徐繁缨。 但在步孤和拓跋两家百年多的压迫下,罗氏早就看步孤仁不爽,回头提枪杀了步孤家一个措手不及。 步孤仁被迫将重心调回自己的势力范围。 讲道理,步孤仁回归,罗氏长春会应该没胆量正面刚步孤家。 可惜罗氏和章氏两家势力的合作似乎更加紧密了。——这背后,甚至可能有白子墨的推手。 @ 步孤仁警告风竞流管好自己地盘上的章氏长春会,据说风竞流满口答应,可从现状来看,似乎只是阳奉阴违。 由此可见,三大郡守,也不是同心同德、如铁似金。也是,白子墨身边的冰池和白禤振,也没有完全向白子墨投诚。 只不过再怎么闹,小动作不会少,但两大派系中有足够影响力的任何一人都绝非自毁长城的主,无论如何,其最核心的目标还是搞垮对方派系。 局势每一天都有变化,或大或小。有些看起来巨大的变化,可能转眼就似庞硕烟花般熄灭,再无声影;有些如枯河中冒出的小流般不起眼,但下一刻又喷薄成巨浪,直盖住河道与河岸。 一切都不再稳定且可计划。 你的盟友可能也是我的盟友,而他最后是谁的盟友则要看谁给出的价更高。 以上的一切,就发生在这短短半年里。…… 而里丐帮在这场遍布全妖国的大动荡中,竟积蓄了大量的力量。 首先,沙、晏两家投奔,使得里丐帮凝鼎修士以及悟道修士的数量大幅增长。要知道,资源可以堆出一个凝鼎修士,但依旧受时间限制。 而沙、晏两家的到来,直接令里丐帮在这漫天大雨中有了岿然而立的资格。 最最重要的是,里丐帮在暗中得到了薛城的支持。——由薛城内的外丐帮牵线搭桥。 而薛城则暗地辅助里丐帮与妖国的驯兽大族微生家联合。 于是里丐帮暗中的盟友且只与里丐帮缔结盟约的势力,猛然增加。 可以说,这一切都和突破阴阳境的秦墨驼有着巨大的关系。 修士就是这样,哪怕你只有一个人,只要你的境界足够高,你也是我们礼待尊敬的友人。 当然,这也和里丐帮早做准备有太多关系。 就像徐繁缨会“挥师”侵略章氏长春会一样,徐繁缨早就在章氏的地盘钉下许多暗桩,做好足够的准备,不然不会悍然发起进攻。 有胆量掀起变革的人,大多早有准备。——除去。 极少数迫不得已,剩下的没准备还要动手的人,就只能是因为脑残了。 顾玉成对眼下很多事都有思考,当然,这些思考都来自月张堂的情报。 提及情报,就不得不说里丐帮的情报收集、处理能力:各郡发生什么,当天就会传递回来。因为情报足够多,甚至可以推导出某些地方的局势会如何发展。 但这些情报也有大量纰漏、错误、的地方。 混乱的局势令里丐帮的弟子们很容易在各地落脚——人脑打成狗脑的情况下,一个乞丐来到街上乞讨,有几个修士会多加注意? 但这样确实能够轻松搜集到当地的信息,可大多是已发生或正在发生的事情。 情报网就如浮在河面般,或可捕到浮萍、浮藻,但不沉向深处,网不到大鱼。 这个问题需要大量时间改善。 负责情报的月张堂以及堂主古泥已经晕头转向于海量情报中。 即使把情报进行多层筛选,呈报于古泥面前的情报量依旧恐怖。 顾玉成正思考白郅易设立内外府会对妖国以及她自己造成怎样的影响时,宣声像水蛭般贴过来,吓得顾玉成怒喝“魔头!你做什么?” 宣声跟着秦吏来到里丐帮已有旬月,顾玉成早就习惯他的存在,只是任顾玉成怎么想,也没想到宣声会贴过来。 谁能想到一个相貌威武、美髯鬒发的男子会一脸贱兮兮地贴到你面前?那样子比偷吃瓜果贡品的猴子还欠踹。 宣声发现顾玉成生性谨慎,不逼急了就是段木头,仿若一老朽僧人般木讷得很,可一真生气,就会如怒目金刚般暴躁难止。 宣声越发肯定顾玉成就是一假佛。有事没事就来惹事拱火。 而面对宣声的顾玉成只觉得:自己没招谁惹谁,怎么就碰上这么个魔头?无事生非、偏爱撺火? 顾玉成眉头鼓起,若有金锥,必捉而击之。 宣声愈发得意,他就喜欢看人气急败坏。 当然,对分寸的把握,宣声同样熟练,宣声没有继续激怒顾玉成,他不想和顾玉成拔刀相向,转而揶揄道“顾假佛在里丐帮的名声真是云泥之别啊!” 所谓云泥之判,是说顾玉成的两个身份。.. 沙家和晏家的到来,是需要个解释的,张寿洪也好,秦墨驼也好,都没有居功,直接将功劳甩到顾文月头上。 里丐帮众弟子何曾听过顾文月这个人?四下打探后,得到月张堂堂主古泥的印证:顾文月是里丐帮暗中培训的弟子。 消息一出,千层浪起,关于顾文月的各种传言也应运而生,在里丐帮内部越传越邪乎。更有夸张的弟子笃定地认为顾文月就是下一任帮主。@·无错首发~~ 承蒙厚恩,在赞扬顾玉成假身份的同时,众弟子也没忘记唾骂顾玉成的真实身份。 最近甚至还有弟子编出一段俗语:“一姓之家,白玉硕鼠。” 这不是骂人吗?——顾玉成和顾文月,都是同一个姓,五百年前还算一家。但现在同姓之人,顾文月是白玉君子,顾玉成是硕鼠小人。 两个人都是我!!你们想杀的人是我!想推举当帮主的也是我!顾玉成在心中蒙冤屈愤地大喊。。 章节目录 五百六十七、两字功名大仙天 所谓癞蛤蟆不咬人膈应人,说的就是宣声。 顾玉成学老道打坐,闭眼不理耳,缄口观心去。宣声见言辞无用,一转攻势,开始左戳右戳,上手挑衅。 顾玉成终不是老修行,难“澡雪精神,摆去俗累”,此刻只想引融天锻灼烧宣声。 在顾玉成将出手的那一刻,林成东先一步来到二人面前,冲顾玉成说道“师父找你。” 顾玉成起身,心想终于能摆脱宣声。@*~~ 不料林成东接着开口“还有宣声。” 顾玉成一个踉跄,险些平地摔,狠狠看一眼宣声,跟着林成东向外走。 二人在里丐帮都要隐去身份踪迹,好在里丐帮早有准备,顺着一条密道很快来到张寿洪面前。 眼见张寿洪、秦墨驼还有秦吏皆在,顾玉成知道是要谈重要的事。 秦墨驼面庞消瘦,神情肃穆,一本正经地对顾玉成说道“你把晏殊词娶了吧。” 顾玉成这回真的平地摔了,从烟尘中爬起,见秦老一脸严肃,不由得惊慌说道“不是!不已经说好了吗?晏家和沙家供里丐帮差遣,若有机会,我们助两家夺回廊庙官职。怎么突然让我,娶、娶晏府长?他们自家资源都在手,我们不用提供资源,也不窥伺其资源……” 说着说着,顾玉成发现秦老面露疼痛之色,关怀地问道“秦老,您怎么了?” 不待顾玉成近前,秦墨驼仰天大笑,垂须乱颤,看样子得意得很。 顾玉成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被秦老耍了。 秦墨驼压住顾玉成,捂着肚子,好不容易收敛情绪严肃起来“好了,跟你说正事,你不要打乱我。” 顾玉成再不忍耐,直接抱怨“分明是秦老你拿话诓我!” 秦老噘嘴,张寿洪和秦吏二人跟着笑将起来。 妖国势乱局迷这段日子,众人都有要事经略谋划,一个个身心俱疲,对终日以修炼为主的顾玉成感到异常羡慕。 秦墨驼在戏弄顾玉成时大家难得放松,明明身居要职,偏偏都做了一回老顽童。 顾玉成多少也能理解秦老的行为,没有过度在意,静默着等候秦老开口。 秦墨驼与秦吏交换眼神后,开口便是一句“我与老吏交谈,慎思后认为,你应该随宣声去一趟大仙天” 顾玉成嘴角凝住,不得其解。 宣声收去放荡不恭的姿态,目不斜视、朗声附和“大仙天,毕竟是大荒真正的中原。” 顾玉成张口未合、满目惊诧地望向宣声。 在场众人举止沉稳、容色端正,显然是认同宣声所言。 宣声如忆锦瑟、如追年华,似是情动,又如心伤“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文化层面,那个地方都是中原。涿鹿之战、大禹治水、武王伐纣、分封诸夏发生在那里……那里是中州、中土,有巢、燧人、伏羲、神农、轩辕五氏也曾在那里。” 顾玉成心头微跳。 “有一个传言。”秦吏缓缓开口“我们的先祖曾处在一段天地仙气充沛的时代。只是岁月漫漫,再难明晰从前发生的一切……” 秦吏说到动情处,音声哽咽,竟是眼眶微红。 顾玉成感到一股暖流淌过胸膛,那是血脉的传承,是作为炎黄子孙的记忆。 “既然如此……为什么,大仙天会在今天,无人知晓?”顾玉成艰难发问。 秦吏沉声回道“久远的往事或成为神话,或尽作烟尘。一个朝代的帝都在战乱后也会遍生荆枳,何况是一个民族的源头,在历经变迁后怎能毫无霜侵暮染。她太古老而优雅沉静了。” 顾玉成沉吟道““华夏士女,民族弗革。”……” 秦墨驼劝道“妖国渐乱,中天省等宗门势力以及商国不会放弃这次浑水摸鱼的机会,不久,大荒将迎来统一。这场大雨过后,阳光下,除却。 鸥鹭翔云、青瓦承虹,更会屹立一个宏伟的国家。一个统一的华夏。” “从来没有三分的江山,只有一统的华夏。”秦吏的态度从来都是冷酷如冰、锋寒如刀,但这次当他说道“一统”的时候,明显深有触动。 不说其他,在漫长的岁月下,大荒已经做到南腔北调同书仓颉字、东民西族共言华夏语。有精神、文化上的基础,不统一成一个新的国家,又怎么可能呢? “所以……”张寿洪出面来到顾玉成面前“我们希望你能前往大仙天。那里,更有助于你的境界提升……大仙天中更有另一番洞天。” 顾玉成第一次见自家师父对自己如此客气,心中对中州的向往更深。 秦墨驼以为顾玉成仍有顾虑,劝道“你的妹妹……” 顾玉成洒脱一笑“秦老必定不会糊弄我。何况,天下大事,天下人之大事,岂有任何一人能够离世不涉?” 顾玉成心中不禁想起主客门的长老墨政。 统一,是国隆族和、民安业兴的前提。这个道理,是墨政所坚信的。 顾玉成果断应下,与宣声启程而去。 顾玉成想要提高修为,参与天下统一的盛世。这与护佑白月秋并不冲突。 在这个三方角力的大背景下,只有足够的修为才能保护自己和白月秋。 离开里丐帮,顾玉成同宣声二人即无官家身份,又不能显露身后帮派,作为散修,连传送阵都难坐上。——特殊时期,传送阵被各大帮派与庙堂势力霸占,普通散修用一次传送阵,简直是用力捏蚊子,非榨干全身精血不可。.. 顾玉成和宣声本想坐传送阵离开齐云海治下郡县,结果被巨额费用逼退。 无错更新@ 二人走在城内街上,宣声冷笑道“亏老先生下手。一次传送阵,顶得上往日三十次!这些人真是“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亏老先生下手!” 顾玉成眉头微蹙,望着街上越聚越多的人群,感叹道“这是第十次了。这几日,总能看到修士拜妖帝的祭祀。妖帝不是还没死?” 宣声习以为常“在妖国,妖帝就是神,活神死神都一样。你是不是以为,妖帝设立内外府,会导致天下人恨她?呵,才不会。” 顾玉成深感不解“妖国的乱象,妖帝毕竟起到推动作用。为什么没一个人恨她?” 宣声轻叹“皇帝有错,也只会说是受乱臣贼子谗言蛊惑罢了。怨念是算不到妖帝头上。何况白氏坐了万年江山,龙座稳得很!” 顾玉成正凝眉不解,一名破衣烂衫、天之境界的修士拦住顾玉成“大人!大人!行行好吧,我已经十天没吃饭了。” 顾玉成轻叹。 地方不稳定,就有民挨饿,若是举国不宁,那就是整个民族挨饿受冻、无所定居…… 顾玉成取出一小袋灵玉送给面前脸颊凹陷的颓瘦修士。 修士接过灵玉,欢天喜地就要冲进祭祀的人群。 顾玉成连忙拉住“你怎不去吃饭?” 天之境界的修士满脸戒备“当然是献上灵玉,祈求妖帝让局势稳定!我就不用挨饿了!” 顾玉成愣住,宣声趁机问道“可不知这次祭祀,是谁发动的?” 修士连忙答道“是府长大人!” 宣声大笑着摆摆手“去吧去吧,留一块灵玉给自己填肚子。” 修士连连应下,笑着奔向人群。 宣声嬉笑道“看看,府长举办祭祀,令散修去献出灵玉,可就不知道,这灵玉最后入了谁袋子里。” 顾玉成面带苦涩,轻叹再三“他们,就这么相信这些事?就这么相信命运?” 宣声反问“如果三代人听着一种说法,假的会变成真的。如果五代人不断听到一种说法,错的也是对的。你以为,宗门势力,就好到哪里去?” 。 顾玉成没有反驳,北道宗治下的南郡没一个悟道修士,已经能说明问题了。——如果北道宗有一丁点真心,又岂会令南郡无一人突破悟道境?。 @ 章节目录 五百六十八、几阵干戈人世间 在中央集权的制度下,大荒每个行政区域,其地界都是犬牙差互,这种地界划分是有深意的。 以宗门的行政区域举例,若某省处盆地且四面依山,加上阵法,设下栈道,想要攻入其中,便真是难于上青天了。 为防止唐之藩镇割据、抑或是地方尾大不掉的现象,就会把四面山势中的一面划归另一省管。你若想当刺头,可要重新掂量一番,这回少去一面屏障,还能不能挡住我的进攻。 为杜绝各地仗地利坐大,地界的划分就免不了我割你一面屏障、你拿我一块要地,到最后边界的模样自然很难呈现出规律的样子。 甚至会出现甲省中间有块地域归乙省管制的现象。 @ 这种地就是飞地。 加上大荒历史悠久的缘故,很多地域就变得异常难划清界限。 大仙天没有任何一个标志性的物件立在边界,宣声只是指着一棵病树断定“算是进入大仙天了。” 只是赶路就用去七个月时间,期间为躲避各地乱事,甚至单单为防止官邸抓捕散修,被逮住当兵卒,顾玉成和宣声就没少花费时间。 顾玉成对这一路的乱象颇感倦怠,心中积郁深重、垒怨颇高,此刻望着失去生机的病树,回忆起一路上发生的一切。 托各地相攻、势乱局迷的“福”,原本数量稀少的丐帮大量增长。 与里丐帮那种以乞行世、修行傍身的情况不一样,新增的丐帮完全是散修自发形成的乞讨组织。有些实在活不下去的人,只能行乞。——现在修炼已经不重要,活着才重要。. 而顾玉成不止一次想教宣声做人,奈何宣声即使受融天锻限制,本身境界还是在那里的。——这就是为何二人能相安无事这么久。 俄顷,二人在沉默中进入一处峡谷,两侧枯壁平整似镜,石土壁面粗糙的纹理中,老枝瘦木斜生出来,反倒像刺如石壁般,流泄出大片阴影。 任那数点乌鸦在耳边聒噪,烟尘腾升下,昏暗颓靡的天云似遭豁开般,***出明亮刺眼的苍穹。 与苍穹一并入眼的,是陡然开阔的地面。 峡谷之外,是一大片煞白树林,如乱戟扎在大地上,莫名透着苍茫之气。 谨慎大胆地穿过树林,入目便是大片无主之地。 大地上没有任何建筑、植被、兽迹,好似天地到此穷,日月在此消般,空无一物。 宣声耸动鼻子“呼,鲈鱼味香,正是栉风沐雨后最好的补品。若有火锅,更是美哉。” 顾玉成没闻到任何气味,宣声已明确一个方向,在单调到枯燥的大地上狂奔起来。 鱼的鲜香愈来愈强烈,直勾人流涎。 宣声晃动食指“哈哈,这回能吃上。” 但见眼前又是一片山林。 葱绿附水,山青染云,风送叶鸣,水波生烟。 顺着鼻子的指引,顾玉成同宣声来到一处石壁面前。 顾玉成面色古怪。——眼前空有山石,任灵力感知也觉察不到任何问题,若非古灵力的原因,顾玉成根本不相信此间会藏着人。——说是绝妙的隐藏也不为过。 然这鱼香喷薄不绝地沁出,真是辜负了这顶尖伪装了。 宣声攥满灵力在手,一拳轰出,直将面前石壁打得支离破碎。 壁面分崩,一个少年烹鱼的形象跃入眼前。 “师……兄?”宣情呆愣片刻,又看向顾玉成,热情地喊道“来者是客,来来,坐下和我们一起吃鱼。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顾玉成赶路多日,也不客气,坐到少年面前,接过莲花纹饰鎏金碗,盛满鱼汤,饮下一口暖胃汤后,浑身满足地打了个颤儿。 顾玉成这时才发现,碗不俗,玉著也不俗,连那烹鱼的小鼎也不似凡品。 顾玉成顺嘴感叹道“这是你师弟?如此低调奢侈?住石洞,用的却全是金玉之物。” 宣声眼下鱼肉“呼呼,又不是他的。” 宣情点头“是。都不是一套的。” 还不等顾玉成自己听得晕头,宣情接着一语惊人“墓主才是真的奢侈。竟然真把灵玉埋入棺中。” 墓?棺?。 章节目录 五百六十九、山尘如雪厚 “我师兄弟都是孤儿,受师父收养,只从师父那儿学会一声窥棺窃穴的本领。——假佛该吃吃、该喝喝,不必惊慌。”宣声复舀一碗浓汤,咕咚喝下大半碗。 顾玉成轻放下金碗玉著“突然不是那么饿了。” 宣声不以为意,自顾自喝汤吃鱼。 宣情见状却劝道“第一次多少会紧张,习惯就好。我幼时第一次跟着师父盗墓,捧着器物颤颤巍巍,结果脚底发滑,一头栽在地上,摔得鼻血直流,回来后就病倒,还是师父为我熬汤煎药。” “现在想想,师父当初煎药用的器具也是挖出来的。”宣情露出怀念的神情,令顾玉成寒毛直立。 宣声哈哈大笑“真是虱虫入裤裆,行不敢逃,处必深匿。——顾假佛还怕死人?” 顾玉成眉头微皱“有损阴德。” 宣声自负而乐“阴德?这世上真有轮回转世、阴曹地府?” 顾玉成驳诘道“阳德有报,阴德有名。阳,是明面上;阴,是暗地里。——在人前做出好事,人人知之,自然必有回报。在他人不知的情况下做好事,虽无赞誉、名利加身,若能淡然面对,那么就能轻视利害,德义渐显,这样的人也终究会扬名四海。” “阴德阳德,修的不是来世,是今生!是人自己!”顾玉成言辞有力“相应的,一个人若只想着阳德求报,最后便会不知善小可为、恶小莫做,阴阳失衡,害处更大!” 宣声大口喝汤“老吏会看中你,不是没一点道理的。” 宣情正襟危坐、神情肃穆“这位高士说得好!师兄平生最爱杀人放火,没想到还能遇上您这样的人物。您放心,我只是无其他手艺,穷困时才会盗墓,不扰亡人,器具用完了就换回去。绝不会损害自己的德行。来,干了这碗鱼汤!” 顾玉成得到保证,颇为欣喜,端起金碗大口喝下鱼汤。 旋即反应过来“你!你这碗?” 宣情点头“还是原先那个。” 顾玉成沉默许久,最后还是将剩下的鱼汤喝尽。 驱除体寒,心意舒畅后,三人围坐一团。 宣声先是看向自家师弟“怎么,又回到大仙天了?我以为你会一直追查我。” 宣情轻叹“师弟奉大侠十二天委托,想要劝你放弃修炼“饥谷炉”,可惜师兄太过狡猾,怎么也找不到踪迹,加上临近突破,想着师兄早晚会回来,索性打道回府。” 宣声面染愤怒“你凝鼎境了?” 宣情颇受惊吓,点头应道“才突破。——咦?师兄怎么还是悟道巅峰。” 宣声咬牙斥止“你,住嘴!” 顾玉成终于畅快些许。 宣情噤声片刻,明明境界高于宣声,摄于yin贼,竟嗫嚅着问道“师兄这次,是来求大侠十二天帮你废除“饥谷炉”的?” 宣声修为虽低,气势却不弱,呵问宣情“我脑子让鱼汤泡了?!——你住嘴,听我说!” 宣声转而看向顾玉成“大仙天,与其说是一个地界明确的势力范围,不如说是一处边界模糊的地域。中土之大,实非你我能想象的。” “如果要定一个大概范围,从石碑到妖国边境,再从妖国边境深入人族故地,都是大仙天。” 宣声再看向师弟“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善与恶,绝不在他人口中,而在你的心中。——你小子不是总疑惑,我为何会一夜髯及胸,从往日那个举止沉闷的人,变成而今的大魔头吗?这次回来,我会将真相托起,砸在你的脸上,让你感受个真切。” 宣情如初出茅庐的青年,一脸茫然。 宣声不管自家师弟,调转话题“老吏让你我来大仙天,是因为大仙天作为大荒的中州,很可能隐匿着一段荒古真相,我曾窥见一鳞半爪,饥谷炉就是从其中得来……。大仙天很早就被各方势力所关注,历朝历。 代都在探索……他们失败了。” “我们能成功?”顾玉成发出疑惑。 宣情冷笑“事在人为。——除去大仙天可能隐藏的事情,还有最重要一点。” “这是一个无主之地。”宣声淡淡开口“在这里任何行为都会得到原谅,只要你有那个实力。在大仙天,人人都是刀剑,人人都是熔炉,要么被斩断,要被改变。在这里,你的实力会有极大的增长……”宣声起身“在大荒历史上,国土之外,有西域诸国,那里与中原迥然不群。——这里也一样。”…… 以杀手为例,大荒的四大刺客(专诸、聂政、豫让、荆轲)无一不是受人之恩,因义献身。 但在西域,杀手、刺客,拿钱办事,没有任何道德束缚。 在那里,刺杀就是一种方式,活着的方式,是一门职业。 在曾经的大仙天,也有一门以刺杀为生而衍化出来的宗门。 不过,在中央集权的大荒,任何滋生动荡的可能都不会保存下扎根的土壤。 _o_m 汉武帝杀大侠郭解的同时,发现自己的国家竟还有一个培养刺客的宗门。——花钱就可以决定任何一个人的生死,这种事情,对汉武帝来说,是不可容忍的。 凭借帝国双璧卫青、霍去病将曾经控弦百万的匈奴摁在地上摩擦的汉武帝,针对一个宗门进行的摧毁,结果可想而知。 一个能孕养出刺客门派的地方,其秩序很难说是没有,但也很难说是有。 顾玉成第一次跟着宣声去劫、杀散修。 按照宣声的说法,是劫是杀,随顾玉成决定。 除去两门一侠,整个大仙天全是散修,稍有规模的,也只不过是师徒三四人罢了。 每个散修都有其独特的隐迹法门。 顾玉成这次和宣声来到的是一座深山。 只见烟尘四起,如雾非雾,似江水漫漫,直将孤山浸在其中。 草木隐形,山河失色。昏蒙的烟气飘荡在整个山中。 “这次要杀的散修,叫云深客。——呵,一个半步凝鼎,凭借这一手化灵力为烟尘的把戏,竟让许多凝鼎修士都找不到他的踪迹。”宣声语调清闲。 顾玉成隔着尘土望向宣情,那眼神就是在质问:半步凝鼎?——您疯了? 顾玉成也才悟道六星。这不是去劫杀散修,这是去自杀。。 章节目录 五百七十、比武买命 倚仗甘渊,那稠若大雾、蔽人感知的烟尘未起到任何作用,顾玉成、宣声二人顺着野径,九曲不迷,左拐右拐,直奔一处山麓。 宣声拉住顾玉成“你有把握?” 顾玉成怒目而视“半步凝鼎。你看我像有把握的样子?——你我一齐出手……” 宣声打断顾玉成“不,是你自己一人。” 顾玉成惊呆“魔头,你真想让我去送死?” 宣声摇头“大仙天散修有他们自己的规矩。我能保你,我熟知这里的规矩。不过,我们要先改换面容,用你的古灵力做掩饰。” 顾玉成追问“你是怕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虽然顾玉成认为他一人根本无法打死云深客这条“蛇”。 宣声点头。顾玉成用甘渊掩住二人气息,易容后向着山中走去。 二人在大江旁找到自己的目标。 云深客是个老翁,枯槁的样子让人怀疑他是否尚有气力与人对战。 老翁眼神晦浊,满脸污渍,身旁放着枯蚌,且做渔灯,嘴里嘟囔道“怎么,两名小友也惦记老头的钓具?” “二位小友能从山找到江畔,是有本领的。真的要与老头动手?”云深客皱纹深似垄沟,随着他一笑,满脸皱纹更加深陷。 宣声嘻嘻一笑,跃跃欲试道“晚辈想要试试自己根底。” 云深客轻叹,幽深目光望向顾玉成。 宣声将顾玉成推上前“由他为先出手。” 云深客面露悲悯,口中叹道“谁知那朝君臣,都作北山下尘。君说是非千古,我说鲈鱼香酒。……何必偏要斗杀?” 顾玉成没想到老者竟如此重视息事宁人,张嘴想要安慰,却感烟尘乱荡,云势似崩,一点寒光显,万缕烟丝生。 整个山中的烟尘,在一刹那化作钢针模样,在灵力附着下,从四面刺向顾玉成。 顾玉成来不及躲闪,身躯四肢便被刺中,将周身扎得紧贴肌肤。 云深客褪去悲悯神态,阴险地笑道“真是好骗啊。你旁边的小子,没告诉你老夫的能力是操控着山间尘土?” 宣声看着血滴不止的顾玉成,轻松笑道“没有。只是让小子来吃吃亏。瞧他这挫样,看来是根本没料到会被偷袭。——怎么说好,生死之斗,别说偷袭,什么手段不能使?” 眼见顾玉成性命捏在云深客手中,宣声却毫不紧张,反而教训起顾玉成来。 顾玉成金眸含怒,最终没有说话。. 云深客戏谑地笑道“这么说?你为他准备了买命钱?” 宣声摇头“不。他自己有。” 云深客看向顾玉成,顾玉成在烟尘化作的细针下不敢妄动毫厘,只得微微张嘴“是。” 宣声从没提过买命钱,但就冲“买命”二字,也能看出来这钱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云深客不禁有些狂妄,挥手运动烟尘之针刺如顾玉成灵海中,直接撤去尘针。 “十万上品灵玉。 _o_m ”云深客一脸淡然。 顾玉成面色几变,最终还是交出一枚三生戒。 云深客接过三生戒,感叹道“要少了!要少了!” 顾玉成开口“灵海内的尘针。” 云深客露出邪笑“这小哥还未出手。如果他输了,交过买命钱,再放过你。” 宣声轻叹“假佛,你还是连忙求神仙保佑我赢吧。” 顾玉成面色平静“如果你也输,就太丢人了。” 宣声轻哼一声,直冲向云深客。 云深客挥手,漫天烟尘如浪卷起,横立宣声面前。 宣声美髯轻动,张开饕餮大嘴,猛地鲸吞烟尘。 云深客一愣,灵海中灵力也滞缓片刻,旋即大笑“哈哈哈哈!便是阎王添寿,今日也没人救得下你!” 云深客不阻止宣声吞入烟尘,。 反倒不停鼓动烟尘奔入宣声口中。 似那幽谷纳尘、深渊藏雾般,宣声的嘴如同一无底洞,任烟尘进入嘴中,尽数吞食。 云深客见宣声目光明硕、面色红润,眉头微蹙,手中动作微缓,口上却不饶人“留不得你!” 云深客当机立断,灵海运转,手中掐印,大喝一声。 什么也没发生。 宣声依旧在吞食烟尘,云深客猛然意识到不对,冷汗涔涔而出,嘴唇泛白微颤“不对!不对!为什么我感觉不到自己的烟尘?你不能炼化它,你凭什么能炼化?” 宣声只管吞不管吐,掐着眼、宝相威严。 云深客慌张失措“快停下来!停下来!” 这时候,云深客也是发现自己的灵力如水流低、如雾横江般不可抗拒的流向宣声。 连自己灵海内的灵力也随之流失。 云深客从未如此慌张,鼻头满是冷汗“我输了!我认输!” 宣声冷笑,并不回答,只是不停吞下烟尘。 云深客破口大骂“我屮你嘛!你嘛个……” 顾玉成面如厚墙,毫无波动。——这老头,看着悲天悯人,骂起脏话来真是一点也不慈祥,那张嘴仿佛在呲粪。 云深客见周身烟雾越发稀薄,怒喝道“怎么!你不怕我杀了你的同伴?!买命钱我会给!只要你停下来!” 宣声充耳不闻,大嘴空张,猛吸烟尘。 云深客咬牙喝道“要怪就怪你的同伴吧!” 还是什么也没发生。 云深客这回看向顾玉成“你?你怎么?你怎么还活着……” 顾玉成有些可怜云深客。——若论实力,顾玉成只能望其项背,可云深客将尘针放入灵海中,那真是大谬之举。 顾玉成斗不过宣声,只放稍许融天锻在宣声灵海中,便教宣声交出谷字决上部。 融天锻的威力可见一斑。@*~~ 云深客想引爆顾玉成灵海内的尘针,殊不知早已被顾玉成用融天锻消弭成空,哪还有什么尘针? 云深客空有一身修为,竟在宣声手中翻不出任何浪花,便是面对顾玉成,也一子失算、全盘皆输。 宣声血脉如炉火大旺,周身赤红,连那双眸也诡异似焰。 云深客身魂俱颤,恍惚刹那后,猛地觉察自己浑身血脉正在被抽离体内。 云深客这是才明白,眼前的人是谁。——大魔天,宣声! 宣声冷眼淡看云深客。 这平静到可怕的眼神令云深客顶不住压力,最终跪倒在地“仆,云深客,愿供魔王驱使。” 再这么任由宣声吸下去,一身血脉定会尽空。云深客还不想死。。 章节目录 五百七十一、逍遥无用 云深客面色沮丧,眼神空洞地跪在地上“烟归烟,尘归尘,万事归空……” 顾玉成见云深客此等模样,好似无魂傀儡,一时竟有些悲怜。 宣声大步上前,一脚踹倒云深客“富贵不言空,当权不讲让。人在得势时,从不去想万事皆空。失意落魄了,反倒看开了?哼,无胆鼠辈,逃避现实而已!” 云深客怒视宣声“魔头!我让你算计了!我!” 宣声哪里会听云深客啰嗦,只手摁在云深客额头。 云深客妄想躲闪,反被实实钳住,在额头上烙下一道印记,旋即隐去。 宣声得意一笑“当初从便宜师傅那里得来的奴咒端的是精妙。” 顾玉成知道,便宜师傅说的是关于饥谷炉传承的那个。宣声和宣情还有一不便宜的师父,二人便是随姓于他。 可惜早已驾鹤西去。 云深客似死灰般沉寂许久,最后还是站起,恭敬地对宣声行礼“大人。” 宣声颇为得意“你的血脉上,烙着我的奴咒。向顾假佛讲一讲大仙天的规矩。——至于这山中血烟,归我了。” 宣声转身离去,云深客不舍地望一眼山中白尘、江畔烟气,佝偻着身子向外走“第一次来大仙天?” 顾玉成点头。 云深客接着试探“看你本事不浅啊。” 顾玉成怎么让云深客套出底细,缄口不答。 云深客见状,郁闷地笑道“掌权者列法布规,万金之家游走于规矩间,甚至能令绳墨规矩为之改变。但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二门一侠想代表秩序,那我们散修就和他们谈出个规矩。” “在妖国境内的大仙天,分为两大部分。生于高楼红门的大派,居处野外的散修。当年为防止两门凌辱践踏自身利益,众散修结成联盟,若两门修士侵吞散修资源,诸散修必无一人推辞,与两门对抗到底。” “其实就是求个场面。你大家大户,不能明着苛对我们。我们这些泥腿子,也不可能无事生非。——真要是散修与二门起了冲突,只要不是太过分,散修不会出头。” “而散修之间,也有约定俗成的律令。其核心就是买命。”云深客深皱眉头“为防止散修中有人恃强凌弱,高境界修士是不允许向低境界修士发起挑战,但低境界修士可以。如果胜利低境界修士,自然是得到想要的一切。” “反之,若是失败,就要献出买命钱。一切,你的一切都归别人所有,除了性命。”云深客长吁短叹再三,整个脸皱巴的像根苦瓜。 作为规矩里的失败者,往往会憎恨规矩。 这时云深客也自暴自弃地咒骂起来,全然不顾身旁的顾玉成。 顾玉成嘴角下压,拍打云深客肩膀“别说了。” 云深客一把甩开顾玉成的手“世道不公!你们两个都是怪胎!我的绝技“山尘如雪”竟然完全无效!还有那尊魔头!也一样,专克我!” 顾玉成面色凝重“我劝你,还是止嘴。” 云深客瞪起眼“你一个小辈,想教我做事?” 宣声从背后一脚踹翻云深客,拆穿云深客的真面目“假佛想怎么教你,就怎么教你!别废话!——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遍野山尘是什么炼成的?全是修士的精血!” 顾玉成眉头轻皱,以甘渊的感查力,实际上早就觉察到不对劲,只是没往血脉方面联系。现在回味,属实如此。 无错更新@ 宣声冷笑“别看这老头现在可怜得很,哼哼,在这山中失路的修士,都被他劫杀炼成尘气,积攒着用来突破凝鼎境。” 顾玉成失笑“明白了。这云深客的血尘怕是早让你惦记上。可惜没有窥破尘土壁障的办法,直到遇到了我。”——同是以血脉修炼,宣声的饥谷炉显然更胜云深客的“山尘如雪”一筹。 所以宣声不惮任何危险,。(本章未完!) 五百七十一、逍遥无用 直接吞下云深客的烟尘加以炼化。 宣声笑着点头“孺子可教。” 云深客闷声不语,眼底全是怨恨。 宣声指着云深客,当着他的面对顾玉成说道“我现在告诉你两个道理。第一个,你看这老头跟你讲了一堆规矩,自己却专门猎杀散修。为什么?因为。规矩是这样的,有人遵守、有人违反。 无错更新@然而,只要没被发现,任何违背规矩的行为,都不算违背。” 顾玉成驳斥“常在河边走……” 宣声打断顾玉成“混乱之地,谁会在意鞋子?——第二个道理:道理在大仙天的散修中,无法施行。这里没有媾和的余地,只有前进一个方向,无论用什么办法,只要能不断前进。你说卑鄙,我讲好用;你谈条件,我仗势蛮横;你以为以理服人,我只晓得拳头大小。” 宣声转头呵斥云深客“这里以后就是我的领地!你负责阻隔修士进入,干的不好,把你脑袋摘了!” 云深客怨恨地望着宣声,沉默着转身退下。 顾玉成劝诫“轻慢他人,必遭侮辱。” 宣声冷笑“有用则必有辱,无用则逍遥无垢——这世上,书生为文章所累,皓首穷经;武将为一身韬略所累,身死沙场;连花草树木,也因其药性,被掘根拔茎。万事万物,只要有用,就会因此受累。 人有一用,必有百般比较、千种争强斗胜,凡事只要一争高低,必有受辱的时候。 所以只要我能做到天下第一无用,自然不惧任何人暗中的窥伺!” “你不是要做魔王?要搅翻周天,教那世人如梦初醒?怎么又学起来老庄之道?”顾玉成不解。 宣声冷笑“不。一个画师,擅于丹青,皇帝、达官都可以逼迫他画像,即使他心底不愿意。这是他有用,但不敢不用。而我,手提三尺剑,谁敢逼我,我一剑斫之!” 顾玉成一脸嫌弃“原来你的无用,是令世人不敢用?” 宣声朗声大笑“错!我的无用,是以我为尊!我想用就用,我不想,玉皇大帝也改变不了!何其逍遥!” 顾玉成不再搭话。——魔头就是魔头,已所不欲,不施己,但绝对会施于他人。 想来云深客在宣声手下不会过得太好。不过云深客也不是什么好人,顾玉成并不怜惜。 宣声掏出通灵玉“将宣情叫来。——你我不能一直待在这里。眼看妖国渐乱,会有散修投身大仙天,我们要把他争取过来。由宣声负责这事儿。” 说着,宣声又自顾自嘲讽起来“那些散修,世人都认为他们没用,却是让我们占了便宜。” 顾玉成发问“我们两个呢?” 宣声回望野雾“向深处走。”。 五百七十一、逍遥无用 章节目录 五百七十二、卫州萧氏 “北南两宋之际,北地连年兵燹,黎民失所,百姓生无所望、活之无欲。 华夏乱世不绝,而安民救世之人亦不绝。 在芸芸大众失去方向与信念的同时,北地兴起三大道派。 三大道派,远法汉仪,近追前代,活民众多,不单令中原(大仙天)遗民心有所向,更令后发崛起的金国(完颜氏)不断接受华夏文化。 在历经岁月更迭后,三大道派各有变迁。 卫州萧氏,便是三大道派中太一教的族人。只不过这一支族人一直留在大仙天,并成为大仙天内人族一家独大的势力。 据我推测,萧氏应该有阴阳境强者。 你这次去卫州,要多多接触萧氏,他们能从两宋更迭的时代传承今日,会有你需要的东西藏纳其中。” 顾玉成看着秦吏发来的消息,心中涟漪轻起。 大仙天的范围异常大,横跨妖国与人族两境。 顾玉成此刻便在人族。 准确来说,是回到了仁皇省。——只不过这里叫卫州,仁皇省势力范围之外。 说是回到仁皇省,是因为在人族修士印象里,卫州只是仁皇省治下一个地区。卫州萧氏也不否认。 但若较真,卫州并不归仁皇省管。至少顾玉成当年在仁皇省就没听过多少关于卫州萧氏的事情。似乎也没人在意。 想想也是,萧氏不想太出风头,把名头给仁皇省并无不妥。——至于实惠,想都别想。 此来卫州,是为寻魔头宣声。 未想方入卫州,便遇上年节。又号春节。 随着修士数量增加,修为与寿元同升,大多数宗门不会年年举行年节,更少有修士参与新春佳节。人们更功利于有所回报的修炼,而不是佳节。 在卫州却有不同,这里的风俗使然,散修每年都会自发举办春节,卫州萧氏更是每十年亲自举办一次年庆。 今年萧氏轮值,虽说半月前卫州迎雪,天肃地静,四地严寒,然耐不住散修热情,厚雪没踝,半日除净。 杂在人群中,顾玉成只听得四方欢喝,接着一声喜应响起“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祈年祭祀,报本反始也!——汉家风仪可尚追,歌舞衣貌皆诸夏。华宵之会,灯如暖泉!” 声未落,各街各巷散修欢声挑灯,齐置四方,共迎鳌山彩灯。@·无错首发~~ “春节灯会?”望着面前天角未阴、花叶尚晴的景象,顾玉成只感叹一声太早,布置的太早。 转头扎入人堆,用甘渊四处感受宣声的踪迹。 半天寻踪觅迹,只换来晕头转向,再看天地,却已入夜。 四面暖灯如春泉,一眼流光盈城满。街巷楼城,异彩纷呈。 满城欢喜,喧嚣热闹,一年中最欢快的日子,便是此时。 身旁伊人行游,墨发犀簪,樱唇钿妆,楚腰轻系玉飞鸟,柳骨柔合织金衣。 身旁伴着玉面郎君,质不野、文不虚,果真文质彬彬一君子。 顾玉成回头再看自己,一身赶路衣物,哪里和这灯会有所相和谐的地方? 苦笑一声,却发现身旁规模最大的祖庙。 所谓祖庙,供奉的并非萧氏祖萧抱珍,而是炎黄二帝。 “敬祖民有根,知德宗有显。” 望着祖庙外花灯上的字,顾玉成心中微动,鬼使神差想要进入看看。 顺随人流,进入庙内。 顾玉成见散修上香,又从主持、维护庙会秩序的萧家修士那里——虽不再是道派,萧家修士依旧会身着道服,非常好认——领取一份丹药。 领取的都是一整盒四品丹药,这比绝大多数上香的散修所捐出的灵玉还要贵重。 想起二门一侠与散修划界而治的场面,再看萧家与散修同庆佳节的景象,卫州萧氏为何能屹立数个朝。 代不倒,顾玉成心中已有些许猜测。 何况,根据人群的交谈,顾玉成得知每当萧家举办年节时,都会无偿指点修士修炼近旬月时间。 跟着人群,顾玉成随大流来到炎黄二帝的泥像前上香。——这祖庙也新奇,偌大一个庙,竟只有眼前两尊泥像。 其余场地全是书册。 顾玉成自从在苦县宫内品读经书,大概通晓妖国情况、尝到甜头后就对各种书册有饱读一番的冲动。 来到一间房内,随手翻开一本薄薄的书册。 “人都夸耀自家祖宗显赫,若为刘邦玄孙,酒后必常言及。然祖先以何显赫?缘何累世扬名?是因为他们有好的祖宗吗?还是王侯将相天生有种? 不是的。天地间王侯可易,国朝亦可变,周之分封,秦大一统,盖如空谷跫音,微有余响,实则大多已是沧海桑田,不复往昔。 唯有德、贤、功,是天地间不变的。 德在行,贤于思,功成业。 人若空求仰赖祖先名声,不如发扬祖先德业贤能。”顾玉成低声轻呢,轻叹再三。 “卫州萧氏非常注重祖宗传承,他们认为人生天地间,唯德可续。子孙德显,则祖辈德存。自身德显,则后辈有根。不忘祖德,则万世不衰。故而分外注重传承。 立庙供奉炎黄二帝,一是令卫州修士不忘先祖,二是赞扬并传承炎黄作为华夏祖先留下的美德。”一名少年立于顾玉成身旁,侃侃而谈“哦。对了!这些书册一间房子只有一个样式,内容也十分通俗易懂,为的就是让散修全看得懂,并且允许拿回家看。” 顾玉成淡看一眼少年腰间金锥,面无表情“是慕容家还是谭家派你来的?” 少年摇头“只是老府长想见一面顾府长。” 顾玉成眉头轻锁“老府长?” “我家大人姓谭,讳处林。”少年朗声解惑。 顾玉成猛然忆起,苴壤道上一任府长,可不就是跖善门的谭处林?! 顾玉成思索少许,点头应道“走吧。” 少年微感惊讶“顾府长不好奇我家大人找你的目的?” 顾玉成轻笑“谭处林比我更熟悉这卫州风土,我以古灵力四处感知,却没有觉察到宣声的踪迹,想来是落在谭府长手上。” 少年不回答也不否认,转身向前带路。@·无错首发~~ 从出口离开祖庙,望着长龙队伍,少年轻笑“来这祖庙的,都是求保佑,堂堂修士,竟求仙拜佛?” 顾玉成妙对“任何崇拜与信仰,都奉献与强者。至于何为强,力强者是强,坚守仁义者也是强。——从更现实的角度出发,人总要借助高上玄妙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少年若有所思,微微点头,领着顾玉成离开祖庙。。 章节目录 五百七十三、五行之运 顾玉成会跟随少年涉险,拜访未逢一面的谭处林,就不得不提一个人,窃侯门门主,现任。——叶律空。 “按照道理,不是每个散修都会接受你的挑战,能有信心挑战你,只有极个别是不知分寸、大脑典当的家伙。更多的是不分伯仲。 因此散修们会如云深客一样,搞个阵法、迷局,令你不知身在何方。但若有人误撞误闯进其势力内,基本是不会拒绝挑战的。狼不能在冬天向同伴露出疲态,人在特殊时刻,也不允许如此。若是连一个低境界修士的挑战也不敢接下,日后麻烦更多。”宣声嬉笑着说出世间无常。 顾玉成望眼前清萤点叶、群星伺月,呢喃道“夜中袭杀,还是一个悟道巅峰?这就是魔头你为我找的第二个对手?” 宣声应道“没错。本魔对假佛的实力还是很在意的。——你也不用对袭杀之事感到羞耻。没必要。” 顾玉成并不搭话。 宣声想要摆脱顾玉成束缚,如伏草毒蛇,时吐信子。 无错更新@那双危险而阴冷的眼睛,一直窥伺着自己。——这点,顾玉成深有感知。 令自己对抗悟道巅峰的修士,顾玉成并不排斥。突破到悟道六星,他也想确定自身极限。 踏着枯枝败叶,顺遂冷风的流向,二人来到一处荒地。 “这里埋葬着无名无姓的散修。燕食羹就住这里,每到夜里才会爬出来。”宣声眼光闪烁,直直望着眼前一片荒丘,竟兴奋不已。 “爬出来?” 宣声点头“燕食羹这家伙修习一门闭气功,白日里藏在荒丘中,任人感查也捉摸不到他的踪迹。只有在晚上才会出来。” 盯着一处颤动的小草包,顾玉成心中微跳“这家伙,给我的感觉比云深客还危险。” “呵——哼哼,燕子也是吃肉的。羹,本就 豆羹和肉羹。”宣声嘴角扯出一抹阴险笑容。 顾玉成轻咽口水,不搭言。 冢中金戈乍响,一声轻颤,只见一魁硕身影扶腰而起。 健壮男人燕颔虎须,从腰间扯下什么东西,睁开眼,露出狂暴的笑容“又有人来送死?放心,你死之后,我会用蚀骨珠帮你处理身体的。” 蚀骨珠,南三省夏家所产,后流传四方。——倒不是什么糟糕的东西都来自这里。 蚀骨珠最开始的作用是将兽骨研磨成粉,便捷地制成丹药。各地药宗都通晓蚀骨珠的制作方法。 可惜后来修士将蚀骨珠用到人身上…… 顾玉成打了一个恶寒,并不废话,直接动手。 顾玉成唤出四团异火,扰乱二人周围的灵力,如箭脱弦,直取燕食羹胸口。 修士要么对拼灵力,要么扰乱灵力。 顾玉成修为不占优势,只能取巧。何况甘渊傍身,自然多加仰赖。 燕食羹咧嘴一笑,如笑面饿虎,右手挥出,似枪戟直刺破顾玉成面前异火,厚土直拳重扑顾玉成肩头。 顾玉成受澎湃一击,倒退数十步。 顾玉成满眼惊异“五行相生相克。相乘相侮。相泄相耗……” 燕食羹轻笑“相帮相扶。——土泄火。” 五行之间:木生火,火泄木,主生者受泄;水克火,火耗水,主克者受耗。——至于乘、侮、帮扶等,则属于五行之间其他运行状态。 悟道境,就是在深耕五行灵力的运行规律。 顾玉成还是第一次遇到燕食羹这样熟于五行相泄的修士,竟能利用土泄火的灵力运行规律来削弱敌人、加强自身。 燕食羹看着是自己突破异火阻隔,实际上是泄火灵力,增土灵力。 四团异火反成眼前敌人养料。 燕食羹不急于追亡逐北,暴虐地笑着,并伸出左手“来,我让你一只手。” 狂! 顾玉成眉头轻。 锁“阁下对灵力运转的掌握实令人叹服,只是让一只手,未免有些过于狂妄了!” 燕食羹整张阔脸因斗杀而泛起兴奋的潮红“来吧。我会让你知道自大的代价,无向敌人取,便要自身付。” 顾玉成冷笑,周身腾出一片火焰,赤如朝日,热浪直扑四方,竟令阴冷寂静的寒夜一转势态,转变为灼热的正午。——只是不如正午明亮。 顾玉成面颊滴汗,过度消耗灵力调用融天锻,属实消耗颇巨。 燕食羹面色微变,不待他有所反应,顾玉成已挥出一片火雨,洒向燕食羹。 燕食羹调集灵力,化土灵力为屏障。与此同时,荒地内诸多冢墓也散发出阵阵阴寒之气,逐渐附着于土灵力上。 如穿纸裂泥,火雨轻松破开燕食羹的土灵力。 奈何在土灵力后,那附形成墙的阴冷之气竟大大削弱顾玉成的融天锻。 似火针刺进冰砖,滋滋之声随着白烟不断响起。 燕食羹面露严肃。——如同猎人终于开始重视猎物。 “这荒冢内,有一种附带水气的灵力,与土灵力勉强契合。刚才我以那冢中阴寒气附着自身土灵力,竟未全数挡下你的异火。”燕食羹伸出左臂,紧握拳头的左臂上留下数点小火坑,边感叹,边掐灭火点。 “五行相侮,火太大,反欺水。水不众,受火侮。呼、呼……”顾玉成带着笑回道。 燕食羹跟着笑道“你竟然还有力气笑。——要知道,在这荒冢之地,要对付的可不只土灵力。” 顾玉成正色不语。 燕食羹说得对。 水克火,克就是克。想要火侮水,就必须火势远大于水量。如这一次大量消耗融天锻一样。 但在境界本就有所差距的情况下,继续交战,对顾玉成来说,撑不住,完全没有撑住的可能。 好了,现在顾玉成有些怀疑,这又是宣声在坑自己。 寻常悟道九星,顾玉成或许能够应对一二,眼前的燕食羹,实在力有不逮。 眼见宣声一动不动,杵在原地像个烂树根,顾玉成有些急。——能不急吗,顾玉成是勇于挑战,不是勇于找死。 霎时,宣声面色忽白如纸,冲着顾玉成大呵“走!跟我走!” 顾玉成滞愣刹那,旋即寒毛俱立,肝胆皆颤。 一股恐怖的气息弥漫开来。 燕食羹后知后觉,等顾玉成二人跑出百米外,才想起害怕,惊叫一声便要窜出去。 一声气笑骂道“现在想起来害怕了?” 燕食羹面有戚戚,尬笑道“尊者需要我,做什么?” 来者冷笑“管好你自己。 @ 待在这儿。”。 章节目录 五百七十四、冠巾常在 顾玉成与宣声紧紧并肩,疯狂向前逃。 身后修士,可不是善男信女。那是个阴阳境。 顾玉成有些麻木。——怎么哪里都有阴阳境?这么下去不成大白菜了? 心中再有不甘郁结,腿上丝毫不敢拖沓,顾玉成、宣声二人亡命的样子真是异常符合“大漠孤烟直”,——身后的烟尘,笔直如线。可惜并非身处大漠。 奈何修为的天堑实难逾越,任二人如何亡命,片刻功夫,身后修士便来到二人面前。 宣声观察四周,发觉己方寸步未行,仍在荒冢内。 这么看来,是眼前修士运用灵力将自己抓到了身后。——对于阴阳境来说,并无不可能。 宣声龇牙抱怨“阴阳境,老子又不是没见过?” 对于宣声这种酱香鸭——死了也嘴硬的行为,顾玉成只感心累身乏。 来人瘦巴巴的像腊肉,干练的脸庞无时不透露着商人的精明与功利,笑呵呵的样子却像一个寻常记账先生,头戴瓜皮帽,神色悠然清闲,内里却藏着一抹锋锐之气。 顾玉成望着六瓣布缝合的瓜皮帽,言辞空滞。——瓜皮帽这个名字,可不是此帽大名。 它大名叫“***一统帽”,据传是明太祖朱元璋所制,六片绸布取“天地四方皆一统”的寓意。 眼下大荒以妖国为震源,逐渐进入一统河山的阶段,看到来者头戴此帽,还是有些感触的。 顾玉成一向秉持着“打不过讲道理、讲不通提腿跑”的原则,向来者行礼问道“不知前辈是……?” 来人身量本不高,可气势压人,明明脸上全是笑,却令人直觉刀剑架在脖子上“我嘛,窃侯门门主,现任的。叶律空。听说你有古灵力?——交出来,我不让你吃亏。” 顾玉成直接推辞“古灵力并非……” 叶律空不听顾玉成辩辞,伸手打断顾玉成“我会留你一命,以后你也有机会向我报仇不是?这不亏。不要做什么妄想。” 顾玉成气极,瞥见宣声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下了决断,直接调出符咒激活。 寂静,四野草木窸窣之声更显山空夜静。 叶律空轻笑“魁父之丘,也与泰山争高?” 顾玉成不卑不亢回道“溪流虽小,犹成江海。” 叶律空并不废话,五指修长,似铁烙在顾玉成肩上,一股阴阳之气送去顾玉成体内,直捣灵海。 宣声见状喝道“手伸得太长了吧!?古灵力,你就这么要了?” 叶律空打量一番宣声,似初识,似重认,片刻后朗声一笑“可以,你配说这句话。有胆量。——现在的娃娃,敢问鼎有多重、十二冕旒冠又有多重,真是什么都敢!哈哈哈哈!” 宣声面色如常,眼中却怒不可隐。 叶律空并不止手,阴阳二气似地龙入土,无所拘束,眼看便来到顾玉成灵海之内。 顾玉成额上大汗,想要祭出秦墨驼给的气玉,转念想,又觉得叶律空未必会看秦墨驼的面子。 融天锻奇绝不俗,也抵挡不住阴阳境修士。 至于古灵力和心魔,更指望不上。 正在顾玉成一心无主时,灵海内猛然翠绿莹莹、生机大绽,一股柔和而坚韧的力量充盈灵海,转眼间消尽叶律空在灵海内探头的力量。 随着翠玉般温和舒神的力量荡漾开来,顾玉成直感心神增长,一股油然而出的莫名信心令顾玉成调转甘渊,狠狠地在叶律空元神上奋力一凿。 叶律空元神光泽不减、意识清明,只是那双精于算计的眼睛当下却放空无彩了。 宣声见状一把塞给顾玉成一张符咒,传音道“卫州!记住去卫州汇合!” 此时正是亡命时,顾玉成哪里会在意灵海内突然冒芽的力量究竟是何缘由,一心逃命,抓住符咒激活,也不问(本章未完!) 五百七十四、冠巾常在 符咒传送到哪里去, 眼前空落落,夜风呼呼吹,许久过后,叶律空回过神,嘴中呢喃“玉枝谷?——莫不是符横天的忆君尺?” 叶律空轻喘少许,双手扶正头上帽子,脸色灰暗,不知心中所想。 符咒直接将顾玉成传送到卫州,在短暂思索后,顾玉成也确定助自己逃出生天的,正是忆君尺。 眼下跟随少年,只为寻那宣声踪迹。 “若是魔头真在谭处林手中……叶律空又是否知道?窃侯、跖善二门,彼此间又是什么态度?” 顾玉成正闷声思考,少年已停在一庭院内。 顾玉成抬头,却见眼前走来一位华发老者,若非来者须发如雪,那一身生机与活力,实在难让顾玉成相信来者是一个老修士。——修士越是大限将至,生机越颓败衰朽。 老者身穿常服,头戴纯阳巾,笑意满满。 纯阳巾,是吕祖(吕洞宾)所戴之巾。——这里就必须说明一件事:在大荒,冠、巾、帽,历朝历代都有不同形制、样式,并作为首服佩戴。 但随着至尊拔剑、天下三分后,没有统一的管理,修士就不再严格要求戴冠戴巾。 相应的,一些被废除的冠、巾则再次流行起来。真的是无拘也无束了。 也就是说,在大荒,戴冠戴巾可以,散发也可以,不过大多数人都会戴巾戴帽。 像顾玉成,虽不戴冠、巾,好歹还是裹帻(巾帕)的。 当然,也有某些宗门会严格要求戴冠佩巾。——例如中天省符横天,一些重要的长老必须戴冠。 “小居士你好哇,某姓萧,双字生性,卫州萧家家主。”老人态度和蔼,真看不出是一方霸山虎、盘云龙。 顾玉成心有疑惑,表面还是应道“后学顾玉成,见过萧道长。” 萧生性仰面畅笑“卫州萧家已不再是道派,只是仍保留一些道派习惯罢了。小居士叫我前辈即可。” “那你还叫我小居士?”顾玉成心中腹诽,口上应道“萧前辈竟也在此,实在是有缘。” 萧生性眯眼含笑,向前领路“宣声居士便在此。” 顾玉成略显惊讶。 萧生性安抚道“不必吃惊,宣声居士会让小居士来我卫州,便是来寻我。” 顾玉成更加疑惑不解。 不是说谭处林派人来找他吗? 怎的突然换成萧生性? 萧生性看出顾玉成疑惑,并不着急解释“宣声居士和潭府长都在前面等着你我。” 五百七十四、冠巾常在 章节目录 五百七十五、登仙境 “妖花如雨,月满清酒,如此良辰美景……哦,萧前辈将顾府长带了来?”一个面庞醉红、依桌扶脸的中年修士不住地打着嗝问道。 顾玉成眉头微跳,忽见一人猛然站出,嘴里胡言乱语着“哈哈!假佛!终于落到我手里了!看我不把你榨干!一滴精血也不剩!” 顾玉成捂着头,不说话,也不想说话。 萧生性走上前,取酒独酌“潭府长竟让宣声居士饮酒?” 谭处林又是一个酒嗝“哼,这怎么…不行吗?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咕噜噜。” 谭处林显然沉醉不轻,口涎滴出,嘴里怪声不断。 不等萧生性做出解释,宣声已唤出血气,浑身斥戾,一身嗜血之气冲向顾玉成“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这假佛!” 顾玉成猛然后退半步。——这魔头饮酒好杀人,竟是真的?! 萧生性在场,一手倾按,便令直撞到眼前的宣声昏睡倒地。 顾玉成不禁惊叹阴阳境的手段。 当初叶律空似乎连灵力也未动用,就令顾玉成手中符咒变作哑炮,而今萧生性一个摆手,便让宣声昏睡。 此等本事,就是甘渊也不得窥探一二。 萧生性作势请顾玉成入座,顾玉成连忙回礼,示意萧生性先坐。 萧生性一边讲解,一边坐下“想来顾府长也很好奇,宣声为何会带你逃到卫州。” 顾玉成点头承认。 萧生性轻笑“这些年,阴阳境修士如桑椹之果,一个又一个映入眼中。想必顾府长也很惊讶吧?” 顾玉成说出疑惑“确实如此,就连半步阴阳数量,也大大增加。这一点,晚辈实在想不通?”——仁皇省肖、钱两家掌权者,便是半步阴阳。 萧生性眉目低垂,似览杯中万象星辰“天地大道,疏而不漏。凝鼎与太一之间,本不该有阴阳,或者说,阴阳境,不过是一个过渡期,绝不能滞留此间过久。” 顾玉成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 萧生性饮酒缓步来到风云之下“书剑寂向老,青山夜入寥。——人与天争,不进则退,一但退步,再无返回当初的道理。” “阴阳境,单单是太阴境,只要修习时日增多,便会感到天地在排斥自己……与其说天地排斥,不如说人在向仙的阶段迈进。 天地与我并生,人在处于修士的阶段,仍属于人。可迈入阴阳境,便是在迈向仙的范畴……这是生命的巨变,是在由茧成蝶,不浴劫难阻遏又怎能入仙人之境界?所以,我称阴阳境为登仙台,也可以叫登仙境。其间所受排斥,皆是成仙所必要的付出。”萧生性看向顾玉成。 顾玉成喉咙轻滚,话语多次滞在嘴边,最后吐问“按前辈的说法,岂非稍有不慎,就要……坠回人,也就是凝鼎境?”新 萧生性点头“一旦功亏一篑,再无回到阴阳境的可能,至于绕过阴阳,直接突破太一境。我所知道的,眼前有一个至尊,传说中有一个东皇太一。只此二位。” 顾玉成不解“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没有任何风声,没有任何关于阴阳境的详细情况透露出来?” 萧生性眉开眼笑“阴阳境只有两个境界,可却是蛇化蛟,风波不尽。才突破阴阳境的修士,哪里感受得到这些?天地间能明确这一点的,只有突破太阳境,或是正在突破太阳境的修士。” 顾玉成心生感叹。 修士就是这么样,愈修愈知,愈知愈修。这也是人的求知欲。从对火焰的好奇,到对天地的好奇,无不如此。 “大仙天,是中州,她留下无尽宝藏。萧氏一直有一个推测……大仙天内,有阴阳太一的奥秘蕴藏。”萧生性面色平淡,似乎他正在谈论的是卫州此夜灯会,而不是由人登仙的功法、传承。 顾玉成略感口干舌燥“修仙(本章未完!) 五百七十五、登仙境 ?是真的?” 萧生性眉目不抬,默然颔首“很多传说,并不仅仅是传说,可能有些是夸张的言辞,有些却是古老的旧事。” “宣声曾误入一处秘境,得到饥谷炉。——一个能吞噬、熔炼任何修士血脉的功法,在某些程度上,甚至要超过古灵力,和那天演论、人策道。我们猜测,那个秘境,是钟鼎上最古老的铭文,篆刻着大荒久古的过去,并遥遥指引着未来。” “人们总要从先祖那里继承智慧。这是就华夏尊祖重宗的原因吧。”萧生性感叹道。 顾玉成试着说出自己的推测“所以宣声很早就与前辈有联系?那么,跖善门与窃侯门又是怎样的态度?” “守在大仙天的宗门,没有一个不窥伺这份传承。人之极欲莫过登台称帝,而修士最贪者,也莫过于登仙脱俗。”萧生性感叹道“如果不是跨越秦汉魏晋、隋唐宋元等朝代,时间太过漫长,这份传承将会是天下的盛世。” “可惜至尊的太一陵,也不过令天下痴狂三百年。在现如今的修士眼里,大仙天或许只剩下传说。即便是我,若没有来到大仙天,恐怕也会不易相信这一切。”顾玉成赞同道。 萧生性素衣合光,挥手摇灭身旁油灯。 靠院外满城花灯照明,萧生性说出自己的请求“绝壁攀登,一失足成千古恨,为了突破太阴境束缚,我们希望顾府长能陪同宣声居士走一趟。” 顾玉成沉默以对:没有哪个修士能够拒绝境界提升的诱惑。按萧生性所言,阴阳境高手会更加渴求突破桎梏。 “跖善门不相信大仙天古老的传承,窃侯门却依恋不舍。”萧生性解惑道“秘境在卫州,萧家与宣声一同封锁这一消息……实际上还有一个人知道。” 顾玉成无法保持缄默“谁?” “陈镇波。” 顾玉成恍然“那个为入太一境,连自己家族都放弃的修士?” 陈镇波,朱正镇,只尔靖。至尊座下三大将军。 陈镇波作为货真价实的阴阳境强者,成名已久。仁皇省肖家,本应姓陈。 奈何陈镇波一心奔在境界提升上,根本不在意肖、钱两家的争斗。 顾玉成失笑“我明白了。陈镇波也窥伺那大仙天传说中的传承。人族各宗门,不希望出现一个完整的陈氏,于是作为交换,陈镇波可以安心守在大仙天,而任由仁皇省一分为二。” 萧生性轻叹道“顾居士,慧眼查真。” 顾玉成沉吟稍许“我有一个条件。” 五百七十五、登仙境 章节目录 五百七十六、正鼎源(开锣戏) 秘境有天然形成,同样有人为布施。 如那古秦省灰宿壶便是天然形成、而后由人把守的秘境。 秘境也有不同,像灰宿壶,便是子母秘境。——秘境中藏了一个传承。 还有一种范围极大、拥有不可细数的传承的秘境,如横跨安陇、楚宋两省的主客门旧址。 眼前的正鼎源,不知属于哪一种,只从地貌来看,似一大铛。 宣声正带着众人(陈镇波、萧生性、秦吏、秦墨驼、顾玉成)向下降落。 萧生性颇为吃惊“原来这秘境名曰正鼎源,更不建在平地。竟是谷地?妙。真是“一粒粟中藏世界,二升铛内煮山川”哇。” 宣声同众人缓缓降下,对着顾玉成挤眉弄眼“这回,秦老、老吏都来了,假佛你还是有些本事的嘛。” 顾玉成未保自身安全,与萧生性提出的条件就是要秦墨驼与秦吏一同进入秘境。 萧生性毫不犹豫,直接同意,甚至没有和陈镇波交谈。 陈镇波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多看一眼秦墨驼。 至于对顾玉成视若无睹的样子,更令顾玉成相信“陈镇波从不在意仁皇省发生任何事”这一传闻。.. 待落在丛薄深林、灌莽杳杳处,举止古板、身形如竹的陈镇波讥笑道“知之不难。” 宣声毫不客气,冷笑驳诘“难在不知。你信不信,没有我带路,你一辈子也找不到隐藏在卫州的正鼎源?” 肃杀之气盖笼全场,似坠寒窟的切肤冷气令人难以忽视。——陈镇波被激怒了。 “区区悟道境,竟然也和我争高低?”陈镇波语气平缓,威严摄人。 宣声心如魔洞,早将恐惧当柴烧了个一干二净,即使面对阴阳境强者,犹不惧怕。 秦吏见状,呵止想要顶嘴的宣声“山里有什么都不知道,就要闹矛盾?!” 陈镇波冷眼相看秦吏,轻哼一声不再言语。 萧生性窥视一眼秦吏枯木般的手,旋即收回目光。——多少年了,原以为凝鼎境不再需要放入眼中,今日才知道,还有凝鼎境能让自己忌惮。 宣声捅出乱子,回头不认,迈开腿就向前走。 秦墨驼靠近顾玉成“苴壤道郑家连名头也不给薄野让,我已令人去把你的人带到里丐帮。——妖国现在乱得很,若不是徐繁缨全心应对另外两家长春会,里丐帮还真挺不到现在……” 顾玉成苦笑“现在想明白了。妖帝需要时间,混乱对她未必不是好事。” 秦墨驼点头。 视线跟随宣声,很快有一个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宣声指着来者“正鼎源内,是有修士存在的。他们自称九圣族。” 顾玉成眉头轻挑“和东宁岛上各族一样?” 宣声摇头“不。虽宣称九族,实际上亲如一族。他们的祖先,似乎是不同的九个人。” 来到众人面前的,是一名阴阳境修士。 顾玉成多少有些习惯。 年纪轻轻,就见惯阴阳境强者。——这也算是一种本事吧。顾玉成自嘲道。 来者头戴远游冠,身着玄服,冲宣声轻笑“欢迎诸位来到正鼎源。在下九圣族。兵祖,安黎。” 宣声向顾玉成传声“正鼎源有九祖。——分别是:兵祖安黎、巨祖安陆、禄祖安善、文祖安华、广祖安岳、武祖安黎张、斗祖安黎破、辅祖安黎仲、弼祖安黎苗。只有兵、巨两祖是阴阳境。” 顾玉成微微点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兵祖安黎。 远游冠,楚庄王之冠。看来,九圣族似乎与外界有联系。 这里虽叫做“源”,但并非桃花源,并不是与世隔绝。 陈镇波与萧生性面色几变,最后还是点头回以安黎一笑。 安黎转身“跟着我。” (本章未完!) 五百七十六、正鼎源(开锣戏) 众人跟随安黎来到一座山谷内。 深入幽谷,便见前方已有八名修士在场。 见八名修士中,只有一名阴阳境,萧生性与陈镇波面色这才缓和起来。 兵祖安黎为顾玉成等人一一指认八祖,并邀请众人道“诸位能够随宣声到来,便是我九圣族的客人。既是客人,请与我们一同前往九子庙。” 陈镇波眉头轻皱“你们是这秘境的主人?” 兵祖安黎摇头“是,也不是。会离开这里的。——我们知道诸位此行的目的。阴阳境的奥秘,也是我们想要探究的。” 陈镇波眉头微皱。 一旁巨祖安陆(阴阳境)翁声开口“会让你们进来,是为了交易。这不代表我们是城下之盟,是听令于你们的。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似乎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萧生性示意陈镇波忍耐。 陈镇波闷声答道“那便麻烦诸位了。” 安黎对眼前场景似乎早有预料,徐徐前行。 萧生性向宣声传音“宣居士早知晓这正鼎源内九圣族的存在?” 宣声悠闲回到“是的。萧前辈您不能怨我,我只是悟道境,面对九圣族也好、卫州萧家也好,我没有什么选择。只能多一个选择是一个。” “你,不信任萧家?——萧家或许不会令你心顺意遂,可九圣族,你又了解多少?一个拥有阴阳境强者却深隐不露的大族……” 宣声哀叹道“前辈若真的信任我,又何必开口询问?” 萧生性哑口,盯着宣声许久,旋即似想到什么,轻笑摇头。 九子庙是一座破落天台,四面无壁,兵祖安黎请顾玉成等人落座,便不言语。 座位都是现场摆放,那些布置座位的人,衣冠相貌和外界修士更是别无二致。 顾玉成观察一番,还未来得及思考,便见一队修士身着戏服,开始登台唱戏了。 台下众人有些懵。 陈镇波怒呵“安黎!你什么意思?请我们来看戏?!” 安黎拄着脸,嘴角微笑“陈镇波?一个为实力而疯狂的人。——在你眼里,任何与修炼无关的行为,都是不可饶恕的。当初愿做至尊麾下将领,也是为从至尊那里得到指点。……你的天赋确实奇绝……” 陈镇波欲要起身,反被萧生性死死止住。 这时秦吏也开口“九子庙?你们要请我们看什么?” 安黎嘴角若有若无地笑道“一场大戏。正鼎。——天下大戏。” 秦吏不以为意“看看吧诸位。终归要给东道主个面子。” 五百七十六、正鼎源(开锣戏) 章节目录 五百七十七、谁念万里关山 “谁念万里关山,贫甲簇鲜衣。”白郅易葱指轻捻面前画卷,兀自轻叹。 横置面前的,是一幅惟妙惟肖的水墨画:山下羸马哀猿,林间瘦兵残卒,皆一片水墨乌然,唯高处,一面红氅独立,将军油光满面、提鞭大笑。 陈足食垂眉不语。 在武邑之征后,随着白郅易归来的陈足食便知晓了白郅易真身份。 此刻陈足食眼观鼻、鼻观心,拘谨而崇敬地等待白郅易开口。 白郅易苦笑“这妖国,如此乱,也是我设立内外府导致的。你不恨我?——要知道,这样子下去,不知该多少人不足食……” 陈足食嗫嚅稍许,心中对妖帝顽固的信任令他心一横,喊道“陛下您也是没办法的。——您做的这一切,都是被逼无奈!如果您一生下来就有权利,一定能当个好皇帝啊。奈何权臣当道,霍乱朝政。唉。” “有权利,就是好皇帝?”白郅易咽下心中话,星眸垂动、樱唇轻启“你觉得,我掌权之后日子会更好……” 陈足食反问“不是这样吗?历来小民,哪个不盼望头上来个好官?——有个好帝王当家做主?” 白郅易轻笑。她知道,在妖国,白氏的威严依旧未坠。 “所以你可以轻松替我将耳目扩到中都郡外。因为天下的修士都相信我会是一个好皇帝。他们愿意为皇帝付出。”白郅易陷入沉默。 陈足食思考不了太多事情,他没那个见识。他只想等白郅易指出方向。他照做。 白郅易目光转回画卷“你倒是有一手好丹青。” 陈足食颇为欣喜“总要混口饭吃,练着练着,就顺眼了。” 白郅易指着画中的红氅修士“步孤仁在青莺山攻破罗氏长春会。余下两个长春会是什么反应?” 陈足食抿嘴回忆“自从九子圣军奇出江湖,占领齐太守治下五郡。天下对陛下亲政的呼声越来越高。谁都没有想到步孤仁会在这个时候收拾自己治下罗氏长春会。罗氏本族几乎被屠戮殆尽……” “出乎意料的是,徐繁缨竟同步孤仁结成同盟……”陈足食欲言又止。 白郅易沉吟少许“齐云海失去五郡之地,接受白子墨入住中都郡的邀请,已是投靠白子墨了。” “我不太明白。”陈足食挠头抓耳。 白郅易起身“我也不明白。——九子圣军真是凭空出现?” 这回,白郅易却是看向门外。 “侧卫冰池。”门外响起声音。 冰池没有隐匿气息,就为了白郅易能够轻松感知到自己。 白郅易并不废话“来说说你知道的。” 冰池推门而入,冲陈足食点头示意。——陈足食为白郅易在中都郡外建立情报网,巧用各地丐帮,在职位上已经够冰池尊重。何况陈足食对白郅易足够忠心,是一路人。 陈足食依旧不习惯廊庙之间的各种交际方式,只能尴尬地模仿冰池点头示意。 “九子圣军骤然崛起于江湖,转眼便爪牙皆锋,严重威胁了三大长春会,据我所知,江湖上凡是大的帮派、入流势力,对九子圣军无不死命排斥。除了两门。跖善门、窃侯门。”冰池给出推测。 “你是说……九子圣军和大仙天有联系?”白郅易眉峰微挑。 冰池点头“大仙天内的势力,多次出现在九子圣军中。我想,可以从白殿主那得知一些确切信息。” 大侠十二天与白子墨交善。这是天下共知。白子墨或许会从十二天那里得到些许情报。 白郅易自嘲道“九子圣军忽兴于山野,骤起于四方,不过半年时间,已令天下分裂、山河不一。就是白子墨和步孤仁这两个死对头,竟也暂缓冲突。” 冰池知道,白郅易这是在嘲讽自己受到的冷落。——自从九子圣军搅乱局势后,白子墨的重心就(本章未完!) 五百七十七、谁念万里关山 不得不落到对付九子圣军和防范步孤仁上,对妖帝的态度则逐渐疏远起来。 认真来说,白子墨也是分身乏术…… 冰池无法为白子墨开脱,只得叹道“九子圣军,确为毒疮。” 白郅易轻笑“等着吧。” 陈足食有些不满“还等?” 白郅易反问“不然呢?恨快剑不在手,难斩通天障碍。” 白郅易当先向外闯去,嘱咐冰池道“把老陈拽上,陪我喝喝酒。——白煌淑差不多也会来。”…… 白子墨孤坐阁中,捂着胸口轻喘。 “未曾想…九子圣军竟有五名阴阳境。” 若只是一个太阳境修士,白子墨并不惮。可一名太阳境,四名太阴境,绕是以白子墨的实力,仍然身负重伤。 何况漫山遍野的修士组成阵法围困白子墨。——能逃回来,真是本事了。 半年前九子圣军占山为王,一名府长带领修士前去围剿,反遭全歼。 从那天起九子圣军就如瘟疫般扩散开来。 半月前更是霸据齐云海治下五郡。 齐家众修士仓皇逃离。 妖国局势大变,一夜间风雨癫狂、杀气翻飞,景象处处不同。 九子圣军展露锋芒前,白子墨已安抚罗氏、章氏长春会,就连徐繁缨也掌握在手。 风竞流与步孤仁更是貌合神离。 假以时日,步孤仁唯有取败一途。——至少依白子墨来看是如此。 谁想旌麾卷地,又有狼豺欲称王。 九子圣军一出头,就是山崩地裂。 这下子,步孤仁反倒成了赘疣之患。九子圣军则成毒疮在背。 修士注重用人海加阵法击败高境界修士。 但白子墨当了太久“天下第一阴阳境”,只以为擒贼先擒王,以自己的身手可以越过九子圣军众修士,直接击杀九子圣军的首领:九祖。 未曾想九祖之中,竟有五人是阴阳境。 白子墨张开手掌,凝望发乌发黑的手心,一口甜血生生咽下。 “九子圣军?——是我自大了。但。不对!什么势力,能够令跖善、窃侯二门断绝和步孤仁的同盟?他们又是什么时候知晓里丐帮拥有阴阳境强者的?”白子墨气喘吁吁,心中疑惑纷纭。 这样的势力,又是如何形成的?. 因为顾玉成,白子墨早已关注里丐帮。 这次齐云海丢失自家领地,就是跖善、窃侯二门加上里丐帮出手后的结果。 三方势力,只把齐云海压着打,齐家整个狼奔豕突。 也是因为九子圣军的九祖没有出手,令白子墨不知深浅,小觑了九祖。这次狠狠地中了埋伏。 若非白子墨历经凶险、方才成名,一身手段不绝,不然真要陨落在九子圣军内了。 白子墨不得不掏出通灵玉。 眼下可以知道他受伤的,只有一人。——大侠十二天。 也还好白子墨根底雄厚,逃出九子圣军包围时将气息控住,全然不像重伤模样。 不然白子墨身负重伤的消息根本藏不住。 五百七十七、谁念万里关山 章节目录 五百七十八、靖奉太微(上) 山之下,河曲上,风光不尽。 九祖将齐太守府邸凿穿、搬空,又把郡守官邸烧掠成虚,头也不回,遁入山林,将一条长不见头、远不见尾的群山当做家。 在冰封雪砌的冬季来临时,会有动物选择长眠,直到下一个春季来临;也会有不甘的狼群,结伴狩猎,渴望正面对抗大自然。 妖国此刻正是风暴肆虐的寒冬…… 与动物不同,在这场暴风雨中,修士只有前进可以选择。任何修士都无法在任何一个地方挖通一洞窟穴,独善其身。 占比人数最多的散修们,要么顺其自然,遭受压榨,最后沦落到肩扛重税、赤脚贫衣的境地;要么主动爬进兵营,受尽刁难、折磨,将老实的过去活剥殆尽,成为匪一样的兵,去借他人之头冒功领赏;要么,努力寻求一股势力庇护,并为之付出气力。甚至是生命。 越是孤立无援的散修,拥有的选择越少。 他们看待天地就像盲人摸象,很难说全眼前事物的全貌。 九子圣军出现,多了一个选择。至少是个选择。 徐繁缨为首的长春会撤离五郡之地,其空缺为九子圣军所替代。 而留守的各郡郡守在面对九祖兵锋下,竟多半选择以九祖为尊。 于是在五郡之地的散修眼里,九祖的权势一夜间变得炙手可热。 五郡之地不仅仅失去了对散修的控制,对江湖帮派的限制也消失无踪。 天下对拥有十七郡之五的九祖更是侧目按剑。只待时机成熟,或提剑诛贼、或提剑投军。 石鹃原是齐云海族人抓去充军的散修,若是不出意外,他会像陈食足画里一样,穿着破衣贫甲簇拥着太守大人,混一口并不好吃、也不知能吃多久的糠菜。 石鹃甚至能想到自己躺在伤病营里无人问津、煎熬至死的那一天。 他一直等待那一天的到来。像猪猡一样等待。 突然有一天。清晨?还是正午? 或许是黄昏。 齐太守被一帮号称“九子圣军”的修士打败。 这一消息刚传到兵营里,便引发营啸。 无数散修咒骂着齐太守昏庸奸佞、蒙蔽妖帝,他们一边狂奔一边怪叫。在将官毙杀数名士兵无效后,整个大营跟着躁动起来。 整整三万士兵,如同鸭群一样溃散。连一炷香时间也没用上。 石鹃裹挟在人流中,莫名来到营外。望着大营内阵法撕裂引起的灵力***,石鹃知道,五郡之地的秩序和齐云海的统治在这一刻暴毙身亡。 果然,不止眼前一座兵营,整个五郡之地的兵营、帮派、官邸都爆发出激烈的混乱。 再也没有秩序去约束任何一个修士。 剥削也是一种约束,当这种残忍的约束也不存有后,紧随其后的混乱将成为更大的残忍。 石鹃只知道五郡太乱了,依靠他一人根本活不下去。 于是他想到这场混乱的始作俑者:九子圣军。 制造混乱的源头反而成为散修们心中绝佳的庇护所。 九祖群山中,散修蜂拥而至。 面临苍莽深林,大多数散修都会选择等在山外,拦下几个人结伴而行。 少数吃尽江湖饭的混子,会仗着一身匪气与孤胆直冲去山中。 石鹃没有那个胆量。他打算拦下几个修士一同入山。 即使徘徊在山麓处,依旧会看到生灵竞现:黑蝶翩跹,白鸟隐林。低灌丛中,更有野狼。 石鹃猛地心跳。 狼?什么样的狼?看样子,似乎是凝鼎境的灵兽…… 正当石鹃全身绷紧、冷汗流颊时,那头狼突然笑了。 野狼从昏暗的草丛中探出身,石鹃这才看清楚,来者竟是一个修士。 修士鼻长脸瘦,垂着头(本章未完!) 五百七十八、靖奉太微(上) 直似狼面,再加上那双奸诈冰冷的似狼双眸,和那种阴冷的笑容,乍一看,与狼无异。 “阁下似乎很怕我?”来者展现出屠夫面对待宰羔羊才会显露的“热情”,细长的面庞上一对眸子正泛着红光。 石鹃打了个冷战,心中咒骂眼前之人的古怪,嘴上言不由衷“怎么会?只是太过突然,看到你。” “我叫宣杀。”宣杀简短地介绍自己“是圣子麾下仆从。” 石鹃眉峰轻颤“呵,圣子?那是…?我没有听过……” 宣杀似乎对石鹃情有独钟“你很警惕嘛。” 石鹃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宣杀招手“走吧,我能带你直接到达九子圣军。” 石鹃双腿微晃,差点跟着迈步。——“我怎么会觉得他很可靠?” 这一荒诞的想法令石鹃口干舌燥。 宣杀看着石鹃定在原地不动,也不着急,笑嘻嘻地望着石鹃,很有耐心。 “你不会害我?”话一出口,石鹃就后悔了。 “就像王婆卖瓜,怎么会说自家瓜没熟?石鹃,你脑子在想什么?”石鹃心中骂道。 宣杀冷笑道“当你选择前进时,能效忠的唯有自己。——走吧。我带你看看九子圣军。” 鬼使神差地,石鹃将心中生根的芥蒂与提防一把斩断,一言不发就跟着宣杀走进阴影中。 “这座山里有无数妖兽。我最喜欢狼。因为它们永远保持野心。哦,也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宣杀回头冲石鹃咧嘴一笑,眼白直对石鹃。 石鹃只觉得骨髓都凉透了。回头才注意到,身边跟满了狼群。 宣杀注意到石鹃的反应,安慰道“不用慌。它们还不饿。” 石鹃咽下口水,一路上再无沟通。 直到临近目的地,宣杀才想起要询问石鹃姓名。 在听到“鹃”字后,宣杀不怀好意地笑道“布谷鸟?好名字。” 二人来到山麓,狼群散去。 九圣族修士早准备好酒菜招待修士。 一顿丰盛的佳肴,洗去四方修士栉风沐雨而沾惹的嫌怨。 跟随人流,修士进入山中。 依靠修为并不能感查到任何关于九祖的踪迹。 一批批修士或早或晚,已经到来五万左右的人。 这不是一个小数目。新 石鹃看着眼前人海,心底已推测人数远超自己曾经所在的兵营。 “穿过堡垒去看朱门,满是腐臭,不由得心生鄙夷;站在围城之内,乍立于陌生境地,反敬畏有加。——齐云海丢掉了五郡之地散修们的心后,即使九祖是妖帝卧榻之侧的反贼,依旧让所有人畏惧、崇敬……只要保持住眼下情况,九子圣军,未必不能裂土封侯……”宣杀拍打石鹃肩膀,口吐寒气,直令石鹃腰椎颤栗。 “跟我来。”宣杀不管石鹃反应,自顾自向前走。 石鹃怀着谨慎、敬畏的心随宣杀穿过人流,走向一处暗窟。 二人从暗窟传送到一片光亮之中。 眼睛从油灯的光华下缓和过来,耳边响起宣杀的声音“万景大人。” 石鹃转动眸子,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万景。 五百七十八、靖奉太微(上) 章节目录 五百七十九、天下圣清(下) “魔!魔头!宣声!”望着万景,石鹃慌不择言说出心中所想。 宣声此刻周身毫无凶戾之气,就连境界也飞升至凝鼎三星,正笑吟吟地望着宣杀。 宣杀刚要请罪,宣声制止道“魔头,是人们心中所想;圣子,也会是人们心中所想。” 石鹃不明白宣声这类似禅语般的言语,紧张的哑着口。 宣声大方承认“世人称我为魔,皆因我屠戮世家子弟。有些郡守家的子嗣也未曾幸免。不得不说,他们没说错。所以大家在心中都认为我是魔头。” “当然,我甚至会诱杀无辜。一些不认识的、一些擦肩而过的,甚至是忤视我的修士,我都没有放过。——哼哼。蛮有趣的。”宣声看着石鹃,示意他跟上。 宣杀架起止步不前的石鹃,跟上宣声。 “大家都在等着我。”宣声轻晃脑袋“天下苦圣人不出久矣!” 石鹃稀里糊涂来到五万修士面前。 就像狼一样,在枯空的树干后窥视着猎物。他们在等待一个令其信任、臣服的指令,或者自主与被动地引发一场混乱。 这些散修没有任何方向,也不再有任何约束。这代表他们虽然懂得尊重高境界修士,却不再明白要听令于哪一方势力。 眼下,九子圣军,就要说服这第一批来访者。 “这将会是九子圣军立足、扎根的最重要机遇”,宣杀又在石鹃耳旁小声吹冷气“九子圣军想吞下五郡之地,就必须要有足够的人手把控廊庙和江湖的各个职位。也就是明与暗的各个角落。只有把权利掌握在手里,才能攫取资源,养活九子圣军和他的追随者。” 石鹃不明所以地看向宣杀。 宣杀挑眉“不用好奇,继续看着就是了。” 四下一片死寂。 终于有人在用力呼吸后,怒号出一声质问“九祖呢?——都说他们是九位阴阳境?人呢!” 像蜜蜂失去蜂房,躁动在一瞬间绽裂,传染到每个人心中。 不等人心中的混乱转化为喧嚣,宣声走向人群。 石鹃感觉这不是个好决定。 兵营骚乱、发生营啸,最好的选择是有威望的将军出面,站在明处,威示众人,派遣手下千夫长或百夫长去巡视、整肃兵营。最后拿出保障每个人安全的有力证据,让大家都安心。 可没有那个将军会冲进乱地。——眼下的众多散修,依旧不安,甚至有些愤怒。 他们心中甚至没有畏惧和信服的对象。就这么闯进去,未必能令人安伏。 像石鹃所在的兵营,发生营啸时,主将正在娼妓肚皮上“攻城掠地”,竟随意派遣自家帐外修士去维持秩序。大家都不认识那名修士,混乱中直接挥刀砍翻。剩下的将官各自为政、乱作一团。 等自家主将明白大事不妙,黄花菜都凉了。 石鹃的担心并没有发生。 宣声的身份很快迎来一声声“魔头”的惊呼。 石鹃猛然大悟。 寒夜中混乱的羊羔哪怕用狼来驱赶,也好过群龙无首。 宣声魔头的身份,能吸引在场所有修士的注意。这就够了。 众人,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眼前的是谁。也知道自己无助的眼睛该放在谁身上。 宣声登高传音“诸位!可识得我?” 当下有人呵骂“魔头!你也是来参军的?” 宣声先是一愣,旋即捧腹大笑。 宣杀上前呵斥那人“睁开你那狗眼!这是你家圣子大人!” 又一阵惊诧如浪涛传开。 石鹃心中恍然“陈胜起义,也需要个吴广。欲成大事,总要有人添柴加火,做那吴广。这宣杀,选得好时机。” 有人开口质疑“圣子?大魔天的魔头来做将军,我们还理解!做圣子!凭什么? ——啊!” “都是一杆炮、两个轱辘!他的鸟比我的大吗?让他来当圣子?他的实力分明还不如我呢!”一名凝鼎五星的修士附和道。 眼下人多手杂,交谈都是用传音扩声,这名修士话一出,在场修士齐齐大笑起来。 宣声也不废话,显出满身血气,直作一团血雾,由上从扑砸而去。 那修士见宣声动手,毫无忌惮,灵力张开,幻化鹰爪模样,向那血雾抓去。 团雾斗转为箭雨,瞬发修士眼前。 修士并不在意,鹰爪仍旧向前袭去,袒出胸口,露出一面圆镜。 箭雨方至,那圆镜便绽出一片玄阴之光,骤然形成庇护全身大小的深渊漩涡,将那漩涡一股脑吞食。 此时鹰爪正好来到宣声面前。 宣声张开嘴,露出骇人的手段:只见他双手齐出,握攥鹰爪,毫无停滞地塞进嘴里。 众人见状,嘴角轻抽。 那修士仍旧不服“灵力强又如何?魔头!有本事与我比较领域!让我看看你的……” 宣声态度倨傲“你觉得还有必要吗?” 不等修士驳诘,靠近修士之人便看到那修士面目赤红起来。 接着那修士牙咬弓背,剧烈颤抖起来。 下一刻没来由施展出领域来。 石鹃来不及疑惑,便看到修士显露的领域竟如薄冰裂纹般粉碎开来。 似蛛网般的裂痕爬满修士的领域。 眼见这一幕,在场修士无人不感到惊骇,心中寒意更是无边。 就在那修士支撑不住时,宣声竟跨至修士面前,一手灌顶,灵力汩汩涌向修士。 修士眼珠暴凸,青筋似绽裂一般。 紧接着那修士“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 在场修士不知是厌恶宣声残忍还是心生兔死狐悲之意,竟纷纷制止起来。 就连外围的修士也不明就里地跟着呼喊起来。 宣杀果断大呵“一群蠢货!仔细看!仔细感知这家伙的境界!” 在场修士静下心来,难以置信地发现宣声掌下修士不仅伤势渐愈,就连境界也在不断攀升。. 当众人反复确认、逐渐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甚至是猛然回过神来、发现一切已经结束的时候,宣声已经回到原位。 那凝鼎五星的修士,此刻境界已经突破到凝鼎六星。 全场哗然、万人失色,无一人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石鹃知道佛家有一种灌顶密术,可增识通才,甚至能令人修为原地提升。 可那都是有条件、有限制的。 像眼下,直接提升一名凝鼎境修士的修为。 简直闻所未闻! 堪称神迹。 石鹃有多难以置信,那名刚刚突破到凝鼎境的修士,就有多膜拜宣声。 修士愿意臣服高境界修士,并以之作为自己心中膜拜的权威。 这一刻,宣声的身影逐渐耸立并在众人心神之间。 当着所有人眼下,那修士屈膝行礼“圣子!——您就是圣子!狄士成愿为您付出一切!” 宣声这回不再扩音,他只对狄士成说道“靖奉太微,天下圣清。” 章节目录 五百八十、善恶情欲 太微,天上星宿。常指帝王居所。 靖奉太微。这句话可以理解为清君侧……在场大多数修士,都能明白宣声的意思。可是,他们听不到。 而听到了的狄士成。他是个大老粗,没听懂。 倒是一旁的石鹃听后心热肝儿颤,回过神来,猛然醒觉宣杀正以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自己。 宣声居高临下,向狄士成伸手“来。” 狄士成如佛陀身旁罗汉,满目虔诚。——无信仰之徒,一旦找到可崇敬的方向,就会成为狂热的皈依者。 狄士成神色涣散、面孔赤红,似乎在思绪外找到了欲望的果腹之地。 宣声一手抚在狄士成肩上,面向众人“你们亲眼所见,我将此人境界生生拔高一层。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这种手段毫无毒害。” 现场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却又希望是真的。 宣声似乎早有预料,不待有人出面质疑,独断而孤傲地扩音宣布道“因为我是圣子!所以,我能改变任何修士的天赋,以及他们的境界!” 此话一砸进人潮,登时溅起一片骚动。 妖帝归国方才十数载,而今据传已突破凝鼎境。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感到惊讶。 只因妖帝本就是天生的天才。——这就是天赋。 提升境界,尚属于能够理解的范围。 改变天赋,简直不敢去想象。 “十日烈烈,上下自成。——有些东西,不是已经天注定了吗?就像,天赋……”有人在窃窃私语。另外一群人则默然点头。更多人欲言又止。 终于,有人抛出质疑“你是圣子?你不是魔头吗?” 宣声选择沉默,如顽石般隐入阴影与寂静中。 宣杀大步上前“我们的妖国为什么会像今天这般乱!?” 众人不理解这句答非所问,面面相觑,不予答复。 宣杀指着狄士成“你也是散修吧?你为什么要来九祖山?” 狄士成冥冥中意识到自己正在卷入一场诡谲的阴谋,心跳如鼓,慌了神地大喊道“不想当兵!我不想死于锋镝下!——他嘛的,凭什么帮那些***世家争夺资源?!还是拿脑袋去争!” 善意需要消化,怨念一瞬即可接受。 在场修士,多多少少都对自己的经历感到愤懑。他们都敌视着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 狄士成的话将众人搓成一根绳,正中宣杀下怀。.c 宣杀趁机得意地质问众人“为什么圣子是魔头?难道他曾追杀过你们中任何一个人吗?你们亲眼见到他杀人?” 石鹃嘴角微抽。——如果真目睹宣声杀人,恐怕不会有命能站在这里。 众人再次沉默。 他们并不傻,但宣杀的话也不愚蠢。 宣声进一步蛊惑道“各位,那些憎恨我的修士、称呼我为魔头的势力,正是因为我的能够为天下修士提升境界、改变修为!因为我是他们的威胁。” 骚动如星火跌入干柴,转眼迸出排空巨焰。 摇曳的欲望填塞双眼,呼吸化作烟云,愈发厚重。 “就应该是这样吧?应该是这样吧?圣子会为我们提升修为?” “是啊,有了修为,就可以恃强凌弱。” “我们也可以当人上人了,是这样吧?” 修士之间交头接耳,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耀武扬威地踩压他人的场景了。 如果有人能够令自己从受欺者转到可以肆意凌辱他人的位置上,似乎本就应该是圣子 不,是圣人吧?——在场修士的心间,升腾起一株毒物,深深扎根。 “可是…我们这样岂不是要反对妖帝?毕竟,毕竟各大世家再怎么闹,不还是妖帝……默许” 一声脆弱的怯问竟把众人的狂(本章未完!) 五百八十、善恶情欲 妄撕碎。 万名修士齐望宣声。 宣杀抽空对一旁石鹃感叹道“人人都有欲望,可很少人知晓要以志向羁束欲望。” 石鹃喉咙滚动,最后轻问“为什么把我拎出来?” 石鹃知道,站在不同位置,看到的、了解的,是远远不同的。 如果没有宣杀,石鹃会和每一个心神不安的散修一样,仰望宣声,心绪受宣情的言语左右、牵引。 可站在宣情背后,石鹃能以第三者的目光观察。 他渐渐明白了宣情要做什么。 宣情不予回答。 宣杀上前振臂高呼“错了!正因为妖帝受各大世家蒙蔽,才会打压圣子!我们要除掉的,是像齐云海那样的国之蟊贼!靖奉太微,天下圣清!” 人们找到了理由作恶,瞬间心安理得。 善出于情,恶藏于欲。 齐氏经营五郡之地尚未固若金汤,但散修们对这个家族的怨念已深入骨髓。 现场掀起一***附和的怒喊。 人们开始尊奉宣声为圣子。 宣杀在欢呼声中转身,冲石鹃诡诈一笑“狄士成真的相信我们说的吗?” 石鹃摇摇头。他觉得不信。或许在场几万个修士,也没有几个信的。 “也就是说,在修士心中,如果对自己有好处,哪怕将魔头尊奉为圣子,也无不可。”宣杀传音道。 圣子的地位就此定下,尽管还不稳固。 石鹃一直跟在宣声与宣杀身边,看到宣声向众修士传送一部名叫《饥字决》的功法。 就连石鹃也收到功法。 随着《饥字决》在修士间的传扬,宣声的权威日益隆盛。 短短半个月时间,第一批抵达九祖山的散修们已经开始自诩圣军的一部分。 石鹃对这半个月发生的转变毫不意外。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也试着对《饥字决》进行修习。 这是一部经天纬地的功法。 《饥字决》能促使自身增强对天地灵气的沟通与相合,提升修士对天地灵力感知力。只要不断修炼《饥字决》,对灵力的感知就会不断提升。 虽缓慢,但绝对有效。 在某种程度上,运转饥字决,就可以提升修士的天赋。 随着饥字决的传播,石鹃很快窥伺到另一层可能。 宣杀常常闯入石鹃修炼的场所,石鹃对此并无反抗。——石鹃的境界在悟道八星,远不足以反抗凝鼎九星的宣杀。 “看样子,你比其他人走得更远。”宣杀冷笑。 石鹃眉头紧皱“饥字决……本质是争夺。传闻大魔天宣声可以夺取他人血脉炼化。这饥字决,应该就是关键。” 宣杀摇头“大魔天这个称呼,可不要让其他修士听到了。——你说得对。但也不对。” 石鹃对态度散漫的宣杀感到不安“……就这么放任我?” 宣杀不屑一笑“不然呢?”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选择我,让我待在你和宣声身边。”石鹃选择提出另一个问题。 宣杀屈指点腕“只是刚好遇见你。有些东西,总需要人去验证。” 五百八十、善恶情欲 章节目录 五百八十一、得国不正 云浊如泥,枝枯似骨,江上愁云盘成块垒,草外凄烟飘如缕带。 九祖在五郡之地点燃一把狼烟,再回眸时已荡满天穹。 里丐帮内,秦墨驼面色丝毫不比天色晴暖,身旁众人同样愁云惨淡。 “顾小子受困正鼎源……”张寿洪似乎还没从巨变中反应过来。 “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取代徐繁缨。”武先生自嘲道。 文先生同样苦笑“从古泥的情报来看,五郡之地的散修大半选择投奔九祖。少部分全来投靠里丐帮。” “九祖可以依靠散修的力量,逐步占领廊庙,但在江湖上,还是需要一个势力为他们稳定局势……”许久不曾说话的秦墨驼终于开口。 众人心底都不好受。 放弃顾玉成?——不可能。他已经牺牲太多。 窗外偶起一声鸟啼,秦墨驼提道“白子墨已发来信息。我想我们应该给予回应。” 文先生空嘴咀嚼稍许“白子墨身边乌烟瘴气,怕是还远没扫清。” 武先生看起来手大、脚大、耳大、肩宽、臀肥,而且腰、腿、脖颈皆粗,简称五大三粗,但该有的眼界并不缺“九祖迁公玉会至妖国边境,一定程度上是在防备商国与中原。——商国原本在东宁岛试炼前与步孤仁结成同盟,但现在,似乎意图与九祖联系。” “即使是一伙匪徒之间,也有分赃不均而引起的分裂,更何况单凭利益结盟的势力之间。”文先生补充到。 “中原,商国,也有隐世妖族,他们不知为什么,更看好……九圣族。这是外丐帮传回的消息,尽管外丐帮远未成规模,这些情报却足够令人信服。”张寿洪望向秦墨驼。 在沉默中,众人心已倾向于与白子墨联盟。 秦墨驼最后拍板拒绝“不。远不是时候。” 依旧是沉默。 秦墨驼给出解释,这是他从正鼎源归来后,第一次详尽讲述正鼎源中发生的一切: “在正鼎源中,九祖请我们看了一出偶戏。 兵祖安黎轻笑,“休看是木偶之戏,却为我九圣族格外重视。连那提线修士也身着戏服。” 萧生性举止随和,欲做双方和事佬,笑应道“隋已有水力操纵的木偶,唐时则更为兴盛。其舞走往来之势,可谓变化夺真、功艺如神。”” 秦墨驼陷入长久沉默。 “《向将军征九子》一书,讲的是向家跟随东皇太一讨伐九名弟子的故事。传书驳杂、莫衷一是。你们可还记得这个故事?”秦墨驼抛出这一无谓的问题。 张寿洪感叹道“向家因此受封琨邑。赤琨之玉,为向氏所有。” “可如果,我说向将军征九子,是由白氏发动,该怎么说?——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东皇太一早已失踪。或者说远游也没问题。”秦墨驼语出惊人。 众人张着嘴,漆黑的口中陷满诧异。 不等众人发问,秦墨驼率先解释“在我们熟知的《向将军征九子》故事中,作为东皇太一的九名弟子,九子因窥伺东皇太一功法、地位,发动叛乱。” 文先生补充道“在大多数版本中,国家权柄全在九子手中。九子有胆量发动叛乱,说得过去。” “……是这样的。大多数版本都认为东皇太一有隐藏实力,在九子叛乱后,才暴露太一境的实力。也有少部分认为东皇太一属于太阳镜,最后才突破桎梏,立地成圣、顿入太一。”秦墨驼环看众人。 “但在九圣族的偶戏中,东皇太一从一开始就是太一境,而九子之父——九圣族是如此称呼东皇太一的——也根本没有隐藏修为。” “九子代为东皇太一统御大荒,镇守大荒各地。有一天突然收到九子之父的召唤,来到东皇太一面前。 东皇太一自成感到天地之鼎不正、阴阳之源失法。于(本章未完!) 五百八十一、得国不正 是要以己身镇守大荒,在天地设下东南西北中五处阵法。以五行之道守之。” “为了令自己离去后,大荒的修炼体系不荒退。东皇太一传下一部功法。——《饥谷炉》。” 众人眉头狂跳。 “饥谷炉?大魔天宣声?”张寿洪不可置信地问道。 秦墨驼面色同样难看“嗯。——不可思议?顾玉成当时的脸色不比你好看。” 邪功,竟然是保证大荒修炼不荒颓的关键? “当然,东皇太一不只留下一部功法,一件法宝。包括抚钟楼、玉枝谷、神柳池在内的各种传承,全部是东皇太一留给九子的。其中包括《饥谷炉》。”秦墨驼这番话倒是令众人好受些。 若是只留一个邪功,未免荒唐。 “在东皇太一云游后,白氏联络各大势力发动了对九子的围剿。其中敖家、向家等众多九子心腹在关键战役中反戈一击,对九子造成致命打击。九子无奈,退隐至正鼎源中。到这里,木偶戏就结束了。” 张寿洪摇头“荒唐。太荒唐了。也就是说,白氏皇族,根本就是窃国之贼?——九子才是真正的嗣位者……” 文先生咬着牙“荒唐。但并非不可能。” “实际上……三皇五帝,选贤举能。尧舜禹,尚能禅让。但到了夏启、商汤,便是以力为尊了。甚至有些古籍,更是认为“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天下这座鼎,很难正过来。”秦墨驼哀叹道。新 九子圣军,完全是在发动一场复仇之战。 “当初至尊,登临太一境时,有没有感知到正鼎源?”张寿洪突然问道。 秦墨驼摇头“九祖中,五名阴阳境,皆受至尊布道的恩惠。” 众人无言。 “萧生性也好,陈镇波也好,对这个故事虽然震惊,却不赞同。兵祖并不废话,直接出手与萧生性二人缠斗。面对突如其来的交锋,我选择按兵不动。” “不等我们缓过神,真正的九祖出现。”秦墨驼轻叹“窃侯门门主叶律空、跖善门门主,慕容雪,一脸狼狈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萧生性、陈镇波早已同二门结盟。以防正鼎源的传承泄露。可九圣族毕竟经营正鼎源万年,又怎么会觉察不到潜伏的叶律空、慕容雪?” “哎,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就明白过来,不是我们来瓜分传承,是我们一头撞进了盘丝中。”秦墨驼眼神忽闪。 “九祖将我放回来,一并软禁叶律空和慕容雪……至于秦吏,那家伙不知道对宣声说了什么,竟然被九圣族以礼相待,留在了正鼎源。眼下的情形……不宜妄动。” 五百八十一、得国不正 章节目录 五百八十二、正鼎决 “木上火,火实金,金盛汤,水中土。” 这是一片朦胧填满的虚空,似冢似屋,如穴如窟,除去虚张枯黄的光线,似乎再无其他。 顾玉成眼前有九名修士。 四名男子,四名女子。另一位只留下枯骨。 九名修士凭空垂膝而坐,正对顾玉成——不如说,无论从哪个方向,都是直面顾玉成——伸出手掌。 在九修士掌中,不时划过一道光华。 每当光华如锦鲤流翔般腾转过修士掌中时,顾玉成总能看到那段话。 “木上火…木上火……”顾玉成轻声呢喃。 在大荒,鼎代表权利…… 眼前的幻灭景象渐次溃败,意识逐渐清醒,一口新鲜的空气灌入口中。 顾玉成醒了过来。 望着面前同样空无一物的景象,顾玉成保持沉默。 自从受宣声囚禁在阵法辟芷秋兰佩中后,顾玉成每次都会梦到那九名修士。 “或许,他们就是九子?”顾玉成没有任何依据,无端猜测着。 “醒了?”秦吏无悲无喜的声音传来。 顾玉成隔着阵法点头“秦老同魔头说了什么,竟能在正鼎源中不受任何限制?” 秦老没有回答,反问道“真是觉得,很好笑吗?” “嗯?”顾玉成不明秦吏所指。 “人们的理念、欲望、渴求,总会有冲突时候。由此衍生不同派系,但从没有胜者。——木上火啊。”秦吏感叹着。 似是无意的感叹,狠狠扎进顾玉成心中“秦老,您知道木上火?” 这次换秦吏感到不解“嗯?……哈,看来你是有所收获的。” “正鼎源,正鼎源,正鼎源!你不好奇,此秘境为何叫正鼎源?——卦象,鼎卦曰“鼎,君子以正位凝命”。” “鼎,革故求新也。如何求,怎么求?正其位、凝其命。——顾玉成,你也知道凝鼎境,为什么要叫凝鼎境,真的是因为古时候修士到达这个境界会将自身领域凝做鼎形?还是因为鼎代表着,权利?” 顾玉成没有妄言回答。 “大禹求九鼎,而成凝鼎之境界。为的是什么?是为了抵抗天道。大禹治水的故事,你不会忘了吧?能让修士束手无策,必须凝鼎境才能平治的洪水,有多可怕?何况……那场洪水,到底又有多少修士站了出来呢?” 秦吏的身影逐渐显现于顾玉成面前,他的眼神如林间猛虎,满是平静的孤傲。 “换种说法,你就明白了。顾玉成,听着,从前大禹治水,是为了华夏这个文明传承下去,求其私心,未必没有。但那时候,鼎是天下的。我们的使命,在那个时候叫“天下为公”。在更早之前,我们形成部落,推举首领,也是为了在这荒天之下,活下去。” “我们自古而来的使命,是为了整个民族,为了整个华夏传承下去、恒久的昌盛。——那时候,鼎正,君子在。”秦吏掏出烟杆。苦笑时胡子蓬挺如针。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启建夏朝、汤立殷商、武王'兴周。权利,开始属于某个群体。这个时候,鼎不正,君子或百年一出,或千年一出。” 顾玉成心跳不止,眼睛空洞地睁着。 ““设官分职,以为民极”。设官立职,是为民生活上升。——“设官分职,髦俊攸俟”,设立官职,是为了满足贵族的需求。你看,我们已经失去使命。” 顾玉成摇着头“您这是,什么意思?使命?修士修炼,不就是为了活的更好?” 秦吏狠狠咽下一口烟,垂着头收起烟杆“正鼎源,是在警醒天下人,正鼎正权。——不过我想,这和你没关系了。”.. 胆量和天地是一样大的。 秦吏只负责指出一条方向、一个真相,更多的,却非他所愿意做的 。 顾玉成眉头不展,长久失语后,猛然笑起来“如果九圣族说的对,那么九子也是正鼎之人。按照这个想法……我们可以这样说,有人希望正鼎,而有人却希望将鼎藏于自家。秦老您的意思是,把这鼎,还给天下人?” 秦吏促眉撇嘴,满脸不屑“错了。不是还。不是还回去。它一直都在,一直都在。我原本以为,这正鼎源会对你有帮助,可惜你不成器。” “凝鼎境……”顾玉成起身“真是乱世啊。” 虽然被秦吏贬低,顾玉成却没有太多愤怒与忧伤。 “凝鼎境,使命吗?因为修为高的修士,有肩负天下的使命?” 秦吏摇头否决顾玉成的说法。 “顾宁人有句话说得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秦吏吐出一口浊气,不再说话。 “魔头真的打算覆灭白氏?”顾玉成打破沉默。 “嗯。——他是真正的魔头。”秦吏眼神暗淡许多。 “保持气节,是人最高的尊严。这不是你说的吗?”秦吏反问。 顾玉成又一次惊讶。甚至有些惊骇。 秦吏轻笑“不用震惊。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来历。——落阳历。” 顾玉成释然“原来如此。” “我知道你的过去。我早说过,我有些手段。”秦吏淡淡开口。 “商国和中原宗门看到九子圣军崛起,不可能按捺住的。魔头没想过这些?”顾玉成打算从秦吏口中寻找突破口。 秦吏摇头,片刻后开口“不知道。宣声愿意放任我,但不愿意让我参与他的计划。” “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这总能告诉我吧?”顾玉成退而求其次。 秦吏反倒拒绝了“与其思考外界的事,还不如想想怎么脱离这阵法的束缚。” 顾玉成无奈长叹“这是九祖布下的阵法,不再是魔头的手段。” 秦吏嘲开笑道“忘了我的话?” 顾玉成无用地将目光放在阵法壁面上,好像这样就能穿透阵法的限制。 “既然九子留下正鼎源,自然会想到今天这一切。你也说了,有人希望正鼎,而有人却希望将鼎藏于自家。——嗯,提示到此为止。”秦吏说完话,转身向外走去。 顾玉成恍然明白。希望就在梦中。 很多希望都在不切实际的幻想里。 倒是越清醒,越不可能自由。 望着眼前有限的阵中天地,顾玉成闭上了眼。 章节目录 五百八十三、信念(上) 商国,盛行门客制度。这种制度,说白了,就是给予散修一个上升通道,不坦阔也曲折,好歹是有个通道。 在这个制度基础上,耸立着世家大族构成的宗门。——血缘不但古老,更强而有力,直到今天,修士还会照顾所谓的“人情”。 六大国公,同皇族商氏一同把控着商国。其余小宗门,都依附于此七氏(六大国公加商氏)。 商氏在名义和实力上都保持着七氏中超然的地位。 想知道商国发生或将要发生什么,就去看看六大国公的动向。 青云拨弄着瓷碗,拢起鬓角青丝,侧眸微视韩阴。垂首时,抿嘴轻笑。 “六大国公一年前大肆招揽门客、散修,甚至暗中扩充军队。——那时候,妖国还没有九子圣军踪影。嗐,那圣军就像土层下的老鼠,不知从哪个坑里爬出来。真突然。”金折草一屁股坐到青云身旁。 “师傅……”青云欲起身行礼,金折草摆手制止,冲着韩阴大喊道“臭小子,过来吃饭!饿死我了!前胸贴后背的!” 韩阴转剑斜抛,一发插入山石之中,飘然如折枝插花,快哉如清风浩荡。 “小子,听说你想应征门客?想好去哪一家?”金折草摩挲着下巴扎挺的胡须,问道。 韩阴沉默稍许“李家。” “你想复仇?”金折草一针见血。 韩阴大口扒饭,点头不语。 “李国公和韩'国公素来不和。李家长女李不书,待嫁之身,却屡屡触那韩家眉头。”在提到李不书时,青云清秀的脸上漫浮一层微红。 “非要复仇吗?”青云望着韩阴。 韩阴低着头,没有回答。 金折草摇头“人有两种活法,一个知道明天,一个知道今天。知道明天的人,会用一生前进。就像落阳历。” “那……”青云启齿动唇,不等说完话,韩阴抢话道“剑客只知道今天。他们不会去想生命的意义、任何人的情感,甚至是支撑生命的信念。他只在乎手上的剑。” 青云有些生气“便是百炼钢,教红霞一泡,也软下寒气来。你怎么能只在乎剑呢?” 金折草哈哈大笑起来。 老人总喜欢年轻人的懵懂,那是再羡慕也不能回到的青春。一如少年常常渴望老生的智慧。 都是自己当下不拥有的。 “剑客,要相信自己手中的剑。那就是他的信念。”金折草叹道“去吧,总要让他了一份心意。” 青云敛眉嘟嘴“好的。只是怕他一个…一个手,照顾不好自己。” 金折草眨眨眼“怕不是这样吧?——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韩阴心存顾忌,试探道“我加入李家,师父你,不生气?” 金折草放下碗“死了。我的心早死了。在至尊起义前,我是垄沟上的骡子,我喜欢的姑娘,教散修组成的山匪日夜侮辱后摁在井里淹死,因为她只会哭,玩起来不爽。 我在战场上没认识一个兄弟,那些认识的修士,头天晚上聚在一起感叹肉食鲜美,第二天他脑袋就被削去大半。” “哎呀,呀,我以前认为至尊能带领我们让四海升平。我以为不会再有人弯腰,像牛骡般将命运低埋。 可惜至尊布道后,就抛弃了我们。真可怜啊。我认识的人又死去一大片,他们有些才刚迎来自己的孩子,才突然学会笑,生命就猛然凝止。”金折草平静得不比路旁石头差,好像这些都是醉后听到的故事,而非刻骨铭心的记忆。 也或许,人的心都是石头。可以雕刻。只是有些人经历太多,已经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落手了。 “天下有哪个势力没有参与绞杀落阳历?我们来过,也正被绞杀着。所以对我来说,我不恨六大国公。或者说我恨的多了,他们又算老几?”金折草嘻嘻一。 笑。 好像他的酒都在梦里,他的话都是梦语。 “我还是蛮惊讶的,春一剑那小子,竟然会收徒。”说完,金折草沉默了。——他已从韩阴口中得知春一剑时日不多了。 “又有认识的人离去,我怎么这么能活?不会最后,真的是孤身一人?”金折草在内心自嘲。 “我第一次遇见师父,是在自家面馆。说起来,在那之前,我的生活真是很平淡,我的父母经营着面馆,甚至能提供我略微进行修炼。”韩阴苦笑“这么多年……我还没回去过呢。” 沉默稍许,韩阴开口叹道“师父来吃面,让我挑出更粗的那一根。不知为什么,我第一次尝试,只用一支筷子就刺中面条、成功了。师父喜笑颜开,收我做徒弟。” “至于为什么收我做徒弟……他说自己一辈子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他希望有人传承他一身本事,替他找到失去的信念。”韩阴忽然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落阳历的修士都曾有不同的经历,他们一样的迷茫。新兴的、不一样的道路总能吸引他们。 当至尊,以及至尊代表的团体、梦想、理念,甚至是信念一同消失后,他们的人生也再次失去滋味。 “至尊以前说,要有信念,不要有信仰。信仰寄托于偶像,只有信念来源内心。——呵,人最原始的信念,莫过于活着。可怎么活着,又成为另一个问题,一个最关乎信念的问题。”金折草起身抽带孤影,直奔远方。.. 韩阴知道金折草是去宣泄内心的幽愤,低头吃菜。 青云捧着碗,若有所思“听说韩家出了两名天才门客。 _o_m 已经是凝鼎境了。” 韩阴轻笑“一个叫熊怀,一个叫张之林。——听说那个张之林,可是有些来头。坊间传言,张之林已是凝鼎四星。” “真天才啊。”青云有些羡慕,也有些担忧。 “放心,大哥有分寸,我与韩偲的恩怨,自有定夺。”韩阴看向自己空空的腕口。 “你才不是我大哥。”青云嘟起嘴,有些闹脾气。 韩阴得意地笑起来“商国对妖国的动荡蠢蠢欲动,我想,若是有机会,甚至不用借助李、韩两家的矛盾,我自己也可以在战场上让韩偲付出代价。” 青云并不在意这些,埋怨地嘱咐道“你自己注意安全就是了。——你呢?你的信念又是什么?” 韩阴望向石中剑沉默无言。 青云哭笑不得“时间还久,慢慢寻找。……我会陪你。” 韩阴微微愣神,放下碗“谢谢。” 青云一把拽过碗来“我不要你谢谢!——真是个剑呆子!” 韩阴挠着头,不明所以。。 章节目录 五百八十四、信念(中) 国家等同于墨家机关,即器械。 战争是最考验这尊器械的磨石。其对修士动员能力的强弱,就是一个政堂权威的高低。 武邑之征,白子墨能从容且迅疾地调动各方修士,这一行动就是对妖帝权威最好的维护与宣扬。 甚至有些时候,当你陈兵阵前时,即使兵马不前也能教敌人惊疑骚动。 例如隋朝将领贺若弼总当着陈朝面前进行军队换防,人马喧嚣、声势浩大,狂搞陈朝心态。等到陈朝麻痹大意,猛然偷袭,发动了多方准备的平陈之战。 商国自从函谷关一役,已经许久未动兵戈。 一年前,商国就已暗度陈仓、招兵备甲,那时的准备是为了响应步孤仁。——如果步孤仁在与白子墨的争斗中落入下风,他就会选择驱虎吞狼,以商国势力对抗白子墨。 可惜“朋友”代表道路,九子圣军这条路,似乎远比步孤仁提供的道路更宽广。 李宾阳来到宿将府,徘徊于魏国公府外。俄顷,一个身影信步而来,正是魏斌野。 “总算出来了。”李宾阳自怜轻叹。 多日不见,魏斌野竟比李宾阳高出半个头来,更是宽了一小圈。 魏斌野打量着李宾阳,连连啧嘴“李兄怎得清减如此?莫不是心上有人了?” 李宾阳向前走“人言魏国公世子终日饮酒炙啖,我以为流言而已。现在看来,怕是不假。” 魏斌野看出李宾阳的嫌弃,毫不在意,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烤肉是真的好吃,不单烤肉,烤茄子、烤青菜、烤羊腰子……还可以就着奶茶吃。” 李宾阳打断魏斌野喋喋不休的架势“快些走吧。分明是你接下商子殷的任命,还拉上我来。” “哼哼,宾阳是有情有义的,愿陪我走一趟。”魏斌野依旧一副驾马春游的散漫模样。 “我说,你应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吧?”李宾阳由衷质疑。 “哼哼,知道,我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魏斌野的信心显然放错了地方。 _o_m 李宾阳板起脸。 二人一同离开宿将府。 倚仗国公的权势,两名世子仅花费半日时间便到目的地。 五岳虽高,实际与商国函谷关内广袤而荒芜的土地上的众多高山相比,并不算高。 部分山势绝高通天,甚至会出现终年负雪、悲风久盘的景象。.. 魏、李二人,来到群山之麓。 商国把持的地方,可分为南北两地。 北地新辟疆土,南地吐蕃故地。常称之为北疆南地。 北疆三山如袋,分割出两谷如函,商国政堂对平坦谷地的掌握力极强。 但在边境,那些绵延不绝的高山形成了石之海、壑之江。在山石雪壑的江海里,潜存着大小的宗门、势力。 对他们的掌握,商国就薄弱了些。 至于南地,山常是地、雪常是天,隐匿不发的宗门、势力就更多了。 为了彻底动员商国各方修士,六大国公与商氏分别向北疆南地而去。 商子殷带领心腹韩瑛、吴渝前往南地;李宾阳与魏斌野前往北疆;燕之行和赵跃衡留守宿文、宿将二府。 刚下阵法,魏斌野望着风沙横扫的戈壁,微有感念地叹道““人苦百年涂炭,鬼哭三边锋镝”,战争,真是一种残忍的美。就像这个戈壁,什么也不穿,像个光屁股的老流氓,但反而有别样的美。” 李宾阳对魏斌野这种特殊审美与诗情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负责招纳军队的修士连忙带领五人小队来到两名国公世子面前。 “二位上仙爷。小子哈尔卓,乃是这台城负责军吏。”哈尔卓不住地向魏、李二人行礼。 对于不信任的势力、修士,商氏也会委以重任,给予的待遇也不。(本章未完!) 五百八十四、信念(中) 低。但官职绝不高。——这是太上皇祖商武夷提出的办法,方便日后夺去修士职权,也是防止修士借职闹事。 哈尔家在台城势力不小,哈尔卓更是负责此城军务,只给一个军吏职位,竟也算正常。 魏斌野连连摆手“客套话就不要说了,平日里耳朵都教甜言蜜语喂软塌塌了,这次来就是听碰耳朵的麻烦事儿,你不用拘谨。” 哈尔卓谄媚地笑着,也不否认,也不附和。只是在神情上表示臣服。 李宾阳眉头微皱“台城势力对商国征兵扩军的政令,似乎心怀抗拒。” “怎敢怎敢!怎敢怎敢?”哈尔卓态度恭敬,言辞急切,唯有眼底散漫非常。 李宾阳轻笑“各大势力,好说话,只是散修们似乎不甘?” 哈尔卓默默点头。 魏斌野吩咐道“那就带我们去见一面散修的领袖。” 哈尔卓明显愣住,在见到魏斌野神色有些不耐烦后,才恍然点头应下,领着魏、李二人前行。 很快,二人便见到了一身黑衣白纹的库尔。 库尔面对魏斌野二人没有展现太多敌意,却也称不上友善,沉默的眼睛、微弓的背,像一头谨慎的雪豹。 “我们不想参与商家的事情。”库尔很抗拒商氏,又好像不只是抗拒商氏。 “我们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参与商家的计谋。”库尔开门见山地表达拒绝。 李宾阳有些头疼,民不畏死,则暴力无用。以库尔为代表的散修,他们对商国没有归属感。虽然商国也对他们没有认同之心。 但现在需要这些散修。 魏斌野却开口询问“哎。我们有些累,不打算请我们吃些羊肉?” 库尔打量着魏斌野,这个有些微胖的青年看起来像是没睡醒,可眼底甘水般的清冽却时时流出。 库尔点头,领着哈尔卓与魏、李向自家远去。 库尔家人很惊讶客人的到访,但他们还是选择热情相待。 一顿喷香的烤肉,除去吃得津津有味的魏斌野,其他人更多只是看着。 魏斌野嘴嗦着骨头,漫不经心地叹道“拒不配合,很可能为你的家人,很多个家庭,带来血灾。” 库尔瘦而匀实的脸庞闪过怒色,似乎是积攒许久的怨气终于爆发“是!对你们来说!这是统一天下!这是一个王朝、一个帝国的诞生!但这个我们散修又有什么关系!” “函谷关一役是这样,今天也是这样!散修活着,又有什么用!”库尔逼问着、质疑着。 家人们不安地聚拢到库尔身边,虽然不明白,或许也不赞同,但还是愿意支持库尔。 魏斌野清眸敛悲“呼……活着吗。谁又知道呢。” 库尔看着魏斌野不为所动的模样,最后屈服,低头叹道“希望,能有一个额度。上次征兵……” 库尔可以直面哈尔家,但在六大国公面前,在整个商国面前,心底深处布满无力感。 “我听说了,连老妪也被征入军中,负责烧饭。这次不会了。起码我在时如此。”魏斌野起身,冲李宾阳喊道“走吧,还有许多地方要去。” 李宾阳同魏斌野来到外面,不安地询问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妥,你好像有其他想法。” 魏斌野耸肩“当那一天到来,或许就真的有了。” 李宾阳不明白魏斌野话中意味。只能选择跟上步伐。。 五百八十四、信念(中) 章节目录 五百八十五、信念(下) 商子殷带领韩瑛、吴渝二人,奔南地而去。 南地的形势,可以称之为一座山头一大王,而那些有规模的势力,都会霸占着三五山头、小片崇岭,划界而治。 商子殷三人不与李宾阳二人相同,直奔边境,他们打算缓缓前进。 第一站,是前往一位长老的家族。——商氏威风未颓、权势稳固时,就已在南地驻军,并派遣摄政修士与本地势力主和活佛分享政、军、财等权利。 而今商氏退守函谷关,对北疆南地的掌握自然更上一层。 不仅有任官修士,甚至会有部分势力的首领受封长老。 大多数长老甚至能做到世卿世禄,眼前的仓木决即是如此。 仓木决修为在凝鼎初期,是一名高大而魁梧的男子,身体圆壮如大洒桶,却灵活得不像样,赤红的脸庞随着步伐一抖一抖,豪爽的笑声中隐藏着另一份气质。 商子殷看着从上向下迎接自己的仓木决,如龙见云、麒麟看日,虽处于下,一身傲气直逼四方。 仓木决眼似桂圆,滴溜溜直转,在脸上绽出一片笑来“哈哈哈!世子殿下!仓木决终于把您盼来了啊。” 商子殷放下高贵的孤傲,随意笑道“仓木决长老,我们想来一次也不容易啊。” 仓木决呵斥身后仆从,亲自为三人领路,赞同道“上仙高高在上,我们渴望您的到来,如同渴望甘露!” 商子殷哈哈笑起来“你们常说,吃美味的食物如听赞美之语。在我看来,仓木决长老,一嘴的蜜!” 仓木决豪迈的赞同“哈哈哈哈,世子说得对,听闻您要来,我特地吩咐下人准备酥油饼和生牛肉酱!还有酥油茶!您知道,肉的精华是汤汁,奶的精华,是酥油!” 商子殷显露出足够的感兴趣“哦!那我可要尝尝!” 二人在一片欢笑中,向房内走去。 在大荒很多事,都是通过酒与肉谈成的。——人们习惯在不经意的氛围中做重要的决断。 韩瑛小口咬着酥油饼,细细感受酥油的香美。 商子殷似是无意地冲韩瑛问道“魏斌野那边,如何了?” 韩瑛知道商子殷只要好消息,于是回道“通过与散修的交涉,魏斌野已经募集到大量的修士。各方势力也已谈妥。” 商子殷举杯轻抿酥油茶,平静地感叹道“这个魏斌野,做什么事都做不好,何必去找那些散修?——还让他给办成了。呵。这次就不怪他了。” 仓木决大口咀嚼着牛肉,汁水淌过嘴唇“聪明的人总有办法完成目标。——世子殿下有好的仆从。” 商子殷眉头微皱,洒脱一笑“魏斌野那家伙和你不一样,都是我们的伙伴。可算不得仆从。” 仓木决点头“唉,可惜了。再强大的狮子,也没有猎狗驱使起来好使,省心。” 商子殷淡淡一笑,表示认同“是的。这世上,仆从总会以各种方法来满足你,就同猎狗一样,早是臣服于己。可惜了,我师父曾说过,仆从才是最危险的,皇帝才是最无知的。” 仓木决适当地表达他的好奇“哦?高见?” 商子殷目光幽远“能够放弃一切的人,已经说明问题所在。只能看到他人卑微臣服的人,本就是个问题。” 仓木决大口喝下酥油茶“世子殿下真是人中俊杰、卓荦不凡!” 商子殷轻笑着不语。 仓木决转而发问“殿下此来,仓木决早有了解。也早就想为殿下效力……奈何我只是一位普通长老。” 商子殷看到狮子被迫露出肚皮,知道自己取得胜利,于是应道“我会支持你。你尽可以将其他长老招来。 首发更新@ ” 仓木决手抵在银镶金茶壶上,灿烂一笑“呦,凉了。我去为殿下再取一壶?” 商子殷点头。 仓木决起身。 离开后,商子殷将目光放在韩瑛脸上。 韩瑛面色一红“殿下…” “说说你的看法。”商子殷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吩咐道。 “我…”韩瑛欲言又止。 商子殷释然“看来你还有疑问,说吧。” 韩瑛长舒一口气后,开口问道“我想知道,必须是他吗?” “并不需要。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或者说任何一个长老都可以。”商子殷手抚尚温热的茶杯。 “他们就是这么活着的,推出利益,收下,为你做事。 无错更新@如果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们退却,那只有一个原因,利益不够。”商子殷起身“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韩瑛侧脸隐入阴影,似有所思。 商子殷好似突然间发现吴渝般,带着安抚的意味对吴渝吩咐道“仓木决会联系其余长老为我们收拢修士。不过甜枣要给,巴掌也要有。历来各宗各派隐匿修士留做自家用的事情,都不会少……” “放在往日,也就算了。”商子殷平静地望着吴渝。 吴渝立刻绷直身板“吴家没有做这种事,绝没有这种情况!” 商子殷面露惬意“我看得见,你没有说谎。——所以我希望你能跟从韩世女,监察这些个长老。” 吴渝有些惶恐,待到他张开嘴想要表忠心时,却猛然发现商子殷已阖眼休憩,半是羞耻半是恼怒的空张着嘴。 吴家实际上早已不配坐六国公的位置,留存吴家,对内对外都有好处。最重要一点,吴家善变。——善变者从于力,只要商氏的力量充沛如初,便是有叛变的机会吴家也不敢伸手去抓。 商子殷心高气傲,对待善变者,他更喜欢羞辱。 韩瑛望着商子殷,努力平复心中汹涌思潮,刻意压抑着对眼前男子的贪恋。 她是韩家世女,本应心系韩家,怎奈为情所困。 对韩瑛而言,情是“知道望乡看不见,也须一步一回头”。 心中情,非是看不见,而是看而不见。 非是看而不见,实是心有所向…… 也只有面对商子殷时,韩瑛才会更计较情感得失,而非利益。 “在他眼里,我又是怎样活着的?也是用利益来称量的吗?”念及此,韩瑛心绪纷乱繁杂起来。。 章节目录 五百八十六、象帝之后,法 彼时山玄水暗,此刻初阳离云,乍然间将天地点照了个通透。 迎着红日,晋宣公步孤仁来到偏殿。 凭借野兽般天性的直觉,步孤仁早觉察到白子墨负伤的迹象。 在人生任何交锋中,他一向不认为自己会输。 年少时机会如冬日的猎物,抓住即生,错过即死,那时他就学会依靠近乎无情的判断力抓住每一个转瞬即逝的机会;现在,他是成名已久的晋宣公,他有足够的机会容忍失误。 白子墨立于晨曦,显然早已预料到步孤仁的到来。 “我原以为九祖会另立山头,建立一个伪政权,却没想到他们更聪明。矛头直扎我们。”步孤仁语气轻松,好像自己并未承受任何损失。 白子墨轻咳一声“是你。你们。” 步孤仁愈发得意“在天下人看来,又有什么区别。” 白子墨眼神飘远“五郡之地,有安身立命手段的修士大多已经投身九子圣军,其余修士也加入里丐帮。” 步孤仁直接盖棺定论“都是贼子。沐礼乐之制,却不知仁义。享我邦皇恩,却不知忠义。” 白子墨有些愠怒“少乱臣,则少贼子——民性本非贼!” 步孤仁听言,不顾仪态,捧腹大笑起来,好似听到了荒唐愚蠢的笑话。 白子墨来不及开口,步孤仁已然转换状态,一脸冷淡“五郡之地还有一部分修士,他们大多数都是境界低、修为弱的散修,你希望护佑他们,对吧。” 白子墨以沉默回答。 步孤仁冷冷嗤笑“民性本非贼。白子墨,你和我终究不是一路人。在我看来,那些散修哪怕能活下来,也不会有任何用。” 白子墨依旧沉默。 步孤仁忽然调转话头“你应该多多了解顾玉成。” 白子墨虽感不解,神色举止上依旧保持平静。 步孤仁见状,知道自己目的达到,拥紧衣襟向外走去。 白子墨叹气“我需要你令风竞流开放其治下边境,允许散修流通。” 步孤仁直接拒绝“对我来说,给予九子圣军趁机渗入我方的机会,是愚蠢的。” 白子墨叹气“九子圣军的来历,你我都有了解了吧。” 步孤仁无所谓地回道“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罢了。时间总会让真做假,假作真。——唯一让我感兴趣的,倒是妖国都在传扬宣声有一本神功,不仅能提升修士境界,甚至有益修士天赋。大多修士都是半信半疑。呵,实际上是他们太愚蠢。” 白子墨神色阴沉。 “一个修士的天赋确实会有上限,但在世卿世禄的情况下,总会有天才出现。总会有天才出现。毕竟,狼王的孩子常常更为健硕,只是因为狼王得到的资源,更多。”步孤仁很享受承认这一切。 白子墨毫不留情地驳斥“狼,尚有天敌,生于忧患。修士一旦忘记“生存并非理所应当”这个道理,就会耽于荒淫,死于安乐。” 步孤仁也不否认“是的,可你也知道好的评书人所说故事不能令所有人都赞同。如同一个道理,很难成为绝对的铁律。你的道理,在我这里只是笑话。” “白子墨,你其实早知道结果。哼,你知道风竞流不会同意。——又有谁会冒着自己承担风险的可能,去救一群毫无用处的散修?”步孤仁不再多话,大步离开。 大侠十二天从白子墨身后踱步而出“顾玉成那小子,有什么特殊的吗?” 白子墨心神不宁“古灵力。他有古灵力。我怀疑他进入过太一宫。古灵力或许就是从中获得的。” 十二天有些疲惫“正鼎源…太一宫。” 白子墨微微沉默“象帝之先,为道,万物之母,天地规律。象帝之后,为法,万物之子,事物法则。” 白子墨转身看向十二天“是时候(本章未完!) 五百八十六、象帝之后,法 ,让白郅易亲政了。” 十二天点头安慰道“步孤仁看似不为所动,但既然提起顾玉成,终究会有机会……至于齐云海放弃的散修,我另有安排。”…… “每个修士都有活法。在商国,长老们活着就是为了保障自己的特权。散修活着就是为了活着,嘿嘿,千万不能当散修哦,一无所有。”矮个子长老看向身旁宣杀。 宣杀露出豺狼般笑容“所以妖国的那些廊庙世家,已经和散修决断开。只要巧妙的利用散修,就能取而代之。” “用完记得扔。主客门当初为南三省散修牺牲那么多,到头来,又得到什么。”曲沃己言辞中满是怨气。 “要扔,也不需全扔。”宣杀望着面前城楼,感叹道“呵,这群傻子,只知道防范九子圣军,只计较自身那一小块地方得失。最后呢?他们根本不明白,今天拒绝齐云海留下的散修,会让天下散修寒心。不过嘛,也有清醒的修士,白子墨就可以看通这一切。” “但可惜,他一个人根本无法改变整个妖国庙堂。别忘了还有个步孤仁,那家伙也能看清这一点,不过他根本不会在乎这些。”曲沃己补充道。.. “很快,就会有散修试图越过风竞流设下的限制。我们可要好好迎接。”宣杀满怀期待。 “世子殿下更期待九子圣军的欢迎。”曲沃己提醒道。 宣杀快人快语“我们实话实说吧,商国跨越四大宗门来助力九子圣军,多少有些……” 曲沃己轻轻一笑“但是我们会合作,不就是因为我们需要彼此吗?” 宣杀哈哈大笑,曲沃己连忙飞起捂住宣杀嘴巴“你疯了?” 宣杀拨开曲沃己双手,隐入暗处。 安福海以满是油渍的双手擦去额头汗珠,回头看向身后豆蔻娘。 身后女子无论身量还是容貌,都如处在豆蔻年华的少女。 这种女子一般被称为“豆蔻姑娘”。 “许……”安福海半张着嘴,最终还是止住话头。 少女转身“快些,莫要让妖国修士发现,没有到目的地前,还不能休息。” 安福海沉默着点头。 少女看出安福海心情低落,询问道“怎么了?” 安福海苦笑“您相信顾玉成会成为大荒的中兴之士?” 中兴有转衰为盛之意,在这乱世,中兴之士,便是救世之主。 少女微微垂首“我不知道。但他值得我的信任。” 安福海笑得更灿烂了“荀姑娘这么说,那就是如此。他会成为大荒的中兴之士。” 荀姑娘瞥了一眼安福海“少贫嘴,快走。” 安福海连连点头“好,好。” 五百八十六、象帝之后,法 章节目录 五百八十七、象帝之先,道 “木上火,火实金,金盛汤,水中土。”隔着阵法看宣情,他似乎病了。嘴唇白枯,眼神萎靡。 顾玉成听到这段话,猛然惊醒,止住微颤质问道“怎么,你不会是要为我解读这段话吧?” 宣情神情委顿“这是九子留下的正鼎决。象帝之先,天地大道。” “散修之民,生廊庙之僚。木上火,木生火。明白吧?——民众有需求,人活着有欲望,于是派生出僚吏。”宣声走入阵法,直面顾玉成。 “相生,如果是相生,为何第二句是火实金,要知道,五行之中,火可是克金的。”顾玉成提出疑惑。 “只因这是现实,是事物运转的法则。任何团体一旦把控权利,总会想着将权利据为己有。懂吗?就像今天妖国的世家大族,高高在上。”宣声眼底闪过一丝疯狂。 “可天下是一座鼎啊。一尊鼎如果要烹饪羹汤,就不可能没有僚、没有民,正如天地不可能没有阴阳,因为世上一切都会有对立面。”宣声望着顾玉成不语。 “火实金。吏实民。……虽然手中有剑之人,能约束、制控,甚至是剥削手中无剑的人,可如果没有火、失去火,失去希望,那么鼎就无法烹饪出美食。 就像散修活不下去,自然要起义。那时,手上的剑又怎可能保住?所以吏必须实民。”顾玉成给出自己的见解。.. “没错,现在用木头,点起火,火又反过来温补金鼎,只有保存热量的鼎才能熬煮出鲜美汤汁! 就像汉朝建立,是因为人们期望脱离暴秦统治! 陈胜吴广点火,刘邦借火势成为汉高祖,汉朝建立,休养生息,温养天下散修,温养大鼎! 散修于是拥护大汉,汉武帝方能连却匈奴、拓土开疆!这尊鼎内,汤汁鲜美!”宣声的神色中,满是狂热与兴奋。 顾玉成一时忘记宣声魔头身份,附和道“水中土!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掌权如佩剑,民递出剑,唯有不以剑害之,反而服务之,才可达到火实金。 只有在火实金后,金才会盛汤,才能达到舟不沉水、敬爱我邦。 水中土,既是形容汤中食物大多来自于大地、僚吏之权尽乎源于民,更是在说一个事情,这世上,不是世家修士为贵,最后处于中央的,还是散修。”顾玉成常舒一口气。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至尊所行所做的一切到底有怎样的意义,又是多么的伟大…… “民。民在中央。”宣声补充到“从夏商周,大荒传承到现在,哪个朝代不是告诉我们,不要把老实人逼急了,不然折木作枪,振臂就把你捅个透明窟窿!” 顾玉成轻笑着附和“不让我活,我当然也不会放过你。——这种纯粹而简单的道理,很明白。” 宣声撇开身旁顾玉成“哼哼,但是呢,正鼎决又有什么用呢?没有用的,顾假佛。” 顾玉成眉头微皱,欲言又止。 “你看,看看!如果每个人都遵从正鼎决,每个人都顺遂大道,又怎么会出现那么多朝代更迭。是,我承认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无乱臣,少贼子。”宣声突然恢复精神,神情阴沉、扭曲到可怖。 “从前修炼体系远未达到太一境,阴阳境,修士尚能忍受境界低下,只求一条活路。现在,境界的上限越来越高,修炼的未来越来越坦阔,可修士依旧困于吃饭的问题上,你不觉得可笑吗。”宣声越来越靠近顾玉成。 顾玉成落入沉默,无法挣脱。 “道理摆在那里,但又有几个人能遵守?九子想要在东皇太一离开后,镇守大荒,却受白氏与亲信心腹的驱逐,隐入正鼎源。 禅让的制度,最后也会变成家天下。 圣人常常是一个人,贤才往往是少数,那些唯利是图的多数者反而能成为掌控全局的人,岂不讽刺?”宣(本章未完!) 五百八十七、象帝之先,道 声咽下口水。 “……”张嘴,合上,再次张开“所以魔头,你明知这一切,你本明白正鼎决,却仍旧选择搅乱这天下?” 宣声得意一笑“象帝之先,道。象帝之后,法。人是不可能完全顺从道的。或者说,命中注定会有人贪图享受,逆着正鼎决来。这也算是大道的规律之一吧。” 顾玉成眉头微挑“你要做魔头?” “我本就是魔。我的根在泥泞沼泽中,我知道我是谁,我绝不会成为谁。因为我看透世间规律,象帝之剑终将腐锈,所以我要做那魔域之刀。”宣声将手放在顾玉成肩上。 “我要彻底摧毁妖国,建立一个唯我独尊的帝国,至于那些陪葬者,无辜与否,并不是魔头要考虑的。”宣声一手刺入顾玉成胸膛“说真的,你的血脉,是我见过最精纯、最高贵的。有了它,突破阴阳境,指日可待!” 顾玉成感知到自己的血脉正被抽离于身体,咬牙忍住痛。 “九祖早已为我破除灵海中的融天锻——可惜,若非怕强行取出融天锻会使那稀世异火毁坏,你的融天锻早就是我的了。在那之后,我就已借助你的血脉突破到凝鼎三星。饥谷炉!真是妙啊!真是美妙!” 顾玉成打着冷战,不断洒下冷汗“你说得对,剑会腐锈,但总有象帝之剑,去斩断魔刀。” “这就是阴阳。”——假佛与魔头同时说道。 二人明白,他们都看到了先帝之先,看到了万物规律。看到了大荒的未来。 只不过二人如同阴阳两面,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在宣声眼里,阴暗总会取代微光。 在顾玉成眼中,光明终会刺破黑暗。 道,是河流,是规律,总会有人窥探到。 而法,是选择,是一个人心中的法则,是他做出的法则。 宣声面色红润起来“战争一触即发,这场战争会扯动整个大荒。但现在,我会利用你的血脉,做我登天的石阶。我太渴望你的血脉了……以至于有些茶不思饭不想,呵呵。” 顾玉成哑着嗓子“九祖,会让你做那天下第一人?会唯你独尊?” 宣声冷笑“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了。” 顾玉成感到最后一抹意识从肉体中脱离,眼前顿时一黑。 宣声望着昏迷的顾玉成,正陶醉于他的血脉,却猛然露出惊诧神色。 “心魔?不对!这是……” 五百八十七、象帝之先,道 章节目录 五百八十八、血脉身世 失去部分血脉,顾玉成陷入颓靡的虚弱期。 躺在地上,顾玉成只感到口渴,他忽然明悟:绝望正如口渴,希望恰似心跳。 他现在只感到口渴,仿佛他的其余思想尽已排空,任何思绪也容纳不了。 宣声选择留在正鼎源,秦吏相应地减少出现次数。 虽然无法观察整个九圣族,但从巡逻修士的神情以及行伍的阵容来观察,这些修士神似瓦罐里煨出的凤爪——整个都软塌塌的,根本不像战争将至会有的样子。 占领一片土地、一方资源后,总需要去消化,就像吃饱喝足的人不会猛烈运动。这点顾玉成能够理解。 只是眼前的氛围属实不像要打仗的样子。 很快,顾玉成就确定,战争或许不会真的打起来。 兵祖安黎与宣声一起出现在顾玉成面前。 宣声此时境界已达到凝鼎四星,这速度简直是神行太保再世。 一旁的安黎上下打量着顾玉成。 “气血旺盛…看来你没说谎。”安黎举止中对宣声态度就像同境界的修士一样尊敬,一样的防范、疏远。 宣声表现的疏远近乎敌意“我有那个必要?——我需要你的帮助。” 安黎对宣声也不客气,面沉如水“你调查过他的身份吗?” 宣声一滞,旋即轻轻点头。 “不重要。”安黎开口否决“看样子这家伙也不清楚他体内有什么。” 顾玉成感到心脏传来刺痛,呼吸略微沉重。 身世对顾玉成来说一直是个谜团。顾玉成甚至没有做任何关于自身血脉的调查。 安黎来到顾玉成面前,张开手掌,闪过一刹流光“在修仙时代,修仙者称天地灵气为元气。这说明,灵力达到一定量,会产生质变。由此推测,任何事情在达到一定量,都会产生质变。血脉也是如此。” “这就是九圣留下的元气。以身滋养,反哺修士,其妙无穷。”安黎扣住顾玉成手腕“让我看看,你的体内究竟有什么。” 顾玉成感到一股亲和温暖的力量涌入体内,正随着自己的生命沉浮。 是的,生命。生命这无定之水、这无向之风,此刻竟被安黎那温柔的元气细细勾画出轮廓来。 顾玉成是一个极其自私于独享心事的人,此刻正被安黎窥伺血脉,心底却没有过分的抵触。或许他自己也很渴望知晓身世。 元气在体内忽冷忽热,可绝不会令顾玉成感到无法适应。 随着时间推移,安黎的面色越来越差。 安黎的手先是抚于肌肤之上,续而力摁于筋骨之上,脸上冷汗越来越多。 在元气的温养下,顾玉成血脉损失后带来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不等顾玉成仔细感受元气,安黎已将元气收回。 “脉象,代表一个人生命的状态,她是华夏的智慧,济世救人于无言之中。……在大荒,有血缘关系的修士,其脉象是十分相近的。”安黎缄口陷入沉默。 “兵祖,你想说什么?”宣声不解其意。 “血脉,既是天赋代表,也是一个人血统的“脉象”。高境界修士的血脉会不断遗存下去,一些异常古老的传承,甚至能做到将血脉传承下去。是的,传承下去。”安黎冷冷看向宣声。 宣声眉头微颤“传说白氏、白贼后人之所以能坐稳妖国帝君之位,很大原因就是神柳池可以激活白氏的血脉,白氏先人甚至可以将部分血脉留予后人。传承下去,就像秘境中的传承一样。” “我所知的血脉,能够传承下去的血脉,只有白氏,还有妖国大祭司一脉……”宣声明显感到自己那颗魔心在颤抖。 安黎望向顾玉成“小子,白子墨的女儿,是你的母亲。她是妖国大祭司。” 顾玉成当下就失聪了。 妖国有一件真事,马侯温在凡一生就想要个带把儿的儿子,等温清夜出生时,传话的温家长老和温在凡开玩笑说,是个女儿。温在凡当场失聪。温家上下见此情形,是真吓到了。 温家长老连忙说出实话,温在凡缓和稍许才能隐约听见声音。——若非长老身份,那个传话的长老开这种玩笑,怕是要被温在凡提刀搠个对穿。 于是在齐氏五郡之地,很多修士都会这样嘲笑对方没耐心:“急成了聋子。” 对顾玉成来说,他的心情,远比温在凡当时更猛烈。 没错,是的,有妖国女子将白月秋交给父亲顾明文。 没错,自己的血脉绝不简单。正是因为强行燃烧精血,误打误撞激活血脉,自己才会在太一宫中觉醒古灵力。 是的。 一切并不难说通。 甚至说,妖帝,那个白郅易不就是妖国大司祭带走的吗?这件事,顾玉成还是知晓的。 妖帝少年时并不在妖国,她在南郡啊。 “这家伙,哭了?”宣声颇为瞧不起顾玉成的样子。 安黎吐出一口浊气“呵。妖国大司祭带走圣女这件事,在妖国可算得上未解之谜,毕竟根本没有理由来解释大司祭这个行为。” 宣声有些不满“妖国大司祭一脉确实会将血脉传给下一任大司祭……哈哈哈,我说、我说这家伙的血脉怎么能抵抗饥谷炉!原来根本不是他的!” “只是还没有掌控罢了。如果能够完全掌握这股血脉,顿入阴阳境这种事,也不一定。”安黎打断宣声放肆的笑声。 “呵,按你这么说,妖国早就有阴阳境的大司祭了?”宣声以嘲讽驳斥。 “据有宝藏的人,不一定会使用宝藏。——妖国大司祭如果能掌控这股血脉,还会一直传承不断?”安黎见顾玉成眼中回光,又将注意力放到顾玉成身上。 “白月秋,哈哈,白月秋就是白郅易,白郅易就是白月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玉成从未放肆醉过,今日更是第一次放肆大笑。 顾玉成起身“呵,我不能掌控,宣声也无法掌控啊。” 宣声想开口驳斥,安黎制止道“哪怕只是夺取一部分,也足够了。虽然最核心的部分,是不可能撼动的。” 顾玉成说出疑惑“我明明早将自身血脉瓜分为三……” 安黎指出关键点“一杯茶水和一杯水,是不一样的。你能分割血脉,但最精纯部分,你有没有感查到,还不一定呢。” 顾玉成陷入沉默。 安黎转身“走吧,去想办法,你的境界也该提升了。” “鸭子养肥就烤熟。宣魔头,你也有今天。”顾玉成毫不隐瞒自己的鄙夷。 宣声显然被惹怒。 顾玉成无视宣声,冲着安黎喊道“闲着也是闲着,既然受困于此,让我来猜猜你们二人的关系吧?” 安黎颇感兴趣地笑起来,示意顾玉成可以信口胡猜。 顾玉成点头“九子是正鼎之人,他们心间刻着正鼎决。但九圣族,九祖,诸位恐怕早就抛弃九子的一切。” “在你们眼里,既然正义会腐锈,那还不如作威作福,取代白氏、向白氏复仇……”顾玉成看向宣声“讲道理,九祖根本不需要宣声这魔头。” “九祖卧薪尝胆……一定在妖国甚至是妖国之外布下多处暗桩。不过我想九祖再怎么做准备,也不会想到至尊布道这件事。所以你们的希望也好,计划也好,最开始定然不与现在相同。” 宣声吐出一口恶气“呵,你想得对,你看到了真相。” “九圣族最开始是将希望寄托在饥谷炉上。最开始的饥谷炉,实际上只是一部提高修士天赋、血脉的功法,远不如今日霸道。”宣声冷笑一声。 “九子合力篡改饥谷炉,令其成为一种极 为霸道的魔功。代价是,他们的能力无法创造出一部符合自身境界的《饥谷炉》。” “九祖寻觅无数人,最开始修炼魔功的修士大多因为功法并不完善而暴毙身亡。后来的修士虽然能够修炼此功法,威力和副作用却一直不低。 直到至尊布道后,九祖才能大刀阔斧地完善饥谷炉。而我成功利用饥谷炉突破到悟道境,这让九祖看到了希望。只要我的境界达到凝鼎巅峰,并利用饥谷炉突破到阴阳境,那么九祖也可以修炼饥谷炉了。” “阴阳境修士掌控饥谷炉……真的难以想象,一群可以夺取同境界修士血脉的魔头,会造成怎样的后果。”顾玉成感叹道。 安黎轻笑“九圣族现在并非饥谷炉不可……” “对于复仇者来说,缜密的计划、准备和耐心一样必不可少。”顾玉成直指要害“所以九祖还是希望修炼饥谷炉的。” “战争的脚步会因此放缓下来。我们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时间,而白子墨身边的那些人一日心存顾虑、猜忌,我们就会有一天时间。 哈哈,真是讽刺,有千日做贼而无千日防贼,唯利是图的人,竟然总会成功。”安黎不仅讽刺了妖国廊庙,连他自己也没放过。 顾玉成沉默着坐回原位。 宣声释然一笑“狼和狼总是相互利用相互提防。——虽然残酷,好过绵羊。” 宣声和安黎之所以愿意透露真相,不正是因为顾玉成受困阵中,什么也改变不了吗? 顾玉成就是待宰羔羊。 章节目录 五百八十九、司祭常卿(上) “妖国大司祭,到底负责什么,白子墨不清楚。妖国任何修士也说不清楚。 只有妖帝,和大司祭自身能知道大司祭这个超然外物的职位有什么作用、肩负怎样的责任。 在妖国历史上,所发生的宫廷之变、地方世家互相倾轧等事件里,大司祭往往能够独善其身。即使在劫难逃,各方势力也会允许大司祭留下传承后再动手。 甚至有过传言,大司祭一脉,是传承天命的存在。不过玄之又玄的事情一旦存在过久,难免会受到怀疑。 先皇,白诡道登基后,大司祭在同时期传承迭代。 上一任大司祭就曾做出过诸多怪异不明的事情。——例如大司祭在刚继承职位后,就曾向三个散修行稽首大礼,事后却连连否认,恼怒地坚称“自己只拜天下之主”。 大司祭混乱不堪的神志,以及她前后矛盾的言辞,令白诡道对大司祭一脉关注度极低。 当至尊布道后,白子墨先白诡道一步登临阴阳境,暗中郁积的风雷远比后来者所以为的大。 妖帝在妖国修士眼中,就是天。当人们猛然抬头发现有人站在天之上,天还会高不可攀吗? 白诡道为此施行各种手段,只为束住白子墨。 愚贤难分的大司祭恰在此时来到妖帝面前,对妖帝诉说自己年老无用、突破无望,希望妖帝能为自己挑选下一任大司祭。 这本是大司祭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可白诡道根本不重视大司祭,心中毫无忌惮,自然乐意越俎代庖。 而大司祭刚经历过至尊布道,按道理根本不可能突破无望。这是一处巨大疑点。 白诡道没有细想,或者说就算细想后,也选择顺遂大司祭心意。 于是,白诡道将大司祭之位赠与白子墨女儿。并将其接入正紫宫,日夜“照看”。 上任大司祭将血脉传承下去后,当夜坐化。 每一任大司祭都会舍弃她的名字。” 收拢回忆,顾玉成睁开眼。 这些回忆都是从正紫宫的藏书阁苦县宫中读到的。 对顾玉成来说,那印象模糊的大司祭,那作为自己生母的女子究竟是为何要将白月秋接到南郡? 又为什么失踪不见? 妖帝白诡道的失踪又和这些事有什么关系? 顾玉成不知道。 整个妖国也不清楚为什么。 顾玉成苦笑一声。 按照血缘,偏殿白家竟然是自己的姻族。这让顾玉成如何不惊讶。 而自己苦苦追寻的妹妹,竟然就是妖国的帝王。这又让顾玉成如何不感到苦涩…… 苦县宫中关于大司祭,那个被迫放弃自己名字的母亲的记载,没有提供任何猜测。 秦吏忽然出现,顾玉成猛然瞥见,吓得蹿了起来“秦!秦老?” 秦吏看着顾玉成,苦笑一声。 顾玉成这才发现,秦吏身旁还站着另一个人。 来者身量高大,粗眉大眼,头戴远游冠,身着玄服,一身阳刚俊美。正是那九祖中的广祖安陆。 顾玉成欲言又止。 秦吏解释道“不用担心。安黎和宣声正研究怎么给你抽血呢。” 顾玉成眉头轻挑“抽血?这还不担心。” 秦吏轻笑“担心又有何用,就像你的身世之谜解开了,身世背后的谜团又随之浮出水面,你思考就能得到答案吗?” 顾玉成微微摇头“秦老知道我的身世?” 秦吏沉吟片刻“我有各种猜测。奈何你母亲藏得太好。” 顾玉成吃惊地望向秦吏。 安陆终于插嘴“你的母亲应该是藏到哪里去了,她淡出世俗视野太久,以至于秦老没有想到大司祭。至于藏在哪,大荒如此大……我们也找不到。” 顾玉成发现安(本章未完!) 五百八十九、司祭常卿(上) 陆对自己的态度极佳,于是试探道“是要带我出去?” 安陆点头“是的。” 顾玉成知道安陆既然在此,就远不到自由的时候。 安陆轻笑“顾公子在仁皇省应该存有一定力量吧?” 顾玉成不明所以。 安陆给出提醒“冯源。你应该认识他。章质夫。也是你的人。” “冯源…章质夫他可不是我的人。”顾玉成轻笑。 “不重要,他们在仁皇省修士眼中,就是你的代表。他们代表一个可能。一个尚未水落石出的疑惑。 在经过调查后,就连我也不得不感叹:一个人什么也没有得到,却失去了一切。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种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在眼前,会令人痛苦。而痛苦则代表思想正脱离麻木的状态。”安陆平静地提醒道。 “常山没有白白陨丧。”顾玉成动怒了。 安陆点头“钱、肖两家有许多修士都很怀念你……常山的死对他们最大的冲击,莫过于一个叫做“气节”的东西。某种意义上,你代表一种信念。” 顾玉成眼神冷下来“陈镇波遭九祖禁锢。仁皇省失去至强者这一现状恐怕还没有任何风声走漏。你们想扶持我,操控仁皇省?” 安陆咧嘴一笑“是的。我们需要大量资源。土地、人口、法宝,一切一切,都是我们必须得到的。” 顾玉成陷入沉默。 安陆指出事实“实际上你并没有选择不是吗。” 顾玉成点头“你似乎不是单纯将我当做刀剑一样使用。” “以人为畜,这种事情我还做不到。”安陆轻笑,眼底没有一丝杂质。 “天下这座房子,栋梁与屋柱已蛀满虫豸。九祖所要做的事情,不就是要成为新的虫豸?”顾玉成发出冰冷的质问。 安陆眼神微有波动“你说得对。九祖,我们要做什么,我都知道。只是我看不清道路,或者说眼前只有这一条道路。” “顾公子,摆在九祖眼前的道路是这样的:阴阳总会互相转换、替代,既然我们的祖先九子曾被白氏替代,那么这次就让我们来做阴暗一派吧。”安陆满怀希望地看向顾玉成“您来做光明,如何?让我们看看您会成为什么样的光明!” 顾玉成鬓角淌汗,口中发黏,勉强点头“我明白了。” 安陆是一个不知对错的人。 或者说天下所有修士都会有一个问题,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顾玉成也不知道。 “我们什么时候走?”顾玉成发问。 安陆眼神望向远处“不着急。还不着急。” 顾玉成感叹道“你们竟然会将我发出正鼎源,真神奇。” 安陆轻笑“要知道,提升宣声境界并非只能依靠你的血脉。而且那家伙,远比你想的危险。” 顾玉成挑破现状“九祖实际上只是邪化饥谷炉这一功法的创想者,真正的践行者,是宣声。所以他对饥谷炉的掌握远比九祖高。——如果是我,心情也会很复杂。既想要宣声成功,又不希望他太成功。” 安陆并不否认“是的。顾公子实在聪慧。” 秦吏终于插上嘴“无依无靠者想要存活,智慧与力量不可或缺。” 五百八十九、司祭常卿(上) 章节目录 五百九十、司祭常卿(下) “叶律空和慕容雪不过初入阴阳境,兵祖安黎牵制顾公子,我们八人很轻松就制服二门门主。” 安陆把玩着汉立斋的阮师刀(狭刀),啧啧称奇“用陌露(五品药汁)、珠碧(异火)锻造的狭刀可容纳巨量灵力,至强一击甚至能爆发出远超狭刀本身品级的攻击力。不过这样的刀……” 轻弹银刀刀身,刀身立刻嗡鸣起来“虽然劈坚甚爽,奈何易断。” 汉立斋裹挟着顾玉成,取出一把平淡无奇的狭刀“所以我一直备着它。——周天。当然,平常时候还是会用普通狭刀。” “传言阴阳境会受到天地排斥,可是真的?”汉立斋追问道。 安陆点头“正因如此,阴阳境修士很少会与同等境界的对手拼命。搞不好一身阴阳之力衰颓,堕回凝鼎境。” 汉立斋点头“明白了。萧生性那老小子根本不会拼命。至于陈镇波,一个人又能如何?” 安陆与汉立斋相视一笑,各藏心机。 顾玉成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头戴鬼面、颈系小槐木剑的刺客。——大仙天的传承没有断绝。正如大荒传承今日,终是一脉。 这名刺客传承于鉏麑堡。 提起鉏麑堡,就必须提到一名帝王。 汉武帝。 正是汉武帝摧毁了曾经暗藏一方的鉏麑堡。 鉏麑堡没落后,无数宗门在其旧址上建立。 最后的宗门竟同样是一个刺杀宗门。那个宗门名叫神隼堡。 神隼堡无论是规模,还是实力,远不如鉏麑堡。他们的堡主甚至不知道自己继承了曾经天下第一刺客组织的遗址。 整个神隼堡只存在于至尊布道前,堡主实力为悟道三星。 之所以存续时间短暂,只因堡主接下一单任务:屠戮汉家一十三名修士。 汉立斋本应必死无疑,可惜汉家香火不该绝,汉立斋在走投无路时跳下悬崖,误入神隼穴。 是的,传说中的神兽神隼是存在的。 在神隼穴中,汉立斋明确了自己的复仇之心,吞炭毁容后加入神隼堡。 若干年后,这名少年得到了鉏麑堡的遗宝,一举获得复仇的可能。 神隼堡的覆灭根本不在各方势力眼中,汉立斋屠灭神隼堡正与至尊起义是同一时期。 那时候天子人连至尊都没去注意,何况汉立斋。 大仇得报的汉立斋隐姓埋名,从此只与大仙天的少数人来往。 说起鉏麑堡,就不得不提刺客鉏麑。这段历史,又称之为鉏麑之叹。 说来,大荒大多数宗门都会有其祖其宗。连刺客也不例外。 安陆带领顾玉成、秦吏二人离开正鼎源,拜访汉立斋,请他彻底出山。 顾玉成在得知这位凝鼎巅峰的身份与经历后,原以为汉立斋会犹豫或推辞一番。 谁知汉立斋只是拿出一枚三生戒放到桌子上。 安陆取过手中,还扔给汉立斋三枚三生戒。 汉立斋又惊又喜“嘻!若有诚意,一枚装满,就可以请我出山。不过,我只收一枚。我任阁下驱使,但不卖命。 不过阁下是高人,又如此有诚意,所以附加一项优惠,我可以为您随意杀一个人。” 顾玉成认为汉立斋口气太大,安陆却表现得很欢喜。 四人就此向着北道宗而去。 为什么去北道宗。——顾玉成这样问。 “北道宗敢为天下先。”安陆如是说道。 顾玉成虽不解其意,依旧点头应下。 北道宗,朱家最大。 除去朱家,便是徐家。 徐家的腋下小辈近来平步青云,成为了北道宗的太常卿。 “太常卿,是负责宗庙祭祀的官员。北道宗拜徐庆之为太常卿,实际上是授予他监察朱(本章未完!) 五百九十、司祭常卿(下) 家弟子的权利。一定程度上,威势不逊永宗主,甚至朱正镇。”安陆介绍着北道宗近来情况。 “徐庆之做太常卿,更是在向天下表态啊。这是在向天下宣告,北道宗想要恢复帝制。”顾玉成眯着眼“绝对,不可能。” 安陆轻笑“顾公子另有打算?” 顾玉成摇头“或许。” 一路上沉默的秦吏终于开口“帝王的制度,太过于深入人心……不过周朝八百年,可没吓到嬴政大帝。” 顾玉成点头。 四人如入无人之境,直直进入北道宗。 安陆感知片刻后,惊异地叹道“嘻,刚刚好,刚好在。” 安陆带领顾玉成等人,来到一处殿外。 殿内徐庆之已迈入凝鼎境,正以网巾束发,徐庆之收束发鬃后看向一旁“陆长老,你似乎……” 陆长恭咬牙切齿地束好发,口中满是充满怒气的低吟“法束中原,四方平定。法术中原,四方平定!该死!又掉头发了!” 徐庆之哭笑不得。——说起来,即使是修士也会有掉发的困扰啊。.. 陆长恭苦笑“真是,网巾军真的能吸引天下修士?凭借什么?” 徐庆之刚要开口,突然一个上身赤膊、肌肉虬结的壮汉来到二人中间。 陆长恭不客气地指出“老祖,你就不能穿上衣服?” 朱正镇粗犷一笑“哈哈,陆长老受徐子云(徐庆之,字子云)调遣,可有什么不满啊?” 陆长恭晓得朱正镇在调笑自己,跟着笑起来“老头子已越发不如小辈了,庆之又怀有大才,胸存高略,跟着他,仿佛又发少年之狂、重做锦绣官人。” 徐庆之连忙谦让“陆长老性情严谨,若晚辈是衣锦官人,那陆长老就是自成锦绣啊。” 朱正镇意兴阑珊地点头同意“阁下,还要待多久?” 顾玉成与安陆对视,发现安陆清冽的眼神跃跃欲试,仿佛火团在跳动。 安陆带领顾玉成等人来到殿内。 朱正镇神色沉重“阁下是……” 安陆自报家门“大仙天九圣族,巨祖安陆。” 朱正镇感叹道“没想到,有一天大明朱氏也会依靠妖国修士。” 安陆仰面张扬大笑,骤然止住,眯眼反问“我们都有自己的骄傲,不是吗?朱氏一直想要复兴大明,和我们没有什么区别,都在冒险。” 朱正镇缓缓坐到徐庆之身旁“据我所知,你们的客人应该是商国,而不是我北道宗一个宗门。” 安陆轻笑“来者是客。——和羹之美,在于合异。欲谋天下,广结我客。昔日汉高祖与天下同利,才能打败西楚霸王项羽。今天,我们九祖想要取得胜利,就不可能只与商国结盟吧?” 朱正镇与安陆相视而笑,笑声干云冲霄。 顾玉成心中惊诧:北道宗竟然要和九祖结盟?——是图谋已久,还是不谋而合? 五百九十、司祭常卿(下) 章节目录 五百九十一、骨度有诗 “在合作之前,我更想知道所谓的“网巾军”,是怎样一个存在?”安陆将注意力重心定在徐庆之身上。 朱正镇并不企图隐瞒网巾军,相反,他似乎很希望宣明网巾军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带着许可的口吻对徐庆之安抚道“子云,不必忌讳。” 徐庆之气质悠然,根本不似有所顾虑的样子。 白衣青年不先解释创立网巾军是何道理,反先问向安陆“广祖您可知道脉之长短,凭借什么来确立?” 安陆眼眸快转一回,笑着答道“这是医家修士研究的,不过我也曾读过《内经》,骨之大小、长短、广狭决定修士之脉。” 徐庆之点头赞同“脉由骨定,而人由情、利定。——在晚生眼中,世上一切都可看作阴阳,一进一退是阴阳,一正一负是阴阳,个人的情欲和世间大势,也是阴阳。” “北道宗以一门一宗一姓来争取天下修士的支持,除去利益影响,便是要取得天下人的认同感!就像阴阳,总要平衡,不可忽视任何一端。网巾军,就是为此而创立。” 顾玉成眉头微皱。 一个头戴网巾的军队,就能争取到天下修士的认同,未免太过夸张。狂言。 不单顾玉成,安陆、汉立斋,神色上都不看好眼前徐庆之的言辞。 除了秦吏。——他的神色满怀期待。 徐庆之不需要人们立刻表现出认同。——这是谋士的怪癖。 谋士喜欢抛出计划,再经过启唇摇舌、剖尽利害、辩屈群才后获得承认。 这是属于谋士的怪癖,属于他徐庆之的棋盘。 “大明立国,有巾名叫四方平定巾。”徐庆之看向安陆。 安陆回以肯定“衣冠自古称华夏。四方平定巾,一定程度上,是在迎合朱元璋。” 朱正镇眼中怒气盘旋,北道宗老朱家,多少都对朱元璋有些崇拜,朱正镇最甚。 徐庆之玉面微晃“是这样。可在我眼里,四方平定巾更多的是在迎合天下人,天下修士。” “唐末,藩镇割据;五代十国,天下混战;赵氏两宋,只拥半壁江山;而元朝,四等人制,将北方修士称为汉人,南方修士皆称南人,实际上加大了南北不合,根本没有做到大一统。唯明,真正意义上,统一南北、复兴华夏。——假如日后东宁岛为他人窃占,天下人是什么样的心情?”徐庆之抛出疑问。 提到东宁岛,顾玉成想到了狮设族。 他想到了狮设族的传说:西士毕娅。——在传说中,狮设族与汉人有共同的祖先。 在东宁岛上,大多数部落的传说都与大陆紧密相连。.c 如果有一天,与大陆互相认可、互相交融的东宁岛从大荒分割出去,这种事情对顾玉成来说,是未曾设想,也不愿去想的。 易水燕筑多悲壮,楚天南声更柔美,三秦之人尚武威,齐鲁儒学今不衰。 这些山川大地,一个不能少。 能否将鲁地割弃?将皖山圈送?将闽江赔舍? 是否可以丢弃河套之地?遗弃高原之地?不要三山两函之土?——答案只有不能,不可,不可能。 这些都是大荒的土地,这片土地上的修士,都有同一个家国。华夏。 对顾玉成来说,东宁岛和这片土地上任何山川湖海没有一丁点区别。 顾玉成心中瞬间给出答案,他不由自主地回答了疑问“是的。《史记》有言,风雨所至,莫不从服;《后汉书》有言,日月所照,皆为臣妾。” “让我去想象东宁岛被人窃占,都很难。何况经历唐末、五代、赵宋、元代这么长时间,大荒始终没有真正。明朝做到这一点,无论是皇帝,还是天下人,都会感到骄傲。自然也就会喜闻乐见四方平定巾这种头巾。” 徐庆之端视顾玉成许久,恍然回神,(本章未完!) 五百九十一、骨度有诗 自嘲一笑“失神了。——是这样的。” “网巾,束发之用,可令万法(发)归一,故另有统一之意。这不是朱元璋的自大,而是明朝完成元、宋所未竟之功业而应有的自豪。”徐庆之揭晓答案。 安陆闻言,拊掌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是这样的!说得没错。” “今天下三分,人族宗门势力远超商国、妖国。但宗门修士心中没有明晰的目标。这是宗门的劣势。军队没有统一的指挥,纵然能够投鞭断流,最后恐怕也会草木皆兵、一败涂地。 北道宗创立网巾军,实际上是给天下人一个目标。投靠北道宗,重建大明。”秦吏作出最后补充。 “元末,红巾军推举韩林儿为小明王,建国号大宋。也是为了聚集天下修士之心。”安陆明白,网巾军规模或许不大,但它能吸引天下修士目光。 这就足够了。 “北道宗或许需要帮助。但我不认为九祖比我们强到哪里去,甚至不一定比我们强。”朱正镇提出刁难。 安陆轻笑“如果没猜错,云中省潜龙闻也已所行动了。——他们会发出复兴至尊的旗号。天下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你曾经一同作战的千寻谱姜潇圣,又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呢?我们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未知。多一个盟友,这就是理由,足够的理由。” 朱正镇仍有不满。 安陆轻叹“朱掌门,你不必怀疑。南三省不会太平多久了。他们欠主客门一个人情。” 顾玉成表面平静,内心猛然跳动起来。 主客门太上长老墨政对主客门的覆灭,并不清楚。 主客门到底发生了什么?顾玉成一时间并无方向。 安陆起身,将通灵玉放在朱正镇面前“这是我的通灵玉。由你做决定。” 众人随安陆向外走。 将要离开时,安陆转身看向徐庆之“大荒的修士骨子里还是有一股诗情在的。也算骨度诗情。阁下也是有宏图伟略的。——对了,九圣族目前在妖国九祖山……” “够了!”朱正镇看不下去了,当着他的面,挖墙脚! 安陆嘿嘿一笑,格外俏皮。轻快地走出北道宗。 五百九十一、骨度有诗 章节目录 五百九十二、山河复旌旗(一) 秦吏指甲缝隙中污渍锈满,灰白的胡须在寒烟中微抖。 两口旱烟,异常满足。 仰面直撞老峰峦,耳边忽起马嘶鸣,转身叫醒顾玉成。 顾玉成有些羞愧。——无论是安陆、秦吏,还是汉立斋,修炼时间都比他长,醒的还更早。 顾玉成一骨碌爬起身,跟随安陆向前穿过峡谷。 自从安陆带领众人离开北道宗后,并没有着急前往仁皇省。 一行人在沉默中自得其乐,晃晃悠悠地在赶路上花费了半月时间。 顾玉成观察眼前情形,独自思索着。 固守险崖的树干如唐朝安西军,孤傲地据拥一方岩土。寒烟缥缈无定,在头顶打着卷。 “咳咳……” 汉立斋发出一串咳嗽,再也无法忍耐的他发出质疑“我们不是要去仁皇省吗?这样下去,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他是刺客,不懂天下大势。纵然满心算盘,却并无方向。 汉立斋望向顾玉成。他一直好奇,这小子怎么如此沉得住气? 安陆咧嘴一笑,看向秦吏。 秦吏鹰隼般锋锐的目光扎进薄云中“想要发动一场战争,后方的运输、军队的调动统帅、地方的配合执行、政令涉及的刑赏规定,所涉及的不单单是军事。虽说人族宗门、商国以及妖国对天下统一这场战争,有极早的准备。” “但这依旧不代表战争是脑子一热就能发动的。何况九子圣军对三方势力来说,完全是突发事件。彼此间虚实所在、长短之处,都不清楚,哪里敢轻易出手。” 汉立斋轻笑一声。他明白了。 连刺客也要不惧寒暑耐心等待,只为刺杀的最佳时机出现。何况是逐鹿天下这种事。 大家都在积极准备着,都在等。 看似紧张的时局,竟也会有餐后饮茶般悠闲时光。 一路行进,四人已多次看到军兵队伍。 即使有狐狸窥兔那样的目光袭来,汉立斋只要挺刀释放修为,便能让兵吏打消鬼祟之心。 望着眼前境界并不相同的修士,秦吏虎嘴咧开、乱须蓬然“修为这种东西,秦汉至宋以前,散修——天下最多的修士——境界普遍都非常低。宋有改观,明朝修士们的修为普遍上升。今天的军队和曾经的军队,已大不相同。” 顾玉成望着神情冷峻、眉眼愤世的行伍之兵,心生感慨。 往前数,每一个朝代都在弱化散修。 为的就是有效而稳固的统治天下。 木上火。火克金。 无论哪个朝代,李氏大唐也好,半壁赵宋也罢。 那北道宗的祖先,朱氏建立的大明也好。 皇室总是和地方修炼大族一同攥着火把,逼迫散修低头,禁锢散修境界提升的渠道。 他们知道权利之剑,可胁迫畏死之人。胁迫那些本就没什么反抗猛烈的泥腿子。 可又有几个人记得一句话:民不畏死。 怎么没人想到,火把还可以照明呢? 火,可以带领散修前行。 太一宫中的石卷再次横亘在顾玉成面前。 至尊帝弑天布道大荒的举动似乎就在昨天。 四人很快到达仁皇省,但他们没有直接潜入圣齐宗。——就像安陆进入北道宗那样。 四人反倒前往钱家负责的地区,默林路。 “钱家吞并了苏家,百里家举族投靠肖家,反遭肖家吞下。”顾玉成早已从冯源口中得知这些。只是身处妖国,无力干涉,更无心。 肖家六路,钱家四路。 安陆满怀深意地笑起来“都在征兵。” “肖家和钱家的争斗,可以说是大荒有名了。我看没什么好的,不是要把控仁皇省吗?直接去找肖钱两家的家主呗。”汉立斋插(本章未完!) 五百九十二、山河复旌旗(一) 言道。 安陆露出贱兮兮的笑容“安黎和我小时候长得极像,我们俩经常冒充对方。又一次安黎大哥装作我,把测试实力的长老一顿戏耍。哈哈!有没有想和我一起扮猪吃老虎的?” 顾玉成是在看不出安陆和安黎的相像之处。 汉立斋嘿嘿一笑“扮猪吃老虎?嗯,装孙子也不是没装过。” 顾玉成同秦吏相看一眼,顺着人群加入征兵队伍。 大多数修士都是姓名在册,极少数会主动参军。 “嗯?王二爵?悟道一星。哦——哦!最近吃胖了啊。”捧着名册的点兵修士上下打量面前应征修士,似猛然想起什么,嬉皮笑脸起来。.c 顾玉成看着名册上满脸麻子、一捧胡须的画像,再看身前这个境界为天之巅峰的黑胖修士,有些懵。 根本没有一点像的地方啊!完全是在指鹿为马! “这是他?”顾玉成努着嘴,冲秦吏发问。 秦吏一脸无辜“或许他以前很瘦呢。” 顾玉成一时语塞。 汉立斋一点也不客气,向传音“一万上品灵玉,一大把顶你名字去当兵的。” 顾玉成恍然大悟。 安陆这时向三人传音“都装成悟道五星境界。” 顾玉成闻言笑了。根本不用装,纯靠实力了。 负责点兵的修士连续看到面前接连到来的四名悟道五星修士,不对,还有个六星修士…… 点兵修士自己也不过悟道五星,他扣了扣耳朵,想要确信自己没看错。——他还没反应过来,耳朵是用来听得。 咽下一口并不舒服的口水,点兵修士有点磕巴“怎么,还真有人以为参军能有出路……” 话没说完,汉立斋已将一枚三生戒塞入点兵修士手中。 修士接过三生戒一查看,胸口立刻感到畅快起来,笑容也如烟花般绽开“您几位,跟着我走。——唉我说!老王,过来看着点儿!别在那懒驴拉磨了!” 点兵修士领着安陆'四人来到一处训练士兵的场地。 “诸位想要应征千夫长,打败我就可以!”一名脸白无须、身形瘦长的长老站出来。 “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千夫长钱德孙!”钱德孙一边用下眼皮看人,一边嘚瑟至极地宣扬道“虽说千夫长是选出来的,只要是悟道五星和以上的修为,就可以参与选拔。” “但咱是钱阳臻大小姐一起当上长老的。各位可要手下留情啊!”钱德孙的话无限张狂。却镇住在场众人。 钱德孙哈哈大笑起来。 他只有悟道三星,远非在场最强。 但这个年头,哪有人这么不懂事啊?连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 安陆振臂高呼“坚守气节,才能拥有作为人的尊严!” 顾玉成心中一跳。 钱德孙面露不屑,还有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不敢相信,竟然有人会如此不识时务。 五百九十二、山河复旌旗(一) 章节目录 五百九十三、山河复旌旗(二) 安陆即使是表面上的修为,依旧远高于这个钱德孙。 可钱德孙好似没感查到一样,眼中只有怒火,无慌张。他讥诮道“我钱德孙能当千长,靠的可不是我自己。” “这么露骨,真的问题?”顾玉成低声轻问。 汉立斋自北道宗之行后,对顾玉成兴趣大增,主动回答顾玉成疑问“神隼堡作为个杀手组织,名声铜钱无异。带满铜臭味,可有用。这行了。——名声好坏反倒不重要了。” 顾玉成不得不回以汉立斋感激的眼神。 陆向四周讶的众多修,长叹一声“我看出来了。大家心里还是有惧怕的。但不是你。” 钱德孙并无悔意,惬意脱下鞋“如果你现在意舔“的……” 安陆以纵横无迹的速度完成惩罚,悠哉地反问道“什么?舔“你的脚丫?” 钱德孙不经意流下眼泪“哈哈,是的,只要你当众…” 说到这时,钱德孙反应过来不对劲,一股灼烧感正脚跟源源不断地涌上脑壳。 低头一看,己***出的那只脚整齐截断,似刀剑斩去一样。 惨与泪水、鼻涕一同汹涌地喷出,钱孙扑倒在地,开始疯狂打滚。 陆十分平静,甚至不忘调侃一句“哎呦,我想起来有道甜品,好像叫驴打滚,很好吃的。”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安陆腋下已一少年。 顾玉成凝眸视之,颇为惊讶,来者竟然是青九,他的修为在已不如自己,只有四星。 安陆拍打九脑袋“安稳些,现在还轮不到你着急。” 青九面色涨红“究竟是什么人?”——他现也是个小长老了,负责暗中警戒,可谁知回过神来自己就被夹在了他人腋下。实在是屈辱。 安陆回望顾玉成,眼底满是笑意。 顾玉却明晰地感查到,安陆的笑容与豺狼面对羔羊露出的媚笑,完全样的。 回过头,安陆向在场众人大喊出一声宣誓“我是追随常山的修士。” 青九停止挣扎,难以置信地望向头顶高壮的男人。 在场修也有些发傻。 顾玉成沉默不语着。 青九记得常山,在场大多数修士都记常山。 那是一个平生未有豪迈仗义傍身的糊涂少年,为了一个得到好处的理由而付出生命。 那个理“气节”。 对大多数修士来说,生在哪一路,哪一省,接受当地世家大族、氏族宗门统治就好。 他们给予方向,跟从就好。 只要能获得源,提升境界。只要有好处就行。 倒是常山,他的死像一根刺,不强烈地扎在众人心深处。 就因为那个家伙是个傻子。 顾玉成心中积着浊气,说不出话来。 安陆放开青九“去吧,去能主管这里的长老。诉他,千夫长安陆有话对他说。” 青九神色复杂地看着安陆。 顾玉成退到人群之中。 青九离后,安陆平静地来到钱德孙面前,没耐心听一句求饶,就除掉了钱德孙。——钱孙像碎石一样,意义的躺倒在地。 很快,钱家又一名长老到。身后跟着青九。 他有凝鼎修为。 这位长老咽下口水,以尴尬的笑容掩饰心中愤怒“这位前辈,不要拿钱家开玩笑)” 安陆轻轻一笑“无论他是不是钱阳臻的手下,也不能服众吧。” 长老试图与安陆交涉。 安陆却有些恼火“用狗看羊,是因为狗的身上有狼的影子。用物管控散修,是因为他的身上有世大族的影子?” 老敢怒不敢言。——他还是有眼界(本章未完!) 五百九十三、山河复旌旗(二)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的,他知道眼前这个人不简单,起码他探不到底。 在场许多修士都有些愤怒) 气氛僵持片刻,长老最后做出让“您想要什么?您大可说,只要我能做到。 安陆沉吟许,看向顾玉成“钱阳臻在做什么?” 长老尽量满足安陆“大小姐在与各将官会面。” 安陆直接抛出命令“去。我们见钱阳臻。” 长老鬓角淌下汗珠。 安陆毫不在意地提醒“你也可以提醒钱家家主。或者钱阳臻,父亲。” 长知道自己无法拒绝,略一沉吟,便转头带路去了。 众人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跟着安陆向前走去。 钱阳臻对安陆的到访表现得十分冷淡。只出名凝鼎六星的长老接待安陆。 但在见到安陆本人后,人也不得不退下,退到帐中护卫钱阳臻。 钱阳臻一见二人退入帐内,便明白自一次面对了危险。 一阵骚动发生,来自青九。 原来,人群中走在最前的已经不是安陆,而是金瞳的顾玉成。 顾玉成没有易容,青九一眼认出。 对于顾成,青九永远也不会忘记。 安陆在顾玉成背后,很轻松地止住躁动的青九,甚至连手指也没抬起。 顾玉成有些无奈地自嘲“看来,凡是能站在最前方的人,身后总会有影子存在吧。” 安陆淡然笑,没有。 钱阳臻望着顾玉成,失神片刻,诧异片,最后失笑许久。 “顾文月?顾文月。”钱阳臻依旧记得这张脸。 顾玉成心中五味杂陈,他原想凝鼎境后归仁皇省,带走冯源,或是任由冯源留下。 只是从未想到回以这种方式回归。 玉成缓缓点头“是。也不是。” 钱阳臻看出顾玉成所处的身份、位置,目光向安陆,安陆却一心放任顾玉成。 顾玉成叹气,他已经知晓安陆的目的,但完成目标的体手段,却非顾玉成知晓的。 “你是想着人,为常山报仇?”钱阳臻已从通灵中得知一切。 顾成不得不弃自欺人的伎俩,坦诚点头“常山的死,总要有个束。” 钱阳臻沉默许“也是,三才门的事情,也要有个结束。” 安陆终于开口“钱阳臻,去把钱顺叫来吧。” 钱阳臻颇为抗拒,安陆见无奈叹“无所谓。” 安陆荡开元神,肆意地在圣齐宗钱掌控范围内游动。 顾玉成心中已有猜想。 很快,钱开顺来到众人面前。 在场钱家修士全部跪下。 安陆一点也不客气“好大的风,威风。” 钱开顺不复少年模样,此刻竟是一副中年将军的模样。 “长颈鸟喙” 这是钱开给人的感觉。——像越王勾,可同患难,不可共享乐。 原本少年模样,容特点还不明显。现在面容成熟,再也无法忽视其面容特点。 五百九十三、山河复旌旗(二) 章节目录 五百九十四、山河复旌旗(三) 钱开顺越发明白,看到的天地未必是能抵达的天地。 当他境界勉强挤入阴阳境,他发现天地对他的排斥重如山岳。 萧生性说得对。阴阳境,就是登仙境。 欲立大功,此行大事。 想要立足于阴阳境,想要突破到太一境,就要付出相应的心血。 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便是如此。——他的天赋远不足涉入阴阳境,强行提升,带来的只有“时不来”、“运已去”。 安陆释放的元神狠狠地刺激到了他。 他像病木,空恨身前它木逢春。——安陆像健美的军士,他却和断掉腿的老狼无异,甚至不值得猎人拉弓。 越是缺乏,越是贪恋。 心中全是胆怯,所以要求钱家所有修士对自己毕恭毕敬。 “真可恨,阁下就是九祖?一出手,就拥有一切。”安陆没有隐藏名姓,钱开顺并不难推出答案。 “拳头攥的越久,轰出去自然越是有力。钱家主何必羡慕他人?您拥有的,正是我渴望的。”安陆挥手“各位还是下去吧。” 钱开顺脸色阴沉,见众人都在窥视自己,恶声斥道“都退下!” 众人唯唯诺诺,垂首退出。包括那些跟随安陆到来的修士,也颤巍着相搀扶离开。 钱阳臻凝视顾玉成再三,顾玉成不为所动。 钱开顺也将目光放到顾玉成身上。 安陆挡住钱开顺视线“这些人,对我都有用。我会给出足够的诚意。” 钱开顺这才转而吩咐钱阳臻“退下吧。” 满是不甘的倩影离去,帐内只剩五人。 钱开顺劈除虚礼“让我们开门见山,九祖未必能掀翻妖国,就算能,要顾虑的也太多,所以我明白你们想要做什么。无非令大荒大乱。越乱越好。” 安陆积极承认“钱家和北道宗有千丝万缕的关联。谁也不希望肖家成为第二个北道宗,就连老朱家也不例外。只是而今,北道宗自身前途未卜,钱家的处境很尴尬啊。” “所以,我们需要合作。”安陆伟岸的身影配上他那潇洒笑容,似乎就是他必备的“礼貌”。 钱开顺晓得对于自身处境没必要隐瞒,点头反问“那么,您要递出的诚意又有多重呢?” 安陆以阴阳之气将顾玉成牵引至面前“看看这小子。他叫顾…嗯,顾文月。” 钱开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常山?——那小子死后,肖钱两家的修士曾多次提及常山名字。” “一个愚蠢的死人,有什么好提及的。”钱开顺言辞刻薄。 顾玉成不再忍让“不。世家大族、宗门氏族希望限制修士的一切,甚至是思想,但当有什么东西刺破现实,造成无法解释的现象后,就会有人觉醒。像冬眠的熊,感受到春风。” “不是憎恶,你是色厉内荏。醒来的人希望据有眼前一切,那不可能,终有一天,人们会一一醒来。”顾玉成冷冷一笑。 安陆及时拦住钱开顺“他是我们合作的枢纽。” 钱开顺眯眼咬牙“一粒火星足以点燃黑夜。” “那些还记得常山的人,就是干草。只要告诉人们,杀死常山的人是肖家,就可以满足你的欲望。”安陆给出建议。 “这些不是诚意,只是意见。”钱开顺提出至关重要的质疑。 九祖可以支持他钱开顺,也可以半路收手。 _o_m “诚意就是九祖无法消化肖家和仁皇省。我们需要一个家族。但不能是肖家,他们风头正盛。”安陆的回答依旧模糊。 钱开顺生硬的神色并未动摇。 安陆有些满意“足够谨慎,但不够聪明。——我会在这里等着。您有大把时间思考。” 钱开顺知道自己被小觑。有些不甘,一刻也不想逗留,甩。(本章未完!) 五百九十四、山河复旌旗(三) 袖离去。 帐内恢复平静。 安陆转身提醒顾玉成“不必恶心。——在里,谋臣合纵连横,多热血的一个词。使者折冲樽俎,多威风的一个词。将军斩将刈旗,多豪迈的一个词。哼哼……” 顾玉成长叹“打着死人的旗号谋利……” 常山将顾玉成视作明月当空、红日悬天,他死前依旧希望顾玉成能带给更多人光明。 顾玉成至今不敢忘丝毫。 信念从来就是互证的。 当常山随昙花逝去之时,顾玉成心中便常有山驻。岁月不易。 安陆的行为,像弯刀,时刻剜着顾玉成的心。安陆玷污了顾玉成心中那座山。 安陆调转话头“抓紧修炼吧。” 顾玉成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安陆轻笑“你的母亲是妖国大司祭,虽然天下人并不熟知她。九祖也只是耳闻。但你母亲不可能不知道,两股先天之气,会对子嗣骨肉有怎样的影响。@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明知而为,必然有其道理。你尽可去修炼,只要不骤然突破至悟道巅峰,我有信心护住你。”安陆露出笑容,很是有礼。 顾玉成不搭言,走向另一边。 夜色涉江而来,覆在面前。 钱开顺趁夜到访,看一眼安陆,点个头就又离开。钱家需要,需要合作。 这个理由一直都在。 安陆嘻嘻一笑“成了。” 汉立斋从秦吏手中取过烟杆,二人对坐着“咕咕”吸起来。 “明朝事繁。”汉立斋轻叹。 “今夜太平。”秦吏轻笑。 教书先生和刺客,似乎没有交集。不过明白自己身份的人,总会有想通的时候。… 对于不断征兵的宗门各省、商国各府、妖国各郡而言,每一天似乎都无不同。 哪怕今天钱家忽然开始对肖家发动诘难。但对仁皇省众多修士而言,这不过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只是这次,钱家打出的旗号是“复仇”。为一个名叫“常山”的修士复仇。 这场复仇,钱家迅速取得显著的成功。 洒馆内,有人聚在一桌窃窃私语: “记得常山吗?” “那个蠢货?一意孤行的傻子而已。” “还是要服从世家大族啊。逞英雄的,最后不还是死了?” “这次不一样,有一个叫安陆的修士,要为常山复仇。顾商主也回来了。” 一片沉默。 “…要我说,常山和我们都一样,活一辈子都在窝囊,遇到谁不是唯唯诺诺的?人家死后,还有人记得他,还有人为他复仇呢。” “气节这种东西……” “如果我是天才,我也想放肆一回。” “听说,安陆现在是千夫长了。” 又是沉默。 勾栏瓦舍内,有人趁闹哄哄的气氛掩护下传音交谈: “记不记得常山?” “我知道。你是想说顾文月回来了吧,听说还带了其他人,要为常山复仇。都说常山是被肖家害死的。——说起来,常山死的真冤。” “谁不冤!?凭什么姓钱的悟道境修士可以当长老,我也悟道境,却在这里烂赌!老婆本都赔进去了!” “有一说一,要是让我参军,长官能像南主,不,像顾商主一样,感觉也不错。——如果打仗,就算死了,这种长官起码会为我报仇。” “也是。反正逃不掉,迟早要被抓去当匪。顾文月这个人,似乎不赖啊。” “人言“宁学桃园三结义,不学瓦岗一炉香”,老子“宁做一时常山,不做一世窝囊”!” “去不去?!”。 五百九十四、山河复旌旗(三) 章节目录 五百九十五、山河复旌旗(四) 混沌自然,即一切。同实心葫芦并无分别。一板斧剖开,两半,就叫阴阳。世间一切,不过是阴阳的法。——阴阳的体现。 对仁皇省修士来说,箪食瓢饮的生存还是烹羊宰牛的生活,很好选择。 有机会当千夫长,而不是修为高于长老,却不得不低头。两者相较,自然都想做千夫长,都想加入钱家。 至于为“常山复仇”这种口号,很是能激起众人对肖家的不满,或者说是对任何修炼大家族的不满。 常山在某种程度,就是仁皇省修士心中的气节。是修士对肖钱两家不满情绪的共通点。 安陆抓住常山名号,获得了两家修士对自己的认同感。 两家修士如水流低,尽皆暗聚钱家。 肖家对此哑声不言,仿佛未曾看见眼皮底下正发生的事情。 安陆慵懒地依卧帐内一角。.. 这匆匆搭起的锦帐本是临时屋宇,此刻由安陆占着,就这么被保留下来。 与安陆一并应征千夫长,同场见到钱德孙的修士共有十数人,其中四名修士被钱家授予千夫长职位。 此刻正卖力地守卫在帐外。——于情于利,他们都应该向安陆和顾玉成靠拢。 顾玉成睁眼,见安陆玩弄掌中狭刀,起身走出帐外。 守卫帐外东角的是一名黑脸汉子,修为在悟道八星。 黑脸汉子态度恭谨,连忙行礼。 顾玉成止住黑脸汉子身子“何必如此恭谨?——你叫什么名字?是仁皇省修士?” 汉子面露仰慕“安千户与顾商主的名声,仁皇省散修郭昍信如雷贯耳!” 顾玉成露出思虑神色,转而笑道“商主?商街之主?哈哈,还有人记得我?阁下现在也是千夫长了。” 郭昍信咧嘴直笑,看起来很满意。 顾玉成旁敲侧击道“钱家可有授予郭千户修士、百夫长?” 郭昍信很是得意且欢喜地应道“多亏安千户与顾商主,这些日子投靠钱家的修士都是奔着二位而来!钱家甚至允许我们挑选部曲、军兵!” 顾玉成沉默着拍打郭昍信肩膀,示意其好好干,转身回到帐内。 郭昍信望着顾玉成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涌入钱家的修士越来越多。 水无岸则四向而流,人与拘则唯利是图,肖家越是沉默,奔赴钱家散修便越多。 这里面,全是九祖的功劳。 大量的修士迅速充实着钱家。 旬月时间,钱家已隐隐在军制方面压倒肖家。 安陆依旧躺在帐内,谁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又做了什么。 这天晚上郭昍信向帐内顾玉成递出一枚玉珏。 顾玉成一点即通,趁夜而游,来到商街。 望着冯源店外一片昙花之海,默然无语。 “冯源口上痛恨常山,实际上早种下这片昙花。”钱阳雨走到顾玉成身旁,看一眼顾玉成腰间玉珏,无声轻笑。 首发更新@ 顾玉成止住悲意,将郭昍信交给自己的玉珏还给钱阳雨“为客多难早。” 钱阳雨苦笑,回应道“少孤识君迟。” 顾玉成侧目端视钱阳雨“你现在稳重多了,倒还是有焚香衣锦的样子。” 钱阳雨耸肩“我和你终究不能比,我不得自由啊。想做什么,都会有人提防……班超尚可投笔从戎,我却只能饮酒度日。” 言语中,满是愤懑。 顾玉成刚想开口安慰,钱阳雨忽然笑道“哈哈,这次我是第一个欢迎你回来的。” 顾玉成失笑“真是及时雨啊。我正一筹莫展呢。” 钱阳雨带着顾玉成推开束缚烛光的房门,来到房内。 冯源立于门后,看样子已等待多时。 故人相见,相顾无言。一笑忘。(本章未完!) 五百九十五、山河复旌旗(四) 语,便好像将一切说尽。 冯源为顾玉成二人搬来座椅,立于一旁。 “常山的事情……”钱阳雨欲言又止。 “仁皇省修士会不时提及常山,这我知道。我无意用常山的名号去激起圣齐宗修士对肖钱两家的不满。 我不会那么做,也不想逼迫诸位做些什么。只可惜现在受制于人,无法阻止。”对于打着常山名号聚集修士的安陆,顾玉成也只能看着。 “九祖手上有陈镇波。巨祖安陆与钱家合作,只是为了更好逼迫肖家低头。”顾玉成见钱阳雨口张难合、眼呆不转的样子猛然想起:自己手上的情报对他人来说并不普通。 “经历一段时间思考,我也想通了。九祖不急于发动战争,是因为九圣族正在努力消化五郡之地。如果连五郡之地都没有完全把控,更何况是整个妖国。” “钱家与肖家为避免彼此对自身的渗透,一直在鼓动自家修士敌视对方。肖家投奔而来的修士,钱家要怎么消化?”顾玉成发问。 “钱家不打算消化,毕竟这些修士根本是冲着常山和你的名号而来。归属于钱家,但听令于安陆。”钱阳雨给出确切信息。 顾玉成并不吃惊“果然如此。只是九圣族到底想要做什么……” 钱阳雨起身“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按文月你的说法,这妖国不一定会打起来?” 顾玉成沉默片刻,点头道“很有可能。局势太复杂了。” 钱阳雨闻言,毫不气馁,提醒道“钱家还是有一两个长老为我所用的。” 顾玉成畅快一笑“还是你舒服,喝酒宴乐,就能让钱阳臻对你放松警惕。” 钱阳雨半是赞同、半是无奈地应道“那些长老,本就不得志,也只是想多寻个后路。” 顾玉成起身“很快,安陆就会有下一步行动。” 钱阳雨劝道“不留下来?” 顾玉成摇头“安陆给我自由,但绝不多。他的元神或许正在盯着我呢。” 钱阳雨踌躇片刻“也是,总有些事情逃也逃不掉,需要面对。——总不能用屁股对着吧。” 冯源身子抖了抖。这笑话有点儿冷。@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顾玉成没有应言,只是苦笑一声,推门离开。 冯源看着顾玉成,默然无语。 他想做冯援一般的士,可顾玉成终究不是孟尝君。这个人越行越远,愈来愈高大,像山岳,像苍海。 冯源紧紧空攥双手。 顾玉成没有等待多久,他就得到了两个消息。 一北一南。 两个消息都是安陆告知顾玉成的。 “北边儿的潜龙闻龙主木离出关。云中省一时间异动频频。” “南边儿九圣族受封要公。” 步孤仁受封晋宣公,彰其功勋,以示嘉奖。 只是这要公,是什么意思?顾玉成不明白。。 五百九十五、山河复旌旗(四) 章节目录 五百九十六、野籍玄泮 “龙主木离,自从建立潜龙闻后便宣布闭关。一直有传言说他突破阴阳时意外死亡。也有说人家只是在闭关。但不管怎么说,一个宗门至强修士不在,多少都会有影响。”安陆依旧风度翩翩,很是儒雅。 “乱世到来,木离也出关了。云中省有的热闹喽。”安陆乜斜着眼,冲顾玉成轻笑。 “白、妖…妖帝封兵祖为要公,什么意思?”顾玉成发出疑问。 “惟尔贵州,远在要荒。——当年赵匡胤在《敕普贵书》提到过“要荒”二字。要荒,指王畿(帝京)外极远的土地。 九圣族在卫州之外,更不在妖国之中,故而大哥安黎受封为要荒公。大哥认为荒字不合我九圣族,于是更名要公。”安陆有些得意,在他脸上一直少有高位者的沉谋研虑。 汉立斋咂咂嘴“张衡《东京赋》也提过:藩国奉聘,要荒来质。 _o_m 干嘛不拿这个举例子?” 安陆一愣,旋即笑道“我没读过啊。总得用我知道的来说明吧。” 顾玉成点点头,垂首退出。 汉立斋看着顾玉成离开,转头征询安陆“为何主动告知这小子?” 安陆目光远凝“他迟早会知道。” 顾玉成离开军帐,看着周围越聚越密的修士,知道他们都是投奔安陆和自己的。 顾玉成不想引人注目,靠在阴影中回到来到无人之地。 说起来,这还是顾玉成离开阵法后第一次与师父张寿洪联系。 “师父,九子圣族目前有什么举动吗?” “你不会先报一下平安吗?——臭小子。你又是怎么回事?” 顾玉成颇为尴尬,将自身处境向张寿洪阐述明。 “……白子墨想要将你救出,他与我们沟通过。他似乎知晓了你的身世。”经过漫长沉默,张寿洪发来惊人消息。 顾玉成有些难以消化,可又并非无法相信。 “大司祭能从妖国带走圣女,也就是当今陛下,不可能只靠她自己。——而大司祭的行为直到今天也对白子墨毫无益处,若是想称帝,白子墨早就错过了时机。所以不可能是白子墨帮助他的女儿,大司祭。”张寿洪分析道。 “大司祭的姓名自继承司祭一职后,就已放弃。小子,为师我很抱歉,但我也无能为力。只能如此称呼你的母亲。”在分析后,张寿洪又给出解释。 顾玉成表示了解“我明白。按照这个说法,能帮助母亲的……步孤仁和四大当国联手?步孤仁在那个时候未必有现在的权势,四大当国也一直窥伺着帝位。他们或多或少都用动机。” “很有可能。白子墨一直忌惮九圣族九祖,而今你又不在九圣族……”通灵玉陷入一阵沉默。 光华闪烁,张寿洪提出他的见解“按照九圣族眼下的行为,他们似乎并不图谋妖国。九祖的重心在各行省宗门。” 顾玉成也赞同这个说法“九祖笃定南三省会发生大事……我曾进入过主客门。” 又是一阵沉默。 接着张寿洪骂道“你真对不起五补丁服。——义在胸腹间,礼常随身后,左臂助右臂,明智助信诚。四方既已定,仁德在心上!你个臭小子,对你师父也不诚实!我都没听你说过这些!臭小子!!!” 张寿洪说的是在里丐帮拜师仪式上顾玉成身穿的补丁服。 顾玉成颇为尴尬“这,这个……” 张寿洪在通灵玉中言辞颇为忧愁“小子……白子墨已猜出你的身世。奈何九祖的威慑力实在太强,一时也没有把握能救出你。毕竟是四名太阴修士与一名太阳修士。” “日后或许会有九名阴阳境修士。”顾玉成说出自己的担心。 握着通灵玉的张寿洪面皮狂“抽“你的意思是?九祖都会迈入阴阳境?” “很有可能。现在的饥谷炉,完全是一。(本章未完!) 五百九十六、野籍玄泮 头幼虎,一旦长成,谁又知道它有多大饭量。”顾玉成提醒道。 目前饥谷炉最佳的修炼者,就是宣声。 若是能完善饥谷炉,九祖未必不能全员抵达阴阳境。 张寿洪安抚道“南三省那边,妖国边境的薛城,很可能与昭明君有联系。我会通过外丐帮尽量通知昭明君。” 顾玉成给出提示“重点在主客门。——师父也要小心,里丐帮现在受制于九圣族……” 张寿洪不耐烦地回道“晓得了。” 谈话结束,顾玉成回到帐中休息。 面对安陆的目光,顾玉成尽量保持平静。——在境界的差距下,只要安陆想,他能知晓顾玉成一切举动。 顾玉成对此毫无办法。就像钱开顺,需要同九祖合作,就只能选择合作。 至少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一帐之内,各有顾盼。 深耕经史的秦吏放下玉简,来到安陆面前。 无论是宣声,还是九祖中任何一员,对于这个老头都深怀恭敬。 安陆甚至从他那张明朝样式的八柱十字海棠架子床上坐直了身子,虽称不上正襟危坐,但绝对算得上神色恭正。 汉立斋曾调侃安陆是“床上龙”,即言安陆在床上只会躺着,绝不会坐着。 秦吏面对任何人都是板着脸说话,对安陆也不例外“我想知道,阴阳境,太一境,究竟是怎么回事。” 掏出旱烟,攥在手中。 安陆哈哈一笑“以秦老的本事,若是好奇阴阳境的玄奥,自可亲自一探究竟嘛。” 秦吏灰眉散伏、眼皮耷拉,嘴叉微撇着,垂头取出烟丝“你不想说,那我说,你只用听,如何?” 安陆不再遮掩“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多谢秦老成全。” 秦吏冷笑“老吏我平生经历称不上奇,但所阅览书籍,可称一绝。 首发更新@ 我曾得到过一本名叫《野籍》的孤本。书中有个故事名叫《玄泮》,分为四段记载。” “传说黄帝曾见过一虫子,大小形状与蛟龙无异,其色如玉,其身如石。岐伯告诉黄帝这种虫子只吃灵物,一生经历五正色,青赤白黄黑。每三百年改换一次颜色,五色换尽则化为白玉之色。身成白玉后入土化石,五百年后化为山中灵玉矿脉。” “到汉武帝时期,武帝狩猎时曾见过一种虫子,大小形状与蟒蛇无异,色润如玉,身直如石。东方朔告诉汉武帝,这个虫子名叫玄半,专食灵玉,其虫与灵玉无异。” “至唐太宗李世民时,后来的唐高宗李治曾在玉简中看到一种虫子,大小形状与如同蛇无异,色如美石,身如脆竹。李治询问李淳风。李淳风答道,这是玄虫,食灵石、灵玉而活,见者大吉。” “最后一段,野籍作者感叹道,从历代故事来看,玄泮一直在变化,天地生养之物,为何有如此大变化?莫不是物之不变,天地变之?若如此,从前修仙元气,而今修炼灵气,岂不是正印证了天地变化?”.. 安陆面色微抖“秦老从哪里得到这野籍?可让我看看?” 秦老冷冷一笑“不给。”——十分直白。 安陆无奈一叹“秦老认为,阴阳境是错误的…?” “正是如此。” 安陆陷入沉默。 秦吏展现了自己的道路,也向安陆指出了一种可能。 “可惜,身如飘蓬久,再难回头了。” 秦吏通过玄泮这个故事,向安陆传达了怎样的想法,顾玉成半知半解。。 五百九十六、野籍玄泮 章节目录 五百九十七、山河复旌旗(五) 白子墨经过一阵调养,伤势终于痊愈。此刻白衣佩玉,侧立檐铃之下。 天绵含阴,山正覆光。晦云吐雨,黛水成洼。 空荡道途的地砖上,描满缥缈细纹。缓升开阔的台阶侧,雕刻两排小兽。烟气荡过,白子墨抬眸向前望。 步孤仁一身曳撒服,狼腰长剑,瘦颊如石,光眸藏雷,昂首挺胸,大步而来。 身后一名男子,一身燕服,脸扣金面具,浅笑不止,踱步上前。——正是白子墨心魔。 至于齐云海和风竞流,明明仪容华美,却因各有心事而带着一股丧气,气质上弗如远甚。 “要公没来?”风竞流一语甩在齐云海心头。 齐云海眉上筋绽,牙关紧咬,努力不让自己呵斥风竞流。 风竞流的话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提的那壶还浇在了他头上。 十二天推开门“不会来了。” 让要荒公来正紫宫,无异于亲入虎穴。 步孤仁嘴上不饶人“没想到,江湖侠客会有一天,来到正紫宫内。” 金面修士轻笑道“九祖无功,却受封要荒公,帝室的尊严难道还高悬在上吗?——不过好歹保住脸面,没有封个五郡公,说明殿下只是暂时无法抽出手。” “这种现象俗称媾和。九祖心里也没底。”金面修士见白子墨怒视自己,跨着步来到白子墨身旁。 白子墨提醒“是陛下。” 金面修士点头“好的。好的,白氏陛下。” 众人依次进入殿内,齐云海负责关门。 齐云海心有不甘,但他已经习惯了妥协和受屈,最后还是亲手关上大门。 众人望向殿内上首座位,空空如也。 “怎么,陛下不想见我们?”步孤仁挑衅地问道。 白郅易从阴影中现身,细眉如锋,玉面明眸“晋宣公是朕股肱之臣,国家宗祀震动,正是需要诸位的时候,怎会不想见。”——客套话还是要讲的。 白郅易带领冰池、白禤振来到上首座位。 众人纷纷落座。白禤振隐入阴影中。 金面修士细细端详白郅易“陛下真是深藏不露。” 白郅易回以一笑。 “云中省龙主木离邀请古秦省千寻谱、中天省符横天、北道省北道宗制定纪年,以至尊布道为至尊元年。另外,昌黎省林家已有长老抵达云中省。”冰池率先向递出一份情报。 “九省宗门群龙无首,原以为符横天会扛起龙头大旗,没想到竟是云中省潜龙闻。”步孤仁玩世不恭地笑道。 气氛微妙起来。 “利用封爵试探九祖态度、虚实,确定九祖目前正在消化五郡之地,无力发动战事。而封地在九圣族,不在五郡,就是陛下在向天下表态,并不认可九祖占据五郡之地。”金面修士老调重弹。@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诸省宗门的态度,静观即可。——现在最紧要的,是诸公的态度。”白郅易终于开口。 步孤仁挑眉“陛下您的意思是?” “商国对我们,就像秦国尽头的齐国,商氏不可能越过九省攻打妖国。天下三分,可看作源流为三,但细究之下,像九圣族这样的支流势力,并不少。” “任何战争都要屈从于形势。——怎样让形势有利于我们,消除九圣族这个毒疮,甚至是扩展我妖国领土,诸位可有好的办法?”白郅易抛出疑问。 步孤仁毫不掩饰“下臣与商国本有交易,可惜九祖骤然兴起,商氏瞧不起我区区郡公。现在倒真没有什么可用的势力。”. 白郅易似笑非笑,并不言语。 白子墨和盘托出“在臣看来,商国与九省冲突远胜我邦与要荒公的冲突,可坐视……” 满座修士围绕着如何打压九祖、顺势充实自身势力进行了各种建议。 白郅。(本章未完!) 五百九十七、山河复旌旗(五) 易对每一个建议都点头同意,却又不给予许可。 整场交谈不休不止地进行了一整天。@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直到夜深,步孤仁才开口揭穿白郅易“陛下,白禤振到底去哪里了?”——步孤仁能够觉察白禤振的离去,但正紫宫布下的阵法却足以隔绝步孤仁进一步地查实。 白郅易轻笑“步孤太守果然无法探查这正紫宫?——父皇突破阴阳境后,曾布下阵法,护佑正紫宫,大司祭一脉自古就负责正紫宫阵法。” “先帝的阵道,不如大司祭一脉。”步孤仁毫不客气地指出这一点。 “陛下。”白禤振推门而去。 众人侧目,只见白禤振身后领着三女一男。 步孤仁眼眸微震,白子墨轻笑一声。 “定郭公白善虔,南庚公白长源,生庆公白仕隆,秦德公白玉龙。当今四大当国,晋宣公,你不记得了?”白郅易似笑非笑,问向步孤仁。 步孤仁收拢神情“许久不见,一时竟未认出。” “禤振正是带着四位去适应正紫宫阵法了。”白禤振替白郅易回答了步孤仁问题。 步孤仁哈哈大笑,丝毫不像一个臣子。 “失算失算!”步孤仁攥住长剑,大步而去。 白郅易起身“朕乏了。” 白子墨轻声一笑,随着步孤仁走出殿外。 “我本以为,不过是个小娃娃,没想到……”步孤仁立于雕栏小兽旁长叹。 “陛下无愧于妖国。”白子墨插言。 两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互看一眼,分道扬镳。 四大当国多以女子为主。 据苦县宫密阁中的史册记载,白氏始皇名叫白政轩。 其三弟最是能征善战,受封定郭公;七弟无心于权,受封南庚公;十三妹作为家族最小,受封生庆公;白政轩亲收义弟屡立勋绩,敕封秦德公。 除去秦德公,其余三家都是白氏血脉,从法理上来说,哪一脉当皇帝都说得过去,这对白政轩一脉皇位的威胁实在太大。 为防止廊庙出现类似汉朝七国之乱、晋朝八王之乱的事情,白政轩之朝,就开始侧重培养四国公族中女子。 这导致四大当国、四家族一直是女胜男衰。 白政轩一脉出现的最大威胁,就是白氏曾有一朝皇帝,修为不如庆生公家族的女当国。 皇帝索性将女当国娶为皇后,然后效仿唐高宗李治,与皇后同称“二圣”。 其间夫妻口蜜腹剑、相爱相杀,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明争暗斗。最后白政轩一脉还是保住了皇位。 今日四大当国,除去秦德公白玉龙,皆是女修。 四当国在白子墨等人离去后,围绕白郅易坐了下来。 白郅易来到下首,四国公虽神色各异,却没有说话。 白郅易指尖抵在茶杯上“白氏这个家,太大了。已经无所谓亲缘,只是再大,都还住在一间大厦中。” “诸位是先父故交,晚辈不过新登大宝的妖帝。”白郅易轻轻哈气,似乎很冷。 “殿下你可想要亲政?”秦德公在沉默中提出疑惑。 白郅易微微抬眸“有诸太守、白殿主在,晚辈不宜亲政。急也急不来。” 四大当国相看一眼,缓缓点头。 秦德公亲身行礼“陛下所言极是。” 其余三位也缓缓起身行礼。。 五百九十七、山河复旌旗(五) 章节目录 五百九十八、山河复旌旗(六) “陛下信任我等,令我等负责正紫宫安全,将大司祭一脉布下的阵法以及先帝所设阵宫交由我们掌控,我等定不负陛下期望。”定郭公白善虔进一步表态。 白郅易双眼生澜,抿嘴问道“大司祭是怎样的人?” “大司祭能从正紫宫内带走陛下,就是步孤仁一人暗中支助!”南庚公白长源答非所问,信誓旦旦,一口咬定步孤仁。 白郅易缓缓点头,眼神毫无波动“诸公认为,顾千户,顾玉成,该不该救?白殿主,白子墨已与我进行交谈,他认为应该救。” “顾玉成,这个小子为何到达妖国,有无白子墨授意,我们都不知晓。要说白子墨对顾玉成的事情毫不知晓,实在难以让我相信。”庆生公白仕隆表露意见。 “九祖会抓顾玉成,无非是大司祭血脉的原因。 @ ”秦德公白玉龙点出关键。 白郅易神色恬淡,望向宫外,夜色玄沉,向四名当国行礼道“大司祭血脉关乎天演论,然而天演论到底有无失传,皇室秘史中也只有推测。……想来,白子墨还没着急,何况是朕?” 白玉龙察言观色,率先告辞“时辰不早了,陛下可要注意凤体,臣先告辞了。” 余下三人留下一句保重凤体,纷纷起身退下。 白善虔三人追上白玉龙,眉头不展,直接追问“你觉得,白郅易如何?” 白玉龙远眺北极星辰“太微不稳,紫薇安定。——星宿之事,岂是我等尽言?诸位认为,陛下会信南庚公的话?看看周围吧。” 白玉龙大步走远。 白善虔三人这才发现,宫墙旁侧立的修士,无论是千织伞还是军机卫,都在窥伺自己。 这时,三大国公才明白,妖帝已有根基。或者说,当今陛下,从未自毁根基。 待寂静生锈,冰池才走进殿门前。 “进。”白郅易声音清脆,毫无波澜。 冰池走入殿内。 白郅易正在缓缓踱步,明明神情恬淡,身后一方空间却陷沉如渊、晦暗莫测起来。 冰池心微跳,一个声音在他脑海响起“军机卫世代享受妖帝提供的资源,我们生来就是妖帝手中的剑,陛下,不就是最好的执剑人吗?” “四大当国走了?”白郅易眸光扫向冰池。 冰池点头。 白郅易伸手甩出一份玉简。 冰池接过,玉简转动,浮现一片文字,冰池依文读出“步孤仁想要佯装忠良干臣,蒙骗陛下信任,顺势剥夺白子墨职权、名位;最好的证明,便是步孤仁一直暗中结交白子墨心魔。臣以为,步孤仁是想借心魔之手,在适当关头,给予白子墨致命一击。” “这是白玉龙递交的情报。”白郅易转身“君认为,可信吗?” 冰池点头“这份情报,合情合理,我觉得很有可能……” 白郅易摇头“不。我说的是,四大当国是否可信。” 冰池面露难色“这……” “不可信?可信?”白郅易自叹自问。 冰池说出自己想法“南庚公一口咬定当年大司祭带走陛下只有步孤仁独自出手。我想,四大当国并不可信。” 白郅易轻笑“四大当国也好,各郡郡守也好,心思多着呢。南庚公言辞如此肯定,反倒会引起我的怀疑,她们难道不清楚?不。” “正因为清楚这一点,才要如此行事。大司祭之事,暗中必有四大当国参与,我若继续追究,只会令诸当国心生不满。我若不闻不问,反倒是上策。这秦德公白玉龙,一直在试探我!”白郅易眉头轻皱。 冰池越听心头越明朗,不由得满脸喜色,再看白郅易略带忧愁的模样,禁不住问道“陛下早慧,心有奇志,既已看破阴谋,又有何忧愁?” 白郅易不言不语,幽然如兰、净立似莲“既不得寿,天地错生。 。朕乏了。” 冰池脊梁生出冷汗,想要说些什么,却见白郅易直视冰池“我不觉得我处在这天地之间。” 冰池惶恐地跪下。 白郅易眉头皱得更深,心烦地催促道“是我胡言乱语了。快去忙你要处理的事情。” 冰池这才起身,不敢抬头明视白郅易。 白郅易却已抽身离去。 …… 齐云海终究没能沉住气。自从被迫离开齐氏的肇兴之地(阜阳五郡),齐家内部对他的不满与日俱增。 齐云海以蛮横手段镇压齐氏族人的不满。现在,他需要寻求一个突破口。 从白郅易那里走出。齐云海直奔向步孤仁。 步孤仁无奈,一并叫上风竞流。 @ 三人来到白郅易为步孤仁在正紫宫准备的宫殿。 齐云海似乎仍有忌惮,步孤仁冷冷提醒“就像我奈何不了白子墨与白郅易,白郅易还没有实力动我。这殿内,不会有任何隐患能瞒过我。” 风竞流不合时宜地说道“殿内没有能瞒过你的,殿外的四大当国却是瞒过了你。” 步孤仁面露怒色。 “四大当国曾想趁帝位空虚,取而代之。也曾试图拉拢白子墨,让他冲击皇帝的位置。甚至想过退而求其次,掌皇权而不要帝名。都失败了。他们本就是只知扑向火光的蛾虫!” “眼下九祖形势正盛,我又失去商国支持。四大当国会试图与白郅易联合,并不奇怪。”步孤仁解释道。 “白郅易示人以愚!最该死!”齐云海咬牙切齿地喊道“当初武邑之征,易受挑拨、容易被激怒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东宁岛试炼中,仰仗晋宣公压制白子墨的样子,也是装的!” 齐云海现在是把自己丢失五郡之地的错全算到了白郅易头上“各郡郡守,连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浩平郡郡守也投靠了九祖!不过还好,阜阳郡北扶臾似乎是遭到九祖兵锋影响,失踪了!” 风竞流点头“白郅易,不,白月秋,她是天生聪慧的帝王。九子圣军事起,天下对妖帝亲政的呼声越发不可控,她却能忍住!” “她想得很清楚!这时不亲政,发布出任何错误政令,罪名都不会落到她头上!”步孤仁心肺气得有些疼。 “如果不是九子圣军,这丫头不知还要藏锋多久!——我们原本有各种计划。可以赚取她的信任,也可以通过心魔扳倒白子墨,甚至可以发动一场战争,推翻白子墨。我们原本掌握各地势力!”风竞流怒目圆睁,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一向沉稳的风竞流也开始展露他霸道蛮横的天性。 “索性,白子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原本已逐步掌控三大长春会,现在也开始失去控制。”步孤仁面露精光“而且,我们还远没有倾颓。” 步孤仁说完这句话,有些不满地沉声道“九祖要靖奉太微,要让天下散修投靠他们?很好……任何计划都抵不过变化。”。 章节目录 五百九十九、山河复旌旗(七) “楚宋省,落花台。”顾玉成攥着手中情报,喃喃自语。 “落花台?” 唯独落花台,顾玉成没有太多印象。顾玉成只记得他在渔辞路入剑冢,见到了主客门老祖墨政。 挑使南三省乱套的,正是落花台台主江从法。 这场闹剧始发于渔辞路,眼下已不断向外波及。 江从法是如何扰乱南三省的。 很简单,他当着人群面举出《山海经》残页。 在修炼界,很多书有两个种类的刻本。一种是世俗本,一种是功法本。 两种刻本形成原因是修炼体系不断发展而形成的结果。 例如,韩非子是战国末期修士,他的修为远不足以写出一本让嬴政(凝鼎修为)深以为然的功法,但他的学识可以写出一本让始皇帝龙颜大悦的书籍。 而后世有修炼者假托韩非子之名,又写了一本《韩非子》,这个就是功法本。——现藏于堆金楼。 像老子所写的《道德经》,据说就是一本功法,可惜流传下来的只有世俗本。 山海经也一样,顾玉成在东宁岛试炼中认得蠃鱼,便是从山海经世俗本上得知的。 江从法若呼众唤群,手中掏出的是世俗本山海经,也能使南三省乱套。——众散修恐怕会争相奔走,竞价购买鸡蛋怒砸江从法。那样就会造成南三省鸡蛋市场大躁动了。 江从法没有挨鸡蛋砸,他掏出的是功法。 《山海经》。 这种古老而玄迷的功法问世,似乎在昭示着什么。 但人们更在意江从法立于城墙谯楼上宣告的消息“安陇省杨家屠杀落阳历!夺取其功法《山海经》!暴虐无道!” 江从法说完这句话,安陇省谢家家主谢护南的长子谢奉礼站到江从法身旁,向众人呐喊道“谢家早已察觉杨家种种违虐天道的暴行乱施,奈何杨家霸占《山海经》,暗中勾结商国!谢家无力阻止!今日邀请修位同道,同修矛戈,诛伐暴杨!可乎?!” 渔辞路一日间聚众无数。 顾玉成看着从昭明尊者那里传给自家里丐帮的情报,一时无言以对。 杨家,绝不可能勾连商国。 何况若是真的,杨家又怎会不断被谢家压制? 江从法的《山海经》又是从何而来? 当初天下人人得而驱逐的落阳历,今天竟然又成为人们哀怜的对象? 谢家长子又是如何来到渔辞路的? 这些问题没有人试图擦拭,也没有人想要正视。更不会有人深究。 “人们总是愿意相信自己的想象……”面对落花台与谢家共同挑起的突发事件,顾玉成忧心忡忡。 “按照师父的说法,昌黎省一直在试图凝聚南三省,而我所见所闻,也证实这一点。 昭明尊者又与云中省交好……如果云中省能够聚拢九省,诸省就不是一盘散沙。”顾玉成轻叹。 “可现在,熊昭明不得不将重心挪回南三省。——楚宋、安陇两省现在可是很乱套的。九省一乱,攥不成拳头,商国定然忍不住会出手。”安陆忽然来到顾玉成身边。@·无错首发~~ 顾玉成不表达抗议,只是点头“对寻常人来说,这只是忽然变化的一天。对三方势力来说,从至尊布道那一刻,彼此已准备数百年……” 安陆轻笑“是的,是的。商国有准备,有手段,我想九省也不会没有。我们静观其变?” 顾玉成保持着沉默。 安陆无所谓地看一眼顾玉成“悟道八星?——真是强大的血脉。” 顾玉成发出疑问“商国同谢家、落花台,进行了怎样的交易?” 安陆反驳道“交易?是这样。但有些时候,交易不需付出代价。” 顾玉成自顾自说道“很多事情,就像战争,军队若处处。 设防,则处处薄弱。一处设防,则他处疲软。若是两百万军队,处处设防,或许前方无忧,后方补给却又会成为七寸。……没有任何办法,达到“万全”的境界。” “至尊拔剑,征战百年。函谷之役后,又是三百年……哪怕只用百年时间安稳己方势力,想要在二百年间布局整个大荒,实在有些勉强。”顾玉成看向安陆。 安陆哈哈一笑“年轻人,这世上最莫测的是人心,最易糊弄的,还是人心。——你以为,劝动一个人要不停地付出,实际上,只是他想或不愿的问题。” “你是说……”顾玉成有些明白。 安陆点头“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统一。或者,他们不希望有人能掌控自己。仅此而已。” 顾玉成轻笑“原来如此。” 正紫宫内,一处偏殿。 白郅易招来陈食足,陈食足呈上情报。 白郅易简单翻阅着: “自九祖强占齐氏五郡后,风竞流与齐云海相交接的边境处出现两名修士。@*~~一个是厨子安福海,另一个暂时未调查出身份,只知是一个悟道境女修士。 二人会无偿资助过境修士干粮。时间一久,留在边境投靠女修士的人数越来越多,现已超百人,这百人尊女修士为“稷正”。” “稷正?掌管谷物的官员?”白郅易有些欣慰地呢喃。 “大多数修士都是从风竞流辖下郡县流向九祖掌控的五郡。只有少部分从九祖五郡内外逃,投靠稷正的修士大多出自这里……”陈食足欲言又止。 “能在风竞流管辖之地收拢散修,定然是有人暗中支持。你有什么想法?”白郅易对陈食足很是信任。 “我想,可以借此机会,把稷正的封号坐实。不过是一个官位,陛下还是有权利封赏的。”陈食足建议道。 白郅易面色微沉“无论稷正的背后是谁,她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散修食足、衣暖。不必事事经营,更不需利用这样的人。” 陈食足轻叹一声,有些心酸地失笑。 “怎么了?”白郅易不同以往,言辞不再平静如空,而是带着些许关心。 “陛下是仁君,可惜生不得时。”陈食足苍老的脸上泛着红润,干皱的眼角微微湿润。 白郅易不再掩饰心中波涛,反问道“陈老本是散修,也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我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陈食足垂下头,续而抬眸,眼中毫无闪躲“只是,陛下要获得更多权利,总要有付出。哪怕是牺牲我自己。” 白郅易心生不快“还用不到你上战场。” 陈食足摇头“现在的妖国如此乱,就是因为冗官分权。” 白郅易忽然咳嗽起来,身上直愣愣向前扑倒……。 章节目录 六百、开拔! “陛下身子怎样了?”秦德公白玉龙钳住冰池,神色惶急。 四大当国刚刚抛弃步孤仁,转身投向白郅易。此时白郅易若出些问题,对四大当国的打击会很巨大。 冰池眉头微皱“军机卫自古就有医家修士。陛下凤体无碍。” 白玉龙见冰池让开身子,连忙进入殿内。 由军机卫把守的宫门敞开,白玉龙入内后旋即合闭。 白郅易慵懒地靠在座位上,好似浓睡方醒。 白玉龙试探着问道“陛下您的身体…?” 白郅易微微摇头“病不在体,累不在身。只是有些胸闷罢了。” 白玉龙若有所想。 白郅易却已起身“大司祭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白玉龙嘴巴大开,无声无言许久。 “看来,顾玉成这个人,还是要去救的。”白郅易神色回归平静,身上气质却暗中汹涌起来。 对危险感到畏惧的天性令白玉龙止不住颤抖起来。而那危险感的来源,正是白郅易。 ……… 应乾府,承运宫 商子殷跟随师父商乙江直面商武夷。 商濮端坐在首座上看着身下三人。 商乙江恢复在函谷关一役中所受伤势,身躯如蚕化蛾,给人一种不可触犯忤逆的气质。 一种足赤之金的高贵与完美。 他的眼睛如黄金,所蓄之发也如金丝般闪耀。 “…真相如河中之石,只会在一段时间内稳固不动,只在那极短暂时间内展现自己。 一旦岁月流逝、溪河转向,真相又会隐去身资,沉入浪涛之底。——没有永恒的真相。难道我们必须恢复从前的帝制?”商濮有些无奈。. 商乙江以佛陀般庄严之相驳斥道“真相?世上最难求的便是一个真字。” “我们必须再次统治大荒。为了我们的利益,以及身后人的利益。”商乙江大步来到商武夷面前。 商武夷看向商子殷,这个后辈。 商子殷没有任何动摇。 商武夷见状,点头应道“将六大国公叫来吧。我愿随老祖征讨九省。” 商乙江以不可侵犯、不容忤逆的姿态示意商武夷跟随自己。 殿内一下子只剩商濮与商子殷。 商濮无法隐藏自己眼中失望,眼神空洞地看着商子殷。 一向孤傲地商子殷,作为商濮最疼爱的小儿子,此时也禁不住神色自伤。 “子殷,你在伤心什么?”商濮展露出沉稳的气势。 “我只是可惜,当初那个愿与帝国同存亡的男人,会在某一天衰退成这样。”商子殷抿着嘴,似乎口中正咬着什么。 商濮长叹“在古代,太子可以与臣下举止亲昵、称谓模糊,太子自身也会认为那是礼贤下士。 但当太子成为皇帝后,臣下若对自己举止亲昵,却会被认为是一种挑衅、无礼,是杀身之罪。——这就是人心,随着身份、位置的改变而变化的人心。” 商子殷依旧不理解,那个曾撑开漫天乌云的父皇,怎会落寞至此? 那个亲临在函谷关的帝王,怎么会忘记出关的宏图与霸业? 商子殷不想理解。向外走去。 商濮长叹“我的身份,已经变了。” 商子殷侧身“从一个帝王,变为一个凡夫俗子?” 商濮缓缓点头。 待商子殷彻底走远,商濮苦笑地反问“太上皇祖才是真正的帝王。或许,我一直都是凡夫俗子?” 商子殷带上影子,直接走出殿内。 殿外,聚集着六大国公:赵国公赵青窗,燕国公燕古来,韩'国公韩端耻,李国公李申害,吴国公吴恤,魏国公魏长恶。 修士长久的寿元与蛮横的修为决定他们会 消耗大量资源。 一个人数众多的家族,往往是修炼世家。——而在世家之中,权利的过渡往往代表着至强者隐退幕后。 然而当今六大国公却非如此。 老一代六大国公,天赋最好的三名国公错过至尊布道。 剩下三名国公只靠自身远不足迈入阴阳境。 老一代六国公为稳固自家家族实力,与商氏结成联合,一同前往南地接受灌顶。——这当然不是南地独有的功法,只不过为加强商国众势力的稳固性,就不得不在利益上不断加束、绑捆。 经过不断的努力,南地诸长老与七氏(商氏与六国公)的联系不断加强。 经过灌顶,老一代六大国公真正意义上退居后方,由其子嗣独当一面。 如韩家,韩瑛之父韩端耻无论是修为还是名义,都是韩家第一。今日的六大国公,也是如此。 身影魁伟,刚健有力的燕古来见不到商濮身影,主动开口询问“陛下呢?” 商乙江此刻带着金面,由商武夷开口回答“陛下身体有恙。——魏国公!” 魏长恶从队伍末端缓缓走出人群“臣在。” 就像他的儿子魏斌野,魏长恶从身材、长相,甚至是言谈与气质上,都没有任何出众的地方。 老魏家似乎一直如此。代代国公都非常平庸,个个都是守成之人。 唯一一个有国公风范、贵气十足的,就是魏长恶的老爹。老魏国公。 可惜在至尊登布道、天下三分后,六大国公过的都不是很好。 魏长恶由此更加平庸起来。 商乙江却不小觑这个男子“通天宗那里,如何回复?” 魏长恶缓缓吐出一口气“崔念平,迟听安,会随军。” 商乙江露出惊诧的神情。 赵国公缓缓看向魏长恶。 其余人却看向燕古来。 燕古来不得不表态道“臣请陛下征讨九省,收复失地。” 韩、吴两家国公立刻附和。 赵、李两家国公紧随其后,魏长恶也恰到好处地跟随赵李两家附和。 ……… 随着谷字决的普及,五郡之地的修士越发拥护九祖。——一来,他们都想得到神功。二来,九圣族本就无法全面消化五郡之地,所以从最开始就在启用散修。 得到权利之剑的人,自然会拥护头戴冠冕的人。 拥有上升通道的修士,绝不会排斥给予通道的九子圣军。 而安陆与顾玉成在仁皇省的行动也出奇的顺利。——在把持陈镇波的情况下,肖家很难作出反抗。 而钱家也不得不将大量修士割让给安陆。 钱家蚕食肖家,九祖蚕食钱家。 九子圣军暗中得到源源不断的修士补充进五郡之地。 事情似乎越发简单。 就连里丐帮传来的信息也在显示,安陇、楚宋两省似乎也在暗中支持九圣族。 顾玉成还没有吃透妖国边境发生的一切,旌旗伴着鼙鼓的喧嚣之声便传入耳中。 商国的军队,开拔了! 战争不日爆发。 安陆来见顾玉成“该走了。” 顾玉成心头不安感越发强烈…… 章节目录 六百零一、孤独 白郅易近来食欲不振,倒不是因为元鼎省与商国发生的战争。 自从得知顾玉成的真实身份,白郅易便感到心内结郁,甚至会有一股莫名怒火不时侵蚀她的意志,每当那时,她对顾玉成的恨意便越发刻骨腐心。 她可以很平静地面对妖国,这个至今仍让她感到陌生的国度。也可以恰到好处地应对廊庙诸臣的蝇营狗苟,这个她早已看惯的“权利江湖”。 就连妖国如今面临的恐怖巨变,这份强加于身的责任,她也可以淡然面对。 她对任何事物都可以适应。……唯独无法直视顾玉成。 白郅易起身走出殿外。 陈食足见到白郅易连忙行礼。 白郅易安抚道“不用担心,这不是你的问题。” 眸子微动,不动声色地窥视四方后,白郅易问道“为何暗中增加如此多军机卫?” 陈食足回道“陛下万金之躯,不能有任何闪失……” 白郅易无奈且不屑一笑“人生荒天芜地之间,又有几人知道为何生?为何死?” 陈食足眉头皱得比垄沟还深,表情似野草般结在一起。 这个问题他答不上来。 白郅易眉微舒,眼底忧愁缓缓流出“不明白一件事的过程,其实也是活着的过程嘛。——陈老去请诸位前来议事吧。” 陈食足感到释然地领下命令。 三步一回头,带着些许羞愧,陈食足渐渐走远。 很快,陈食足带领白子墨、步孤仁与四大当国一众人等来到殿内。 齐云海在关门时抱怨道“妖帝居无定所,是要把每个殿都住一遍?” 风竞流眼神警告“小点声。” 待众人尽数落座,白郅易才缓缓开口“山河复旌旗。每一方势力都在打着各自的旗号吸引修士加入,或借着旗号与利益相通者结盟。——北道宗创立“网巾军”,要“光复大明山河”;以潜龙闻为首的宗门则打出至尊的旗号,企图联合诸省、调控九省。就连仁皇省,也打出了…顾玉成的旗号……” 对于顾玉成这个名字,在场众人流露出不同的神色与反应。 大多数人面色都带着一抹恼怒,谁也没想到,一个从未入眼的名字,竟会与妖国最初的巨变有着深切联系。 白子墨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唯独步孤仁,很明快地表示道“在先皇失踪后,大司祭曾找过我,表示想与我进行交易。可到底要交易什么,她却只字不提。我感到不妥,就拒绝了。没想到,大司祭竟然是要带走陛下。而那顾玉成,恐怕应该叫白玉成。”. 步孤仁边说,边看向了白子墨。 白子墨古井无波“大司祭并非一代,而是一脉。臣,虽有罪,但绝无弃置陛下流落他邦之心。” 白郅易不得不出面拍板“白殿主何罪之有?——当年的事,还远没有到盖棺之时,更不用说定论。” 秦德公白玉龙恰到好处地提出质问“晋宣公一家之言,就要我们相信您与当年大祭司外逃之事,毫无关键?” 步孤仁眼底杀气浮而又沉,冷笑着反问“秦德公是想盖棺,还是想定罪?” 白郅易淡淡接过话题“我相信步孤仁。——秦德公也不要急中失智了。” 气氛在表面上缓和下来。 白郅易看一眼众人,心底嘲讽“这就是廊庙,肮脏不得。更干净不了。” 白郅易连她自己也不相信,何况,是任何其他人。 白子墨也好,步孤仁也好,她都不会去轻信。 她已经失望过了。 “我们应该救出顾玉成,无论怎样,就算不提大司祭外逃之事,顾玉成的血脉很有可能对九祖有关键帮助。”白郅易看向众人。 所有人在这件事情上都表示支持。 白郅 易起身“我们也该向九祖反击了。——经白子墨联络,里丐帮愿为我们提供出手的时机。卫州萧氏与仁皇省肖家同样有意向。” “晋宣公与冰池负责联系卫州萧氏与仁皇省肖家。陈食足与白殿主负责联系里丐帮。——四大当国、风齐二位郡守负责调遣各方修士……”白郅易布下口头命令。 ……… 白子墨回到偏殿,白奉礼走进房间。 白子墨疲倦地回身望向自己的儿子“你想说什么?” 白奉礼叹气“徐、章、罗三氏长春会皆在父亲之手,江湖之事,全凭于父。何必缩手?” “我志不在此?”白奉礼替白子墨说出回答。 白子墨长叹三声“妖帝今天,一句未提江湖长春会。你觉得,是陛下忘了?——步孤仁之所以会同意营救顾玉成那小子…是因为他也不想看到九祖的实力大到可以吞并妖国!” “但让步孤仁尽灭九祖,他也不会允许的。步孤仁想养寇自重。”白子墨缓缓看向白奉礼。 “现在的日子就是,每个人都在想“他不可以太弱,也绝不可太强。你也一样!我,要当赢家!”。博弈的最后,往往不是充满荣耀的胜利……”白子墨来到檐铃下。 最近这段日子,白子墨痴迷于檐铃的声音。 清脆。 “那三家长春会也是一样的。——没有哪个想要真失去今天的地位。所谓太平盛世,不过是无原则的野心家没有机会作乱罢了。那些个长春会,未必真心投靠。”白子墨想要揭过这个话题。 白奉礼心念不死,紧攥着拳,怒吼道“机会?没有不需冒险的机会!忽视危险的人只会是败者!——但你为何不敢冒险!就像你说的,谁都想自己赢,但你的把握一直是最大的!” 白子墨无声地忍受着儿子的不理解。 白奉礼突然笑道“说起来,你又何曾尝试理解我?每个人的期望,很少不是施加在他人身上。” 白奉礼越说越痛苦“呵,呵呵。如果大司祭,那个女人没有做那些不可理喻的事情,你苦心维持的局势或许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呵呵,明明什么也不缺的大司祭,竟然会和人族诞下子嗣,总有一些故事只能说,不能明白。——你想用那顾玉成自保?您真的不知道大司祭的踪迹?”白奉礼字字诛心。 白子墨终于爆发,怒吼道“是!谁又曾理解谁?——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一个胆小又迂腐的老头子!不过是一个愚忠之徒!” 白奉礼缓缓后退,直面着白子墨退出门外。 章节目录 六百零二、恍惚都河 恍惚都河,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字。 唐人陈陶其诗言:「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无定河,就是恍惚都河。 恍惚都河周围的修士,更喜欢叫它「黄糊涂河」。 一队修士低着头,向前赶路。他们在夏家的征召下,将要前往无定河。 据说商国的韩'国公就是从无定河处向元鼎省发起的进攻。 天色渐阴,入目皆是朦胧。转眼就感到寒气如缕,勒肉缠骨,不少修士开始生出抱怨之情,铁青的面庞上满是郁闷。 负责督队的夏家修士望着高鼓的山头,只觉冷气削头,却也不肯歇息。 「到了黄糊涂河,进了营中,就可以花些灵玉找个女修士暖和暖和骨头。到时候,我就不用和你们一样遭罪了。」夏家修士感叹着,毫不避讳身旁其他散修。 诡绝的石壁插着一棵棵斜树,枝干上的鸦群直勾勾望着羽翅下的修士。很快,鸦群发出聒噪的声响。.c 「扑棱棱!」——「扑棱棱!」 黑暗中空传来一阵阵声响。 不等夏家修士反应过来,四周丛林突然爆开一片火光。 一队陌生人的影子轮廓在火光乍隐乍现。 夏家修士回头,张嘴想要呵斥身后众散修,身后修士却已经鼠窜起来。 「列阵啊!列阵!——每个人按照阵法的位置站好!」夏家修士徒劳地呼喊着「你们是想要我命吗?!」 乱军在火光下显得非常滑稽,癫狂取代理智,每个人都揪着他人脖领向后拽,企图脱离队伍。 陌生身影只是平静地看着乱军。 终于,夏家修士感觉自己的腿在发颤,咽下口水后,头也不回地飞起。 一尊青铜鼎的虚影在半空浮现,光华掠过,刺耳之声旋即响起。 夏家修士直直坠在地上,身体甚至没有抽搐。 独臂男子再次赢得身旁修士尊敬的目光,众人纷纷称道「韩千户好本事。」 韩阴记起杀手无情的身份,一并恢复了刺客的阴冷气质「把他们围住。」 于是,三十人围住了三百人。 三百多散修望着稀稀落落的人,愣是没有一个想动手。 当韩阴将夏家修士的三生戒破开,将灵玉法宝等物件一把扔到众人中「为什么不排成阵法抵抗?」 「那夏家狗卵修士的命,又不是我们的。」一个人摸索着靠近韩阴。 韩阴提起剑,指向三百人「跟着少帝,商子殷陛下,有肉吃,有衣穿。——在这乱世有肉吃、有衣传。」 三百人面面相觑。 「少不了女人。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只要能打赢仗,就可以进城抢。只要能闯破阵法,就可以进阵法内强。尤其是,石家的女人。」韩阴补充道。 一片欢呼响起。 韩阴接着吩咐道「夏家修士的东西,都归各位了。」 火光燃烧着,一如众人炙热的贪婪,直冲云霄。 正当三百二十九沉浸在瓜分灵玉、相互结识的喜悦中,韩阴突然站起,语气冰冷地喊道「来人了!有人被火光吸引过来了!」 韩阴带来的二十九人虽紧张,却能自制。 余下三百人纷纷退步,企图退得更远、直到足够远,就可以转头就跑。 「放火,会吸引其他队伍的注意。我早就想到了。」韩阴将剑插在地上「我没有走,就代表对面的修为,没有比我强的。」 众人缓缓看向韩阴。 火光将这个男人的身影越拉越长,下一刻竟填满三百二十九人的眼睛,还有他们那摇摆不定的心 。 韩阴带着一股从未远去的怒火,命令道「所杀即所得。按我命令,布下阵势。冲向敌方。」 剑从大地中脱刃,寒气登时溅向四方。 「我剑所向,莫不披靡。以军中最普遍的方阵跟紧我。」韩阴话语落下,人已冲向前方。 二十九人裹挟着三百人向前冲去。 一道赤水于韩阴身后蜿蜒流过,滚滚滔天。 灵力澎湃地涌向前方。 当敌人出现在韩阴面前时,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韩阴取出夏家修士三生戒中的军旗。 带队之人见来者气势汹汹,却有自家(元鼎省)夏氏一族的身份军旗,顿时放松下来,甚至以为自己遇到什么大人物,怀着谄媚心思笑起来「您是夏家的长老?还是奉长老之命……」 不等他话说完,韩阴的剑已铲起他的头颅。 迎面的修士们只看到韩阴一剑如剔骨般剔去领队修士的大好头颅,远处微弱的火光还映衬着韩阴剑刃上的寒光。 一股彻头彻尾的寒意「哐当」一声击碎意识中的理智。 几千人的队伍大乱。 惨叫声、暴呵声、哭叫声、乱嚎声此起彼伏。 青铜鼎的幻影与赤水幻影不断闪过,在韩阴带头冲锋下,一支散漫的队伍溃不成军。 原先受裹挟的三百人也邪性加身、凶性大发,追着人砍,甚至有人将脑袋别在腰上……一场更大的火随之蔓延开来。 恍惚都河南下十八里,三百三十三人袭杀两千余修士。 逃者八百。死伤者八百。余下受俘者近五百人。 有人陶醉地望着手中带血的三生戒,痴痴邪笑。 有人贪婪地看着四百多受俘者,感觉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杀光这四百人。不,是四百只相互踩踏的鸡鸭。 更有人以崇拜的神情看着韩阴,将之奉为心中的蚩尤。——兵祖蚩尤。 韩阴回头看向大火。 一个高贵桀骜的男人从火光中走出。 「陛下。」韩阴恭敬地行礼。 商子殷摇头感叹「诚知猛将万人敌,临兵才知事不虚。——韩阴,你不简单。」 韩阴冷冷地直视商子殷。 商子殷毫不在意「想要复仇,就跟着我。」 韩阴无奈点头。 「修士发现一支军队如果排成阵型,形成联系,就可以成为移动的阵法,可以多胜少,以弱胜强。所以军队,最重要的就是阵型。一但队伍溃不成型,就更无所谓军。」 「韩阴你能够披坚执锐、身先士卒,正是我需要的人。」商子殷来到韩阴身前「我给你个任务。」 「陛下尽请吩咐。」韩阴毫无波动地回答道。 商子殷露出得意的神情「也可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去古秦省,让姜家配合六大国公袭击元鼎省。」 韩阴转身,看向因商子殷到来而谨慎、恭敬的众修士,二话不说,走向众人。 「韩阴领命。」 众修士回想起自己刚刚击溃两千多人的军队,再看着韩阴,又看向商子殷,不禁犹豫起来。 商子殷见状,安抚道「留下的人。可以跟我走。」 最后一百零三人在收拾一番后,跟随韩阴没入寒林中。 章节目录 六百零三、白月冲土 「白月冲土,昭谏十洞。」文祖安华拨弄疼痛难耐的脑袋,神情颓靡。 兵祖上前询问「只看到这些?」 安华抿嘴点头「这是昭谏策中看到的全部。」 兵祖抽出腰间汉刀(环首刀)「该回去了。」 安华点头,与安黎进入山中窑窟中。… 卫州境内,人们同寻常时日一样,躲在商铺之内度日。 一行修士漫步在布满商贩的街道上,收获了路人们吃惊与诧异的眼神。 白郅易不解地问向秦墨驼「怎么?卫州如此排外?」 秦墨驼眯眼笑道「今时不同昨日。陛下您看这诸多商铺,可有何特点啊?」 白郅易随意望向一处楼阁,只见楼宇之顶,烟云袅袅,高槛之旁,歌舞艳艳。 「似乎只有高楼之顶会有宴乐景象。」白郅易答道。 秦墨驼幽幽应道「那些人在卫州都有身份,绝非散修,他们不怕被抓去当兵。」 白郅易恍然「想来这些小商小贩,也是头顶有人。这么说,我们可会被抓去参军?」 一旁萧家修士连忙上前打保证「那些破落户不识陛下身份,萧家却绝不敢怠慢陛下。」 白郅易隐而不答,看向身后白子墨。 白子墨身旁,还跟着步孤仁、风竞流和齐云海,以及十二天。 在秦墨驼的建议下,众人选择今日袭击正鼎源。 时间距离元鼎省与商国爆发冲突,已经过去三月。 元鼎省身后有潜龙闻等宗门支持,与商国进行漫长的拉锯战并不让人稀奇,反倒是古秦省千寻谱按兵不动的姿态耐人寻味。 言归正传,顾玉成与秦墨驼断绝音信的时间,也正是在三月前。秦墨驼据此推测,九祖很可能利用这段时间,回到了正鼎源。 至于时机的判断,则是依靠秦墨驼送给顾玉成的气玉。——那块包含秦墨驼的阴阳之气的灵玉。 气玉可以感受到顾玉成的状态,最近几天,顾玉成血脉波动极为剧烈,秦墨驼由此向白子墨发出突袭卫州的请求。 白郅易葱指轻点,旋即决定了这次突袭。——卫州虽受九祖钳制,到底还是姓萧。 一行人由萧家明里暗中上下打点,很轻松地来到正鼎源的入口。 白子墨当先站出,凭空一点,一股震颤感便传入众人身上。下一刻,震颤感消失。 白子墨平淡地说道「结界消除。——九祖不会感查到我们的到来。」 众人一阵沉默。——白子墨的实力让人不得不沉默。 齐云海小声嘟囔道「九祖会觉察不到顾玉成身上的气玉?这或许就是个陷阱。」 没人理会这个嘴越发碎的齐太守。 倚仗着修为高强,众人在正鼎源中畅通无阻,即使从蜂聚的数十名修士身旁经过,也无人察觉。 过阡陌,越村舍,入平原,远望溪流渐阔,风正日悬,河面代原。 到最后陆地已完全消失,只剩下一方大湖,静卧眼前。 秦墨驼眉头猛抖「…顾玉成的血脉已经无法指引我了……」 白郅易眼呆如石,面无表情。看样子好似未听到秦墨驼的话一样。 不待众人思索,大湖竟快速化开,整座望不到边的大湖似雪遇骄阳、土块挡刀般,当着众人面前,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蒸发为一座白雾之城。 那城高不见天,那城深不知底。 众人望着脚下飘若无存的雾气,心底不禁想起那不知深浅大湖。 是被蒸干了?——绝不是幻境,就是被蒸干了。 一蒸大泽,阴阳之 力? 抬头,半空中雾气滚滚,团团打着转。 白子墨淡看眼前一切,拔剑感叹「绝对的公平会更加善待不公。——要荒公,别来无恙?」 雾城豁然洞开,一人拂刀而来。 正是兵祖安黎。 白子墨轻叹「若无至尊布道,九祖断不会有乱天下之力。」 安黎的神情隐在雾中「心有余,力不穷。我们有乱天下之心,就绝不会缺少那份力。」 安黎转动眸子,似蛇般无情地逼视着面前诸人。 步孤仁按捺不住,轻挥手,安黎身后的雾气便裂开。缝隙之中一片火焰绽现。 不待安黎有任何反应,那火焰便如岩浆般黏稠起来,不断滴下火点,如同下雨。 随着火滴越滴越多,那片火焰也如巨浪中的白沫越发臃肿,直至障目。 眼前景象就像步孤仁在安黎头顶丢了一片熔浆大湖,而这湖,正在落雨。 红湖艳艳,雾城虚暗,明光斗白气,千里风光皆旖旎,实如在仙境。 这是白郅易第一次如此切实地感受阴阳境。 阴阳斗法孰可谓?竟让人间不似尘。 白郅易无法猜测、更无法描述眼前这座雾城如何在须臾间布下,也无法看透头顶烧天之湖是如何转眼制化。 安黎望着头顶滴坠的漫天火雨,捻须轻笑「客洒火浆雨,我烹烟萝雾。」 指甲大小的雾气飘旋,浮在安黎头顶。 漫天火滴脱落,却如水般汇向那一点雾气。 最先抵达的火滴砸出一声「呲」,然后冒出一缕青烟。青烟冲霄,直奔烧天之湖而去。 任那火滴千万,皆归于雾气一点。 「呲呲」之声与「滋滋」之声不绝于耳,青烟初如缕,转眼便已如柱。 步孤仁咬着牙,鬓角已然流汗。 步孤仁显然使出浑身解数,然而那些火滴依旧无法绕过安黎头顶那一指甲大小的雾气,反倒是青烟越聚越多,已经遮住头顶火湖。成为新的障目巨「物。.. 白子墨看出不对劲,刚要张口阻止,那青烟就盘旋而上,直入火湖之中。 大湖洋洋,青气滚滚,二者一触,烟尘飞罩四方。 雾城之中,头顶红光明媚的大湖登时隐潜青烟之中。 青烟荡开,与那雾气纠缠起来。 白青二色,或如丽水卧青鱼? 又似青天飘白风。 烟如马鬃,其势浩浩荡荡,潇洒飘逸。尘似水溢,其势源源不绝,绵绵长存。 白郅易一行人卷在二色气中,感到四方空间都如瓮中沙石般,正不断地被打散后搅拌着,乱象不绝,欲迷人眼,渐乱人心。 正当众人要晕头转向、魂神皆昏时,白子墨之声破空穿入众人耳中。 「定!」 白子墨一声定,众人只觉得烟气不再纠缠,眼前景象真定在眼前。 青气如藕丝,白雾如碎瓣,纷然杂陈。 四方上下,皆是同状。举目之间,无有殊异。 好似那「飞花脱枝、不坠于溪;沧海横流、一刹绝波。」 安黎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天下第一人!一刹绝波,可教天地悬置!——白子墨,抬头!」 白子墨坚毅沉着,丝毫不动。 倒是其余人,忍不住抬头望去。 只见那大湖结作石,青气凝做山。 一座青山,竟让安黎托在掌中。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安黎挥掌,青山倒悬,直接刺向白子墨。 「君 掌青山,敢谈妩媚;我掌一剑,敢叫天开!」 章节目录 六百零四、洞窟 「君掌青山,敢谈妩媚;我掌一剑,敢叫天开!」 白子墨执剑而起,轻呵之声通贯天顶。 青山倒悬,向坠刺白子墨而来。 巨大的山体裹石带尘,轰隆之声、声声如龙回车,卷扬之尘、片片厚大如席。破空声切切如刀,砍在心头;震颤之景,如天与海,一并排倒而来。 人皆言势之大,如排山倒海。 若青山真排倒而来,纵雄心万斤,但凡有一丁点其力不济,也要全化尘埃。 此刻白子墨握剑不屈,众人虽知其力可达,仍然忍不住胆战心惊。 青色铺来,好似要与大地相合。 安黎望见一点光华斥起,霎然消寂。 旋即墨色从山中心一点定住。续而整座青山如龟甲受火,轰隆崩裂。 一裂,一裂,又一裂。 好似甲骨之文,文在那青山之身,裂在那安黎心巅。 山虽仍罩着眼底大地,墨气却从那青山中腾溢而出。如鼎中热气,虽远亦能感到。 下一刻,墨色如柱,其柱相连,正成一「剑」字。 与白子墨同在于下的众人,未看到青山开裂,也未看到墨气冲写之字。 但他们看到白子墨一剑顶在青山之峰上。 山峰之绝,怎比得了这剑势?! 剑锋斗转,刃势蛇行,阴阳之气浩漫无穷,山峰如瓦片般脆断。 白子墨就这样调用墨气托住青山,裂写「剑」字。 一剑剑,削断山头,抹瘦山腰,挥断斗石如星。 这一过程,没有一团烟,更不用说任何一片尘土。白子墨的剑,将青山碎得一个干干净净。.. 终于,白子墨的剑挥合在墨气上,一剑冲天而起。 青山绝,万石成雨,碎织成帘,斜落不尽。 一座山就这样,被白子墨挥剑斩为碎石。 那墨气伴着剑势在白郅易等人眼中通贯了天地。 天地间的塞绝,一夕间摧灭不再,只看得天门顿开,恍惚间,似看到日月同辉。 连那雾气也被冲出一洞,绵软无力地露出外界的天。 当真是应了「我掌一剑」。 只可惜那布块般破开的大洞正逐渐被四周雾气弥合,看样子兵祖尚有余力。 齐云海张嘴磕巴着问道「「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我、我怎么真看到了虎鼓瑟了?」 白郅易本还深受震撼,言辞逃口,眼下立刻又恢复过来,无奈地瞥了一眼齐云海。 白子墨这一套剑招确实是万古难求,堪称长夜之火,但也不至于把同样是阴阳境的修士给吓出幻觉吧? 偏偏这齐云海就花了眼。 丢脸。太丢脸。以后出去不能承认这是妖国的郡守。 安黎身前墨气时隐时现,正是白子墨锁定了他。 安黎面无波动「你的剑,竟在一别之后更上一层楼?现在的你,可穷千里?」 十二天缓缓上前「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某虽不才,擅使剑。」 安黎恍然「原来如此。十二天,你倒是不负侠名。生生将白殿主的本事拔高到我需仰头看的地步。」 十二天眯眼「或许没有那么高。不然,要荒公为何还要阻拦我等?」 安黎毫不掩饰倨傲之色「如果我没猜错。——白殿主,你的伤是好了。但留下的隐患,还远未消除。」 白子墨持平长剑「也只够让你阻拦半天。」 安黎眉头轻挑,心头冷哼「这厮……」 十二天回头看向步孤仁。 面色难堪的步孤仁点头对众人说道「走吧。」 白郅易等人随在十二天与步孤仁的身后,冲向安黎。 白子墨剑动,其势最先至,光后起,而其声最后达。 一剑扑向安黎。 安黎鬓角冷汗淌下,咬牙咧嘴,最后仍是坚持不住,侧身闪了开来。 剑势不老,光芒破开一方大洞,雾城微震,清风随之涌入雾城中。 白郅易心中轻叹「逼人退让不难,令人自知不敌,才是最难。」 安黎望着气息微乱的白子墨,且惜且恨地轻叹道「山有美木,奈何填宫。你有这一身本事,为什么逡巡不前,只知做帝王鹰犬?」 白子墨以剑代答。 白郅易等跟随十二天从洞中离开。 池鱼归渊,羁鸟脱笼,身出雾城,便见一面屏山横立眼前。 群山之麓与大湖相接,正是白郅易等人最初身处的大湖。 那山岳危高入云,一排飞流挂作银川,从云中垂流而出,贴着山体,汇成山麓下的大湖。 仰见云天,其无穹顶,沧流在山。俯察海湖,危山映水,与湖同渊。 回身望去,大湖如玉石般被截断,只有一面虚无立于眼前,调用灵力去感知,连灵力也化作虚无。 在这片无物中,看不到雾城,更看不到任何事物,仿佛湖水与天地一同消失,独留虚无孤芳。 「这是安黎的手笔,他将一半湖水化作阵法,凝作雾城。」十二天解释道。 「眼前景象美轮美奂,可这山这湖,绝无半点特殊之处。能以普通湖水,化为困敌之城……」白郅易心中微动,旋即又失笑道「我也是个俗修士。」 众人不解白郅易莫名的发言,只将注意力放到眼前。 半面大湖,接着危山,不断有水汽氤氲而出,逐渐聚拢至身前。 秦墨驼眉头微皱「这面山屏,有十个洞窟。顾玉成就在这其中。」 「九祖在拖延时间!或许我们到了,他们要做的事情也做完了!」齐云海在白子墨不在后,更加胆小起来,哆嗦着言语道。 白郅易只有凝鼎修为,却流露出最期待的神色「无论任何情况,我们都要试一试。正因为九祖要完成某一件事,我们就更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 步孤仁蔑视齐云海「留在这里的风险更大。」 齐云海这才止住嘴,跟上众人。 靠近群山,众人这才发现,云中山头泻「出的瀑流,也是十个。 「每个瀑流中,都有一个水洞。」秦墨驼咬牙「都有顾玉成的气息。」 众人不得不逆流而上,向着最近的瀑流而去。 此处瀑流显然也有九祖的加持,消耗了白郅易等人不少时间。 在进入水洞后,秦墨驼惊喜地喊道「是这个!?」 众人有些惊讶,旋即感到不对劲,纷纷迈入洞窟深处,释放灵力照亮窟壁…… 章节目录 六百零五、光璧 潮湿微弱的风在阴暗洞窟中扫过,灵力普照之下,白郅易一行人只看见一小团精血浮在面前。 秦墨驼面色沉凝。 「这是顾玉成的精血。但它为何在这里?」白郅易提出疑问。 「也就是说…十个洞窟里,都有顾玉成的精血?他的血还真是多啊。」齐云海很是幸灾乐祸。 步孤仁皱眉「不管如何,且先将这精血取下。」 十二天否决「还不清楚这团精血的作用。——虽说以眼下的情形来看,九祖确实已知晓我等的踪迹了。」 步孤仁冷笑「正因如此,才不需顾忌。」 十二天似棋逢对手,快然允应「可。在下也有信心能够打断九祖的布设。」 十二天抖腕甩剑,无根精血微有抵抗,转眼间便已浮在剑尖上。 步孤仁眸光轻动,向着洞外走去。 白郅易平静地看向十二天。 十二天无法忽视眼前的女子。 不单单因为侠客明白,白郅易是妖国稳定的关键。更因为,在侠客心中,这名帝王有一双冰眸。——所谓「蝇不点清冰」,即白郅易的眼睛,太干净。 干净到观者自惭形秽。 「这里不剩什么了。」十二天解释着。 白郅易点头似明白了什么,迈步离开洞窟。 瀑流之下,洞洞皆枯。除去秃怪嶙峋的石壁,还有那微小热烫的精血,整个洞中再无它物。 每一个洞窟都是如此,即使十二天等一众阴阳境费尽力气,也找不出任何疑窦之处,更找不出洞窟之间存在什么区别。 面对如此顺利的情况,众人心下渐渐有了一个共识:不出意外的话,意外要来了。 果不其然,当十二天等人来到第七洞时,阴冷晦暗的逼仄洞窟中传来一阵阵怒意。 无关乎任何灵力,更不同于元神,只是一股纯粹的意念,同失群之人一样,满含幽愤。 白郅易颇为惊讶「可托遗响于悲风,亦可寄幽愤于虚崖?」 十二天答道「「清气上浮为天,浊气下凝为地,和气中结为人。」——大能之士,其气难言……」 「世间道理,大多可用而不可传,可行不可宣。气,也是如此。有些修士,可以在特定情况留下他的气,传情达意。有些修士会在死时留下其气。」步孤仁从旁解释。 白郅易明白,当下感受到的情绪,是一个修士的气。 「这有什么?——那家伙到底在哪里?」齐云海抱怨道。 「这就是关键,我们找不到他在哪里。甚至不知道他的生死。」十二天面色凝重。 这份莫名且无迹可寻的怒意,令在场众人纷纷感到心惊胆战。 可怕的从来不是敌人,而是看不到敌人。 最后,步孤仁做出决定「九祖在拖延,我们不能浪费时间。直接去下一个洞窟。」 白郅易做出决断「晋宣公说得对。」 众人顶着如影随形的怒意连续收取精血。 齐云海忍不住抱怨「看来我们是被活人盯上了。」 没人搭理他。.. 局势在第十个洞窟发生变动。 十二天还未抽剑,顾玉成的精血便颤抖起来,似乎在与某些未名之物进行抵抗。 下一刻,空间中撕裂开一道裂隙,裂隙中爆开光芒,染满洞窟。 刺目光芒很快内敛,如潮水般退至裂缝上,形成玉璧的形状。是一座阵法。 光璧爆发出一股吸力,众人似沧海横江上一核桃小舟,在吸力的裹挟下不断靠近光璧。 十二天死命护住白郅易 ,努力定住身子。 身后水帘在吸力的拉扯下伸作数条白练,飞扬而过,没入阵中(光璧)。 水流带珠,似雨般洒在众人周身。 步孤仁点珠生花,洞中水流转眼化作花群向光璧填去。 在花群的作用下,众人身上的吸力顿时减少许多。 不用步孤仁吩咐,风竞流已动身向光璧探去。 调用阴阳之气护体,风竞流很快来到光璧前。 隐约中,风竞流似乎望到数名人影。 那模糊的轮廓似乎在冲自己微笑。 下一刻,一截手臂插出,直接钳住风竞流。 步孤仁立刻作出反应,抽剑便劈向光璧。阴阳之气借着剑势直奔那截手臂。 剑气所过,水流分层。 「过来!」数道怒喝一齐响起,风竞流登时眼神放空。 不待风竞流恢复,手臂的主人便赶在剑气抵达之前将其拽入光璧中。 水层复合,光璧依旧张着嘴不断吸扯众人。那样子,似乎在嘲笑步孤仁。 步孤仁铁青着脸,四周灵气或腾或游、或登或坠,列驻于空,不断与步孤仁相契合。 逐渐地,光璧的吸力也变得微弱起来。 「将外界与自己同化,寄托在石窟中的阵法反受到排斥?」白郅易忍不住心生感慨。 光璧中的对方似乎也感受到步孤仁的举动,催动阵法爆发出更强烈的拉扯力。 灵力再次似流波般裹挟住众人。 步孤仁见状冷哼一声,整个空间内的灵力瞬间停在原位。 阵璧发出莹莹光华,此刻能从圆孔中看到阵后的其余九祖。 白郅易恍然大悟「同化!是同化!就像白子墨令沧海绝波,定住的非时间,而是整个空间内的灵力。——把空间内的灵力与自身同化,就可以「定住」一方天地。」 九祖暴露在步孤仁面前,却丝毫不慌张。 步孤仁随手摘下身旁的水沫,整个空间内的水流肉眼可见地被纳入那一点浮沫中。 水沫越聚越亮,其色也越来越黑,最后如黑珍珠般晶莹剔透。 就连那光璧(阵法)的全部灵力也幻化出形状,像纱帐般冲着步孤仁凸出,像是要被玄色水沫扯裂一样。 步孤仁一指弹开玄珠。 整个空间的灵力再次流动。 光璧后的九祖眼看玄珠越来越近,却禁不住笑起来。 每个人的眼睛就像看到野兽落入陷阱的猎人一样,贪婪而得意。 步孤仁强行打起精神,直觉针扎般刺痛着他的心。 步孤仁知道,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举动。 下一刻,光璧如镜般破碎,玄珠却消融成空,并未深入其中,更没有对九祖造成伤害。 光璧散射的灵力扎在石窟壁面上,一个更大的光璧(阵法)刹那间结成。 九祖得意的笑声传来。他们的身影再次隐入阵法后。 更大的吸力爆发。 十二天一边抓住顾玉成的精血,一边护住白郅易。 但他知道,九祖以有心算无心,凭借自己实在不能脱离阵中之海。 在稍一犹豫后,十二天选择护住白郅易,拼尽全力在阵法的干扰下送出一份阴阳之气护住白郅易。 最初的光璧只能扰乱众人的灵力,使众人无法有效地调动灵力。 现在这个光璧,甚至能将修士的领域与阴阳之气都吸出体外。 随着齐云海与步孤仁相继坠入光璧之中,众人再也抵抗不住,纷纷被吞入阵中。 章节目录 六百零六、不如初见 耳中嗡鸣声不绝……一股怒气不断在心中翻涌。还未睁眼,便感到眼枯眸涩,睁开眼,只觉四周景象陌生得很,又熟悉得很。 眨眨眼,顿感眼睛又干又疼,像是被扬了一捧灰。 白月秋缓缓起身,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望向窗外长桥卧波、楼阁鳞次栉比的景象,不哭不笑,有喜有悲「好大的宫殿,好辉煌的楼阁。——这里不是我的归处。」 举眸远眺,山峰如玉柱,轻云似薄帐,时时有诵经之音驾云而来,飘入耳中。 白月秋皱眉许久,旋即恍然,在自己半睡半醒间,正是这诵经之音在耳中嗡鸣作响。 不需寻觅方向,自然而然地向着宫外走去。 过金花之路,伴赤鱼之溪水,闻兰芝高木之香,踩着飘尘,悠然而行。 路尽云肥渺,山拔树皆苗。 山顶上,云成海、树成苗,云间深处,正是诵经之地。 白月秋身入云海,御风而行,不知过去多久,眼前忽现一顶凭空而立的草屋。 草屋土墙不及身高,茅草上白云滚滚,似有大风怒号,欲卷屋上三重茅。 白月秋忽然失笑,屈身探入草屋。 抬头再看,那草屋却成为一间大厦。 大厦高不可测,上通河汉,漫布群星。 群星之间赫然书着一行诗: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白郅易侧面逼视「还不出来吗,顾玉成。你在躲什么。」 顾玉成从群星下而来,面色复杂,喜悦不及愧疚,悲伤难掩激动。 白郅易面色平静「睹旧有感,不再少年。——你变了。可惜这一面,不如不见。」 顾玉成眼中微酸,苦笑道「不如初见。——我不如。」 他想过无数次相遇,也早愧疚过无数次。唯有这一次,是猝不及防的意外。 白郅易看向四周「我现在记起了一切。我们中了九祖的阵法。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顾玉成有些颓废,摇着头好像失群之羊。 白郅易发出一声冷笑,咬牙强忍心中酸痛。 顾玉成猛然惊觉「这个地方是九祖用来囚禁我灵魂的地方。我的肉体并不在这里。妹、没事吧。你没事吧?」 白郅易欲言又止,冰冷地说道「看来我的肉体也不在这里,或许正是因为肉体脱离了灵魂,才会让我短暂失忆。」 顾玉成望着白郅易,感受她的修为,苦涩地失笑开口「正鼎源中有九圣子的气。他们是东皇太一的继承人……」 白郅易扬眉「九圣族的故事,我已经听过了。人们只会在意可能发生的事情,谁又会在意可能发生过的事?」. 顾玉成点头「你一直这么聪明。」 白郅易不再掩饰愤怒「我只需要你不死在敌人手中!我不是来和你叙旧的!」 话落,白郅易才发现,自己的话还是透露了不想顾玉成死去的事实。心中顿有不甘。 「我明明那么恨他,为什么又不舍得他死去?」白郅易的心又怒又痛。 顾玉成真诚地说道「可以。如果你恨我,我可以为你死。这一次我不会退缩。」 白郅易明白顾玉成误会了自己的话,但她将错就错,口是心非道「你最好如此。」 顾玉成强作笑颜「九子留下的功法,反成为九祖残害天下的利器,为了抵御九祖,九圣子用他们的气,阻止着九祖对我血脉的炼化。」 白郅易恍然大悟「所以,九圣子将你的一部分精血送入其他地方?」 顾玉成略显惊讶「是这样。他们将精血送入一座十洞之山,并布设下阻拦。」 白郅易坦白道「我们被九祖利用了。他们借我们之手,得到了你的精血。」 顾玉成轻叹「九祖为炼化我的精血,不能离开阵法。所以无法突破九圣子的阻拦……只是我不明白,你们是怎么准确地找到十洞之山的?」 「九祖引诱我与白殿主等人前来救你,途中兵祖安黎幻化雾城困住我等。——白子墨破开雾城,便看到了十洞之山。看来,这也是要荒公的计划。」白郅易解释道。 顾玉成眉头微皱「眼下,我的肉体与精血正与魔头宣声处于同一座阵法中,九祖将借助我的肉体与精血,助魔头突破阴阳境。」 白郅易不再保持平静,神色中全是惊讶「这怎么可能?!」 从凝鼎境突破到阴阳境,眼下连半年时间也没到,从时间上来到,根本没有可能。哪怕是用一年,就算是十年,也是不可能的事。 顾玉成神色沉重「我也认为不可能。只是,九祖正在这样做。」 白郅易陷入沉思。 很快,一声声诵经之声响起。 「混元扑裂,翻躯改壳。」……「杳冥生灭,阴阳精血。」 白郅易细细感受「这是…?」 顾玉成解释道「经文,九祖为了帮助宣声融合、炼化我的精血、肉体而编纂的经文。也只能让宣声用来炼化我的精血与肉体。」 「专门用于特定时间、特定的人、特定的事?这种经文,不可传承……」白郅易依旧皱着眉头。 大厦中,经文声绕梁不绝。 白郅易忽然笑道「秦墨驼曾向我提及宣声对九祖的作用。现在看来,九祖确实是在利用宣声来测试饥谷炉。他们也想要修炼饥谷炉,所以需要一个阴阳境的修士来做牺牲品……」 「九祖竟然允许你把这种情报传给秦墨驼?」白郅易询问顾玉成。 顾玉成否认道「不……他们并没有允许这些。」 白郅易点头「原来如此。——看来,是白子墨与秦墨驼合作后的结果,真是强大的情报能力。你觉得,白子墨如何?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顾玉成沉默片刻「我不知道。但我愿意让里丐帮投靠你。」 白郅易嘲讽道「你知道吗,父亲顾明文失踪后,我就猜到顾玉安会向你提亲。我一直能看穿人们的欲望……我一直记得,欲望是如何鲜活地存在着。」 「那些江湖侠义、恩怨情仇,背后却满是蝇营狗苟、利益纠纷;那些廊庙博弈、权谋韬略,也不过是个党同伐异,力大为尊。就连人与人之间所谓的交情,也是先交后情。 这些,这一切,我都能看穿。只是我不明白。我不明白,看得清一切的我,为什么活着…」白郅易狞笑着擦去脸上一行清泪。 那一行泪水,好像喝不醉的人,对美酒甘酿的痛恨…… 「我不在乎权势。」白郅易恢复平静「白子墨眼下拥有整个江湖,妖国的情报几乎没有能逃过他的掌心。这份权利,是插在他心上的剑。」 「只要我想,我大可以起用步孤仁。让他们去争……」白郅易眼神飘远,好像想起了什么「我人生最满足的那一刻,是父亲顾明文握住我的手。那一刻我不必明白我来自哪里,我要去哪里,我需要做什么,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顾玉成心中酸痛,胸口苦闷「所以你早知道你不属于南郡。」 「我也不属于妖国。」白郅易毫无波澜地回答着。 「身旁无人时,是孤单。心中虚无,才算孤独。」白郅易望向大厦之外。 「我们要出去。现在的我,知道方向。」 顾玉成点头,望着白郅易「我也知道方向在哪里。」 章节目录 六百零七、昭谏十洞(一) 「木上火,火实金。」顾玉成呢喃自语着。 白郅易侧目,她有些动容「正鼎决?」 顾玉成缓过神,点头承认。 白郅易失笑「正紫宫密阁中,有这正鼎决的记载。对正鼎决的注释,也足够填满一座殿宇。白氏对正鼎决的重视,真让人惊讶。」 白郅易螓首微仰,抬眸远望大厦之百害无益。我们的方向在外面,在宣声身上。」顾玉成指出方向。 白郅易先是吃惊,旋即恍然「你缺少一个为你断定破晓方向的人。我便来到这里。果然,九圣子很在意你。」 白郅易收起周身明光,呼出细微热气「我们需要等待,等到宣声完全炼化你精血的那一刻。那一刻,是宣声唯一脱离九祖控制的时刻,也必将是九祖耗累心血、最为虚弱的时刻……」 顾玉成金眸映光,周身阵阵古灵力护住白郅易。 白郅易努力保持平静「古灵力?——真不错。你可以感知到宣声的状态,我可以看破大阵薄弱之时。」 顾玉成无言以对。 白郅易看到顾玉成窘迫模样,心满意足地说教道「等待。多多等待。我们现在唯一需 要的,是耐心。」 顾玉成不知疲倦地调用着古灵力,护住白郅易的同时,感知着大厦中的风吹草动。…… 妖国的修士们突然发现,妖国陷入了一段平静到反常的日子。 连那远在九省的宗门与商国七氏,也嗅到了诡谲的气息。 (元鼎省,黄糊涂河) 韩'国公大营中,两名本该值守大营一角的修士偷女干耍滑,正低头冲树呲尿。 二人正要收尾甩枪,忽然浑身抖了起来。 一人咧嘴向后看,看到一队人马旌旗猎猎、兵甲威严,冲着大营而来。 为首之人,罕见的是一名女将,身旁跟着两名凝鼎境青年将军,一人执辔按剑、举止狂妄,一人银甲扶枪、贵气十足。 咧嘴修士啧啧称奇「怎么回事?这是韩'国公的冯小怜?」 另一修士连忙捂住咧嘴之人的嘴,让其不要肆意咧嘴,警告道「不要瞎说!大营之中,可不是只有咱们韩家!韩'国公会做出带着宠妓打仗的荒唐事?这是韩世女,韩瑛!」 咧嘴之人撤下对方手掌,惊讶地望着呼啸远去的队伍「我想,韩'国公也确实并非北齐后主。只是没想到…」 咂咂嘴,咧嘴修士警觉「这么说,韩世子也要有军功了!我听说,韩世子手下两名修士,一个狂生客张之林,一个玉子熊怀,可都是不世出的天才!」 另一人点头应道「若是韩世女获得军功,也确实该叫韩世子了。」 「快走!快走!今天怕是有事发生,咱们俩可还有职责在身!」咧嘴修士惊觉不妙,拉着伙伴一溜烟逃远了。 韩瑛带着张之林与熊怀来到韩'国公大帐外。 韩瑛意气风发,转头看向张熊二人「这一仗,做好准备了吗?」 张之林抢先答道「再等下去,只怕剑锋老锈!」 韩瑛转而望向熊怀。 熊怀眉目载愁,轻声细语地劝道「瑛儿,何必非要争这强,斗这狠?」 熊怀直言直语,全然不顾张之林正用脚狂踹自己小腿,试图制止自己。 韩瑛忍住心中抵触,尽全力平静下来后,劝道「可我没有退下的余地。」 熊怀还想说些什么,在望到韩瑛略带悲伤的神情后,也只能无奈点头应下「瑛儿你想要的,都会有的。」 韩瑛等不及终止这一话题,匆忙点头,快步走向大帐。 张之林也爆发了,传音斥责熊怀「你这家伙,怎么想的啊?——韩瑛答应等你太阴境就可以娶她,这明显就是曹操说梅林,忽悠你呢!」 熊怀面色尴尬,传音回道「太阴境对我不是很难。」 张之林气得整个五官都扭曲了,直接破口呵斥道「这是难不难的问题吗?」 熊怀点头「确实。……我只是不想攻打九省。」 张之林长叹一声「你呀你,真是曹操好***,拦不住。」 熊怀眉头微皱「我不好***。」 张之林白眼相对「闭嘴。赶紧进去。」 . 章节目录 六百零八、昭谏十洞(二) 韩瑛在前。张之林在后,领着熊怀昂首来到大帐内。 帐中坐满修士,余下修士不得不侧立于一旁。放眼看去,就能看出修士们分为六个派系。 六支队伍中,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戴着面具。就连最中央的商子殷身后,也立着近十名佩戴面具的修士。 熊怀端详片刻,向张之林传音道「六大国公都在…戴着面具呢。——这是商国南地的面具。南地那些宗门势力,也在。尤其是商子殷身后那个戴黄脸金刚面具的修士,恐怕是个阴阳境强者。」 张之林不动声色地窥向商子殷,希望看到那黄脸金刚。 不料一个身影擦过,定住了张之林双眸。 是她。是那个唇角锋锐、眉目傲冷的女子。——李家,李不书。 李不书眉如雪压,似在心中酿满愁浆,正低视掌中长剑。似失云之鹤,孤芳独立;如明月飞光,不与世群。 张之林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已自嘲「莫笑他人痴,转身便是己。」 接着,张之林猛然感到一阵心悸,怒目而视,但见一独臂男子阴恻恻、孤零零站在商子殷身旁。 张之林总感觉自己似乎见过这个独臂男子。 实际上,除张之林外,在场所有修士的注意力都暗中放在这个独臂男子身上。 这个站在商子殷身旁的独臂男人,丝毫没有掩饰对商国少帝的杀意。 他攥着剑的独臂,青筋绽起,正似老树身上的新痂。 帐内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扁下去,众人在意识到人员到齐后,纷纷将目光投向商子殷。 商子殷亲切地与韩'国公韩端耻相视一笑,旋即走向韩瑛「韩家世女傲质若梅,今日一见,方知众口有凭。」 韩瑛一见商子殷,喜色满目地笑起来,全然忘记堂上还有个老父亲。 商子殷恰到好处地引领韩瑛来到韩端耻座前,立刻转身向众人介绍身后独臂男子「今日叫众人来,首先是为了让大家认识我身后的这位。大将军,韩阴。」 众人欲语又止,纷纷上下端详韩阴。 韩端耻率先起身解释道「古秦省姜家,会为我们牵制黄金鼎方凌雨。这一切,皆赖大将军之劳。」 帐中各支队伍缩着喉咙,一声不发。 就当商子殷要不满意的时候,燕国公燕古来提出质疑「军中最高者为军都督,下面是都指挥使。……韩阴这个大将军,可有下辖?」 燕古来的话并不客气,却也正切中诸国公心中在意之点。 商子殷不急不缓「韩将军,下辖大都督。」 燕古来微微定住,稍许后恍然回神,惊讶着笑道「既然陛下想这样,那就先如此吧。」 商子殷目的达成,挥手吩咐「大将军,是必须有的……商国函谷关,不在关中。我们蜗居一地,拱手相让诸夏之地三百余年,现在,该取回来了。——这就是我要说的最重要的事。」 商国在得到南地、北疆后,特地于甘州、肃州故地,依顺山势布下大阵,用来威慑南地与北疆各个臣服不久的势力。 大阵建成后,商氏也确实倚仗大阵平定过几场叛乱,令南地北疆的局势稳定下来。 后商乙江成为太上皇祖,蛮横地将商国朝堂(商氏与六大国公)移至大阵内、北疆中。 帝弑天未夺下元鼎省前,商国还能依靠集权等手段掌控甘州肃州故地,进一步把守关中,虎视天下、调令八荒。 结果帝弑天迅疾的如流星般崛起,夺下元鼎省后,商氏一下子就失去了大阵以外的掌控权。 造成这样的局面,皆因帝弑天的崛起实在太不寻常。以一己之力突破到当时的境界天花 板凝鼎境,又将自身追随者的境界也扶至凝鼎,一下子将区区悟道境的叛乱拔高到足以动荡商氏基业的逐鹿问鼎之战。 天才修士从悟道境突破凝鼎,也需要百年左右。即使是天时地利人和皆占的大气运天才修士,突破凝鼎,也需要数十年。 而帝弑天和他的追随者突破凝鼎,只花了数月。 这样的情况,换谁谁也反应不过来啊。 函谷关之战,帝弑天又跨阴阳二境,直入太一境,阵内布道天下,令商国只能缩退到阵内之地。 商国六大国公对商乙江的不满由此而生。他们皆认为,若非商乙江一意孤行,把商国朝堂转至北疆,商国对元鼎省的境况起码能更加敏锐。或许也就不会丢掉天下。 今天的函谷关,只是六大国公被强迫迁徙到阵内后的戏谑称谓,算是民间俗称。——函谷关在商国朝堂东面。秦朝函谷关同样在秦国东面。 商氏退守关内后,对函谷关之战一直深以为耻,一直想要出关。索性就将大阵正式定名函谷关。 商子殷现在提到关中,提及诸夏之地,振奋人心,帐内众人反应还是很期待、激动的。 众人暂时也就不去深究韩阴和大将军这件事了。 志气在心者,怎堪偏安一隅? 赵国公赵青窗开口建言「我们,可以尝试与夏家、石家进行联系。」 商国困顿函谷关内三百年,并非只是闷头平衡自家势力。即使帝弑天割裂了商国与函谷关外的联系,但商国自身的权利体系并未垂危,更无险况。 三百年来,商国一直在把手向外伸。 顾玉成曾看到的六大国公的商队,就是商国势力向外渗透的代表。 赵青窗的建议,正是基于此。 商子殷淡淡笑着「再看看……夏家和石家积极迎合潜龙闻与符横天抵抗我们这么久,就是因为,局势不明。夏石二家,不知道咱们有多大力气。」 「我们需要的是一拳锤疼元鼎省二宗,但又不能把他们锤扁了,还有用这两家。」商子殷定下论调,接着又不再深入,转而命令道「诸位先去休息吧。——今天晚上,师傅会来,与诸位定下明日需要全力而为之事。」 听到商乙江要来,众人各怀心事地与商子殷辞别。 韩'国公韩端耻最后起身,刚想领着韩瑛离去,商子殷却突然发话「韩世子,麻烦你和你的门客,暂且留下来。」 韩端耻眸子微动,面不改色地行礼离去。 韩瑛望了一眼韩端耻的背影,错误的转头看向商子殷。 商子殷眸光平平,气势深沉。 张之林却知道,商子殷正盯着自己。 章节目录 六百零九、龙蟠于泥,麒游于野 韩瑛等人怀疑存惑,等待着商子殷做出举动。 商子殷在适度的沉默后,撤去对张之林的审视,转而笑言「大将军不必离去。」 韩阴不言不语,阴沉着脸不做回应,看样子,也根本没想过避嫌离开。 商子殷对韩阴很是宽宏,毫不在意韩阴的无礼。 韩瑛用她自以为不谄不媚的语气问道「不知陛下…留下我等是为了?」 商子殷轻轻一笑,目光飘向张之林与熊怀。 熊怀对韩瑛倾心于商子殷的情况很是恼火,面对商子殷的姿态已不是玉面将军、姿仪雄伟,反倒转换成炸毛公鸡、瞪眼欲斗。 张之林早料到熊怀反应,奈何商子殷正盯着自己,只得在心中叹一句「无耽于情,莫困于痴。」 商子殷似在回忆般缓缓开口「多年前,张家有一名庶子盗取龙鳞,导致千寻谱推迟了宗门大比。张家大长老张道为此亲自出面,在南郡外的沙漠中诛杀两名修士……」 「一个,是张家庶子。一个,名叫顾玉成。」商子殷俯身审视在场众人。 韩瑛虽紧张,却不惊讶。熊怀只是惊讶,毫不紧张。 张之林最沉厚,不紧张,更不惊讶。甚至有几许早已料到的模样。 至于韩阴,那张长久阴沉的脸好似冷石,非刀斧加之,否则是不会有任何变动了。 商子殷见状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张之林!——你真真是傲不可攀。」 张之林很平静地回道「彼此彼此。我想,六大国公发现韩家突然多出两个天才修士,不可能不会暗中调查的,更何况是商国的主人商氏?」 张之林身上那如宝剑光华般绝纤尘、断俗气的平静,令现场氛围从商子殷一人独掌,倾斜成为暗中平衡的局面。 所谓棋逢对手,最可贵的便在于「相对之手」。 远高于己,远不如己,何谈对手。 商子殷不得不承认,张之林可做他的对手。 「张家不会放过你的。——要知道,你是「死而复生」之人。」商子殷缓缓开口。 张之林毫无波动「天下也当惊而瞩目于顾玉成。之所以没有大张旗鼓,想来,是潜龙闻龙主木离的功劳……我确实需要陛下的庇护。」 商子殷哈哈大笑,不去正面回应张之林谈及的庇护「本是逐鹿之战,人人皆欲席卷八荒。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龙主。现在虽是战时,可不知几人心中觊觎那太一秘境。」 张之林气势不短,直言道「陛下手持宝剑太阿之柄,正是大权在握,我等尽由陛下驱驰。」 身份被戳穿,大环境又断绝了张之林其他的路。 张之林骨子里多的是孤傲轻慢,却绝非不明时务。而且,张之林当初一头扎进商国,便是看清了身生大争之世的情况。 今日情景,张之林昔年早已烂熟于心。 商子殷眸光明灭不定,很快又恢复如常,看向熊怀「熊怀…好名字啊。奄及南方,尽系熊氏。当年函谷关之战,熊昭明阵前高呼冲锋,大有沛武冲天之气势!」 「根据黑冰台的记载,熊昭明身中数十创,血透甲胄,冲杀之力丝毫不减,曾在乱军中支援帝弑天部下军队三次!」商子殷声音高亢,面色带红。 他犯了君王常有的嗜好——赏才爱才惜才。 熊怀这次比张之林更狂更自信「师父三次折身转向,彼时修士皆呼「复见虎威将军」。」 商子殷缓缓点头,仰靠座上「帝弑天失踪后,落阳历受天下各方追杀。而熊昭明凭借阴阳境修为,护下了不少故交旧识……南三省也因昭明君而愈发同心同德。」 熊怀的身份落出,帐内皆是 颇为动容。 纵然是早就猜到熊怀身份不简单的张之林,也是没想到熊怀身后竟有这等龙虎盘踞。 最吃惊的,要数韩瑛。她怎么也想不到,行事随意、言谈夸张的愣头青,竟然背靠着一方高士。 就算是韩氏当年没有封闭于函谷关内,恐怕也比不上熊昭明。 「昌黎省林家,是熊昭明一手扶起的。」商子殷嗟叹一声,旋即阖眼假寐,不再言语。 韩瑛心中微动「那张之林的来历,我多少是清楚的。却未曾想,熊怀竟是昭明尊者的弟子……韩家的情报网,不如黑冰台。只是这样……」. 韩瑛不禁开始思考自己与张熊二人的关系,更忍不住担忧自己在韩家的地位。 商子殷睁开眼,幽幽说道「「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商氏出关,是为了给天下人一个完整的天下。」 张之林不再愿意听商子殷去高谈阔论,直接附和「我们愿意为陛下扫清障碍。」 商子殷气笑了。 自入修炼一途,唯有张之林对他如此步步紧逼。分毫不让。 商子殷转而微微唤道「韩瑛……」 这声音有些生硬,又有些温柔。 商子殷素来只称呼韩瑛为「韩世子」,这一声韩瑛,便是动了韩瑛那颗心。 韩瑛恍惚应道「陛下?」 熊怀开始咬牙切齿。 张之林视而苦笑。 商子殷开始对韩瑛说起贴心话「想要光复大商,不单单要征讨篡逆,安抚豪强。更要安定自身……六大国公,心思各异。他们想要的太多。」 「熊怀!」商子殷猛然喊道「你可以回到南三省,告诉昭明尊者,只要南三省不助潜龙闻与中天省,日后也可以世代显赫于南三省!」 熊怀闷声不答。 张之林看破商子殷所图,顺势点破「商氏凭借自身,确实不能据有天下。但是只依靠六大国公,日后又会让六大国公越发坐大。陛下,您是想平衡各方势力。」 商子殷点头「所以,我需要韩瑛的帮助。」 韩瑛心微跳,一种猜测在心底闪过,惊得韩瑛睁大眼睛。 「我可以助韩瑛架空韩端耻……」商子殷提出建议。 韩瑛想要犹豫,也想要矜持,但她更想要权力,想要靠近面前这个男人。 于是韩瑛真诚地答道「韩瑛不会辜负陛下。」 商子殷嘱托道「韩端耻那边,若是问起,韩瑛只需要推到张之林与熊怀的身份上即可。——至于熊怀,你可愿意放他回昌黎省?」 对韩瑛而言,熊怀的身份已经决定自己不可能操控、掌握他,与其栓在身边,不如听从商子殷的建议。 可不等韩瑛应下,熊怀率先拒绝「师父那里,我自会联系。陛下想要传达的,也不会有任何疏漏。至于我,我还想看一看这天下纷争,风尘如何。」 商子殷哈哈一笑「熊怀,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这个时候,身为帝室的商子殷也开始感叹起身份的好处。 熊怀不只是一个不世出的天才。他还是昭明尊者的弟子。 暂且也只能任由他。看住就是。商子殷心中想到。 「好了,韩瑛你也休息吧。」商子殷开始送客。 章节目录 六百一十、莫愁四海正风尘 待韩瑛等人离去,商子殷微微龇牙「真是。不畅快。」 韩阴本不想说些什么,只想守着角落,继续透明下去。 奈何商子殷追着不放「大将军以为如何?与人虚与委蛇,实令人志短气虚。」 商子殷在张之林那里受了气,似乎要从韩阴这里找到释放。既然韩阴对自己常常是闷声不语,那现在自己就偏偏要撬开韩阴这张嘴。 韩阴无奈回道「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 商子殷提起了兴趣,带着不甘,戏谑地追问道「大将军以为,我非大英雄?」 韩阴惜字如金「是。」 商子殷再次受气,却畅快笑道「哈哈哈哈。——大将军这般不识俗流,真是耿介。日后会倒霉的。」 韩阴不去回答。 商子殷继续发问「大将军以为,张熊二子,如何?」 「张之林,蟠泥之龙;熊怀,游野之麒。」韩阴更喜欢谈论此二人。 商子殷幽幽嗟叹「驯龙之师,今日不复有。至于麒麟,可待其自显而不可驯。——大将军觉得,韩瑛又如何?」 韩阴闷声回道「你自己能看清的事,不需我来作证。」 商子殷哼哼一笑,闭眼仰靠在座椅上,不再言语。 韩阴摸向腰间长剑,触碰到长剑之柄后反倒犹豫起来。 韩阴最后没有出手。他知道自己方寸之心,尚且未如磐石。 ………… 张之林同熊怀漫步在大营中。 二人虽身份微妙,在礼节上还是照常讲究,请示了韩瑛后才在这大营内兜转。 熊怀闷头走了个够,终于抬头问道「你真去过太一宫?」 张之林点头。很平静。 「这家伙……每每论及大事,皆偏偏悠闲自得。」熊怀心下嗟叹。 「不知张兄当初盗取龙鳞,可是料定能进入太一宫?」熊怀再次发问。 张之林言之凿凿「当然。」 熊怀有几分不信,刚想问:你就没想过一旦入不了那太一宫,又该怎么办? 张之林似看穿熊怀心事,不等他开口,接着说道「张某狂妄惯了。平生从未想过失败。」 熊怀呆愣住。 绕是他身后有那昭明尊者,平生行事,也未尝如此快意。 想到这点,熊怀释怀而笑「天下人人都可佩剑,唯有张兄可拔剑四顾,高声呵问满座,谁有不平之事。至于他人,纵然有剑,也是不愿轻易做决断的。」 张之林感到熊怀今天有些不一样,于是问道「熊怀,你有心事?」 熊怀并不扭捏,点头感慨道「我想,商子殷不会放纵我等。我倒好说。你嘛,我现在也不担心了。你自有明断。」 「我看不清前面的路怎么走……至尊聚贤收能,三分天下,自然不可能是侥幸。可我却看不出至尊的路是怎么走出来的。至于商国,我不知他们又要如何。」熊怀长叹「我还真是不明对错。」 张之林想起太一宫中的石卷,眸光深敛,幽幽说道「我可以确定那个人没有错,只是到了今日,到底怎么走算是对。或者说,我们每个一人,该怎么走?又实在是不清楚。」 熊怀有些惊讶「嘶……我以为张兄你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张之林不以为意「我当然知道我想要什么。」 「什么?」熊怀连忙追问。 张之林臭美起来,笑吟吟地挑着眉,就是不回答熊怀。 熊怀受不了张之林卖关子,一脚踹在张之林屁股上「你倒是说啊。话到唇边不说,放舌头上养着?」 张之林 嘻嘻一笑,故作神秘「很简单……」 张之林又在卖关子,急得熊怀跃跃欲试,要抬腿。 「突破到太一境。」张之林总能将石破天惊般的话说得平平无奇,好像茶余饭后的闲谈一样。 熊怀张大嘴,满眼惊讶「我师傅也才……」 张之林一把揽过熊怀「怎么?我比不上?」 熊怀挣脱张之林束缚「这天下也只有东皇太一与至尊两个太一尊者!」 张之林抬眸观天,笑而不答。 熊怀见张之林沉默,顺着张之林目光向远处望去。 但见山云北行,一片雄风。 注目许久,一声长叹由内而发。熊怀笑道「「万里腾飞仍有路,莫愁四海正风尘。」…辞别昌黎省时,师父对我说,河山万里,莫要少年咫尺未迈。天地无穷,莫要老来仍悲柳青。」 「桓温青年种柳,待其北伐,见所栽柳树皆已十围,郁郁青青。不禁悲痛年华易老,功业未成,于是攀枝折柳,落泪不止……师父告诉我莫要老来仍悲柳青。我以为,是要我闯出一番名声。」 「可四顾之下,该怎么闯出个名声?前路无边,却不知哪一个是我的……」熊怀一时悲怆,难以自禁。 「南三省谢家与江家对峙杨家,隐隐有作乱的迹象……」熊怀挺身回顾张之林「人生宇宙中,当有盘古之胆气,不可空自垂首。」 「南三省有位说书先生,古师韩。他曾编过一个故事:宇宙之初,有巨人一族,皆生混沌中。巨人们时常睁眼,窥探四方,目之所及,皆是混沌,心中几经犹豫,最后仍是昏昏睡去。不知多少代巨人在混沌中生而死去……唯有一个叫盘古的巨人,在经年沉睡后,选择了劈开混沌。」 「古先生既没有说盘古之后,巨人族到底怎样了。也没有交代,盘古是怎样开天辟地。我向来以为,这不是一个好故事。而今想想,哪个人活着,不是处于混沌无知中?几人,又有那盘古之胆气?」熊怀举目,心中雄风烈烈大作,比那远山上的风更甚。 「我要回南三省。留在这里,做不成事情。」熊怀说道。 「怎么?不再贪恋美人倩影,羁于儿女情长?」张之林打趣道。 熊怀脸一红,强行正色道「是张兄让我明白一个道理。」 这回轮到张之林好奇了。 「待到凌绝顶,自知天地路。——我心里,确实放不下韩瑛。也确实有太多疑惑,甚至是迷茫。可,张兄让我明白,有时候,当你站得足够高,也许就能看清心中的一切。」 「我希望,我能登岳近天,也去做那天下至尊。到那时,或许就有足够的见识去明白这修炼一途,究竟为何?……」熊怀眼中再次绽放出少年的狂妄与热情。 张之林仰天大笑「江山有宴不老去,红尘做客总相逢。——你现在就要走?可想好要怎么走?」 熊怀取出法宝长枪,高举长枪道「这么走!」 章节目录 六百一十一、愁闻剑戟声,笙歌聒醉人 熊怀举枪睥睨,挺身攥枪刺向天空。 大营中本已设下阵法,熊怀却不受任何阻滞冲上半空。抖擞着一身雄姿。 熊怀转身大笑「人有所欲,切不可瞻前顾后!——张兄,他年相见!」 张之林笑而不语,心下释怀,如饮甘酿,不以言表。 熊怀深吸一口气,冲着大营之下莫名其妙地怒吼道「等我!等我回来!」 发完这一声嚎,熊怀头也不回,逆着风擦过层云,化作天边一点白光而去。 张之林见状轻笑「看来,商子殷本就有心放熊怀走,营中大阵根本没什么反应。——这小子,临了临了,还忘不掉韩瑛。」 张之林回身,见一男子抱剑盯着自己,得意一笑,不以为忤。——这家伙早就黏在自己身后,许是商子殷派来监视他的。 抱剑修士不过悟道境,派他来监视张之林,倒有几分示威与羞辱之意。 可惜张之林根本不在意。 他知道自己身上藏着太一宫的秘密,商子殷会放任熊怀离去,却绝无可能松开对自己的囚困。可他又何曾在意? 他是谁?他是天地间独一的张之林啊。 哼着小调,笑与抱剑修士点头打招呼,只影向着营内走去。 抱剑修士直到张之林走远,方才缓过神来。匆匆转身复命去。 抱剑修士直入韩阴帐中,韩阴打量着面前修士,有些恍惚,俄而问道「你叫王之韦?」 王之韦有些紧张,点头称是。 韩阴闻言安抚道「既然是顾大哥让你来找我的,韩某自然不会有负于你,你就跟在我身边学习剑法吧。」 王之韦举止拘束,欲言又止。 韩阴见状放下手中《尉缭子》「商氏,不,天下修士对太一宫的传承无不深含饥渴,商子殷调你做我门客,必定是查明了顾大哥的经历,才将你我聚拢一起。为的,也不过是图谋太一秘境。」 「……眼下岁无宁时,你我在商子殷眼中,同是棋子一枚。若有所想,但说无妨。」 王之韦心闸打开,松开怀中长剑,追根刨底般问道「身在曹营心在汉……王某虽欲立功业,却也有着故土情怀。今日跟随商国侵攻九省故土,多少有些不忍……大将军呢?我看,大将军也并非对那少帝商子殷忠心不二吧?」 韩阴举目欲望天穹,入眼却是大帐之顶。 韩阴轻笑「少年时,一介白身,自由于天地间。而今却是,空有虚衔加身啊。」 曾在师父春一剑身旁饱读兵书的那个少年。终日常欲踏遍山湖的那个少年。在青云面前只晓得闷头擦剑的那个少年,一时间不再年少。 岁月不会亏去宝剑一丝光泽,只是剑客的心中,总会有亏欠的人与事。 韩阴起身「我有两个师父,都不知晓一生为何而活。所以他们常常告诫我,千万不能如他们一样。」 「太远的事情,不该是我去想的。但手中的剑,从不缺一个握紧的理由。」韩阴回身望向王之韦。 王之韦会心一笑,剑术上的造诣,他远不如韩阴。但他也知道,执剑的人,终究要对得起手中的剑。 人生千万苟且,求全一点不秽。 剑客可以什么都不懂,但要懂剑。修炼一途,可以万般皆非,唯有一事、一人、一份情,不可辜负。 他王之韦终究还是想要自证己身于天下。他知道自己想要的,也知道韩阴是与他同样的修士。这就够了。 王之韦望了一眼天色,起身告辞「大将军,我去休息了。」 韩阴点头应下「我也去这大营中随意走走。总待在帐内,太闷了。」 与 王之韦告辞后,韩阴拒绝了守在帐外的随从护卫自己的要求,孤自漫步于大营中。 大营中军帐众多,靠内的,住的自然是国公与其门客。靠外的,自然就是各方宗门修士与散修并居的地方。 国公所在大营,自有隔绝外人的手段。 韩端耻是在帐外埋了一圈法宝,随意靠近,无论是飞天遁地,只要被感知到是陌生修士,就会被炸成一片翻花。燕古来则是在帐外立着八尊鼎炉,没事瞎闯入他大账中的修士,若是没个准确交代,就要被投入鼎内做柴火。 至于其他国公,也算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总有外人想不到的手段。 这些都是商子殷告知韩阴的,他甚至将各个国公带来的修士源于哪方势力也一并告知了韩阴。 甚至那外人并不知晓的大陈通天宗随军的事情,也并未隐瞒韩阴。 就连韩阴能够信步于大营中,也是商子殷给予随身信物的原因。 从这方面来说,商子殷对韩阴这个寻常之交的信任,实在高得离谱。 但今夜商子殷与众国公商议如何谋取元鼎省,商子殷却未令韩阴参与。 对此,韩阴毫不在意。 他一直想做纵横疆场、沙场点兵的大将军。但眼下,韩阴还不想做一个并不了解的帝国的将军。 愁闻剑戟声,渐闻笙歌近。 越向外走,便越是靠近了篝火绽明、嘈杂喧嚣之处。 军妓唱言入耳,「一片山河百战场,千秋几人知太平」。 正是这句唱词,引出一片剑戟之声,拨得喧嚣之声愈发刺耳。 韩阴迈入人群,火光打在他清瘦刚毅的脸庞上。 入目的是一名精色萎靡、失神落魄的随军倌人。 随军倌人,远自汉朝便有。一为泻除军中士卒之欲,二为杜绝士卒侵害地方良家女。 韩阴并不认可这样的制度。 可如何令士卒在生死奋战之余,还去禁收邪贪之欲? 面对这个问题,韩阴也只能无奈长叹。 随军倌人面前立着一名壮汉,他一手拽着倌人粗糙长发,一手拔剑顶在倌人脖上,蛮横而愤怒地吼道「爷爷让你给我唱些好听的,你唱的是什么?太平辞?不久就要打仗了,你跟我谈太平!我脑袋什么时候滚在地上,我都不知道!你跟我唱他嘛的太平!?」 随军倌人咬唇流泪,哽咽不语。 一旁修士趁乱叫嚣道「吴野马,你不知道吗,这些个随军倌人,大多是覆灭的宗门留下的女眷。那些个宗门,要么是犯了商家的王法,要么是让仇家灭了。」 「在以前,这些女倌人,可都富贵着呢!吴野马,他们都说你身下功夫了得,床笫之欢如野马!才有野马这个诨名!这女倌人不识好歹,不如你就当众把她办了!让咱瞧瞧,那物件有无马一般大!」另一人也来起哄。 四下众兵卒皆哈哈大笑起来。污言秽语汇作一条河,滚滚翻入韩阴耳中。 韩阴望着那跪倒在地,流泪不止的随军倌人,心猛地刺痛起来。想起了青云。 吴野马收起剑,看样子跃跃欲试。 那倌人仰头,冷冷一笑「什么是好听的,我不会。只可怜我本佳人,陷落至此。」 女子已经动了求死之心,言辞不由激烈起来。 吴野马毫不在意女子言辞,卸下盔甲,抓起胯下物件便甩了起来,引得周围阵阵欢呼尖叫。 正当众人欢呼时,女子骤然暴起,抓起吴野马腰间的剑便刺向吴野马胯下。 终究是修为差距,吴野马惊慌闪过,一把夺下剑来,持剑骂道「好你个娼妇***,老子今天要让你爽 个够!爽完了,再让兄弟们也爽个遍,看你还有没有力气发凶!」 女子含泪骂道「无耻!你不杀我,我日后绝不会与你同共一天!」 吴野马哈哈大笑「我就喜欢烈女子。待我尝尝你有多烈!」 女子不再言语,嘴角却已溢出鲜血。 吴野马见状一巴掌上去,抽翻女子,俯身打量过后嘲笑道「咬舌?你的修为救了你。为什么总要寻死呢?把爷伺候舒服了,也有你舒服的时候。」 吴野马一脸yin笑。女子口齿不清地叹道「曾知太平日,可惜终不是太平人。」 「太平?」有人出口嘲讽「小娘子是娇贵惯了,到了这里,就谈不上太平。我们这群兵,是见不到太平的,与其想什么太平,还不如今晚爽一把!——哈哈哈哈!」 四周又是一片爆笑。 吴野马搓了搓脖颈,yin笑道「有点儿冷,一会儿就暖和了。」 「不是冷,再摸摸。」 吴野马下意识摸向脖颈,只听「噗通」一声,便看到一个无头的身子。 吴野马失神片刻,刚想问「这不是我的身子吗?」 没来得及问,身子就跟着栽倒在地。 章节目录 六百一十二、如你惊心 苍舒良在里丐帮待了许久,他是在睡梦中被人抓起来提搂到里丐帮内,扔给了月张堂古泥堂主。 苍舒良当时摔了个七荤八素,缓过神来恍惚间确认是自家师父摔的自己。 一旁古泥捧着一份情报,淡淡说道「你师父常在秦老面前吹嘘他对老三徒弟的爱,堪比父爱如山。今日一见,原来是刘备对阿斗的爱。」 苍舒良捂着疼得像是断掉的腰,龇牙挤眼,无法反驳。要不是太疼,他甚至想赞成一句「刘皇叔没我家师父劲儿大,师父的父爱,够给力!」 苍舒良眼下只能努力适应眼前的环境,包括这个看起来非常不好惹的古堂主。 苍舒良渐渐熟悉古泥后,了解到这个情报头子只会在固定时间段变得心情烦躁,也就是情报最多的那段时间,只要避开就好。 不过…… 自从妖国九子圣军横空出世,里丐帮的情报压力就没降下来过。 当苍舒良明白以上这一点时,古泥的言语攻击已如箭雨般射穿他心中柔弱的城郭无数次了。 他早就从一个单纯的史书小吏,蜕变为一个无情的情报整理者。 「我在月张堂挨骂无数,我的心,早已像干枯结冰的墨一样冷了。」苍舒良冰冷的眼神中尽是无情。 古清源走来,在苍舒良面前砸下一枚三生戒,里面的情报能淹没十个苍舒良,或许还多。 苍舒良颤抖着手「这些,都、都是我的?」 古清源很不乐意地反问「不然?你师父把你送过来,不就是因为你能整理情报?还说你是什么史卷浩瀚可充栋,春秋笔法之天才。结果,就这?」 苍舒良干瘪的嘴也跟着颤抖起来「我那冰冷的心,在颤抖啊!!!里面全是冰碴子!」 古清源可不管什么冰冷、水冷的心。 谁叫这个狗东西是顾玉成那个大狗东西的手下?——爱屋及乌,恨狗及狗。大狗东西顾玉成的手下,也必是小狗东西。 九圣借顾玉成的名号召集圣齐宗修士,顾玉成之名更加扬名四海。 天下修士都在讨论顾玉成,通过九祖,也逐渐猜准了顾玉成就在妖国。曾经还有一个化名叫顾文月。 他们虽不知顾玉成为何深入妖国,也不清楚顾玉成究竟有怎样的身份,又是什么身世,但该无中生有的故事,丝毫不少,该人云亦云的传言,一个比一个离谱。 古清源不清楚顾玉成究竟怀藏着怎样的秘密,也不深究。 她知道顾玉成和顾文月是一个人,就够了。只这一点,就注定了苍舒良的悲剧。 被秦吏丢来辅助月张堂整理情报的苍舒良绝想不到,他冰冷的心,冰碴子全是顾玉成加的。 即使案牍堆山,苍舒良依旧能提笔邀天势,挥字如河来,一目十行,文不加点,其整理情报的能力,堪比月张堂堂主古泥。 不过二人在巨量情报的摧残下,一个是越发暴躁,一个是越发心冷。 暴躁的古泥没事儿还要派古清源摧残一把苍舒良。 苍舒良的日子,冰碴子是越来越多。 也只有在夜半后,苍舒良才会有自己的时间。 这时他大多会选择提笔书史来放松自己。——以他悟道境的修为,远不能旬月费力而不劳神。但偏偏能借着编纂史书的方法,令自己神采奕奕,终日不倦。 苍舒良也正是凭借这个夸张的能力让其师父秦吏直呼「比我还牲口。知多则智,思足则慧。智渠慧水,相应成圣。——得想个变态的办法,激一下这小子的慧性。」 那时候苍舒良哪里想得到,他师父的办法,是真变态。 东方吐白,苍舒良精神焕 发「又是充实的一天。」 抖一抖手中写下的皇皇巨著,苍舒良不禁踌躇满志「论天下史官,我说第一,也只有师父敢揍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等苍舒良得意完,两段葱指从窗外伸进,夹走了苍舒良手中厚厚的纸张。 看到来者是古清源这个女魔头,苍舒良咽下口水后便愣在了原地。 古清源低声轻吟「三年前,大将军韩阴,帐内斩杀兵卒,惊动六国诸公,少帝太皇。韩阴执剑群人间,直言元鼎夏石二家之所以不屈于商国兵锋而亲附云中、中天二省,皆因天下不知商国想要像从前一样奴役天下?还是能保持宗门如今现有的地位?」 「大将韩阴明言,天下不患失一家帝王,唯患失自家之利益。得天下心者,得天下。太上皇商乙江深以为然,欣然曰善。遂向夏石二家保证其宗门全善,于是夏家举众而降,石家半族亲附商国。」 「天下修士皆以为,元鼎之战,当有数十年狼烟。大将军韩阴谏言,收元鼎省于半年间。天下之势巨震。」 「元鼎省降后,古秦省公然叛离中天、云中二省。却不臣于商国,实是待价而沽。」 「南三省楚宋、安陇迭继有变。约一年半前,杨家忽现白面银枪、凝鼎修士,率八十八凝鼎修士,追着谢家揍。我看,那八十八凝鼎修士,分明就是林家八十八煞。」 「古秦省朝秦暮楚之际,妖国江湖帮派大收散修,渐有移鼎之势。」 「三分之天下,妖国困陷内动,实在可惜。」 后面的,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传言。收录的传言却也可以,起码这些传言可以算作有可能,而非无稽之谈。 古清源有些不屑「这是春秋笔法?」 在史书方面,苍舒良从不让步「只是草稿。交给顾大人看的。」 提起顾玉成,古清源心中莫名来气,眯眼盯着苍舒良,如踏雪云豹,危险而惊心。.. 仰看古清源,苍舒良脑子一抽想到「哎呦,这女魔头倒是美得很惊心啊。」 古清源似乎感查到苍舒良眼神中的不尊,拿着草稿做出撕扯的动作。 苍舒良顿觉更惊心、更刺激了,冷汗直冒,怒喝道「你!你个上官大夫!不,你比上官大夫还要可恨!」 古清源显然不知上官大夫是什么意思,微微愣住。 苍舒良不休不止骂了起来,平日里的怨气也跟着喷发出来「屈原写的草稿,上官大夫见了想夺下来。你比那大夫可恨太多,不仅夺了,还要撕碎!你简直是个女魔头大夫!」 「你!你这个女魔头,不要仗着你修为更高,不要以为你长得好看,把我惹急了我就不教训你!到时候我把你摁在情报中间,拿你的脸研墨!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史官一怒!让你这个什么都不干的家伙……」苍舒良骂着骂着,怒气渐空,理智又逐渐占领了高地。 这时苍舒良感到,自己似乎有些…口不择言了。 脊背生出一片冷汗。 古清源铁青着脸「遇酒且呵呵,遇你直啧啧。——就你这草稿的笔力,正式的又能写得多好?」 「休要侮辱我的史书!你根本没看过我写的真正的史书!」苍舒良不仅心冷,全是冰碴。而且嘴硬,全身上下最硬。 古清源气不可止「拿出来!我看看!来!拿出来!」 苍舒良嘴硬手软,腿颤打抖,递出一叠纸张。 古清源毫不客气地抽出纸张,放到眼前嘲讽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近古知天命,书史传人德。」 很简单的几个字,如雷炸在心间。 古清源只觉得,莫名惊心。 她现在还不知道,修士的气,有一种,叫才气。 君又何知,那曹子建才高八斗,不是才气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 古清源越读越是惊心,最后索性不再去读。一把将纸张甩给苍舒良,嘴硬道「什么东西!」 苍舒良瞪大眼睛「辱我可以,你敢侮我史书?你……」 不等苍舒良说完,古清源便夺门而逃。 苍舒良咬牙切齿,发誓道「我一定要写出一部让你惊心不已的史书!让你这个魔头知道什么是天下第一史官!!」 待气消后,苍舒良才感到心惊不止。将草稿整理一遍,转换成灵力,通过通灵玉传给顾玉成。 章节目录 六百一十三、昭谏十洞(三) 顾玉成与白郅易困在大阵中已有三年。 对修士而言,沧海桑田是常态,三年光阴不过眨眼之间。 然而对于卷入天下争雄的顾、白二人,三年足以经历太多变化。 人生不是下象棋,必须等你摆好阵列才出手。 眼下顾玉成状态愈发颓靡,甚至连古灵力也调动不了多少。显然是一身血脉将空。 这也意味着,大阵将要陷入最虚弱的一刻。 白郅易垂首不语,心绪越发紊乱。 以白郅易的凝鼎修为,早已察觉顾玉成留在自己身边的古灵力。 看这架势,顾玉成即便真死了,也要将古灵力留到无力支撑的那一刻。 白郅易不需要古灵力的庇护。这对她毫无用处。 缓缓匀出一口气。 「以现在的状态来看,即使在逃离阵法的过程中甩开顾玉成。他也不会有任何反抗余地……」一股畅快的报复欲望在白郅易心底燃起。 以白郅易心智,绝不会忘记阵外的九祖,还有不知所踪的白子墨众人。 但这是一个能杀死顾玉成的机会。白郅易选择刚愎自用。 白郅易终于看向顾玉成,顾玉成似垂老的老虎强正撑着微颤的身体。 感受到白郅易在看着自己,顾玉成安慰道「明确大阵方向,我还是能做到的。」 二人皆不说话,陷入沉默。 轻颤之感传来,头顶星河飞转,时机已到。 飞旋的星河带动无尽光霞,似水泱泱,俄而形成一大片光磨,摇摇坠压下来。 大厦(大阵)的灵力随着巨大光磨的逼近变得愈发紊乱。 白郅易张开领域,抵御着光磨带来的影响。 眼前这个缓缓下落的光磨,广而无中,除了大,远不及兵祖手掌青山那般威势赫赫。给人一种十分寻常的感觉。 若是顾玉成无古灵力在身,看着眼前的光磨,心惊程度恐怕不比当初看符武华大闹古秦省秘境灰宿壶强多少。 只从声势上看,符武华还要更蛮横。 但事实上,依借古灵力,顾玉成能感受到光磨内蕴藏着针对灵魂与精神的恐怖力量,说是触之即死也不为过。 眼前的情景,就像步孤仁聚水成珠,击碎九祖设下的光璧(阵法)。旁人去看,若境界不到,怕是会以为面前是悟道境修士的较量。——不是他人手段不高,只因自己眼界太低。 一境之差、一界之距,云泥之别,仙凡之差。.. 顾白二人身怀绝技,可勉强窥破境界差距形成的屏障。 凝望眼前光磨,顾玉成不禁失笑「子母阵。——玩脱了。现在,机遇在阵外。」 整座大厦,是一座子母阵。 母阵,负责束缚二人。终有力竭一刻。顾玉成和白郅易便是想趁此机会逃出生天。 子阵则是负责在母阵崩溃的同时,断绝顾玉成二人的生路 宣声绝不甘愿沦为九祖的提线木偶,现在也只能依靠阵外的宣声了。 白郅易眸子渐冷,身上绽出一缕缕魔障之气。——眼前的路变了,心底的决定还在。 顾玉成吐出一口气「心魔?你何时染上的?」 「知道你在妖国那一刻。」白郅易咬牙切齿。 顾玉成陷入沉默。他的心也开始躁动,如遭夺食的野兽狂躁难耐。 顾玉成不得不按捺住内心,将窥探光磨的古灵力收回,重新用来庇护白郅易。 白郅易周身的魔障越发惹眼,已经溢满二人周身。 顾玉成知道不能继续放任下去,奈何力有不足,只能 干看着。 魔障汹涌而来,将顾玉成从头到脚彻底束缚、包裹,下一刻,顾玉成便被魔障之气淹没。 顾玉成感到魔障构成的茧房沉闷无比,本就稀少的灵力仿佛同呼吸一样,越来越弱。 若是其他时候,顾玉成会以不要命的方式,搏一个缥缈可能。只是这次不行。 眼见身边的魔障逐渐坍缩,自身灵魂受到的挤压不断增强,难以忍受疼痛感反倒令顾玉成突然释然。 回想一路上的经历,似乎什么也未做到。 南寻长老的期愿也好,常山死前的拜托也好,在太一宫种下的理想也罢。 就连自己的妹妹,到头来也没有帮上她。 转眼皆空,回身皆恨……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当时未理顺的情,他年怀无端之锦瑟,又如何可追忆? 心底有无数想法都在告诉顾玉成不要束手就擒、引颈受戮,可惜顾玉成知道,要杀他的……是白月秋。 一丝古灵力如破土细茎,在顾玉成的执念下逐渐壮大,缠绕在白郅易霜腕之上。抓得很牢。 白郅易无法忽视这安神温热的古灵力,似乎,似乎是顾玉成的生命正从这古灵力上传来。如此鲜活而坚定。 白郅易感到一阵眩晕,心中诸欲乱情,此刻心骇神慌。 魔障之气缓缓停下。 白郅易知道顾玉成还有一口气「人生之长路漫漫,所遗者再无法回身。故称之为遗憾。」 她没有继续动手,但绝不原谅。 顾玉成无言以对。 是的。 在白郅易被夏后宁带走时,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松开了手。 一错则再错,绝无对的道理。 有些遗憾,终究要辜负一生的愧疚。那是每个人岁月中永恒的遗憾,是每个人心中都会种下的一道疤。 白郅易突然笑了。风来了。 风涌了进来。 如破堤浪涛,冲打在顾玉成脸上。 顾玉成渐渐清醒过来,扑面而来的不是风,是绵绵不绝的灵力。 如同吃饱的牦牛,填满灵海的灵力让顾玉成恢复神志。 这时候顾玉成才发现白郅易已撤去了魔障的束缚。想来是因为眼前的变故。 顾玉成抬头眺望,光磨上正弥漫着一团血红之气,其中还夹杂着刺目的魔障之气。 顾玉成恍然大悟「我早已有心魔,不可能感受不到你的心魔……就像藤蔓总能找到高大的树木一样。但我可以肯定,心魔不在我的体内,也不在我灵魂之中。在…?」 白郅易替顾玉成答道「在宣声体内,为了突破大阵,心魔作为既非灵力又非修士之气的力量,这股可以寄宿在灵魂中、有可能瞒过九祖的力量,被宣声看中,以饥谷炉储存着,只等这一刻。好将你我放出。」 「你的心魔已经生出智慧?」白郅易问道。 顾玉成点头「宣声为我们打开了大阵。」 眼前的大阵实际上只露出一个缝隙,但这样小的破绽在顾白二人面前却足够了。 白郅易释放领域「九祖掌握着我们所不知的力量。突破眼前这层屏障并不难……最重要的是,三年来,白子墨等人到底如何了?」 顾玉成调动古灵力,如青烟滚滚,直入血气中,向着阵外而去。 「我可以提前窥探阵外的一切……」顾玉成很庆幸他能帮上忙。 白郅易突然反常地关心道「你的肉身已被宣声炼化,出去之后,恐怕难以长存。」 顾玉成并不在意这一点「长路漫漫, 能走到哪里,就到哪里。」 与此同时,白子墨等人也终于迎来了仙元大阵的第一次震动。 章节目录 六百一十四、昭谏十洞(四) 在魔障之气与血色之气的交替侵蚀下,原本给人浑厚雄壮、不可破解的光磨也如瓦上积雪般化散开来。 大阵中天地灵力不断充盈,二人精神之力死灰复燃。 精神一足,疑心顿起,望着抖落尘埃的光磨,顾玉成眉头微蹙「这也太,顺利了。」 「人不知理必有祸,事出反常必有妖。」白郅易也赞同顾玉成的观点,现在的大阵已经开始解散,外界的场景逐渐***在眼前。 能看到外面,很好。大阵开始瓦解,也很好。 但无论外界形势如何,眼前大阵也应是由一个阴阳境修士操控的。纵然宣声突破阴阳境,也不可能这么迅疾地斗败操纵大阵的修士、从而破解大阵。 顾玉成尚在观摩,天间一道人影已闯入面前。正是初窥阴阳境的宣声。 此刻宣声周围灵力如热汤蒸腾,天地灵力似山中之雪,与之一交触,便化散成滚烫血气。 顾玉成金眸微颤「阴阳二气,竟然能将灵力蒸为血气?」 白郅易眉头微皱。 身在桃源,不知秦汉、无论魏晋。 现在的她正处在凝鼎境界的桃源中,对阴阳境,这个凝鼎之外的境界,她也不是非常了解。 宣声眼神落在顾玉成眼中,表情很是耐人寻味。——带有几分嫉妒,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 宣声首先打断彼此之间的忌惮「九祖不在此地,白殿主等人此时也应该回到了正紫宫。陛下的肉身,就在阵外。」 白郅易丝毫不怯宣声「原来圣子宣声也是国之干城、济世之才。如此忠心之态。」 宣声并不理会白郅易的嘲讽,自顾自看向顾玉成「你是妖国大司祭之子……白诡道失踪,妖国顿陷危局。妖后与白子墨苦心维持妖国局势……直到,大司祭背叛了所有人。」 顾玉成眉头微皱,妖国三大太守的制度,是白子墨百年前定下。 那时候也只是个模糊雏形,或许只是用来收拢人心的手段。步孤仁三人,也还不是三大太守。 大司祭带走圣女,却非百年前。——白郅易比顾玉成还尚小几岁呢。 也正因白氏嫡系流落在外,才导致白子墨不得不落实三大太守这一制度,令步孤仁坐大。 妖国未成三足鼎立,皆因皇族实力尚存,人心尚在。 「陛下就未想过,身为女子,在当年的处境?」宣声似是无意地问道。 白郅易冷笑「妖后梦中日月入怀,早孕而迟生,可不是因为朕的女儿身不足以继承大统、服顺各方、安定天下民心。在妖国,血脉即天命。」 宫廷之中,常有他人所难测的隐秘。 妖后能与白子墨在妖帝失踪后,监国掌政,正是因为妖后那时已身怀妖帝血脉。 身为修士,妖后当年感查到白郅易的性别,担心女儿不足以稳定妖国局势,迟迟不愿诞下血脉,也是有可能的。 若是这么想,当时的妖国朝廷中,当真是没有一个干净的,连妖后也对自己的血脉信心不足。 但白郅易终究是人心所向的妖国天子。 在妖国神柳池、抚钟楼那段时间,白郅易就已经开始逐步了解妖国曾经的隐秘往事…… 妖国历史上,也曾有皇后与皇帝共同处政的时期。称孤道寡,在妖国凭的是血脉。 「母亲迟迟不愿诞下子嗣,是因她将自身血脉,全用来孕养了朕……」即使未曾接触,白郅易此刻对那陌生至极的妖后,也微有动容。 「血脉即天命。在妖国,从来如此。」白郅易重复到。 宣声哈哈大笑,突破阴阳境后营造的神秘感被他天生如此的猖狂…破坏了个 一干二净。 「陛下,妖后,是被毒死的。」宣声口出惊人。 修士很少因诞嗣而死。 若按照白郅易的说法,妖后耗空气血,在诞下白郅易后不久身亡,也并非不可能。——只是有些牵强。 白郅易可以看出,宣声最初只想动摇自己继承妖帝身份的信念。 但面对宣声的惊人之语,白郅易也不着急多说。 沉默,常是特权,更是强者独有的附庸。 白郅易作为妖帝,深谙此道。.. 她的帝王身份,便是权利的附庸对象。她实力或许不够,可面对阴阳境强者,也有资格沉默。 宣声失笑,转而问向顾玉成「还记得,南海东宁岛吗?那些战船。」 仿佛是想起波光粼粼的广袤大海上高大威严的船队,顾玉成追忆道「东宁岛,有你的势力根节盘错……」 宣声摇头「你真以为,九祖对仁皇省圣齐宗下手,只是因为你?」 顾玉成眉头微跳,俄顷,心头一紧。 海路! 「你也是笼中狮子,徒劳爪牙……看来那些战船,都是九祖准备的。他们图谋仁皇省已久……」顾玉成眉头紧锁。 宣声眉眼轻挑,神色倨傲「但九祖现在将我放了出来。」 白郅易刚想插言,宣声便指着一处方向吩咐道「陛下肉身在那里。快些归体,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顾玉成这时也吐出一口恶气安慰道「灵魂离体太久对肉身和灵魂都有损害。」 白郅易看着身影越发稀薄的顾玉成,再感受着宣声身上充盈的血气,平静地离去。 顾玉成只觉得嘴巴发苦「九祖想要什么。」 「想要一个自由的我。」宣声淡淡回道。 顾玉成眉头紧皱。 二人陷入沉默,准确来说是强势一方的宣声不愿再做交谈,直接缄口不言。 顾玉成仔细感知周围,宣声的目光落回顾玉成身上。 半晌后,白郅易回到顾玉成身旁。 宣声也不废话,抓起二人便向外走去。 一边走,宣声周身一边溢出大量魔障之气,片刻形成一张人脸,死死盯着白郅易。 很快,与顾玉成相貌别无二致的人脸开口了「你真是废物啊顾玉成。」 顾玉成也不搭话。 四人,准确来说应该是三人一魔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 宣声显然有他的目的,白郅易与顾玉成则有着基本相同的疑惑。 只有顾玉成的心魔不分场合,正赤裸裸地打量着白郅易,明明只是一团魔障之气,可眉宇间的贪恋、渴求之意却灼烫着旁人,张扬无比。 白郅易气笑着嘲弄顾玉成「难不成,昔日的你也对我有襄王之情?」 不等其他人做出反应,心魔率先表态「单凭他,如何配得上月秋?」 白郅易有些恼火「你说什么?」 心魔毫不在乎「心有不甘,情受念执,故而衍生心魔。——心魔从何而来,本魔不知道,然本魔为何来……」 心魔直勾勾看着白郅易不再言语。 白郅易见状又不得不释然。 顾玉成未必是襄王,可这心魔,那是铁了心要做白月秋的襄王。 因白月秋而衍生的心魔,自然只为白月秋而称魔。 一直闷声不语的宣声也忍不住笑起来「陛下之姿容仪貌,倒真是神女了。」 「我们要去哪里?」白郅易抓住宣声张嘴的间隙发问道。 「九圣子栖身之地。——那里,有一个东西。」宣声淡淡回道。 勾起的却是更多困惑与不甘。 章节目录 六百一十五、天下不肖 北道宗一直在暗戳戳地扩张自身势力,不断在隐秘角落中掘开一个又一个逼仄细长的通道,将手伸入其中,暗中推动、勾连着一些势力。 这些事情,徐庆之无一不知。 站在烟气氤氲的山阴处,徐庆之幽幽叹道「「一贼杖剑击于市,万人无不避之者,臣谓非一人之独勇,万人皆不肖也。」今天下大乱,一方动而百处乱,此天下人之不肖也。」 眼下的商国已经开始消化元鼎省,那里有着关中之势,若被商国完全消化、掌握,对九省,不,余下八省来说将是一个糟糕的情况。 商国之地,资源虽不如九省,可失去南三省为照应的北方,在面对拥有地利、人和的商国时,是被动的。 云中省潜龙闻与中天省符横天不断联系着古秦省千寻谱和自家北道宗。 为的就是「外御其侮」。 可千寻谱公开要投靠商国,虽进一步行动。但始终是隐患。 一方面,千寻谱惧怕身旁南三省。另一方面,局势不明,千寻谱不愿早早落子,当那阵前大将。 徐庆之折身往山深处踏去,幽幽笑叹「「应笑北原上,丘坟乱如蚁。」」 登山的白衣修士风骨俊奇,惹得四方流风荡袖。下山的众人口论天下,逼得面前尘土倒扑。 苗青、杜则雅、朱玄烨、陈忻。 这四名弟子在北道宗算是这一届的天才修士、少年强者。每个人隐隐中都有要迈入悟道境巅峰的迹象,再加上各自的长辈、师父在宗门中执掌一派牛耳的关系,四人都有资格参与北道宗的大事。 四人方才正讨论着北道宗的决定。 一道悠然自矜的感叹倏忽间拂开尘埃入落四人耳中,下山之人的目光登时如火团般集坠在白衣徐庆之脸上。 徐庆之的话,很不讨喜。 什么叫丘坟乱如蚁?北原,又是指什么? 大事将行,怎能自损威风! 连一向以冷面藏匿内心看法的杜则雅也不由得皱起眉头。 她的师父千灵长老作为太上长老,专门司职宗门阵法,苗青的师父林酒清三年前也突破了凝鼎境,开始总揽宗门炼丹的诸多事宜。 陈忻的父亲,那更是不断在凝鼎境突破的天才长老,深受宗主与老祖重视。——朱玄烨的身份也在那里,不需多说。 四人可以较为随意的讨论北道宗,徐庆之一个徐家旁系,境界不过悟道境初期,目测不过悟道三星,怎敢妄议? 四人平时或许各有心事与算计,但面对眼前这个仪态悠然且欠揍、神色恬淡而欠揍的家伙,顿时就戮力同心了。 徐庆之虽处劣势,然而心惊彷徨之态只在仰睹兵书时有过,除此之外,连北道宗老祖朱正镇也不能动摇他的心。 面前四人再怎么气势汹汹,也是劳而无功。 「老祖要帮助谢、江二氏,这个决定徐庆之你也是知道的吧?」朱玄烨毫不客气地质问面前的谋士。——丝毫不记得,当初徐家还曾保全朱氏之血脉哩。 徐庆之自诩张仪、孙膑之流,可并不认为朱玄烨是苏秦、庞涓之辈。——眼前这牛犊子,没必要与之详说解释、细谈安抚。 「谋一己之利则其势必乱,天下皆乱则天下人皆不肖也。谋天下之利则万民必定,天下安定而诸夏抖擞。」徐庆之奋声震开尘埃,侧身穿过四人。 朱玄烨见状便要上前拦住徐庆之,陈忻及时拦下了朱玄烨。 「天下修士纵然不会不顾利害,挺身支持云中省,但都熟知至尊布道天下的恩情,深感至尊风骨,皆有知耻念羞之心,如今我们想要光复大明……就必须和至尊争抢天下民心。 徐 庆之创立网巾军,凝聚了我们一省修士之心,他的手下还有一支十万修士的军队呢。」陈忻前面的话没有任何作用,最后还是那一句「十万修士」将朱玄烨钉在了原地。 苗青越发像他那古怪冷峻的师父,理性到毫无生气地赞同道「现在就是和云中省为首的宗门抢夺九省人心……大家是接受现实,在商国与大明之间选一个,还是难忘旧恩,继续追寻那缥缈的道路。」 「至尊说天下非一氏之天下……」杜则雅欲言而咽,思动渐沸。 杜则雅的师父和她都是普通修士,若无至尊布道,她的师父不可能迈入凝鼎境。 而她也不可能仅凭努力与天赋成就今日的修为。——即使这其中有她师父的助力,但更耀眼的,还是至尊失踪前的那一场,布道。 是他,是至尊在登临太一后,当着天下修士的面,将修炼境界一一展现在天下人面前,拭去那山穷水尽的前路。 由是。地之境,天之境,得以窥探悟道之境;悟道之士,得以修习凝鼎之法。凝鼎之人,终见龙归雨散、燕过风生的天地。——他们,看到了阴阳境,更看到了那座山。 太一境。 云中省扛的,是至尊留下的鼎,是他恩泽天下的遗德。 陈忻看出杜则雅的心事,却不否认「至尊拔剑,八方向化。」 朱玄烨从来都将朱氏的血脉视作荣耀,即使深受至尊恩情,却也冷哼道「我们在与至尊谈判,在和云中省争夺九省之疆域,他白衣徐庆之,不就是认为我们北道宗扰乱了天下!?」 「他觉得大家应该聚在一起,服从一个声音,统一于一方。但又凭什么不是我朱氏的大明?!」朱玄烨的话针般刺着众人脊梁。 三人心里其实都不舒服。 朱玄烨的话,又未尝不是鞭打三人。即使是杜则雅赞同至尊,朱玄烨也不赞同天下归天下人的说法。 天下是强者的!强者恒强,就该如此!朱玄烨心中,坚信不疑。 最清醒成熟,甚至成熟到有些颓废的陈忻心里自嘲道「三百年了,至尊离开后,大荒又是那个大荒了。就像朱元璋死后,他的明朝与其他朝代,也并无不同了。」 「我们都失去了方向……大家都清楚,眼下最现实的只有拱卫一方,重新翻犁大荒的利益,并期待自己能分得尽量多的好处。至于听从至尊的话,把天下还给天下人,该怎么还?——我们三百年来不是一直在前进吗?凝鼎境修士多了不知几倍呢。」陈忻苦笑着,他知道,眼下也只能跟随朱玄烨继续走。 就像陈氏要为朱氏驱动征讨天下的战车一样。 朱玄烨望着徐庆之离开的方向「天下不肖?——你也是天下人。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的十万大军送去冲锋!!」 没有陆长恭管教的朱玄烨,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不容他人了。 或许,也是他愈来愈认可大明的缘故。 章节目录 六百一十六、水镜先生?! 两人一魔被直接丢进一道缝隙中,如泔水桶里泼出的水花转瞬砸在地面迸裂般,三人只觉得脊梁骨都要摔碎了。 顾玉成忍痛观察面前一切。 「一片桑林?」心魔率先发言。 顾玉成将目光投向心魔,眼下他有太多的疑惑。摆在眼前最大的问题,就是他还能活多久? 无论是妖国苦县宫还是主客门,都明确指出,修士的灵魂无法长久存留天地间。至于多长久,却无一定之数。 至于宣声将心魔甩过来的举动,也很简单。他无法吞噬心魔,只需要心魔助力破开大阵,用过后自然要丢在一旁。 只是不知道,宣声做这一切又有何深意。 白郅易未曾忌惮任何未知,她素来能接受一切,那怕眼前这片天地是所谓的「九圣子栖身之地」,她只是起身向桑林走去。 顾玉成与心魔之间来不及沟通,连忙追上白郅易。 三道身影一一入林,顺遂野径小路的方向不断前行。 日光正好,砂金般烫在青林间,举目低眸间的天地万象皆归于一片幽然。 似岁月侵缠后的青铜美器,古拙中更显雅致。林间只闻叶底鸣脆,不见鸟雀跃枝。 正当三人感叹于俗世造奇境、天公显异力时,摘叶之声莽撞入耳。 顾玉成惊诧十分,任由古灵力扫荡桑林,却觉察不到任何修士气息。 白郅易展开领域,很是平静地等待着。 摘叶之声不断响起,清晰地从一个方向传来,丝毫没有隐瞒来者的位置。 三人犹豫片刻,对方不动,在等他们。 三人向着声源寻去。 但见一名修士头戴莲花冠,身服道袍,背身摘叶,拾入袖中,口中轻呢「欲持金简问长生,人间天地自有意。——顾玉碎成金,玉性难全,顾而成金。」 修士鬓微压霜,身形正好,不高不矮,显然早已察觉顾玉成等人的到来。只是不愿转身,很是神秘。 老修士,摘叶拾桑、举止之中,自带一番气象。 如鹤临风,逍遥自矜。 眼下场景,似那卧龙不出,东风不显赤壁名;老生不谈,诸君皆在庐山中。 顾玉成感受到老者凝鼎境修为,上前问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这里,又是何处?」 老修士哼言道「牢山道士无仙骨,却向人间作酒徒。我,一个老酒徒罢了。至于这里,乃是……正鼎源。你也可以叫他昭谏洞。」 白郅易眉头微皱,昭谏洞?昭谏?——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心魔见不得老修士装模作样,猛地靠近老修士「老头儿,这正鼎源是怎么回事,快快说来。」 老修士不言不语,闷声采下桑叶扔到袖中,丝毫不对身后的心魔感到惊讶或怀怯。 心魔受到无视,心头一怒,血气冲头,调动魔障便冲向老修士。 老修士转身,一指定住心魔。任那心魔如何挣扎,仍近不得丝毫。 老修士眸子微动,轻笑道「在下好好先生是也,陛下别来无恙?」 白郅易与顾玉成忽视遭到镇压的心魔,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转过身来的老修士。 老修士相貌平平,属于扔到人群找不出的一类人。 若非老者的修为和手段,绝难会想到他是一名凝鼎修士。 「先生,见过我?」白郅易不解地问道。 好好先生,最初形容司马徽。——那个向刘备推荐卧龙凤雏的水镜先生。 只是。东汉末年的修士,如何能活到现在?——司马徽活着,那诸葛丞相呢? 若是日后误入一个秘境,会不会遇到五虎上将? 顾玉成和白郅易的大脑有些乱。 司马徽笑吟吟地点头,回头接着摘桑叶「我确实是司马徽,且先等我稍许……」 顾玉成和白郅易都还没从司马徽的身份缓过来,一时间也未作出什么反应。 倒是心魔,打不过人,也要骂上几句「水镜先生?这么说,你岂不是老而不死了!?你这个岁数,不应该入土吗?还是说谁掀了你的棺材……」 司马徽也不废话,一把捏住心魔,本来聚散无定的心魔竟好似被人掐住喉咙一般梗塞起来,只能「呃…呃」地喘着。 那张脸随着司马徽的力道增加,也逐渐出现裂隙。 心魔无法发声,脸色愈加难看。——虽然他根本不是人,没有喉咙,不需要喘。整张脸也一直阴暗无色,本就很难看。 但是,它心魔是天地中非体非灵,非魂非魄的力量。 它既不是血脉之力,也不是灵力,更和灵魂毫无关系,但却能吞人身、嗜精血,对修士的灵魂,也有着压制。 心魔的存在超出了现阶段的修炼体系,没有哪种力量能彻底磨灭心魔,只有凭境界上的差距封印心魔…… 可封印终非长久之计,灭杀宿主就成为唯一的办法。 只有杀死宿主,才能消灭心魔。这是天下人的共识。 然而今天却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自称水镜先生,长生不死也就算了,还能直接掐住心魔。 不是刚才一指定住,而是掐住,是真正地对心魔造成伤害。 虽然不清楚司马徽是否真的能在保全宿主的同时诛灭心魔,但也足够惊人了。 司马徽喘息道「安分些。——多少年了,终于到了这个时候。哎。」 「以后,就要靠你们了。」司马徽折回身去接着采桑叶。 众人陷入沉默。 正当众人不断回忆着司马徽那掐住心魔的「神之一手」时,原本清闲自在的司马徽突然面色大变,整张脸的皮肉也开始又抖又抽地滚动起来,从左滚到右,再从右滚到左,看样子怪异至极。 就好像……这张脸突然抽风了。 司马徽也不与三人解释什么,挥袖荡出一片灵力,抓起三人便匆匆逃离桑林。 当顾玉成和心魔正失神哑口时,白郅易以口代剑,揭穿了司马徽的假面「你不是水镜先生。」 余下二人一愣。 「罗隐,字昭谏。」白郅易接着说道「唐末诗人。——你见过我,可我困在大阵中三年,头上只有一行诗。那应该是你的。」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顾玉成恍然。 也是,白郅易只问过「司马徽」是否见过自己,罗隐答非所问地承认自己是司马徽,这本就不合情理。 「司马徽」面色尴尬,转而又露出一副坏笑「陛下真聪明。——嘿嘿。不过我们可要快些跑。」 假水镜先生,也就是罗隐此刻兴高采烈的样子,加上他那张正如水波般滚动的脸,让人越发觉得,这家伙不是好人,而且有些……变态。 罗隐并不继续解释,只是拼命带着众人逃窜。 片刻后,桑林中爆发了一声直冲云霄的怒吼「不第小儿!——罗——隐!」 章节目录 六百一十七、群贤毕至 罗隐,大诗人。 他身形皆足,不算羸弱,也不算高壮。若是与那林中鹤姿的身影重合,或许还有几分隐世高人的风范。 但罗隐一开口,就如项羽铁骑般势不可阻地摧毁了一切关于他的幻想。 「真小气,不就是偷一些桑叶吗?司马徽越老越抠,下次画个大饼给他道歉就是了。我好歹还会画饼,总比他强,连点儿好东西都不给我。还好我凭本事偷来了,要我说……」 顾玉成「……」 好吧,这就是一个贪图小利且话痨无比的老头,什么渊清玉絜、姿仪俊奇,什么天下名士、大德高人,和他绝没有半块灵玉的关系。 白郅易深居宫禁,身边围绕之人每落下一句都是一片膏腴之地,初听无意,深思熟虑后却常常能够挖出、找到所需之物。: 年轻的妖国天子因此领悟了「于简词短话中窥见深意、于繁言絮语中剥丝抽茧」的本领。 只可惜屠龙之技可屠云中游龙,但面对地上的食草牛,需要的却是庖丁之刀法。罗隐的话实在太多,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就好像沙滩上的大石头显眼,但在沙漠中就难以遇到。 似乎意识到孤掌难鸣,罗隐一番感叹后转而说道「我们都是元神。——凝鼎境了嘛。」 话短力沉,引得顾玉成与白郅易纷纷侧目。 罗隐见状,又故意将话题调转到另一边「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看个好东西。」 罗隐回头一笑,那张水波般起伏不定的脸此刻也恢复了原貌。 一双短眉上扬,两对小眼镜挤向并不挺高的鼻梁,厚嘴唇上是一片如狼藉战场的花白胡须,乱糟糟的。模样约有古稀之龄。 罗昭谏在历史上本就「人丑诗俊」,野史上甚至说宰相的女儿非常钦佩罗隐的才气,日日捧诗诵读,结果窥见罗隐本尊真容后,连诗也不读了。 眼下的罗隐倒还未达到惨不忍睹的地步。大概是老来让岁月隐去了几分棱角。 倒是心魔不合时宜地感叹道「不仅丑,还老,而且挺…猥琐。」 罗隐闻言笑嘻嘻地伸出手,一把掐住心魔,差点儿没给心魔捏爆。 很快,罗隐等人落入一片墨条林。 之所以说是墨条林,是因为林中贴满纸条,每个纸条都涂写满词句。 「左思!——左思!出来!你要写《四都赋》?又在写这些东西。」罗隐冲着林中放声叫喊,震得墨条轻轻摇晃。 枝头结墨词,浊气势沉雄。 一道高大身影缓缓从词林墨果中踏出,面无表情的男子微微点头,算是承认了他的身份。 罗隐轻笑「喏,这个家伙就是左思。笔力贵纸、才震洛阳的那个左思。」 「又是个丑老汉……」心魔被松开后第一句话就在作死。 左思,一个丑到让老妪都忍不住吐口水的人,史书落墨其容唯二字:绝丑。 左思瞅一眼心魔,什么也不辩,低头以指代笔,于掌中不断书写笔画。 原以为左思会生气的顾白二人也微微怔住。 白郅易心头微动:这是一个痴于文赋的修士,这个气势强劲浑厚的寒门丑士,自有风骨。 罗隐见此情形无奈笑道「不用管他。他是这样的人。」 不等几人去好奇左思掌中所写的是什么,墨林间忽落来一片梨花雨。 又一道白衣身影姗姗来迟,幽倩来客手持绸布舞扇,放在额头之上。 整个扇面色如墨锭,凝实而古朴,微光倾下,又泛溢柔和之象,连那醇厚的乌黑色也不禁留住一抹轻快。扇面外飘垂的绸布似墨见水,愈是向外垂,其 色愈素且白。 似梨若梅。 女子一把舞扇,持于头,像那盘古,如那女娲,在缥缈的传说时代之后,便是妖族的时代,蒙昧而愚识的时代,纯粹而炽热的时代……」 罗隐意识到伤春悲秋不属于自己的风格,于是轻咳道「我想说的是,向上追溯,我们的目光会看到太多模糊岁月,足以令任何人困顿其中;往后推测,能够迈出的距离又更不是我们能把握、肯定的……」 「世局如此,何必犹豫?」一道洪亮声音传来,众人看向来者。 是一名少年,看起来不到二十岁,还没有顾、白二人大。 罗隐见到来者,连忙介绍道「明末夏存古。」 夏存古身量不高,面容姣好,看样子只是一名少艾,但那洪亮的声音与眉宇间决绝勇毅之气,却如寒山挂月,明光炫目,令人不敢小觑这个少年。 随着少年到来,墨林中越来越多修士到来。 罗隐一一指点介绍「那个举止从容的红脸膛,是汉代刘宽,比司马徽那老贼还老好人。平生只贪杯嗜酒,气量很大,是个君子;那个走路像蜗牛的,是南北朝李谐,具体说应是东魏、后来的北齐人,此人善用三短,是人中俊才。 还有那个,陈朝的韩子高,看看,多俊秀,还是将军呢。要我说,男人就要像韩子高和兰陵王这种,又帅又不缺阳刚之气。——当年,哦 ,我说的是我活着的时候,当年有几个惨绿少年,仗着脸白来嘲笑我长得丑。几个阴柔小子,油头粉面,也敢称帅。真是……」 顾玉成轻咳一声,提醒道「文武不相敌,刚柔可并济。长得再帅自然也不能失了阳刚之气。不过,你跑题了吧!?」 罗隐撅嘴,遭到打断后兴致不高「哦。你看那个……」 顾玉成与白郅易顺着罗隐的指向,看向一名修士。 与此同时,场内修士的目光也聚在来者身上。 「那个玉面明眸的,就是李商隐。咦?李商隐背后是……司马徽?!」罗隐作势欲逃。 章节目录 六百一十八、无朕(上) 罗隐提脚狂奔,飞石般激射而出,眨眼不见踪影。唯余烟尘一团在原地,踟蹰许久方不甘散去。 李商隐先是观察、端详顾、白二人,待心底有一个轮廓后,转身安抚司马徽道「先生且莫着急。」 「燕雀决起而飞,抢榆枋而止,又能飞多高呢?……」话语间,罗隐已回到李商隐手中。 顾、白二人眸光微动,心中似有所悟。 阴阳境。端是妙不可言。而且这个李商隐…… 李商隐轻笑「凝鼎境的天,在阴阳境眼里,不过是榆枋。」 罗隐愤愤不平「李商隐,你只比我高一个大境界,别太得意!」 李商隐已习惯罗隐这副臭脾气,坦然道「蕴养元神之物,本就稀少,何况是水镜先生辛劳种下的桑林,那里的桑叶皆可滋荣元神。——你采的,都是最好的。」 司马徽素有清雅之名,此刻却怒发冲冠。若非李商隐在前挡住,怕是早上手和罗隐拼死活了。 老罗是真不讲究,把好好先生都气成了辣酱脸。 罗隐还想辩解些什么,见李商隐侧身要让开,只能羞怒道「还给他行了吧。这么多人看着,我不要脸吗?我这就还给他。真是……欺负老实人。」 司马徽上前揪住罗隐,二人撕扯中走向一旁解决恩怨。 墨词林中群贤各适,三五成群,似乎无人发现顾玉成、白郅易这两名外来者,齐聚林下也不过是为了小宴轻谈、赏观自然。 李商隐眉眼中存带一抹近乎慈祥的笑意,如同老者看着晚辈。 这个容貌隐有郁愁、神色微含凄凉的诗人,他虽凭借阴阳境修为使自己貌若而立之年,但从晚唐走到今天,他见证了太多。 一时间,三人相顾无言。 夏存古来到三人面前「前辈,我想和顾玉成谈谈。」 李商隐正有此意「好,你们都是年轻一辈,总是能交流起来的。刚好,我也有事情要忙。」 李商隐起身,张目远望,似乎又回想起自己年少时佣书贩舂的贫苦日子。 转身看向顾玉成与白郅易,李商隐露出一抹释然快意的笑。 夏存古单刀直入,快人快语「不知顾小友可有表字?」 夏存古容貌尚存稚气,但身为明末修士,称顾玉成为小友,自无不妥。 而今修士少有表字,顾玉成如实答道「并无表字。」 夏存古闻言点头「佛经有言「福不唐捐」,后亦写作「功不唐捐」——顾小友以为,功唐二字如何?」 功不唐捐,「付出的努力不会空废」之意。 唐,空而大。唐捐,空耗、虚掷之意。 夏存古为顾玉成取字「功唐」,自然不是说功业皆空。这里取的是「大」之意。 玉成而功大,修身而治国。 夏存古接着解释「我是很看好顾小友的。——希望顾小友能立下继往开来的不世之功。」 顾玉成能感受到夏存古取字中所含的期望,他在夏存古身上看到了南寻的身影。 那炽热的眼睛,正于腐朽禁锢中窥望世界。 「如果到了必要时候,他也会拔剑而起。」望着夏存古,顾玉成如是想到。 「功唐二字,正合晚辈心意。」顾玉成接受了这个表字。 夏存古很是高兴。 一旁默然许久的白郅易陷入更深的沉寂中。 夏存古见之轻叹「二位可知外界发生了什么?」 顾玉成如实回答「晚辈的…属下倒是将情况通过通灵玉传了过来。虽然晚辈肉身已失,但还是有所了解。」 白郅易有些惊讶。 顾玉成解释道「宣声霸据肉身,倒是没有毁坏我的任何东西,更未禁止我的窥探,他甚至故意引导我的古灵力去观察通灵玉。」 白郅易恍然「也是。他从未与九祖为伍。」 夏存古点头「说来听听。」 顾玉成详实地将苍舒良提供的情报讲出。 夏存古听后不禁莞尔「人心可用。——如此,我也就不用再多赘述。」 白郅易眉头微皱「我。想知道……」 「这里,九圣子栖身之地,关于这个古老的地方,接下来会全全交给你们。」夏存古打断白郅易,颇为雷厉风行且独断专行。 「但现在,我希望二位来看一看,宣声想要做什么。」夏存古话音落下,四周灵力震动,元神之体同时剥落出丝丝元神之力。 夏存古整个人如同年代久远的碑文般模糊起来,气势也随之跌落。 四周修士都已察觉夏存古的举动,却没有一人出手。 偶尔有一两个修士想要做些什么,也被周围人制止住。 顾玉成与白郅易看得真切、看得明明白白,夏存古是把自己当作墨锭来消耗。 不论夏存古想要做什么,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这块墨锭消耗多少,便永远失去多少。 元神之力与灵力结合,一股玄妙力量以夏存古为中心荡漾开来。 任凭顾玉成如何调动古灵力,依旧无法领悟眼前的力量。 夏存古轻咳「修士的灵魂也好,元神也好,没有肉体,便是空中楼阁。哪怕元神雄壮如阿房宫,也抵不过时间侵蚀。」 「除非,境界到了太一境,才能无形无神、具形具神。至于我们,则是情况特殊。」 「修士在凝鼎境之前,主要依靠肉身中的气血、骨肉、经脉、灵海等感知灵力、提升修为。但到了悟道巅峰,想要进一步感查天地、突破凝鼎,就必须凝炼灵魂为元神。」 「这是修士个体的,衍化,质变。」 「在至尊布道前,修士已知道阴阳合和。凝鼎境之前主修肉体,到了凝鼎境,则需寻求肉体与元神的平衡。正是视二者为阴阳,求其合和。」 「领域,便是一个修士自身阴阳合和的产物。注意,这里说的不是阴阳之气。只是肉体和元神平衡罢了。越是趋于和顺,领域越强。」. 「凝鼎境修为分为十二星。最后三星的修炼,涉及阴阳境的突破。」夏存古有些劳累,说到这时再无力气开口,索性沉默歇息。 半晌,夏存古的元神之体终于重复稳定。表面来看,夏存古已经恢复,但顾玉成知道,夏存古的元神已经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我们这些元神能长存于世,是因为此地的玄妙。——这里是九圣子休栖之地。当年东皇太一离去,留下九圣子治理大荒,不料妖族诸氏叛起,重伤九圣子。 九圣子虽为凝鼎境,依旧肉身衰朽,难以回天。遂隐于大仙天,留族人于正鼎源,开辟一片天地,布下阵法作为休栖之境。」 「我们这些家伙,生前都没有突破凝鼎境。之所以能来到此地,还是李前辈之功……」夏存古还想接着说下去,面前却已洞开一面水波之镜。 没有人感查到这面神秘水镜是何时出现。没人能明确眼前构成镜面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此秘法,由昭谏十洞众修士共同掌握。名曰无朕。」夏存古看着水镜「我们称此地为昭谏十洞,是因为无朕之镜,由罗昭谏推动创立……」 章节目录 六百一十九、无朕(下) 水镜大小与人相齐,镜面如水,无风起皱,正不断飘溢出缕缕沁心寒气。 波动的镜面中,似布承针,人影景象次第显出,愈发清晰、生动。 水镜中的画面,用白郅易的话来形容最为贴切「通经断纬,眼前之景,宛若缂丝织造,奇华而不流于浮夸,灵秀而不失真姿态。」 夏存古展颜笑道「无朕镜中,诸般如实。不单音容皆纳,甚至比寻常时看去,更多一段英气。」 夏存古刚说完,无朕之镜中景象完全铺开。 白郅易对镜中水月分外熟悉。——这分明就是正紫宫的军机殿。 须臾,白子墨走入镜中,手中正捧着一枚通灵玉,其上刻着特殊符文用以加密。 镜中的画面外传来雄厚之声「怎样?那九祖真的放弃了治下五郡之地?」 白郅易对这道声音有印象,很快恍然:这是大侠十二天的声音。 镜中的白子墨纤毫毕现,眉头拱丘,愁容肃穆,点头道「九祖似乎在帮助宣声稳定五郡之地。——至于那个魔头,他正在分发的魔功(饥谷炉)给散修。」 「……劫万民而填一己私欲,食世人而增一己修为。此等乱世害人的魔功,大利之中必有大灾!若是不加节制地修炼饥谷炉,恐怕五郡之地会有无数修士枉死暴毙!」十二天跨入镜中,怒发皆张,满面怒火。 「这个魔头想要做什么?!——他这样除了令妖国疲弊,不会得到任何好处!九祖不是想要夺取妖国吗?怎么放任他胡来!?」十二天一手抓剑,一手攥拳,显然被宣声这种裹挟世人、残害国土的行为气得不轻。 若是毫不节制地放任宣声,妖国不知将有多少散修身死于魔功。 顾玉成与白郅易眉头皆是拱丘,露出不解之色。 夏存古却是点评道「那个魔头初入阴阳境,修炼的功法饥谷炉根本不稳定。就算趋近稳定,也并非适合所有人。九祖今日放纵他……又与魔头何异?」 镜中的白子墨异常无奈「据里丐帮、薛城,以及军机卫提供的情报来看,九祖已带着窃侯、跖善二门占领仁皇省。想来,陈镇波已经身死道消。」 「九祖明明能凭借大阵拖延住我们,但他们没有,现在又转守仁皇省。他们究竟在图谋什么?」十二天的怒火转而被忧愁熄灭。 镜中二人开始猜测九祖的目的。 白子墨身为阴阳强者,身存撼岳之力,眼下不得不忍耐于浅滩、平阳,本该恼火的他却愈发沉静下来。 半晌,白子墨微微轻叹「他们想要一个孱弱的敌人。一个不得不偏安一角舔舐伤口的妖国。十二天,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跟我来。」 ……… 眼见风满楼,不觉要拔剑。 回过神来,白郅易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影响那欲催高城的暴雨。她人不在正紫宫,甚至不在妖国…… 白子墨的话落下,水镜便如坚冰失寒、白玉失泽,整个镜面晦暗下去,白子墨与十二天的身影消失无踪。 夏存古咳嗽两声后说道「「体尽无穷,而游无朕。」无朕之镜就是不留任何痕迹的镜面。我们试过,哪怕用无朕之镜暗中观察李前辈,李前辈也无法觉察。」 「而且无朕之镜没有任何距离限制。只是消耗多寡罢了……」夏存古话未止,罗隐挤入三人面前。 显然是归还了司马徽的桑叶才得以脱身来此。 「夏存古,你去歇歇,也不怕元神玉碎。」罗隐有些急不可耐地劝道。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行我愿,何惜此身。」夏存古开口拽词,似乎还要大洒文采,可惜被罗隐半推半撵挤了出去。 罗隐坐下「抚四海 而无拘,这样的秘法,本就需要大付出,大代价。将无朕之镜布在军机殿中,是要了夏存古半条命。」 「不过,这也相当于开辟了一个稳定港湾,只要时时勤拂拭,不令眼前的无朕之镜消散,就可以随时观察军机卫。」罗隐颇为自得。 由不得罗隐不骄傲,这是一个凌驾于天下任何情报收集渠道的秘法。 在昭谏十洞中度过的漫长岁月让罗隐萌生出想要窥探外界的想法。 哪怕不断有元神受李商隐的引导而遁入昭谏洞内,哪怕罗隐可以通过他们来了解洞天之外,是何风光。 可口上风光再好,终不如亲眼一睹。.五 于是在罗隐的提议下,昭谏洞的众元神逐渐熟络,相互间协力同心,逐步在荒芜的空白大地上一砖一瓦地创建了「无朕之镜」这个宏伟的功法。 罗隐自矜其才,却也不自傲其功「这个功法,在昭谏洞内,可以窥探整个大荒任何一个角落。不过,越是防卫森严、荒远绝径的地方,付出的代价越大。至于昭谏洞外,这个功法又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顾玉成眉头微皱「在这之前,你们的消耗该是多么巨大?」 罗隐狡黠一笑「有李商隐在,消耗不多。何况,我们只需要窥探正鼎源就可以。——九祖可是一直在搜集天下的情报,看住他们就是。」 「可惜,现在九祖离开了正鼎源,想要再获得信息,就要在别处落墨了。昭谏洞内的所有元神一同催动无朕之镜,倒也负担得起。」罗隐不无惋惜地感叹着。 「宣声,九祖到底想要什么?他们另有什么手段?」白郅易提出疑惑。 罗隐轻笑「无朕之境,是我要给你二人知晓的。但你们将要知道的,绝不止于此。」 「像我们大多数修士生前根本没有突破凝鼎境,而今俱是元神。仰赖的,便是九圣子。——他们,也想见你们。」罗隐敛尽清闲之气,起身向墨词林外而去。 顾玉成与白郅易见墨词林下,群贤皆随罗隐而动,立刻明白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邀请。 不容推辞,更舍不得拒绝。 顾、白二人跟随着罗隐,顾玉成不禁回想起受困正鼎源时,与宣声、秦吏谈论正鼎决前,自己见到的那九道身影。 「李商隐与九圣子有些许渊源;头狼终会从狼群中脱颖而出,同样,天地间未突破凝鼎境,甚至是初窥悟道境的修士死后,他们的灵魂总会有一部分比其他灵魂更久地留存在天地中。」罗隐一边带路,一边解释。 「李商隐与九圣子就是通过特殊秘法——对,还是秘法。天下的秘法大多难以修炼,更多的是只能特定的修士、特定的情况修炼。 总之,九圣子通过特殊秘法将合适的灵魂引入昭谏洞中,再助他们化为元神,借此获得外界的信息。」 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六百二十、天地无倪(上) 「不是我吹。」但凡说出此话,十之八九就是要开始吹嘘了。 罗隐掐腰指着身后众元神「灵魂不成元神,便如未开智慧的妖兽,只有本能。行僵而迟缓,一个个笨拙得像失去平衡的傀儡。 九圣子实力虽是玄妙,但却是无锋重剑,需要一个正确而又关键的人来掌控、引导。而我!就是那个天选之子,是我让昭谏十洞……」 司马徽眼见罗隐嘚瑟到要飞起来,适时插刀子「老弟有诗曾言: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我看老弟倒是颇为符合第一句,纯纯的与时同运,算不得天选吧?」 罗隐登时哑口,旋即反击道「你还说过「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呢,到头来却是三家归晋!我看你也说的也不准啊。」 司马徽瞪大眼睛「诡辩之徒。老夫说的是安天下,非是得天下。何况,得天下易,安天下难。——尔岂不闻秦隋二世而亡,攻守之势异也!」 「得天下,以力称尊!安天下,非大才大国不可!卧龙、凤雏之才,非不能得天下,只奈不得时机。」司马徽言辞有据,铿锵有力。 罗隐才不管那些「这也是你说的不准。休得在这里胡搅蛮缠!」 司马徽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你…你这个不第小儿!」——罗隐于历史上多次考取功名而不第,史称「十上不第」。 罗隐急了「那是因为朝堂昏聩!狼狈充庭,佞臣近君!非我无才!」 「不第小儿!」好嘛,好好先生被逼急后开始专抓罗隐痛点戳了,已经不管敌军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罗隐见七寸被拿,也不管什么言谈口论,直接上手。 司马徽不甘示弱,秉持着「君子动口不动手,一旦动手下死手」的原则,当场与罗隐缠斗起来。 李商隐上前安抚顾、白二人「习惯就好。」 同行众元神也不拦着二人,显然也是见怪不怪。 离开墨词林,投身群山里。 「此地山水不穷,四时俱兴,堪称世外桃源。那谭水之下,山川之中,洞穴隐壑无穷无尽。大多数元神便潜修于山穴中。」李商隐引领顾、白二人在山麓下止步。 「等着,九圣子很快就回来。」李商隐盘膝闭目。 顾玉成与白郅易各自用尽手段感知四周,想要窥探九圣子的踪迹。 直到李商隐重新睁开眼,顾、白二人依旧没有发现九圣子的气息。 然而九圣子已经出现在眼前, 准确来说,是一具枯骨。一圣子。 顾玉成记得,这是自己梦中那唯一一具枯骨。 镂空枯骨上挂满黑色冰霜,宛若冰甲。全身上下,微余一丝生机。 下一刻,在众人注视下,坚冰中泛出微热的青气。随着青气的出现,骨架表面的黑色寒冰呈现出轻微震动。 须臾,冰层受震尽碎,稀碎的冰块眨眼化为青气,在枯骨的骨骼上不断腾移。 凡是青气经过的骨骼都生出一根根藤蔓,它们贴着骨骼而生长。 待藤蔓在骨骼上束紧后,一缕缕赤色之气冒出,使藤蔓不断粗大,枯骨的生机也来到了鼎盛。 枯骨倏然开口「水主冬,冬者终而内,万物休藏,微阳敛于内。——咳咳咳!修士将死之时,收尽生机,陷入假死,即为冬;木主春,春气震而动,万物复苏,便是修士从假死中复苏;火主夏,夏者假而虚,宽容万物,使之壮大。这时,修士的生机恢复生前鼎盛!」 绿油油的藤蔓在枯骨言谈中逐渐显露出苍老之态。 「金主秋,秋者,天地反物,百谷皆成。一个轮回,又要开始了。」随着枯骨的话落下,泛黄且苍老的枝 蔓开裂,淌出白色之气,如雾障目,遮蔽枯骨。 白气散去,一个盘膝赤身的修士出现在众人面前「土,主四时之季。它吐生万物,属万物之母。」 「四时五行令。在下为保命而创立的功法。用自己来模仿天地的四季变化、五行转换。寻常时为枯骨,也算是冬眠。必要时以夏气敷体,虽然肉身尚未全部恢复,但却是实力最强的状态。眼下是秋气敷体,模样与生前无异。」赤身修士看样子不想穿衣服,只是向顾、白二人解释这一切。 「我们九个,是师父的九名弟子。咳咳。」赤身修士笑道「在下大弟子,圣黎。其余八名弟子,分别是圣巨,圣禄,圣文,圣广,圣武,圣斗,圣辅,圣弼。师妹师弟负伤在身,由在下来见诸位,」 顾玉成恍然,外面九祖的名号,是从这九圣子名字里扒下来的。也对。毕竟九祖是正鼎源的老祖,而他们以九圣子为祖。 圣黎出现,众元神正襟危坐,以显示尊敬。 连罗隐和司马徽也止住了争斗。 这些元神都知晓九圣子存在,可真正见过九圣子的,那是没有几个。至于知晓九圣子名姓的,也只有李商隐。 圣黎与白郅易、顾玉成一样,都有一双金眸。 圣黎轻笑着感叹道「天地无倪,阴阳无穷。日月总非昨日,山河依旧如今。——从前为了获知外界情报,也是心中杂念繁欲作祟,将合适的灵魂引入此地,助其修成元神……」 「不需与肉身达到平衡的元神很好修成,而且引来的灵魂,都是有把握凝为元神的。」圣黎看向罗隐「他很有才华。智慧或可栽培,才华却独是天成。」 面对圣黎,罗隐即使很得意,却还是保持了应有的持重「当我看到昭谏十洞内的元神达到一定数量后,我便意识到可以尝试着创造出一个条件,功法也好,阵法也好,用来探视外界。 无朕之镜的创造虽如隧洞中前行,缓慢而艰难,最后还是功不唐捐。」 司马徽缓缓走出「无朕之镜的诞生,是应了众修士的心中所愿。而你,倒也是应运之人。」 见司马徽夸赞自己,罗隐轻哼一声,算是回应。 有些小傲娇。 圣黎哈哈大笑「好了,我们等了这么久,难道不是在等这一天吗?」 「任何人心中都有一风动石,你以为它早已随着模糊的记忆、漫长的时光而消失。但你最终还是会发现,它依旧在那里。 那是你无法推倒的,风动石。」 「而今天,我们还要来推一推这块大石头!」圣黎口吐雄谈,气势恢宏。 ……… 人生经历的不甘、失落、贪求、仇恨、……总有一个是心中的风动石。 这昭谏十洞内,没有一人心中无石。 紧急通知:启用新地址-,请重新收藏书签! 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六百二十一、史笔如刀格人骨 无朕之镜乍现,镜面中却是一片漆黑。不时有风声拂过,似乎是一个建筑的隐秘处。 圣黎眉头微拱,接着拍拍巴掌,画面顿时亮了起来。 白子墨与十二天正走在一条狭仄的楼道上。不断向下。 顾玉成与白郅易都有些傻眼。 还能这样? 圣黎解释道「并非场景暗,只是白子墨施下的手段。这种手段并不神奇。真正神奇的,是无朕之镜。——理论上来说,这窥世宝镜是没有上限的。只看你能否消耗得起,实力越强,施展功法的约束越少。」 「所以嘛,我们都喜欢一堆人来操控无朕之镜。」罗隐抱怨道,有些埋怨圣黎的强悍实力。 不过,一个能想到用自己来演化四时五行、并且能做到的人,这样的家伙,天赋与实力,自当冠绝群才。 「呵。」圣黎苦笑道「我的修炼方向,已经有些偏……」 镜面中传来声音,打断了圣黎。 「先帝失踪后,我与妖后,呵……」也是苦笑,白子墨在长久的沉默后开口道「实际上天下人都知道先帝失踪必有蹊跷。那个时候,我就开始调查这件事情。」 「用尽各种手段,倒也网罗到一条通往真相的道路。」白子墨神色黯然。 十二天感到口干舌燥「什么时候?子墨你何时发现了…真相?!」 白子墨眉头微皱「实际上,我没有得到明确的证据。但排除所有可能,剩下那个不可能的猜想,就是真相。」 十二天有些失望。 猜测可以有千般合理,却不能有一点失算。 再巧妙的推算,也可能被一个小小的玩笑打翻,以至于满盘皆非,处处尽休。 气氛陷入沉默。 白子墨看到十二天眼中的闪烁,那是内心的动摇。 十二天毕竟是他最信任的人。 白子墨终于垮掉了。 「暴雨中没有展翅高飞的蝴蝶,黎明同样不是希望到来的序章。大雨倾盆、黎明过后,只有遍地哀嚎与饿殍。我至今还记得,我是一个曾经连饭都吃不到的人。」白子墨突然陷入回忆。 「我曾天真地以为贫苦中走出的人,终会纤夫般同心合力,拉着船上的人前行……」 「可惜了……步孤仁也好,齐云海也好,风竞流也好,好像天下人在意的都是自己。难道就没有人回头看一看身后那一张张尘埃中的脸庞?」 「我以为我能改变所谓的血脉即天命……我以为,呵呵,世上最可笑的,不过是一厢情愿!」 白子墨双目血红,凄怆异常。 「我这一生究竟在求什么?是谨慎孤行的改变?是志同道合的纤夫?我苦心想要让妖国,不,我想让天下更好……」 但妖国一天天向下坠去,坠入破败的深渊。 …… 至尊布道后,白子墨希望能改变白诡道这个帝王,希望去看一看至尊口中「天下归天下人」的世界。 最终迎来的却是妖帝失踪这个谜团。 那之后,他想要稳定妖国局势,想要找寻到真相。 得到的却是身为大司祭的女儿带着妖帝出逃。 在步孤仁等太守的逼迫中、四大当国的忌惮中,军机卫等拥护皇室的势力的猜疑中,白子墨不得不放弃军机殿殿主的身份。 不得不坐视三大太守一步步稳固自己的势力。 就连他自己的家族、后人,也只想将他推上龙椅。 这是妖国的权臣。 一日未曾得偿所愿。 「我的一生何曾有过得意而畅快的成功。——何曾……」 白子墨仿佛在一夕之间失去所有表情,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看着镜中崩溃的白子墨,白郅易不禁泪流成行。 对永恒的天地、长生的人间毫无归属感的白郅易,竟会为自诩向天地请命、欲拯苍生的白子墨流泪。 或许迷失方向的人,在看到他人心中怀揣着彼岸,都会为之热泪盈眶。 十二天哑口片刻。 「白子墨他,一直在承担着一切。他又怎会不心痛难忍,又怎会毫不动摇?」十二天心中微叹。 十二天苦涩笑道「白子墨。我心里从不后悔做过的任何抉择。」 白子墨微微转眸。两行血泪醒目刺眼。 方才。他白子墨不就动摇了? 十二天缓缓地、幽幽地说道「任何修士都应该去迷惘。 只有在生命中投掷出希望而不见回应的修士,才会迷惘。而这样的生命,才算活着。 白子墨,我既然选择追随你,自然不会是因为你从不彷徨。」 「因为你说过的一句话:史笔如刀格人骨,不拜王侯忠黎庶。」 白子墨眼眸微动。 「只凭这一句话?」白子墨问道。 十二天嗤笑「有人信仰得过且过,有人信仰利益,也有人信仰理想。世间千千万万抉择,几个折腰去拜黎庶之民?」 「一句话够了。我从不后悔。哪怕此刻,」十二天对着白子墨灿烂一笑。 白子墨微怔,最后失笑「是啊。一句话够了。人生何须后悔?一个彻底失败的人生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败九千九百次,在第一万次放弃。」 他白子墨,终究是白子墨。 …… 顾玉成心头微动。 抉择吗? 抉择。顾玉成遇到过很多人,他们都做出过抉择。 像南寻,为了保住顾玉成口中那缥缈可笑的气节,而选择强行突破,身死道消…… 如主客门老祖墨政,为了将主客门先辈们的理想传承下去,而选择枯守秘境,与满地荒芜做伴,从此令生命与孤独相认。 他们都是失败者。 一个失去了理想,往日追随至尊的朝气也一同迷失,衰如病木;一个失去了整个宗门,用一生去追求的剑术,也没有如愿。 这就是抉择? 一个修士抉择的对错,是用成功与失败来评判的吗? 顾玉成认为留下正鼎决,劝导得鼎(掌权)修士与黎民共治天下的九圣子是对的。 但他们失败了。 顾玉成以为,不遵守正鼎决的修士,终会失败。 可是妖帝一脉,宣扬血脉即天命、压制万民的妖帝一脉,已经传承了数万年。 哪怕白郅易输了江山,宣声也会取而代之。 那个魔头,也不过是将他人当作饭菜,随意吞食,又肆意浪费。 难道他们会一直成功? ……… 呵。 今日的抉择,在日后终会落于史官之笔。 你想要一个怎样的评价,那就做怎样的人。 直到那一天,那最公正的史笔落下的那一天,必会将你的骨肉一一刻出。 到那一天,也是你的***于世人眼中的时刻。 「我可不想,自己在史书上不过是个权谋家,在三方纷争的时刻作为一方诸侯登场。」顾玉成想到「我也想把我的抉择公开于后世。」 无朕之镜中,白子墨与十二天带影而下。他们的心中已经有了抉择。 这场传说,这段史诗,正是一个又一个人,用他们的抉 择与生命来撰写。 章节目录 六百二十二、天地无倪(中) 无朕之镜中,白子墨与十二天来到一处密室。 与其说密室,不如说是一处地下宫殿。里面大多是灵石铸造的书简。上面刻满了情报。 一些重要的情报,则刻于玉简上。 十二天眨眨眼,感觉眼睛有些发涩「这些?都是…你收集的情报?」 白子墨点点头。 十二天更加惊讶与震惊。 白子墨生性恭谨笃厚,凡是被他收集在册的情报,无不中的。 眼前这充栋的情报,怎能不叫人惊诧? 白子墨指着左手边磨损最严重的玉简「妖帝失踪后,我最开始怀疑的,是四大当国。那时候妖国,江湖帮派也好,地方郡守也好,势力与实力远不如今天。在地方,连郡者必诛,跨县者皆黜。」 「但我很快确认,四大当国并非不能抹除妖帝的存在。他们做不到的,是从一而终地信任对方。 妖帝失踪前后,四大当国的反应也印证了他们的软弱,他们根本狠不下心去破坏平衡,去谋害先帝白诡道。」 十二天捧着一枚玉简,眉头紧皱「这上面说的,妖帝失踪后,四大当国最先怀疑的是你?他们害怕你窃取妖帝之位。但摄于你的境界,他们想到的不是针对你。而是试探你?」.五 「若你想要徐徐图之,他们愿意为你提供称孤道寡的支持与机会,只求四大当国的地位不变。——呵,也不怕你狡兔死,走狗烹。」十二天忍不住嗤笑起来。 「他们并非没有想到这是一杯鸩毒,也并非不担心我会在利用他们后斩草除根。只可惜他们更害怕斗不过我。 或者说,他们坚信这一点。如此的软弱啊……」白子墨带领十二天向右走去。 「地方的官吏,江湖,在妖帝失踪前,根本不敢像今日般妄图分食一碗裂土封侯的羹汤。他们没那个实力。」十二天很好奇,白子墨接下来将展示给自己怎样的情报。 白子墨递给十二天一份玉简「如果我说,妖国所有人,一起谋杀白诡道呢?」 十二天瞪大眼睛「什么…什么?」 白子墨微微摇头「你在想,妖国的势力如何、又怎么可能全部谋杀白诡道。」 十二天用沉默表示认同,并露出虚心请教的神情。 白子墨目光寒凝「从来都有痴心人,终究无有痴心事。——妖国所有势力同心同德谋杀一个帝王,最大的阻碍,莫过于那些拥护妖帝的势力。 可那些拥护妖帝的,也只是因为承担不起失去妖帝的后果。从来没有什么纯粹的事情。」 「可,若是谋杀妖帝,或者让他失踪,带来的利益远大于拥护白诡道呢?」白子墨抬眸发问。 十二天愕然。 所谓忠诚,最要看清的方向。 十二天不解「妖帝一脉,已与那些死忠势力如江河入海般,俱为一体,浑然不分,我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多重的利益,能够翘翻正紫宫白氏的龙椅。」 白子墨轻轻一笑「想一下,妖帝一脉是凭借什么,传承至今?」 十二天面颊上的肉与眉头一同用力,很卖力地思考「……血脉即天命?」 「妖帝一脉…」十二天开始回忆「拥有着传承血脉的功法,这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妖帝一脉的天赋。」 白子墨点头「实际上,当今陛下能够如此迅猛地突破凝鼎境,就是因为妖后将自身血脉传递到了陛下身上。」 十二天接着皱眉。他逐渐看到了枯树发芽,逐渐贴近了刻着模糊真相的壁面。 白子墨领着十二天向右继续前进。 「我原本以为是妖帝一脉传承血脉的功法,勾动了妖国诸方的贪心。」 白子墨抽出一枚玉简。 十二天否定道「不可能。妖帝一脉传承至今,靠得是:驭士与民,驶众大夫。 简单来说,就是妖帝通过血脉论让底层散修与各县地域相信「血脉即天命」。将底层固化后,再与各郡世家分享妖国高层,让他们陷入争斗中。自己稳坐正紫宫。」 历史上不乏熟谙此等手段的皇帝。 而妖帝一脉又凭借传承血脉这一特权,更是傲立妖国。 妖国各方对此有所窥伺,也是正常。 只是,在外有人族环伺的情况下,妖帝相当于一个大贵族,庇护着身下的小贵族。 这些小贵族不是不想推翻妖帝啊。只是他们怕人族做黄雀。 …… 十二天接着说道「驭其庶民,借敌之势,驶臣下亡于各自相争中…妖帝一脉又可以凭借功法传承血脉…靠着这一套体系、手段,妖国各势力,根本没有理由谋杀妖帝。」 白子墨轻叹「是的。」 「在我失去方向后,我开始臆造出一条坦荡宽途,并为之搜刮证据,期待哪怕一个线索来告诉我,我的猜想是正确而无误。但我失败了。」 「妖帝失踪,幕后最主要的推手不在妖国。」白子墨下定判断。 「依旧是猜测。」白子墨补充道。 十二天突兀地咧嘴笑道「这是你猜的真相?——啧,嘶……搜搜刮刮的事情,我也可以搭把手的。」 白子墨失笑。 哪怕自己说来说去,讲的都是猜测。但他仍愿意在这条路跟到底。 白子墨觉得,道不孤,志有同。 将手中玉简递给十二天。 十二天以元神察看,只见玉简内容如下: 至尊函谷布道,施恩天下。彼于万民,如立大纛于三军之中,斯弗不知,知者无不侧目诧之也。 当时之境况,至尊若扣关而民无逡巡者,至尊若称孤道寡,则修炼世家无有忤视者。 此等盛景,可称之为天地同力,运来功克。 斯人遽然逝,何薄于庶民! …… 十二天通篇看下去,有些头晕。 这篇文章,完全是白子墨对至尊失踪这一事件的抱怨和无用猜测。 之所以是无用猜测,是因为文章中提到的猜测,白子墨自己已经一一否定了。自然就成了无用的猜测。 十二天疑惑地看向白子墨「这……?」 这篇文章,似乎和谈及的妖帝失踪之事,并无联系啊。 白子墨再次递出一份玉简「实际上,当先帝失踪,我就有将此事与至尊失踪联系起来。」 十二天慎重接过玉简: 玉简中,白子墨否定了先前的方向,即,妖国势力不可能全部与白诡道的失踪有关联。 但没有否定所谓的「利益」。 妖帝会失踪,是因为他失踪带来的利益,远大于妖国有主这一情况。 眼下已经排除妖国内部作崇。 要从他处找方向。 十二天继续看下去。 这一次,白子墨的目光放在那里。 商国。 章节目录 六百二十三、天地无倪(下) 玉上字绝,简中句尽。 白子墨的这份情报,到这儿就算「戛然而止」了。 十二天深吐浊气「商国?——你我都知道,妖帝一脉之所以永控朝权、长享帝位,靠的是什么。」 白子墨呵呵轻笑中夹着一抹苦涩「妖帝自佑皇位的手段,人族也在用。只不过,妖国王业偏安,反倒能偷享太平长久。」 十二天有些惆怅「或许是从前那些朝代,修炼体系的前路太过缥缈。人族的太上皇祖难免在求长生一途上猝然寿空、倏然道消。而妖国能够传承血脉,自然偏安无恙。」 大荒历史中,确实有突破时代局限而凌绝天下的群才之冠。 如那聚九鼎而入凝鼎境的大禹,如那传说中拥有五个灵海、突破凝鼎境的秦帝嬴政,还有中天省的符横天,和以天下一隅之地来逆天复汉的诸葛蜀相。 他们都突破了自身时代的限制。在万古青史中熠熠发光。 可他们终究都不是至尊,更不似至尊,将整个天下拂浊济清,把大荒整个修炼文明拉高数个级别。 在凝鼎境修炼体系前途未卜的情况下,即使汉唐之世,也会出现皇朝最强者修炼一步走错、万劫不复的情况。 哪怕到了修炼体系稳定的大明,大商,凝鼎修炼已经摸索到凝鼎界最后三星,也绝比不上今日的修炼体系。 妖国借助功法,可以在修炼一途上取巧。 「又或许是因为,夺下妖国后,治理它需要消弭两国修士先天之气的区别,需要安定太多妖族世家,需要付出的代价远多过得到的……」十二天感叹道「一旦纠结原因,总会纷纭嘈杂。但看眼下,妖国白氏已经坐拥帝位到了今天,那些原因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白子墨点头。 二人的感叹,不是废话。 他们精准勾勒出了妖国的面貌之一。 「妖国历来不被人族的朝代所贪图,你说商国谋害妖帝,是为了利益?什么利益?」十二天抛出疑问。 刚才的谈话,已经否定了商国图谋妖国社稷的可能。——毕竟诸方因素盘亘,商国就算杀了白诡道,也兼融不下这片土地。 不是贪图妖国,那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那份血脉传承的功法?」十二天接着又摇头,自问自答「不可能。那份功法,可谓是白氏的量身之作。就算会对妖族修士有用,对人族也肯定是无用的。」 不然…人族又怎会放任妖国固守于自家屋宇之外? 岂不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当然,这也和妖国从前就臣服人族有关。——在修炼体系最高境界还是凝鼎境、凝鼎境修炼尚不稳定的年代,大荒的朝代,不会伤损自家国力去征服外邦。 只要尊其为宗主国即可。 这不丢脸。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现如今妖国独立一方,还是因为天下三分。人族没实力立名疆外、扬威四方。 白子墨凝眉攒愁「我很早就在监视商国。」 「我收集到的情报显示,直到今天,商国图谋的,还是做回天下之主。还是想一统玉宇……」 「古今一脉,天下同躯。」 「我不仅收集、整理、分析,研究过妖帝的失踪,对至尊的失踪,东皇太一的失踪,我都有所了解。我想,天地无倪,阴阳无穷,世间日趋新,总有一些斩不断的事情接连在一起,形成了历史……」白子墨眉头紧拱,神色愁闷。 「商国会将国都迁到北疆南地,是因为古遗址大荒殿,他们到底从中知道了什么……」白子墨这次没有抽出任何玉简。 十二天很平静「这是最寡淡的猜想了。 」 既没有回答十二天的问题,也没有拿出任何情报佐证。似乎真的只是白子墨的猜想。 「若有一人为你扫清各种疑惑,却仍无法揭示真相,那么难免让你感到虚无不实。假如那人转身又将一条更无佐证的猜想之路指给你,恐怕得到的只会是否定。」十二天幽幽说道,.. 白子墨苦笑「你看,我兜兜转转,絮絮叨叨说一堆,也排除了一堆可能,最后只是抛出一个猜想,很难信服吧。」 十二天点头「你已经碰壁九千九百九十九次了。前面的那些猜想,也都失败了。」 「不差一万次,一万零一次,一万零二次。」白子墨目光坚定,如日不熄,如月不晃。 十二天释然「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舍生取义,赴死全节。侠者所求也!何况,这次若是猜错,也不过是再错一次罢了!」 「你怀疑商国,但没有任何佐证……你想帮云中省?——也不需要顾忌。我帮你。」十二天洒脱一笑,再不废话,起身向外走去。 十二天。可不单单是一个大侠。他在江湖上的号召力,不容忽视。 白子墨微怔微伫于原地,旋即施施然跟上。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所谓「知我者」,并非全知于我,而是在我做出一个决定时,不谈我所欲所求,只说为君解忧。 白子墨愿在重伤时,寻求十二天的帮助。这是信任。 十二天在听到白子墨的猜测后,提影而走,为之奔波。这也是信任。 他们未必完全了解彼此,可也绝不会辜负对方。 面对宣声掀起的乱局,白子墨与诸臣,自然会积极对抗。 但面对域外兵燹,看着商国与九省斗法,妖国还远未做下选择。 但眼下,白子墨与十二天已做出选择。… 「白子墨与十二天说这些,无非是想帮助人族九省。」无朕之境外,圣黎开口道。 顾玉成同白郅易都在皱眉。 他们同样想要知道,妖帝白诡道的失踪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至尊的失踪。东皇太一的失踪。 圣黎看出二人所想,安慰道「来到这里,我起码可以告诉你们我们知晓的。」 「白子墨说的很对。古今一脉,天下同躯;天地无倪,阴阳无穷。——有太多故事,只是一次回响,一次对早已沦为传说的过往的回响,」 圣黎看向顾玉成「想必你们早就听说过正鼎源和九圣子的故事。这个故事,就像我们在谈论大秦一统六国般。」 「提到大秦,谈论它那虎视雄哉的伟绩,回顾它尽收六合的功业,就不得不提秦国怎样封侯立国,秦帝嬴政又是怎样奋六世之余烈!」 「想要说清道明正鼎源和我们九圣子的故事就不得不提一个时代,一个逐渐散化为传说的时代。——修仙时代。」圣黎声音平淡,目光无喜无悲。 在场众人脸上,也未曾露出太多诧异与震惊的神情。 他们更期待真相。就连白郅易与顾玉成二人,也是如此。 「这是一个很……复杂而古老的传说。哪怕对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只是以耳相听、未曾目睹的时代。」 「不过,我所说的,未必是真相。或许只是我自己的臆测。」 章节目录 六百二十四、追古之言(上) 古往而今来,来者复成古。 阴极则复阳,阳生而阴来。 大荒的历史,就像阴阳,是一个轮回。 古今的轮回,总有那么一刻难分彼此,难察是古是今。 夏存古觉得,自己逐渐看清这个轮回。 他也明白、知道,无论日月如何奔逝,大荒上的华夏民族,所必存者,不过四字。 「存古」与「维新」 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华夏虽旧,其命维新。 一个古老而强盛的文明,总离不开存古与维新。——它的存在,就是存古。它的未来,就是维新。 夏存古。他有很多话想说。 不过当下,他要听一下,圣黎口中那个修仙的时代。 圣黎目光窅然,神色肃穆「远在那夏商周三代之前,在那修炼时代之前,就有一个修仙时代。这个时代,是师尊告知我等的……往者可敬,来者可崇,今朝可惜。 那个时代,是大荒的源初。那是最蒙昧野蛮的时代,也是最能诞生无限可能的时代。 修仙时代,远没有今天这个时代严密繁杂的构造,更不存在厚重堆叠的时代感。那里只有一群生存在荒天之下、芜地之上的人们,在展望明天。——那个时候的修士,大多不会去想万万岁、千千秋后的事情,他们眼中也只有自己明天如何。」 「在修仙时代,据师尊说——就是你们口中的东皇太一,他老人家是没有名姓的,我们从来只叫他师尊——天地濛鸿,元气肇始,整片天地滋萌向荣。 在这样的环境中,总会诞生一些不俗的部落与族群,那个时代的修士,也远比今日修士更瑰奇殊异,比如后稷、夸父、共工、颛顼,那些传说中的人物,生而不凡……」 白郅易眉心微锁,唇角轻抿「您的说法,是这片天地,不如从前?」 圣黎一怔,旋即失笑「水者,平准万物。法从水,天地道法,有得则必有失。这世上的一切都有它的法,必将有其优胜、亦有其败劣。」 「师尊说过,修仙时代的修士虽然生而不凡,却大多数一生未有突破。而且那些修士,很多很多,都难以繁衍后裔。 并且,在那样的大环境中,天地万物远不如今日驳杂多样。——大概是因为,强者不为他者留立锥之地,弱者无有尺寸之法以求自强。」 圣黎接着感叹「谁优谁劣?又怎么评判呢。我虽隐约窥测过修仙时代,但更多是看着修炼时代的发展。」 话归正题,圣黎接着叹道「天地无倪,天地无倪啊。洪荒宇宙,不仅没有边际,更无一端。即使是从师尊口中听说,我也无法想象道崩仙末的景象。」 「如果修仙时代不断,自然也就不会散为史海云烟,更不会有发展到今天的修炼体系。」圣黎眸噙幽波,神色渊沉,似在追忆,似在幻想「按照师尊的说法,修仙修士虽有生死,但几乎没有寿元自然耗空而死的。像一些燃寿求利的修士,虽会老死,也只是因为他们修仙时无节制的消耗自身寿命罢了。」 「「也许,正因为理论上的不死,触动了天道。」这句话,是师尊无意脱口的。」圣黎长叹「师尊在我眼里就是天,但我深刻记得,当初说出这句话那一刻,师尊动容了。」 「他是天啊。他就是天啊。那个时候的他,就是大荒的天。」圣黎有些絮叨,很快又反应过来,歉然一笑「不好意思。」 在场众人却没有任何不满。 聆听活的岁月哀叹过去,也会仿若己身做客其中,哪怕转眸而去,也足抵心头悸动。 圣黎见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也知得自己该怎么做,接着开口道「在师尊口中,那场灾难,是天道的震动。就好像混 沌宇宙翻了个身,大荒却坠入无穷无止的深壑。 像一场云角滴雨,蚁巢却迎来了灭世。在天地宇宙面前,那恣意纵横、封诩豪雄的修仙修士们,终究是不够看。也是可笑,寄身天地间的修士,又何谈胜天?」 「三皇五帝,文祖仓颉,修仙巨擘们很快感查到天道的震动。而大荒的四野八方,也很快泛起灾难。山似土摧,风似山倒,海漫冲天,元气溃乱。天地间皆成一象,乱象。」 「天道崩溃?——不,或许就像您说的,这或许只是云角滴雨。可是,是否知晓这场大雨因何而起?」白郅易再次发问。 圣黎苦笑「师尊穷极一生,未得结果。或许,此因虽种下,却仍还不是结果之刻吧。」 看来,毁灭修仙时代的天道动荡,眼下只能是一颗无果之树,只能让岁月来见证它。 「事到临头,哪个能推辞。天下的事,自然是天下人的事。面对天道动荡,修仙修士受无辜且无用的死亡刺痛而反应过来。修仙巨擘们开始商讨如何应对迫在眉睫的灾难。」 「有一意孤行者,有处处迎合者,有心如死灰者,亦有能号令众人、调动多方者。」圣黎陷入短暂的沉默。. 这段空白里,圣黎向白郅易与顾玉成投出两道目光,也不要二人的反应,便回以一抹微笑。 「记住,我说的只是我从师尊处听到的,师尊说的,也只是他认为的……」圣黎再次提醒。 「治其内而不治其外。有些时候,你觉得你对,你掌握的是真相。对方也如此认为的。孰对孰错呢?——或许,你治其内,我治其外。你修德,我修欲。各有其法罢了。」 短暂感叹后,圣黎继续说道「人族的打算,各位都知道。大荒殿的传说,想必各位耳熟能详。」 此刻。 顾玉成终于吐出心中困惑「三皇五帝,在修仙时代就已经存在?那么……修炼时代的三皇五帝又是怎么回事。要知道,在人族的传说中,三皇五帝可是从大荒殿走出来的。」 圣黎轻笑「有僧尼修行,愈修愈近佛。近一分佛性,舍一分凡性。成佛之日,佛还是僧尼吗?僧尼真成佛了吗?」 「僧尼行善,是其性本善,还是其佛性之善?」圣黎接着追问。 顾玉成滞语,他难以一口回答这个问题。 圣黎哈哈一笑「是僧是佛,皆是我。僧善佛善,皆是善。——大荒殿内走出的三皇五帝,和修仙时代走出的三皇五帝。」 「都是三皇五帝。只不过,其舍了一分过去,近了一分当时。」 「与万物并生,与天地为一。这是修仙时代三皇五帝与修炼时代三皇五帝的区别。待我细细为你讲。讲这天道动荡下的纷纭之象。」圣黎幽幽说道。 章节目录 六百二十五、追古之言(下) 「面对天道动荡,人族以三皇五帝为首建立大荒殿,这是他们留下的火种。是夸父的桃杖。若是抵御天道动荡失败,这大荒殿便是再次修仙的希望。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 「哎。风一来,连尘埃也会各奔东西。面对抉择,人们又怎会全全相同,总会各执一端,视他为错。 三皇五帝期望留住天地元气、修仙之路,但他们座下的修士却大多不保有期望。」圣黎有些哭笑不得,语气略带嘲弄「而师尊,他想要的是先保全实力,将大荒殿用来保住修仙修士。」 「三皇五帝,希望护守天地;东皇太一,期望全佑修士。」白郅易也跟着叹道「纷争。可却说不上对错与是非。他们都觉得自己做得正确……」 圣黎点点头「双方各持己见,也都付出全力。这期间的波折、艰辛,非言辞能描绘的,就算说得再贴切,也只会是一个栩栩如生的作品。只是如生。」 「结果我们都知道。站在前扑者的肩膀上,后来者总能指点江山。最后自然是失败了……人、妖、鬼,诸多修仙修士如流星般陨落,也划不亮那片暗寂的天。」 「存生下来的修士,境界一夕间跌落、垂败。死去的修士,或有不甘,以元神残喘于人间,或是形神俱灭,那胸中愤懑也根本来不及诉说。」 「不过,好歹,人族保留住了大荒殿。」 「到了这个时候,天下的目光与想法也发生变化。面对着废墟,要么修复,要么另建。——修士们对到底是该试着恢复天地元气、重回修仙时代,还是要在这一片新的土地下重立一个体系产生分歧。」圣黎拾起目光,看向顾玉成。 「抉择的需求远比计划急迫。修士们根本来不及争讨出个结果,就发现,如同地震般,大的震动过去,总会留下小的余震。天道虽不再动荡,可灾难远未消弭……」 白郅易思绪飘零,回忆不断吹落「接下来的故事,我们都清楚。」 「游龙尚有蟠于泥泽之时,谁的岁月里又未曾妥协?」顾玉成接过话茬「三皇五帝最后还是妥协了。选择用大荒殿来恢复修为、抵御天道余震……. 修仙时代的三皇五帝,与修炼时代的三皇五帝,也确乎都是三皇五帝。只是舍去了元气铸造的境界,转而迈入灵力的规则中。」 这也符合传说中,大荒殿内走出了三皇。——倚仗大荒殿内的天地灵气(实际上是海量精纯元气)快速恢复境界。 可惜天道余震虽不复威势,三皇也非是当年境界了。 三皇在时,还能压住大荒总体局势。 到了五帝时,整个天下就乱成一锅粥了。 「那时候,东皇太一在做什么?」白郅易对此很好奇。 圣黎苦笑「师尊凭借东皇钟遁入空界,勉强保住凝鼎之境。」 这次众人都有些惊讶了。顾玉成尤甚。 武器分为九品,有灵之器方为法宝。修士称自己手中武器为法宝,就是纯粹的以讹传讹。——无尖不商,最后不也传成无女干不商了? 法宝,必是九品之上;东皇钟,便是法宝。 法宝在手,犹遁匿不出天道的劫罚? 圣黎解释道「入海之江,终不如海。师尊一身本领,是建立于天道之下的。又如何能超脱其外?」 众人释然。 「不过师尊生性豁达而自负,经过一段时间的捶打,又重回了太一境。而这一次,却是凭借天地灵气而突破的。」圣黎颇为自得。 仿佛在说,喏,这个才是天才。 白郅易会心一笑「毕竟是威名千秋,安能不冠绝一代?——东皇太一,也留有桃杖。」 圣黎笑得更灿烂了。师徒之间,是 会有相互引以为傲的情况的。 「可是…有一个太一境,面对天道余震,不是会轻松些吗?又怎会出现大荒躁动的情况?东皇太一也太不地道了,也不晓得出来担个事儿。」罗隐这张嘴,就是用来让自己畅快,让他人心堵的。 从前写《谗书》,得罪了一批批高位权贵。 后来在昭谏洞,也没少凭嘴招恨。 现在,罗隐又不负本性,心直口快地发出感叹,直插圣黎心窝子。 圣黎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你以为,突破太一境,不需时日?况且,在一片陌生的天地力量中突破,境界稳固,更重要。」 罗隐还想开口,一旁左思见状从袖中抽出一张墨词条,封住罗隐那张嘴。 白郅易失笑「想来,东皇太一也根本不在意天下修士的看法。无论天下人怎样说,对这位真正的帝王而言,不过是轻云出岫,与我何干。」 东皇太一到底是因巩固境界而未出手帮助五帝?还是想要消磨人族力量,趁此独霸大荒? 此间种种可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圣黎有些气愤「师尊若有奴役天下、以力称尊的欲望,就不会突然失踪,放任人族崛起。」 在坐修士尽皆整肃神色,哑然沉默。 确实。仅凭东皇太一突然失踪这一件事,就足以打破东皇太一想要独霸大荒这一猜想。 但话又说回来,一个从修仙时代就已经存在,一个在冥古之岁就已经遨游大荒的存在。 他的一举一止,又岂是他人能轻易评断? 经此一言,众人不再纠结、推测于东皇太一的所行所为。 这时,圣黎目光再次投向顾白二人「人族有言,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那宣声将你二人送入此地,为的,是一部功法,一部师尊传承下来的功法。」 「济民之心,饥且怀悲;度世之意,幽谷不绝;匡正之志,茧丝有统。」圣黎话音萧萧而下。 剥茧抽丝,需要找到茧丝的头绪。 茧丝是杂乱成团的,而它的头叫统。有了统,才有了茧丝的头绪,才能剥茧抽丝。 「统一」二字的意韵,由此可窥。 「饥谷…炉?」顾玉成感到无比震惊。 白郅易同样露出震惊的神色「统字决?」 统字决,就是白氏传承血脉的那部功法。外人只知白氏有此等功法,却不知其庐山真面。 圣黎眸光幽深「饥谷炉,是那正鼎源中九支不孝后裔魔化饥字决,保留谷字决,又胡乱创下炉字决而成的功法!至于白氏的统字决,也非全篇。」 饥谷炉,是九祖魔化后的功法。可不是东皇太一留下来的。 白子墨等人曾推测饥谷炉是东皇太一创下,由九祖魔化的。 事实相近。但谬之千里。东皇太一跟魔功可毫无关系。人家清白着呢。 「师尊创造的功法,叫三字真决。分为饥字决,谷字决,统字决。」 顾玉成与白郅易心跳微微快了那么一拍。 章节目录 六百二十六、请数风流(上) 后来者万不可遗忘那些一步一脚踩出登山之路的前行者。 往者可敬,来者可崇,今朝可惜。 东皇太一离开大荒修士的视线已不知多久。但他留下的影响,已不觉间深填于修士的血肉中。 哪怕东皇太一没有那段独断大荒的曾经,仅凭三字真诀,也足够煊赫青史。 「三字真诀,并非师尊一时兴起之作。它的来源,当追溯到修仙时代。」修士们恭听着过去如何映射到今天,古今之间又是如何并蒂开花,不觉间愈发聚拢成团、靠近圣黎。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天地从何来?上下是何形?境之界限在哪?修之极致又是怎样?天地的边际在何处?——一个拥有成熟智慧的生命,最先拥有的不是喜悦之情,而是困惑迷茫之心。」 「对非我外物的困惑,对自身内在的迷茫;很多问题,修仙时代的修士就已经思考、探究过。曾有修士焚尽寿元去挽留太阳的光辉,想为世人留驻一片无尽光明,他的名字叫夸父。 也有修士欲令天下无饥,为弱者存生,于是感悟天地变幻、分识四季更替,悟得耕种之道,使农艺布施天下,因德而突破境界,他的名字叫后稷。」 「在那个荒芜的年代,似乎每一个修士都有他的困惑,也有他毕生的追求。而师尊的追求,则是一个大胆的未来。」. 「他希望创造一个万族俱荣、殊而弭伤的大荒。」圣黎看向顾玉成「古秦省的秘境灰宿壶中,藏着的合天宫,便是海灵族曾经的圣地之一。 海灵族,是修仙时代万族中的一员。说是万族,可能有些夸张,但大荒曾经存在着很多修炼之族。当然,修仙时代存在的生灵远不如今天繁盛这一点并未改变,据师尊说,海灵族当初的族人数量不超三万。」 「传说中的天使族,也是存在的?」顾玉成有些惊滞地问道,旋即又自嘲道「也是。连那修仙也只是离得太远、太过老旧,而被人看作传说罢了。何况那些修仙族群。」 「今天的大荒,有魔族、妖族、人族三大族。至于曾经的海灵族、天使族,早在天道动荡中就已不知所踪了。」 「师尊创立的三字真诀,便是为求万族俱荣。师尊很早就注意到各族间的先天之气难以相容……真正的三字真诀,每一部都有着不世奇效。」 「饥字决,可引动天地古灵力洗刷修士灵魂,徐徐渐进的提升修士领感天赋;谷字决,可平衡万族修士体内的多重先天之气;统字决,可将一身血气孕传于后裔。」圣黎看着顾玉成,知道他必有所问。 果然,顾玉成急不可待地问道「古灵力,到底,是什么?」 圣黎轻笑「天地无倪,阴阳无穷。即使修炼文明从夏商周发展到今天,依旧有不甚明晰的事情。」 「例如修士的灵魂,在质变为元神后,又是否有下一个状态?我们不清楚。只能怀着期待与惊疑去修炼。又譬如修士的肉体,又是否真的可以肉身成圣、不朽不衰,此亦吾辈欲知也。至于那天地之外,又是何等模样,更非池鱼能测。」 「这一切的一切,都似秦始皇陵中的竹简,会有一见天日的时候,只是并非现在。」圣黎有些感慨「纵然身入阴阳之境,忽觉天地宽坦,可行路多年,才会再知,天地需敬畏。」 阴阳境,看不穿这个天地。太一境,或许也是如此。 顾玉成有些心灰意冷。不过很快又振作过来。毕竟不是第一次失望,也不是第一次搁置困惑。 行路多年,餐风饮露,早非当年南郡公子,为迷茫所裹挟。 「关于古灵力,在现有的认识中,可以确定,它是一种只作用于灵魂、元神的力量。而它的来源,同样是灵魂与元神。」柳暗花明,圣黎悠然开 口,指明方向。 「万物有灵。」白郅易附和道「正紫宫白氏一脉,很早就注意到妖国大祭司一脉的传承。毕竟是一支远超白氏的传承。」 「在白氏的推测中,古灵力,当是万物灵魂所生,莫看花无言,犹抱傲寒香,天地生物,皆有其灵其魂。——由此可见。天地灵气,亦分阴阳。阳者,修士用之炼体;阴者,修士以之淬魂。」白郅易同样看着顾玉成「你的古灵力,便是妖国大司祭一支传下的血脉。」 顾玉成苦笑。 他看出白郅易目光中剪衬着的嘲讽。 也是,有此等妙力,却困于悟道境如此之久。 不过,顾玉成又再次振作起来。对他来说,不断平准心境,已是他的老技艺了。 圣黎话题一转「修士最讲天赋,尤其是修炼时代。」 「说到底还是因为灵魂难修,而修炼时代又没有那种生下来肉体蛮横的修士,肉体竟逐渐不被世人视为天赋。」 「这真是荒谬至极。」圣黎眉头紧皱「高天赋我,谨以德兴。天赋,从来不可傲,那只是上天无情的赐予,授必有取,岂能自傲?可否认天赋,认为天地只有一种天赋,便又是愚蠢的。」 「顾玉成的领感天赋,无异是很高的。或许连我也不如。」圣黎语出惊人,在场修士无不咋舌猛观顾玉成。 像是看到带角的长蛇,又惊又叹。 却无对龙那样的敬畏。 顾玉成张口想说什么,白郅易陡然反应过来「天赋,也可以看成一对阴阳。顾玉成长于灵魂,短于肉体。」 圣黎击节称赞「白诡道有个好女儿!」 「是的。修士对天地、灵力的感悟,是一种天分。而修士对天地、灵力的吐纳,也是一种天赋。前者可称之为领感,后者则为根骨。」 「领感说,乃我独创。与灵感相近,又绝非灵感。领感,领为先,即有所领,方有可感。能否于空远深寂中有所得,有所领,才是关键。而顾玉成的古灵力,最能探幽查微。」 「至于根骨,可笼统概括为修士对天地灵力的亲和程度。」 「领感越高的修士,突破大境界受制越低。根骨愈佳的修士,突破小境界愈速。」 「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修士逡巡百日,倏忽飞升。有些修士信步千里,停困终生。皆是领感与根骨的原因!」 豁然开朗。 道理,居高临下地去看,实在可亲,若那涓涓沧浪,清浊皆可。 可若一日不知其道理,一日仰首观望,便会觉得,万丈登天,实在难攀。 三字真诀背后的王道,于此刻显山露水。 章节目录 六百二十七、天命可履,渊履一族(一) 三字真诀。 曾因世事之无常,一分为三,散转人间。 一字一决,皆是隔断昏晓的山岳,登临者自可一小天下。 每一决,都在激昂传续的过往中带动一方风云,横推万里,余势不衰。 今日,圣黎施四时五行令、布无朕之境,揭露出三字真诀的面容。 这不是一部简单的功法。——夏存古心想。 一个能够平准万族血统、提升修士天赋、传承天赋的功法,只是其中三决之一传与妖国白氏,便让白氏帝位不朽…… 那么,若是传之于天下所有修士呢?——不敢细思。 这完全是修士文明的进化。 是大荒文明跃迁的无量之力。 试想一下,今日的大荒,若是将三字真诀布行天下,会诞生多少凝鼎境?多少阴阳境? 当某个事物的量达到一个界限,迎来的将是质变…… 这份力量,来自蛮荒时代。 ……… 白郅易为众人先叹一声太息,又抢言道「朕先前以为,以国为家,是真帝王。今日才知,天下为家,方真人主。」 圣黎眸光荡漾,「正紫宫白氏,你的族系,以及你的皇位……妖帝如何看待?」 白郅易轻抿嘴角,挑唇微勾,莞尔间尽显桀骜之气「天地人间于我而言,只是东道主。我不过,是一路过天地的远来之宾。但天下,对我而言,却是一场必正其礼的宴会。」 「帝王也好,皇位也好,白氏烙在我身上的一切一切,都不重要。但天下这场宴会,我希望它尊崇我的礼。」白郅易看向圣黎。 圣黎释然而笑,点头回道「我知道了。」 「妖国从来都有它的帝王,妖国修士今日才算有了他们的帝王。——陛下说得对,天下为家,方真人主。师尊在我等九名弟子眼里,是真人主。」 「师尊有漫长而寂寞的时间,观察这长生人间。也有足够豪迈的资本浪费时间。」 「三字真诀的创立,必须提到一个修仙之族。——渊履一族。」 圣黎手中凭空浮先一张丝帛。 上面书满浪漫的文字。 在这些文字中,依稀可见今日文字的面貌,如物之胚胎、萌芽。 圣黎轻挥手,文字逐渐折腰转姿、回腾移形,形成了今日文字的模样。 「修仙时代的境界划分,十分粗暴。天地二境界,统称「地精」;悟道境不分九星,只称「方升」,才会飞;凝鼎境也不分十二星,只叫做「游荒」,可以在天下间走动了;阴阳境、太一境,则称之为「修道」,算是真的修道了。」圣黎开口提醒道「这样,诸位也能看懂这个故事了。」 罗隐感叹道「不愧是老家伙,知道的就多」 众修士先是感叹一番圣黎心胸宽广,而后迫不及待地看向丝帛。 丝帛之上,是以东皇太一的视角记录的一个故事。——姑且称之为故事。 ……… 修道境的东皇太一站在悬崖底,此刻正看着石壁上的刻字: 「运肃思宁,长生未豫。 我归于尘,光夜之烛。 尔赴于渊,永望斯眸。 天命可履,以生克亡!」 东皇太一反复沉吟片刻,便明白了壁上文字之意: 人之命运,肃穆而安宁,已是定下。但长生之路远未终结。我辈归之于尘土(过去),做那光夜之烛(照亮未来)。尔辈前行奔赴未来(渊),做那永望未来之眸。天命可以踩在脚下!活着的一代永远胜过离逝者! 看明白文字之意后,东皇太一忍不 住嗤笑起来「刻字修士,不过方升境,可笑可笑!」 刻字者微弱的实力,于东皇太一眼中,甚至不如面前这面饱食风雨、乌而油亮的石壁更引人注目。 将东皇太一引入云气深埋的悬崖底的,就是这面石壁。 这石壁微微凸出,与身等高,表面光滑如镜,并无元气盘踞。 其质其性,都是再普通不过的石头,敲碎了也只是碎石,扣下来或许能雕刻个什么东西来。但绝无半点发亮可能。 按理说,这面不大不小的石壁,隐于云中,当如砂石葬戟,光秀皆藏。 偏偏东皇太一遨游于此,飞渡深渊时,忽见脚下渊中云海乌光如油,泛溢而出,填满整个云渊。 见此奇景,东皇太一驱身下访,兴盛而来。 结果只看到眼神这一面凡之又凡,平庸至极的石壁,不禁败兴。 这时,崖底传来脚步声。 一名修士闷头走出。 东皇太一早察觉了他,只是观识石壁,不想理会。 那修士却是才看到前方有人,猛地一趔趄。 东皇太一不说话,那修士也没说什么,来到石壁前,张开厚实巴掌不断摩擦起来。 东皇太一会心一笑,心想:这个游荒境的修士,是这石壁的主人?也是有知耻之心的。 谁知,那修士自顾自擦去原先的文字后,又磨破掌心,将石壁漫上一层鲜血,调动元气于鲜血中原原本本地刻下刚磨去的文字。 东皇太一不禁凝目。——这是干什么?是觉得突破了,目中无天?飘了?还是觉得自己说得对? 在修仙时代,很多修士的境界一生不会有改变,一辈子也未必突破。 也就是说,你生来是地精,这辈子或许只能待在地上。 眼前修士有所突破,自然可喜可贺。 但仅凭游荒境,就可以说「天命可履」 天,就算会被踩在脚下,也不会是你个游荒境的脚下。 不等东皇太一做出举动,收回掌心的修士开口了「我叫渊仲。来自渊履一族。」 东皇太一根本没听说过渊履一族。 不过也正常。 大荒修仙之族何其之多,东皇太一都未必敢说自己走遍了大荒,又怎敢说自己识遍大荒之族。 渊仲回身向前,也不怕东皇太一扭头离开,只顾着诉说「实际上,我们这一族呢,也是一群不同种族形成的。」 「我们的祖先,是一群地精……」渊仲还想接着说。 东皇太一紧随其后,直接打断道「龙生龙,凤生凤,这是天赋!也是天命!高贵者生来注定。——地精修士,怎么可能会有游荒境的后人?」 「难不成,你变异了?」东皇太一猜测道。 渊仲轻笑「运肃斯宁,长生未豫。——一个人的命运,其实早已定下。肃穆而宁静。任人如何费尽心机,也难以改变。但,我们的祖先认为,长生之路,并未绝断!」 东皇太一眉头微皱。 他东皇太一作为无名之妖,喜欢游历四方。因为总能听到、见到新奇而惊心的事物。. 眼前这个渊履一族的渊仲,正带领东皇太,向着一场伟大的征程前进。 二修士穿过崖底。 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东皇太一眼里,有妖,有人,有精怪(修仙的植物、兽)。 都来自不同的种族,或许更是不同的族群。 这些修士在看到渊仲后,爆发出由衷的欢呼。 「万岁!」 「万岁!」 「天命可履!以 生克亡!」 众修士的喊声,如孩童盼望长大一样炽热。 或许,这也是一群期待成长的「孩童」。 看着在场以方升境为主的修士们,东皇太一忍不住开口「你们,相信长生之路?」 众修士看不出这陌生外来者的可畏,纷纷咧开嘴,亮出两排牙「我们是渊履一族!」 「渊仲所言若是属实。那么。这个族群岂不是正在集体进化?从地精,进化到了游荒境……」 东皇太一心想。 章节目录 六百二十八、以生克亡,渊履一族(二) 长影与篝火相对,俱是无言。 依靠墙上,烤着篝火,将东皇太一欢迎至族中的渊仲,正为这名远方之朋讲述着渊履一族的来历。 「修士呢,生来定死,大多修士一辈子不会在境界上挪窝。这就导致,地精们……」说到这时,渊仲情绪略有波动。 地精,不算修士。 于修士眼中,可能只是一种短命菌菇,忽然冒头,再去看,没了。对此也不会在意,没了就没了吧,这东西有的是。 平复心绪后,渊仲接着道「地精们对那些生而不凡的生灵而言,就像野草比之扶桑。一个卑微的根扎在泥土中,一个高贵的命通贯到苍天里。 地精们只有百年寿命,而游荒境修士,能活千年之久。至于修道境,现在也没几个老死的吧?不,根本没有。」 修道境的东皇太一点头「几万年了,没有。」 渊仲眸子对向东皇太一,片刻后恍然,继续说道「我们的祖先呢,并非一口气来到这里。可能是人与妖两族来得早些。」 「但无论怎么说,都是地精。至于为何会来到这里,很简单,总是受欺负,惹不起,总躲得起吧。于是就四处寻觅,终于瞅到这片天地。」 「藏在悬崖底,蜗在世俗外,总不会挨欺负了吧?」渊仲这话,有些小可怜。 「但是待久了,就会发现:最欺负人的,是人自己的心。 我们祖先看着悬崖顶上,偶尔飞过的修士,那些修士的反应,像是把祖先们当成了蝼蚁。有些会凝目看一眼,哦,这里有一群小蚂蚁,然后飞走。有些甚至连看都不看。」 「在这样苟且安生数代人后,我们真正的始祖站了出来。他提出一个妄想。」 「他说,人的天赋生来定下,这真的让人感到无奈。 现实中,总是有些人会比天下大多数人更聪慧,他们似乎只看一眼元气荡漾的浪花,就能领悟一套功法。 也有些人生来就是大族之子,拥有他人一生奋斗也无法企及的资源。——但绝大多数修士,他们的一生,注定只是地精。」 「这是一个人的命运。却不应该是人的命运。」 「始祖认为,初入商途的人未必能够熟谙地经商,但只要不懈努力,作为底层的他向上攀爬,就能为他的子嗣提升一个小小的高度。」 「儿女辈也这样,孙辈也如此。迟早有一天,会诞生一个经商巨族。」 「修士也一样,只要地精不断修炼,不断地做出努力,终有后人会突破到方升境界。」 渊仲止住声音,看向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心中,答案昭然若揭。 渊仲也明白东皇太一心中所想,接着说道「但这种事情,从人的欲望来看,根本不可能。——凭什么,我付出一生,让后辈来摘桃子吃?何况,付出也不一定真有收获。」 「始祖一生都在坚持这个信念,他总觉得:一代代人的努力,能让平庸的血统,蜕变为高贵的命格。能够将天命踩在脚底……」 「只是始祖能够说服的,只有八个人。这八个人与始祖疯狂的作态,吓跑了许多崖底地精。——毕竟天下栖身之地那么多,没必要非待在这个悬崖底。也没必要整日和疯子做伴,」 「留下来的修士,要么是摇摆不定,要么是不愿冒险离开熟悉的居所。总之,这九个人被彻底孤立起来。」 「九名修士,相互联姻,身后子嗣近百。这百名地精遵守始祖的遗言,所有人疯狂修炼,只求突破。」 「正常情况下,在明知境界无法突破时,修士是不会像祖先们那样疯狂修炼的。」 「要知道,修士的祖先,祖先的祖先,或 许早就证明了拼命修炼并无用处。」 「可敬的是,我们的祖先,渊履一族的祖先,没有放弃。——经历了整整八代地精,始祖一脉的人数虽破万,但仍旧无法突破。」 「直到第九代地精修士中,诞生了一名先天方升境。」 「那一天,整个地精家族沸腾了。」 「始祖和他的八名追随者,以及他的后人们,用整整九代人证明了一件事。——人的命运或许天定,但人的天赋,不应向天命屈服。」 「他们证明,一个修士到底可以让他的后人有怎样的传承。一个自强不息的氏族,同样拥有着长生之路。」 「地精们开始追考始祖姓名。最后只知道始祖姓渊。」 「于是这一族开始自称渊氏一族。而那个方升境修士,则在墙上刻下了你看到的那些字。他的名字,就叫渊伯。」 「就这样,又过了一万五千年,渊氏一族终于迎来他们的第一个先天游荒境修士。」 「他们等待着这个孩子长大,去完成每一任族长要做的事情。——在石壁上,以血涂去前任族长的刻字,重新铭刻始祖的字迹。」 石壁,是用血肉堆出来的。毫厘之功,百代经营。 「远来的修士,我是渊履一族新的长老,渊仲。——我们渊履一族相信,天命可履。」渊仲平静地看着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突兀间失笑。 畅意笑过后,东皇太一呢喃道「我就是生而不凡的妖。」 「我不知父母,不知族氏,无有亲者,亦无恨者。在我出生前,我只觉得,四周都暖洋洋的。」. 「当我出生后,我不知境界,亦不知饥饿,心中悠然自得。抬腿就向外走去。天地不因我而震动,我亦不对天地感到畏惧。」 「在我生命中,没有遇到什么灾厄,更没有任何追杀、争斗。我只是在地上四处乱走,过了几百年,就自然而然会飞了。又飞了千年,自然而然地步入了游荒境。 之后的我,终于开始认识这个世界。开始意识到,世上竟存在修为与境界这种东西。」 「但我依旧不渴望突破到修道境,仿佛我天生就该到修道境。」 「事实证明,瓜熟蒂落,一切事物对我都会是水到渠成。 我记得那一天,睡意袭来,当我再醒来时,就突破到了修道境。……呵,抱歉啊。」东皇太一怀着歉意结束感叹。 渊仲脸色有些难看。 天才真的很打击他人。 东皇太一无奈自嘲「在修仙界,只有两种修士,一种是即使知道此生注定平庸,仍选择茫然度过此生。一种生来拥有一切,他们的人生精彩着呢。」 「似乎所有修士都有方向。但我却不知道,我生下来,该做什么?」 「夸父追日,女娲造人,后稷农艺。瞧,似乎大家都有事情做,有他们的理想与使命。」东皇太一感慨起来。 「渊履一族,是我见过最奇特的修仙之族。」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情。」 东皇太一目光真挚地看向渊仲「上天让万类生命趋于停滞。你们赐予生命进化的可能。」 章节目录 六百二十九、犹看今朝(下) 故人终会散于人海中。 何况是故事,总会迎来它的终章的。 丝帛上,东皇太一的故事到此结束。 顾玉成也好,白郅易也好,在场的修士都想知道,渊履一族到底有没有人突破到修道境? 哪怕知道一个时代已结束,仍会心有不甘。为那些早有结局的故事而心痛。 时下无知己,方追古时贤。 尤其是众元神,他们的一生,都有不甘,都想要改变天命…… 罗隐作为一个儒生,作为一个崇道之人,一生追求济世救民,却只能十上不第、眼看他大唐倾颓,眼看他藩镇割据,眼看他宦官秉权,眼看他党政不休。最后也只能眼看着这一切…… 夏存古作为明末抗商的义士,赴死之日,年未过双十,只有十六岁。他曾问家人,天下如此(动荡),我们还读什么书?修什么炼?家人无言以对。他夏存古的一生,何尝不是想逆天改命。 这满座元神修士,若非心有遗憾不甘,又怎会滞留天地,被引入这昭谏洞内? 敢去想踩着天命的渊履一族,很合他们胃口! 圣黎收回丝帛。 「修仙时代与修炼时代并不同。但,先天之气同样困扰着渊履一族。他们的族群虽然步入游荒境(凝鼎境),但同样也遭到了先天之气的干扰。——毕竟渊履一族可是各种族群繁衍而来。」圣黎一点。 白郅易即通「所以,东皇太一的谷字决,是为渊履一族而创的?」 谷字决,平准繁杂气血,使修士不受血统桎梏。 圣黎点头,众人且惊且喜。 原来如此。 东皇太一也想看一看,一个自强不息的氏族,能走到哪一步。 「统字决,则是渊履一族与师尊共同创立的。——到这个时候,师尊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关于使命的轮廓。他也找到他的理想了。」圣黎话如破阵之曲,直入众修士心中,使之热血沸腾。 「如您所说,亦如我等所知。天道动荡之后,人族大衰,东皇太一凭己一身,独专天下。恐怕,就是想要凭借无上的权利,去完成他的人间天国。——只是,他因何放弃了?」面对浩瀚的历史、莽荒的传说,顾玉成陷入疑惑中难以自拔。 「……或许,是因为恐惧。」圣黎给出解释「作为身先天下的独行者,师尊知道他有难以想象的寿命。但他不知道,这份寿命,有多久。他更不甘心,对曾经的失败低头。——面对天道动荡的那份无力,是师尊一生无法忽视的耻辱……」 「师尊更知道,任何成就,都需要岁月宽许。他的理想,不是几万年,就能轻易实现的。」圣黎目光如刀,光耀逼人。 「师尊因为一个未知的原因,离开了大荒。在他临行前,将三字真诀交给我们……」 「师尊他嘱托,大荒方经历天道动荡,修炼体系如赤子般脆弱,但却是一份希望。师尊希望我们九人能够整合妖国,与人族进行合作。」 圣黎此话,倒令众人有些惊讶。 「我还以为,东皇太一会让你们统治整个大荒。」罗隐有些动容。 真正的文人,心中都有一条玉枝,不求全,不折腰。傲气十足。 罗隐就是这样的人。他的嘴贱,正是因为他太过傲气,瞧不起天下大多数人。 正当众人心有所感、缄口不言时,夏存古大笑而起,环望众人,大放豪言「面对不死的敌人——时间,修士或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或是有意栽花却不成。每个修士,都做出了他的选择。」 「渊履一族,他们用的方法是以生(现在)克亡(过去)!」——克,有「战胜」之意。 「用 我们一代人的一生,换取下一代毫厘间的进步!而下一代,也如同我们一样付出。终会有那么一个人,一步即千里!出世即长生!自履天命!这就是渊履一族的雄心与信念!」 「面对可能重归动荡的天道,面对不知长短的寿元,面对尚且无力翱翔天地的修炼体系,东皇太一选择将时间留给他唯一的天敌。」——东皇太一没有像至尊那样布道天下,最关键的不是心胸气量,而是修炼体系的限制。 「传承。」 「只要修士的传承不绝,大荒的文明不断,时间就永远只是为君驾车策马的兵卒!」 「东皇太一希望让九名弟子徐徐渐进、润物无声地教化修士修习三字真决。他希望三字真诀是春风,震动万物,他希望三字真诀是夏阳,宽任万物!他希望三字真诀是秋气,加快、催熟大荒修炼的文明进程!」 「渊履一族,是愚公!志比山高!东皇太一,是往圣!为万世开太平!」 「我们,又何尝不是在与时间为敌?」夏存古恢复了弃笔投兵、匡扶山河的将军气势。 一时间,满座之袖,掩不住此间少年豪气。 白郅易听罢,哈哈大笑起来。 多年前,由白子墨牵头,导致妖国政堂彻底分为两派系的武邑之征。 在那场征讨武邑柯家的行动后,白郅易接受白子墨的建议,设宴向天下人展示妖帝的力量。 在那场宴会上,白郅易第一次找到自己身为妖帝的使命。 那就是让妖国千千万万个如陈食足般的底层散修,食足、衣暖。 在那之前,善观人心、洞察人欲的白郅易,一直感到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生于天地间,到底该做些什么。 卿自冰心,不点尘浊。——孤傲冷清到极致的白郅易,甚至对整片天地都没有认同感。 是陈食足帮她找到身为妖帝的使命。让她第一次对这片人间感到亲切。 而今天,通过圣黎的言辞,经过夏存古的启发。 白郅易终于知道,面对这个陌生的人间,她的使命与信念是什么。 是她,而不是妖帝。 白郅易,她要做真正的帝王。 天下的帝王。 她要为天下散修做些事情。 这个所谓的「天下」,在日月所照之处,在沧海卷浪之地。 夏存古见状,也跟着大笑起来。 很快,所有人都一同大笑起来。 顾玉成张目望向众人,看着眼前场景,也跟着傻笑。 「这个场景我看过。 在太一宫的石卷中。 那个下午。落阳历们大笑着,他们为参与改变整个世界而自豪。一如现在。」 顾玉成捧腹而笑。 他想到了南寻。 南叔,你看到了吗? 世上敢于不随波逐流的人,并非太少太少,而是我没有早早投身于志同道合者的海洋中啊! 南叔,古往今来,都不缺少有气节的修士。今天也一样。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 犹看今朝。 章节目录 六百三十、修习三字真诀 即使回忆人生最大的失败与挫折,圣黎依旧能同众人笑得恣意畅快。 酒以成礼,过则败德(饮酒是为了符合并完成礼仪,过量饮酒,就会败坏道德)。 人之情欲更是如此。 万不可过盛。 在场修士虽是放诞,却未不羁。畅快笑过后,也都及时止住了势头,很有默契。 「师尊将三字真诀留给我们。」圣黎再次开口。 「但我们失败了。无论是妖国,还是人族,都认为所谓的「万物俱荣」是梦呓之语、无稽之谈。」 「呵。妖国的修士,选择背叛师尊。而人族,夏朝的建立,本就是背叛三皇五帝。即使尧舜禹最后不得不承认,重回修仙难有可能,但也绝未想过做人间君王。」 圣黎目光如渊,不起波澜,语似风来,难知其意「大荒建立的修炼体系拼命拥护上层世家与君王、皇帝的利益,无非是那些先行为君者,害怕后来为臣者取代自己。 呵。即使如此,革天之命,仍会不断发生,并最终取得成功。——呵。任何因利益而结党的力量,都不过是纸老虎。」 「修仙界虽然不复存在,但他们留下的力量依旧存有。直到今日,也是如此。——师尊离开大荒时,就已隐有感查,但他有必须离开大荒的理由。」 「我们九子,便是人族与妖族多方联合击败的。那场争斗中,所有修士都背叛了我们,转而投身利益。」 圣黎明明在讲述九子经历的失败,可神色中却含带着满满的得意「利用仙末之劫中保存下来的力量,大荒的那些顶级势力已然将我们逼入绝境。可那些势力在取得胜利后,却陷入互相忌惮、提防的猜忌中。」 白郅易恍然「是怕任何一方获得三字真诀?还是慑于东皇太一的威势,害怕东皇太一卷土重来?还是…他们不愿与你们鹬蚌相争,恐他人得利?」 「不。」白郅易释然「这些因素,都重要。但最重要的是结果。他们选择放过九子。」 在场众元神都在昭谏洞内存活太久,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他们只是忍不住想到「原来,修士短视于眼前利益的毛病,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我们将统字决留给白氏,期望妖国各方而陷入争斗中;又将饥字决交与人族。期望人族为此而分裂。」 「结果,白氏为了避免成为众矢之的,直接将统字决后半部毁去。而人族那边,同样为了陷入纠纷,只保留了饥字决的一小部分。——关于古灵力的一小部分。正是凭借这一小部分,结合人族自身对古灵力的理解,诞生了人策道。」 「大荒文明中,第一部依靠自身修炼,而非血脉传承的卜算功法,人策道。」圣黎对人策道的评价很高。 「夏商周,嗯,直到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前,人族总体都远不如妖族总体,高端战力更是有师尊压得喘不过气。而师尊则是秦孝公期间离开的大荒。」圣黎的话,表示人族对妖族的超越,是以周王室的衰败为节点的。 作为天下共主,周王室的衰败竟带来了人族的昌盛? 这让顾、白二人深感不解。 反倒是在场修士没有一个感到困惑。 这些家伙都已人老成精,漫长岁月带来的阅历,使得众修士不需圣黎提点,就想明白了一切。 其中就包括九子为何能藏匿在昭谏洞中、安度至今的原因。 左思见顾、白二人尚有困惑,便解释道「周王室权威的丧失,令占据人族多数的各方诸侯束缚尽脱,人族整体的活力也就上来了。」 「这股活力,同样也失去了约束,此后的战国证明了,没有约束的诸侯,会将天下推入无尽的战国中。由此 可见,一个天下不能完全臣服于独权,同样不能任由地方势力无限制地发展。」左棻于一旁补充道。. 左思戳破纱窗「也就是说,九子退隐昭谏洞的时候,正是人族统一的关键时刻。也是妖族与人族进行最后对抗的前期。」 「如果各方势力都进入安稳期,九子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了。」罗隐适时吐出一句毒言。 「不过,为什么大荒来到如此关键的时刻,东皇太一要离开大荒?」顾玉成提出不解。 「不知道。」圣黎的回答很流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顾玉成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我想,只看大荒情况,师尊未必不想看到一个统一的人族。想要实现万族俱荣,总要实现万族统一。若是人族都没有统一,何谈万族俱荣。」圣黎推测道。 这下,罗隐有些气虚「要真如此,岂不是说,东皇太一根本不在意哪个种族统领大荒。这代表,他是真的期望所有种族一体俱荣……」 「我们必须承认他者的伟大,我们才有可能成为与之一样伟大的人。」夏存古拍拍罗隐肩膀「老罗,修行不够啊。」 罗隐不屑地「嘁」了一声,扭头不搭理夏存古。 高峡出平湖,萧条烟尘净。 片刻宁静,白郅易发问。 「宣声将我们丢入昭谏洞内,目的是为了得到真正的谷字决吧。这么说,他的饥谷炉,还无法完全炼化顾玉成的血脉。」 「而九祖,他们的目的,应是想要妖国陷入内斗,无法插手商国与九省的战争。或许另有所图,只是现在看不清……」 「那么……」白郅易看向圣黎「九子的目的,又是什么?」 圣黎抚掌大笑「像从前一样。世上最难的,只有从一而终。从前,我想要为师尊建立人间天国,实现万族俱荣的理想。现在,也是如此。」 白郅易敏锐捕捉到关键点「「我」?——九子已经分裂?」 圣黎不以为意「拥有相同理想的团体,尚且会做出不同的选择。何况,我们的理想已然不同。」 「我的师弟师妹们,确实有已经放弃师尊理想的。但他们也想看看,大荒的未来……没办法,活得越久,越渴望一个未来。是自己缔造的也好,是他人拼凑的也好。总要有一个。」 圣黎看向顾、白二人。 「二位,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了。」 顾玉成有些无奈,也有些兴奋。 说到底,他心底总有偷生安逸的软弱性。 可年少时余留的烈性子就像房内囚徒,哪怕一道光打进来,也会抬起头,怒视远方。 更何况,这一次,这道光,还是获得自由、实现少年心气的机会。… 他拥有的本钱不多,只怕用错一丝一毫,因为用错了,就没有退路了。至于可以兑现并利用的力量更是少之又少,以至于他觉得天地荒芜、世运不公。 怎奈他又见识过太多不甘的生命、傲骨的前人,甚至是偏偏生命中有那么一两个人不计一切地肯定过他,是那样的纯粹与难忘。 顾玉成打算赌一把。 不是因为它在仁皇省的声望,那些只是名望,远不足以攫取权力。也不是主客门的传承,他认为那该是杨家的。 更非里丐帮,在偌大的妖国。里丐帮根本不算什么。 不与任何利益权利有关。 顾玉成松口「多谢圣子。」 圣黎摆手拒绝「我可不是圣子。——你们会在这昭谏洞内修习三字真诀。外界的一切,我们会用无朕之境窥探。」 「今日天下有变,是建立一个自己的理想之国 ,还是拼凑一个利益之邦,我已将石子投下,只看二位的选择。」 章节目录 六百三十一、孰为周郎? “大将军……”大帐内,烛光摇暖,热气氤氲,苏寓娘含情脉脉,斜露出酥圆红润的肩膀,身体似藤蔓探求阳光般攀缠而上,愈来愈逼近韩阴这棵不动大树。 韩阴眉头紧锁,放下手中《三十六计》,起身退向一旁,无奈劝阻 “寓娘,我有喜欢的人。” “青云?”苏寓娘明知故问,见韩阴神情愈发阴鸷起来,苏寓娘面色微红,颤声而笑 “可是我也喜欢你呀。”韩阴愈发无奈 “在我失去青云的陪伴后,我知道爱情绝不是心动。你......class=\"state-hide\">☆☆☆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 “纵横”,玄幻,一剑,青鸾,仙侠,同人,穿越,雪中,盖世,剑道第一仙,升级,奇幻,逆天为生活添点料。 或直接访问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然后呢?”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那肯定不会差。”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 “哦”了一声:“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 “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 “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 “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皮埃尔点了点头: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章节目录 六百三十二、决胜廊庙 李国公李申害赞同赵国公的话 “殿下,我们应该主动出击了。” “打仗,总要探出身子,不要怕挨刀子,要把敌人打疼,打得举不动刀!”吴国公吴恤,行事虽谨慎,可作为一方权豪,该有的胆气也未泄空。 商国先下手为强,于是得到了元鼎省。而今坚壁清野三年,众人希望再次出手。 就连大帐内南地与北疆的众长老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商国各类资源储备丰沛,战事准备也充足,没必要固守元鼎省。 大家都想冲出去,出关之路,更是一条发家之路。class=\"state-hide\">☆☆☆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 “纵横”,仙侠雪中都市,玄幻奇幻逆天,脑洞武侠,同人一剑为生活添点料。 或直接访问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然后呢?”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那肯定不会差。”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 “哦”了一声:“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 “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 “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 “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皮埃尔点了点头: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章节目录 六百三十三、孤命自高 徐庆之细指抵鼻,紧闭酸涩双眼,许久后抬眼,便见一行烛光抖动如烟。 睁眼一霎,才知孤独犹在。呼一片清气,吸一簇温气,恍惚间更加确定自己已身在潜龙闻。 嘴上露出一抹嘲笑,全非为己。得罪北道宗青年一代的翘楚,再加上徐家对徐庆之这个特立独行之徒的排斥,种种因素积叠下,即使朱正镇也保不下他看好的天才。 于是,为了不引起云中省和中天省对北道宗的敌视,为了不让天下人认为北道宗寡仁薄义、辜负至尊之恩,朱正镇还是将徐庆之送来云中省潜龙闻。 恰若两军交兵,谋计虽定,为将之人却绝不会拘泥于固有策略,随势而动,才是常态。 人生同样无二。朱正镇可引徐庆之为智囊,也可以拱手送出去。全在朱正镇自己的计较。 朱正镇自觉有恩于徐庆之,自认为纵使将徐庆之送入云中省,徐家的这个少年,也不会为九省落子定局、胜断乾坤。 何况,徐庆之临行前也向朱正镇保证过:他徐庆之绝不负北道宗。徐庆之也问心无愧,他,确实不会有罪于北道宗。 就像从前一样,一切的随波逐流,都是为了求寻彼岸的一条良枝。若是无人称心,那便绕树三匝。 若是襟袍不展,那就才倾三斗 “不是不愿卖才偷生,只是不甘侍奉愚人…此番深入险地,也算报答了朱老祖。倒是韩阴,希望你我之间,也能有羊陆之交。”徐庆之懒慢推破帷帘,直入残光中。 ………残光避寒,晨鸟畏风。烟茫翠树中,三名修士依山路而行。虽有离尘之境、凝鼎修为,却不敢太过招摇,前行途上,不显逍遥,半是干练。 踏过坠地孤枝,来到山腰,三人止步。为首一人脚踩顽石,俯瞰横卧山下的群景。 身后传来一声搭讪 “李持节,韩阴打算怎样主动出击?”为首的李持节回身,瞅着高命打量起来 “我记得,高命…你是南三省的修士?”高命一笑而过 “是的。说起来,我和主客门还有些许渊源。”一旁魏绳祖面露狐疑 “主客门?不是早被昭明君率众灭门了?”高命略显腼腆 “是的。”李持节恍然 “我还好奇,身为九省修士,为何会跟从少帝攻打九省。可惜了主客门,竟被灭门。”高命抿嘴,眸中华光流转一刹,复又熄落 “并非主客门不在,我才失去了对九省的归属感,失去对故土的怀恋。我只是看清,我是一个功业大于一切的人。” “为求功业,不择手段。”高命嘴角流出一抹危险的笑意。ъ李持节轻哼一声。 他很不爽眼前这个家伙。初时与高命相遇,他的态度很是恭敬。渐渐熟络起来后,虽不再端着谨慎与胆怯之态,却依旧不放下距离感。 总是以沉默让他人感到疏远。言谈中又忽然加砌满无礼。——并无傲慢,只是毫无分寸感、又无界限感的无礼。 简直,又鲁莽又乖张。这是李持节对高命的看法。魏绳祖则说过,高命这厮,像个初入江湖的家伙。 知道对人要保有警惕、保有礼节,却不知道要从一而终。即,前恭后倨。 就这点,非常让他招人恨。高命看得明白二人态度,只是生性懒慢,根本不改自己态度,继续催问道 “所以,李持节,你还没告诉我,韩阴有怎样的打算呢。”李持节皱眉 “你说过,商子殷很看重你。你也有不负众望的才能……”高命闻言,顿时傲慢起来 “自然。韩阴虽然教与尔等兵法、计谋,但你们的眼界,可还不如我。”魏绳祖有些受不了高命大放的厥词,直接顶道 “既然你身在高山,何不与我等说说你眼中的光景?”高命欣然应下 “当然可以。”——这真诚的态度,反把李、魏二人气得够呛。 “我记得,奠定韩阴军中地位的,还是那‘李代桃僵’之计。以小败得大胜。” “韩阴虽靠着向商乙江进言,获得统领全军的名义,但实际上,各部之军各自为政,完全是听调不听宣。” “而韩阴手底下,也只有……一百零三人。对了,李持节和魏绳祖,你们两个当初就在那一百零三修士中。”高命露出大悟而喜的神情,看着二人。 李持节纠正道 “是二十九人。”高命笑眯眯接受纠正 “最初分配给韩阴的修士,确实只有二十九名。你们真算得韩阴的嫡系。一个是李国公家族的旁系修士,一个是魏国公家旁系修士。会追随韩阴,不也是受够了家族嫡系的压迫,甘心列为韩阴麾下门客,成就一番功名吗?” “和不择手段、求取功业的我。又有什么不同。”高命爽快的言谈,深深刺痛李持节和魏绳祖。 他们二人觉得,自己和高命这种无羞无耻之徒完全不同。高命不顾故土之情,他们好歹仍忌氏族之谊。 小宗对大宗的不满,旁系对嫡系的怨气,是人之情欲,是对不公待遇的人之常情。 李、魏二人如此认为。但大荒修士素来看重故土。高命赤裸裸地放言不择手段、求取功业,这番对自己家乡的态度,近乎是无情无义了。 李、魏二人,同样如此觉得。李持节打断高命 “你不是看穿,大将军想要做什么了?何必纠缠这些细枝末节。”高命露出戏谑神情 “你说得对。” “言归正传。韩阴当初手底下只有你们,他真正开始掌握大将军权柄的,是那场关于方凌雨之死的战役。” “商国遗毒,早是沉疴。商国虽退守函谷关内,但在大荒布下的棋子,却是僵卧已久啊。可惜了……”高命露出得意的笑容,给李持节与魏绳祖一种遭到侵犯的感觉。 这话说得很难听,又很难评价。你说商国好吧?你用的是 “遗毒”, “僵卧”。你是在讥讽商国?却又说商国布局早。而且,你现在侍立少帝麾下,想要从商国这里得到你的 “功业”,却又对商国这个态度。属实让李持节和魏绳祖犯恶心。 “方凌雨身陨,是导致元鼎省传檄而定的关键点,同样也导致了夏、石两家不愿解甲投降的修士,率麾下哀兵大举反扑。” “哀兵并未胡乱进攻,他们认准了害死方尊者的元凶。——韩家。他们搞不清楚方凌雨是如何星陨元鼎,他们只知道,若无韩国公一脉挑起战端,方凌雨就不会死。”高命神色与姿态中,尽是孤傲。 “在商国大多数人都以为元鼎省已入囊中时,石家为首的军队突袭了拱卫韩国公的军队。这时候,就可以看出,商国自身的不稳定。” “面对专攻韩国公的袭击,余下五大国公竟不顾唇亡齿寒之理,袖手旁观;哪怕商子殷下令救助韩家军队,五大国公依旧不愿尽出其力,一看就是想要先消磨韩家实力,再出手。此番作为,实在是弃绝了同袍之义。可见六大国公根本是貌合神离。” “同样,在商子殷的调令下,北疆南地各势力,单单结成战阵,就一直布阵到了战斗尾声。——彻头彻尾的投机者。” “看看,商氏扶持的新贵,六大国公之间,都非是同心同力。”高命嘻嘻笑道。 这一刻,他笑得像个泼皮无赖,笑得像个不学纨绔。一身不合体的富贵气,满襟藏不住的癫狂性。 章节目录 六百三十四、势在人必为 「支援韩家、阻击元鼎突袭军队的队伍并不少,真正披甲奋战的队伍,却只有韩阴。」高命看向李魏二人。 「大多数人以为,韩阴是在那场战斗后,才令军中士卒「无不腾陵张胆,绝乎疑虑」。但我以为,在那之前,韩阴麾下已经有了一百零三个信之听之的可用修士。」高命信誓旦旦「韩阴是在古秦省之行,令诸位心悦诚服的。他是如何做到的?」 魏绳祖自感扳回一城,语调中满是得意「怎么?你不是一向能看得明白吗?竟也会困惑?」 高命很是流氓地点头「先知也有困惑的时刻。这时候,老天爷总会派出贤者为先知指明方向。」 高命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魏绳祖。 李持节忍不住发出嗤笑「如此生硬的马屁,魏绳祖岂会中招?」 魏绳祖闻言面色一红,接着轻咳道「大将军没有做任何事情。他只对我们说过一句话:势在人为。」 李持节愣在当场,旋即嗟叹再三「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高命与魏绳祖很默契地忽视李持节的话。 高命继续请教道「韩阴真的什么都没做?」 魏绳祖点头「我们接受少帝的任务,前往古秦省拜会千寻谱。千寻谱姜氏的态度很强硬,一上来就将我等拒之姜氏族地之外。」——很多氏族建立的势力、宗门,都会保有她们的族地。 像符横天那样符氏一姓独大的宗门,整个宗门都是符氏族地。 甚至可以说,整个中天省,都姓符。 「在那个时候,我等就讨论了无数种应对方法。而大将军一个也没有采纳。他只是带着我们站在姜氏族地外。」 「不过半天,姜氏就放我等入内。大将***身告诉我们,这叫:势在人为。并且嘱托我们,不需要说任何话、做出任何承诺、提供任何信息。」 「在这之后的接触,无论姜氏是与我们个人单独相见,还是与所有人相见,无论是向大将军提出任何威逼,还是向我们个人许以任何利诱……我虽不知其他人是否遵守大将军的命令。但我与李持节,从未多说任何话。」 「就这样,千寻谱姜氏答应了少帝的请求。坐观壁上,袖手商国与元鼎省的争斗。」魏绳祖说完,脸上犹带对韩阴的敬佩之色。 高命赞叹道「「夫解杂乱纠纷者不控拳,救斗者不搏击,批亢捣虚,形格势禁,则自为解耳。」此围魏救赵之计!」 「抓住敌之必救,则势在人必为……」高命轻笑「千寻谱本就有观望之心。面对姜氏,若犹犹豫豫,或是与之磋谈不休,反倒让姜氏拿了主动。可韩阴令尔等不多言、无杂诺,则是捏住了千寻谱不想在此时押宝的心思。无论你们如何执行他的命令,最后都是韩阴掌控主动权。」 「颇得用兵三昧。」高命感叹道「怪不得,韩阴当初披甲冲击元鼎省突袭而来的军队,尔等如此效命。」 「我曾听商子殷说过,韩阴曾用你们击败过千人队伍,此番又在千寻谱立下威信。自然能让你们任其驱驰。」 「韩阴在那场战斗中,不去救援韩家,甚至放任韩家遭到进攻。他则直接进攻元鼎省的军队侧翼。牺牲韩家一枝桃僵,令形势大变。——元鼎省军队一旦受阻,孤军深入,便心生胆怯,再无亡命之勇。而周围各国公、各宗门的军队在形势变更后,若再不出手,也实在说不过去。」 「韩家本部死了数千修士。包括一名凝鼎境的门客。——商氏却几乎全歼元鼎省的突袭军队。」 「以小败得大胜。李代桃僵。」 「经此一役,韩阴才逐渐握持调令全军的权力。韩家虽是铩羽,但元鼎省内反抗商国的势力也因这支主力军的覆灭而难成燎原。商国 也因此在与九省后续的战斗中,可以自信后方无忧……无论是在当时,还是从长远来看,韩阴都没有做错。这也是他的权势会日甚一日的原因。」高命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 猫见硕鼠的兴奋。 魏绳祖听到高命对韩阴的赞叹,也是与有荣焉,看高命也是格外顺眼,竟自顾自与高命交谈起来。 一旁李持节却是心中悸动。 「当时韩国外围军队已呈糜烂之势,韩家本部的侧翼甚至在溃逃……所有人都知道驰援韩家必有损自身,因此迟迟不愿支援。」 「大将军带着我们直冲元鼎省的突袭军队时,我们望着那支杀红眼的元鼎省军队,不知有多少人心里会有拔腿就跑的冲动。可听着大将军一如既往地喊出「我剑所向,莫不披靡」时……心头就又有了勇气!」 「我看着大将军的后背,仿佛看到千军万马中却敌而出的一股洪流!那一刻,我只怕跟不上那一抹绝尘洪流!只怕自己不在那势不可阻的洪流中!一口血气,催发虎狼之心。等到最后,反是我们那一百多人杀红了眼。」 「那一场战斗,等我转过头,回过神时,身后全是追随我们的修士,是一片甲胄之洋、士卒之森。那一刻,我于血尘大地上,于泛黄云天下,望着落日大旗,听着萧萧马鸣……我知道,这支帝国的军队,我们这一百多人,有一位大将军。」 李持节缓缓吐出一口恶气,仿佛在回忆中,又战了一场。 看向高命,李持节发现,这个屡屡大放厥词的高命,或许是真的惹人生厌,但也或许真的有不俗之处。 这时候,魏绳祖已经问道「这一次,大将军让我等先行,获取前方敌情,高命你觉得,大将军会怎么做?——你不是说你能看清吗?」 这一次魏绳祖不再咄咄逼问,反倒真带着征询之意。 高命轻笑「韩将军已经回答了。」 魏李二人同时露出不解之色。 「势在人为。」 「商国现在,必须要向外打。这就是商国的势,也是商国当年入关那一刻就定下的命……」 魏绳祖不解之色更加浓了「什么意思?你好像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 高命哈哈大笑,起身向山下走去。 「是与非兮何须有,我自快意罔对错。」 响亮而不顾死活的夸耀之词,正似高命那一生。 李持节望着高命,第一次感到不解。 这世上真的会有人放弃对错与是非吗? 又真的有人,会不择手段地活着? 李持节总觉得,功业,并不是高命真正的追求。 这个来自主客门的修士……他似乎真的看不懂。 李持节看一眼直挠头的魏绳祖,失笑了。 「真是的,我看不透的人,那么多。大将军我也看不懂,少帝,我也看不懂。嗐,我就天生不适合玩心眼。」 章节目录 六百三十五、新世代 徐门。 白衣徐升,智近如妖,身服白衣。 眼前的徐庆之,亦是白衣七尺、潇洒一片。 木离红眸中倒映着徐庆之年轻的身资,坚冰般的面庞徐徐融化,嘴上感叹道“当初与至尊起义,掀翻一个旧世界,那时的我,也如你这般年纪。” 徐庆之不卑不亢,更不顺着木离之言,只是赞同道“至尊与龙主那一代人,确实掀翻了一个旧世界。” 木离轻笑,有些不以为然。 未曾见过那个时代,再多的描绘,也难以有共通感受。 徐庆之言之凿凿“一个依托于天道发展的文明,一个修炼文明,其建立的任何制度与模式,必定要符合修炼体系的发展阶段,符合整个修炼体系的现实。” “天下修士的平均境界,以及修炼体系的上限,就是修炼文明的一切的基础。宗门修炼在以凝鼎境为凤毛麟角的时代,是不可能的事情。” 徐庆之言语中的宗门修炼,与唐宋元明商时期的世家修炼相比,代表的是修炼体系发展的另一个高度。 “修炼体系在至尊为首的一代人推动下,迎来大爆发。大荒文明实现划世代的跃迁……” “不是时代,是‘世代’,世界的世。”徐庆之刻意甚至是执意地强调道。 “大荒、华夏,我们的文明,她拥有一份养智宝羹。——历史。常食多服,可令人眼界顿开。以古鉴今,无往不利,无试不爽。”徐庆之的话,逐渐令木离动容。 须臾沉默,木离侧身让位,示意徐庆之与己并肩而行。 徐庆之喜色飞动。 一老一少已然在瞬间的交触中认可了对方。 受到鼓励的徐庆之畅释其言“我们可以将嬴政建立的家天下集权模式称为古代。以今天为现代。然而……” “夏启建立在奴隶制上的内外服模式,对嬴政又何尝不是古代?——漫长的岁月告诉我们,没有所谓的古代。更没有现代。” “只有一个个世代。”徐庆之眼波流动,其内满是野火般的豪气“……呼……” “符合那个时代现实情况的制度与体系,从建立到崩溃的时间,便是一个世代。从夏到商,再到周,是一个世代。从嬴政到汉唐,到宋明,到那入关的商,又是一个世代。” “而至尊与龙主一代人,则是开启并稳定了一个新的世代。” “每个世代都会有她合理的善,也终会有她悖逆于现实的恶。正如阴阳,是需要不断交替一样的。 一个世代,需要不断完善,更需要抽离旧有的束缚,拥向新世代。——从历史上来看,秦汉唐宋,可以算是上个世代发展完善的阶段。元明商则是趋于巅峰的阶段……同时也是一个世代逐渐没落的阶段,这时候就需要思变。” “不过在今天,徐某处于的时代,还是一个世代的发展阶段。必须要建立起一个充满活力、不乏稳固性的体系。”徐庆之终于露出一个谋士的脾性来。 “所以,很早很早之前,我就猜想过……眼下宗门修炼的体系,根本不算稳固,甚至谈不上活力。这个体系,一定需要继续发展。” “想来,至尊的失踪,今日的一切,也和当今世代的发展有关!”徐庆之说出了他的猜想,一时间,竟复有王猛扪虱的自信与傲然。 木离先是沉默,接着走向一旁,最后扶着槛栏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徐庆之!徐庆之?后生可畏!”木离终于正视眼下这个年轻人“整个世界的格局也好,大荒眼下的情况也好……” “也只有最顶尖的那一批人,以及与之有关联的修士,才能知晓。徐庆之,你竟能看得如此远?”木离感叹起来。 徐庆之沉吟片刻,如实答道“朱正镇,朱老祖,也曾提点我许多。” 木离摇头“那是你的眼光如刀,知道这些,或早或晚罢了。” “所以……”徐庆之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大荒到底面临着什么?” 木离侧移其眸,紧盯徐庆之许久,最后嘴角显出一抹笑意“该带你去看真相了……走吧。” 不等徐庆之心头泛起紧张与亢奋之情,更不待他去思考真相的模样,便感到一阵神骇思颤。 如刀锋微颤般,整个身体的灵力、经脉还有灵魂、意识都跟着发抖起来。 原来是木离罩住徐庆之,已现于云中。 徐庆之只看到面前一片白光,接着眼睛发酸。 不等流泪,便已看到了面前《横天》之匾。 正是中天省最大宗门,符横天的大门。 徐庆之咽下一口口水。 刚在云中,又至中天,缩地成寸,怕也没这么过分。 看向木离,徐庆之心中的疑惑堆叠得更高了。 ……… 这样的实力,到底在顾忌什么? …… 二人立在门前,也不多做举动,下一刻两只仙鹤蹁跹而至。——至少在徐庆之眼里,就是“仙”鹤。 这两只仙鹤,竟有凝鼎境。看样子,还要突破了。 望着仙鹤,徐庆之想到一个可能。 一想到那个可能,心头便越是收紧,最后竟有些胸痛起来。 接下来,一个美髯男子缓缓扶云而下。 徐庆之既没有发现美髯男子何时出现,也不觉得男子的出现太过突然。 就好像他已同天地一体了般。 “符前辈。”堂堂龙主木离,见到这男子,也不得不行上一礼。 男子笑着坦然接受,接着看向徐庆之,也不惊讶,只是自我介绍。 “在下,思容道君。”美髯男子说罢便不再言语。 徐庆之如何不知思容道君是谁? 传说符横天乃是汉光武帝时期人物。 与妖国三圣地之一玉枝谷有着莫大关系。 玉枝谷内有一通天玉树,乃是先天太一境。 而传言中,青年的符横天,曾误入玉枝谷,并与那先天宝树间度过一段漫长时日。 那段模糊了的光阴,隐藏着玉树修成人体的秘密。更藏匿着玉枝谷败落的原因。——玉树到底因何而衰败至死? 没人知道。 只是在玉枝谷朽败的同时,符横天这个新秀宗门和她的第一任宗主符横天,逐渐崛起。 窥看思容道君,徐庆之了然。自己正在搭建一段历史最显眼的角落。 亲身参与历史,自然且喜且惧、谨而又慎。 而历史亲身站在眼前,则又是另一种喜与惊。 不说其他,木离犹生,思容未死,对整个天下,本就是一种莫大的振奋与惊动。 待徐庆之抽回思绪,眼前景象已迥乎不同了。 正是天地归去来,云山纵横至。 眼前早已不是什么符横天大门外的景象,更不是中天省会有的景致。 全然换骨,脱胎为万山云海、青天万里。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章节目录 六百三十六、真象(上) 观象于天,观法于地。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始作《易》八卦,以垂宪象。 ………… “做任何事,都应求一份真相。而生天地间,亦当求一份真象。” 三人处在万山青天中,木离当先开口。 “真相。真相?”徐庆之不得其解,怀着求道之心,殷切而谦卑地表达疑问。 思容道君符横天淡淡一笑“那人间为江河大海,以系托情欲之舟;此天地为往来世界,以呈显文明之象。” “所谓真象,是大荒,是整个世界的表象。”思容道君清言去尘,直点人心。 徐庆之心下明了,喂然而叹“看清世界的体系,亦或是运行逻辑?不求知其真相,先求知其表象?” 木离颔首“可以这么理解。” “那么?世界的样子,到底是怎样的呢?”徐庆之急切追问。 愈近更上层楼的时刻,愈是耐心无多的时候。——只要想到马上能与那心心念念的真相有所接触,徐庆之就无法保持平静。 这一霎那,木离与符横天一齐遁入沉默中。——确确实实是遁入,是以沉默在退避。 不待徐庆之继续观色,青天万山中,一点涟漪,层层光华乍起。 一个人缓缓来到三人面前。却是元神状态。 这时,连那符横天也不再端着身份,直身行礼。 徐庆之虽不晓得眼前凭空踏来的修士是何等身份,却也知不可怠慢,连忙随二人一同行礼。 王诩轻笑,那双蚌珠也比不上其光华的眼睛里,满是得意。 王诩甚至顽皮地唱了个喏“在下王诩,孟浪而至,还望三位原谅则个。” 徐庆之猛然抬头,一望王诩额前四颗肉痣,又是心惊,又是恍然。 王诩,史称鬼谷子。 木离白了一眼王诩“前辈,您就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绕是符横天,此时也以晚辈姿态赞同道“木离所言极是。”——符横天作为老牌太一境,有资格直呼木离姓名。 鬼谷子,也就是王诩哈哈一笑,接着又笑嘻嘻看向徐庆之“徐门的宁馨儿。” 徐庆之只觉脊梁发僵,连忙谦辞“不不。前辈……” 不允徐庆之说完,鬼谷子先一步截断并拨转话题“世界的样子?——天地有万籁,世界有万象……” “且不先说我们看到的,只说徐庆之你眼里的世界,又是怎样的呢?”鬼谷子将问题移回徐庆之面前。 徐庆之沉默片刻,旋即侃侃而谈“寰宇之内为天下。我道之内为诸夏。古往今来为华夏。” “八方庭闾,日月山河,寰宇之内,称为天下;浩浩天下,我道荡荡,斯道之内,堪称诸夏;千古兴亡,往来得舍,俱数风流,兴而华夏。”徐庆之言语快然,若木攀苍,自添生气。一番快语之下,竟令听者一并畅然。 木离鼓掌而赞“以古鉴今,无往不利!——妙啊!妙!” 王诩赏了木离一个白眼“提纲挈领,自需高瞻远瞩,可凭高而论,又不免过于虚浮不实。” “徐小子。你说的都很对。但不够。”王诩眼底噙笑,眉梢上挑,虽是在笑,却犹有几分试探与考验未消。 徐庆之也不惊讶,更不受阻“我眼里的天下,是文明间的交手。” 王诩低吟,似有吃惊,复又失笑,示意徐庆之继续说下去。 “不需说汉代便开眼知晓西域和更西处的文明存在,只去想元朝将天下这一词的度量扩大到何等地步,就应明白,这天下的风景,当是诸多文明并存。”徐庆之言脱其束,渐有不可控遏的态势。 王诩适时打断“你看得很清楚!——真的。你与真相只差一份经历,或是一次接触。” 王诩给予肯定,便将后续交与其余二位。 似乎揭露真相,总需要一个足够有分量的人来做;又必因为真相的震撼,不亚于荒诞的瞎话,无足够威信的人,不足以令人接受真相。 思容道君符横天开口了。 “天下,我们所有修士生存的这个世界,共用的是一份天道。” “在过去的岁月里,天下任何一支修炼体系、修炼文明都不足以建立一个全文明共有的秩序、规矩。” “但在明商二代,天下众多文明中,有一支文明突破壑垒。” “他们席卷了整个天下,并逐渐把控天道。——修炼资源。” “从商朝晚期开始,华夏便逐步落后,甚至自甘堕落。我们停滞了太久太久,以至于被世界所遗弃。” 思容道君看向神情略显呆滞的徐庆之,停口不再言语。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需要缓一缓。 不单单是符横天,木离与王诩,都在紧张地观察徐庆之。 徐庆之算是一个喜读史书的人。 越是捧读史书的人,越热爱他的文明。越是如此的人,越是傲而自负。这样的人,有可能过于脆弱。 但也有可能。——无有能摧之者。 他们希望,徐庆之,是不可摧折的君子。 许久,徐庆之望着身前万里纵横的大山,还有一眼无边的青天。 于坦荡天地间,得七尺释然。倚无穷岁月边,怀无双慷慨“我们的历史上,有无数追随天下为公的修士存在!还有一个至尊!不是吗?他们俱为天地不断之脊梁。” “时世造就英雄,伟人扶来江山。——势危则奋,奋起救危!” 那些追随、拥护、举起至尊的修士,皆是英雄。 一切在徐庆之眼里,都说的通了。 若说大荒的修炼文明曾落后于他者,曾堕入自甘腐朽的境地。那么以南郡为,以函谷关为停滞点的那一代修士们,便是自强之君子,济世之英雄。 曾经在商末实录、宗门藏书、各方史籍中看到的关于至尊征战百年的那些记录,那些虽称通顺,却仍有不合与矛盾的记录。 都说的通了。 木离击掌赞叹“没错!没有错!” “岁月漫漫。凭功而傲侮他人的,必受折辱;失势而卑屈己志的,实为奴才!” “五万年来,我们确实不断挫败过。有八王之耻、衣冠南渡。有靖康之耻、崖山宋亡。” “但我们,都站起来了。”木离眼波流动,飞扬不止。 王诩掷地有声地赞同道“道教有承负观。前人所承善恶,亦由后人承之。今人所负好坏,亦是后人负之。讲究的就是一个传承。” “前人有善,自然接过来传与后人。若前人有错,那自是我辈来更正!”王诩挥袖荡风、一腔磊落“若是老祖宗做错了,就觉得自己这一代也不行,那老祖宗把你生下来做什么?!” “若是老祖宗做对了,却又让你给抹掉、扔掉甚至是忘掉!哪还不如不生你!” “同样的,自己都做不好,可是要连累后人的!” 王诩此刻,端是有些恼火。 徐庆之见王诩动了真情,也卸去往日儒雅姿态,随着一起恣意豪放起来“就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前人错处甚大,便是有了功业可做!前人弊态渐萌,亦是有了功业可做!” 在场四人,都是有些理想派。 历史上,成功的理想派,可叫做光武;失败的理想派,可叫做昭烈。 可以对理想品头论足,却不可否定。古来从来不缺理想的拥趸,而历史却不可缺去这些人。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章节目录 六百三十七、真象(下) 四名理想者,互发高评,各吐快谈,一时竟相交忘年。 可惜。王质烂柯,尚有梦醒时分;人之情欲,难逃索然无味的结局。 四人于欢笑间默契地陷入沉默。短暂的沉默。 王诩高隆的额前肉痣微聚,长眉微蹙,一声叹息缓缓吐出。 也只是在此,只是在这些人面前。不然,因王诩自己的身份,是绝不应也不能发出这一声叹息的。 “在尚未建立起全文明共循的秩序前,华夏文明一直是整个文明之森最秀丽华贵的植株。她曾无数次影响、引导甚至是在无意间制定了世界的运行方式。” “但她错过了这场文明一体化的序章。” “我也曾想过,这是否代表着我们文明上的缺陷。” 王诩此刻的表情异常严肃。有一丝苦闷。更多的,则是决绝与愤怒。 徐庆之感到心跳得有些快。 “但很不巧。我又见证了她的复兴。以至尊为首的数代人,重新扶起这片大地上所有修士的尊严……” 王诩看向徐庆之。 “在今天,整个世界,天道之下的万族修士们,都见证到曾经统治万族的秩序逐渐衰颓。”王诩咧嘴开怀一笑“随着我们的复兴。一切改变都不再止息。” 徐庆之罕见的没有发出疑问。他只是聆听。 符横天对徐庆之的沉稳感到很欣慰“那支将世界文明全体化的修炼文明,来自我们的西方。世界的西方。太西文明。” “他们在世界之外,在九天笠域寻觅到人道。” “九天笠域?”徐庆之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一词。 “天时如圆,地位有方。”木离须发皆张,飘似朝日红霞,抖若映日瀑流。 “世界的天道分为三大流。——圆、方、人。此三者合而并存,才算得是整个天道。” “圆道在天,周而循环。方道在地,各安其位。人道在此二者间,沟通圆方二道。” “所谓的圆道,实际上是在我们世界之外,它并不在世界内。但却与我们的世界息息相关。” “而人道,则处于天穹之下、九土之上,在那九天笠域之中。——至于九天笠域……”木离微微皱眉“以我的境界来解释,其实是有些麻烦的。”木离将目光投向符横天。 符横天见状苦笑“我成为真正的太一境也不久。那个地方确实只有太一境能进去,但对我来说……还不算熟知。” 木离只能无奈点头,表示理解“地道。在文明建立的国家领土内,也在领海上。在整个世界内。” “有些龙脉,就是地道。但地道与龙脉又不等同。” “太西文明先是通过积极向外扩张,用野蛮而血腥的暴力手段征服、夺取其他文明的资源,享用方道,继而整体提升,涌现大量凝鼎、太一修士。” 说罢,木离也感到不妥“咳咳,倒也没有特别多的太一境。” 徐庆之微微挑眉“所以是……多少?” “大概是我们的二到三倍。”符横天淡淡说道。 徐庆之倒吸一口冷气。 太一境啊。 太一境下可是还有一个阴阳境啊。这可是最高战力啊。目前修炼体系的最高层。相差竟有二到三倍! 王诩眉头微挑“太西文明不似华夏一国,他们多国杂立,各自为政,甚至会出现以邻为壑的情况。” “要知道,我们花费三百多年,从至尊前往九天笠域到今天的三百多年,实际上已经建立了新的天地。”王诩很自负,他从不说夸大的话。 木离点头表示赞同“太一境的总体数量达到一定数目后,才有资格把控九天笠域。进一步把控全世界的灵力。” “本来他们还想要掌握圆道,可惜对天下三道的认知还远未成熟,于是,只能暂时霸有人方二道。” 徐庆之缓缓吐气。 “看来,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旧世界的享有者,终焉时代的巡护人。” “终焉时代巡护人?”王诩颇感兴趣地笑问。这是一个有趣的形容。 徐庆之点头“无论是一个国家的体系,还是世界的体系,都有人希望她永久凝固。——这些人,就是既得利益的享受人。” “他们希望无论怎么改变,自己的利益不要被触动。他们或许没想过让时代停滞,但所作所为已经是在令时代终焉。自然也就成了终焉时代的巡护人了。” 余下三人听罢纷纷失笑,气氛也大大轻快起来。 “在今天,方道与人道正把控在太西文明现在的盟主,山巅一脉手中。山巅一脉自称是天选之民。” “九天笠域和各地方道都有强者把控。自家领土领海有强者把控,九天笠域有所有文明派出强者交涉。”木离总结道。 “至尊之所以匆匆离开大荒,就是为了争取九天笠域中的人道资源。” 徐庆之微微犹豫。对于九天笠域,他有太多不了解,这让他无法准确发问。 木离看出他的情况,解释道“至尊还带走了很多强者。——要知道,熊昭明也只是因为函谷关外振臂高呼,才天下享誉的。落阳历内,可不止熊昭明,太多强者,只是不出名而已。” “哈哈!那些太西文明,还以为能断了我们突破太一的道路,结果至尊凭借天下人的支持,成功联通华夏境内方道与九天笠域的人道,不仅突破直接太一境,还布道天下,直接让大荒文明飞升!”提及至尊,在场三人,无不欣喜而畅快。 这可是调动天下的男人! 那是一个于人海中走出的人。 徐庆之感觉自己知道的越来越多,开始联系起自己从各处得到并掌握的信息,说出自己的猜想“我想……商乙江,就是太西文明的走犬吧。” “当年的商乙江,可根本没有资格,突破凝鼎境,也没机会做太上皇祖。” “恐怕,是与太西文明做出了什么交易?”徐庆之带有征询地看向木离。 木离红眸如燃,面孔突然狰狞起来“那个狗东西,用我们自己的方道、人道修炼资源,还有阵法丹道医术等修炼之术,来换取自己的突破!——该死!竟还让他突破到了太一境!” 徐庆之略显恍然“怪不得商末实录里,有那么多资源流失的记录……” 量我民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此诚民之贼也。万世败类。 王诩幽幽叹道“民无耻则世风日下,君无耻而万民受累!”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章节目录 六百三十八、道?朝往事(一) 太多太多年前,商乙江最喜欢思考的,便是两个帝国。 大明国与大商国。 他无缘由地笃定,必有一个无言的秘密阖眼昏沉于某个特殊之地,于哑默中等待岁月应许的开启之日。 商乙江相信,他会是那个开启奥秘的应许之人。 恰似天命必会许他持有无上权鼎般。 一切都应实现。 商乙江一直记得,那个模糊的下午。 他第一次触碰宝鼎时,秀美花纹传来一阵冰冷沁骨感,深深刺向商乙江的心。 那一刻,商乙江知道,自己的心中萌发出一个念头,一个再挥之不 《荒天之下》六百三十八、道?朝往事(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六百三十九、道?朝往事(二) 当地位足够高时,商乙江也自然得知了改变自己一生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权在朝代不断地更迭中,也在不断加强。至于商朝时,已然达致顶峰。 地方蛰伏的豪右,族人当职的世家,相互勾连的中等势力,结为奥援的新兴寒门,这些情况虽仍保存,但在商朝,都得到了大幅削弱。 削弱到在治理国家、统治万民这个垂直系统中,商氏几乎无敌。哪怕会有一两个挑战者,可绝难称之为劲敌。 商国有一个巴掌太上皇祖。也就是五名凝鼎境。——这件事情,也是商乙江后来才知道的。 一位名叫洪台吉,是他定下商国这一国号,并奠定商国入关、定鼎天下的资本。他本该活得很久。但公正的病痛带走了他。——无论任何修为,都脱离不了病痛。 恰如任何修为,都要受限于天地中。修士,始终是人。他们不会生凡人的病,但不代表没有杀死他们的病痛。 在岁月积累下,商国又拥有了四名太上长老。 留在商国,维持商氏统治的,有两名太上皇祖。 在商乙江之前,已经有一名太上长老因修炼问题陷入了病痛中,寿元大大耗损,每一次出手都是在迈向坟墓。 余下的那个太上皇祖,勉强维持着商氏的威严。 在商乙江回到首府时,那名余下的道?皇祖自知独木难支,于是在宗族内大肆查选,期望找到几名合格的弟子。 为商氏,再培养出一个太上皇祖。——趁还来得及。 实际上,这个时候的商国,已然开始没落。 王朝的中期,总不可避免的出现帝室权力经过不断稀释,遭各路世家分享。而新一代的帝室,在权力与自身能力上,都难与前代或开朝帝室相比。 于是也便步入了危悬于空或积重颇深的局面了。 这时候,若太上皇祖这一最高战力有损,皇室也就不免失去了独断大权的凭依。 在这里,帝室是指以皇帝为首、太上皇祖为核心的皇族。 眼下,太上皇祖过度拔升宗族弟子,在天下人眼里,本就是皇室虚弱的印证。是国朝迈入髭须渐老的中期,甚至是末期的信号。 太上皇祖的出现,必须用漫长时间来填喂。 等不及,实际上没底气、没能耐去等了。 商乙江注意到族内异常的修炼氛围,以及外界对皇室玄妙的态度。 结合各方人物的传言,关键修士的态度,商乙江突然确信,自己改变命运的时机来了。 于是,商乙江想到了那句“凡欲有取,必先有予”。 那一夜,商乙江辗转难眠。他知道,那些异邦修士定能予他贪求之物。 可他商乙江,不想遭人索取。 于是。出乎意料的,商乙江在这场能改变其命运的变革中,竟未寻求瓷片主人的援助。 商乙江选择凭借自己来应对这一切。 而历史证明,他不愧为一个优秀的权谋家。更是一个高妙的利己政治家。 ……… 商国在握有元鼎省后,便将冬音门当做行殿,供商氏与六大国公和南地北疆的宗门势力闲居休栖。 在分配居所时,六大国公中的一两支子弟与南地北疆的修士还产生了冲突。 无非是六大国公家的弟子为一座阔敞豪奢的住处与南地北疆的修士子弟争抢了起来。看样子只是一个小矛盾。 但实际已经暴露了二者并不相合的现状。 这个消息对韩阴或李不书这些参与变革的人会很重要。 但在布施谋划的商子殷、商武夷或商乙江眼里,不值一提。 商乙江甚至没有考虑怎样安抚二者,这本就不是他在意的。 此刻,在冬音门太上长老修炼所用的秘境中,商乙江起身于面前以指划开一道虚无。 “天贶!”那片虚无,竟连接着一间秘阁。 商乙江呼出一口气,向深处走去。 终于,商乙江停在了一个饰金木匣面前。 细长白指挑开木匣。里面静静躺着两张上等灵玉化制的白纸。 取出两张白纸,商乙江的目光再次落于其上。 “立四弟子祎宁为太上皇祖” “封六弟子祎欣为……” 第二张玉纸上的字已被销毁,再难看出那名六弟子祎欣到底受封何职何位。 看着这两张玉纸,商乙江那张仿佛早已干枯的脸上终于绽出笑容。 那是一种得意、愉悦,胜利者才会出现的笑容。只可惜,从没有绝对的胜者,也没有长久而真实的笑容。 只手拾起玉纸,指尖摁住祎欣二字,商乙江独自回忆起来“道?太上皇祖当初在族内广择优秀弟子,整个皇族扰动不断。” “争势者各显身手,投机者张目四窥。谁都想做太上皇祖的弟子,成为新的太上皇祖。谁都想成为道?皇祖弟子的心腹。” “在上万名宗族弟子中,有六名弟子最称道?皇族心意。” “呵。”商乙江自嘲起来“当时还好奇,明明身为大弟子的祎宁,为何会称为为四爷。” 商乙江将玉纸放回木匣,目光又转到祎宁那张玉纸上。 “六人当中,四爷你的天赋非是最佳,品行亦不能自胜,智谋亦难超众。” “当初道?皇祖广收弟子。几乎没有人看好你,觉得你会是笑到最后的。甚至包括我……” “可与我仅有一面之缘的道?皇祖,竟面露忧愁……” “我记得,那时候道?皇祖早已公布要收六名族人做弟子的消息。” “像我这样的普通宗室能见到帝国的最高层修士,自然是有原因的。” “而原因,就是那一天,道?皇祖收下了以四爷你为首的六名弟子。那一天,所有宗族修士都见到了道?皇祖。” 目光再次落到“祎宁”二字上。 “晚山知气孤,树野见烟苍。——合适的人,才能在特定时刻,发觉他人所不知不见的事情。” “只是远远一望,我就知道,道?皇祖心有不满。” “那么……他是对什么不满呢?” 空旷的阁内独有一人,注定不会有人回答商乙江的疑问。 而商乙江也得意地狞笑起来。 “几乎所有人都看好天赋最高、修行最快的六爷祎欣。” “追随其余五名弟子的修士,大多数只是为求富贵……” “我不一样!我,商乙江,注定应是那权力应许之人。” 盖上木匣,商乙江缓缓走出天贶秘阁。 冬音门秘境的日头已然偏西,远天的云气亦逐渐消沉暗淡。 商乙江知道,该动一动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章节目录 六百四十、道?朝往事(三) “天贶……” 商乙江阴沉雄厚,似狼如豺般的声音于虚空中响起。 下一刻,商武夷身旁的空间便裂出一道缝隙,缓缓扩张,直到与人等大后,一个身影大步走出。 商武夷疲倦地看着来者,厌烦地问道“你不会感到厌倦吗?商乙江。” 商乙江眸光不移,目中无人“修士,本就是修一生之士。既许之一生,又何来厌倦?” 商武夷沉默片刻,终将心事抛出“于我看来,你不过是成为权力的附庸罢了。” 商乙江依旧平静“哪个敢称逍遥无阻,哪个敢活得彻底自由?总要相信一些东西,臣服于一些事情。” 商武夷终于气笑,却未再搭话。 “我知道你在排斥我。但你我…也算老相识了。”商乙江主动开口。 话题转动,令商武夷微起嗟叹“当年若是六爷受道?皇祖的传承…我们或许还有胜算……” 商乙江聚紧眉头,面露肃容“古来智谋皆足,仍落得败亡一途的,从来不少。” 商武夷终于有些愤怒“但自古明昭于世,济危拯急的贤君,亦不少!” 商乙江终于看向商武夷“当年,道?皇祖收下六名弟子,族内以身相投、自引为仆的子弟不可胜数。” “其中天赋最佳的祎欣,最被人看好。但他输了。”商乙江的语气并不似一个胜者,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有他的不甘。 “输在你的钻营奉承。”商武夷话脱口,也意识到了不妥。 可商乙江却未恼火或愤怒,他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们都是后来者……世上几个生来便知全局,又有几个知之而力足?力足而智谋又亦足?” “在当时,我看出道?皇祖心有忧愁。于是,我相信,他心中另有不满。” “那么,是不满于什么呢?——六名弟子,是他与宗族长老一并选拔的。当初时局,也未到不可支撑的地步……” “所以。”商武夷依旧有些不可置信“仅凭一面之缘,你便断定,道?皇祖不喜刚毅果决之辈?仅仅因为拜师仪式上,六名弟子争强好胜的姿态,便让你坚信这一点?” 商乙江沉默少许,缓缓点头“我本就是众多投奔四爷的修士中立场最坚定的。因此当我建议四爷且不做争强好胜之态,改为沉稳仁厚的风格时,四爷虽是犹豫,最后还是被我劝动。” 商武夷听罢,不禁哀叹“一招稍逊,千古成恨。” “当你我历经道?皇祖、佥丰皇祖,也身成皇祖后,便知晓了真相……从前种种,也不过是巧合罢了。”一向强势的商乙江,也不得不在此刻感叹命运的巧合。 商武夷陷入了回忆: “大明中后期,已经隐约觉察到九天笠域的存在。包括大荒各地方道。到了商朝,其实已经觉察到九天笠域。发现所有文明共享一个天道的事实。 商朝鼎盛时期的皇祖,共有四位。其中二人长驻九天笠域之中,保有大荒应有的资源。 只可惜,囿于既往的历史、已定的眼界,四名皇祖刻意忽视了九天笠域中,有一支文明正在暗中夺取各地方道,进而窃取更多的笠域人道。” 说到这里,商武夷竟心痛气闷,一时再难言语。 商乙江无情地揭露现实: “太西文明大肆屠戮其他文明,攫取各地资源时,四名皇祖没有出手。 很可能就是怕在争抢天下资源时,会壮大六大国公、各地世家的实力,让皇室的地位不稳,甚至是被取代。 毕竟,单凭皇室,远不足以与太西文明争胜。只能依靠各大世家,诸方势力。 为了维持帝室,为了维持自身的统治,就只能牺牲整个大荒文明发展的机会了。” 商武夷看向商乙江,眼神中满是质疑。 商乙江不屑一笑“执迷对错,只会失败。” 商武夷咬牙切齿“罔顾是非,何德成功?” 商乙江微微摇头“我知道,你怨恨四名皇祖为保自家社稷而抛却万家黎民的做法。你认为我也是一丘之貉。” 商武夷并不搭话。 商乙江也不解释,继续上个话题: “四名皇祖的决定,让商国整体势力彻底落后于太西文明。 到了王朝中后期,两名太上皇祖重伤于九天笠域。留在商国的两名皇祖,其中那名寿元损耗的皇祖,也是在九天笠域中受伤所致,根本不是什么修炼出错。 九天笠域中的失利,让太西文明的诸国开始瓜分我们大荒的天道资源。商国当时唯一的道?皇祖,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收下六名弟子。 他知道这些弟子中,终会有人成为新的太上皇祖,他会知道,九天笠域中商国的颓败。也会知道,商国面对太西文明时的无力。33 他之所以面露愁容,便是因为,他不希望一个志高气盛的弟子成为商国最高领导者。 他害怕,在巨大的差距面前,初出茅庐、血气方刚的太上皇祖,会将商国,将皇室拉入无边的深渊。 道?皇祖需要一名沉稳而仁厚,隐忍而宽宏的继承人。” “所以,接受你的建议,行事态度逐渐甘为人后,处事风格逐渐老练温良的四爷,成为道?皇祖心中最佳继承人。”商武夷忍不住连连叹息。 大弟子祎宁确实不被看好。但那是与六弟子祎欣相比。除去祎欣,其余弟子并未与祎宁有特别大的差距。 何况,能成为道?弟子,就证明,祎宁始终是整个商氏皇宗最优秀的六名年轻修士之一。 当他的处事更利于整个皇宗,更贴合商氏的利益、道?的期许时,道?心中继承人的轮廓,也自然渐渐与祎宁重合。 “当初的你,也只是想让四爷表现地与众不同,好加深道?皇祖的印象,根本没有想过要以此有得到帝心。对你来说,这只是一次试探,只是希望打开局面,寻找突破的一次试探。阴差阳错!让你赢了全盘!!”商武夷俨然已有些恼怒。 商乙江淡淡看着商武夷,轻叹道“四爷一生且乐,确非良才。更不堪大位。换句话说,天倾终要女娲补,世乱难由凡人止。他终究只是一个修炼上的天才、君王中的庸者。” “所以,你可曾后悔,将六爷道寡之路断掉?”商武夷甩袖而起,仰眸逼视商乙江。 商乙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本太上皇祖,只是恨得太多。” 商乙江仿佛失去一切感情,冰冷地看着商武夷。 “你呢?又为什么,会答应我带着商濮进攻九省?” 面对这个问题。商武夷只有沉默。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章节目录 六百四十一、百年补网辈 “以道皇祖晚年家国倾丧,割舍九天笠域中的人道资源为界为始,到至尊函谷前掀翻一个旧世界,期间所历所经之人与事,实为大荒五万年所未有之变革也。”面对商武夷的沉默,商乙江幽幽开口。 商武夷抿嘴低面,下视地面的双眸于阴影中摇光不定 “当文明的发展积累到一定量时,便会迎来质的改变。圆道存于九霄之外,自成规律,周而复始。是当今修士尚未熟谙的领域。太西文明能够一跃居上、在在称霸,靠得是对各文明方道与人道的霸据。” “人道因人德而兴,方道倚天地而成。”商乙江接过话,继续说道:“天地中方道之力强盛的地方,可形成福地宝洞。而方道的核心之力,便是太西修士突破太一境的关键。他们将方道核心之力取来,或凝为阵法,或制为宝器,或炼为灵药,将之吞入腹中。以方道联通笠域人道,遂能突破太一境。” “太西文明掌握了更高的修炼规则,在他我修炼与本我修炼远超我大荒。”商乙江说罢,看向商武夷。 商武夷面色不快。他不认为商乙江是 “我”大荒中人。商乙江见状,愈发不屑 “武夷可曾听过,罗隐的秋虫赋?”商武夷默然摇首。商乙江自得冷笑道 “既如此,便让我说与你听。物之小兮迎网而毙,物之大兮兼网而逝。而网也者,绳其小而不绳其大。吾不知尔身之危兮,腹之馁兮。吁!”商武夷眉头微蹙 “秋虫,蜘蛛。——怎么突然说起蜘蛛……”原本疑惑不解的商武夷戛然止问,似噎如哽般,虚张着嘴,怔在原地。 商乙江稍近得意地言道 “想来,商武夷,你也明白了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视我如贼,却又屈意于我,带着商濮向元鼎省而来。因为,你这一生,皆是商国这只秋虫的补网者。你,终究是网中之物。”商武夷听罢此言,双眸之中满是怒火,面容之上尽是愤意,整个身子也做出愤然而起的姿态。 但两片干薄之唇,却微微发颤。商武夷终是没有站起,他只是无力地质疑 “你不也是网中之物?”商乙江面色不改 “道皇祖在将传承系数传于佥丰皇祖后,便携另一名皇祖重入九天笠域,试图做最后一次挽救之举。” “挽将倾之天,还需补天之手。道皇祖,终究是失败了。再未归来。”商武夷表情深含痛苦。 无论怎样不喜前代皇祖,他们终究是自家宗族前辈。商乙江却毫不悲怜 “若无前人让位,你我如何能有今天?”这话,又狠狠刺痛商武夷。可惜商武夷只是以眼怒视,竟连一句狠话也未吐出。 商乙江毕竟是在说实话。 “佥丰皇祖在位不久。外有太西诸国侵吞人方二道、大荒资源,内兼散修起义、震动一方,帝室内部可信可用修士,更是少之又少。佥丰无奈之下,只得启用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祎欣。”商乙江故意在祎欣二字上,停滞片刻。 见商武夷未有反应,只是冷面相对,商乙江也就失了兴趣,继续说道:“祎欣与你,发动了师用运动。——师太西之可用而用。可最后结果又如何?海外一岛国,竟令我堂堂大荒丧尽威权。”商武夷终于忍不住争辩道 “一败则盖棺,未胜则定论,未免太过偏颇!太过偏颇!祎宁无能,继任的同靖皇祖又未到凝鼎境,根本不是真皇祖!苟安一隅、忍让于人的你通过割舍商氏利益,获取太西诸国中贪婪无德之辈的支持,反倒逐渐掌握实权!——从前的你,也不过是佥丰身边一奴一仆!ъ你何德何能,称皇做祖!若没有你横加干涉,贪恋权位,师外运动也好,亲政之变也好,又怎会失败!?就算失败,也不应那么彻底!”商武夷终于不再克制,尽情宣泄满腔怒气。 商乙江眸子渐冷。 “你还不明白吗?无论是师用也好,亲政也好,都不过是在旧网之上,缝缝补补!——便是将那网织得天大,也终只是一张网!脆弱不堪!好!你以为你能救得了那个百疾加身的商国?你以为那个商国有可医之药石?!” “一套缜密而行之有效的统治系统,就如蛛网般,落入其上者,无不粘痕黏迹,难以脱离。可网再好,再密,再坚韧巧妙,若有一方,其身大于网,其力大于网,便能兼网而逝。——带着网离开!秋虫因网而生,它缝补丝网,可它终究是靠网而活。处在网中的秋虫,又怎么可能,救得了蛛网!它只是蛛网上的寄生者,而不是蛛网的再造者……”商乙江越说,越冷酷。 商武夷忽患耳鸣,一阵强烈的嗡鸣令商武夷脑内一片空白。商武夷又何尝不知道这一切? 在商乙江说出秋虫赋那一刻,商武夷便已然明白这一切。一个制度、体系内的人,想要挽救整个制度或体系真正的崩塌,就如同一只秋虫,去挽救蛛网的破碎。 那是不可能的。凡是能够兼网而逝、破灭体系的力量,注定是这个体系从内部无法解决与消弭的。 秋虫赋,以新的角度来看,可以说是在揭露事物发展之规律。新而正确的事物若一味依托旧有体系,往往夭折短命;而原有的体系就如蛛网般,会对一切外来、新生的事物进行 “迎而毙之”。只有新生且正确的事物能够 “大而兼网”,才能带来彻底的改变。商武夷不禁连连太息。依托旧有的正不断残破之秩序,依托这种秩序建立的力量,又怎能跳出衰败的命运? “商乙江说的没错。我商武夷也好,六爷祎欣也好,还是六大国公,各路世家,都好。都不过,只是补网者。再怎么缝补,又如何能拯救商国?”商武夷感到一阵深切入心的悲哀,一时难以自己。 “那么,你呢,你想要卷土重来?又是凭借什么?难道,你不是已经输了吗?嗯?”商武夷回过神来,向商乙江征询一份他心中早就疑惑而不得的答案。 商乙江挥手撒下一张张符纸,那些符纸凭空自燃,袅袅烟气簇成一片,最后形成一个阵法,将二人罩在其中。 这是一段漫长的时间。当浓烟散去,商武夷依旧面容苦涩,却没了对商乙江的抵触之态。 可见,商武夷并不喜商乙江浓烟中的每一句话。但同样的,他也无法否认那些话。 ……… 章节目录 六百四十二、驱逐东荧史(上) 商武夷彻夜难眠。他耳中,满满的都是商乙江说过的话。翻来覆去,辗转不眠。 披衣而起,怅望中庭。庭中月色如水,风声如泣。商国从什么时候开始没落,又从什么时候病入膏肓呢? 绝不只在道一朝,这是可以肯定的。恰如谈及六国归秦、浮云尽散,亦不当只论嬴政如何虎视雄哉。 应从六世之烈谈起,从秦孝公说起。甚至要从老秦人的立国说起。事物,总是不断发展的。 知道过去,才有资格看清真正的未来。——这就是历史的伟大。那么,商乙江和商武夷的历史是怎样的呢? 商武夷不禁回忆起来:“道皇祖一去笠域不归,佥丰继任初期,亦有雄心,想力挽狂澜、拯济败军。可惜其人耽溺旧俗、畏惧变革,既无决心抉除痈疽,又无毅力果决坚持……外层欺压,内里生乱,身侧无人,自不能立,终使佥丰空有皇祖之权这柄宝剑,却不擅使用。只能将权柄交与商乙江与六爷。这一时期六爷用尽心既,企图回商国之春,除大荒之病。只可惜商国的皇祖最终仍是佥丰。六爷欲行大事,奈何处处受到掣肘。佥丰皇祖耽于享乐,终于在修炼一途上也出了问题。缠绵病榻时,立自己亲子为皇祖。——一个空有其名,不掌其权的皇祖。同靖皇祖。”回忆到同靖皇祖时,商武夷停滞住,呆愕许久。 最后失笑道:“同靖,同靖,不过一介孺子,缘何能被推上这皇祖之位?我想,不过是在那王朝末世时,人心思变,无有安分,谁都想有更多的权利……像商乙江那等人,推举同靖,不过是为了保住现有的权力、渴求更大的权力罢了。而如六爷…呵,我已经不清楚,六爷是自己想做皇祖的位置,还是想掌握更多权力,来救这日暮西山的国。所以才一并推举了同靖登位……我只知道,那个时候,我明明知道六爷依旧心有不甘,心中不平自己天赋、为人俱是一流,却要落得个二流之位。我明明知道六爷私心,不小。……甚至是太大。可我还是选择拥护他。”说道这时,商武夷忽感夜深,惆怅片刻,便又折回房内。 池边失鹤,月下推门。皆是孤寂时节。推门那一刹,商武夷仿佛一身气力全消,再无心气支撑般,登时苍老起来。 “说到底,我以为我行事至中,实际上是从无决心。” “六爷没有如愿,无论是私心之念,还是公心之志。从来未握全权的他,反在屡战屡败、挫折连连后,磨光了志气。最后竟也变得不再刚毅……一生落了个不了了之。”商武夷说道这里,已经有些累。 这片空室,并无一人。他说给谁听呢?——无非是自己。说给他的不甘,他的幽愤,他的悲闷。 商武夷正哑口默然间,突兀间觉察有修士前来,凝眉探识,发现是商濮,眉头又皱得更深了。 自来到元鼎后,大事小情,皆由商乙江与商武夷,甚至是商子殷做主。 商濮其实完全是一个摆设。之所以需要带上这个皇帝。无非是用以缓冲商乙江与商武夷二派关系罢了。 ——作为如今商氏仅有的两名太上皇祖,即便不去刻意培植派系,身后也会有修士自然地结队成伍,自成一系。 biqμgetν.net商濮的作用,便是缓解此二者关系。有时候,不禁是商氏宗室内部的平衡点,更是商氏宗族与六大国公、北疆南地的润滑脂。 他毕竟是名义上的商国代表。只要没有彻底闹崩决裂,商濮出面劝和,总能有些效果。 何况,只要商濮出面,不总代表着事情没到背水无路的地步吗?商濮敲门。 推门者,思乱难解。敲门者,愁来欲遣。推敲之间,意味自生。带一抹微细酒香,商濮踉跄来到商武夷面前。 二者相互打量个少许,便知晓了对方的情况。商武夷作为长者,看着面前这名由他提携的后辈,微微一笑 “有烦心事了?”商濮点头,却又不再进一步诉说,只是明眸侧望 “老皇祖,似乎也有烦心事?”商武夷闻言自嘲 “老了。——感觉老了,不禁有些感叹。你小子,还是那么的聪慧。”商濮轻呵一声 “献生不辰,身播国屯!——哈哈!古往今来意难平,最是我身不由己。老皇祖,我看你的愁比我的大。”商武夷知道,能让商濮发出 “献生不辰”这等话来,定然是愁满川壑。商濮心中的郁闷,不见得比自己轻。 汉献帝生得不是时候啊。为人并不昏聩,为帝亦不甘庸碌,一生却只能做他人之傀儡,不得为自家之君王。 商濮身为皇帝,说出这样的话,并不妥。可见其愁之深,已令他不顾身份仪态。 商武夷终究是强颜欢笑道 “哈哈。如何看出我的愁更重呢?”商濮幽幽叹道 “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个魁伟的身影,那是他们心中的强者。老皇祖还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自叹年老。修士一生,漫漫岁月,老皇祖的修为,更不能算老……可见老皇祖,是人怠心倦了。”商武夷怔住哑口片刻,旋即不乐道 “你们这些人,都把事情看得太清楚,只会愁闷了自己!慧极必伤!”商濮轻笑 “老皇祖,这话说的是你,还是我?”商武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不需要回答。 他只是淡淡问道 “那么,你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呢?”商濮沉默少许,闷闷说道 “当年同靖、光叙二皇祖,不过孺子,实是无权。商国最后被孙象逼退至南地北疆……” “商国经历了那么多,老皇祖推举我做皇帝。而我也不愧是治国理政、修炼境界的好手,都未让老皇祖失望。我曾一度以为,我们会复国。会成功。会再次登临天下。”说到这里,商濮自嘲一笑 “可惜啊,在我们逐渐收拢各方时……至尊与孙象后继者却在抵抗东荧,扫定八方……实际上,我们已经没有资格再复国了。不是吗?” “今天,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正确的吗?又能成功吗?”商濮隐于暗处的眼睛,正闪烁着光芒…… “嗐,唉!无论成不成,眼下,我也只能做一个空顶虚名的摆设。只能做个工具人。”商濮自嘲道。 章节目录 六百四十三、权与治 商濮茧手一挥“昔年曾饮千樽酒,最忆不过济曙霞。” 商武夷看着面前酒坛,开颜轻笑“济曙霞?这不是大陈通天宗所酿造的药酒吗?” 商濮豪气一笑“盐,食肴之将。酒,百药之长。酒,本就是药,只是不可过饮而已。这济曙霞,最可解郁。” 商武夷取来金斛,倒入其中“确实。酒,就也。迁就人性之善恶。——恶人饮酒,撒泼犯癫。贤者饮酒,潇洒倜傥。 什么药酒、烈酒,清酒、浊酒,哪个不可喝?你我,可都,算不上什么好人。” 商濮哈哈大笑,更不否认“想当初,道?皇祖与佥丰皇祖连连受胁,为改变劣局,发动了师用运动。在尊皇攘夷的前提下闹得个轰轰烈烈,结果竟只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为了救国拯民,济世匡道,新兴崛起的修士又提出让光叙亲政,发动变法。可惜啊,那时候商国权柄操持于商乙江那位老子诶——咳咳,老祖,老祖手中。 闹来闹去,我们得到了什么? 师用运动,亲政运动,反倒大大加强了各路世家、诸方势力的力量。 最后,孙象振臂一呼,舍得一身剐,把皇帝拉下马。我们滚下座来,那些世家顺势支持起孙象——虽说孙象最后被他人窃取了果实。 可惜了,可惜了孙象啊。只成其表,做了个面子工程。未立其里,真正的功业,却差了太远。” 商武夷饮而渐昏,未醉而思乱,呵呵轻笑道“天下之事,皆出阴阳二者。阳者名权,阴者名治。秉权所以授名,行治实而得权。m. 自立者专权,合成者尚谋。夫权可称之量之,故专权亦易,倚合亦可变。然,勿论如何,权斯必在行治者也。权之轻重异尔。” 商濮眉头渐锁,嘴中呢喃起来“阴阳?权和治?——哦!我懂了。 哈哈!掌权的,总需要有人来办事,来为他治理一家、一族、一方、一国! 所以,秉权者,不得不授与治理者名分,让其顺利分享自己的权力。 负责治理的人,便分得了权利。 正如阴阳之变。 自立的,可以说,是那些不通过外部势力成就功业的人,他们只有辅佐自己的贤臣,绝无共享权利的勋贵。 至于‘合成’,便是依靠拉拢多方势力建业成功的。就像刘邦,为斗败项羽,事后封了那么多异姓王…… 而权力在分享、施与的过程中,总会不断变幻。是可以称量的。 专权一方,也会有沦为虚设的时候。与人共飨权力的一方,也会有圣意独断的可能。 无论怎样。只要有权利,就必须会分给能治理的人……”言罢,商濮反复咀嚼起商乙江的话来。 这话很妙。——儒家修士为何将自家学问与治国绑定。那绑的,是万世不移的分享权力之资格! 商濮不停地思索。 恰似入海,徐徐得珠。思念百起,缓缓便有了眉目。 商濮目光带着征询意味,望向商武夷。 商武夷点头“你想的,不错。” 商濮失笑“老皇祖知道,我想到了什么?” 商武夷眉头一跳“才智或许有高低,但最佳的道路总只有一条。我可能不及你聪慧,但胜在老马识途。” “你感叹孙象虽然推翻了商国的统治,但却没有匡正大荒,亦没有掀倒压迫、驱除外侮。实际上……是因为孙象他啊,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商武夷脑中一闪而过三个字。 秋虫赋。 一想到这三字,便就苦笑起来“我刚才说了,秉权的,总要把权力分给行治之人。 你把第一层全全窥到,但第二层,却未明晰。 我说过,阴阳权治。 阴阳相生。 孙象之权,从何而来?不过是从那些旧的世家手中而来。孙象只是一个合力成业的人。需要这些人支持。 而这些人的权利,又从哪里分来?——难道不是因为,这些世家势力的修炼与攀升,是大大仰仗与依靠太西文明才发展起来的? 靠别人发展起来的,哪怕后来独立了,也要相较对方孱弱太多。——前期身为附庸,连支持孙象的可能都没有。后期力量又差太西诸国太多,想要还大荒一个太平朗朗,怎么可能?”商武夷一口将剩下的济曙霞全全喝光。 商濮恍然。 说白了。 孙象也好,孙象的后继者也好,他们依靠的治理者,或者他们依靠的秉权人,总是处于附庸者、不独立的地位。 他们是在依靠一些孱弱且未真正兴盛的世家来抵抗太西诸国。 哪怕他们自己最后也成为了世家门阀,可面对太西,也仍旧是孱弱而未兴盛。 这就好像,大荒从病夫痊愈为一个健康的人。但只有十岁的体力。这时候的太西诸国,正值当打之年,有二十四五岁。你跟他比体力,比力量,比各项指标。 闹笑呢。 你或许可以说一句,我十岁潜力大,它却可以笑着掐死你。轻而易举。 道?那个年代,是以病变大荒比健壮太西。不是一个维度,不处于同一个层次。 孙象那个年代,是在以黄口大荒比而立太西。这次层次和维度相同了,可级别与分量却太过悬殊。没得打。 商濮收回济曙霞,他感觉头有些痛,不能再喝了“我不明白,唉,我总觉得我好像还是太年轻了。明明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哪怕只是懵懵懂懂的经历过一遍,可也还是经历过了。” “怎么就,总是懵懵懂懂的呢?”商濮懊恼十分。 商武夷安慰道“哪个生而知之,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 “打住!打住!”商濮感觉脑壳更疼了“老皇祖!你搁我这儿背课文呢?我严重怀疑你在水字数!有什么话直接说!” 商武夷气而笑得胡子发抖,白了一眼商濮“对于这些东西,我也是慢慢想出来的。有些,甚至是受他人提点而明白的。” 商濮恍然“我说嘛!我明明比老皇祖更聪明,怎么就想不到这些。毕竟,我看老皇祖也不是太聪明的样……” 商武夷这次做了一次行动派,他直接一脚踹在商濮腰上。 商濮顺势装作受伤的样子,直接倒在地上“哎呦喂!——坏了,老皇祖你给我腰踹断了。” 商武夷又是一个白眼“连你衣角都没开线。” 商濮皱眉瘪嘴“好悬没给我皇袍踹开线。” 商武夷抽手欲劈“你再给我顶嘴!” 商濮连忙闪躲“老皇祖!手下留情!” “留情做什么?!” “我仍不明白,至尊,又是如何据有天下的?”商濮沉声询问。 商武夷翁声回答“取酒来。” 商濮不解“取酒为何?” 商武夷再赏白眼“气氛又严肃起来了。喝酒,浇愁!”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章节目录 六百四十四、旧虫补网 至尊是怎么带领天下人取得天下的呢。答案其实就在问题上。 他带领的不是一群人。而是天下人。 ……… 商武夷取来济曙霞,如吐呓语般,恍惚间嗟叹道“恐惧虽害人心颤神恐,却能令人保有骨气、气节、仁义。——呼,人们往往在走投无路时,会下定决心,会不可动摇。 一旦选择多了,人们往往会选那个存身且利己的选择,并不会去看选择的对错,” 商武夷饮下一口济曙霞,酒水却淌半襟“或许只是我自己胡思乱想…我总感觉,古来追求的公义与德志,正在逐渐曲折。 怎么说呢,你想想,一开始五胡乱华,对一个‘我汉奋力于天下、扬武于万里’的民族来说,该是怎样的震怖与惊惧?又会是怎样的悲愤与记恨? 自姬周分封诸侯,九州皆称夏以来,虽有西戎,可亦有管仲。——何时竟要衣冠南渡?竟要都城沦陷? 那时候,那些世家也好,散修也好,必然是异常抵抗对方的。 可是呢,北魏孝文帝改革汉化,洛阳之中,人物殷阜,令到达洛阳的南梁陈庆之,归国后不禁感叹‘衣冠士族,并在中原’。 那个时候,那些个南地衣冠世家,又是如何想的呢?又是如何认为的呢?——他们会不会发现,原来,我们治理国家的方法,竟可以改变对方。礼仪,真伟大哉! 再后来,耶律氏的辽国,完颜氏的金国,包括那一统南北东西、四方天下的大元,这些异于汉家的力量,有的汉化不彻底,有的根本没想主动汉化。但却多少,受了那汉家风俗影响。 轮到这些力量统治大荒时,不也需要各路世家维持统治、进行治理吗?——即使不断提防世家得权太重,却始终不能杜绝世家参与其中。 这个时候的世家,又会不会猛然发现。勿需论哪个当真龙,哪个算天子,终究需要我辈治理天下。既如此,何必为一气节,为一骨气,舍了那富贵与性命呢?” 商濮闻言,似噎住般脸色涨红起来。——商武夷这话说的,很是大胆且有气量。 千言万语,化为一句赞叹“老皇祖,还真是…有气量。要知道,我们商氏,本龙兴于白山黑水间,本就是…算是外来者吧。” 商武夷瞥一眼商濮,呵呵一笑“吾辈别之于汉,亦不在华夏中?” 商濮噎言,片刻后渐渐嘟囔起来“华夏,到底何为华夏?” 商武夷又白了商濮一眼“海大鱼。——这个族,那个族,你的族,我的族,皆为鱼。有大有小。亦有强时弱时。 可若脱了华夏这以史岁汇神、以文武聚形的大海,哪个,能活?凭什么活?——嗯? 华夏,就是这个大海!你看不清,但没资格跳出去!” 离开海的鱼,再大的鱼,也只能任由蚂蚁啃食。——这便是海大鱼。 商濮想要撇嘴,然而心里却清楚,老皇祖说得对。 以前的商氏,恐怕还会提防汉家。可今天,今日之华夏,却已不许这样做了。无论往日有怎样的龃龉,今天却是必须要同心同德的。 “就算如此…”商濮不得不自揭伤疤“辽金元那些朝代,包括,我们的大商,终究会以自己的民族为贵的。我们,可是很排斥那些非我族类的。那些世家,又怎甘居人下?” 商武夷冷笑一声“你说的不错。只是,礼仪容易虚伪,道德容易落空。会有人遵守气节的,也会有人放弃。 我问你,你说,帮我们治理天下的各路世家,还少吗? 我们只要分权给他们,那些个势力,就若闻着腥味儿的猫,攀着墙头就来了……” “老皇祖,你说得对。只是,你说这些做什么呢?”商濮不得不承认,虽然他是商国的皇帝,但他更是一名华夏的修士。 商武夷推开盛着济曙霞的酒樽“我只是想说啊,天下聪明人太多,他们早就领悟了权与治的道理。 只是,明白了这个道理后,只有少数人能坚守气节。 大多数人,就甘心做奴才了。只要会做事,能治理,总会有人把权利分给他们。——总会有。 既然权力总会有,哪还有必要在意是谁给的权力,又怎么给的? 他们在历史的变迁中,蜕去一身骨头,化为了无骨的鱼。遇到有食料的,就缠上。 孙象和他的后继者蒋氏为什么会失败。 …… 因为他们依靠的,就是这样的力量。这支庞大力量中,必然有保守气节的,但大多数,已经把骨头坏没了。 甚至是蒋氏,他连孙象的德性都没有。他本人就是一个骨头坏的家伙。” “你问我至尊如何取得天下?”商武夷看向商濮。 “我现在问你,蒋氏虽结束了孙象未收拾的门阀遍地的情况,可他,有结束旧时代的顽疾吗?”商武夷的问题,异常震耳。 商濮思索许久,哑然失语。 “蒋氏说到底,根本还是在做与世家分天下的皇帝!哪怕他的举止不是皇帝,他的权利也或许不如皇帝!但他的思维,还是旧有的思维! 孙象,推翻的是商国这个牌子,不是治理天下的旧体系,不是天下运行的旧方式! 而蒋氏,则更是旧有时代的补网辈! 他的所作所为,考虑的都是维持自己的统治,均衡各方的势力! 这似乎总是不变亦不错的事情。 可事实证明,以至尊为首,新的大风,正平地自起!正兼去旧网!重塑一个新的华夏!” 商濮幽幽叹道“我大概明白蒋氏为什么会失败了。——他只是旧时代的延续而已。 可……至尊的新,又在哪里?他不需要依靠各方势力吗?要知道,符横天也好,千寻谱也好,可都是世家。 说到底,他也需要平衡各路世家啊,他也需要维持自己领导者的地位啊。 我不明白,我始终不明白。” “至尊,他加了一个伟大的改变。”商武夷平静地说道。 “什么?” “散修。或者说,是,天下人。是人民。”商武夷幽幽一叹“如果有可能,我不希望生在商国……如果有一天,商濮你想要做千夫所指、无人理解的修士,请记住,我早已明白你的想法。” 商濮的心微微滞停刹那。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章节目录 六百四十五、驱逐东荧史(下) 商武夷不知道徐庆之的「世代论」,却也大约清楚,不同时代的治世体系、运行规律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跨度与传承。 「嬴政可以说是一个新世代的开端,他开启了皇帝从法理层面拥有无上权力、中心廊庙集权调控地方的制度。商国则是它的晚叶。 而孙象的后继者。蒋氏,则才应是末期。 至尊那一代人,才真真算得上是崭新世代的缔造者。 而这个世代的运行系统,最大的变化,便是散修地位的改变。」商武夷刀劈斧斫般深凹的额头纹下,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喷薄者旭日般的激情。 「我说的是改变,而不是提升。」商武夷沉闷地发出一声呻吟,似乎是有些畅快。 果不其然,商武夷略有得意地说道「老夫也曾想过,从孙象到蒋氏,从蒋氏再到至尊,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差距。」 商濮深以为然,点头叹道「讲道理,蒋氏那个时代,已经与太西修士处于同一层次、境界。 就好像同样是凝鼎境,蒋氏是凝鼎初期,太西诸国则是凝鼎巅峰。力量上有云泥之别,本质上却无鱼目与珠之非。 可至尊呢。我总觉得,他好像是一片不讲道理的流云飞风,推破万丈尘沙,竟无太多困苦艰难……」 商武夷大摇其头,颇感遗憾地叹道「非如此。天下事情,欲成一方气象,初时自然是难,皆因空手起家,万难借力、众方无势,自是刁难不断。然而若待峥嵘渐成,有了立命之法、横行之资本,则又难再消弭、绝灭。 不凭他人而起之势,同样不易因他人而灭。 至尊能成功,是他所行所为蹈仁义、覆恩德。兼之求寻到了符合那时救济天下的方法。 但凡夺天下,非力暴不可。然而想要长治久安这天下,又非德义昭昭不可。 孙象虽然揽得大荒众世家支持,可却仍是旧网之上,旧秋虫。虽是覆灭了商国再临天下,重君万民的可能,却未收拾世家割占一方、雄霸乡里的局面。 而孙象的后继者,更不如孙象有令‘天下同天下散修共主的气量。反倒一味地滥施诡谋、自尊自大,看上去是一个新的廊庙。 实际上,却依旧要靠各路修炼世家来维持统治。这和自古以来,天子与士大夫沆瀣,并取民脂民膏,又有何异?!」 商濮并不搭话,只是重又取出济曙霞,自酌且饮起来。 商武夷见之,意气顿生,豪情怒发,斥责道「可是因我一个商国皇祖,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让你心生不满?!」 商濮只觉徒受无妄之斥,委屈辩道「又怎可能呢?又怎可能啊老皇祖,我自受至尊布道天下之恩后,日夜感念至尊之恩义,并觉昨日皆非,故而郁郁不欢,让商乙江同自己爱子子殷一并鄙夷许久。我若不觉得商国这些人都是错的,如何会被商乙江与自己儿子嫌弃?」 商武夷闷闷不乐地嘟囔起来「老头子我老了……从道?皇祖那时,便汲汲于权势,然而身经佥丰、同靖、光叙三朝,千般奋力,不过徒然…… 那时就已自觉权谋可笑,营苟之为更是可耻。 转而一心欲救族国大商。 可怜历经师用、亲政诸多失败,自家势力未涨反衰,孙象等新一代修士势力则振奋勃发,一举掀翻了旧帝国。 那时候,商乙江带着帝国的牌匾。——也空有牌匾了。来到了南地北疆。 那时,我以为天下英豪俱争,我等只配侧身仰观。 谁知孙象没收拾好山河,那蒋氏,更无能无力去朝天阙、雪前耻。 天下似乎又要走老路子。 不过又是一个超强世家当皇帝,几个大 世家做云台凌烟上的功臣,其余小世家嘛,分享治世之权。 依老头子看来,蒋氏的江山,还不如,孙象。 起码孙象个人在走一条不同的路。而蒋氏?他?他不过是又是一个将诡谲阴谋烂熟于心的政治家罢了。 我们险些遭掘根本,退到北疆南地时,我只想,这天下,也不过尔尔。 那时海外东荧、徐福后人,举国侵略,屠戮千里。人皆做鱼,漂游血水之间。 哼哼,我看徐福也不会有这等后人。 那时妇孺遭辱,壮幼受屠。 更有世家逡巡不敢效死,黔首无知引豺入室。 山河表里,潼关失路;苍生老幼,俱化做鬼。 彼时大荒,真为人间炼狱。 彼时蒋氏无德丧威,诸多势力纷纷失望,竟又复而转投我商氏。」 听到这时,商濮终忍不住嘲笑道「哈哈!修炼世家最无心,有奶就是娘!真真薄情寡义!我商氏稍一残喘,他们便竟想要助我等苟延。——哈哈哈!」 商武夷苦笑「你此刻如此戏谑无度……怕是曾经同我一样,只觉得,天下何人做主,都不如我来做主!是一样的。曾经的想法多荒谬,今日便多嫉恨。」 商濮闻言闷声喝酒,不再搭话。显然是被说中心事。 那个时候,商濮恰好初登皇位,一尝权髓,食之知味,一心一意想要重复大商社稷。贪念的,全是自家皇位。 「那个时候,又有谁,看好至尊呢?当初至尊与蒋氏联合,又有几人真将之视为一代天纵人主? 又有几人相信至尊能复恢汉光、重荡华夏、驱逐东荧?……」 一阵长久的沉默,终把商武夷刺激地连连呛咳,最后眼角带泪,肆意笑骂道「他嘛的,说到底,蒋氏不过是个旧秋虫,比孙象还旧,但好歹勾连各方世家,或是新兴,或为老牌,但终归与一众世家有着俱荣俱损的利益关系。 那些想要投靠我们的世家,实际上,只是想取代蒋氏罢了,根本不真心实意来尊崇商氏罢了!——我们心里,其实多少也知道。 毕竟掌权的世家,权利非来自我商氏。而天下广布的散修,心中也早不认了这皇帝的法理,旧有的秩序。 商氏实际上根本没可能再做九五。…」看書菈 又道是万般心中孽,一念遮人目。 商氏明知无有可能再称孤道寡,却偏偏还想着往日龙兴之象,真真是心中孽深,不复清明之智。 商濮本自垂首不语,敛眉观心,此刻闻尽商武夷言辞,竟又恣意拍腿嚎呼起来。 商武夷见他撒泼犯癫,初时只是冷眼旁观,待到商濮面色猩红,眼角发亮时,竟也忍不住一起嚎叫怪喊起来。 幸而两人身份不俗,宅邸独僻,寻常人等,不可靠近。不然恐怕是要让人误以为闹鬼了呢。 两人欢呼作罢,畅意十分,一齐倒在一旁,休憩起来。 许久,商武夷问道「你,怎地了,突然这般狂躁。」 商濮嘻嘻狡笑「是了,是了。我明白了至尊如何兼网而逝,主持天下的了。」 商武夷心下恍然,料到商濮已无师自通,嘴上依旧问道「如何?」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四十六、昔有壮士浴血 昔有壮士浴血,万夫辟易。今有匹夫奋志,气夺天下、纵横六合!… 若潜水得鱼,总不免逢人炫耀。 商濮此刻心有所悟,神开意爽,不需商武夷催促,自己先说道「先前老皇祖谈及至尊时,我便不住思考,至尊到底如何新风兼网,与那孙象、蒋氏,又有何不同?」 「穷则思变,思之如狂,狂者不疯,必至通达。 我想来想去,终于还是明得了些许道理。 至尊所以兴盛,所以与四方散修、黔首黎民共有天下,是在其自身贤德刚毅?在其处世自强不屈?在其识人用人皆明?在其个人天纵之资?在其为事人主之象?在其从者无不奋勇? 或是因为天眷势顾?或是因为因缘际会?又或是,兼而有之? 思来想去,却毫无一个头绪。」 商武夷调笑道「好哇,和老头子讲话,却根本没在认真听老头子说什么,全想着自己肚子里那些事儿呢。」 商濮一笑置之「错了,我可是一直想着老皇祖的一言一语。 所以,才想出了个片鳞半爪。 至尊是怎样,获得天下的呢?——老皇祖已说过了,改民之位。 让天下散修、大荒黔首的位置有所变换。 以黔首为物,取而用之。与世家共治,同驶黎民如耕牛、车马。——商鞅虽死,可奴役大荒散修的道理,却千秋万代地运行了下来,并令整个天下习以为常。从来如此。 虽偶有仁君慈皇,犹难知四海辛苦、耕者劳累。那些个中兴之主、明德之君,难有为天下之散修,而与天下之世家作对到底的风骨与气节。 就连天下的散修,也未必一体同心。从来如此,备受奴役,竟令一部分散修马首是瞻于世家修士。 话再说回来。就像依靠软弱世家支持而兴起的孙象,不能够驱除外辱,扫荡内患一般,千秋万代中的那些皇帝,说到底,也不过是,巨大旧网上的老秋虫罢了。 皇帝们为求有效而稳定地统治,将治理之权,分给簪缨世家、白玉大族,与世家大族们,构成了这奴役、耗用散修黔首的大网。 构成了把散修亿兆当做物品来消耗的统治系统…… 在这样的系统、体系、规则大网中的任何一方,其实已经没有资格拯救,也不能救这个体系了……」 商濮边笑边哭,哭到情盛,放声大笑,笑到难以抑制,捶胸涕泗「我竟是一个皇帝?!——生之不幸!处位不德!行之难义,何以谈仁?」 商濮曾见过皇室的回光返照,也亲自看到至尊布道,光照天下白的盛景。 一生遭逢两世,如再世为人,心中如何不生感慨?情到至深,再难自持。 商武夷见商濮难以言语,接过话,继续说道「至尊不一样。他前半生浑浑噩噩,如僵卧于梦…… 可是能倏然振臂,拔剑四顾,未必不是因为夜雨半生、蹉跎千里的遭遇,让他心神俱弘。 他改变了天下散修的位置。 从来如此地受人奴役,一朝翻身,自己做自己的主,真真正正是个人了。 与世家齐消并用黔首,改为与黎民共治天下,此间殊异,有巨变之因,有内外之由,但总要说,至尊走出了一条正确的道路。 我曾听过那要荒公说的正鼎决。 所言不过与至尊所行相同。 正鼎正鼎,总要把鼎正来,才能烧开火,煮粥做羹,烹汤制鲜。 大荒的散修交出权利,便是木生火。 火需热金,而非一味焚木用民,才能暖汤,做出好羹汤。 至尊所做,天然合于正鼎。」 商濮隐退于阴影中,眼神忽明忽灭「就像驱逐东荧时,那蒋氏麾下世家众多,却只能倚靠各地豪绅向散修收取赋税、财帛,而至尊却直接身处各路散修之中,与黔首同耕修炼。原因便在于,蒋氏还是在玩老一套,他没有能力直接调动天下修士; 那蒋氏驾御各方世家,却根本止不住那些个世家党同伐异,扰乱高层的决策环境。而至尊定一于民,万事贵在民,不贵于利,使追随他的势力有一个准则与底线。于是,至尊相较于蒋氏,却是能够将决策以一贯彻的。 一个是高层混乱、压榨底层的蒋氏,一个是高层俱德、出身底部的至尊,二者治理天下的体系,自然高下立判。」 「嘿嘿。我还记得,见到至尊后的那些散修,抱着的可是存国保种的信念参军的。民有信、军有德。下有知、上令行。」商武夷不禁嗤笑起来「再看看蒋氏,他手下的那些个匪痞,可在心中有半点良知?——嘿嘿,就算今天我们,不还是在军中保存了随军倌人这一情况?」 话题到了这里,二人一时间,皆沉默不止。 无论怎么说,商武夷和商濮,都是否认商国这次出关之征的。 只可惜,二人皆是商氏。终究是没资格斩断这个姓氏带来的一切命运。… 商濮突然咬牙怒视,扫开身前酒樽,恨恨道「不如!反了那老贼!」看書菈 商武夷闻言憋笑,扯住商濮「陛下何意反?」 商濮闻言,怔住刹那。旋即想要反驳,却再怔住。 片刻后,商濮失笑点头「是了。古来未有天子反,可怜我辈是帝王。 是了,我便是要反那商乙江……反…我那胡闹的儿子,又有谁能助我?谁能信我呢?」 商武夷默然,凭空起灵力,虚缈探玉笛,面朝醒月,身对眠星,兀自吹奏起来。 此非玉门处,关山不飞怨。 月星张白光、云气扶缥色。此间山河,只此一老,一少。 任那空响鸣彻,丝缕泣诉。 笛声如鸾开喉,似天送籁。在这无边声声之中,万物一时俱孤。唯此身冰、天地玉,片冰掷玉,自然逍遥。 门外笛声里,数名黑冰台相望目视,神色交流片刻,几人折身远去,直入寂寥之中。… 以商武夷的修为,同在秘境中的商子殷很轻松便听到了那不绝如缕、声动幽壑的笛声。 可这哀转之音,落入一心有为,欲成大业的商子殷耳中,则又成了孱羸之音,不堪入耳。 也不需赶回来的黑冰台报告,商子殷自顾自吩咐道「不必多说,便是听不到他二位在说什么,也不打紧。你先退下吧。」 黑冰台的数名秦卫点头躬身,默然退下。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四十七、堵门 李持节魏绳祖二人向韩阴禀明情报,就从大将军府内退出。 李魏二人作为韩***下修士,仍与其他散修休息在同一大营内,只是更靠近韩阴的大将军府。 至于大将军府。也是个空架子。暗中既无扎实强力的阵法护庇,明面也无足额将士把守营地各处。 整个大营如一株遭受寄生的树木,看似庞大魁伟,内里却是全空。 一切说到底,还是因为韩阴没有自己的心腹,没有组建属于自己府署的资格。 这资格,似江涛置钩。 不论如何高风大浪,牵抓江下银钩之竿,必稳在岸上垂钓者手心。 眼下,韩阴需要考虑的,是否顺遂商子殷心意。——至于能否令操竿者放长钓线,给予他广收部曲的权利,倒在其次。… 李持节卸下腰间长剑,三生戒中取出带砺砂,手掌控凝朱红之砂缓缓卧于长剑剑身上,温吞地磨擦起泛着灰白冷光的剑身。 「使河如带,泰山如砺。——带砺砂,能吸收各种矿物杂质,也能磨砺各式法宝,是炼器和布阵的极好材料。盛产于,中天省。」魏绳祖盘膝坐在李持节身边,笑吟吟地感叹着。 李持节手下,长剑与朱砂相损,只去劣锈,更生寒锐「可令大河如带,是为吐纳;可让山石消损,是为磨砺。符家的老祖当年创下符横天,估计就是看中了这可炼器、可布阵的珍宝。」 「如此珍宝,就这样用来磨剑了?我记得当初,你为了这几斗朱砂,可是一脚***了鬼门,就差另一脚,就入了关。」魏绳祖颇为惋惜。 「会有用到它的时候。」李持节手腕一抖,失去光泽的朱砂四洒于地,漫散一片。 魏绳祖依旧不解「值得么。剑磨越光越快,也越容易断……」 李持节细眉微低「大将军让我们去中天省探路,是要行动了。——锥若锈钝,也就不需置于囊中了。」 魏绳祖似明白了什么,抿嘴沉默,起身向外走去「我去把高洋、王之韦叫来。」 李持节再取出一捧朱砂,并不搭话,低头继续细细磨拭起长剑,这一次,却不是砺砂磨器,而是带砂润宝。 半晌,一人抱剑,一人赤身跟随魏绳祖来到李持节面前。 李持节倒不再磨剑,只是闭目养神。方才拭剑,花了不少精气神。 感受众人到齐,李持节睁开眼,也不废话「诸位,商氏当年入关,靠的是他麾下八支军队。——六支,是今天的六大国公。另两支,则是商皇室组成。 我们四人,各有自己的身份。——韩家门客。九省修士。国公门下族人。 恰如当初的六大国公。有些,是大明的边境军门,有些,是大明内里商户,有些,则是名不见经传的中等宗门。 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跟对人。」 高洋粗浓的眉毛蹙成一个旮瘩,***在外、虬结赤红的肌肉愈发膨胀「李秀才,你的话我大概明白了,是想要我们一心一意的为大将军效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之韦面色不快「可是不信任我二人?」 李持节不以二人反应为忤,反而得意地笑起来「我只是提醒一下,诸位要记得,我们一身荣辱,都在大将军身上。这片天要高高的。」 这段话,三人都有些不甚明晰,却又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抽打在身。一下。又过去了。 李持节接着说道「大将军去见商子殷了。我们也有事情要做。」 高洋不明所以「做什么?」 「拉人。——六大国公族中弟子,有太多李持节和魏绳祖,他们其实都希望有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李持节平淡地有些冷酷。 王之韦皱眉不解「我们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有行动力,只是这么早为大将军招才募贤……」 在场三人恍然明悟。 李持节这是要搞事情了。 擅自将手伸向六大国公,闹不好,可是要坏事的。 见三人略显犹豫,李持节也不废话「李家的修士,已经联系了五十人。」 五十人不多。可六家国公,也能凑出三百人。——组成韩阴的亲卫队,绰绰有余。何况,韩阴原本也是有一百零三人追随的。 高洋怒火难遏,一把拽起李持节衣衿「你这样子,是要害死大将军!」 李持节并不反抗,直视高洋「不,我是在救他。」 高洋感到不可理喻,王之韦一时举止失措。 魏绳祖无奈圆场道「事已铸成,追之不及。——李大哥,终归不是不经思考就做事的人。」 高洋却根本不吃这一套,虽在李持节那瘫痪掉的脸逼迫下松开手,却也言明道「反正韩家的修士,我是不会去联系。」 李持节嗤笑起来「六大国公的麾下修士,我都有联系。」. 高洋瞪大了眼睛,彪悍无略的壮汉竟有些发抖「你以为,什么人都能跟在六大国公麾下?——便是旁支小宗出身的修士,能处在这大营内,也是有职务、有能力在身的。你这是在老虎腰上剜肉。」 「那里的肉,有嚼头。需要慢慢嚼。」李持节答非所问。 高洋彻底无言以对,只是骂道「疯了!疯了!不怕哪个国公气恼不止,顺手剪草般除去咱几个?」 李持节摇头「那六位眼下,应该在为难大将军。」 高洋还想说什么,身后却传来窸窣响声。回身一看,竟是几百名修士。 自然是六大国公麾下的修士。 王之韦面色微白。 他不是很熟悉六大国公以及那些国公家弟子。 只是那些身有要职的修士,他还是认识那么几个的。 譬如燕家那个族内军正,燕正来。——大军的军正由商氏任命,负责监管军中职务与律令。而一氏国公内部,也有负责管理自家秩序的修士。 燕正来虽是小宗旁系,可天赋奇绝,前途已卜,自是坦荡平阔。 把他挖来,不是直接抽燕国公的耳帖子吗? 不止王之韦朱颜凋去,魏绳祖与高洋也变了脸色。 李持节根本不管这三人,领着几百人便向前去「走!去堵门!」 几百人浩浩荡荡,也不多说,直接跟着李持节就上。 这下,反倒是余下三人受到裹挟,不得不跟上。… 营中生变,六大国公却未第一时间得知。 尤其是燕国公,他最倒霉。——燕家负责管理内部的燕正来,负责收集情报的长老燕昭景,都在百人中,燕家一时睁眼瞎、有耳聋。 六大国公眼下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韩阴身上。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四十八、不对隆中 商子殷饶有兴趣的看着韩阴。 韩阴却根本不管顾面前七人的脸色态度。——虽说在座修士无一个可令自己小觑,可那是在修为上。 工者不过墨翟,厨人庖丁为最。墨翟解不了牛,庖丁守不得城。 修为上,韩阴瞠乎其后。领兵治军,在座都是弟弟。 偏偏最先开口的商子殷关公面前舞大刀,卖弄起了兵家学识「‘用兵之道,先定其谋,然后乃施其事大将军总该定下一个汉中之对、陈仓之谋吧。」 韩阴略显阴沉消瘦的面颊上涌起一片潮红,很快又消退,气息却是有些不稳「只闻隆中有对,大分天下为三。未闻汉中有对。」 商子殷明快果决地表态「只当汉高祖,不做蜀昭烈。」 韩阴照常不给少帝面子,白了少帝一眼「想做绍兴刘汉的光武,还要当汉高帝。——可莫成了汉献帝,甚或是孝静帝。」 孝静帝元善见,最后可是被毒死的。 燕古来的小暴脾气瞬间点燃,当场炸开,一拳锤在描画着群巫聚舞的雅致案桌「不要自招祸福!」 韩阴冷笑,未及开口,门外忽飞扬起大片嘈杂声。 维持秩序的持盾修士隔着阵法枉自呵斥道「放肆!」 好歹是诸国公与少帝谈事的地方,又岂会连阵法也无。 阵外以李持节为首的近三百名修士只是堵在门前,倒也未太过放肆。 诸国公尚在狐疑,少帝却已经眉眼含笑,显然是早知风闻。 少帝笑吟吟起身「走吧,走吧,一起去看看。」 众人闻言也来不及联系自家属僚修士,迈步跟上。韩阴一人缀在队尾。 三百人终归是六大国公家的弟子,往日也不常见一面的家主国公突然站在对立处,自是止不住地紧张。 燕古来面色阴翳,直望着燕昭景与燕正来「怎么?真当我们不知道,而今多少寒门自比尖锥,欲入大将军之囊?你们这些旁系,未免太过着急!」 韩端耻消瘦清冷的面庞一旦浮现怒气,便如遭到挑衅般的毒蛇,看起来可怖更可恶「礼法!百代不可除。在商国,君便是礼法。你们是不满与大商,还是殿下?你们要造反?!」 李持节当先于群,不避叱咄「欲在一国行法,必在一国立信。——治军也是一样!为何行军打仗前要军正宣讲军法、点明军纪,不就是为了让将士们知晓一个规矩,是以这个规矩做信。 现在,大将军为商国拯危解难、安宁一省,却得不到应有的赏赐!这是违反诸葛武侯‘赏不可虚施的道理,是失信于我辈! 何况,若坐视殿下弃舍赏罚之明、断塞忠谏之路,却又是对殿下的大无礼!」 诸葛亮作为保绥季汉、继夏德夷的一代贤相,甚至能让人写下「自公殁后,不见其比」的话来,不单单是依旧保留忠君思想的商国异常推崇这位武侯,便是大荒的九省,乃至于妖国,对这位治国安民、定外足内的贤者,亦是很赞服的。 偏偏商子殷只要光武云台,不爱昭烈南阳,对李持节的话,反倒有几分不喜。 但近有太子监国般权利的商子殷,还是很有上位风范的,俄而便洒脱挥袖,笑道「好!既然诸位有心气投效大将军,我自也是关心不已!你,说的对!赏不虚施!」 「诸国公也应欢喜,自家后辈有坐上席的本事。——便是叫这些人,通通做了大将军的部曲,有如何!我只愿大将军一麾必捷!散了吧,都散了吧!」说罢,商子殷转身仰天而笑,目不着地,提影便越走越远了。 诸国公面色沉沉,却不阴冷,默思片刻,或点头折身,或冷哼轻笑,或不发 一声,纷纷离去。 魏绳祖望着如乱云入山的诸位国公离去,登时松卸下一口气「呼。——这,这……就这么简单?就这样走了,他们就如此听少帝的话?」 韩阴眸子微冷,紧紧盯着李持节,幽幽道「商子殷有这个傲慢,也有这份实力。所以他敢。」 李持节连忙俯身欲跪。 韩阴强硬地制止道「我是关外之人,九省修士,从不行跪!也不需要自己的麾下表露忠心!」 李持节心中暗暗释然,轻松起来。——他赌对了。 韩阴对商子殷总是时贤是默,时而为商子殷寂灭群贼,时而又冷眼旁观商子殷操劳与战争。 这是因为韩阴九省修士、外来大将的身份,以及韩阴受其威胁、行不由己的原因。 但李持节不能。他想要的是传之后世的勋业,更是显赫当朝的贵位。他要自成一族,做一族之长。 悲愤不甘的人既然投靠了韩阴,又怎能忍受他左右反复,最后取憎于商子殷。 索性推一把,逼一下。 果然成了。其实韩阴自己也知道这些道理。 李持节更加欣慰。将不怒而兴兵,韩阴怒而不怨、愤而不狂,是一个真正值得依附的人。 韩阴却没有想太多,只是转身呢喃道「我需要取证于己。——但首先,我要先投身庐山,不在庐山深处,怎得切身知晓乱象。」 韩阴看也未看李持节,只是冷冷吩咐「商子殷是一个有大气量的人。他既然允许充实我的权利,那么你就应当去找王之韦、高洋等人,去组建属于我的部曲。去吧。」 李持节凌然领命,带着三百人直奔他处。 待到韩阴再次入账,数名持盾修士这才缓过气来「呼!嗐呦,这憋气最久的,还是咱哥几个。韩阴那家伙…还是有点本事的。」… 商国真的没有有如韩阴般长于劲旅、殄其烽烟的人物吗? 或许单一个一个地比较军事本领。是没有的。 但俗话说,三个臭俾将,顶个诸葛亮。——商子殷身边,总有人聚在一起,想出韩阴想到的办法。 也总有人能分别在勇武、能征、擅策等诸多方面勉强追上韩阴。 商子殷为何非要一个韩阴。 或许是他想要千金买马骨,告诉天下人:看,这样一个九省修士,犹能做我的大将军! 又或许他确实需要一个并不深涉商国利益的外人来掌控国家暴力? 各有各思,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总之,这一天,韩阴算是真的要出手了。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四十九、瘟毒 阔面长髯的熊昭明依靠着木椅,明目无波,只是孤自沉吟。连腰间的酒壶也吸引不到他的注意了。 下首坐着林陈玄。一个面相平平的中年人,沉默时活似个路人甲。只在开口时才会给人惠风冲柳般的和畅不俗之感。 林陈玄开口了,如金出沙砾,整个人尘俗之气顿去“师父,熊师弟还没有发现《山海经》。” 熊昭明翁声应了一个“嗯”,转而问道“江家,现在又怎样?” 林陈玄剑眉相击,蹙在一起“很奇怪,不寻常。南省虽然乱,可丝毫没有脱离我们的掌控。——哪怕熊师弟不回来,江家造成的骚乱,也不会阻扰我们太久。” 熊昭明微吸一口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那小子再不回来,老头子我可是要用提壶绳把他提回来了。” 林陈玄丝毫没觉察到自家师父说的是冷笑话,反一本正经地符合道“不需师父出手,若师弟不回来,哪怕我自亲往…” 熊昭明不耐烦地摆手“熊怀的事,不必多说。” 林陈玄闻言则听,立刻闭嘴,静静看着自家师父。又有些欲言又止。 熊昭明暼一眼自己这个蓬草脑袋的一根筋大弟子,无奈起身,用力抻开一身筋骨“——额!噫吁嚱!” “符横天,啊,是那个思容道君符横天,他发来消息。方凌雨,已经确定死了。——还有陈镇波。” 林陈玄咽下口水,愕然不已“真是?商乙江这家伙!——疯了?!想赢想疯了……” 熊昭明冷笑道“九天笠域内,至尊也发来警告,商乙江身边有两名山巅之国的阴阳境修士。不过,太西那帮家伙,已穷途末路了……” “仍要提防他们临死一搏。”林陈玄颇为慎忌地说道。 由不得林陈玄顾忌,太西文明以高冠众文明的武力、先行而自成体系的经济、影响力庞大的文化构造了当今天下秩序。 哪怕在今天,太西文明正渐沉江河,眼看着要颓倒于西山,可在太阳没下山前,属于长夜的凉爽就永远不会袭来。 师徒二人处静默言。这份沉默很快被突如其来的脚步声踏碎。 “叶老来消息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林起岚一身青白霓裳无风飘来“楚宋省出现了灾疫!” 林陈玄扶稳匆匆而来的林起岚,熊昭明却是一掌拍碎了身旁无辜长桌“商乙江!” 林陈玄稳住自家戏痴,转身安抚起自家武痴师父“师父息怒,且先听听叶老传回的情况。” 林起岚喘匀气,连忙继续说道“是一种叶老从未见过的瘟毒,目前已经波及到安陇省,叶老让我们先做好昌黎省的防护,严格检查安陇、楚宋二省到来的修士!” 熊昭明眉若火腾、攒立似刀,那张宽阔的脸庞亦如大火般燃烧着“陈玄!通知金墉酒楼里那六名落阳历,该出面了,稳住安陇省。加大对楚宋省落花台的监察。” 林陈玄一愣,落阳历已离析多年,终于到了重现尘寰的日子了。 林陈玄点头退下。 林起岚面显忧戚“熊怀哥他……” 熊昭明很不客气地挥手决然道“死不了!一个不知名的瘟毒而已!不要关心则乱!你和熊怀,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昭明尊者一边嘟囔,一边提影下楼。 林起岚望着熊昭明宽阔伟岸的背影,也只是发出一声不忿的“嘁”。 他人若教南三省至强修士这般呵斥,指不定已经两股战战,需得扶墙才能撑住不跌倒。 可林起岚孩时就曾在这位至强尊者膝上亲掣过虎须(拔胡子)。当时把熊昭明心疼毁了。 林起岚又岂会因言受惊。 直到今天林起岚也不理解大荒众尊者喜好畜发留须的心思。——似乎不如此,配不上他们阴阳境的修为。 除了至尊,那是一个刚武如桓温、豪放似刘裕、雄奇敢胜李家天策上将的男人。 且无须无髭。 不是异常俊,但异常有神采。——熊昭明房里有许多关于至尊的画像。林起岚没少见。 南三省汹涌突现的瘟毒一时肆无阻,短短数日,安陇、楚宋二省皆有修士染病暴毙。 一时间群情扰扰,众心忧忧。 而林家则同时开始全面戒严昌黎省,甚至中断了一些非必要的商业流通。 ……… 楚宋省。 落花台内,弟子配合长老将宗门大阵合闭。一道屏障将落花台收容其中。 一名长老捋须苦笑“昔者昭明尊者来我宗门,以力破阵,幸好我们这些长老日以继夜,赶在这瘟毒之前,修好了护宗大阵。” 长老目光落于波纹轻泛的大阵屏障上,喟然而叹“希望……不要再出意外。哎。总是觉得…心头发慌啊,这年头可不太平,莫出意外。” 不待长老捋完须,一道玄墨光华瞬游而至,发于阵前。紧接着,一声玉碎竹折之声传入耳中,落花台内传来一阵细微震颤感。 长老捋须之手停滞,整张面孔也冻住般凝固。 长老眼前,上一刹还光华如洗、清波微颤的护宗大阵已然破开一个小洞。 似乎,不,就是刚才那惊现而逝的玄墨气息撞碎的。以力撞碎的。 不止捋须长老,开启护宗大阵的一众长老以及弟子们全全愣在了原地。 没有一个人想反应过来,去面对赤裸裸的现实。 打破了无生机的现状的,是落花台的台主,也是自商家攻略元鼎省开始,越来越专断蛮横的江从法。 江从法气息甫一出现,便有长老不情愿地迈步走向江从法。 江从法等了片刻,发现这些长老走的都实在太慢,于是随意走向一名长老。 那名长老面色如常,心底却叫道“苦也!” 江从法的重瞳扫过眼前长老,平静到无情的声音传出“不必惊慌。大阵也不需尔等出手缝合。” 那长老只是点头,心里纵然狐疑,却也不提疑问。 果然,不久后,哪怕是落花台的弟子都能看清自家大阵竟被一股奇特的力量修复如初了。 大阵复原,在场修士心中更起疑惑。 只是没人提。 而江从法在看到大阵恢复后,只是冷笑道“逃命时,也不忘记落花台修士的安危?真是迂腐啊,玄墨。” 只是江从法的脸色并不好看。似乎,他对自己失去了控制。 搁置话语后,江从法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躬身行礼的众长老与弟子直到感觉腰酸后,才敢以灵力通畅周身,直起身板来。 捋须长老来到与江从法交谈的长老身旁,忧愁地问道“老季伯啊……” 季长老青筋立现“我是季家伯子,不是季——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种玩笑!” 捋须长老勉强一笑“呵呵,说不准哪天我们就没机会开玩笑了。” 季长老却不反驳。 捋须长老接着感叹“自从江少台主死后,老台主也性情大变……甚至挖了自家儿子的重瞳…” 挖子重瞳这件事,甚至是江从法亲口说的。诸多长老皆有知晓。 这件事,被落花台众执权修士认为是老台主性情大变、蛮横凶暴的开始。 “从那以后,老台主甚至开始插手太上长老的事情。逐步将落花台捏造成他的一言堂。 不久前,山海经的事,让南三省乱了一阵子。虽说终究没脱出昭明尊者的掌控,也是让我们这些人好生疲弊。哎……现在又闹起了瘟毒……”季长老愁眉苦脸地感叹着。 “都怎么了?” 捋须长老撇嘴轻叹“谁知道呢。老季伯啊……” 季长老从三生戒中抽出三尖两刃刀来,开启了他的千里追杀之行。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五十、吾追卞庄子 虽然商国众权群贵已经定下向外扩张的策划,但要打仗,总是要先做漫长准备的。 尤其是今日之商国。 韩阴终于彻底将帅之权贯通、实施到各派势力盘根错节的军队中。 从前的韩阴好比宋朝之官。——可以粗简地认为,名义和实权不能一手抓、全都要。 韩阴可以指挥一支商子殷指定的军队作战时,就没有名义调动其他军队,指挥权也是暂时的。 可以调度大营军队整体的排布时,便没有权力去指挥这些军队何时进攻。调度的名义亦非长久。.net 这般搞,自是因信不过。 而今天,韩阴终于名副其实。 他可以招募部曲,此为待遇与私权,是彰显其位尊,令人不敢再加小觑;他可以知晓六大国公、北疆南地的军队力量,可以对此进行制令、审令、赏罚、调度、指挥。 他可以用权力之眼看到军中各种细节。他也可以用权力之手调修、塑造军队的整体布施。 这才是真正的将军。真正的一军之帅。只有这样的大将军,才能做到提兵天下,群雄避易。 非真雄主,不敢纵武。非真恩遇,不兼权名二主。 商子殷对他韩阴,自然有利用,可这份恩情,却是汉刀唐剑——铁打的。 这段时间,韩阴一直在整合商国强行结伴在一起的纷杂军队。 跟随大将军走在日益因军令而肃整如山的营道上,王之韦越发感受到韩阴的天赋才略。 可越是看到、感受到这一切,越是明白韩阴对商***队的梳理与改善,王之韦便越发感到忧愁。 韩阴与每一个向自己行礼的修士回以微笑。 王之韦终于忍不住开口感叹「李持节和魏绳祖为您募集部曲,那次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您在帝国散修、宗门庶士中的威望。」 「您看,向您行礼的十个人中,九个都是这样的人。」一名修士因大将军亲和的微笑而面色潮红,退下的脚步都发飘。 王之韦见状,继续幽幽感慨「现在,这种感受,越发深刻。」 「他们,也想要建功立业。他们和你我是一样的人。一样的普通人。」韩阴平静地回应。 王之韦闻言闷声点头。 韩阴看到王之韦的状态,托扶腰间长剑,冷冽肃杀的孤独重归这名将军身上。 他陈述道「为了让我更好地指挥商国的征伐之器,商子殷已派来众多凝鼎巅峰供我差遣。——他们的眼神,无一个不是死士才有的。」 「或许您能想越王勾践那样,仅仅是一个命令便可以让死士们相继自刎。」王之韦勉强附和道。 韩阴眸光扫掠于天,轻叹道「商子殷希望我依靠这些死士自保,依靠这些人,突破凝鼎境,重铸断肢。」 王之韦沉默了。 二人其实都心知肚明。一个想问故土与恩情间的抉择,一个却只说身上的恩遇。 韩阴回面睹得故人愁颜,不由笑道「岁不过百,怎生白发了?」 王之韦迎着韩阴目光,只见韩阴乌发如墨,似一株铁枝,将发傲气。 王之韦无奈一笑「世事不由人呗。属下以前在仁皇省只想证明刺杀之道。毕竟作为宗门普通的弟子,又没出众的天赋,只能剑走偏锋……后来遇到顾大哥,又想来这万里江山中闯荡一番名声来……」 「怎么也没想到,今天竟混到这个地步,竟跑到了这里……」 韩阴轻拍王之韦肩膀「故土可亲,乡音难改。我明白。——我大师父曾是落阳历中赫赫有名的剑客。落阳历遭受追杀后,大师父收留了几个落阳历修士。」 「其中有一个古怪而倔强的老头子,喝水只用自己的茶壶。他有很重的伤,已经分不清是当年跟随至尊遗留下的,还是躲避追杀导致的,总之……在他离世前的一个傍晚,他把他那个根本不值几钱的破旧茶壶打破,碾碎成尘。」 韩阴稍稍沉默,片刻后继续道「他找到大师父,嘱咐我大师父,这茶壶是他当年投效至尊军队时,用故乡泥土做的,不是什么珍奇物件。——他希望……将他遗骸烧成灰,掺着家乡的土撒到门口那条河里。闻着泥土的味道,或许能流回故乡……」 「师父问他这么多年从未回过家乡?他冷笑着说已经找不到了。等他想找的时候,一切都不是昨天了。」韩阴沉默许久,最后开口幽幽叹道「那时我不解,既然物是人非,何必眷恋不渝?」 韩阴看着整个大营,大营内越发干练高效的风范正替代往昔懒散放纵的风气,他感到又喜又忧。 「哪怕宗门诸省的经历并不美好,可那片土地上的风沙雪霜,却是我一步步趟过来的。终究是忘不了的。」韩阴站在大营里,语气平静。 「我知道你有一个佳卿在等着你。」韩阴语气轻快起来「人生常常不由己,可做什么样的人,是你自己来决定。」 「你不必和我一样,你不必效忠商国。而我,我不能辜负商子殷的大恩。——是他实现了我执掌一军、拜将受命的理想。我要报答他。」 「你听说过卞庄子吗?」韩阴眸光锐利如鹰,看着王之韦。 王之韦怔住片刻。 韩阴哈哈一笑「嗐,看来你要多读书喽。不必担心我,亦不必困扰于前程,吾追卞庄子。我会像卞庄子那样过完一生。知道这些就够了。」… 王之韦不久后知道,卞庄子是大荒历史上,春秋时期的鲁国士大夫。 这个士人因母在世,在与齐国作战时败北三次。他明明有杀虎之勇力,却败北了三次。 大家都瞧不起他,讥讽他。 在侍奉母亲至终后,卞庄子连战连胜三场。周围的人请求其停下战斗。卞庄子却答「有气节之士,不负辱苟活。」于是冲入敌军,力战而亡。 当王之韦读到这段史书时,他便明白了一切。 忠国报恩,本难两全。 后世有人认为卞庄子已洗去耻辱,何必一死了之,断了自家香火,实在不值得。 可王之韦却明白,三场胜仗,不能洗去往日的对国不忠。于是以死报之。 其人死而留气节。 这是那个时代士人的气节。也是独属于气节的,那浪漫而固执的血气。 当王之韦明白韩阴选择拥抱死亡的那一刻,他不知道韩阴是如何下定决心,又怎样看待生死。 他只是仿佛看到韩阴张开双臂,将天地间的风云拥入怀中,发出一声快然大笑。 那笑声无声,那快然沛乎天地。 只是,知道了韩阴的选择,明白了韩阴的终点,王之韦却感到越发惭愧,越发想要证明些什么。 王之韦他自己无从解析心中困惑。一切问题,都留待着现实去解答。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五十一、陈惫乎? 盘踞元鼎省的商***队,开始大幅整调军队。这会是个漫长的过程。 看起来,这是休养的机会。可事实相反。… 「国战之胜,在于争势。势大者优。 秦比六国,隋较于陈,元与南宋,明殄北元,皆优胜劣汰。 势大者终竟成也。 古往今来,有必争之势,有渐争之势。 必争者,失之无以安身,得之足可立命;渐争者,积少终移周鼎,失多家国必危。 愚以为,势分内外,争乎理性。 国之一切,内也。敌之一切,外也。敌势之颓,我奋之势也。 国有其理,民答其性。争而有之,势优于终。 今家国法理、设置权职,非我修职。 我为将帅,体恤士卒,若答民之性,军势之必争也。 军势盛则国势奋也。军势衰而国不安也。 今南地北疆,六国诸公,悉并三军,表里不齐,内外皆紊。士卒之心不定,报效之力无投。寒门无得功立,散修不有马首。此军势之失也,久失必危。 昔者淮阴侯审军令、一诸部,遂使汉军肩随老秦,百战不散、败而不溃。 今阴求一诸部、审军令……」 商子殷再次翻看韩阴写给自己的建议书。 先提大国争势,后谈军势。最后写调整军队的具体策略。 无非是建立全军施行的军法,打散不同派系的军队,重新安排各级将尉职员等建议。 这些问题商子殷很早就知道,拖到现今再做,无非是这种活不适合他。 擅动六大国公、压制南地北疆那些个佛门弟子。商子殷来做,岂不是取憎于人? 管仲为齐桓公隐恶,商子殷也需要有个管仲,既为他做了事、得罪了人,还要让他拿好处。 韩阴,终于主动坐到这个位置上了。 这才是商子殷反复翻看这封早已送来、早已同意的建议书的原因。——他很得意。 韩阴从前就知道商子殷想要做什么。只是他不忠诚,不愿尽心尽力。 他会为商子殷出莫划策,无非是在乎的人在商子殷手中。 而对韩阴的一切反应,商子殷显示出了很大的兴趣。 君王爱才,恰若浪子贪色。 商子殷作为商国名副其实的少帝,最初将韩阴推到大将军的位置,不过是为了试探六大国公,也是出于逗蛐蛐式的随手撩拨罢了。 可愈是接触,愈是了解韩阴的能力后,商子殷开始希望驯服这个桀骜不驯的人。 商子殷明白天才渴望什么,渴望一个属于他的知遇。 或天赐,或人许。 商子殷很早就在计划,替天赐恩。 所以他会在六大国公面前直接推举韩阴,他会让韩阴有权力行走于大营各处,他甚至会主动告知韩阴一些消息。 甚至在韩阴动手杀了一个士兵之后,他也没有受六大国公裹胁。 他给了韩阴一个解释的机会,那个解释其实并不完美。. 韩阴说的那些计策,六大国公其实也有提出。只是各国公的意见并不统一。 商子殷特地传音请求老祖护下韩阴。 他全力庇护、支持韩阴。韩阴只能为他驰骋元鼎省。 他甚至想过,要力排众议去为韩阴重铸断肢,并让韩阴自己亲择部曲。 只是没想到,韩阴的手下先动手了。——知道这件事后,商子殷不仅没有阻止,反在暗中支持。 他不知道是韩阴心腹擅作主张,还是韩阴主动示好,总之,商子 殷乐见其成。 一个剑客不拔剑,你绝留不住他。可若是拔出剑,他绝不会走。 燕涣儿接过商子殷随手递来的信封,不解地问道「殿下就这么高兴?一个受恩于您的修士罢了。」 商子殷摇头轻笑「不,他还是一个剑客,一个真正的将军。」 「真将军?——殿下不缺真将军。」燕涣儿犹有不屑。——自然是针对韩阴。 商子殷今日心情格外好,耐心地为燕涣儿解释道「你说的是高命?那个主客门余孽?」 燕涣儿迟疑着点头。 商子殷哈哈一笑「他?——他早就没有心了。这样的人没有行事准则。」 后一句话,商子殷冷着脸说的。 燕涣儿接触过高命,虽觉得对方狂妄,却不感到危险「高命…他一个浮萍无依之人,有那么危险?」 商子殷却不再回答,转而叹起当下局势「九子圣军为我们拖住妖国、挖空仁皇省,北道宗与千寻谱各怀心思,眼下,也只有云中省与中天省独挡大商了。」 燕涣儿闻言恭喜道「至于南三省,则有主客门那个老祖为我们传播瘟毒。这样,南三省也就没功夫腾出手阻拦殿下了。」 商子殷脸色阴沉下来,不发一言。 燕涣儿面色如常,转而安慰道「殿下素来志在天下,早将天下修士当做了自家的子民,不愿使未来治下疆域凋敝,可争天下,难免身不由己。殿下您有这样的心……」 商子殷止住燕涣儿的安慰「涣儿,你很了解我。但气魄不足。——我不满的,是老皇祖。」 燕涣儿语气一滞,垂首微辩「只是不想殿下与亲人生出嫌隙。」 商子殷轻瞥一眼燕涣儿「或许吧。」 「老皇祖设计推动主客门覆灭,篡改主客门老祖墨微记忆。——为中兴我大商,阴谋小计在所难免。可放播瘟毒肆虐一省……实非我喜。」商子殷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燕涣儿劝慰道「快了,很快,我们就能收复南三省,中兴殿下的大商。大商,终究是陛下您的。」 商子殷略带躁气的眉眼微微松弛,轻带笑意地说道「但愿如此。——希望,老皇祖没有说谎。希望,他只是与山巅之国合作……」 燕涣儿更进一步,上前为商子殷捏起肩膀来「太上皇祖有他自己的心意,可无论怎么说,他终是向着殿下的。未来,一切都是殿下的。您会缔造一个历古未有的伟大时代。」 商子殷有这个自信。平静地接受了燕涣儿的话。 「单以势论,若非九省不能齐心协力,商国的国力,是远不如九省的。——可即便此时,也不能说……我们势大。」商子殷目光幽闪。 燕涣儿回忆起来「罗织卫一直在盯着张之林。——九省之中,中天省和云中省,到底有多少至尊留的底牌,谁也不知道。」 罗织卫,是商子殷从黑兵卫中挑选出来,服务并效忠自己的组织。 商子殷突然长叹「只可惜,平生未见过至尊!可惜!」 「不论怎么说,看好张之林!九省,不,天下修士……都是敬佩至尊的。或许有许多人已经忘记那个绝代之人。但黑暗中渴望光明、委屈时祈求公正,总是人之常情。」商子殷吩咐道。 燕涣儿点头「殿下,您也会成为大荒的太阳的。至尊,毕竟已是落日。」 商子殷摇摇头「未必……」 燕涣儿难得露出不解之色「这…?」 商子殷却不解释明白「天下,很大。她孕育着无限的可能。」 燕涣儿只能似懂非懂地点头。 商子殷握住燕涣儿放在肩膀上的手「九省还有多少气力,我们 很快就能看到……隋兴兵疲陈,待南陈懈怠无力时,方才讨伐陈朝,永清吴越。我们现在要做的,也是令九省疲惫下来。」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五十二、愿同敷天(上) 云中省之北,沙漠绿洲中深居简出的魔族修士在今天大量外出,聚集在一起。聚集在他们的圣地,承立宫前。 白色的承立宫外,风来夹沙,相互纠缠的风沙偶尔拍在宫墙上,发出「沙沙」声。 断臂的春一剑缓缓跟随魔族大长老魔劫走向人群。 「你不会早预料到九省要出麻烦吧?」魔劫面色凝重,愈是看着春一剑懒散无赖的样子,魔劫愈感到不安。——将希望寄托在这样个家伙上,又如何安心? 春一剑摆手解释道「只是看到一个适合修炼古灵力的好苗子罢了。故而想要霍嫖姚的遗留之物。别的嘛,多蹭几顿饭而已。」 魔劫紫色面庞逐渐转黑「在承立宫中赖了那么久,只是为浪费食物?」 「我都吃了好吧?」 「正因为给你吃,才浪费。」魔劫说完这句话,转身走向族人。 春一剑无奈挠头跟上。 承立宫前云集众修士,各报一团,互集一方。 场面喧闹,可毫不紊乱。——九省与商国交战这么久,魔族不可能毫不关注。 何况,春一剑除去蹭饭,总不能只蹭菜吧? 这次春一剑便是应潜龙闻龙主木离的请求,邀魔族南下云中省。 望着眼前疏而不散、杂而不乱的众魔族修士,春一剑不禁心中长吟: 「魔族,大荒历史上用来称呼众牧之族、逐草之民。强汉时,匈奴是魔族。晋朝时,鲜卑是魔族。隋唐时,突厥是魔族… 偶尔大荒东北、西南等方向的部落也会被称作魔族。 真是一段,可叹的历史啊。」 想到历史,春一剑的脑海里就冒出那个读史会随读随毁的史家学徒。 秦吏。——早在加入落阳历前,就名扬遐迩了。 不待春一剑继续兴叹,魔劫粗粝豪放的声音一下扯回春一剑的注意力。 「诸位!想必你们已知晓我想要做什么。我不会过多解释,事实胜于雄辩。我只想说,成吉思皇帝是我们的骄傲,薛禅皇帝,也是我们的骄傲!」魔劫口中的薛禅皇帝另有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 忽必烮。 宫前众修士一听此言,顿扬嘈嘈之声一片。 魔劫以更响亮的声音压制住面前众修士「听着!我们曾远离九省,远离云中省。——那里,同样住着成吉思皇帝的后人!我们不应永远与之隔离。」 这时,终于有修士从莫衷一是的议论中走出,怒吼着发出质疑「他们已经不认成吉思汗了!他们也不配做我们的同族!」 魔劫对此毫不意外。 勐兀族崛起于北地,西征南讨,灭金终宋,破太西诸国,建立起了一个庞大的帝国。——大勐兀国。 这个帝国是成吉思皇帝留给黄金家族的。 只可惜无论是大勐兀国,还是大元,最终都衰亡于历史中。 勐兀族一度自窜于塞外。成为大明北方之敌。 后来勐兀族的一部分又跟随商君入关。 到了至尊的年代,宗门修炼的年代……勐兀族由于某些原因,被分为云中内勐,云中外勐。 外勐兀自成一国。——便是魔劫所在之国。 勐兀族的历史,到了今天,连自家修士也不甚清楚了。 他们只会一味地怀念成吉思皇帝时的日子。那个时候,他们可以肆意略取天下。 想到这里,魔劫隐晦地望向春一剑,心中嗟叹「诸省之国,在历史这方面,做的很好。他们的小孩都知道三皇五帝到今天的历史大略。」 转眸看向这些亲近自己的族系,魔劫颇生愁苦。 在魔劫面前的,是一群怀念往日荣光的修士们。他们怀念成吉思皇帝征讨天下时的风光。 这些修士中甚至还有人固执地钻进牛或马的肚子里疗伤。 在他们偏执的思想与险隘的眼光里,忽必烮是亲近汉人、背叛勐兀的罪人,是忽必烮毁了大勐兀国。 而九省之国,也不过是被征服的后代们建立起来的孱弱之国罢了。 还有云中省的勐兀修士,是叛徒。他们拥抱九省,更嫌弃自己。该死。 这种愚蠢而狂妄的思想,在外勐中很有生长的土壤。 幸好,并非固执到底。现实的耳光总会抽醒偏执之人。 「总之,这是一群固执的蠢货。——但好在并不狡猾,也不会随意背叛我。」魔劫心中暗下定论。 一旁默然的春一剑闻此荒唐之言,也不得不心中感叹: 「忽必烮建立元朝,实际上是将正大步迈入分裂的大勐兀国一拳砸成了多个汗国。 很多不了解历史,不思考因果的外勐修士于是固执地认为若非忽必烮,大勐兀国依旧会蛮横地屹立于世界。 实际上不可能。 成吉思皇帝的后代们想要分裂。 他们想要谋取他们各自的土地与财富。 忽必烮只是获得最富饶而文明的土地的那一个。 大勐兀国的庞大与黄金家族的冗多,必然会导致这个瓜分天下的黄金家族转头瓜分自家的天下。 毕竟在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把能征服的天下都征服了。 所以,人群中有蠢蛋。还好。并非全部。」 春一剑如此下定结论。 魔劫很不客气地反驳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家伙的想法,但你们应该了解并承认,黄金家族之荣耀已是昨日的正午太阳,不论再怎么耀眼!都过去了!」 众修士面色齐红,却毫不愤怒。 自家肚脐疼,自家知道。实话毕竟是实话。 「我们与云中省撕裂,自成一国!可到了今天,我们又获得了什么?别忘了,那个将我们圈成一国的国家,她早已不在了!天下!世界!正面临巨变!就像当年至尊那样!」魔劫的话越发有了渲染力。 「我们曾经骄傲过!也曾统治过世界,将整个天下当作我们的跑马场!——可再看看今天,天下土地宽广,河水众多!又有我们盘营征服的一片土地吗?」魔劫指着南方「如果你们还有骄傲,不甘于现状,那就迈出这一步!与至尊之继承者、华夏的修士们面对面交谈。」 这一次在魔劫说完后,是长久的安静。 今天的勐兀国并不富有。大多数修士的生活也并不富足。 而挣扎着、站起来,奋斗着、富起来的九省,正在改变天下。 这两个现实,是这次春一剑邀请魔族南下的基础。 没有现实的基础,理想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终于,又有修士站出来,犹豫不决地问道「我们,终究不能彻底扭转所有修士的想法,更不清楚云中省是怎么想的……」qδ.net 这是犹豫的中立者,强硬的反抗派已经被魔劫那家伙呵斥住了。现在,该我春一剑了。 春一剑挺身而上「广修水利,授民农桑之法,使南中之人治南中!此诸葛武侯之功!今日犹在!——何必畏惧?」 「远效先贤,近从实情。这是九省自建立以来,一直在做的!从前就有诸葛武侯,何况今日。诸位又有什么好忌惮的?有什么好犹豫的?我们不会强迫任何人!」春一剑如是保证。 自诩无敌的成吉思皇帝之后裔,却害怕自己鄙夷的「弱者」。——现实腌制的调味品 才是最辛辣的。 九省不止诸葛亮,也并非没有做出事迹。只是诸葛武侯毕竟更有知名度。春一剑也就顺势推出诸葛他老人家来了。 问话的修士闻言嘟囔起来,显然仍有犹豫。 不过,他也知道诸葛亮七擒孟获的故事。 他也不得不承认,九省自建立后,对于四方诸国是非常宽松的。 除了某些不知死活的家伙。那些叫嚷着挑衅九省的丑角,总会被忍无可忍的九省以反击的铁拳摁在地上爆锤。 「敌人不但不投降,还胆敢向我还击。」——这样霸道的话就出自九省的一场反击战。 至于这个名叫魔近东的修士为何会知道这句话,则是因为他本人对九省比较感兴趣。 思维越来越跑偏的魔近东表面上却越发严肃起来。 魔劫见状颇为欣慰。终于有人肯动脑子了。 春一剑也不催促。——北省之北的魔族,与云中省魔族存在着嫌隙。 这需要时间去弥合。 人群中有人提醒「我们只是去帮一次忙。只是去接触?」 魔劫点头应许「当然!没有人会强迫你们。我们只是去帮忙,更不需要全力以赴。」 听到魔劫的保证,这才有修士答道「既然如此,我同意。——事情闹这么大,总想着独善其身未免有些天真。」 有人起头,立刻就有人附和。 最后只剩下少数几个,立在原地并未表态。 魔劫见状也不逼迫,只是吩咐道「你们可以回去了。——明天,我们将动身前往云中省。」 没有人询问他们回去该带多少人。——既然下定决心,哪怕不会尽出民众,也会给云中省一个满意的交代。 魔劫如此自信。众魔族修士同样自信。 承立宫前的修士散去。 春一剑收起懒散模样,感慨道「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成功了。」 「做出改变容易,彻底改变却很难。」魔劫转身看向春一剑「承立宫内,持反对意见的也不少,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春一剑却不忧愁「‘其始也简,其毕也巨,什么玩意最开始,都很简陋嘛。」 说完,春一剑便走向承立宫「走走,快到饭点了。我可早饿了。」 魔劫却不迈步。他紧紧盯着春一剑「你坚信最后会成功吗?」 春一剑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答道「以前怀疑过。因为无知;现在也怀疑着,却是因为知道的多了。」 「不过呢,天有不测,地有崩塞,人立乎天地之间,若是只知忧虑,那还不如猴子呢。没见哪个猴子因为森林危险就不活了。」 至尊离开大荒,导致落阳历遭受追杀,几近凋零。 心中盼望的那个天下为公的时代似乎一夜之间相隔万里。 那时候春一剑曾千百次怀疑过他的理想。也曾在无比绝望中羡慕那些因病而死的同袍。 可他再怎么羡慕,却也没心气寻死。只能赖活。 直到木离重归潜龙闻。告知他至尊身在九天笠域之中的真相。 那一刻,春一剑惆怅无比。 恨吗?——并不。 太西诸国利用修炼优势,封锁大荒天道。至尊若不亲往九天笠域,以身作桥梁,贯通大荒天道,大荒根本发展不到今天。——或许早成太西诸国餐桌上最考究美味的一道菜了。 痛惜吗?——有。 无论怎样,曾经同袍浴血,转眼客死他乡,哪怕是为了实现曾经就追寻的理想,也会感到心痛。 至于庆幸、欢快、后悔、愤慨等情 感,自是难以尽说。 春一剑望着白到刺眼的承立宫宫墙,面露苦笑「韩阴儿啊韩阴儿,逢不良时啊。你得良师,未得良时啊。」 春一剑曾想让韩阴活出个自己。现在却有些后悔了。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五十三、百年奋力 参与或身处至尊革命时期的修士不知凡几。 可了解世界天道与九天笠域的情况、明晰至尊崛起与失踪的因果,以及真正看清大荒从古至今时间脉络的人,寥若晨星。 建设阿房宫的匠人,注定不会知道嬴政想要怎样一个帝宫皇殿。 大荒的历史是散修建立的。可惜从前他们只能闷头动手。 徐庆之记得,自己曾在北道宗遇到一个长老。他不停地向弟子宣传「抛弃过往包袱、直接动手打造未来」的观念。 那可是格外注重大明历史的朱家宗门。——属于是关公庙前夸吕蒙。 那名长老明明有悟道巅峰的境界,却无一个凝鼎境长老愿指点一二,也算是咎由自取。 而在进入云中省专门收藏史书的无韵苑后,徐庆之更加坚定学史明智之信念。 不休说什么知何以来,知如何去。单单是人天生即有的好奇心,就注定史不可除。 人活着,若没有好奇心,便是一截朽木。 人是木苗,光阴是厚土。 光阴之中,终有人会风华翩翩;可一株死木,绝不会在土壤中开花结果、青葱蓊郁。 而人,总是对最先接触到的感到好奇。人,最先接触到什么呢?——是今天。 今天如何来,只消问昨天。 若是不问呢?——会困惑的。 「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 徐庆之可不想终不解矣,捧着一本史料,津津有问地读起来,一边读,一边美滋滋吟唱道「今日弃汗青,以中无足乐!时时勤读史,时时学从师。」 无韵苑的大长老苑庄执书而来,执书行礼「徐小公子雅兴。」 徐庆之执书妙答「无大无小,从公于迈。」 苑庄闻言,哈哈大笑。 徐庆之说的是诗经鲁颂里的《泮水》。句意是:不论***小吏,都跟随着鲁国君主前行。 这里是指苑庄年大,徐庆之龄小,从公(史书)于迈。 苑庄感慨道「‘老去看书徒引睡。徐公子已是雏凤清声了。」 徐庆之刚想谦虚,苑庄却以手虚按「无韵苑一直都欢迎您,徐公子。——在这之前,龙主想要见一见你。」 徐庆之连忙答道「苑长老实在太客气了。我这就去见龙主。」 将书册放回原位,徐庆之大步迈出。 宗门将他送到云中省,龙主不单毫无嫌忌,更向他袒露了大荒的真象。 对徐庆之这种胸臆久不平的少年,最在意的莫过恩义二字。 他愿意为朱正镇尽力,更愿意为木离尽心。 徐庆之远远望见木离正与一名少女交谈,于是放缓脚步。 木离此刻心情很不错,火红的眉毛弯曲着,恰如才逐群星的一轮红日;那张脸上兜鍪铁打般的强硬气势此刻已化为绕指柔,宠溺的神情在脸上泛滥着。 望一眼木离面前温婉亭亭的女子,徐庆之心中没来由一动,想起李商隐的诗:高鬟立共桃鬟齐。 徐庆之于是感慨「桃李无言自有诗,兰卿芳惠下成蹊。——伊人若芳华惠质,走到哪,她的追随者也会踩出一条路来吧。」 明明见惯持美佳人,可这次徐庆之却失了方寸。 木离见徐庆之到来,也未察觉徐庆之走神,直接介绍「这是我孙女,木子兰。——徐庆之。」 木子兰本就侧立木离身前,此刻也不用转身,只是微微一偏身,便看到白衣徐庆之「徐门白衣,不愧其名。」 并没有少女怯生生的姿态,却也诚恳极了。那双光润柔和的眼睛里,是热 情而不过分的赞赏。 徐庆之恍然忽自惊「啊!林下风气!」 木子兰微微一怔,旋即莞尔「比不得谢才女。既然徐大哥来了,那我也该走了。」 木离嘱咐道「有空劝一劝恭人那孩子。」 木子兰微微苦笑,点头应下。 木离将手搭在徐庆之肩膀上「走。该去迎接客人了。」 徐庆之满面茫然「客人?」 木离缓缓点头「勐兀国到来的修士。」 徐庆之更加迷茫「啊?——我记得,勐兀国和我们可并不亲近啊。」 木离露出一个玄之又玄的笑容「我们这一代人可不仅仅是在建立宗门,让天下修士都可以修炼。对于四方诸国,我们也付出了不少的努力。」 徐庆之心中思动,沉吟道「确实。我们与妖国的接触一直都没有中止。若非妖国上代帝君白诡道失踪,妖国陷入波动时期。局面,会好很多……」 木离迈开步,示意徐庆之随走随说「九省一立,内修宗门,以求振兴大荒的方道与人道……」 听及此,徐庆之切齿拊心「该死的商乙江!还有六大国公!当初太西文明力强,为了保住自家地位,不惜牺牲大荒的方道与人道资源,赔给太西诸国! 简直是抱薪救火!是割肉资敌!反令敌寇日益强大,我们日益疲弱!怪不得九省建立初期,大荒的资源那么紧张!久病初愈,怎不颓靡?」 木离沉默片刻,摇头道「从前那个时代,还是有心向故国的修士的。不过,商乙江和六大国公,确实有罪。也确实该死!」 「但,忍耐一时为千古。九省的建立,宗门的兴盛,终究是走到了今天。」木离心中,感慨万千。 由于守在太一宫,木离没有亲自参与九省的复兴,但亲眼看到今日的一切繁盛景象,他是能深切明白这片土地的人们付出了多少的…… 木离想起了故人,太息一声「太西诸国对我们是有过封锁的。各个层面的封锁。 那个时候,山巅之国,太西诸国的盟主,可以说是盟主,是有一个对手的。 那个山巅之国的对手,那个国家,和我们的恩怨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 「但我们必须承认,那个国家,那个名叫代表联盟的国家,曾对我们有不可磨灭的援助。」 「在那段日子里,我们积极与四方诸国拓展关系,商业上的,资源上的,思想上的。我们挺过来了。」木离似乎还有未发之语,只是最后交给了沉默。 徐庆之片刻「对于这百多年的一切,四大宗门都有记录。很详实。」 木离追问「那,那些小宗小派呢?」 徐庆之显得略微落寞「并不是很重视。一定会说,但大多是随口一说。 至于散修,他们倒是都会知道这些事情,毕竟宗门总会说的。 但这百年故事的因果与经历………在他们那里,大多只凭借臆造瞎想。」 木离苦笑「不能忘本啊。」 「我知道历史不能在文明中缺席。但大多数人只在乎境界的提升,修炼的资源……」徐庆之想提出一些疑问,但转念又自问道:既然是必要的,又何必去动摇? 于是一切顾虑都烟消云散。 木离能感受到这个后辈的心思。——他一向喜欢提携后辈,毕竟他也曾年轻过。 那时候没人帮他,当他有能力了,便总喜欢助人。——热心肠也好,弥补遗憾也好,都成了习惯。 于是,木离笑问「知道代表联盟这个国家,是怎么被山巅之国算计到支离破碎的吗?」 徐庆之想了想,还是选择从前人那里获得一份答案。于 是摇了摇头。 木离平静地揭晓答案「他们忘了他们代表的到底是谁。——他们忘了自家千千万万个散修,转而代表起国内的大宗门。」 徐庆之点头「我明白了。」 历史是教你,你代表着谁。而不是告诉你,你可以代表谁。 木离见气氛有些沉重,也想多让这个晚辈见识一些事。于是主动询问「你知道我那孙子木恭人吧?」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五十四、人算与天算(上) 「嗯…并不清楚。」徐庆之如实回答。 这下,木离有些尴尬了「啊?哈。——哦。那小子原是个浪荡子弟,后因故发愤图强,我原以为,这种浪子回头的故事会很有知名度呢……」 徐庆之苦笑「或许北道宗其余子弟晓得木恭人兄弟。只是晚辈穷经爱书,反倒不怎么听闻窗外事。」 木离点头「是这个道理。不过,我想说的是,你可晓得是什么让他发奋图强?」 徐庆之无奈接话「我想,是不知道的。」 木离带着哭笑不得的感觉说道「这倒要从太一宫说起。」 徐庆之一滞。 岑参有诗言:登临出世界,磴道盘虚空。——可见愈在高处愈不尘。 若说徐庆之为何有这等感慨。——那不是废话吗? 明明只是在说浪子回头的故事,转头却论起了太一宫。也只能说,木离的身份太高,像他这等人言谈时总免不了「出世界」。 毕竟其本人已在「虚空」了。 这话题倒也激起徐庆之的好奇。 木离见目的达到,主动开口道「太一宫不是传说,不过它倒是建立在传说上的。——你还记得上一届天下大比取消的事情吧?」 徐庆之点头应道「是因为千寻谱张氏族人张之林盗取了开启太一冢的龙鳞。后来张家家主张道在南郡寻回龙鳞,亲手处死张之林。」 木离摆手「不要叫太一冢,那只是个阵法。——而且张之林没死。他进入了太一宫。」 徐庆之无水自呛,连咳数声,颇为失态地吐出一句话「啊?」 木离却很平静「太一宫建立之初的作用之一,本就是令天下人都可进入。没什么稀奇的。」 徐庆之面皮微抽「可这么多年,从未有人,哦,现在有了。有人进去了。」 木离点头「另外一个,是南郡的修士。现在来看,是顾家子弟。」 徐庆之不知道南郡顾家。 但他知道顾玉成。 眼下仁皇省遭妖国九祖染指,打的不是哪个阴阳尊者的旗号,而是顾玉成这个名字。 一个悟道境修士的名字,却成了一省人心所向。 徐庆之为此曾特地调查过顾玉成。 顾玉成最早化名顾文月,行走于世。 他曾加入仁皇省圣齐宗,效力于钱家,并参加宗门比试。 曾在肖、钱两家至强修士变动之际任宗内商街之主。 也曾与肖、钱两家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接触过。 传言说,顾玉成后来畏罪潜逃,放弃了旁人眼里的大好前程。 传言里只说畏罪,没有因果。 经过徐庆之进一步调查,却发现另有隐情。 顾玉成参加宗门比试时,年少轻狂地喊出「坚守气节,是尊严的赞歌」。 不单单响亮地喊出了口号,更令肖家麾下一个摇摆不定的长老转投钱家。做出了漂亮的成绩。 试想一下,屈头缩脖活了几十年,甚至是大半辈子的普通修士,突然见到一个同样普通的修士,同样无根无势的弟子,同样并不过分妖孽、不超群天才的家伙。 这样一个和大多数人相差无几的家伙,取得了功绩…… 无论怎样,也会心有触动吧?也会有所向往吧?——就这样,顾玉成在两家修士中都有了一定知名度和影响力。 而获得奖励,掌管商街后,无论是出于自我需求,还是发乎善心,顾玉成在整改商街时,都实打实地为无势无权的散修争取到了利益。 徐庆之深知,神农氏尝百草,最重要的原因,很可能是为了提升自身 的炼药能力。 可他也切实造福了苍生。 有时候,人们不惮以最恶毒的心猜测你。但有时候,只要你做出行动,人们也会以最公正的心拥护你。 不论怎样,神农氏得到了千秋万岁的赞扬。而顾玉成,则受到仁皇省的散修爱戴。 不局限于圣齐宗。——好人好事,未必传不出门。 徐庆之不清楚顾玉成与钱家以及肖家,到底发生过什么。 但他清楚,人一旦获得名望,要么做他人掌下傀儡,要么寻求合作,要么迎刀向死。 顾玉成那时已经具备了不小的名声。这就是他的怀璧之罪。 以徐庆之掌握的信息来看,顾玉成本应十死无生。——据说钱家当初甚至派出了一个名叫林溪午的凝鼎境修士,追捕顾玉成。 只是有人以死救生,以命赎命。 三人命散,顾玉成一人逃生。 当初看到这个结果,徐庆之便将顾玉成这三字重重压在心头。 徐庆之想看看,顾玉成到底是曹操那般枭雄,还是刘备那等人君。 绝不会是个凡人。 顾玉成提着孤影,离开仁皇省。走前,将他的名字烙在了仁皇省那片土地上。 散修们都说他是无辜的。也都怀念着他的恩德。 即使并非人人都曾受恩于他。 至于肖、钱两家的普通弟子,偶尔也会唏嘘地想起,曾有那么一个人,狠狠打脸那些看不起普通人的纨绔子弟。——而后又想起自己普通修士的身份。愈发难以忘怀。 诗言,「世上荣华难保,古来名节如新。」 人有生死,名节永新。 一个在名门世家眼中随手抹除的修士,却能在一省散修、一宗弟子中有此等威望。便是因此。 木离明白徐庆之为何沉默,他恰到好处地再续话题「顾玉成从太一宫中出来。在中天省参与拍卖会。然后…把我那孙儿坑骗了。这才有那臭小子发愤图强啊。」 徐庆之失笑「人生无常。——愿意回首,是好事。不回首,不知灯火阑珊处,那人却在。」 木离点头「只是为争这一口气,执迷不悟。那小子,现在还恨着顾玉成呢。恨他骗了自己。」 徐庆之颇生感慨,感慨之中,忽然自惊,犹豫片刻,迟疑着问道「如果我没记错,四大宗门曾发布过缉拿心魔的通告。其中提过……」 「心魔杀害的修士里,有一名参与拍卖会的顾姓修士。是吧?」木离替徐庆之说出疑惑。 徐庆之点头。 「嗯…那就是顾玉成。顾玉成就是心生魔念的修士。」 徐庆之当场就把大脑典当到山海经去了。 「啊?!」 徐庆之呆愣当场。 「啊!」 不知过了多久,徐庆之惊叫一声,回过神,呢喃道「若是这样,岂不是…」..net 「放心,我们早知道顾玉成的情况。——他身世有些特殊。哼,当初东皇太一那老东西还跟我们卖关子。 总之那小子有克制心魔的办法。同样也不是无端杀人。这些细节,我们都有调查清楚。」木离安抚道。 徐庆之顿生哀叹「闲谈揭大事,漫话说绝密。木龙主真是害惨我了。和你说话,心脏有负担,指不定就听到什么惊人事实。」 木离安慰道「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徐庆之虽被真相惊到,但好在接受能力强,沉吟片刻,就缓过来了。 他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修为,绝难直接影响或改变现今局势。 木离让他知道这些事情, 是为了让他能更好地反应局势的变化。从而更适当地提出应对之法。 这是一种信任。 徐庆之决定不辜负木离的信任,刨根道「所以,您撤销了关于心魔的悬赏。」 木离点头。 「那么,关于太一宫的事情……」徐庆之显然打算继续问底。 木离抬头「来人了。介绍一下,这个光头是……」 「木龙主!」一个洁白郁美的…光头气得面色涨红。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五十五、愿同敷天(中) 春一剑留在承立宫,以示诚意。魔劫率麾下勐兀修士进入云中省。 面对就在身侧的老邻居,面对正不断迈步向前的云中省,外勐兀的每个修士都能感到差距。 尤其是来到潜龙闻所在的龙兴路。 整个大城邑,完全是现今修炼体系打造的完美艺术品。 大小街道上运转着规模适宜的自转式攫灵阵。——那是一种在无修士提供灵力的情况下,吸收周遭灵力以保证最低限度运转的阵法。 不同种类的攫灵阵有其专属功能。 而在攫灵阵旁,一般都有一些常置法器。——并非专供修士修炼、使用的法宝,而是一种专门用来服务散修的民用法宝。 这还只是龙兴路外围,越向里,攫灵阵的品级越高,常置法器也随之精巧起来。 在龙兴路核心,潜龙闻的外围,连道路之下,也铭刻、布画了功能各异却相互配合的符咒。 部分符纹甚至与道路上的阵法、街道中的常置法器相共鸣。 那位龙主在魔劫一行人到来后,将他们安排在潜龙闻外的一家馆阁内。 在休息三日后,负责接待的女修士通知众人龙主将至的消息。 魔劫看着低头摆弄烟花符文的女修士,眸光微闪。 烟花符文算是女修士颇钟爱的小物件。这种符文与攫灵阵有相近的自我运行的功能,只需要少量的灵力便可形成各式模样的符文烟花。 女修士掌中盘旋的,是一个白玉色鹤形符文,除去不真实的符文光彩,符文的举止与真正的白鹤别无二致。 低品阶的符文效果大多乍现乍消。像女子掌上的鹤形符文,一看品阶就不低。 女子面容寻常,待人接物却自有一番风度。 魔劫沉吟片刻,正犹豫着是否要开口,女子率先介绍道「微生参。——妖国人族世家。」 魔劫恍然「原来是微生家。怪不得。真是,不简单。」 微生参轻笑间并不带着客气「世祖忽必烮定国号大元,取易经‘乾元之意。建元中统,取中华开统之意。」 「元世祖奉行‘行中华之道,则中华之主的原则,今日国号与年号皆不再,可不知,君愿行中华之道吗?愿与我辈同戴敷天吗?」 微生参的发问不可谓不犀利。 魔劫稍稍缓和「是否愿意,并不重要。我们与九省,都真真切切地共戴一天。这才是最重要的。」 微生参收起烟火符文「您说得对。」 魔劫好奇地问道「微生家在妖国已有数代人了……不知,此心安处是吾乡,还是,月是故乡明。」 微生参似乎不喜欢打机锋、弄禅语,单刀直入道「说不习惯妖国,仍不心安,对妖国毫无感情,却是假的。可要说心心念念着祖地风月,倒也没有强烈。」 「说来说去,倒和你们今日到来云中省是一样的。——我们头上同是一片天。」 魔劫了然。 这时,木离领着徐庆之缓缓到来。 除此二人,还有一名光头修士。 魔劫又是一个犹豫。 木离虽是阴阳尊者,面对魔劫却半点架子也无,主动介绍道「白衣的,是北道宗徐庆之;身后这小子,叫东维吾。」 魔劫望着洁白郁美的光头修士回道「不愧是龙主,看来不单单是北疆,竟连南地佛门修士也…」 不等魔劫说完,东维吾面色立变,恼火地喊道「我不是佛家弟子!我不是!——还有,我来自北疆!木离,你故意的是吧?」 魔劫一时尴尬在原地,心道:原来还是北疆修 士啊,这怎么是个光头? 徐庆之无奈摇头,心道:谁让你挑唆南地佛门修士,让人家犯了戒,被人家师傅逮住,剃了你的头。结果就此寸草不生了。 方才与东维吾见面,若非木离早有提醒,徐庆之也会以为这是个佛门修士。 从木离那里得知东维吾光头的原因后,徐庆之就深陷疑惑中。——那僧士用得什么法门? 莫非是「降魔除发咒」?总不会是「寸草不生掌」吧? 徐庆之这边定下心猿,木离那边嬉笑道「不必管他。他那光头是自己求来的。」 魔劫身后能陪同在此的魔族修士原本摄于龙主之名,个个紧张得不得了,却未料一个活着的传奇竟会如此近人平易…… 因为这是活的传奇? 众魔族修士这般想。 倒是魔劫心里另有想法。——魔近东,你把口水收一下啊!!快要泛滥成九曲黄河溢出来了啊! 魔近东的父亲叫魔日磾,没错,就是汉武帝时期身为匈奴休屠王之太子,金日磾的日磾。 历史上的金日磾死后可是陪葬茂陵(汉武帝皇陵)的。 金日磾这个待遇,就相当于今天说书人口中的戏语「配享太庙」了。 至于为什么是相当于,而不是直接配享太庙?——汉朝,还没有配享太庙这个制度。 由此观之,就可看出魔近东家风如何。 这样一个喜亲中华的修士,今日得见百闻盛名的龙主,已快兴奋成变态了。 不过,魔近东失态到这个地步,却也有些许道理。 就连魔劫,也是第一次亲眼打量木离。 上下打量个遍,魔劫便难免带着不甘之心叹道「风骨一事,同持其一,今人若古!木龙主令人思忆起晋朝陶侃。」 木离须簇如云,闻言大笑,红髯顿成夕日泼霞之象,光耀人目「我非寒门,实一匹夫。至于风骨,恐怕也比不上陶公。」.net 魔劫且行嗟叹,且示苦笑「并非是恭维的话,在我眼里,木龙主确实如陶公。出身低,性勤谨,贞固而忠实。」 木离摇头「不。昔推尧舜以禅让,继命天子终皇帝。一把宝鼎送王侯,便教风雷彻大宇。旧道堪行竟入夜,今朝日月自照我! 旧时帝王臣子之道,是曾经修炼体系相对于今日的落后而造成的。它有它存在过的道理。只是!它已绝非今日之江山宾客!今朝日月,自照我辈!」 魔劫面露倾佩赞服之色,口中却反驳道「总有时缚成世枷,一柄风骨碎樊笼。——任何时代都有它一时之束缚,也终会成时代中所有人的枷锁。人无法跳出所处时代的局限,但不屈服于自我的局限、时代的束缚,才是真的风骨。不是吗!木龙主。」 木离微微出神,重复道「总有时缚成世枷,一柄风骨碎樊笼。总有时缚成世枷。好,说得好!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存古。」 魔劫微笑「我从木龙主身上,看到了维新。」 木离终于不再以豁达的姿态豪放着笑,他如遇见老朋友般释然一笑。 「人和人的相遇,注定是一场灵魂的轻籁。」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五十六、愿同敷天(下) 木离言罢,气翦旧势,收敛平易之态,更做刚武之势。 在场修士只觉匣心似纳剑,身侧如立刀,一阵直觉对危险的天然警告不断躁动起来。 木离势压一域,气散尘埃,绛红色沸气环绕周身,继而扑向四方,转眼笼住在场所有修士。 此景恰如红云回天,赤烟横地。 绛红色阴阳之气分流一截,如甲覆肌,贴合在木离左手。 接着,木离只手一掣。 如抽龙之筋,出海六鳌。 天地如龙,灵力为筋,筋去肉塌。此哪吒三太子之恣意也;乾坤为海,灵力如鳌,鳌出海枯。此伯龙国巨人之悠闲也。 只见木离这一拽,身前数十里灵力尽入掌中。.net 十里之苍龙,尽缚如缨手。 一眼望去,世间壶漏,乾坤布破。 失去了灵力的数十里天地,就如一个漏了的酒壶,破掉的布块。 漏洞后面,是一种极致的纯净与极简的危险。 在场修士只惯看大风渡关人间象,何曾见此磊落天外仙人法。 于是有一个算一个,全不自觉地张大嘴巴,于震惊中不自觉说出一句话: 啊? 不待众修士回过神,木离已提醒道「稳住心神,要出发了。」 刹那间,耳边风如雷,身后影难追。众人只感到有一股巨大的力在拉扯着自己,向前奔去。 这巨大的力,甚至让不少修士怀疑,要飞向天尽头去。 众人只觉得越飞越快,甚至感觉已经开始忽略空间地传送起来。 就在速度达到最大后,魔近东嚎叫起来:朝天阙!朝天阙!朝…! 魔劫不得不节制地呵斥道:闭嘴!还没飞到天上。 好在有木离阴阳之气护住众修士,不然魔近东这般激动乱吼,恐怕早一头栽下去了。 众人在木离这种传送方法传送下,很快来到了潜龙闻的一座馆阁外。 快到让人想到《说文解字》中对秒的解释:禾芒曰秒。 禾穗的尖芒很细小,由此引申有细微之义。 秒即时之极微。 待木离撤去阴阳之气,在场修士还有几个没缓过神。缓过神的修士则互相肩并肩倚靠着,就怕自己一下跪地上。 微生家的大小姐稳住身形,勉强缓过神后,感叹道「这真是…如同把天地当做一个弹弓。将天地灵力拉到面前,再松手让天地灵力把自己弹到目的地。呼。阴阳尊者,好…好手段。」 微生参本想说好野蛮,但又想,应不是每个阴阳境修士的传送手段都如此…豪放。于是改口好手段。 恰如微生参所说,木离带着众修士传送的手段并不绝妙。就像玩弹弓,拉开再松手就是了。 只是……道理是这个道理。然而,能这么玩的,就只能是阴阳境。——太一境的手段,则更高级。 木离的实力确实让人敬佩,就是手段太简单。 简单到…… 女娲手抓泥,一抹补了天。 就是这个感觉。简单到这个样子。 用泥巴补了天。不是普通的泥巴。却终究算是泥巴。 魔劫瞪一眼魔近东,随后环顾跟随自己的魔族修士。一个个皆面色惨白,于是适时开口道「我之所以愿意相信木龙主,在于他是一个强者,而九省则是一个强大的文明。或许在今日天下,还不足够强大。」 「但对于我们,九省这个邻居,却远远比我们强大,也远胜我们宽容。」当着木离面,魔劫毫不掩饰勐兀国的劣势。——也无从遮掩。 木离平静接 受这诚实的话。 九省需要勐兀族。 或者说,文明在斗争猜忌与团结同进之间,九省选择后者,并相信这是所有文明该有的未来。 魔劫需要让自家修士深刻明白一些道理。——在他们看到现实之后。 只有承认现实,才能理智。 有时候,人总是这样,只要没人说出事实,就敢于自欺;可一旦有人揭露现实,就不敢去否认。 魔劫不说前,还有个别修士抱有侥幸心理。说完,他们却也不敢否认。 木离上前「我们有各自的现实。那些现实不应用他人的衰残来忽视。」 魔劫明白木离在说什么。 大争之世,并非每个修士都有心去谈天下文明。更多普通的修士只是为了个体活着。 勐兀国有她自己的弊端。九省亦不例外。 「诸位皆代表九省之外的文明。能来到这里,是有诸多原因的。但或许也不需要太多原因。」 「我们必须要承认的事实是,在有限的土地、历史中,我们彼此间,有着共同的记忆。」 「汉通西域。」北疆的东维吾笑着附和。 「内外皆勐。」魔劫接话。 「妖国虽排异九省,却也深受汉家影响。」微生参眸光流转,心中显然很不平静。 徐庆之忽然释然,又有些自嘲。——他读的历史太多,看惯人心复杂。 于是狭隘地以为,今天的会面是一场貌合神离的博弈。 「我们的历史有彼此」 现在,徐庆之只觉得,「同德则同心,同心则同志」。——这是一场同心者的会面。 木离肃正身资「元朝有一个大学者,郝经。他曾写过《青城行》,其中一句道‘君取他人既如此,今朝亦是寻常事。」 「辽破中原,劫掠百姓,杀人为戏,名曰打草谷。日后金灭辽与北宋,也是杀生无数、屠灭无辜。待到勐兀灭金之日,复效曾经罢了。——不善始者,不善终。」 「我们今天怎么做,他人日后做同样的事,就只是一个寻常。」 「人生百年,修士千年,亦有反目之时。何况历史上的‘我与‘非我。」 「我们应该时刻记住你我之间的过节与伤疤吗。我们应该互相憎恨并寻机侵害对方吗。」 「不论是接壤之国,还是远方之国…实际上都生存在同一个荒天之下。」 「与其将猜忌、仇恨当做寻常,不如把德义、勇武、合异、仁爱当做寻常。」 今天能够在场的修士,都代表着他们各自亲近九省的势力或国家。 从历史、政治、文化,这个世界的一切构成因素来说,木离以及这些修士能够同德同心,有共同的目标,其原因是极为复杂而多样的。 但对这群修士而言。 他们只是想要行动。他们的原因也很简单。——天下一家。 愿天下修士同在一天下。 木离的话是在走过程。 但修士想要做好一件事,就需要一步步地走。需要这么做。 只要是真正意义上的互相坦诚,就是有意义的。 木离需要坦诚布公。这对在场修士都很重要。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五十七、人算与天算(中) 「既然选择合作,我们也该获得一些应当的情报。——至尊,都准备了什么。从承立宫那群老家伙的态度里,至尊可不是失踪那么简单。」魔劫率先发问,磊落而光明。 在场修士目光全部聚在木离身上。 木离轻笑。作为强大的一方,必须慷慨,否则也不过是一头虎狼,而非强大的人。 木离乐意分享真相。 「我们应当,先从人算说起。——也就是当年至尊布道天下后消失,这期间,到底发现了什么,至尊又留下了什么计划。」 场中骤静。人皆屏息,耳朵纷纷立了起来。 「我们都知道,随着修士的增加,大荒人口的增加,原有的资源格局愈加匮乏不足。这就需要改变。——以各种角度。」 「明商期间,首重发展低阶修士必须的果腹食品。通过引进海洋彼岸的国家的农作物,来解决。 而商末至今则着重发展修炼体系的高精尖。——修士的整体境界与个体的至高境界。 这部分,需要更珍贵更精纯的天地之力。 目前,这种力量被我们称作天道。 而天道,是一源三流一体。 源头,是灵力,整个天下的灵力。支流,则是低空至地心的方道;玄虚而至奇的人道;大陆之外、九天之外,星宿之中的圆道。 只有借助天道,才能突破太一境。」 无论是微生参、魔劫,还是东维吾,他们都隐约知晓天道,并明白天道的作用。 但从未有人在他们面前如此清晰地摆列出天道的特性与规律。 哪怕是已经知道这些的徐庆之,也不禁为之屏息。 「从前匈奴也好,鲜卑也好,辽也罢、金也罢,无数战争,无数血与火,最初的与最终的归途,都是资源。」 「商朝建立,确保了它对大荒修炼资源的绝对控制。」 「但从明朝开始,大荒就已经开始落后。在这场天道资源的角逐中,大荒既没有发力,也没有紧张。」 「明商两代帝王,像看客,他们只顾着对内部的边角不断改良。只要帝国还能维持统治,那么坐在千千万万修士头顶的官僚和皇帝,就有足够的底气蔑视那些新兴事物。」 说到这里,木离另有其意地停顿几息。 「等到至尊起义,我们已经落后于天下大势太久。一整个天下,一整个世界,修炼的资源,也就是天道,已经被瓜分在一支文明手中。」 「太西文明。」.net 「这支文明把控着天道,并对大荒进行围猎。」 「没错。围猎。像悠闲的王侯率领从众千骑,卷扫平冈。大荒只能狼狈逃窜。」 气氛逐渐有些压抑。 在场修士的身份以及地位,让他们在儿时能够得到良好的教育,在青壮年拥有优秀的信息来源。 他们都清楚,曾经的大荒丧权辱国。 徐庆之听着木离的话,浑身都在颤抖,他咬唇掐手,强止颤抖,嘴中挤出四个字「弱不能国!弱不能国!」 「丧权辱国,可仍算一国。然百多年前,大荒竟弱不能国!」 徐庆之双目发红,隐有失态之迹象。 在场众人却沉默不语,不以为怪。 直到今天,九省大宗门修士仍然认为,这是一场百多年之耻辱。——并非小宗小派修士不知此耻辱。 只是,小宗小派终究没有大宗门对历史的保藏力,没有那份力量。更没有那段岁月的详实记录。 没有对昨日有力的记录,就不会存在对今天刻骨铭心的认知。 木离面色平静,脚下 则是焦痕一片。 「好在,我们没有放弃。哪怕是商末,也有许多救亡图存的运动。到了至尊那个年代,更有无数人牺牲自我,拯济大荒。」 商末著名的改革,有师外运动(师其长而制之)和亲政运动(百日改革)。可叹,皆入穷途。 「而由太西诸国组成的太西文明。他们彼此总是以邻为壑、和而复叛。他们失去了消灭我们的机会。——现在。该我们缔造一个属于全文明修士的天下了。」 木离张开双臂「太西文明通过夺取、抢占、霸据大荒的天道,对大荒整个修炼体系造成了惨痛而深重的剥削。」 「然而至尊集万民之望、齐百姓之心,调动人道,又借助大荒残留的方道,突破了太一境。」 「步入太一境的至尊立刻发觉太西文明已经阻断大荒人方二道与圆道的联系,并贪婪夺取着九天笠域中属于大荒的人道。」 「至尊知道,他必须前往世界人道的中心,至虚至玄的九天笠域中。只有到了那里,才能使大荒天道重复一体。」 微生参提出疑问「至尊既然能够布道天下,为何不将这份真相告诉天下人。」 木离沉默少许「至尊也有迷茫的时刻。他终究是一个修士。哪怕他是扶江山之伟人。」 「对于至尊而言,他可以确定太西诸国已因相互攻伐而走下坡路。他也可以确信太西文明变鱼肉自国百姓,为鱼肉天下修士,这种文明运行方式是错误的。」 「但,至尊无法断定,那些曾经比大荒强大的国家的领袖,心中所想。至尊需要谨慎,和无比的坚定。」木离露出追思的神情。 他很怀念那个转战千里、与民同袍的男人。 是他践行了民为本、取从民、利同民、治为民、战为民的德义思想。 更是他从散修中走出,又回馈了天下散修。 古往今来,天下的定义不断扩大。每一次天下有变,总有人适逢其时。 至尊是时代的风流人物。 「当然,至尊他仍有足够的胆量,他将真相留了下来。四大宗门、北疆南地、妖国南海,都在不同程度上,得到了真相。」 「至尊遁入九天笠域前,早留下计划,以宗门振兴大荒。」 「以面向全体修士的宗门招收来促进修炼的普及化,并由此全面提高修炼体系的整体境界。」 木离的话,让徐庆之想到曾经看到的关于九省宗门建立的记录。——那是一场蓬勃而默契的运动。 仿佛一夜之间由一个人完成的。 徐庆之曾对这种纯粹而公平的现象不解,哪怕是好的、积极的事情,发展的太顺利了,太迅猛了。 宗门修炼在今天,步入了垄断。但在最开始,它确实是拉动大荒大步前进的马车。 木离的话,很好地解开徐庆之的不解。 宗门建立如江潮奔涌。 涨潮这一现象是天地规律催动的。宗门建立这一运动,是至尊制定的。 「在过去的晚商岁月里,我们亲眼看着人道不兴,导致修炼不振,进而使大荒修士拱手让出自家领土上的方道。更使圆道与大荒之间的联系衰弱到一个极限。」 「至尊的这个计划,从今天看,似乎是成功的施行了。」 「然而至尊最初的计划,是要全体修士得到合理晋升并调控修炼资源的机会。」 「在这一点上,已迈入世家垄断的宗门,无疑是证明着计划的失败……」 木离一句「世家垄断」,震得在场修士心肝颤颤。 没有人怀疑,那个敢向庞大到使人误以为遮天的不公人间发起一轮轮冲锋的男人,会对再次造 成不公平的宗门留情。 这一刻,人间至尊的绝高点已不是修为,而是他正大光明的道德。 哪怕在场修士都或多或少是世家一份子,也不得不承认,只有这样一个敢于履行如此艰难义务的修士,才配得上这锦样江山。 「所以,至尊留下了太一宫。一个由我与天子剑叶泽看守的天地大阵。」 「那里有至尊留下的人道。当年至尊依靠亿兆生灵的心气、志气衍生的人道,突破到太一境。」 「太一宫就是一把火,或许未来这把火会变得渺小。——可当年,就是一群泥腿子,建立起今天的九省。」 「在至尊的计划中,若宗门从推动九省整体境界的积极力量,堕落成新的网上秋虫,企图像结网蜘蛛般猎杀文明进步的可能性。那么,太一宫就会成为希望之火,成为反抗与斗争之火。」 「至于为什么要将龙鳞给予四大宗门,则是至尊的考验以及包容。」 「就像曾经,至尊在带领散修打击士族、豪门时,也会注意那些愿意为大荒贡献出力量的修士,哪怕他出身与豪门。只要有相同的目标,就可以试着合作。」 「龙鳞,是进入太一宫的重要手段,却不是唯一一个。更不是最重要的。 我与叶泽才是最重要的。 有我们在的太一宫,能够人性化的筛选出符合至尊理想的修士。」 「直到今天,我还记得至尊对我说的许多话。」 「应给予平凡者向上的机会,应允许前进者领导的可能。——这句话,至尊对我说过多次。」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五十八、人算与天算(下) 「我的话,能得罪许多人。」木离释然一笑。很畅快。 像田间老农头顶炎日、拱在地里忙了大半年后看着收获的庄稼,露出的笑容。 魔近东像一个抓来毛毛虫炫耀的小孩,骄傲地挺起胸喊道「我早就看那群作威作福的家伙不顺眼了!孙悟空还说玉帝轮流——哎呦!」 魔劫恨不得这一脚让魔近东嵌在阎王爷的生死簿上。扣都扣不下来那种。 大人说话,哪有你小孩子乱插嘴的份儿? 木离见状,被魔近东这个活宝逗乐。 微生参提出困惑「可现在,龙主与天子剑似乎都已不在太一宫。」 龙主点头「这要说到更早的故事,或者说传说。」 「这个传说,是关于东皇太一的。——妖国先天大妖。」 众人纷纷侧耳注目。 大荒有太多未解之谜,东皇太一的失踪,亦是其一。 「我们现在已知道天下天道为一,这代表在天下的范围内,在我们仍有局限的修炼体系面前,我们能控制、调用的天道是有限的。」 「而在天道一体前提下,同样代表着天下是一体的。所以,天道的震荡,不是大荒一地的灾难,也不是太西文明一支文明的困苦。」 「这是全天下的洪水,不会有任何一片干地。大家都泡在水里。」 「在夏朝之前,三皇五帝之前,天道曾发生震荡。那一纪的修仙文明遭到了巨大的打击。我们传说中记载的各种神鬼部族,实际上就是修仙时代的修士。」 在场一片死寂。 修仙啊。 那是荒谬到极致以至玄幻、缥缈到空洞以至浪漫的传说时代。 当传说成为一个时代,那是人类最清楚自身渺小的时候。 蜉蝣如何看草木呢?燕雀如何看天地呢?如人见历史过去一般罢了。 木离不得不将一段话折成数段分开讲,好给在场修士一个缓和与适应的余地。 大概过去一刻,木离继续道「修仙的大部族们用尽一切方法自救。但大时代的变更下,胜者只有适应的一方,而非不屈的一方。」 「太多部族消失于无形,留下的踪迹只能依靠回忆遁入传说中。」 「东皇太一是那场变革的幸存者。在建立妖国,确立了很多事情后,东皇太一肢解肉身,分散修为,在大荒部下五处天地大阵,用以稳定大荒。」 「东皇太一那个年代,天道的紊乱虽已不再汹涌,但就像地震过去后,还会有余震。」 「这五处大阵,是东皇太一的野心,他希望为下一次天道混乱的大荒留下什么。——下一次天道混乱,会离他很远。而上一次对他来说,就在昨天。」 「这五处大阵分散于大荒,西在商国,东在妖国,南在南海,北在云中。中在南郡。有着稳固大荒灵力之作用。」 五处大阵并不是正对四方。就像南郡,根本不是天下之中。 而妖国,则处在东南。 「南郡那座大阵,后来又建起了太一宫。——所以太一宫实际上是东皇太一与至尊共同把持的。我们虽出来了,太一宫依旧运行着。何况那样的天地大阵,也不会轻易停摆的。」 「……东皇太一还活着?他就舍得看自家妖族偏安一方,仄居一地?」东维吾无法理解东皇太一,他不明白,一个修士怎能对血脉同族默然不顾? 木离沉吟片刻。 这个问题的答案,未必令所有人认可。 「东皇太一现在已失去肉体,以一种奇特的灵体方式活着。 据他说,从修仙到修炼,在两个时代漫长的过渡与嬗变中,有 不少介于妖族和人族的修士偏向其中一方,或成妖,或为人。 还有不少灵体修士获得肉身,不少炼体修士灵魂发生变化。 有海洋中的生物走向大地,有大地上的生物遁入地下。飞禽变成走兽,大兽化为小虫……」 「天地大环境的改变,使得修仙文明面目全非。」 「东皇太一曾介于妖族和人族之间。——按他原话来说,哪怕是生而为妖,在见证修仙到修炼的嬗变后,天地已为一,万物皆并生。对他来说,一切无不同,一切无我相。」 稳定的天地环境提供多样化的生存形态,而灾难却更像一种选择。一份无情的试炼,淘汰的是生命,新生的亦是生命。 或许,在东皇太一眼里,天下修士不过是有着相同选择的生命罢了。 无论人族、妖族、魔族,都有着一样的源头与根本。 面对这样的答案。 在场修士依旧有些不尽意。不释然。 不同时代孕育的观念与思维,终究只能尽量理解,很难彻底认可。 「在传说中,修仙的部族本就无国,他们是更自由更散漫,更无拘更盲目的存在。若这就是那个时代的面目,那这正是东皇太一应有的态度。」徐庆之勉强理解东皇太一。 过去与现在之间,有着最大的偏见。只看一方,便是偏而暗;二者并观,才能兼而明。 「实际上,很多时候,人们都有他的计划。这是人算。可天地有其变,人算,终不如天算。」 微生参仍有不解「东皇太一是一座高山。但面对天道,他的努力,会有用吗?」 木离轻笑「王介甫说,尽吾力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 茅塞顿开。 做事情,尽力就是。没成功又如何?不尽力,才可笑。 「何况,也不是东皇太一独自去做。他也有自己的追随者。」 「而最初用来稳定大荒的五座大阵,后来又被至尊用来稳定大荒的天道。」 「在数代人的努力,经过宗门的发展,大荒整体实力已将归原位,重攀复兴。」谈及复兴,木离看了一眼徐庆之,眼中闪着默契的光。 徐庆之心领神会。默契一笑。 对于复兴这个词,徐庆之很赞同。 须知,郑和下西洋时,大明海图上,天下海洋皆大明海。 世上无有如此之国。——按照太西文明暴力掠夺、凶残屠杀的大灭亡时期(又称大海洋时期)的规定,那时的天下海洋,尽是大明海。 大明可叹的,是未抓住时代的发展。 李唐王朝时,天下万国至长安,俱拜衣冠冕旒。世上亦无如此国家。——不以掠夺资源为出发点,而依靠文明与富强建立起众国同循的秩序。至今唯一。 强汉之时,一汉当五胡,汉威如日,虽远犹在。天下四方,无不臣妾。 以四百年成一族,天下也只此一家。 大荒过去百年的历史是落后,可向远看,一切皆仙豪。 复兴二字,恰如其分。 依道教承负观而论,百年多辱,正需我辈奋发! 落后令人羞愧,但绝不值得跪下。. 挺起腰来,抬起头来,迎难而上,复兴前人功绩,洗去前人垢秽! 人算有不尽美,故而后人奋力。 天算时大灾厄,故而我辈勇武!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五十九、我们的时代 「说了这么多得罪人的话,木龙主不打算带我们去屋里坐坐?起码请我们喝杯茶啊。」微生参很及时且恰到好处地以玩笑形式提出要求。 木离听后自侃道「不单是说话得罪人,做事也欠周到啊。老了老了。」 魔劫不禁苦笑「您还老?诸葛亮有您老这等修为,刘禅能坐着当上汉圣祖。」 这时候,徐庆之也耐不住,补了一句「这修为搁在别的臣子身上,皇帝屁股早挨踹了。——也就武侯不需怀疑。」 魔近东附和道「到时候还有什么太康老头,什么肉糜惠帝,什么元氏北魏。通通是我大汉的狗!」 魔劫猛地呛咳三声。——你什么时候成大汉修士了?!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别说元太祖,哪怕是建元中统的元世祖在世都要用铁枪戳死你! 众人对魔近东这种存在多多少少是有些吃惊。 原来,勐兀国,也有不遵常俗的家伙。 魔近东这个糙汉子对在场吊诡的气氛却是不屑一笑「汉之金日磾,匈奴也。唐之李光弼,契丹也。元之刘秉忠,汉人也。拘束于族别,未免眼界过低。——能行利民继文之法,即大善。不是吗?」 「说得好!明之瓦氏夫人,秦良玉,皆巾帼英雄,亦非汉族!说得好。」徐庆之赞同道。 两个同喜史书的修士一瞬间流露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神情来。 魔劫松了口气。——幸好,这个有些莽撞且秀逗的家伙,知识储备够用,也算一众勐兀修士里有墨水的家伙了,没丢脸。 木离不得不打断两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的交谈。——看那架势,亲如兄弟了。 「咳咳,我们先进屋坐。」 木离领着一众人进入了馆内。 推门而入,便是人间另一席。 在感知到修士下意识调转的微末灵力后,整个屋子发出「蓬」地轻响。 接着,屋内一片明亮。 是多品灵鱼符纹(同种类而有不同品阶的符文)与一品昭然符纹。 灵鱼纹像鱼喜欢流动的水一样,亲临流动的灵力。可以用来感知灵力变化。 将感知的灵鱼纹与照明的昭然纹结合,就成了眼前这自动照明的符文组合了。 放眼望去,屋内主要构成物是昌黎省特有的一种名叫见火釉的灵木。 大多数是百年见火釉。——这是一种用不同异火加工后表面会呈现出近似瓷釉状态的灵木。 是一些特殊阵法与法宝的上好材料。 除去明眼处的见火釉,还有以纹饰形态刻画的符文。 这些符文除去灵力波动,完全是见火釉上的纹饰。 而大量的符文,优质的见火釉,也不过是这座房子内部的表面。 这种组合并非稀有。 在修炼体系不断发展的今天,法宝与符文的融合越发紧密。 就连丹药,有时候也会与前两者结合。 有时候,几个法宝就是一座大阵的组成部分,而一个法宝里也会有一个或多个符文辅助。一些丹药也会刻画特殊符文,来保持其特性。 只是没想到,竟看到了法宝与符文结合而成的屋子。 屋内的一切都与外面产生着割裂感。 这种割裂感并非不真实造成的。而是太过于真实,以至于让人不得不嗟叹,同枕人间不同席。 人道皇帝金锄头。同枕人间不同席。 看着眼前这一切,微生参神色微微黯然「符横天最近推出了四品和五品烟花符文,不仅可以用来消遣,还能通过改造后的通灵玉进行符文传送,甚至,可以帮助修士汇聚 灵力,辅助修炼。」 「如此优秀的产品,自然被各路修士订购一空。购买烟花符文,还包括改造通灵玉的服务。」 「但实际上,烟花符文,不过是点睛符文的简化版本。——点睛符文可以重复使用,可配合多种类的画龙符文形成符文宠物,其聚集灵力的效率不知比烟花符文高多少。」 「我在妖国,曾见到过一个做梦都想要一个烟花符文的小姑娘。她的父亲在我们家当杂役修士;我一直以为小姑娘想要一个二品或三品的符文。但后来…她只是想要一个不入品的烟花符文。我还记得她眼睛里的光。比那烟花还要漂亮。」 「这是一种不公平的现象。」微生参看向木离。 徐庆之眉头微皱,替木离辩解道「符文的品阶与修士自身境界的限制,都造成了点睛符文无法像烟花符文一样大量制造。何况,并非所有修士都有足够的灵石灵玉来……」 木离虚按其手,止住徐庆之的话头,点头道「徐庆之,你说的没错,但不对。」 徐庆之愕然。 木离慷慨一笑「大荒从前的帝王,并非没有不体恤苍生的。从前的朝代,也并非全是错处,无一是处。」 「只是,不要因为承认现实而容许现实停步。」 「有多少修士是因为承认了他们那个时代的局限,满足稳定的现状,而失去了未来?」 「皇帝这个制度在最开始当然是好的,可后来出现了帝王无脑,葬送家国的事情,对,我说的就是徽钦二帝。我着重点名这俩。」 「发生了这种事情,一定会有人感到皇帝制不合理。但那个人或许又不得不承认,在那个时候,皇帝制度的存在,是有必要的。」 「毕竟,不推举一个皇帝,当时的治理体系又该完善呢?又如何有序地运转呢?靠什么相互制约?该怎样收拢人心、安定民意?」 「于是,因为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因为皇帝制度仍然有其合理性,他便满足了现状。」 「他觉得现实的不足确实存在,但世道只要能保持稳定,也就满足了。只要能优大于劣,就可以止步了。」 「然后,他这么觉得,你这么觉得,大家这么觉得。坦然承认不足,但又满足于现状,不去改变。久而久之,我们的文明,就落后了。」 「明朝不思海外,商朝不争天道,为什么?因为,只要是可以继续运行的制度,可以稳定的统治,就满足了。其他的什么都不必追求。」 「明明修士增多,需求扩大,为什么只止步与填平需求,只是做到填饱肚子,而不是进一步追逐进步?」 「人心一旦满足,则群人熟视无睹。」 「今天大荒能够攀登复兴之路,既有我们自己的努力成就,也有其他文明自我满足的原因。他们看似前进,实则徘徊太久。」 「他们也知道自己有什么缺点,有什么问题,但只要现存的运行制度能够运行,他们的地位能够稳定。他们也就满足了。——他们不允许任何挑战者,却也安然裹足着。」 「这是文明的怪圈。需要警惕。」 「治理一个国家,需要稳定的大环境,人心,却绝不能满足于稳定的现状。尤其是这个‘稳定是以不沉舟为底线的时候。」 木离看向微生参「没有任何修士忘记这一点。」 微生参微微点头「我只是感觉…同一时代的修士,生活太过割裂,差距太大了。这种现状,也是不公,需要警戒。」 木离赞赏道「微生家有智。——我们现在确实不能让所有人都享受到同等待遇。但我们不会以此为由,心安理得地放任这种情况保持下去。」 「知道为 什么我敢说这么多得罪人的话吗?」木离说的这些话,会触动许多已经形成势力的世家修士的神经。 可他的表现非常轻松。 微生参直接请教「还望龙主不吝赐教。」 木离眨了眨眼「年轻人总是在前进。没有人永远年轻,但永远有奔向希望的年轻人。」 「至尊说过,世界,是你们的。」 「这是我们大家的时代。但世界是你们的。」 我们的时代吗?——微生参释然。 是啊,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时代。 再一次,再一次让天下人创造属于他们的时代吧。 恰如曾经。恰如最初。 就在今天。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六十、战争进化(一) 见微知著。 真正追求公正的人,终不会有区别地实施帮助。 东维吾双掌行合十礼虔诚道「福生无量天尊!善哉善哉!木离道长说得太好了!」 徐庆之再次愕然。 满场修士瞠目结舌。 魔近东看着魔劫,喃喃道「你以为,我不以为吗?——啊?」 木离气笑,一拳敲木鱼般落在东维吾头上「你小子,纯粹不伦不类!」 东维吾狡辩道「洒家自是信奉三清!为何要折辱小佛我?」 「什么跟什么!你和僧侣的仇自去找本人去,非要在这里逞口舌之利。」木离白一眼东维吾。 东维吾摇头,竟露出一片悲天悯人的神情来「小爷我是真心倾佩于龙主您的人格魅力。每当我见到龙主您这样的人,我都会感慨:怎能让人抢了我的风头?!」 徐庆之面皮微抽。 古语有云,别嘚瑟,掉毛。——这是不是古语,不清楚。东维吾却是现身说法了。 至少其人嘚瑟,且头上一毛不拔。 木离不理会东维吾,向大厅见火釉铺制的墙面走去「诸位,来吧,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众人跟上木离步伐。 只见木离来到明光温润、如玉如犀的墙面前,点指送出一缕异火。 滴火入墙,釉色浮纹。整个馆阁内灵力瞬间活跃起来,下一刻玉墙前投射出一片光幕。 幕垂如镜,影攀其间。 从最开始模糊的影像,逐渐变成细腻而真实的画面。 画面中,是一名隆鼻棕瞳、卷发厚须的男人焦急地向一座大阵注入灵力。 然而下一刻,由天际而来的流火坠向男人。男人没有调动灵力做任何反抗,只是面露痛苦与一丝惶恐。 在瞳孔中火光最盛的一刻,男子沉迷于漫天流火中。 流火激起大片烟尘,似乎连大地都随着天火的坠落而颤动了几下。 烟尘散去,画面中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坑洞。 木离没有说话,这会倒是看向东维吾。 东维吾眉头微挑「碾压。这让我想到战国末期的赵国大将郭开。」 徐庆之神情古怪「赵国…大将?郭…开?」 东维吾深以为然地点头「廉颇老矣,赵牧受缚,这不是大将郭开的全部实力,而是赵国就这点家底。」 徐庆之扶额捂面。 别把一个女干佞害贤的人说成大将好吧。虽说王翦也没打爆赵牧,郭开一个谗言就端掉赵牧,但他也不是大将啊。 东维吾轻笑「我的意思是说,影像中发生的事情与秦国灭赵是一样的。」 「孙子曰,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先要让自己处于不可战胜的环境、条件中,再等待、寻求战胜敌人的时机。」 「秦国灭赵,反用其理也。先为敌之可胜,以待己之不可胜。」 「先让敌方处于可以战胜的情况,再创造自己不可战胜的情况。」 「先除敌方立命之法、安身所在,待我攻势到,自不可阻挡。秦国先除赵牧,后灭赵国。」 「如果没看错,影像中的阵法已经受到干扰或破坏,便是‘敌之可胜也。这只是一小处交火影像。如果这是一场大型的战争,如果每一处交锋都有固定一方无法使出全力,连握紧拳头反抗的可能都被排除……那么,战争在一交锋时,就已定下胜者。」 木离鼓掌「地不长无名之草,人各有所长之处。小东子看的很准。」 「这就是著名的解幕之战,部分的影像。——那一年,山巅之国与代表联盟这 两个世界级楚汉之间的争斗停止了。」 「因为在山巅之国眼里的铁幕,代表联盟,这个国家支离破碎了。她,解体了。大陆之上,不再存在她。只有她割裂的躯体横倒在那里。好像她还在,但已灵魂全无。」 木离少有的严肃与庄重。——对待往日亦师亦友、恩怨皆有的代表联盟,木离总不能做到心如止水。 「这场名为解幕的战争开始于铁幕破裂的前一年,结束于代表联盟倒下的同一年。由于铁幕阴影骤去,这场解幕之年尘埃落定的战争也就被冠名为‘解幕之战。」 「这场战争并非对代表联盟发动,但它却极大地影响了铁幕塌碎后的天下格局。」 木离关闭面前光幕,看向众人「进化一旦开始,就没资格选择放弃。」 「战争,一样在进化。」 「从前的战争,汉唐元明时期的战争,以本我为主。」 「即修士个人能力与血肉搏杀为主要手段,哪怕同样存在符文、阵法、法宝,仍旧是本我特色极其浓厚的战争时代。」 「那个时候,战争是以修士为主体与基础结成密集军阵来交战的。并通过紧密相连的作战方法来维持军阵。」 「那叫本我战争,又叫冷时代。刀火犁人,血肉冰冷的时代。」 修炼分两大类。他我修炼,以及本我修炼。 将主体为修士、他我为辅助的战争时代定为本我战争、冷时代,很好理解,也很合理恰当。 就像他我修炼的命名。虽是取诸于「他」,但作用于「我」。很好理解。 「经过修炼体系的发展后,本我修士虽未退出战场,但交锋领域已然更侧重于他我修炼。由此,衍生出了阵地阵法作战、法宝与符文结合的制空掩护,空对地轰炸等战斗手段。」 「他我修炼的发展,促进了各种战争手段的产生与应用。」 「而解幕战争,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混合战争。各个层面的混合,有影像中的干扰、阻断手段,也有信息上的压制与摧毁,甚至包括舆论上的人心引导。」 「这是一场全方位进攻、立体式作战的战争。」 「战争不断进化,我们的作战方法、军队体制、武器与修士的配合与改革,等等等等,都在变化,在进化。」 「商国对元鼎省的战争,甚至不算真正的战争。」木离敲定结论。 「我们,正与山巅之国交战。而这场战争就如曾经那样,没有硝烟,却分生死。」 「代表联盟的灵魂与最初的理想,徘徊在我们这片土地上。」. 「未来的道路注定坎坷,但若是我们也倒下了,那么,我们将不再前进。」 「明商两代的止步,迎来的只有灭亡。天下修士需要前进。哪怕没有方向,也不能坐等灭亡。」 如果说,生命的意义在于进化,那么这份注定的天性必应有其未来。 任何故步自封,都是否定生命。 至于前进后的迷茫与错误,那只能是迈开腿的人需要应对之事。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六十一、战争进化(二) 在场修士都知道,曾经山巅之国与代表联盟组成世界级楚汉相争的岁月。 二者的争霸,已经不再是简单的为己。实际上,这已是进化。 只可惜,胜者既不是堂堂正正取胜,也没有选择尝试前进。 「解幕之战展示了山巅之国的实力与领先,很大程度上敲山震虎,威慑了天下众国。」 「在代表联盟解体,铁幕崩塌后,山巅之国通过多场战争大幅削弱了代表联盟最大继承国的势力。——极幅国……」 突然。 木离滑入沉默中,神情顽石般凝固。 「蜗居太一宫多年,我已经太过迟钝。」木离若有所思叹道。 「这种迟钝不是谋略方面,也不是智察的方面。我离开人群太久了。」木离红髯垂垂,火眉松颓。 如同一头年迈的病虎。斑纹犹在,筋肉不坚。 对于木离这看似毫无道理、并不应该的伤春悲秋之态,在场修士纷纷凝眉。 在众人心中,一个领袖总应该是有力量的。 他应如冲天白星般横裂天幕、撕断云城,以不可忽视、不能阻遏的势气走来。 他应是高大遮天般的存在。 他绝不应该暴露出一丝的困顿与迷惑。 这才是一个阴阳境强者该有的风范。 然而木离突然地颓靡,让太多人感到不适。 木离拍手,示意众人坐下。 空阔的大厅内立刻有釉质材料从四周墙壁的见火釉中剥离,以灵力为支撑,最后构成一个个座椅。 在最后一名修士落座后,木离目光重新投向前方。 众人的目光随之而动。 光幕再现。 这一次,光幕中只出现一队穿着朴素的行军队伍。 他们正大摇大摆地穿行疾奔于道路上,每个人手中都攥着一枚通灵玉。 在他们头顶,不时呼啸着飞驰过一队鹰式飞行法器。画面中的队伍只是闷头向前,每个人眼中只有前进,那是肩负使命者才有的坚定眼神。 那眼神,正投射到远方的远方。 仿佛只要一个抬头,就能看到鹰式飞行法器上带着的尘渍与污痕,而即使隔着光幕画面,那擦破云层、搓皱烟尘的飞行法器依旧带给人冷冽的氛围。 画面中,队伍里没有一个修士抬头。 「在今天,大型战争中应用着各式各样的战争武器,主要由法器与符文构成。这些战争武器极大地影响到战争范围内的灵力环境,这导致传送阵无法稳定运行。或者说,在战争中,传送阵相当于绞肉机。没有人会乘坐。——不过,眼下的场景中,并非这个原因。」木离恢复庄重姿态。 「这场战争,我国,还没有成熟的大型传送阵可以运用。连符合那个时代的飞行法器也没有。」木离严肃地解释道。 「这是……国格独立战争?又叫,抗敌援友战争?」魔劫看着画面中正以双腿不断前行穿插的队伍呢喃问道。 木离点头「山巅之国发动战争,把战火推到我们家门口。不少山巅之国的天式轰炸法器已轰炸到我们领土内。」 「为了抗击山巅之国,支援接壤的那一国,我们选择了走出国门。」 木离简短解释后,再次看向光幕。 依旧有飞行法器不时掠过苍穹,威慑着大地。 可这种悬挂在头顶的死亡,却只惹来一句嘲笑。 「这群傻狍子还真把咱当成败逃下来的军队了。」画面中一名修士笑道。 话刚落,行军速度又是一个提升,已经大大超过悟道境修士在地面能够跑出的速度极限 。 队伍中的几名天之境界的修士也在坚持着。天之修士周围一些悟道境修士则勉强帮扶着。 在不断地奔跑,不停地前进过程中,各军官仍会趁着一切机会沟通交谈。 所谈论的,无非是如何堵住南逃之敌,如何拦截北援之敌。 怎样包抄敌人,怎样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怎样如尖刀刺中窝心般,给敌人来次狠的。 沿河突进,攀山道而行,画面终于来到一处山下。 可以透过画面看出,在高强度行军后,每一名战士都非常疲惫。他们平静地喘着粗气,以惊人的军人素质支撑着自己。 每个人身上都挂满尘土,似乎连他们的呼吸也在喷出尘土。 远处隐约传来一阵连续而铿锵的爆裂声。 一名战士想要咽一口口水,干枯的嘴唇却只是颤抖几下,他一笑,嘴唇重又裂开,土灰色唇皮下的红嫩唇肉很快又裹上尘土「那是,连发符文的声音。」 下一刻,便有军官站出来带领队伍爬向高地,爬上东山,接着指挥士卒分散开占领不同方向、不同位置的阵地。 所占领的阵地,形成一种适合包抄敌人的态势。 在最猛烈的堵截战将要开始前,每一个战士脸上都闪烁着激动与期待。 一切劳累与困苦都无法对这支队伍的斗志与行动造成削减、衰弱。 反之,将到来的生死之战,正激发所有战士的热情。 接下来,在队伍之间的配合下,成功打掉撤退而来的先行军。 战争触发。 一场围堵与突围的战争爆发。 战争如一柄铁器,双方都是锤子。在不断的捶打下,战争迅速猩红起来。 任何生命平等的以血肉铸造战争。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胜者才能握住那把通过战争捶打出来的胜利之剑。 在符文形成的火力对比中,围堵的一方显然处于劣势。 丈高的烟柱,血肉碎片,法器碎片,不绝的轰鸣声、成片的怒吼声,在阵地中不断腾起。似死亡的阴影般笼罩在战士身上。 然而在死亡之下,所有围堵的战士都不屈地高喊着「为了战役的胜利,守住阵地!」 有时候,整建制的队伍被消灭,不存在漏网之鱼。这并非敌人的强大,而是战士们的无畏。 而有时候,一支队伍还剩一个人,那这支队伍就还在。 高境界修士与低境界修士一同阻击着敌人的进攻,扑灭敌人的冲锋。——用无数个牺牲。 那些掠夺天空的鹰式飞行法器却只能盘旋在天幕下。 敌我之间的绞杀,符文炮火造成的硝烟,使得飞行法器大大减少了对地打击的次数。 连绵炮火撼山易,生死岂撼真英雄。 在人山屏天,人力绝路的围堵中,不少敌人陷入崩溃。 画面中失去突围斗志的敌人只能以一个词来形容:鬼哭狼嚎。 明明拥有的物资更丰富,明明是以法器撤退的一方,却偏偏被一群用腿奔袭的人插在面前,挡住了。 当道路就在眼前,敌人却堆积出永不退缩的人山,并以时间证明这人山绝无倒塌之可能时。天也被屏蔽了。 终于,在一次短距离反击后,敌人狼狈地遗弃大量法器装备,向西北仓皇逃窜。 至此,在这条方向上,敌人知道了一件事情。 此路不通。 天空下是远山近山,河流山丘,砲坑与焦火,大片大片河山受战争的火浪而熏黑。 此中人间正狼藉,地上战士雄赳赳。 一种壮烈 的豪情于狼藉世界里油然而生。 光幕的画面定格在军官接到新消息的那一刻。 一场战斗结束,似乎又要迎来一场战斗。… 战斗过程中的画面是杂乱而有序的,只以人眼来看,不过是一道又一道人墙与一群又一群冲锋者的对抗。 可落到细处…… 寸寸血来铸,一尺不让人。 「山巅之国,代表联盟,世界级楚汉相争。——只能说到这里了。 至于解幕之战,联盟解体那一年结束的。提示也很明显了。 而本章,国格独立战争,抗敌援友,写的什么也很明显。 文章里的战斗,可以给个提示,打这场仗的军队,十千岁。」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六十二、人法自道 釉木室内,众人久久无言。 哪怕是早晓得那场战斗的壮烈,众魔族修士也不禁感到心惊。 心中自然而然地想到魔劫所说的:我之所以愿意相信木龙主,在于他是一个强者。而九省则是一个强大的文明。 这一刻,没人能否认这一点。 「战争在进化过程中,由于修炼体系的整体提升,悟道境修士已成为今天的军中基层。」 「但在当年,我们不得不用天之境界甚至是地之境界的修士,因为那时候,我们才挣扎着站起来。没有任何修士储备。」木离凝望光幕。 木离继而感叹道「在驱逐东荧岛国的侵略后,至尊与孙象的继承者蒋氏南北分治。至尊在北。」 「当时的天下格局,大多希望九省再做南北朝。和平相处。——起码在表面上和平相处。」 「然而孙象继承者蒋氏自诩投鞭断流,根本不愿与至尊平分天下。」 「蒋氏率先发动进攻,却是元嘉草草,仓皇北顾。——短短数年,我们就从战略防守转为战略进攻。」 「许多把控资源的家族见蒋氏大势已去,又开始联系起商国。——商国的统治,早被大修士孙象推翻,只不过孙象发动的革天之命并不彻底。商氏得意苟延一隅,偏安一处。」 「而孙象的继承人,更没有孙象的魄力与人格。——蒋氏那家伙,甚至和商朝一样,需要依靠地方家族、剥削势力来维持自身统治。」 口上只能贩古今,终不如亲历一遭。 木离靠嘴说,终究只能说一个大概。 但,传承终究是古者贩与今人,今人卖与后人。虽不尽善,不可尽废。 「在击败蒋氏后,至尊又匆匆前往函谷关。因为他不希望过去的糟粕重又笼罩山河。」 「国格独立战争,则是在至尊前往九天笠域不久后,爆发的。」木离张开手,光幕中画面如飞针绣布般快速织成一张地图。 地图上,九省之北,外勐兀之北,是一个庞然大物。——代表联盟。 每一个看到这个国家的修士都会忍不住发出低声的惊呼。唯有木离是低声叹息。 「如果说,代表联盟与山巅之国是世界级别的楚与汉,那么,九省毫无疑问是靠近代表联盟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九省受到过代表联盟的帮助匪浅。更因为,九省与代表联盟,都是禹派。」 「不是夏禹。不是一个人。是一份信念。我前面说过,在我们现有的修炼体系下,对天道的利用与控制是有限的。——这衍生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对天道的态度。」 「一个是鲧,一个是禹。」 「山巅之国为首的众文明认为,人道如水,当堵。」 「代表联盟为首的众文明认为,人道如水,当疏。」 「天道有限的情况下,注定了修士之间会存在着差异。」 「人道虽然与方道共同构成突破太一境的重要阶梯,但人道是这世上至真至虚之物。——这是至尊进入九天笠域后,对人道的评价。」 「当初函谷关之战,至尊本无突破太一境的可能,然而在苍生之念、赤诚人道的加持下,至尊以身为介,贯通天道,一举突破了太一境。可见人道之伟力。」 「然而由于人道是由苍生之念孕育而成,所以,人道就像水,仁慈且无情。——博大时不可污染,狭小时极易浑浊。」..net 「人道出乎于人,故而也成为人最看重的天道一支流。如何看待人道,就等同于如何看待苍生。」 「在控制、开发天道还不够成熟的情况下,就注定会出现有修士生于金堂,有修士生下便从忙里老。 」 「纷繁复杂的人生注定了人的思想、志气、性情不可一齐,这也导致人道变得清浊并杂。」 「作为天道重要一流的人道变得不稳定,实际上,也就是天道的不安定。」 「对于这种情况,就有了不同的看法。一种认为,人道不可久用,应如鲧堵之;另一种认为,人道不可久废,激浊扬清,应如禹疏之。」 木离的话令在场众人深思。 徐庆之不解「鲧,治水不成。禹,治水有功。——且不论以历史、以过去论今天是否正确,只说至尊一人凭借当时的九省人道贯通大荒天道,一步登临太一这个现实,就可以证明人道对于修炼的益处。为何还要堵住?」 木离欣慰一笑,火眉飞扬,长髯飘飘「你没发现,眼下太一境修士已经许久不出了吗?」 徐庆之陷入迟疑。 微生参大胆猜测「由于人间修士的志念不平、气性不稳,加大了三流归一的难度?导致而今的修士很难凭借完整的天道突破太一境?」 一席大胆发言,引起众人心神摇曳。 需知,天道作为至高资源,不单对高境界修士修炼至关重要,甚至关乎天下安定。 当年天道一个喷嚏,修仙群族粉身碎骨。一个时代惨遭乱捶暴毙。——可见,天道他老人家,可千万不能受寒。 天道一源、三流、一体,若是人道混乱会影响天道的整体性,那么是否也会进而影响人世间呢? 这已经不是个体的修炼问题,而是整个人世的问题。 魔近东眼睛发直,看起来颇受震撼「若是这样,若是这样,我不明白,人道算是苍生之念,可我动一个念头,也只是一个念头啊?凭什么,大家的念头就成了灾难?又凭什么,众念成道,一念不成。」 木离沉吟片刻「我与叶泽也曾对此不解。」 「至尊推测,道者自有,无道为道,有道亦道。苍生一出,无人之道,化有人之道。故而人法自道。」 东维吾摸着鹅卵石般光滑洁亮的光头,挠了又挠「也就是说,有‘道时,是一种道。没有‘道时,也是一种道。人间有了苍生,道中也就有了苍生。苍生也就成了道?」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故而人法自道。」徐庆之跟着解读。 木离点头「修炼修炼,修之炼之。不修不炼,唯修唯炼。关于人道,方道,圆道,天道,我们所知的,还是太少太少了。」 「对于高境界修士而言,人道代表着修炼途中的深渊洪水,为了跨越苦海,登上彼岸,就会有人选择,堵住人道。也有人选择,疏通混乱的人道,顺流乘势。」 「而对于天下而言,人道是否会直接导致天道震荡,还是说只是会影响天道降灾的程度、周期?都是未知的。」 徐庆之眉头微攒「人道由苍生出,对人道的态度,就是对苍生的态度?——堵的一派,是堵住苍生之念……」 一个细思极恐的想法在徐庆之心中渐渐成型…… 这么听,似乎,禹通水洪,更好。 可是,人群中总免不了有坏人,而理想的践行过程也总免不了挫折。 这么看,在现实面前,似乎鲧堵大水,更容易。 「代表联盟也好,山巅之国也好,二者的对立,要比我说的复杂太多太多。」 「在二者争势的过程中,山巅之国不得不梳清人道,安抚自家修士。全因代表联盟的存在。」 「而代表联盟的高境界修士在利益的诱惑下,更是逐步滑入贪图自我享受,冷眼旁观苍生之念的深渊中。」 「十万年 后,仍有鲧。十万年后,也会有禹。阴阳双生,这就是道。」 有苍生为苍生之道,无苍生为无苍生道。 而人,其法自道。 「人道如水。是堵是疏?我从禹。 本章不得不大量落墨于人道的特性、规律。 不写明人道,就无法解释本书(仅本书)内代表联盟与山巅之国争斗的大体原因。 而对人道的设定,实际上也是我的一个思考。——舟行于水,水大则有浪大覆舟之灾,水小则成坳堂不浮。现实就是这样,不能搁浅,也不能倾覆。 至于商国的设定,我在最开始写的时候,有大欠缺,时间线上有些勉强。 我不得不让至尊先击败蒋氏,继而收南方,最后攻函谷关。在最开始写的时候则没有体现这一点,这是我的疏忽了。 实际上,孙象继承者蒋氏(这二位,我想,写的也很明显),…这么写,东宁岛的设定也有问题。 至于东宁岛。用心搜一搜就知道写的什么了。 东宁岛那段,写的属实不好。这是我的大问题。 至于书中商氏没有被彻底推翻的现状。回头看,也实在是错有错招。毕竟这本书不可能和现实一模一样。 让商氏依旧保有不小影响力,这种设定,实际上也很有意义。」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六十三、战争进化(三) 视线回到光幕地图上。 目之所及,由代表联盟与九省相结合而成的大片区域都成为木离口中「禹系」一派。 而山巅之国的「鲧系」,在地图内可争取的国家少得可怜。 「彼时天下双雄,不单是理念不同,施策方针不同,更是不同主导者之间的利益冲突。」 「天下为山,楚汉皆虎,哪有相容之可能。」木离刚说完这话,就看到东维吾眼珠转动,坏笑起来。 木离顿时想到「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这句话。 东维吾这副「章鱼憋不住坏水,马上要喷」的表情,绝对是想说这句话。 木离不动声色地向东维吾传音威胁「阳光再好,也别灿烂。」 东维吾闻言,光头顿如蛋入热汤,渐红渐热,似乎还能看到一丝热气冒出。 没出成风头,东维吾十分不忿,撇嘴低声道「给点阳光就灿烂?我阴天也能灿烂。」 坐在东维吾旁边的徐庆之一脸茫然。 不是一山不容二虎吗?和灿不灿烂有什么关系?——这个光头要熟了吗?这算什么,自煮模式?.net 徐庆之猛然发现,这颗光头有诡力,总能让他情不自禁地放飞思想。——这是一颗诡异之蛋! 这边,在阻止了东维吾喷坏水的行动后,木离继续说道「对二者而言,一方实力的增长,就是一方利益受损。」 「九省的体量以及亲和代表联盟的态度,在山巅之国眼里,就是对他的剥削。」 「对于山巅之国而言,它所支持的蒋氏的失败,昭告着它已失去了九省。它不能再失去九省周围的国家,不能让那些国家追随代表联盟。」 「于是,它选择采取围堵、阻遏,它要在九省周围树起藩篱。」随着木离的讲解,地图上呈现出相对应的情形。 「人以文明自诩,倒头来依旧遵循自然之道。对修炼资源的争夺,和公羊斗角一样,都只是生命的本能罢了。」木离如是评价。 东维吾盯着地图片刻,咧嘴一笑「都是老祖宗玩剩的。」 「木龙主说这么多,其实就像下棋,子越多,越有优势。气愈厚,势愈近乎不败。——什么劳什子山巅之国。就是山沟沟国,就是穷破烂国,也不会希望自己的邻居拉着一群人堵在自家门口。」 「这个门口放在天下这盘棋上,便在天下各个大陆,各个地域。眼看代表联盟在这地界要通吃全场,换我,我也不能当寒号鸟。」东维吾起身,来到地图面前。 一手摁在九省地图东北角。——地图上标有战争的时间顺序,以及参战势力与国家。 「这里!标记了北南两国的战争。——从标记的时间上看,先是金氏北国进攻,南国几近暴毙。而后,又标记出山巅之国亲自下场,收拾残局。」 「北边的,无疑是代表联盟的小弟。——这可以是代表联盟的一场试探。若山巅之国不做任何反应,恐怕在整个诸夏大陆上,禹派将席卷合一。」 诸夏大陆,是九省称呼自家大陆的名字。——同习华夏,是为诸夏。 当然,之所以叫诸夏大陆,更重要的原因是,这是九省的叫法。 怎么?——太西文明能用自己的标准命名天下,就由不得九省修士按自己想法命名天下? 我家山河日月,不劳尔曹指划! 东维吾嚣张四顾「所以,山巅之国下场了。——面对敌人的试探,必须要强硬!我不喜欢这狗卵的山沟沟国,但他们做出的决定倒不赖。」 东维吾又围地图转上几圈,点点头后,挥一挥衣袖,重坐回原位。 东维吾其实还有发力的余地。 只是他发现木离的笑容愈发灿烂,立刻醒悟:再灿烂下去,自己怕是见不到明日的阳光喽。 东维吾的发言,是对过去历史的复述。 在场大多数修士,还是知道这段历史的。 但没办法。 东维吾偏要出风头,偏要讲这历史,偏要指点江山,你能拦一回,还能拦一辈子不成? 木离很好地体现了什么叫城府,面不改色,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说道「大国之理,如为人处世之道。——在修炼极限推高至太一境后,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已不再是焦山塞河这种程度。尤其是山巅之国与代表联盟对峙的那段岁月。」 「不少悲观主义认为,我们所在的人世间,很可能会毁于二者的一次偶然性冲突。」 「身为主宰天下的双方,他们的领袖,格外警惕冲突的分寸。就怕一个失手,坏了江山。」 「所以,代表联盟在看到山巅之国的强硬姿态后,反而不再支持金氏北国南下统一。甚至默许山巅之国兵加于我。」 诡蛋先生罕见地没有任何多余举动,反倒正襟危坐,静静恭听木离的话。——他对木离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很感兴趣。 「山巅之国与代表联盟都有自己的判断。——在这里,我只能说说我的看法。」 「对于代表联盟来说,放弃对金氏北国南下一统的支持,甚至在必要时刻舍弃一部分九省的土地,是对战争的让步。」 「要知道,最早把控天道、凌虐天下的文明,是太西文明。——但当九省建立后,却是山巅之国与代表联盟这二位联袂登台。」 「原因就是战争。太西诸国虽是曾经的天下中心,但不同的国家之间,是有着很深重的矛盾的。——历史上的积仇,现实中的利益冲突。」 「最重要的,就是分赃不均。——有一撄汲利国,自号大不夜帝国。是当时天下伯长。」 「也就是所谓的码头老大呗?」诡蛋先生插嘴问道。 木离并不理会诡蛋先生,继续说道「撄汲利这个老大做的不多,但吃的多。天道资源,数他吃的最多。」 「可他喜欢暴饮暴食,别人也喜欢。于是在分赃不均的原因下,发生了两场世界级大战争。」 「正是这两场战争,让胜者赢了战争、输了一切。让败者败了战争、输了一切。」 「而隔岸观火的山巅之国,积极运用人道的代表联盟,却成了新一轮有能力发动世界范围的大战争的国家。」 「撄汲利诸国回过头来,猛然惊见,餐桌上已换了主人。——至于他们,已没了上桌吃饭的体面喽。」 「当战争成为通吃的那一个,任何人都会向战争让步。」 「代表联盟试图用一定的、不危害自我安全的让步,安抚山巅之国。这份让步,不单单是让步,更是以退为进。」 「在可承受的范围牺牲金氏一国和九省的部分,能够加强他对整个诸夏大陆的掌控。」 「毕竟,山巅之国会得到一扇门。这扇门或许立在金氏北国上,或许在九省土地上。」 「相应的,代表联盟也可以在诸夏大陆的南方的一些国家上建立门户。」顺着木离的话,众人目光放在光幕地图上。 整片诸夏大陆,就是一个棋盘。供山巅之国与代表联盟对弈。 木离的话,听起来冷酷残忍。 但事实上,干脆而痛快的利用与舍弃,竟也算是强者的另一种仁慈。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六十四、未有英雄不志坚 「那么,山巅之国又是如何…做出试图把手伸到九省土地上这一决策的呢?」发问的是魔劫。 站在历史身后当然知道故事结果。——九省发动了国格独立战争。 正是这场战争,让九省真正独立于世界之森、天下之局。 是九省的拳头,打出了他们的态度,打来了他们的尊严。 魔劫很好奇,山巅之国是如何做出挑衅九省这一决定的。 「太多原因。」木离回道。 「在我眼里,最重要的那个原因,是山巅之国,或者说,全天下都将九省放错了位置。」木离伸出五指,五行灵力如周代铜鼎上铭刻的花纹,扫去浮沉、显来肖貌。 五指扣于虚空,五行灵力微颤,下一刻如雨浇余灰,灵力骤灭,一缕冷烟凭空腾起。 小烟孤直。全无任何属性,却傲梅殊雪般隔绝了周围灵力,透露着一股危险。 木离随手一挥,将冷烟甩向东维吾。 东维吾抽身迎上,怪叫一声「好!——大罗汉果子掌!」 掌心旋聚澄澈的木灵力,盘错缠绕住冷烟,企图止停冷烟。 孰料冷烟锐不可止,破竹般钻破东维吾的层层木灵力,眼看着就要扎破东维吾手掌。 东维吾连连大喊「错了错了!——饶了小的一回!」 那光头上挂满汗珠,活像煮熟的鸡蛋。 木离收手。冷烟无风自散。 东维吾气急败坏,立地叫嚣「我擦——你要杀了我啊木老头!」 木离笑吟吟道「我还没丢脸到要收拾你这个小家伙。」 「那就是炫技!阴阳境强者能调控五种灵力。能调控五种灵力,了不起啊!?」东维吾一边叫嚣,一边观察木离反应。 木离摇头,转而反问「你不是一直想要一架六品军阵炮吗?还很好奇,明明只是六品军阵炮,怎就能威胁到凝鼎初阶的修士?」 东维吾大咧咧道「怎么,你要送我……哦!原来——如此!」 东维吾一点就通「是灵力的问题。不同大境界的修士,运用的灵力体系是不一样的。」 「但体系不同,并不代表二者本质不同。无论境界怎么提升,都是对灵力更高、更精准的运用。」 「六楼的景色和五楼差别再大,距离再远,也是在五楼基础上建立的。」东维吾兴奋地直流口水。 「六品军阵炮,发射的是无属性灵力,是如刚才那种…精炼后的灵力,算是把五行灵力运用到极致。」 「极致的五行灵力,就可以威胁到凝鼎初期。因为凝鼎初期,它是初期嘛!原来如此!哈哈,我悟了!」东维吾连蹦带跳,乐不可支。 傻乐半天,东维吾突然僵住。 忽如一夜受诈骗,东维吾蹦了起来,恼火地追问「不对啊!这和你突然攻击我有什么关系?——不是说山巅之国吗?跟我嘛关系啊!」 木离心情愉悦「其实你应该能觉察到,一个悟道境能够使用,同时能跨大境界威慑敌人,这样的一个武器,背后有多少技术积累。」 「如何收纳五行灵力,将之提纯精炼?如何保证提纯后的无属性灵力不流失、不爆炸?如何将这种进攻方式变得稳定且持续?」 「这需要以法器为阵,以符文为法器。需要技术上的无数小进步。」 「战争进化到今天,他我武器逐渐呈现出两条主道路。」 「第一条,适低易广的道路,又可称为量武装备。即大多数军中修士都可以运用。悟道境可以用,天之境界可以用,并且可以用其对更高境界进行打击。」 「第二条,精尖特殊的道路,又可称为质武 装备。即少数高境界修士才能驱动的武器,其威力也是异常恐怖。」 「有极少数的质武装备,甚至能够击杀太一境。甚至是毁灭一个小国。」 「咳咳!咳咳!」东维吾一个气不顺,差点没咽气。 他知道有这种武器,但为什么在场的目光都看向他!他又不会作死挑战那种非人哉的武器! 徐庆之眸光微动「当年东荧岛国侵略九省,战争到了末期,东荧依旧冥顽不灵,甚至打算全民赴战,正是山巅之国丢下两颗玄牝弹让东荧立刻投降的。」 木离点头「他我武器的发展,本质上就是利用可运用的物质、资源,打造出远超修士力量的武器。」 「遵循天地规则而来的力量,本身就是一种规则。」 「玄牝弹算是实现对天道的利用与操控而制成的武器。这种武器目前没有任何修士能够抗衡。」 「当然」木离话锋一转「由于这种大杀器的存在,反成了和平的保证。毕竟大家都想看到明天的太阳,除非明天是阴天。」 这个龙主不太冷。就是笑话太冷。 「我可以轻松调出少量五行灵力,然后再随手提炼,这是因为我的境界在这儿摆着。」 「但依靠个体修士手搓法器,搓秃噜皮,搓出火星子,也搓不出足够全军修士配备的相应武器。」 「所以,武装一支军队,需要的不仅仅是技术,还有工业。」 「一个完整的工业化体系,能够满足军、商、民多面需求,是一国立命根基、复兴核心。」 「很不幸运,在九省建立时,我们没有技术造一个六品军阵炮,更没有工业来量产军阵炮。」 「连九省都尚未全面解放。——旧时代的遗留依旧盘旋在这片大地上。」 「戳在我们眼皮底下的现实是,旧有的百官修炼体系、田主剥削制度仍存在着。」 「从前落草为寇的匪帮依旧横行一方,破坏着国内治安。」 「蒋氏败逃,带走了大量资源。时刻准备反扑回来。」 「最重要的是,天下人还吃不饱。饥荒、失业、社会混乱,秩序缺失……」 「还有疲软的商业,衰颓的经济,缺失的工业,迷失的人心。」 「这些问题在我们才接手的土地上,格外严重。」 「这样一个国内空虚、政权不稳的国家,这样一个积贫积弱、身子骨单薄的国家,这样一个沉疴旧病缠身,尚未治愈的国家,有能力发动一场战争吗?」 「在天下人眼中,我们只是代表联盟的附庸。我们处在俯首的位置上。」 「在山巅之国眼里,我们没胆量发动一场战争。」 「他们认为我们内里的问题远大于外部,我们的重心是求稳定。我们的实力不支持我们在多个战略方向上,对敌展开斗争。」 木离讲的都是现实。 从来山河是气短,未有英雄不志坚。 放眼现实,几时是优势,何处无磨难? 九省的情况是那么差,看起来简直毫无反击的道理。 可什么时候,正当的反击,必须维护的安全,也要看现实脸色? 山河破败,便要我辈气短?事不如人、力不胜人,便要一让再让?——不。 从来山河是气短! 未有英雄不志坚! 现实的困苦,永远无法阻拦前进的步伐! 敢对日月任豪气,便教天下换新篇! 「国格独立战争(抗敌援友)在我眼里,是无比伟大的。它不单单打出我们的骨气与尊严,更揭示了一个道理:不要因为现实的劣势而缩拳。要打 得一拳开! 从来山河是气短,未有英雄不志坚。献给那个时代的英雄们。… 本书设定上,修炼文明是在不断发展、前进的。正如书外。 我在写「完整的工业化体系」时候,是迟疑过的,会不会太……不像修炼?太现代? 但就像我最开始表达的,修炼文明中,境界是一点点攀升的,是用岁月与群贤一点点试探出来的。 就像凝鼎境,最开始为什么叫凝鼎境?因为鼎象征权利,所以古时候的修士会把自己的领域凝成鼎的样式。但在修炼不断发展后,凝鼎境也并非必须凝一个领域之鼎的。 这样的设定,在我看来,更真实。 而且,正因为修炼体系的不稳定、不确定性,才造成了这个世界历史的多变、未知和精彩。 所以,在九省发展到今天,他我武器胜过修士个体力量这种设定,并非不合理。在我眼里很合理。 至于词语和设定太过于现代化,也非如此。 好比「经济」一词,最初意思是「经国济世」,而非今天的经济。 (《晋书·殷浩传》:「足下沉积淹长,思综通练,起而明之,足以经济。」) 很多古词,都是随时代而更有新意的。这也是我们文明的发展。用到书里,很合适滴。」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六十五、人道无柄 回头看,山河日月正好。 迎面来,江山风雷正盛。 不先迎面破风雷,如何回头看山河? 不有斗罢今朝志,怎得一片太平世?… 九省以明确而坚定的战略目标,卓越而灵活的高超战术,强悍而高素质的军队官士,哪怕没有完全的工业来武装其军队,依旧将世界两个超强国家中的一个钉死在他划下的线外。 如同一个老农民脱下麻袋片,露出岁月打熬出的虬结筋肉,赤手掀翻了马上冲锋的骑兵。.net 而这个骑兵,是当着所有人面滚下马来的。他没有伤筋动骨,却也失去以冲锋摧垮敌人的胆量和底气。 从那以后,大家都晓得,不要踩这老农的田。不然他可要锤你。——人家山巅骑士老爷,那是有底子,换旁人挨这老农一拳,不***出屎来,算你消化快。 「国格独立战争一仗,九省战略的达成,对于世界来说,最明显的,是九省军队对人道的运用。」木离红瞳点火,一片赤热绽放其中。 「修士有两种天赋,领感与根骨。领感,主要影响修士突破大境界的难易;根骨,主要影响修士在小境界上突破的速度。」 对于这个新奇的说法,东维吾感到很有兴趣「咦?唔!哇!——还有这种说法,这是潜龙闻的太上长老研究出来的?还是哪家太上长老提出的?」 「一宗之中,凝鼎为太上长老。并非所有太上长老皆有修为上高歌猛进的可能,故而会有不少长老选择对修炼的各种问题进行研究。——这也算九省的特有制度,妖国称之为太上智囊团。这是一个好制度。」微生参心中赞赏着太上智囊团这个制度。同时看向木离,期望得到答案。 木离嘴角勾出一抹欢意笑容「那家伙,辈分太大,可不是太上长老这位置就能打发的。」 木离解释的同时,冲着微生参而笑。 微生参有些懵,回了一个不失礼但略尴尬的笑容。 大家都很好奇,木离口中辈分太大的家伙是谁,但木离显然不想说,也就只能忍着好奇心听下去。 「人道可以算世道风气,却又不单如此,更是修士灵魂深处产生的波动所造成之影响。」 「就像‘和羹之美在于合异一样。」木离单指向天「事实证明,当足够多的思想实现统一前进,不同的修士如和羹般合异时,群体的灵魂能够在深层次与九天笠域的人道产生共鸣。」 「个体修士或许也能与人道产生共鸣。但其幅度、强度、稳定性,都远不如群体。」 「依照云中省、中天省、北道省、古秦省从前举行的太上智囊团交流大会,以及云中省与中天省的更深层合作显示,天道中的人道主修士之灵魂元神,方道则重肉体筋骨,和灵海。圆道能够影响的,则更高深玄奇。」 「天人合一。」木离放下单指,整个人顿入自然之态,如云无心、如风无念,身不牧神、心不留念,刹那间仿佛与乾坤一体。 在场修士感受到木离的状态,呼吸止定在当场。 好在,木离很快就从这种玄妙的状态中脱离。 在场修士得以重重地大口呼吸。 「方才那一刹那,木龙主就好像,成了天地间的灵力……」徐庆之感觉自己需要一个医师修士,好照顾自己这多遭震撼的小心肝。 如果一个修士能与天地同化,或许会真正长生不死。 木离解释道「我并非真的与天地同一。只是你们雾里望花,溪中看月,误以为如此罢了。」 「境界越高,就越需要与乾坤、天道相亲近。这其实就是儒家的天人合一。嗯!我是这么理解的。」 「 所以,修士越贴合天道,获得的助力越大。」 「修士越同心同德,对人道的无意识感知越深刻。我们已通过实验证明,在稳定的思潮下,修士群体性地沟通人道,能够提升修士突破大境界的成功率,并降低相应难度。」 「人道对领感天赋,有很强的增益效果。——不单如此,在与人道共鸣时,哪怕不进行修炼,不突破,也会对修士的精神敏度有提升。更会适当增加修士的精神强度与耐力。」木离言尽而止,留予众人足够的思考空间。 木离的话,给众人很大启发。 群体的思潮稳定同向,对现实有大帮助。——这不单单成为人世间的道理,更成为了修炼的规律。 人道的好处,令人振奋。 在战争中,很多战略都需要军队的各军种相配合。无论是防御还是进攻,追求的,都是更高效地执行。 哪怕人道只能提升群体的默契度,也是足够震撼的。——当群体范围足够大,其影响也将会不可限量。 「所以…九省就是靠着百万战士与人道共鸣而产生的增益,做到了许多不可能的事情。打出了国格独立战争那样的成果。这真是……不可思议。」一向好动的东维吾满脸敬佩。 「百万人同心一念…哪怕没有人道共鸣,都是一件可怕可敬的事。万万人一心,真教天地动容。」微生参道出重点。 人道共鸣,方法就摆在这儿。可做到百万人一心,岂是那么容易的? 派遣出百万修士,并非没有国家能做到。可做到与人道共鸣,却是极难。 当众人皆赞叹九省所实现的功绩时,木离继续说道「实验同样证明……」 「在群体灵魂或元神陷入混乱的波动时,修士自身也会遭到一定影响。若是此刻沟通人道,对自身精神造成的创伤将是长期而深刻的。严重时,将是,永久性的。」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保证万众一心,很难。但失败的后果……一旦思潮中出现混乱、背叛、出卖,后果更不是能轻易承受的。 「人道的无情与仁慈,不,天道的无情与仁慈,就在此间。」 世间没有双全法,贪心终究一场空。 人道真的就像一条大江东流之水。 清澈可濯缨,浑浊且濯足。 「人道,就像一把无柄的剑。它不侧重于物质,像方道那样。它更侧重精神层面。」 「这把无柄双刃,握住,就必须承担其刃。」木离召出异火,幻化出一把无柄双刃,空手抓住异火。 哪怕是阴阳境的肉体,在异火的灼烧下,也发出了焚烤声。 烟气腾起,「滋滋」声不断。 木离松手,张开手掌,露出焚化的血肉掌心「人道无柄。——是堵住它,还是疏通它呢?」 木离再次提出疑问。 不单单是问在场修士,更是质询他自己。 掌心传来的疼痛异常强烈,木离忍住呲牙咧嘴的冲动,心中抱怨道「真是大意!手掌差点没给我烧化!——嘶!」 徐庆之最先表态「人道为天道三流之一。修炼之路,如在天道江河上行舟,江河涌动不平,时有覆舟之险,可乘风破浪,总胜过旱地行舟。」 木离似乎早有预料,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东维吾立地了然。——这副表情,绝对是还有大意料之外的事没说。 「人道在设定上成为修士精神波动的产物。是可以共鸣的。其主司的,便是精神、意志,灵魂。」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六十六、混合竞争 「那,如果我告诉你,一味地整合元神的波动,反而会陷入另一种陷阱。你又会怎样想?」木离说出惊人之语。 东维吾猛拍大腿「我就知道!」 没人理会这个诡蛋。 徐庆之心湖荡漾,思域横雾,一时失语。 「代表联盟与山巅之国争霸的岁月,孕育出了今天的战争方式。」木离看向东维吾「那段历史,不是你研究的吗?——你来和大家讲讲那段岁月。」 东维吾毫不深究木离指使自己的原因,十分乐意地挺身来到木离身边,狐假虎威起来「代表联盟与山巅之国楚汉争霸的那段岁月,又叫冷较量。是指除去传统战争而进行的决胜斗争。——涉及的领域包括经济、科技、军备、舆论、人心等诸多方面。」 「在大荒智囊团的眼中,那段岁月是混合竞争的时代,是一种濒临全面竞争的高危险时代。」东维吾言罢并不多做解释,专门等人发问,好让他以专业人士的身份得瑟一波。 不料木离直接解释道「不包含军队交战的竞争,就是混合竞争。全面竞争,则是包括战争手段的一切竞争手段。」 东维吾神色一滞。——他算是明白了。木离让他来讲解那段历史,为的就是在他想出风头的时候堵住机会。 真是诛心之举啊! 本着打不过就忍一忍的精神,东维吾强行平静下来,再续前题「混合竞争的出现,根本原因是生存。——能打架解决的问题,没谁愿意多哔哔。」 「但如果打架能解决一切参与者,大家一定会文质彬彬的。毕竟这年头,谁还没问题了。」 「玄牝弹的研发,以及制导符文的应用,使得玄牝弹下皆熟人,凝鼎太一全炸熟。在这样的大杀器威慑下,世界两大巨头全都和善起来。」 「曾经有传言说两巨头拥有的玄牝弹能够摧毁我们的星球。」 「其实都是扯淡。别看阴阳境能摧山填海,在真正的自然伟力面前还是不够看。」东维吾这话说的时候,面不改色。似乎只是实事求是。 根本不是含沙射影在场唯一一个阴阳境修士。绝对不可能是。 见木离没有反应,东维吾放心说道「两大巨头拥有的玄牝弹,会对他们的统治和文明造成毁灭打击。但对于我们的星球,洒洒水啦。」 「我们读历史的都知道,最后胜利的是山巅之国。」木离很自然地接过话来。 东维吾气的身子都抖了起来。——这是诚心不让他出风头! 木离一脸关心「怎么,很冷吗?」 东维吾本着打不过就再忍一忍的精神,笑面咬牙、眯眼切齿「没,没有。龙主您说。」 木离嘴角勾笑。 在场修士看出,这是木龙主对东维吾乱出头的小教训。 没人觉得木龙主不地道,反而颇支持。这家伙实在太闹腾了。 不就是压一下你的风头吗?又不会死。 只不过,对东维吾这种人来说,就会。 但见东维吾蛋头涨红,光顶爆筋,整个身子如鲶鱼般夸张扭动起来。还是站着扭的。 在场修士纷纷呆住。——这是…要变异了? 木离见怪不怪,淡然吩咐道「要疯出去疯。」 东维吾公牛见红般气血翻腾地闷声点头,一步步走出房内,不知所踪。 众人面面相觑。 后来听潜龙闻的弟子说,那天人群中钻出一个光头,发疯似冲向园林内,见树就啃,逮草就嚼。 见此情形的长老本想着止住这个狂蛋修士,却不知为何在接收到一条消息后偃旗息鼓、罢手旁观了。 于是,在潜龙闻普通弟 子日常阅读的娱乐性新闻里,蹦出了数条相关新闻。 「震惊!某光头弟子修炼走火入魔,竟做出这种事。」 「太可怕了,这样修炼会增加脱发风险!」 「千万不要吃这几种丹药,有概率成为狂蛋战士!」 对于这种只从事情结果来臆测真相的新闻,基本没人当真。 有读者毫不客气地骂道「族谱插秧,全是水!希望你家族谱也是这么多水!一点干货没有!」 该评论引起大量赞同,评论的读者被其他读者亲切地称为「插秧侠」。 「怪不得叫新闻,新是新,闻亦闻,可百闻不如一见啊!」还有读者如此抱怨。 该评论获得了最高数量的赞同。 「走火入魔也是分轻重缓急的,轻度的走火入魔只是精神上的长期萎靡,或者是意识处于负面状态,很多药剂和丹药就能治好。 只要未到魔障困心、心神成魔的地步,就有治疗的手段。未来说不定还会有根除心魔的方法! 又是标题党,这种新闻真应该管一管了。」来自某个太上智囊团老修士的亲孙子的评论,成为热度最高的讨论话题。 狂蛋修士的名声在日后成为了潜龙闻十大修士传说之一,经久不衰。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的东维吾只顾发疯乱啃「你们这些龙主种的草,种的树,都是龙草龙树!我咬死你!咬死你,受死吧龙主!」 满嘴草屑的东维吾突然停下来,大挠光头「咦?龙主为什么不养猪呢?这样我不就能吃龙猪了?龙猪,龙主,龙猪,龙主。啊桀桀桀桀,食汝肉,寝汝皮,……哇哈哈哈!桀桀桀桀!」 「对!对!去劝龙主养猪去!」东维吾一边啐出口中草叶树皮,一边两眼放光,奔向远方。 幸而周围没什么修士,连唯一在场的长老也没紧跟着,不然新闻里就不是走火入魔了。 这妥妥是失心疯。是新时代未中举却真疯的范进啊! 火釉室内,木离已再续前题,接着讲道「实际上,无论最后的胜者是谁,都不会以战争的方式决胜。——代表联盟直到轰然倒塌的那一天,仍有着强大的武装力量。」 「关于代表联盟解体的原因,九省各宗门各智囊团修士,形成了不同的认知派系,相同的观念中还有着千差万别。」 「诸位有兴趣的话,可以用这枚通灵玉,用以访问相关研究。」木离从三生戒中取出三枚特质通灵玉送给徐、魔、微生三人。 「而我要讲的,或许不是代表联盟崩溃的最重要原因,但绝对是重要因素。」 「那就是人道的群体性、世俗性。」 「但在讲人道之前,又必须讲明白方道。」 「大家都不敢打架,大家都不敢再以战争作为竞争手段。——那么,是什么将战争束之高阁?」 「又是什么令战争的代价不再可承受。」 「是对天道的运用。」 「这其中,方道更是成为影响最直观、消耗最大的天道资源。」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六十七、寄灵与攫灵 「修炼分为本我与他我。而法器归为他我一类。虽然也有本命法宝这样依靠修士自身蕴养来提升品质、祭以修士精血甚至灵魂来增强对其掌控的,但终归是外物。」 「话再说回来,人类最初于天地间立足,靠的就是一把长矛或短斧吧。——君子善假于物也。」木离口中的「最初」,指的是仙末时代后的修炼之初。 那时候人类虽孱弱,然而仙道崩坏,天地方宁,天地间的生命,也都在蹒跚前行。 东皇太一在那时忙着修炼、冲刺太一境,远未形成一超多弱的局面。 哪怕是后来,东皇太一也没有对任何一种生灵出手。 在这位大妖眼里,大家,都是一个时代的幸存者。 那时候人族虽无筋骨之强,可凭着善假外物的智慧混口饭吃,还不至于集体淘汰。 打得过,霍霍磨石斧,抡圆照头劈;打不过,我一个滑铲…… 这是多么友爱的生存试炼啊。——爱在周口店,也在大地湾。 这些古老文明,正是一个又一个君子文明。 「第一柄给野兽脑袋开瓢的石斧,不会有任何灵力,也不会铭刻任何符文。」木离评价道。 「由石斧青铜,到粗铁钢铁,再到今天的法器,他我武器并非一夕之间突然出现的,就好像文明总是一步步走过来的。」看書菈 「严格意义上,他我武器最早的应用,可以是第一个砸向敌人的土块,也可以是第一个石头。」 「由武器到法器的过程,就是修炼体系突破的过程。」 「法器在最开始,只能简单地聚集灵力。很快又有了进攻和防御的功能。围绕这三大元素,法器不断发展。」 「一个体系的建立就注定它的核心是很难变化的。就好像以前的法器,性能最强的那一批,几乎全是寄灵式法器。——寄附并依托修士灵力来运行的法器。」 「并不是说,没有像今天这样能够不依靠修士倾注灵力的攫灵式法器存在。明商两代,法器与符文结合而产生的灵力火枪就已应用在军队中了。」 「只是相较于寄灵式法器,这种攫灵式法器发展还不够成熟。」 「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那时候的统治者不需要也不敢要一个能够大量武装修士的法器体系。」 「稳定的治理,从来不代表不落后。而先进的运转体系,也不等同文明。」木离似乎想到了什么,拄着胳膊,显得很安静。 「前者是我们从前的统治方式与制度,稳定但黑暗。后者,是大灭亡时代的太西文明,先进却蛮荒。——太西文明称那是一个开拓且伟大的大海洋时代,但天下不同文明,几乎全都毁在他们手里。」徐庆之深明其意。 「如果强大代表着肆意的摧毁,我不明白,太西诸国为何要存留保有律法?那不是‘强大的对立面,‘公平才会追求的事物吗?」徐庆之不无嘲讽地评价。 魔劫见魔近东眼发光、嘴张大,也不犹豫,直接传音道「那白衣徐门的弟子插嘴也就罢了。你就不要跟着掺乎了!你俩聊起来,还用不用办正事儿了。」 魔近东撅着嘴,老脸上全是不乐意。——他倒是也像反抗,奈何没胆量。 木离不知魔劫为自己挡下一场灾,照常讲解道「修炼尚不唯一,法器的进化,也从不是单一的。有寄灵式法器在离开修士后仍能运转,也有攫灵式法器需要修士来驱动某一运行节点。」 「寄灵式法器最根本的核心是修士,而攫灵式法器的核心与根本,是数,是逻辑。」 「打个比方,我们在听说书人的戏时,常有主角获得神器,轩辕剑也好,太阿剑 也好,这些武器都是有灵的,哪怕没有修士操控,也可以自行运转。但这依旧归属于寄灵式法器。」 「这是为何呢?——因为宝剑配英雄,剑虽珍贵,哪怕其上有剑灵,可想要发挥其全部威力,就需要一个与之相匹配的修士。」 「寄灵式法器,人主之。」 「那么,什么是攫灵式法器?——道主之。」 「就拿潜龙闻的攫灵式传送阵来解释,这种阵法运行,核心不是人的催动,而是规则,天地规则。」 「哪怕启动、操控这类法器的是修士,但修士也必须遵守规则。」 「所以打一个不恰当且很缥缈的比方,若真有无极混沌、三千世界,寄灵式法器有可能无视不同世界的规则,前提却是持有者的实力能够碾压一方天道。或者它曾经的主人能做到这一点。」 「攫灵式武器则不一样,它不需要操控的修士有怎样的实力,它只需要规则。——今天的天下,共有一个天道,若是无极混沌、三千世界同样共有一个道,只要遵循道之规则,攫灵式法器就可以运行。」 这个比方,通俗但不准确。 而且。无极之外复无极。谁又见过无极之外呢? 徐庆之凝眉,许久后缓缓试探「滴墨不黑池,滴水不解墨。修士在遵守规律的同时,是否也在创造规律?并将之强加给天地。」 「人道会不会就是修士改变天地规律的产物……方道呢?天道呢?既然有人之后,道有苍生。那是否说明,苍生易道。——道如水,苍生如墨。」 全场一片死静。 木离举手捋须,沉吟放手,张口欲言,口不能言,转而又是捋须。 如是者三。 「天才。」木离最后只能说出如此二字。 「其实,寄灵式法器的核心本就预示着人胜苍天的可能。只是这种可能,虽在太上智囊团中有过提及,但绝大多数长老认为以修士现今的能力,纵然能影响此界天地,可终究是在天道之下修炼。」 「更遑论。我们生存的天地外,还有一片宇宙。那是圆道所在。若论影响,我们对圆道的影响,微乎其微。」 一阵轻叹。 「徐庆之啊徐庆之,老朱可真是买椟还珠。——以为从我这儿占了便宜,糊涂!」木离拈须轻笑,很是惬意。 正在此时,门外蹈步如剁菜,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噔噔噔」奔来。 「嘭」地一声。大门被掀开。 东维吾光头先闪,门牙再亮,两目发光,兴冲冲喊道「木离,和我一起养猪吧!」 寂静。 ? 困惑。 ! 震惊。 不待全场修士回过神,木离掌风拍天、捎带光头,众人眼中只来得及看见一线「流星」擦过天空。 那颗闪亮亮的「流星」,似乎还喊了些什么…… 魔近东咽下口水。——阴阳强者,恐怖如此。 「木离掌风拍天、扇飞东维吾这个片段,掌风拍天四字是我忽然想起元代诗人刘因的《饮山亭雨后》中一句而化用的。 原句为,西风为我吹拍天,要架云帆恣吾往。 写明这些,一是因为诗是真好。二是因为能够小小的古为今用一下,很开心。三,还是那句话,先人所遗之宝。老祖宗留下的好东西,既是好东西,为何不分享给大家呢?故而写明。」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六十八、全面竞争(上) 木离拍拍掌,宛似鹿鸣宴上诗成惊满座、才冠一时群的天才,优雅而淡定。 若非天边坠星,众人怕就是信以为真了。 「是修士孕育了天道三流,还是天道本自有,亦或者是天地为炉、修士作火,炼出了人方圆三道?」 「是天地之道、万物法则引导着修士,还是修士决定着天地运转?——又或者互相影响?」 「早在战国末,屈原就写下过《天问》。对世界的认识,永远不会足够,永远也没有完美。」 「时代永远有她的局限性,但她终归是前进的。现在的我们,既可以展望当下,又有余力计划远方。」 「若问地力发生如何异,天公造物怎无私?这些,我是讲不明白的。我可不是修炼学士,更不是什么智囊团修士」木离缓了一缓,继续道「可要我讲讲自己,却是可以。」 「九省和其他文明不一样。——我们用一代人,追上了太西文明数代人。」 「一代人经历的变迁太过巨大,以至于失去了照搬经验的可能。这也是好事,不坐享其成,才有拼搏动力。」 「攫灵式法器的发展,依托的正是方道。前面说过,明商两代,灵力火枪已经出现,连火砲也在战争中大放光彩。」 「但想要大范围应用,当时的法器还远不成熟。——距离、威力、精准度,都是问题。」 「解决这一系列问题的,是太西文明;在我眼中,太西文明的崛起,是因为有需求,而不是因为正确或正义。」 「商朝的安熙、雍政、天隆,也曾与太西诸国有过交流,并非不知天下模样、并非未开眼看世界。只是,他们是明君。明君,为的是帝国,护的是君位,看重的是皇权。他们宁要一个闭疆锁国的社稷,也不要抖擞不拘的河山。」 「待到佳庆、道?、佥丰,亦是祖宗太庙高过人间黎民。」 「太西文明由此突破了他我武器的发展瓶颈,一举席卷天下。」 「他们突破的方法,不是对方道深层次的开发。」 「前面说过,人道是能够与修士在精神上共鸣的资源。而方圆二道,则是物质性的资源。」 「物质的规矩,就是他我武器要遵守的规矩。」 「没有高贵的物质,也没有稀有的物质。——只有适合发展的物质。」 「他我修炼与本我修炼,本质上就是寻找适合修炼的物质。」 「太西诸国发动两次世界战争,为的就是那些适合它们那个阶段用来修炼的物质、资源。」 「随着修炼体系的提升,资源的运用也逐步攀升。」 「由于圆道寄宿于缥缈星河间,直到今天我们对它的开发与利用,与方道相比,也是不足称道的。」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依靠的他我修炼体系,实际上,几乎全是方道。」微生参若有所思。 木离点头。 「当方道的利用开发到一定程度,双方同时失去了胜利的底气。」 「山巅之国能够利用人道取胜代表联盟,最重要的原因,是方道上的较量已经关乎到自身存亡,一个疏忽,我们的文明就要倒退回石器时代了。」 「它没得选,自然要从其他方向打败敌人。」 「而曾经打败代表联盟的方法,正作用在我们身上。只不过,这一次,不单单是人道的争锋。还有区域性战争。这次,是一场全面的竞争。全面的战争。」 谈及战争,木离若有所思,起身示意众人跟上。 一众修士聚集在木离身旁。 魔近东兴奋地问道「木龙主,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吗?」 木离点头「去元 鼎省边境看看。」 魔近东兴奋依旧,面上红光不谢。待转头发现周围修士尴尬的神情后,魔近东面皮微僵,心头忽悸。 「不会?不会吧!不会还是那种简单却粗暴的传送方式吧?!」 哪怕是魔近东,也受不了木离那种粗暴的传送方式。 木离早有察觉,安抚道「这次我们座传送阵。」 众人闻言顿卸心头愁。 跟着木离前行,徐庆之总觉少了什么。——少了什么呢? 想不起来了。… 从元鼎省并入商国,韩阴整治军队,到现在已有一年。 元鼎省失去石夏两家,令商国的控制格外稳固。以及,粗糙。 商国自号治民以清,实际上走的是嬴政老路。——收天下之兵,废黔首武备。并不是秦国强,而是人力削弱了。 商国废了石夏两家,废了一省运行的管理体系,管理起来自然就容易。 但这也意味着。商国只是表面压在此地。而非种在此地。 这不,就连一个光头从天而降,插入软沙中,也未惊醒商国在元鼎省的眼线。 东维吾抽头出土,仰面喝风,大口大口喝下不知是东南还是西北的风,终于喘过气来。 茫然睁眼四顾。 四周空旷,并无建筑。一片荒原,远接茂林。 「这里?这里是哪里?莫非是…龙主的养猪场?——不对不对不对!」东维吾连敲带打自己的圆头,彻底清醒后,只见远处来了一个没吃饱似的青年落魄修士。 那修士试探着靠近东维吾,却不料东维吾抽身带掌,横推扑面。 青年修士大惊,只见卷附木灵力的一掌如雷奔向自家面门,慌忙中根本来不及解释,只好支起灵海,唤动筋脉,运出十分灵力盘踞在掌,以掌对掌。 这回飞出去的却非光头。 青年强撑上半身欲起,口中连道「打错人了,打错人了。」 东维吾踏行无滞,一脚踩在青年胸口「说!这是哪里?」 一派杀伐果断嚣张态。 青年勉强挤出一口气「元鼎……」 东维吾微愣,鼻尖冒汗。心中计较道「坏了,这下坏了。那老东西不许养猪便不许,怎将我甩来元鼎省了。——得快走!」 东维吾移开脚「佛有好生之德,洒家戒慢这次就饶了你。」 青年微怔「戒慢?你,你是戒慢?」 东维吾心中一喜「秃驴,有你好受」,面上严肃认真道「正是。哪个方向是云中省?我要给木龙主报信。」 青年反应过来「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元鼎省那个方向砸下来的?!——好你个光头!」 东维吾面色调红、脸上寒霜「没想到,竟然被你发现了,那就留你不得了!——在此之前,先告诉我,云中省在哪个方向?」 青年气得直叫「你个傻子,我是冬音门的弟子,这里是元鼎省与云中省接壤的听海路!我们就是奉龙主之命守在这里的。」 东维吾面露不屑「莫要诓骗洒家!快快招出云中省方向,方便洒家杀你灭口!」 青年气得说不出话。 林外而来的众人听闻此话,不禁止住脚步。 魔劫沉吟片刻「所以…这家伙是个,路痴?」 木离点头。 众皆无语。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六十九、最高尚的资源 徐庆之想起来少了什么。——少了这路痴的光头、诡异的蛋先生。 青年见众人而喜,指着树林方向道「光头!我没骗你!你看,你回头,龙主都来了!」 东维吾一副「佛见玉女、不稀得搭理」的姿态,嘴上嘲讽道「呦!还挺有急智。你倒说说,就龙主一人?」 青年修士倒是真不想搭理这家伙,双唇一合,闭嘴。 东维吾以为自己说对了,愈发得意「嘿,怎么样。还想诓佛爷我。——哎呦,这么多灵力波动,你不会是找了个戏班子来配合你……」 话未说全,背上寒意森森。回头,便见云发美髯公。 东维吾撤去青年身上禁锢,面不改色道「小僧等诸位多时了。」 青年修士在木离眼神示意下骂骂咧咧地退下。 木离口上不饶「再多等一刻,怕是掌下要出人命了。」 东维吾浑然天成地露出猎奇神色「没想到,这里真是听海路……商国在此地的统治,还真是,如油在水,不入骨肉。」 这厮在转移换题!但也真说到了点子上。 徐庆之福至心灵「民虽有离心,不敢有畔虑,若是则戎甲俞众,奉养必费。是故得地而权弥轻,兼人而兵俞弱:是以力兼人者也。」 用武力兼并他人,民众即使不服,也不敢反叛,在这个状况下,为管理兼并的土地,驻守的军队就必须越多越好,奉养军队的费用自然也愈发靡费。如此,得到土地却分散了自己的权势,兼并人国却削弱了自己的兵力。这就是只凭借武力而兼并他人(会面临的状况)。 秦并六国,正是如此。只以力兼其国、武并其土,为管理六国,反而大大耗损秦之国力。 秦善攻天下,不会守天下。 商国并元鼎一省,何尝不是如此? 「商国吞下元鼎省,为了控制住这片土地,填下大量人力物力,反令自身疲弊,连省内边境也无法有效控制,任由我等如入无人区……」微生参黛眉微蹙,不解其意「这么做,为了什么?」 木离点破纱窗,提醒道「记住,我们的对手,是山巅之国。——这才是这场区域性战争爆发的原因。」 微生参若有所思。 木离接着道「走吧,不单单是这里有我们的人员,接着向里,也有。」 东维吾咋舌「真是可怕哦。——莫不是要带我们进元鼎省的商国大营吧。要这样,商国还发什么仗,举国来投得了。」 木离白眼大加东维吾「你一个北疆修士,不也来了。——进去倒不至于。」 听闻此言,众人脑过惊雷、心驰狂风。 在众人细嚼慢咽、缓缓消化惊讶时,木离已引导着众人来到一处阵法前。 「我去,这对面还喊打喊杀什么,***都露出来了,不怕咱爆了他***花?」魔近东话糙理不糙,深得众人赞同。 「没那么夸张。单个传送阵,无法运输足额军团,也就不能让商国伤筋动骨。而没有高境界修士或高等符文法器遮掩气息,那就更谈不上打商国个措手不及。」木离及时解释,以防众人期许过高。 存在感一向极低的魔族众修士这次不再保持沉默。熙熙攘攘着,显得很不平静。 就连魔劫也心生感慨。——大国博弈,纵横捭阖。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本是想着多带些下属,让他们开阔开阔视野,却未想,这次连自己也跟着长见识了。 玉光盈阵,符纹如金,乾坤灵动,一发瞬离。 「虽然叫传送阵,但其原理只是在传送两端设下灵力标记、符纹靶心,在天地间开辟出一条专用的飞驰道路。秦修直道,传送阵就是今天的直 道。」东维吾话音刚落,阵光熹微。——到达目的地了。 众人被传送在一座高山半腰处。 「说那么多,你想表达什么?」徐庆之话刚问出嘴,就有些后悔。 东维吾一副高山流水觅知音的表情(其实纯粹是没人理他,闷的),兴奋地解释道「我想问,为什么叫传送阵,怎么不叫符阵直道,或者干脆叫直道!这样命名更准确嘛,而且还……」 徐庆之低头默念「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 东维吾这边正絮絮不止,下一刻却停住了嘴。 徐庆之见状顺众人目光而眺望。 山下尘喧气躁,隐约可见营内军阵操练。 面前正是商国大营。 徐庆之目烁眸精,见猎心喜「不错。单论各兵种间的配合,默契度远非新兵可比。只是不知这是哪一支军种。」 哪怕只是隐约窥视,仍可感受到商***队在经历打散、统一后,如臂使指的高效率。 木离肯定道「这是一支好的军队。——但不会投入战争。庆之虽使借刀杀人之计,但战争的重点不在那小韩将军身上。」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山巅之国,是怎样战胜代表联盟?」木离发问。 像学馆中答题的学子,魔近东抢答道「依靠人道。」 木离点头「准确来说,是针对人道,针对散修。——前面说过,在群体思潮与人道共鸣情况下,群体修士的精神和修炼会大幅增益。」 「而这份群体思潮,通俗来说,就是民众有共同的信念。」 「当年代表联盟成立,遭到了太西诸国联合军队以及自家国内反对势力携手绞杀。」 「正是依靠着群体思潮与人道的共鸣,代表联盟中涌现出了大量以一当十、临阵突破的修士,最后取得了新生权力的稳定与国家独立的胜利。」 「山巅之国瓦解代表联盟,其重要的一环,就是扰乱、搅混代表联盟一国散修的思想。」 「当曾经那个凭借崇高信念而屹立世界的国家,失去了它的信念。当他的人民不再能从人群中找到志同道合的同志,当一个国家的散修完全陷入思维上的混乱时,人与人道也就不再共鸣。」 「曾经那个不屈不饶、永不退缩的人间理想国,也就轰然倒塌了。」 「这时候,与山巅之国交手的再不是什么上下齐心的一国,再不是什么与子同袍的万家。它只是一个臃肿的大块头。」 「代表联盟失败的原因,自然不只有无法共鸣人道、群体陷入思维紊乱这一点。」 「但在我们这些人眼中。这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原因。」 「今天的修炼体系已发展到,他我武器面前,众生平等。修士一己之力,退位于法器覆盖、地毯轰炸。」 「似乎个人也好,群体也好,已落后于修炼体系的发展。」 「似乎向外的资源利用与开发,已高过向内的修士修炼。」木离眺望山下,缄口不言。 片刻,木离说出一段让徐庆之,让在场修士铭记一生的话: 「一个生物构建的文明,最大的资源只能是那个生物本身。」 「我说过,没有高贵或稀缺的资源。但在我眼里,这世上最高尚的资源,是人。」 「民虽有离心,不敢有畔虑,若是则戎甲俞众,奉养必费。是故得地而权弥轻,兼人而兵俞弱:是以力兼人者也。——引用《荀子,议兵》 「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引用《庄子,在宥》… 一个生物构建的文明,最大的资源只能是那个生物本身;这世上最高尚的资源 ,是人。——这是我个人观念。 秦可灭六国,不可灭其人;两汉有亡国,其人不亡汉。——西汉东汉虽然亡国了,但汉人未亡。故汉亦未亡。 传承、发扬文明的根本就是人。 一个强盛的国家,人口是不能过低;一个源远的文明,沐浴这份文明的人,亦是不能少的。一个流长的文明,靠的正是身处这文明中的人。 故而我在此妄下断言,一个生物构建的文明,最大的资源只能是那个生物本身。——对我们来说,我们就是最大的资源,是文明的根。」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七十、以制而胜 「在技术科学化,科学技术化的今天,修炼体系的发展似乎胜过了人心人力。」 「修士交手,尚且要护住灵魂。大国伐交,又怎能不固守群体思潮的稳定。」木离提纲挈领地总结道。 谈及代表联盟,木离胸块垒难平,主动谈到「符家太上长老符天壬提出过三个很有趣的假想。」 「一,成熟的旧劣制度无法压制成体系的新优制度。二,成熟的旧体系内部无法诞生新体系。三,落后的劣制唯一战胜新优制度之方法,是感染对方。」 「第一个观点,体现在至尊以百万地、天境界修士推翻蒋氏与商国。若是回头看,也可从秦并六国验证这一点。——新生的优良体系只要成为制度,就不是旧有的秩序能扑灭的。」 「符天壬曾写信给我,他说世人皆认为秦六世明君,秦帝嬴政更是奋六世之余烈。世人因此感叹秦之国运昌隆。他说符某不认为如此。六世明君,秦武王在位四年,秦孝文王在位三天,秦庄襄王在位三年。」 「符某读史,知道古时候皇帝制度下,皇帝短命,太上皇祖修行有恙,都会动荡一国朝政,甚至会令国势衰朽。」 「这三位君王,在位不到十年,哪怕那时修炼体系欠发展,修士修行,还未达到今天的境界。这十年就是放在一个君主身上,依旧是为君岁短,甚至可算是短命。」 「可为什么秦三代之君短命,依旧未动摇秦国一统天下的根本?符某认为,秦胜六国,非胜其君明七世!胜在秦国国制!六国非亡秦手,亡于其国制劣朽!所以,荆轲小儿便是功成,燕国依旧丧易水!」 「在符某眼里,至尊聚集流民散修,最后定鼎天下,正是这个道理!新生力量构建出一个的优态制度,终会取代成熟的劣旧制度!」木离下视尘中,嗟叹再三。 「太上长老符天壬?真是…天下盛宴多英雄,座上宾客皆好汉啊。——只是不知这符天壬是…?」魔劫感慨询问。 木离解释道「是,符横天现任宗主的老爹。」 群人轻咳。略有尴尬。 这位宗主老爹还真是名声不显啊。完全没听说过。 也是,修炼学士往往醉心于各项研究。太多修炼学士名声不显。 魔劫掩饰好惊讶,感叹道「早有传闻,符家有神木,故符氏修士多长寿。」 木离承认道「符横天到现在还活着,凭的,就是他手中的神木。」 听到神木一词,众人顿时激起好奇心。反倒是木离不再多言,显然是端茶送客的态度。——不跟你说了。 徐庆之举一反三,接过观点「第二点,体现在大荒的皇帝制。制度决定历史,越成熟的制度对社会造成的惯性越大。皇帝制的成熟,反而成为新兴力量无法形成体系、成为制度的最根本原因。」 木离点头认可。 「那么……第三观点,说的就是代表联盟与山巅之国吧。」微生参渐有所悟。 「没错。——我们知道,混乱的人道会影响天道整体性,从而对整个修炼体系产生阻遏与限制。」 「但无论怎样,都无法否认天道三流一体的现实,若一味压制人道、愚化思潮,本质上,也是对天道的一种亏损,最后还是对修炼体系的损害。」 「山巅之国并非不知此道理。——可惜,他们内部成熟的旧体系剪除了新兴的可能。」 「并且,山巅之国在人道的共鸣上,比不得代表联盟,但他可以感染代表联盟。」 「在代表联盟放弃人道共鸣后,山巅之国在压制人道的前提下发展修炼的经验,可比代表联盟丰富多了。代表联盟还能不输?」 说白了,放弃自身优势,在同等条件下,经验少 的一方,会输太正常了。——毕竟从太西文明,再到山巅之国,抑制人道的时间和经验,总是比代表联盟多的。 木离看向徐庆之「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一味地与人道共鸣,反而会陷入另一种陷阱。」 徐庆之点头「记得。」 木离解释道「当代表联盟放弃人道后,至尊曾在九天笠域与代表联盟的修士沟通过,九省也曾积极尝试改变对方。但我们最后不单分道扬镳,甚至结下仇怨。差一点,就要相看两厌了。」 「为了防止重蹈代表联盟的覆辙,至尊发动了一场全面的清查。——那是一场错误。」 对于那场错误,木离没有过多描述,在长久的沉默后,留下的只有一句话「那是一场积极的错误。需要剔除错误。」 「总之,那场错误证明,极端的与人道共鸣,会导致群体性精神迟钝、暴躁、混乱等负面状态。」 修士修炼,文明发展,何其不容易。——前进的路,终是不偏不倚且崎岖逼仄的。 徐庆之闻言,以「见惯风雷而不惊、久经沙场且镇定」的姿态轻笑道「秦国能胜六国,我们也能胜山巅之国和他的小弟们。——前行多艰,难道就不走了?何况,我们的制度比他们先进。」 木离赞叹「说得对。好了,走吧。」 东维吾闻言立地叫嚣「喂喂?这就走!怎么也得手搓个火球丢下去啊。」 木离再加白眼于东维吾「那下面很可能有山巅之国的阴阳境修士在。——正是他们谋害了方凌雨。我搓火球没问题,打起来了可顾不了你。」 东维吾指向徐庆之「那他……」 木离决绝坦白「我说的是顾不了你。」 东维吾从三生戒中取出一袋食盐,狠狠掷在地上「擦雷雷擦啊!——根本就是嫌弃我!分明是孤立我,你直说得了!」 木离忽视东维吾的发疯,转身向前走「不走就待这儿。」 东维吾收起食盐,一脸谄媚「嘿嘿,走走,同去同去!」 众人:这货刚刚摔的是节操吧!根本不是食盐吧! 东维吾使出大不要脸神功,赖在木离身边不走「木老头,你真不心动?要是一火球砸下去,把那韩阴烧成水了,以后不就轻松了。」 木离一脚命中东维吾***「滚蛋!臭小子装糊涂是吧。」 东维吾揉着屁股,一派玩世不恭作态「嘿嘿。——我们要面对的是山巅之国,打的是全面竞争,这也就代表,商氏不会与我们拼死拼活,为他人做嫁衣。」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这些。但放个火球,吓一吓他们也好。」东维吾仍不死心。 木离直接拒绝「不要激怒商国的修士。——那些修士,其实并不知道这些道理。对他们来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不能将他们推向歧路。」 东维吾小手一摊、与世无争「嗯,善哉善哉,施主有大慧根,与我佛有缘。」 木离强忍半天才忍住把这厮踹下山的冲动。 「本书里的科学、技术、工业、经济等词汇,都是以修炼为根本。科学是对天道运用的科学。技术是对修炼发展相关的技术。工业是生产他我武器、日常法器、符文、药剂丹药的工业。经济师灵玉经济、通灵玉经济。 书中近书外,书里似书外,书间如书外。绝不等同。 包括大荒的疆域。和书外是有差别的。像但不是。(说人话,这书就是平行宇宙,一个修炼的宇宙)」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七十一、全面竞争(下) 传送阵传送期间,会以灵力搭建一个稳定而密封的空间,乘坐者能感受到身体在定向轨道中的运动,几乎和乘坐马车没区别。 当然。远比马车快,还比马车稳。——大荒的传送阵主打的就是一个后发制胜,又快又稳。 当初有一位古董收藏家,取出一枚金代天眷通宝(金熙宗在位铸造的钱币)放在灵力空间的底壁。 钱币竖立不倒。 以此证明即使是高速行驶过程中,传送阵依旧安稳非常。 知晓此事的散修纷纷表示:有钱人就是闲。 而在传送过程中,某个闲不住的人自然要站出来。虽然他没钱。 「诸葛武侯有言,国困於贵买,贫於远输。商国不会与我们搏命,根本上来说,是因为商国只是在与山巅之国谋皮。」 「山巅之国希望商国发动的战争能够扰乱我们的秩序,让我们的宗门发展滞缓下来,让我们的商业、经济受困受贫。」.net 「一个地方打仗,显而易见,商业会受到巨大影响。一些国中重要区域陷入战争,甚至会动摇整个国家的稳定,造成一国贵买而远输的状况。」 传送阵阵光熄却,众人鱼贯而出。 东维吾行走在群人之间,很享受这种指点江山的感觉「最近南三省爆发瘟毒,据调查,与东荧那边有不小关系。」 「南三省并非九省政出之地,却是九省经济重心。」 「楚宋省落花台江家,安陇省杨家,这两家放出奇书《山海经》的消息,造成民间不小的骚乱,刚教林家新一代领军人物带队平下,瘟毒旋踵爆发……」 「这一切背后,是商家吧?」东维吾向木离征询道。 木离斟酌道「其间曲折深幽,难以明尽。不过,依照熊昭明传来的信息分析,这确实是商家谋划的。」 东维吾砸吧着嘴「关外商氏,身怀五毒心啊。」 五毒心是佛门所指的贪、嗔、痴、慢、疑五心。修佛需除五毒。 东维吾不是佛门修士,但实实在在游走北疆南地多年。——没点道行,怎忽悠佛门修士破了戒? 「当年蒋氏王朝覆灭前夕,太多旧势力转而攀附商国,一夕之间,竟有死灰复燃之态。」提起当年,木离聊发轻狂,快寄仙豪。 「蝇不辞秽。」木离慨然道。 「狗改不了吃——吐哇!」木离一拳擂中东维吾腹部,打断了东维吾的话。 「……狗真可怜。嘴里吐不出象牙,就要挨打。」躺在地上如虾蜷躯的东维吾失去灵魂一般呢喃道。 徐庆之捂头。——如此直爽地自骂,也不知是磊落。还是犯贱。 木离乜视东维吾「装够没有。」 东维吾一个鲤鱼打挺窜起来「我去!木老头你一拳差点把我从葡萄打成葡萄干啊!」 木离佛见玉女,理也不理诡蛋修士「在国家之间的伐交搏击中,若不能阻止对手前进,那就给对手脚上加镣铐。必要时,甚至可以砍断对方的腿脚。——这是山巅之国惯用的手段。」 「至于商国……一个从制度到修炼体系,从经济到一国体量,都远不如九省的偏安之国,怎敢主动寻衅?」 「思维惯性罢了。这两个家伙不在意人道的发展,修士思潮与高境界元神的感察力,都变得僵硬而呆板起来。」木离这一刻的自信,让众人感受到领袖的气势。也是令众人安心许多。 徐庆之闻言发笑,颇含深意说道「过度发展人道,会陷入负面状态。不发展,会陷入蒙昧。」 「文明的发展就是如此。」微生参近贤得智,心有明悟,自然而然地诉说起来「明商两代,我们没有发展天道,没有 提升修炼体系,于是落后了,挨打了。」 「东荧投降,玄牝弹发明后,修士又陷入飞速发展恐将自我毁灭的忧惧中。不发展,挨揍。只顾发展,恐要自我毁灭。」 「斯文以明,道阻且长。唯有上下求索。」微生参心有所悟。 木离轻笑「制度会决定历史,同样左右着文明。——商国商乙江当年成为太上皇祖后,多次命人注释罗隐所写的《谗书》。还有来俊臣的《罗织经》。」 「这是因为,身为皇帝制度下的太上皇祖,身处皇帝与世家垄断修炼这样的文明下,商乙江的思维,定在皇权上。」 东维吾嘴唇打颤「擦雷雷擦。《谗书》可读,《罗织经》算什么?他要当酷吏?」 木离另有看法「哪怕是同一时代,不同制度下的人,他们的思维和眼光都是截然不同的。」 「对商乙江这样的人而言,他见惯兴而复衰、盛而转颓。他对世间利益勾结,烂熟于心。」 「在这样一个人眼里,光明终究会被黑暗取代。因此,他有胆量赌一把。」 「赌我九省众多宗门已成新的百僚权贵。赌九省已经腐朽,已烂掉。至于凭借什么下注,旧有势力的残余,山巅之国的推动,这些都给了他自信。」 「妖国闹得群情汹汹的九祖,最近不是传播出一份正鼎决?说正鼎决,以民为基,以我为臣,以民为贵、以正宝鼎。还传出一份功法来。帮助修士修炼。」 「借着靖奉太微,也就是清君侧的名义传扬正鼎决,抨击三大郡守剥削散修、三大长春会侵害江湖上的小帮小派。」 木离问向微生参「你觉得,九祖是光明,还是黑暗?亦或是灰色。」 微生参沉吟片刻「披着光明外衣的家伙罢了。」 「正如商国。都是打着救济苍生的旗号,喊着为公为民的口号,捞取自己的利益。」微生参总结道。 木离鼓掌「说的没错。但天下修士,并非人人都懂这些。」 「卑弱者近天,低下者从道。——修士的欲望与不平,都要满足。不然,苍生洪水,亦可覆舟。」 「本质上,利用修士心中愤怒、仇恨、嫉妒等情绪为己牟利,就是在扰乱修士与人道之间的联系。」 「这是山巅之国的手段,是多管齐下的其中一管,是全面竞争中的一环。」 「商国在这场竞争中,是一个企图安全过河的小卒。不能让它过河。——过河卒胜似车啊。」 「商国也好,山巅之国也好,他们认为我们沙散烟消,不复当年。」 「实际上,确实如此……看看北道宗,看看千寻谱……尤其是后者,待价而沽!」 这一刻木离的平静,远胜大日沉阁,溪云初起。 山雨,已来。 木离仙豪一笑「这又何尝不是收拾山河、整顿乾坤的大好机会!既然是全面竞争,那就争个内外皆胜!」 「他们想钝刀磨肉、群狼轮噬,一点点咬死九省。那我们就如至尊曾经所说那样,零敲碎打,吃下这块牛皮糖!」… 江山烟滚,英雄正在。 此刻天涯悬日,苍生又起。 是鲧派再堵一次人道之水,还是禹派放开这滚滚洪水! 走着瞧! 「(国困於贵买,贫於远输。引用《便宜十六策,治军》) 差不多从六百二十二章开始,就一直在写设定和背景。——最开始写本书时没写全。 最开始写这本书的时候,是想要跳过商国晚叶的历史的。因为……怕写的和书外一模一样。所以没有细致地填补设定与故事背景。 最后发现还是绕不开这些。 (当然,毕竟是一本修炼,其中历史和书外还是有大分别的) 你要写文明的未来,就不能只写她的今天,还要有过去。——所以,我现在开始补充大荒的过去。(哭) 不过还好,下面的章节就开始发展剧情了。——张之林也好,妖国也好,南三省也好,商国也是,都要开始写起来喽。(开心) 这么多章节,交谈多于打斗和情节,实在抱歉。 怕看设定太无聊,我特地写了东维吾这个活力满满且四处得瑟的人物。——其实我很喜欢他的。这个人物很有魅力,对我来说。他算是有真佛心的。也是真贩剑。一日不贩,难耐异常(爆笑)。」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七十二、入世我是我(上) 「商国已骑虎,纵然不会全力用出,却也要提防九省。韩阴对军队的整治,反成了一种主动而积极的防御。」徐庆之心道「看来,战争的重心,确实不在这小韩将军身上……」 至于木离言辞中对千寻谱、北道宗的不满,徐庆之倒未在意。 恩义已尽。如此而已。 若说不舍,也只有网巾军了。好歹是徐庆之亲手操办的。 木离带众人回到见火釉木搭建的屋内,直言道「诸位,我已坦诚相待。大家也都明白了九省的处境。」 「当太西文明的世界中心地位坠落,旧有的天下秩序也随之失效。这就是山巅之国与代表联盟对立的原因。他们作为新兴的世界中心,天然就有制定全文明秩序的能力与使命。」 「今天,这份使命,交到我们手上了。不是九省手上。我也不说虚的,大家都知道,代表联盟倒下后,她的继承者极幅国过的可并不舒服。这场斗争没有失败者的退路。」 「而胜利者,将拥有整个天下。」 木离直视众人。众皆欣然而应。 这反应很正常。——毕竟本就是一群互相认可的人聚在一起,做事都好商量。 木离见状也不客气,直接说道「仁皇省在九祖手中,这需要临近的北道宗处理。——而商国,以中天、云中两省,同样足以抵御。这场阶段性的竞争重点,在南三省,以及,妖国。」 「妖国不是九省命脉,但她是我们的光武之誓。与妖国的携手,会是我们瓦解山巅之国已濒临坍塌的秩序最重的一拳。」 一个妖国,可算天下之马骨。千金买马骨,还怕没有千里马?——何况妖国本就是良驹。 「斗罢今朝犹不过。——斗争,是时代的命运。是发展的使命。」 「我希望诸位能够联络各自代表的势力,与九省建立起一面更紧密、更信任的长城。在这座长城上,我们会分享更深层次的信息,传递并互补彼此的情报。」 微生参第一个表示同意「妖国需要一个平静的下午,来迎接明日的太阳。」 魔劫点头「外勐兀国,也当迎来变革了。我对承立宫里那些鼠目寸光的家伙……很讨厌。」 东维吾轻笑「金珠曾落北疆南地。——现在,也应当落到更远,落在商国。」 徐庆之见众人一一立诺,沉吟稍许,开口道「我可以去劝一劝朱将军。这样,北道宗就可以给予仁皇省九祖一定压迫。」 木离悠然拒绝「不用。已有人去了。」 徐庆之愕然「谁?——是谁。」… 「天子剑!!」 面前男人肉身未朽、元神饱满,长剑佩腰,一系金丝玉线衣,正是叶泽。 朱正镇几欲出掌,最后止住冲动。 望着身旁裂开指粗的细缝,朱正镇面色沉凝「果然,至尊没死,你也没死。当年你来此地,明明已垂垂老矣……你,怎么做到的?」 叶泽激发三生戒,取出一套茶具「老朋友相见,连茶水也不给。真是不像你。」 朱正镇知道叶泽既能无迹无痕地割裂自己太阴境的阴阳二气,绝对是太阳境了。没必要反抗。 索性放松下来「你以问答问。——任谁看到你,也要惊讶地失了常态。」 叶泽回答道「好吧。我的境界突破了一些。」 朱正镇眉头狂颤「一些…?什么叫一些??阴阳境已是山头摸日、云边抚月。只有摸不摸得到,哪来一些?」 这下,原本想倒的茶水,又忘了。 叶泽并不解释「就是突破了一些。你可以认为半步太一。」 朱正镇面色愈发古怪,半晌后,有些无 奈「半步太一?半步太一。好。就算你是半步太一了,我也不会答应你的。」 叶泽目不斜视,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还没说,要你做什么。」 朱正镇直接以蒲扇般大手拍在大腿上「我知道你来做什么!你想用你的方法来肃齐大荒!可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不跟你走!」 叶泽无奈「老朱啊,你要知道,一根筷子……」 「别叫我老朱!」朱正镇打断叶泽「攥紧拳头轰敌人?但前提是方向没错!」 叶泽静静不语。 朱正镇反而上来了脾气「我不知道至尊到底去哪里了,但当年宗门制度施行地那般快,那等协调顺利,我就怀疑过至尊根本没失踪。」 「那时候我还抱着幻想。那时候局势虽然恶劣,但我们凭借一腔热血,生生打出一片天来!」 「可不知怎么!兴起一场大清查,又转而结束!匆匆忙忙间,不知犯下多少错误。——我眼看着九省与太西诸国通商开放,眼看着代表联盟解体!」 「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一回事,人间换了风气!」 「什么风气?——直叫我怒火攻心的邪风歪气!」朱正镇筋肉紧绷,怒发冲冠,周遭灵力也因其影响而沸腾起来。 叶泽手捏清心咒,一股清和莲风开现于虚空,自然飘转间,与朱正镇的元神波动相接触。 朱正镇的元神在接触到清心莲后,渐渐缓和下来。. 朱正镇微微惊讶「竟然真的…你这不会就是太一境吧?」 叶泽依旧不仔细解释「也可以这么认为。」 本着修士「打不过忍一忍」的最基础礼仪,朱正镇也不多说什么。 叶泽轻置茶杯「我能理解你。」 朱正镇摇头「不,你不了解。论修炼,我不及你。可治理一方,你不如我。我经历的,你未曾看过。」 叶泽指尖摩挲杯沿,垂眸不言,不知所思。 朱正镇多年沉怨、平素积怒,一时遇到倾诉对象,便再不忍耐,一口气全部说出来「当对峙的秩序崩塌,统一而畅行的秩序将随之建立。——代表联盟崩溃,铁幕消融,以山巅之国为中心的世界新秩序应运而成。」 「只不过,在这份新秩序、新全体式世界文明下,九省的位置很尴尬。」 「在代表联盟崩溃前,九省已经向天下开放。」 「不是尝试性、片段式地开放,是实验性、连续式地开放!——你知道这代表这什么吗?」朱正镇质问道。 叶泽直视朱正镇「好比道士下山,入世求道,也求我是我。」 「水不流不活,然流水易混浑。处在岸上的修士,只会嫌弃浑水脏眼。——老朱,你还是那么不怕脏。」 朱正镇瘪嘴「哼哼。没办法,不像你们,站在干岸上。」 叶泽苦笑「你这话,太绝对了吧。」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七十三、入世(一) 「你说,这代表联盟因为啥,一头栽地,猝死当场的?」叶泽转而发问。 朱正镇冷笑「我不和你搞这些。——你管我!我辩不过你!从前就是,有时候明明我就不愿意,一和你讲道理,就被你讲得服服帖帖。今天你又要以舌擒我、用齿网我。不干!不干!」 叶泽微怔。旋即失笑。 「铁马丛中得圣女,始终内助缘糟糠。——你若不听,我只能找嫂子来了。」叶泽淡然喝茶,悠然而道。 朱正镇面飞怒色,带风站起,直接来到叶泽面前,抓住叶泽脖领来回晃「是不是马姑娘放你进来的?是不是?当年你小子长得就俊俏,面皮白净,哪像我糙汉子一个!马姑娘还说你好俊的剑法!——是不是马姑娘放你进来的?!」 这倒是急火攻心失了智。方才好大缝隙躺在眼前,也是看见的。现在却这般问。 叶泽扶住脑袋,只觉得脑袋要如鸡蛋般晃散黄了。 稳住心神,望着朱正镇柳树皮般厚硬粗实的小臂,啧啧道「前有明太祖与马皇后,后有朱将军与马姑娘。」 朱正镇牛脾气顿起,两眸如角,额上滚筋,眼看着便要一头砸向叶泽脑袋。 「正廷!」轻呼先起,莲姿后至。 但见一红衣金纹、内衬玉色中衣的身影走来。 女子貌如四十年华。慈眉如柳,良眸似珠,月面溶溶,圆脸雍合,气色丰润。 端是贵仪萦芳,真容不媚。不许矫揉举止,不以造作修态。 叶泽见到来人,挣脱朱正镇双手,搁剑于侧,起身行礼「三嫂。」 来者正是朱正镇口中的马姑娘。——其妻马望三。 据说是马父连生二女,故而望三。 至尊起义,革天之命,正是马姑娘劝朱正镇投效至尊。 当年环境艰苦,马姑娘亲学药术,若遇不明之方,则亲以身尝。军中修士多赖其医术。 加之马姑娘身为女子,总是不吝教授女修士修炼之法,又以身说法,吸引女子投军。 军中于是皆言「谁说女子不如男,文有马姑娘,武有只尔靖。」 朱正镇亦与马姑娘并称「铁马夫妻」。朱正镇是铁将军,马姑娘是军中贤士。 这「铁马夫妻」,正是因叶泽所称而兴起的。取的,自是方才「铁马丛中得圣女」一句。 这本是商朝诗人形容明太祖与马皇后的诗。 叶泽化用,竟也正好。 朱正镇的耳朵,未必听进去至尊的话,却绝对听得进马姑娘的话。 马姑娘立刻还礼,先打量一眼叶泽,转而调笑起朱正镇「我啊,是不敢多看您。只怕正廷又吃醋呢。——当年一句夸赞,记到今日。难道天子剑使的剑,不俊吗?」 朱正镇是遇了夫人竖降旗,好大个人竟摊手瘪嘴「俊!俊!怎能不俊。」 马姑娘轻睨一眼朱正镇「怎么,不服?」 朱正镇立马表态「怎么会?就是姑娘你亲自放他进来,咱老朱也不会说什么。」 马姑娘不理会朱正镇的小脾气,只道「你有委屈,何必撒野?——难道有用。天子剑已白发回墨、枯容铸新,定是境界上又有进取,肯与你好说好商量,还要什么?」 「你呀,这段时间,也该使够脾气了。」马姑娘点到为止,也不穷追。 朱正镇轻叹不语。竟有点儿委屈小狗的模样。 叶泽轻咳「二位家大业大,且先饶过我。莫令修道羡鸳鸯了。」 「在下,确实有突破,却也时日无多。」叶泽坦然自若。 朱正镇微愣。 马姑娘又是一番打量,迟疑道「不 应该,不应该。叶剑侍你神气丰厚、灵劲绵绵,全无半点回光返照之象,更无一丝金外絮内之意。怎会时日无多?」 叶泽轻笑「此番强行突破,虽是跬步有进,却也陷入不高不低、不前不后的尴尬位置了。」 宛如身入桃花源。 「初极狭,才通人」是通过了,可「复行数十步」的时候,却没有豁然开朗,反而晕头转向、迷失方位了。 「是…身入彼境,神未通界?还是神入彼境,身在界外?」马姑娘行医一生,哪怕对太一境很陌生,可好歹是医家高境界修士,还是想尝试出手的。.net 叶泽苦笑「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元神还是肉身的问题。总之,几年内不会有问题。但若一直不解决……」 叶泽话止未尽,但他的意思也很明白了。不进则身死道消。 朱正镇看着叶泽,有些恍惚,呢喃道「原本就觉得你没死,心里一直是有犹豫的。好不容易可以痛痛快快骂你一次。怎么又这么不痛快?」 战士为何厌倦战争,渴望马放南山的太平? 是因为「旧友成新鬼」吧。 江山已非昨,若是相识亦去世,那就真的,天地一人了。 本来还在争吵的朱叶二人,转而陷入安静。既非落寞而静,又非心哀之寂。 安静片刻,叶泽率先开口「老朱你说我站在岸上。你不知道,我也曾游荡大荒。」 「在你们都不知道的时候,我曾将元神分坼,一份在太一宫。一份游走在大荒。为的,是求境界上的突破,也是亲眼看这河山变迁。」 「九省这三百年的变迁,我亦身处其中。」 「大雨走孤城,冒霜卧小巷。朝食热豆浆,夕饮冷山月。——这是修士于天地间的修行。」 「可身在此间,又不单是修行。」 「更多的,是看着人间万象,听我一心方寸。」 叶泽看向朱正镇,十分真挚地说道「老朱说,宗门初立的那个年代,我们一穷二白,却敢把眼光长放星辰大海上。」 「而后来,九省全面开放,世道不古,邪风日盛。」 「这些,我都知道。我更明白你,能够理解你。当年一起为心头信念而奔赴,你这人就鲁莽固执,可也好在认死理。因为你这样的人,不会变通。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来这里劝你。你一定还是当年那个你。」 叶泽与朱正镇相视于心,默契减语。 夕阳不烫亦不凉,残光微温,就如老友间的情谊。快到尽头,快要一生。 屋内雕嵌的灵玉与铭饰的符文映射出的光,恰如夕阳。撒在二人身上。 「我还是那句话,你说,这代表联盟因为啥,一头栽地,猝死当场?」叶泽重新发问。 「你可能会说,是因为代表联盟放弃了人道。——可我们都知道,修士的思潮是难以操控的,就连渐进式的引导,也难以一帆风顺。」 「所以,人道重要,但对其开发与共鸣,却远未达到成熟的地步。」 叶泽适时止住话。 「铁马丛中得圣女,始终内助缘糟糠。——引用诗《观明太祖马后遗像》 月面溶溶,圆脸雍合。——马姑娘长着国泰民安脸。——人不当独喜精致瘦幼,亦应欣赏大气舒展的姿容。美。羊大而美。于我个人理解,美的定义与界限,本就是大的,而非单一的。当然,前提是真美,而非一味求多。… 「旧友成新鬼」,并没有具体的引用。只是读诗词时,每到战争诗文时,多有新鬼、旧鬼之语。 诗人真的信鬼吗?(我们的国家历史上有很多唯物主义者)还是他们真见到了鬼呢?——都不是 吧。只是在残酷的战争面前,悲而听风,那战场的风太凄厉了,落入心头,宛若鬼哭吧。 是什么鬼呢?死于这场战争的人啊,死于从前战争的人啊。甚至,未来,也会有人死于战争啊!他们死后,都成了耳边的凄风,目前的苦雨。 鬼真哭了吗? 人定会为战争而哭的。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万骨枯!——枯! 世间少战争,天地多开颜。期望战争寿终,和平永生。 在本书故事里,叶泽与朱正镇,也是经历过无数磨难与战争的人的。他们奋斗过。也将继续奋斗。 他们让我想到了书外。想到了和平的来之不易、替我们负重前行的英雄们之伟大。 故而有以上的感慨。 当然,也要永记,为求和平,不怕牺牲。」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七十四、穷小子成代表 朱正镇心里有答案,也知道九省全面开放的必要性。只是他心里另有固执。 于是驴性子一起,闷着声,就是和叶泽大眼瞪小眼,也不说话。 叶泽与之干眼呆看片刻,失笑道「当年求木离锻刀,你也是这样坐在人家屋里,一坐一老天。你还真是。」 朱正镇轻哼,拒绝沟通。 马姑娘见状,伸手握住朱正镇老茧厚皮的大手,轻轻一捏。 朱正镇面不改色。瞧也不瞧马姑娘。 马姑娘又是一捏。 朱正镇微微侧脸。 马姑娘见状小小的生气了,捏住朱正镇大手不放,愈发用力。 朱正镇倒是不疼,脸上却窜满一片熟山果的红「马姑娘你……」 马姑娘紧盯朱正镇「老朱,不要闹脾气。」 叶泽取回长剑,仰天太息「长太息以掩涕兮,哀单身之悲催。」 朱正镇恼羞反驳道「要说什么赶紧说!——别在那里叽歪!」 说着,顺势与马姑娘的手相握。 叶泽握剑的手在颤抖。 「剑柄,好冷。」叶泽的执剑之心也在颤抖。 好在马姑娘最后将手抽出来了。不然某人恐怕要狂骂卢照邻了。 没事儿写什么「愿作鸳鸯不羡仙」这种大实话! 叶泽轻咳,抚平心中郁结「铁幕对峙期间,山巅之国与代表联盟间的竞争以排除军队交战为前提,这是二者对方道资源开发到承受极限的原因。」 「一旦战争打响,双方都不会有好日子。」 「从今天来看,主观上的迷失是代表联盟这个国家解体的最大原因,但根本原因,是二者方道资源开发上的差距。这份差距,要从最初说起。」 叶泽以简短而精炼的语言说道「世界文明进入大海洋时代。太西诸国大量掠夺天下各国的方道资源。——最开始的掠夺国只知夺取,虽是天下级的霸主,却不知道利用、开发方道资源。」 「正如它海上车夫的名号,终究只是个驾驶员。」 「而后兴起的国家,以撄汲利为代表,它不单击败前者,更知晓开发、利用方道的意义。它用掠夺的方道资源,转而促进并打造出更好更适宜的修炼体系。」 「当修炼体系对天下各大陆各国家都形成碾压时,它就能更好地获得更大的财富、更多的修炼资源。」 「在利用和开发方道资源的过程中,引发了对方道资源整合、生产的两次大变革。史称方道革命。」 「第一次方道革命,其中心地与发源地,是太西诸国。第二次,则要加上山巅与东荧。」 「两次方道革命后,太西诸国对方道资源占比的不平衡,导致了两次天下战争的爆发。」 朱正镇插话「什么占比不平衡,就是一群贼分赃不均!」 叶泽并不恼朱正镇打断自己,喝口茶润润喉,接着道: 「都晓得的。说什么文明,不过是强大的强盗国家。唯一真实的,也就是他们曾经先进过。——而这两次战争,打垮了大西文明天下中心的地位。」 「在第二次天下战争期间,山巅之国逐渐取代并吸收了太西文明的修炼学识、修炼成果,转而成为对方道开发层次最高的修炼国家。」 「山巅之国的国家进程。完全是一部方道研发的继承史。是方道资源研发的中心转移史。」 叶泽的话,或许有些粗略,但绝对符合事实。 「反观代表联盟,它的前身察罕国,在大海洋时代,便排除于中心。哪怕是两次方道革命,依旧落后于太西、山巅这些的核心国。」 「直到代表 联盟取代察罕国,新兴的制度,对人道的利用与共鸣,才令那片土地焕然一新。」 「然而很不巧,在代表联盟建立不久,第二次天下战争便爆发。其中代表联盟更是遭到邪恶的侵略。」 「在这里,我们就可以发现,当代表联盟建立初期,她需要面对内外的反对势力,制度服务于战争;当她独立不久,二次天下级战争又爆发,转而又被迫卷入这场漩涡,她的制度再次侧重于战争;当尘埃落定,铁幕却又轰然耸立,与山巅之国的对峙,又令其制度侧重于军工。」 「如果说,山巅之国,她是旧世界遗产的继承人。那么,代表联盟,完全是海啸中的破浪人。」 「一个是家有余产的富翁,一个是拼搏努力的穷小子。」 叶泽的话,令朱正镇陷入回忆。 穷小子代表联盟一生下来就要用拳头拼搏,这个国家她不打仗,不用战争换取自我的独立,就没法存活。 后来的人们总是埋怨,铁幕对峙期间,这个国家太蠢,只知道重视军队工业,相应的符文产业、日常法器产业,以及制药体系,各种其他产业,都很薄弱。 很多人,都嘲笑过这个国家瘸腿。——一条腿粗,一条腿细。 但这个国家从生下来,就没有选择。她从不是生活在富庶中、安定中,她的强大从来是以自我拼搏来实现的。 为了现实,她牺牲了太多。 「实际上,不是山巅之国多先进,她只是一个继承前代财产的暴发户。她有铲子打理自家田产庄园,更有足够余粮;而代表联盟。——她两手空空,是真正的无铲之人。她只能凭借双手去挖,去刨,去整理自己的土地、国家。」朱正镇留下一声长叹。 代表联盟最初,也只是一个同万千生命一样,渴望生存,渴望果腹的「新兴生命」。 只可惜,后来她忘记了来时路。 更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谁。只想着能代表谁。 当她的「代表」这一「根本」都丢失后,「联盟」又如何存有? 「曾经的代表联盟,也曾是天下的代表,也曾是天下联盟的盟主……」朱正镇感叹道。 叶泽轻嗟「穷小子成为代表。这是一件鼓舞人心的事情。可惜,穷小子的底子并不好。在方道开发上,这个穷小子是落后于山巅之国的。」 「代表联盟的落后,有历史原因,也有其制度掣肘的因素。制度会决定历史,而历史,也会决定制度。——代表联盟常年奋戈重武的历史,导致其制度过度偏向武备。」 「修士修炼,若只重肉体,是走不远的。」 「积羽沉舟,群轻折轴。」 大厦倾倒的那一日,在平衡被打破的第一刻,就注定了。 「代表联盟的劣势,就如穷小子和富翁相斗一样,最开始,就处于劣势。胜负之数,本就利于富者。」 「何况穷小子竟也以为自己够富了,忘记了来时路;并非没有人想改变,只是连那一批人,也陷入迷茫……」 「本章算是把天下(世界)历史的过去篇,也就是曾经,讲了个大概。 最近在读一些书。愈发感到自身渺小。 我这本书有两个核心:历史,发展。 历史是大荒的历史,修炼世界的历史,修炼文明的历史。发展,是大荒的发展,修炼世界的发展,修炼文明的发展。 取材嘛。是整个书外天下。 只是越了解现实,越睁眼去看书外,就越会发现自己的孤陋不学。有时甚至会持续性地担心自己写的不够,没有体现书内修炼文明的历史变迁、发展脉络。 没奈何,我做事情,一旦做了,总不会放弃。 ——我很懒,很少做事,所以绝不甘心做了而做不完。 做的不够好,总比不做强。写的不够全面,总比一点不表达好。 对于历史与发展这两个核心,以后会多加添补。——通过正文或番外。」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七十五、抱朴陆见素海 无极之外,复有无极。方寸之间,更有方寸。天下之大不可明。 一域之外,复有界域。一域之中,更有领域。天下之小不可清。. 九天之中,有域如笠;不在大荒之内,不在太西之中,不在方道之上,不在圆道之间。 只有凝鼎境修士能够模糊地感知到这片领域。 这片领域,是一切生灵精神的深海。 妖族、魔族、人族、妖兽、木灵,一切有寿者,一切生命者,其精神都与之千丝万缕地联系着。 人道笠域,安于虚空,临在无极,不与尘界一角重合,更无固定的人间位置。 单凭凝鼎境,哪怕是无上限地叠加凝鼎修士的数量,也只能徘徊在笠域外围。 而不同文明由于其群体精神的不同,在笠域中的位置,是不可相通的。 这也就代表,不同文明的修士,可以通过拔河的方式抽取对方的人道资源,但不可能进入对方的人道领域。 商乙江跟随阴阳境修士阿诺进入九天笠域。 「看样子,太西诸国对人道的探索,并未如曾经那般。我还以为,我们还是猴子,你们却成了人。」商乙江嘲笑道。 阿诺冷笑「贪婪的家伙,待到那名修士苏醒,你我都会成为躲到树上的猴子。——与其在这里争论,不如坦诚相见。」 对于坦诚二字,商乙江沉默不语。 来到太西文明的「大陆」,商乙江看到他想见的事物。 见素海。 「精神之海,又名见素海。是一片所有修士以思潮汇聚而成的海。——这片海,就是人道能与修士共鸣的原因。由于不同文明有着不同的历史,不同的修炼风格,不同的修士思潮,所以见素海同样不同。但眼前这片海,越来越像……大荒的那片见素海。」商乙江面露沉重。 见素海中,似有白雾攀天,又若风击天鼓。 平静的精神之海并无任何波动。 那白雾与大风,是直接吹动在面前修士的精神中。 这是一片修士肉体与精神皆可进入的地方。 但只有元神,才能感受到这里的一切变化。 对于商乙江来说,眼前的变化,可不是个好消息。 「弑帝修士,也就是你们那个文明的至尊,正逐渐深入见素海。这么做,会有两种可能。一,那个家伙完全迷失,最后化为浪涛中的一朵泡沫。二,这家伙会反向影响整个天下的修士思潮。」阿诺站在抱朴陆上,平静地诉说着摆在眼皮底下的变化与可能。 商乙江看向薄唇高鼻的阿诺「你在担心。」 阿诺早衰的面容显现出一种愁苦神色「我们至今还记得,九省初立时,九省修士在人道共鸣的加持下,境界也好、修炼体系的发展也好,是多么迅猛。——人如果不再迷茫,并且一切行动皆有真实的希望支撑后,会有多大改变。」 「更何况,对一个修士而言。灵魂的桎梏一旦松动,那么修炼途上,境界的瓶颈,将不再是限制。只会是一种考验。」阿诺看向商乙江「那样的日子,将会是一场灾难。」 「独属于你我的。」商乙江赞成道。 阿诺眉头紧锁「不。是所有人的灾难。」 商乙江微怔。再不搭言。 「按照你们的称呼,抱朴陆是漂泊在见素海上的安全之地。任何修士,以个体抵抗整个文明产生的精神浪潮,还是太恐怖了……」 「关于抱朴陆和见素海,我们做了很多研究。」阿诺取出一张动物皮毛所造的卷轴。 商乙江嘲讽道「羊皮?」 阿诺轻抖腕,卷轴张嘴,露出卷面。 蝉落秋森,禾焦流火。鹿见饿虎,狼食老类。 卷面一开,商乙江心中就有种种情欲汹涌而起。 不单是生遇死的绝望,也是死看生的无情;不单是弱对强的无奈,更是强遇弱的残酷;不单是臣对权的畏惧,更有权看臣的饥渴;不单是求生者的无情,更是亡命者的无奈。 一切负面情欲侵染着商乙江。 好在,商乙江最后移开目光。那无边无穷的负面感情也逐渐消散于心胸。 鬓角冷汗粘稠,口中干涩发苦「这是……」 「炼化抱朴陆而来的卷轴。」阿诺收起卷轴「根据我们推测,由于人道是一切生灵的精神渊谷,那么修士的精神也只算这其中一部分。」 「而在笠域之中,本无海洋,亦无大陆,就如此界无天无地、无外无内一般。一切有形的,都是有根源的。」 「通过推测,经过验证,抱朴陆就是我们修士的精神呈现。修士属于生灵,而又是特殊存在。所以我们的精神,也是如此。」 「也就是说……」商乙江沉吟道「我们之所以在抱朴陆上是安全的,就是因为它是属于我们修士的。怪不得。」 「那么,这个是?」商乙江再次将目光挪向阿诺握着卷轴的手。 「抱朴废土。——修士精神,有恶有善。恶的一面,就是废土。善的一面,则是良知。」阿诺回答。 「由于九省这支文明是所有文明中唯一一个流传至今的。所以它的思潮虽然经历了巨大变迁,但仍旧一脉相承。」 「当你们的至尊贯通古今思潮,将维新与存古统一,他就能贯通大荒的天道。」 「恐怕到时候,山巅之国也好,太西诸国也好,在这人道笠域中将无立锥之地了。」商乙江揭穿道。 「正如帝弑天那家伙可以影响你们的见素海……反过来,你想用你们的抱朴废土影响至尊?」商乙江心头微动。 「也不知,大荒的废土又是否能有眼前卷轴的威力……」 商乙江心头百转,面色不变。 阿诺坦然道「不止如此。这种废土能够影响修士的精神。——我需要你,将它掷入九省。九省修士的思潮混乱,也会影响至尊。」 商乙江接过一本与三生戒有同样功效的「圣书」,掂了掂重量「帝弑天可以侵染见素海,那么,见素海不也应反过来吞噬那家伙吗?为什么,他没有迷失?他不应该撑这么久。」 阿诺并不客气「那是你们大荒的问题。同样是我们的疑惑!——把它们放到南三省。拖住云中和中天二省。」 商乙江并不答话,只是幽幽叹道「可怜人生久不死,流传志气亦不活。」 阿诺毫无反应。 商乙江不以为意,阴鸷一笑「走吧。带我出去。」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七十六、快意容易消 「多杰大叔,进来坐坐?」张之林掀开门帘,示意中年修士入内。 面纹老皱的多杰推手立掌拒绝道「多谢张公子好意。」 张之林也不气馁,反靠向红脸膛粗皮肤的多杰,随意闲聊起来「多杰大叔似乎并不信奉南地宗教。」 多杰轻笑「没打仗前,在下一直游走在元鼎省与函谷关做些生意,填补日子。」 「是什么生意呢?」张之林追问。 「倒卖药材。——终年雪域,冰灵洁气,哪怕是内地有的药材,也比不上南地的天生地养。」多杰并不掩饰。 张之林若有所思。 「这么说,多杰大叔您确实没有接触宗教的机会。大叔不是南地修士吧?」张之林沉吟道。 「父亲是。不过在我小时候,就已经举家搬迁到函谷关处。」多杰回应道。 「大叔也认可商国发动的战争吗?」张之林说这话时,眼神清冷如云丛下的雪豹。 多杰直视张之林那清澈无匹的眼眸「不单是我,大多数人,都不喜欢战争。——金珠的光芒,仍在南北两地、四方修士心中。」 「只论这场战争,对九省来说,未必是场灾难。」多杰言辞中若有所指。 张之林收起渐锐渐利的目光,转而嘻嘻哈哈道「多杰大叔您有凝鼎境修为,应是不需要如此尽心吧?」 多杰苦笑「总要混口饭吃。——形式是如此的,暂且也只能如此。」 张之林恍然「大叔也是懂些许佛家手段的吧?」 多杰点头「毕竟要看着张公子。南地的佛修还是给了我一些保命手段。」 张之林失笑「有这么危险?」 「张公子莫要说笑,仅是一次交手,公子就突破了,此等天赋,再谨慎也不为错的。」多杰对面前英姿勃发的少年发出真切的赞叹。 张之林缓缓调动领域「虽然我已凝鼎二星,可与大叔您,还差很多吧。」 多杰点头「张公子与我相差两个境界。不过,风吹旧物谢,又催新物成。我已老,公子却才出汤谷。」 「大叔也知道日升汤谷,落在虞渊?」张之林颇为惊叹。 多杰轻笑「毕竟你我同处一天,相互之间还是会有交流的。」 张之林领域横覆在身,突然盘膝入定。 多杰见状,颇为不解。但张之林不主动出手,他也不会出手阻拦,只是凝神盯着。.net 渐渐的,张之林的领域将其肉身隐去,如雾遮象,完全看不清张之林的身形了。 多杰并不慌张,两瞳射光,转而微细。如池含月,双眸噙冰「不依身心求智慧功德。」 多杰眼中,一片空明,不见领域,不视肉身,只看那张之林元神清净立地,宛似天莲在雪,净花绽风。 「元神光焰无垢,普净无碍,张公子天赐神质。」多杰由衷钦叹。 又是须臾,紧盯着张之林的多杰微愣「不对。这不是凝鼎二星……」 虽说十日破境、半月升界的修士并非没有。 可多杰从未听说,有修士能在凝鼎境月余突破。 多杰举止惶惶,掏出通灵玉通知大营内的佛修「张之林似乎又突破了。眼下正在我面前设下障眼法。」 片刻,通灵玉中回道「但信我法。不必忧扰。」 多杰轻笑,缓缓摩挲通灵玉「果然…只派一个我,真是深算苦虑。」 多杰亦不多做举动,只轻道「人间典当旧,江月老岁愁。乾坤红日起,又叫天下白。」 倒是多杰身后,另有灵力波动。 多杰古井无波,只静静看着眼前的障眼法。若未有 闻,亦如不知。… 张之林随手抓住一个中年修士「去。带我去李家。」 中年修士见张之林大摇大摆、颐指气使,只得诺诺,心中虽狐疑这是哪家贵人,面上却毫无不满。 「大人,这边就是李国公的大营。——您请,您请。小人就不跟着了。」 张之林装模作样地叉腰点头,一副老爷做派。 中年修士谄媚一笑,弓背退行。也不需转身,竟退得笔直。想是非常熟练。 直到那张笑脸退远,张之林才大摇大摆地走向营门。 门前守卫修士未来得及呵斥,张之林先一步挺身上前「某乃韩世子手下修士,来见李世女李不书,烦请通知,月下同舟同奏之故人来访。」 守门修士心头嘀咕「同舟同揍?——韩家修士,准没好事。」 这边守门修士心底没骂够韩家,那厢李不书竟已亲至。 守门修士一见冷面霜梅的李不书,身子先是一抖,紧接着转身就站回原位。 李不书冷眸旁看张之林一眼,忽然失笑「竟又是在这元鼎省。走吧。」 张之林张目直望李不书背影,怔住片刻,才想起抬脚跟上。 直到二人走远,两名守门修士这才松下心头气,整个人都懒散许多。 「李世女,真不似珠玉女子。」一人感慨。 「女桓温。」另一修士轻叹。 「嘶。——你小子说什么,咱们家世女那般漂亮,也就是人冷傲些,怎和桓温那等…那等……」前者不忿。 「李世女气高心阔,果敢刚武,桓温也未必比得过。」后者反驳道。 「只可惜,是一流中人。不与我辈等同。」后者又是一叹。 引得前者赞同「是啊。」 两守门修士顺势交谈不提,这边张之林则已与李不书来到住所。 李不书一人结庐偏地、置居僻处,倒也无人打扰。 「和家族关系没有缓和?」张之林尽量保持表面的平静,开口问道。 李不书也不遮掩,挑明道「怎么,这不是你所期望的?」 张之林轻咳「你调查过我?」 李不书反问「你不也一样。」 一时沉静。 张之林率先大方承认「我倒确实尝试了解过你。」 李不书并不惊讶「你是来劝我和你一起逃离商国的?你想我跟随你。因为我们是同一类?」 面对李不书洞若观火的逼问,张之林霎时失语。 「既然你我一样恩怨分明,心高气傲,那你应知,李家有负于我,亦有恩于我。我这一身修为,难道不是李家携助的?凭什么让我忘恩,又凭什么教我只知怀恨。」李不书傲然无比,抽剑逼问。 张之林任李不书长剑点胸,并不退缩。 「你怎敢劝一个傲骨不屈的人做随从?」李不书勇追穷寇,不给张之林任何还嘴余地。 张之林在李不书的连连逼问下,没有恼羞成怒,反而且喜且恍然「是了!你我是同样的人。一样不屑同群,一样不甘在下。我怎能凭一己之欲,又怎敢靠你我相类,就做司马相如,引你同我私奔!」 李不书眉眼载欢,挽剑入鞘「倒也是磊落。——看来商乙江没做错决定。」 张之林伸直臂膀,摊手开来「这时刻,只得再借李姑娘一剑使使了!」 李不书讥笑道「我的剑,你已借过一回。上次是看你顺眼,这次,我看你可不顺眼!」 说罢,掌来如虎扑,呼啸风起。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七十七、功名志无限 修炼如山,入途幽深。愈向通幽,花木愈浅。 凝鼎低阶修士,只会将领域做壳当甲,知域而不知领。 凝鼎中期修士,则知领亦知域,可幻领域千变、可使领域万化。劈掌聚域成刀,行止开域如山,恰同武士弄刀。 凝鼎高阶,可动覆域百里,主宰尺丈。催域如军行,领率十方世界。 李不书一掌平平,落在张之林眼中,也不过是山雪下崩、飓尘卷城。 张之林傲气迸发,迎雪闯风,照猫画虎,竟也试图在掌上覆聚出一层领域来。 李不书见状也不小看,只顾着送掌,一心向前冲去。 双掌相对,张之林衣袖飞灰,整个人倒卷数十步,跌退出屋外。 尘未及净,李不书已抽剑横架,顺势横扫。 剑势一起,灵力雨浇余烬般刹那熄灭。李不书剑身所向之地,灵力全空,宛似夸父饮江,眨眼干竭。 下一刻死灰复燃,李不书周身灵力乍现于长剑一刃之上。 领域一剑。剑气如席。 灵力相撞,整个大地皆震了一震。 如那江风鼓浪,磅礴之力来势汹汹,去也匆匆。 震颤消除,长刃嗡鸣飞走。 李不书这一剑,竟不是扫向张之林。刃落之处,是身后。 长剑疾飞,如电火一线,极「巧合」地冲向张之林。.net 张之林心有灵犀,只手抓光,挽剑在掌。旋即覆域全身,如士卒披甲,撞向营外。 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尘埃尚未落定,张之林就转身卒冲河、兵闯界,冲破李家营寨。 转身前,张之林仅来得及于握剑时刻传音李不书一句「江山有宴!——红尘相逢。」 接着,先是守门处一阵喧闹嘈杂,随即整个商国大营都如蝗虫振翅般啸聚而起,片刻后又同狂蜂舞针般呼呵而散。 没人晓得大营中怎会有修士胆敢触犯韩大将军禁止营中冲撞的命令。 但在韩阴军令统管下,所有目睹张之林绝影提剑的修士,无不出手拦截。 奈何此地虽非长坂坡,张之林却有赵子龙之勇。力冠三军,无人可挡。 李不书随眼浅看营中乱象,愈发笃定张之林顿开金锁的结局。 李不书身后,李国公李申害面色铁青「竟向我甩刃。——不书!」 李不书看也不愿看李申害「怎么,既然选择要演戏,又何必计较太多?你出手,我若不出剑,今天的戏恐怕就不好收场了。」 李申害面色更加阴沉了。 李不书不恭极了地摇头「商国与山巅之国合作,不,是作为山巅之国的过河卒,作用不就是做九省的墙外之贼。」 「不求击垮九省,只要九省坐卧难安。」李不书毫不客气地挑破现实。 「现在放张之林回九省,不就是,想要古秦省的张家和九省进一步决裂?」 「可惜商子殷。可惜这商国数十万修士。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场大戏里,注定收获乏善。」李不书扔掉剑鞘,自顾自走回屋内。 毫不在乎身后张之林境遇如何。 门外李申害沉吟少许,还是选择迈开腿跟上李不书。 「不书。——我们是一家人。何必只领函谷关守关人那点微薄资源。」李申害强调道。 李不书冷笑「是看中我的天赋罢。」 李申害毫不否认「没错。六大国公不可能呆坐在商国这只船上。你的天赋,你的实力,都是家族传承的保障之一。」 「一家为族,为族弃国……真丑陋。」李不书摆手「我是李氏的族人。不是仆人。 」 李申害紧盯李不书许久,只换来一片冷漠。 李申害背着手,老头般独行远去。再未与李不书有任何交谈。 熊怀离开商国,商子殷就遣多杰监视自己。与多杰相见的第一天,张之林便与多杰交过手。 交手中,张之林以多杰为师,以战养学。 从而窥视到突破至凝鼎二星的门路。 张之林利用境界突破时与天地的共鸣,极力感知商国的四周环境,终于让他寻到蛛丝马迹。 饶是多杰已高看三分张之林,也没想到张之林会在突破时分心二用。 这倒不是没人能做到。 只是分心二用还突破成功的,太少了。——心神不专注于突破而导致灵海紊乱、突破失败的,又太多了。 张之林做到了。 与多杰相处的种种微细迹象都在告诉张之林,商国有意放他回归九省。 原因也不难想到。——利大于弊。 张之林决定试一试。——毕竟,他不认为自己会比一个古秦省差。 在突破凝鼎三星时,张之林找到了他逃离的路线。 在他的感知下,有一座传送阵,不久前,有过使用痕迹。那个传送阵,绝不是商国布下的。 如张之林预料,卒过河、兵越界,他顺利来到感知中的那座阵法前。… 张之林看一眼手中长剑,想起李不书递剑抵心的风华,一时失笑。 张之林有轻狂趁年少的意气,却也常恃才而骄。 这才让他出了丑,闹了笑。 竟天真以为一个巾帼会让须眉。… 张之林逃离元鼎省的消息,最后得知的,是商子殷与韩阴。 筹划着军中事宜的商子殷与韩阴虽第一时间知晓营内有乱,却并未加以关注。 待张之林彻底离开商国大营,商子殷才得知张之林走逃的消息。 韩阴观察到商子殷神色有异,适时住嘴。 商子殷拂灭身旁照明符文,举止如常「大将军且先回去休息。——方才放走了张之林,我这边有些事,要处理。」 说罢,直出于门。 韩阴孤坐在原位,片刻通灵玉上青云来消息显示「师傅说,张之林大概率是商乙江授意放走的。」 韩阴反问「你呢?一个人待着怎样?」 韩阴一改往日阴沉之态,也学会了主动关心在意的人。 青云那边许久没有回应。 韩阴只得接着询问「苏寓娘呢?没有再把你撵出屋吧。」 青云回道「瞧你干的好事。做了大将军,也学会收暖床的人了。」 韩阴连忙叫苦「这真是我没想到的。你也知道,我是绝无二心的……」 捧着通灵玉的二人同载一愁。亦是相作苦中乐。 「这两章,似乎和题目没关系。——其实有的。 李不书之所以拒绝张之林私奔的请求,正是因为其人巾帼志无限,深知「快意容易消」。 于李不书眼中,功业、名望,是高于情爱此等快意的。 并非李不书对张之林无好感。 二者皆不自由,皆怀大志向,是很相像的人。——相似的一对,是很容易互相吸引的。 也正因为李不书深怀大志向,才不愿接受张之林逃离商国前的邀请。甚至不等张之林开口,就拒绝了。 这一对玉珏深慕彼此,不为对方屈服、拘束,亦不拘束、屈服对方。 不自由者相遇,相赠属于彼此的自由。 这也是让人羡慕的关系啊。(个人观点)」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七十八、命兮寿兮 韩阴师傅春一剑曾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 命兮寿兮,诚可叹兮。最是悲那,有命无寿;甚为可惜,有寿无命。 韩阴问:何为有命无寿,谁是有寿无命? 春一剑轻笑:前个汉昭烈,后个汉献帝。 韩阴闻言,思绪千沉百过,发而又转。 有命无寿,周世宗柴荣算是。有寿无命,宋太宗赵光义也算一个。 历史之兴替,多少遗憾,多少可悲。寿兮命兮,几人兼有?.net 想到这儿,韩阴无言,惆怅许久。 倒是春一剑,说罢醉死,肚皮朝天。好个忘寿忘命模样。… 张之林一走,注定天下反响巨大。——张之林不比熊怀。 天下大宴,座上宾皆早有其位。熊怀的位置,是其师傅阴阳境尊者定下的。 而张之林,一介草民。对天下任何一个座上宾不敬,就是恶。若是有敌意,那更是罪。 他有不可一世的天分,但他没有不可一世的命。古秦省,千寻谱张家,更不会让他有不可一世的寿。 在得知张之林逃离商国那一刻,韩阴就想起师傅的「命寿」之言。 韩阴原以为自己「命」定无愧,此刻却才知,在大世之命面前,个人之命,个体之寿,都是浪中浮萍,无根无据。 他韩阴为自己定下的命,非是这大世、这天下定下的命寿。 大荒不同势力的修士于一场战争中碰面,他们才知道自己有多匆忙,又有多慌张。 天下修士此刻的无措,根本上,是个体命寿与大世之命相见后的迷茫。 是一人之命迷失的苦果。 享誉一生的商子殷,第一次品尝这苦果。 一贯热衷于竞争并自信会迎娶胜利的少帝,第一次发现,自己掌握不了这大世之命。更迷失了一人之命。 夹道充路的众修士对仰首而来的商子殷恭畏有加,敬喜全无。虽然纷纷避让,却毫不关心商子殷。 没人抬头去看这位少帝,也没有任何一个修士对来者好奇。 众修士如大宴散席后收拾狼藉现场的仆人,只管负责遵守规律,遵循韩阴定下的军规。 其他的,全不在意。 恭畏有余而冷漠至极的众修士,令商子殷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民心可敬。 但这不能熄灭他满腔怒火。他带着质疑直奔目标。 穿过人群,推开寨门守卫。大步冲向商乙江闭关处。 很快,商子殷通过黑冰卫的接引,来到商乙江面前。 而在商乙江面前,早有一名修士侍立。 多杰眉眼低垂,眼观鼻,鼻观心,泥像般安静。 「黑冰卫能觉察我的到来,却无法出手阻拦一个小小的张之林?!」商子殷大步前逼。 商乙江眸珠轻瞥,显威弄势道「走一个张之林,无足轻重。」 商子殷气极,一时失语。 商乙江见商子殷自己安静下来,这才安抚道「张之林身关太一冢的秘密,你重视他,也是应该的。这是为君者权衡一切应有的。」 「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有张之林这个人,就要求利。今日走了他,无了他,那就要求用。」商乙江连敲带打,一番指点,竟令商子殷反思起来。 「但,放走张之林,是师傅您的授意吧。」商子殷心气仍不平,追问道。 商乙江点头承认「须知,叶泽与木离已经回归。这二人在,你我恐怕不能画地为牢、囚禁住张之林。」 「与其抓着张之林不放,去想一个主动权在别人手上的太一冢,倒不如用好张 之林。让他去扰乱九省。你也知道,张之林的身份。」商乙江点拨道。 商子殷沉吟许久,最后也只能行礼「是我鲁莽了师傅。」 商乙江自始至终皆冷面一张,此刻终于微微开颜,轻应了一声「嗯」。 商子殷且疑且退,将要出屋时,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追问道「师傅所言,句句属实?」 商乙江直视商子殷,带着逼迫的意味回道「我的话,就是事实。」 商子殷心头惊悸更甚,表面依旧平静点头,昂首退去。 待商子殷走远,商乙江这才将目光施于多杰。 多杰如梦初醒,一脸无辜地看着商乙江。 商乙江瘦长的脸突然失去束缚,裂出一抹笑来「多杰修士以为,张之林走后,众人如何看老夫?」 多杰僧宣经文,老生常谈起来「诸法因缘生,空无自性,人心也如此。众人是何目光,皆在其性。非在下能知。」 面对多杰泥鳅般滑不能抓的话术,商乙江也不烦,只是继续问「人有缘分。世道也当有缘分。既然法因缘生,人心如法,那缘生变化,人心又是否会变化呢?」 多杰斟酌应答「并非人人皆观透无常。」 商乙江话锋一抖「那么,商子殷又是否观透了他命里的无常?」 「大多数人,都看不透无常。」多杰吐露了真相。 商乙江心满意足「我明白了。多杰修士辛苦。有劳了。」 多杰默默退下。… 商子殷走回居室。 屋里华珠悬挂,美物充掷。贵宝盈芳,珍奇流丽。 一片美不胜收。 商子殷行于其中,倏忽警觉「好一屋豹房。原来不是明武宗养了一屋豹房,是豹房养了个松散懈怠的志大才疏朱厚照!」 「我是帝王!却绝不是李家的玄宗,朱明的英宗。」商子殷略带疯意,大踏步来到质若羊脂,碧色滑光的桌前。 提笔落下两行诗「迟暮堪帷幄,飘零且钓缗。向来忧国泪,寂寞洒衣巾。」 「向来忧国泪,寂寞洒衣巾。」口中再三嗟吟,心头辗转慨叹。 似是随意,似是有心,随着沉吟,商子殷又写下三个年号: 安熙,雍政,天隆。 这三代帝王,皆是商国的明君。 「朕的命。是帝王之命。」商子殷恢复了自信。他不再迷茫与颤抖。 「涣儿,将韩瑛请来。」商子殷平静地传音。 商子殷铁心要实现他的帝王之命。 这一刻,他成为一个无情的帝王。 少年穿过众修士身旁,再未归来。帝王加冕于受难之时,再无退路。 只可惜,有命无寿。 商子殷,一人有命。 而今天下,却早已不许帝王有寿。 一人有命,天下无寿。 少帝少帝,一语成谶。 「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引用《道德经,第十一章》 迟暮堪帷幄,飘零且钓缗。向来忧国泪,寂寞洒衣巾。——引用《谒先主庙(刘昭烈庙在奉节县东六里)》,作者杜甫。」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七十九、肖与钱(上) 八年前,顾玉成逃离仁皇省。 四年前,商国发动对九省的战争。 两年前,九祖杀死囚禁的陈镇波,以顾玉成名义调动仁皇省修士。 今天的圣齐宗规模依旧,气派如常。 只是宗门的外城重壁上,平添一段刻写的打油诗。 「昨日城边霜月,今朝天上火日。往昔不耐重看,富贵散尽醒梦。」 「老前辈,这是谁写的啊?」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少年屈身向城下弯腰阖眼,枯张大嘴的老头询问。 老者弯腰依旧,坐在凳子上,抬头稍稍「嗯……?汉子你…好年轻。」 不怪老头用词不当。 只怪眼前这个少年,明明有丰茂一捧的大胡子,脸庞亦是霜雪久侵的粗糙模样,可那双眼睛,却比与天相接而无边际的湖水还清澈。 就像荒尘老山,明月高悬其上。眼是天山月,清丽慰心。人如月下风,快哉千里。 老者第一眼,还以为面前是个中年人。可这双眼,绝不是。 少年一笑「是长的着急了些。岁月多变啊这世道。由不得人不急。」 老者一撇嘴「急有用?——你不是问这字谁留的吗?就是钱家的小公子,钱阳雨。」 「两年前吧,妖国的十圣人取代了陈尊者,争斗一辈子的肖家,钱家。倒头来,还不是向十圣低了头?——不过,也并非所有修士都选择向十圣低头。其中就有这诗的主人。小钱公子。」 「若说急,我想钱小公子比咱都急。嘿,他以前可是富贵人。受不了苦的。这时节指不定躲在哪儿后悔呢!」老头说到这里,颇为幸灾乐祸。 络腮胡少年故作无知惊奇态度「大叔,我看您既称钱阳雨为公子,又为何这般幸其人之灾,乐彼人之祸呢?」.net 老者上下打量一眼少年「年轻就是好,脑袋不会疼。」 少年一时呆住。——这话嘛意思啊? 老者给出解答「你不用脑袋,自然不会疼。」 「我一个守城门都算不上的老家伙,哪里管那么多。大家叫他钱公子,我也跟着叫喽。」 少年点头「那这钱阳雨可是十恶不赦,遭老前辈这样笑话。」 老头挠挠头,满不在乎地回道「我也不是十恶不赦。可过路的修士大多趾高气昂,把我当成彰显他们身份的戏台子。就这世道,跟人没关系。」 少年沉默。 世道如此。足令人哑口。 「哎,你进不进城。」老者呵斥般询问。 少年摇头「就是有些惊讶。」 「惊讶什么?」似乎是孤闷久了,老修士很主动地与少年交谈接话。 「没想到,这诗还没被刮掉。」少年自然而然回答。 「现在的仁皇省不是肖家和钱家共天下的日子了。十圣比他们强多了。这诗就放在这儿,没人填,也没人磨。」老人言语中,隐隐有些骄傲。 「老前辈也觉得,十圣更贤明?」少年追问。 「嗯……九圣不知道。但年轻修士不都说,顾圣的好?所以嘛,当然是不错的。」老修士自圆自信。 「我听说,顾玉成与钱阳雨是至交好友。若是如此,钱阳雨又何必遁逃圣齐宗呢?」少年这话,就有些诘问之感。 老修士更加驼背弯腰,挠头反问「我为什么要知道呢?总之,十圣是比肖家和钱家强的。」 「哦?这是为何?」 「那,我在这儿做了十几年巡城的,为的就是给儿子攒些修炼资源。不然他可娶不到老婆。」老头上下打量一番少年「他没你这精神劲儿。笨得要死,当初突破悟道境,吃的 丹药把我半辈子攒的灵石都啃光了!」 老修士虽是埋怨自家儿子,可提起突破悟道境,老人还是微微直起腰板来了。那张枯干的嘴,也有些微红。 少年一点就透「十圣帮了老前辈?」 老修士开颜而笑「是嘞。儿子去参加什么、什么军了,表现得好,境界提升喽,自己找了个道侣。」 少年真心为老人欢喜「哈,那老人家现在是不是该考虑自己也突破一下悟道境啊?」 老修士摆手「要考虑,早不干这破活了。」 少年不解。 老修士继续解释「我还有个小儿子哩。」 「以前倒是有个人,说是我的天赋比俩儿子好,劝我自个谋取境界,不要管顾儿子。」老修士话匣打开,一倾难拾,自顾自说道「可是呢,我不能这么做啊。我当然拒绝了。」 少年下意识捋着胡子「老前辈一个人的话,会更好吧。起码能去宗门里混个小长老。」 老修士突然酒醒般,惺忪的眼清明如镜,不怨不凄,用稀松平常的态度回答「是我的种。地上刨坑种出的谷物,尚且要管。」 「倒是小修士你,我看你能突破悟道境。要不要我联系儿子,介绍你去妖国参军?」似乎是聊得来,老头子很热情。 少年婉拒「不了。不了。我啊,懒散惯了。」 老修士一缩脖子,一瞪眼,以指猛点掌心「哎呦,这怎么行。你小子我看着机灵很!不要担心妖国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我儿子说了,那里有顾圣,那可是我们仁皇省走出去的!会照顾咱们的。」 少年摇头「现在这个顾圣人,绝不是曾经那个。」 「嗯?唉,你这啥意思?」老修士有些懵。 不待少年再开口,城门内走出一名肖家长老,面色阴沉。 老修士连忙起身,收凳子入储物袋中,对少年撅嘴轻声道「这老东西自从被赶出圣齐宗负责这里,脸就没晴天过!别在这里傻站着!要进就进。」 少年摇头,看了一眼老修士,犹豫片刻,取出一枚三生戒「老前辈,且拿去用。」 说完,挡在老修士面前。 老修士虽没反应过来情况,也尚不清楚三生戒的整体价值,但依旧飞快收起三生戒。 肖家长老一望见少年,就迟疑了。 大荒有这么一段历史。 发生于西晋末、五胡十六国时期。 主人公是曾为奴隶的后赵皇帝石勒。 当他还是自由身时,十四少年的他曾因行商而入洛阳,「倚啸上东门」。 口中雌黄的王衍见闻其人,知石勒有奇志。派人收捕。石勒却早已离开。 后代唐朝吕温有诗言「夷甫自能疑倚啸,忍将虚诞误时人」。 王衍如何看出石勒的不凡呢?——实际上,一个奔波于生活的人,很难做出「倚啸上东门」这等事。 就像老修士遇到肖家长老,嘴里骂得再毒,仍止不住心虚发怵。 可当一个人登城倚啸时,尤其是哗众取丑尚未流行的年代,那他绝非俗人。 更不是年少无知。年少虽无知,但有畏惧。 显然。 石勒没有。 少年没有。 肖家长老原想着,且先看看,若是少年依旧淡定自若,那就骂两句巡城的贱骨头。 少年坦然自若,轻笑着对来者道「替我向哥哥与姐姐说声好。——对了,我姓钱。」 肖家长老还没来得及开口,少年领域已展开,滚滚排连而来,如天火之热浪,仅仅是靠近,便令人窒息。 下一刻,火浪鸣啸,凝鼎境 的钱阳雨破空而去。 老修士枯张大嘴「老前辈……?他叫我,老前辈?」 肖家修士鬓角流汗,连忙询问老修士关于来者的情况。 他不是钱家人。但他已隐约猜到,刚才那家伙是谁了。 只是没想到,当初狼狈离开的无足轻重之人,今天竟然抵达那等境界,那层高度…… 日子,是真越来越不好过了。 「交代一下时间线。 本书以顾玉成为主时间轴。 顾玉成离开南郡,迷失沙漠,误入太一宫,直到出太一宫。半年时间(0.5)。 于仁皇省一切事宜,共计一年半时间(1.5)。 南三省之行,半年(0.5)。 妖国薛城、里九米、会见徐繁缨、大师之礼(征讨武邑)、东宁岛之行,共计三年半(3.5)。 顾玉成与宣声入大仙天。到受困,被抽取炼化血脉,是两年时间。 商国进攻、攻取、治理元鼎省是三年时间(3)。 头两年与顾玉成受困是重合的。 商国在元鼎省的第三个年头,顾玉成被带到北道宗。九祖与朱正镇交谈,占领仁皇省。 而后,白郅易与顾玉成又被困。与九子见面,修习三字真诀。至今一年(1)。 这一年,与韩阴整顿商***队重合。即,同时发生。 顾玉成闯荡大荒,已十年。 离开仁皇省,已八年。 妖国一行,七年半。 仁皇省遭九祖占领,已两年。…… 境界交代(暂时就俩) 张之林凝鼎三星。从悟道到凝鼎,用时十年。(本书最天才的家伙,他的天赋设定就这样的。) 熊怀,凝鼎二星。从悟道,至凝鼎。十年。(这二人与顾玉成同时出场的。熊怀修炼短,一是天分有,努力有,师父更有。他师父阴阳境啊。)」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八十、肖与钱(下) 天下修士都要有出路。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时期,皇帝与官位修炼的世家们把持道路,并告诉天下修士,服从于我,给你条路。 至尊时代,至尊告诉天下修士,我们一起走出条路。 那时候,路由九省一国制定、大荒万万家拼搏。 到了至尊迷失于九天笠域的见素海后。这个出路落在各宗门上。 从前,路够宽。 今天,不够宽了。 路上的修士多,占领道路的修士,更多。… 「天下每个修士,都是仁皇省的修士。天下每个省,也都是仁皇省。」 「都在竞争,在互相拉扯,企图踩着别人脑袋上去。结果一万个里头,也就一个成了长老。」 「人们开始意识到不对劲。这时候,咱们肖家、钱家,就开始分化宗门弟子,拉一帮,打一派。」 「我不想过这种日子太早了。我也不想烂在这儿!大姐,你放我走吧。」 钱阳雨乞求钱阳臻的话,犹在耳侧。 只是,曾经钱家的小公子,年轻一代的浪荡哥,如今却已无法忽视其人的一声问好了。 这种昨日非今的感觉,她经历了很多。 钱阳臻想起那张脸。那张带来灾难的脸。 心头摇动。 一年。整整一年了。顾玉成待在仁皇省整整一年了。 走在回廊,钱阳臻越来越靠近仁皇省修士口中的那个顾圣。 她思绪混乱,以至于没有察觉到顾玉成。更没发现自己走了多远。 此刻的「顾玉成」,插手胸前,金眸褪换成猩红色,只在极少时刻会有一抹淡金重现于眼中。 每当那时,顾玉成都紧锁眉头,面色阴沉。 看到钱阳臻神游天外,顾玉成安静等着。 很快,钱阳臻回过神,沉稳地恭敬开口「顾圣,钱阳雨回来了。」 「嗯。不奇怪。他一直没走。」顾玉成对钱阳臻的态度很满意。 一年的相处,钱阳臻已摸透眼前这个顾玉成的秉性。——此人是梵音之海不可净化的魔。 不可一世而又孔武有力。自负狂妄而又难以拒绝。 「朱正镇毕竟是至尊帐下人物……」顾玉成「万里江山云莽荡,五更风雨剑悲鸣。」 「来日必捉杀人刀,何忧今时风云暗。钱阳雨这时候露面,朱正镇的态度就不必说了。他想帮九省,那也好。我们来看看,世人是想和我闹上翻天,还是想退化回脚边鸡鸭。」顾玉成摆手示意钱阳臻退下。 钱阳臻松一口气,微垂螓首,缓缓退下。 顾玉成注意到钱阳臻的紧张,笑眯眯安抚道「这是你的机会,钱阳臻。——若你怀恨在心,自可去联系朱正镇、钱阳雨。我绝不会拦着。」 「我相信您,一诺千金。但我不会去。」钱阳臻认真回答。 顾玉成点头赞赏「你很聪明。不谈怨恨,只说相信我的诺言。——花以颜衬己,树以果实之。」 「花,只有好颜色。树,却有好果子。你会有好果子吃的。」顾玉成突如其来的冷笑话,恰似大魔耳旁戏谑之笑。 「钱家还剩一颗芝兰玉树。」顾玉成一句评价,几令钱阳臻生出拔腿就跑的冲动。 她最后还是忍住了。 「放心。我不会再砍了。哪怕这树,节外生枝。」顾玉成随意甩下淡淡一言,自行离去。 许久,待在原地的钱阳臻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压制着呼吸,于是拼命地大口吸气。 猛烈呼吸之间,钱阳臻于一片空白的思绪里,生出对自我的强烈厌恶与否定 。 对自家的算计、竞争,与肖家的摩擦与龃龉。 过去往事,一夕间涌上胸口。 「上一棵芝兰玉树,还是钱阳风。整个钱家嫡系,老祖也好,家主也好,只要是嫡系,全像砍树一样,砍断了……」钱阳臻平静地诉说着。 这里空无一人。 她才敢开口说。 「肖家也没好到哪里去。——呵,闹了大半辈子,不过一场笑话。」钱阳臻怀恨离去。 顾玉成红瞳噙血,嘴上带笑,推开门。一见门中身影,淡然卸衣。露出均匀而有棱角的上半身。 门内之人,巨祖安陆。 「八祖也放心你,就这么让你与我一起待着。」顾玉成率先开口。 安陆轻笑「那一群愤世嫉俗的家伙,早看我不顺眼了。能支走我,还不赶得远远的。」 「倒是你,身体还不适应?」安陆不含关心,单纯询问。 「我倒想稳定在阴阳境。到时与你们九祖好好斗上一场。只可惜,妖国大司祭一系的血脉太过霸道……我现在境界一时是凝鼎一星,下一刻又是凝鼎巅峰。偶尔还成阴阳境。」 魔头宣声指尖抵在下巴上,思考道「也杀了钱家几个家伙,炼化了他们的血脉。可惜,杯水车薪。」 安陆拆穿宣声「不止血脉吧。」 魔头轻笑「肉体,还行。」 安陆微微摇头「杀机太重。你不会有好结局的。」 「九子难道就有。他们曾经可是公平的代理。」宣声讥笑。 「顾玉成如何了?」宣声接着追问。 「还没学全三字真诀。」安陆叹气道「九祖想霸占三字真诀。就不怕引得天下人群起攻之。糊涂。」 「哼哼。无论如何,我们都需要顾玉成帮忙取出三字真诀。而且,我想试试,把他的灵魂也吃了。」宣声露出饕餮食客面对珍馐美味时的心切欢喜表情。 「妖国呢?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宣声不怀好意地询问。 「一个疮痍满地的妖国,不是我们想要的。」安陆有些言不由衷。 「我们?——九祖中,只有一两个,不希望妖国衰败,便宜商国或九省。对吧?」宣声质问道。 安陆明眸生寒,轻抬两睛,直视宣声「你想说什么?」 「在地缘博弈中,九省是诸夏大陆上的巨擘。」 「今天,我们看着像是一起分食九省的同行客。可也要知道,山巅之国,太西诸国,他们自家的问题,甚至要比九省还严重。——为了屏息其内部矛盾,为了安定其自家一国,山巅与太西,急需他者的献血。」 「九省是一头老虎,虎骨酒虽然大补,但老虎可不好杀。」 「转头来看,妖国才更好下手。」宣声的话,并未引起安陆太大波动。 安陆平静感慨「每一个简单的。人老成精,你们这些修士,活的太久,真麻烦。」 「你说的这些,九祖岂会不明白。分明是说与我听。你自信有把握说服我?」安陆带着审视目光打量宣声。 宣声袒胸昂首,张开双臂,气宇轩昂道「不然,你又为何要在这等我。太主动了。」 「简单交代一下仁皇省现在的情况。」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八十一、四海於商(一) 「你要光膀子到什么时候?」安陆叹气。 宣声很是无所谓「这具身体,仿佛泡在古灵力中。衣服什么,完全多余。——我时刻都能感受到人道。顾玉成真是废物,这等神质,竟只是个悟道境。」 宣声话音刚消,瞳孔闪浮一片金光。宣声不得不勉力压制顾玉成血脉的反扑。 安陆心道:天狂有雨。人狂有祸。现世报。 「妖国大司祭一系,还真是令人难以捉摸。明明是师徒传承,却通过血脉实现。即便是通过血脉传承,也不会有任何稀释。」宣声平定体内血脉的叛乱,感慨道。 安陆回归正题「山巅对妖国很有想法。那头饕餮,什么都吃。妖国大多数顶层修士,并不想反抗……或者说,没那个力量。」 「九省自立国,到今天已有三百年,这三百年来,一直在尝试联络诸夏大陆上的国家。但总是失败。背后一直有山巅的影子。」 「我不会帮其余八祖,同样也不会限制你。」安陆给出他的条件。 「同样的,当妖国遭受山巅的袭击、侵害,我会帮你。」宣声给出他的答复。 安陆点头「很好,宣万景。」 宣声恣意而笑。 宣声霸据顾玉成肉身,冒名替姓,试图以仁皇省一地南吞妖国,进而角逐天下。 这等想法,像个疯子。 恰好,宣万景这样一个以侯景之字为表字的人。就是疯子。 安陆心里很肯定,宣声不会成功。不因任何,只凭直觉。 很遗憾的是。在黑夜永驻、白昼未临时刻,大魔就是这天下地上唯一狂妄而不可拘束的风。 看着眼前的宣声,安陆心绪微动。 「怎么,想到了曾经?是不是又想起将功法饥谷炉交给我的那一天?」宣声点破纱窗。如狼群闯入冬眠熊的领地,逼近安陆。 明明是力弱一方,却带着侵略性发动围猎。 「你像狼。不是一头。一群。」安陆没有任何波动,更不尝试以阴阳境压制宣声。 魔头未必力胜于佛。只胜在不服。 「当然。九子自开辟正鼎源后,一直躲起来休养生息。妖国始皇白政轩率领大荒修士,对九子可是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 「世世代代循守九子安居正鼎源的九族,不知多早就想背叛祖训,想去做做白氏。」 「可是九族与以成大势的妖国相比,太羸弱了。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你们这一代,终于修成饥谷炉,又恰逢其会,遇到了至尊布道。」 「真幸运。刚好还找到了我,让我做魔功洪炉。只没想到,炉没废,功还成了。哈哈!」宣声毫不客气地嘲笑九祖。 安陆保持沉默。 宣声不得不停止嚣张作态,主动询问「妖国怎样了?」 「老祖不单与九省联系。就连妖帝的号令,也依旧如常与传达给白子墨。」安陆轻咳。 「真可怜。真可怜啊。我们到现在还只是山巅之国手底棋子。」宣声看似嗟吟,实则得意。 「妖国没有彻底烂掉。九省也没有。相交于此二者,倒是商国的处境异常危险。」安陆有据而言。 宣声微眯双眼「九省的输血功能,似乎完全没有坏死啊。」 「目前如此。」… 即使在商国与九省对峙期间,多杰的小徒弟东维尔也会为随身带携的财神像拭尘上香。 「阿尼刘琦,保佑哥哥发大财。」身量若柳,轻姿巧态的东维尔虔诚地祈祷着。 身后不合时宜地响起一声饱嗝。 「嗝!」 东维 尔蹙眉瘪嘴,一回头,却看到自家大哥的光头。 「啊!大哥!」东维尔惊喜地绕光头一周「你发财了吗?」 东维吾捂头「当初就不应让你拜师的。」 「多杰师父不好吗?」东维尔抗议。 东维吾直接以指甲剔牙,粗犷至极「当然好。可是我们北疆的修士不信佛哦。——你个小财迷,又拜刘琦爷爷?」 东维尔这次不抗议,默认了她小财迷的本质「大哥你自己也知佛通禅嘛。还是个光头。」 后面一句声音格外小。 「嗐!什么话你这是?——大哥我光头,是,图凉快。」东维吾辩解道。 东维尔轻「嘁」一声,抱着胳膊,俏生生立在一旁。 「所以说,你到底发财了没?」东维尔逼问道。 东维吾继续辩解「哎呦,我谈的事情。可不是钱那么简单。」 东维尔眼冒小星星「那,那是……不止钱喽?还有什么好东西?」 「简单来说,就是还没赚到……」 不等东维吾说完,东维尔已将其推出十步以外。 「去去去!本来没生意已经很闷了。大哥还来消遣我!」 东维吾挠了挠光头,看着转身虔诚祈祷财神爷的东维尔,只得留下一句「小财迷。」 见过妹妹,自然要去见多杰。 虽是走了张之林,多杰却未受刁难。除了每天都必须待在大营内,并无其他约束。 东维吾很简单就见到了多杰。 多杰正悠闲地煮奶茶,感知到来者,头也不抬「来些?」 「不了,太咸。不喜欢。」东维吾直接拒绝。 「北疆的奶茶你也不喝?」多杰颇为惊讶。 「不喝。——倒是这次见的客人,他喜欢喝我们的茶。」东维吾近乎明示地开场。 「嗯……目前来说,是可以喝到的。怎么,觉得不够喝?」多杰心领神会。 「够,现在是够的。他想和我们学制茶技艺,当然,他也会教我们一些东西。」 多杰点头「我明白了。——可以。这几天魏国公家的世子经常来找你妹妹。」 「啊?他看上那孔方妹?」东维吾吃惊十分。 多杰神情古怪「孔方妹?」 「孔方兄是钱,维尔那么喜欢钱,就叫她孔方妹吧。」东维吾十分得意自己的天才命名术。 多杰无语「想什么呢。魏公子对奶茶也感兴趣。」 东维吾猛地蹦了个高「魏家疯了?!」 多杰连忙起身摁住东维吾「你疯了?!」 东维吾传音道「不是,就算走私修炼资源,也没必要一国公的世子亲身下场吧!」 多杰传音道「传音不安全!」 东维吾咂咂嘴「我感觉咱们在这打禅言,也没太大用。」 「商氏最近有些上火。不小心点,这火就泄你头上了。」多杰警告道。 东维吾很是不屑「行行。你说的对。商氏也真可怜。明明已经日薄西山了……」 东维吾知道,自己再不闭嘴,多杰就要动手了,于是,闭嘴。 「六百八十章。 「万里江山云莽荡,五更风雨剑悲鸣。」 引用元代王冕的《次韵》」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八十二、四海於商(二) 妖国边境薛城。 九祖占领齐云海五郡之地,利用仁皇省的修士增添军队,把守要职。已有两年多。 毗邻五郡边境、妖国西陲的薛城,最近越来越能看到九子圣军组成的巡城队。 距顾玉成入妖国,已近二十年。 曾经闹翻城的假小子薛素商,而今正押运、看护新一批离城商队。 「哦,目前来看,传送节点并无任何损毁。别看那些个仁皇啊,楚宋啊,安陇啊,再怎么乱,还是要消费的。妖国不也一样。」梁夷玉树倚墙,耍酷似的叼着根狗尾巴草。 薛素商看一眼白面俏郎的梁夷,终是没忍住好奇心,发问道「大哥境界提升,整个人都从紫薯变成洋芋了……」 梁夷轻笑「这可不是境界的因果。——魔族整个族群世代修习更利于狩猎的功法,从而塑造了我们独特的血脉。」 「这种血脉表现在皮肤上就是紫色肌肤。实际上,我们只要消耗灵力就可以改变皮肤颜色的。」说完,梁夷又在紫薯与洋芋间切换数次。 薛素商心下恍然。 紫薯是低耗能模式,洋芋就是伪装模式兼高耗能模式。 心底这般想,口中也这般问道「那大哥又何必变回伪装模式呢?」 「没奈何。那些传送节点都要亲自去检查。魔族身份还是太敏感。自然需要伪装。」梁夷解释道。 「传送节点那么重要?」即使已开始担起责任,薛素商终究历练犹短。 「听父亲说,哪怕阴阳境修士可以跨越虚空,也只是限定在稳定的灵力环境下。而这个稳定,其条件异常苛刻。实用性低到爆。」 「目前远距高效的大量运输,只能靠稳定的传送线路;传送节点的安全稳定就是线路通畅的根本保证。」 「当年压垮代表联盟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其国岁址能源在市场中的崩溃。」 即使今天,岁址能源依旧是修炼体系中他我修炼的极重要资源。 「吃穿住行,都要资源。一条完整高效的资源运输线,就是一根健康年轻的血管。」梁夷的话贴切实际,鞭辟入里。 薛素商则露出稚童看老师傅画糖人的神态。 若有所悟,实未通透。 梁夷轻笑「平生不知太平,才知太平,却失太平。」 「大哥你这不是偷人家徐再思的折桂令嘛。」薛素商抱怨。 梁夷嬉笑不恭「读书人的事,哦,怎能算偷呢。那是窃!」 薛素商轻哼以示抗议。 梁夷小馋孩儿偷吃肉似的,鬼头鬼脑地问道「这趟商队发往哪里?」 「仁皇省。」薛素商不疑有他,如实回答。 「嘿嘿。」梁夷女干计得售般坏笑道「牛妃子也在?」 薛素商石榴滴籽般于鼻翼两侧点上一排害羞的艳红。 那是女子的心事。无关乎岁月。 见妹妹露出害羞梁夷连忙向城内躲去。 见商队已行远,薛素商安心迈步追向梁夷。 才跨几步,却又忽然止步。 梁夷望着薛素商适静处安的转变,一时怔住。 片刻恍然。 梁夷回看人少街肥、店闲市冷的薛城,沉吟道「流水十年间……人生不舍昼夜!昼夜不舍人生啊!」 昔日那个炸翻街的小姑娘,看到冷清的商路,也无师自通了触景生情、物非心悲。 薛素商看着大哥依旧高大的身影,心头跃动。身子却终究是止住冲动。 女子独立便如莲,从此清浊不可欺。 梁夷看穿了一切。 小妹的成长,还有她的所有想法。 梁夷很高兴妹妹的独立,但却猛一负起薛素商「嘿——咻!」 没奈何。 梁夷希望妹妹独立,但在妹妹感到孤独时,他会主动走来,不容拒绝。 小城主一声惊叫。 最后还是安稳趴在梁夷背后。 「哎呀呀,我们的小城主再不是小孩子了。现在也知忧愁了。」梁夷父般宽厚的笑里,更有一分长兄的亲近在。 薛素商微微嘴硬「可不只因为牛有德。」 梁夷知心一笑「物是人非。往昔那般繁华的街,现在这等闲冷……物凋心自冷,素商确实长大了。」 有行人来,薛素商连忙捶打梁夷肩膀「快,快放我下来。」 梁夷耍无赖道「不放。不放!」 薛素商见来人愈发近,不安扭着身子。 梁夷戏言吐真「傻丫头。再大不还是你哥我的妹妹。」 薛素商闻言,安静下来。见实在拗不过梁夷,只得将脸藏在梁夷身后。 像极红莲抱荷叶。又真是姹女倚大兄。 来人是外九米火狐狸。 梁夷早看到他腰间那根磨光泛油的木帅棍。 那帅棍毫无品级,只一凡木。然而薛城众乞却只服从这帅棍。倒也不知众乞是如何分辨。 梁夷很是正式地行了一礼「外九米。这几日可还好?」 火狐狸连忙还礼,脸上带出一抹再无谄媚与市侩的笑「九祖虽加强九子圣军对五郡之地的监管,便是薛城外都围上修士队伍。不过,薛城也已习惯。」 梁夷点头,目光微烁,如昏流浮珠般幽闪着玄秘之光。 火狐狸再行礼「火某有事在身,就先失陪了,见谅。」 梁夷做足礼数回敬一礼「火九米慢走。」 火狐狸走远,薛素商这才缓缓探出头「听说,盛家最近和火狐狸走的很近。」 梁夷幽幽道「九祖没有驱逐五郡之地现在最大的江湖组织里丐帮。薛城外丐帮这船,自然随水涨而高。」 薛素商似懂非懂「里丐帮真那么厉害。从前都没怎么听过啊。」 「里丐帮秦墨驼大限临门突破到阴阳境不过十多年。从前没有名气,很正常。一个宗门,有凝鼎巅峰,只不过是能左右地方。不到阴阳境,就没有资格喻晓天下。」 兄妹说着,来到一家商楼。 此地本是安福海的小馆子,现在却成了一家多方入股的商楼。 薛素商忽然明悟。 父亲薛善虽非阴阳境,可身后站着昭明尊者,故而此城此隍姓薛。 就像这个商楼。 是薛城老户、外丐帮还有各抱团散修推起来的。 这众多势力的合作不建立在任何因果上,只依托于现实中。 若无妖国之变,薛城又怎会凝聚成一? 人生太多计划,不敌人间一场变化。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八十三、天听(一) 三日后,仁皇省将举行已停办两年之久的大型商会。 这个商业大省,似乎又要恢复他往日的风气。 ……… 「历史上有一个文臣。」 「他叫朱弁。」 「是南宋的臣子。」 「作为宋国使者,被扣押在金国一十六年。终不屈从。」 「很惊奇吧。不单是强盛的汉,有苏武守节。便是政弱的宋,亦有朱弁不屈。」 落阳历老将黄无啄阴沉着脸,他脸上的大斜疤随之显得狰狞可怖。 凝鼎巅峰的气势自然而然地震慑着现场修士。 而这气势唯一针对的修士,是杨氏族内最小修士。 杨天祜。 杨天祜就像一个未经摩挲的瓷器。又新又亮。 是那么有易碎感。 半点不像与他肖貌相仿的大哥杨皇矣。 他大哥一如刚出土的老瓷。散泥扫尘,雍和静雅。 杨天祜心里有一整套辩词,可黄无啄一段话,却像儒群里站了个以武犯禁的侠客。 少年郎的任性和鲁莽就在于,明知对错与是非,最后照顾的仍旧是情欲。 杨天祜心知自己说不服黄无啄,索性提影抽身,大步离去。 望着杨天祜匆匆而去的背影,杨四方来到黄无啄身旁。 「黄叔…怎么突然要提到朱弁,我们在聊的不是要不要支援徐庆之等人吗?」 黄无啄轻看一眼杨四方,阴郁的神情如雪投炉,消融为空。 「大荒修士常常提‘道德二字。」黄无啄字字珠玑「所以。德务实于道,道务实于自然。」 杨四方如临雾观花、在渊听水。 似懂非懂,如知未知。 黄无啄深知「论高常近迂」的道理,并不多说,满怀耐心去等待杨四方到人间与岁月中历练,然后恍然彻悟他那半隐半发的信念。 不过。 曾经回马坡开酒楼的杀酒佬推荐少年参军追随至尊,鼓励少年去看一看人间。 那一次鼓励,使少年看清人间,并坚定了他愿意塑造并拥护的未来。 现在,是时候让杨家的小一辈,看看如今的人间了。 黄无啄心绪沸腾,面上却平静十分,只是淡淡地说「这次去仁皇省,你也跟我去。」 杨四方猛然怔住,旋即惊呼「不要!我要留下来帮大哥!」 黄无啄老茧压实的掌心落到杨四方头上,长辈般霸道决定「有昌黎省的熊怀在。你留下来也没多大用。」 杨四方不服气地鼓起双颊,如河豚涨圆了脸蛋。 黄无啄轻笑「怎么?不信。」 杨四方拍开黄无啄的手「才不是。」 黄无啄心领神会。 小孩子的头就是软。黄无啄如是想。 大叔的手就是硌。杨四方如此想。 ……… 「张…兴国?」徐庆之以一种审视目光盯着张,之林。 一旁钱阳雨轻笑「兴国。好名字。」 「是表字。」张之林纠正。 「比起这个…」张兴国(之林)与徐庆之的目光同时看向钱阳雨。 「没想到,陈镇波的传承竟让你得了。」徐庆之感叹道。 钱阳雨眯眼「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的是,北道宗竟然会同意龙主的请求。我还以为,北道宗已放弃了仁皇省。」 对于这个尖锐的问题,徐庆之少见的软弱起来。 「很抱歉。让你动摇了。」 徐 庆之的歉意,令钱阳雨面容渐僵,如多日的寒风终于冻硬河面。 钱阳雨略有不满「我一个人赴约。侥幸得到了陈镇波的传承,北道宗如何看待?」 徐庆之意识到自己话语欠妥,索性不再顾忌一旁的张之林,将事情摊开讲「北道宗或许与符横天与潜龙闻有分歧,但绝不是一心要背离天下散修。」 钱阳雨冷笑「希望千寻谱与北道宗,不要寒了天下人的心。」 徐庆之眉结疙瘩,吴钩般下垂的嘴角紧闭着。 一旁看热闹的张之林明智地选择不动声色。 作为仁皇省地下世界仅有的几个代表,钱阳雨选择搁置争议「走吧,拍卖会要开始了,我们还要见南三省的来客。」 三人鱼贯走出一家酒楼。 只一出门,就能看到满大街的商铺门前引客、门内迎客的场景。 骤停两年的商业,复苏了。 高端产业、大型商会、大型活动,都能带动一个地区甚至一个国家相关产业的发展与兴盛。 钱阳雨带着众人经过一面刻有「尽四海外为封疆,终古不用城与隍」的墙壁。 张之林大有兴趣地看了数眼。 「这两句话,是取自元诗四大家之一揭傒斯的《高邮城》。」钱阳雨见状,主动解释。 「至于写在这里的用处。是鼓励仁皇省修士参军。——九子圣军。」 张之林颇为惊讶「我只知九祖是将修士骗去妖国。看周围修士对此墙熟视不惊的样子,难不成,大家都很乐意投身师旅?」 钱阳雨清澈的眼聚出一抹刀光斩向城壁,也不直接回答,只是建议道「二位只需多听听,多看看,就会知道答案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张二人闻言,不动声色地侧耳聆听。 只听近侧响着一段对话。 「大哥,你说咱们是继续参顾圣的军好,还是留下来?」这声音欲扬而止,显得很是兴奋。 「留下来做什么?」大哥的声音倒带着许多疲倦。 「全都是人!留下来,做做生意嘛!有人的地方,总会有钱赚的。」 「不留。」大哥斩钉截铁。 「为甚啊?」这声音猛地拔高,泼进行人耳中。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蠢货。要我看,这商会,也不过是肖钱两家讨好了顾圣的结果。」大哥冷哼。 这话,虽硬邦邦,却敲得行人们微微点头。 交谈不约而止。 这时候,徐张二人再看身旁的行人。 没有一张脸上盘踞着坚信的神情。 大家都不知道,刚才那场谈话是对是错。 张之林与徐庆之很是默契,同时看向城壁。 「终古不用城与隍」 「真是神奇……似乎,就连九祖也在宣扬一个道理。」张之林幽幽叹道。 「尽四海外。」徐庆之缓缓接言「为封疆。」 「只要四海外尽为封疆,那也就不需要防御用的城与隍了。帮助顾圣统一妖国,统一整个诸夏大陆。统一整个世界……这是九祖的想法吗?」徐庆之呢喃道。 在全体修炼文明格局大变动的今天,一切都陌生如长夜后的第一抹光。 那是未来的心跳。也是未知的呼吸。 ……… 「修炼世家,开始失去散修信任了……」 黄无啄幽幽一叹,注定成谶。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八十四、天视(一) 杨四方有些头疼。 修为越高的人。总感觉说话越是玄关重重。 从来到仁皇省,黄无啄就吞声落肚。像大地吞下种子,陷入长久的静默。 现在突然吐出一句断言,既让人感到惊讶,又让人好奇。——这吐出的,到底会结什么果? 黄无啄也不卖关子,指着前面一个带刀修士「听听他身边的人在聊什么。」 杨四方顺指而视,看到一个形若梨之将烂将黑,形近木之受病受枯的男子。——虽有病色,不掩其堂堂之表。 那男子果然带刀。 光刀鞘,便是六品法器。 杨四方竖起耳朵。 「要我说,顾圣还是照看我们的。你瞧,这次商会,不还是靠近咱肖家的地盘。——就是看这天……」女修士搓搓手,身子也刺猬受袭般缩紧,向带刀男子靠去「怪冷的。青师兄。好像要下雪了。」 带刀的青师兄冷冷暼一眼女修士,也不说话。 女修士「嘿嘿」憨笑,又有些娇柔态。到底是更靠紧青师兄了。 青师兄身旁众修士见状,也不说话,见怪不怪。 一行人继续前进。 杨四方转头「刘叔,我也妹听出啥啊。」 黄无啄皱眉「多听些,听多些;好端端的姓,让你说换就换。」 杨四方坏笑「还不是刘叔的姓太怪了。」 「姓什么不好?偏姓黄?我黄叔黄叔的叫,让人听了,怕不能误会你是刘皇叔?干脆就叫刘叔吧。」杨四方促狭地看着黄无啄。 这边黄无啄束紧音声,一旁便有大汉摔翻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刘皇叔!」 顺声一看。 果然好一个壮汉。 圆脸如虎,髭须丰茂,铜铃眼,松针眉,塌鼻大嘴。 壮汉身边还站着另一个男子。 与那壮汉身形相近,容貌神似。更瘦一些。 兄弟俩。 壮汉笑完,手拍在身旁男子肩上「大哥,你瞧,这姑娘真逗啊。」 大哥显然有些头疼,对杨黄二人微一行礼「实在抱歉,家弟粗大条惯了。在下钱家长老李拓。这是家弟,李代。」 黄无啄微还礼「失敬。在下黄无,她叫杨方。」 「二位可是要参加商会?」李拓率先发问。 黄无啄缓缓一个沉吟,转而点头。 「不如同行。」李拓邀请。 黄无啄直接点头应下。 四人一聚成团,结伴而行。 「老妹不是本地人?」李代有些惊讶。 杨四方初对李氏兄弟的热情微微惊讶,却也早有听闻仁皇省粗犷大气的民风。 现在缓过神,便很积极应道「是啊,是啊。大叔能看出来?」 李代哈哈一笑「当然。——老妹,别看我们这儿口音好学,也就是俗话说的容易带偏人。但老妹气质一看,就不是这地儿的人。」 杨四方与李代很投机,主动赞道「关东大气,齐鲁好客。倒是小妹我有些拘谨了。」 李代昂起虎背,掐住熊腰,作势要笑。 李拓猛然捂住李代嘴「我看你这笑,要炸。别太狂。」 李代点头。李拓松手。 便是黄无啄,在这凛冽寒风与豪放民风中,也不禁微笑。 李拓朝着黄无啄苦笑。 黄无啄最终决心发问「我看,李兄弟,似乎能看出我的修为?对我格外重视。」 李拓也不绕弯「当然。我好歹是有些眼力见。」 黄无啄更惊讶了「这仁皇省,从来这般放的开?连现在也如此?」 李拓更不犹豫,半是无所谓,半是豁的出「从来如此吧。在我认知里,从来如此。」 「前辈或许会觉得,仁皇省现今叫那九祖与顾圣管着,对外界会异常敏感,甚至会排外。实际上,并不是。」 「如今的肖家,钱家,对顾圣会恭畏,也会恭维。可对我们来说,并无太大差。」 「九祖没来之前,就有那北道省的修士来这儿。来了之后,南三省修士也来了。他们有自己的算盘。我们也不瞎啊。」 李拓这话,属实惊讶了黄无啄。 黄无啄没想到,李拓大实话说的这么痛快。 李拓看着黄无啄吃惊,终于有些畅快「前辈也不用惊讶。——你看,自从九省建立,宗门修炼开启,天下散修的资源也好,智慧也好,就是消息渠道也算上,都大大增强,大大提高。」 「在这种情况下,天下那么多人,总有人能看得清时局,也总有人会议论。议论出真相,议论出那些大修士、高境界想的是啥。」 「哪怕说对了,也没事的。」李拓轻笑,眼角登时扯出皱纹。 杨四方感慨而问「曹操尚怕杨修瞎说大实话,那些大修士,就不怕天下人的说法?看法?」 李代忽然正色「不惧之人言,只怕顺风而呼;不在意群视,只畏登高而招。」 李代这话,让黄杨二人更加惊讶。 这下,二人算是知道,什么叫「野有遗贤」了。 「说得好哇。不怕说得对,怕说的响亮,怕说的话传的远;不怕怎么看,怕看的人多,看法一致!好!说得好!」黄无啄由衷而赞。对李拓兄弟,格外重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李拓见李代满脸得意,直接戳穿道「这话,可不是我俩能说出的。」 黄无啄兴趣大起「哦?不知,是哪位所说?」 李拓神秘一笑「这个,恕晚辈不能告知。」 黄无啄轻叹「才使草庐可受三顾,德令陋室可含芳香。——果真如此。 若能知说此话之人身份,只要能见上一面,便是十三顾,也可以。」 「哎,李大叔,你知道前面那个带刀的修士不?」杨四方也不提男女,不说容貌,她知道李大叔一定能看到青师兄。 至于是哪个李大叔。 没差的。哪个都行。 李拓向前看去。 果然看到带刀修士。 「他啊……肖家的青九,也算个天才。」李拓冰下藏波。 平淡的声音里,有一股寒风里才有的微苦。 「青酒?他喜欢喝青梅酒?」杨四方小小的脑袋里蹦出大大的疑惑。 「哎呀,杨姑娘,是六七八的九啊。」李代喊道。 「根本没有九,六七八里面!」杨四方纠正道。 李代大方承认「嘿!心急了。」 「这个青九,咋样的人?看着白白净净,但总给我一种要…烂掉的感觉。像…冻梨?」杨四方拄着下巴,如吴起于阵前深思。 李代大手连摆「他可不像。冻梨那玩应又甜又多汁,而且又不是烂的。」 「正好,到商会前,我们正好聊一聊这个青九。」李拓的话,另有深意。 ……… 这一路,处处可见那三五个修士聚成一伙,交谈不休。 所谓天高风倍冷,人多话愈热。 聚散攀谈里,多少荒唐真,多少仔细假。胡吹吹里亮锋端,海夸夸下显心智,都做一场谈。「 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出自《尚书·泰誓中》」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八十五、风扬包谷糁 大型商会,不同于大型拍卖会。 从举办的时间上看,二者并无多大差别。拍卖会可办一月,商会无不可。 差距,主要在兼容性与核心。 大商会里,会有小的商场市场。而高端拍卖会,几乎不向下兼容。 商会的核心是走量,量大管饱。 拍卖会的核心是走利,利高管饱。 所以,你在高端拍卖会想拍凡品俗物,那是不可能有的。可你在大型商会里找简易商场,却很容易。 大宗冶炼材料、特定布阵设备、珍稀炼药药材不远处,甚至能找到低品级修炼所需的零售点。 规划有条的场内,并无太多揽客行为。 熙熙攘攘的修士们大多只会观摩。 真正会出手的,往往也不需要旁人指点。 「没想到…这个青九,竟还认识那顾玉成。」杨四方一边闲看四下,一边感慨。 「肖家推举这个天才作为仁皇省修士的表率,吸引修士为己所用。这样看,是顾圣所允许的。」黄无啄如此评价。 李拓拿走一个三品助炼剂,随手弹给店家一张可在钱家兑换相应报酬的通灵玉「是。」 「哎?——大叔才三品冶炼师吗?」杨四方见状,颇为惊讶。 李拓轻笑。 李代解释「不不。这是准备给我们妹妹的。——希望她有个手艺。有一门手艺,有一口饭。恒古不变的规矩。」 杨四方微微点头。心中却有些感触。 黄无啄将一切看在眼里。 「现在,很多修士的境界与其他我品级并不相等。大多数人知识都明白,可操作能力却不够。」 「不是每个家庭,都能花足够的资源培养出一个三品的冶炼师。何况像四方你这种六品冶炼师兼六品阵道师……」 六品,是悟道境的极限。不是杨家的。 黄无啄看着杨四方不安的神情,知道,这是杨四方第一次明白这些。 在人间,见众生。不见苍生,何知人世疾苦? 至尊建立的九省,是将温饱满足尽,是将饥寒除恶去。可还不够。 对苍生来说,对天下修士来说,还远远不够呢。 这些,都是黄无啄不能用单薄言语去说,只得让杨四方亲眼去看、亲耳去听的道理。 天听。天视。 自我民。 收起助炼剂,李拓轻笑「让姑娘见笑了。」 杨四方面色绯红,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在对战上,我和她妹妹都是悟道境,或许不分高低。可若是去一个宗门,去谋求一个长老职位,以我双六品他我修炼师的身份,一定是我当上长老……」 「恐怕,人家知道我是杨家嫡系后,问也不问,就直接让我做长老了吧?」杨四方这样想着,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这种情况,落在散修头上,就是赤裸裸的差距。是天堑。 李家兄弟,好歹还是钱家的长老…… 「话再说回来,您觉得,顾圣怎样?」李拓主动询问。 黄无啄沉吟片刻,最后感慨道「距离太远,前后变化太大。看不清。——他不是你们仁皇省万人传颂的圣人吗?」 李拓沉默了。 李代不愧是老实人,直接道「对我们来说,顾玉成也不是过去那个他了。」 「按我妹妹说的,同样是风。从前的是逍遥却随和的春风,今天是自由但狂虐的冬风。不一样喽。」 黄无啄听李代的话,缓缓点头。并不多说。 ……… 北风 总南下,自由又萧条。 商会场地里刮起一阵风,风带了一场细雨。 这雨很快就随风而停,变成了一场雪。 「孤生似雪不常起,一时得意满天下。」青九握刀的手变扶成攥,手背上根根青筋凸涨着。 「顾玉成啊顾玉成,你走了那么多年,留下一句诗,教人争相传唱……怎又回来了呢?」 「师兄,你和顾圣相认识,我听说,你曾见过顾圣?」女修士依旧贴着青九。 青九也不排斥女修士,只自顾自道「不熟。」 女修士还想说些什么,旁边就有人制止道「闫行,青师兄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莫要叨扰。」 女修士撅嘴,不说话。 青九抬眸欲噙漫天雪霰,最后也只是感到一阵空洞「到底,差在哪里?差在哪里呢?」 「孤生似雪不常起。一时得意,满天下。——也是好诗!」一树雪玉峨然而至。 …… 藏在人群中的徐庆之很不服气「怎么叫他去接触青九?」 钱阳雨洒脱一笑「我早看出庆之兄不喜兴国,原因,大概也就是张之林的身份敏感,您不想让千寻谱的张家站到我们对立面。」 「可你我身份就不敏感?我前几日才露面。你?徐门白衣,还不够有名?」 徐庆之闷声。 钱阳雨提醒「既然要做事,总要团结的。」 「青九作为肖家弟子中的领军之辈,长老中的新一代,若能联系上,对我们大有帮助。」 徐庆之闻言,只能看向张之林。 一身白衣的张之林只站在那里,便教人挪不开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是如此磊落疏狂,一如那丹青上的狂草,自隐一抹醉气,三缕豪放。 剩下的,全是帅气。 闫行咽下口水,下意识拽紧青九衣袖。 青九却像见惯月飞天镜、云结海楼的渡江客,波澜不惊,只在口上谦让道「阁下真是风华绝代。」 张之林坦然接受「在下散修张兴国。」 青九微愣,旋即失笑「阁下,不像散修。」 「哪里不像?」张之林追问。 青九不予评价,只是道「见多了公侯家的麒麟儿,忽在草野见玉鹿…今日才信,非工巧夺天,自然有神鬼。」 张之林丝毫不虚,也不怕青九有疑,十分自然地问道「阁下似乎有心事?」 青九也不遮掩「是。顾玉成的诗,我读不懂。」 「够明快了,他的诗。」张之林评价。 「至简不陋,至易不空。」青九回击。 张之林愕然。 「我不懂,一时得意满天下,他究竟是自谦,还是自认只有‘一时之命?」青九长眉几入鼻梁,再靠拢些,只恐插上去拔不下。 张之林忽然失笑。 青九不解「笑什么?」 「自嘲罢了。以前以为他简单得很,未曾想,是我把他想简单了。」张之林幽幽感慨。 青九颇有同感,又很怀惊讶「怎么?你认识他?」 张之林爽快承认「见过一面。那家伙,到处跑。」 青九开颜。 是,那个奔波而不疲劳,总怀揣着一个愿意付出的目标的家伙,才是顾玉成。 想通这一点,青九忽然肯定了那顾圣的身份。 只是顾圣。不会是顾玉成。 青九看一眼张之林,邀请道「一起逛逛?」 张之林得偿所愿「固所愿也 ,不敢请耳。」 ……… 「若顾玉成再看到这雪,又会写下怎样的诗词呢?」青九忽然发问。 张之林摇头「我非鱼。——不过,我倒有一诗。」 「讲。」 「风扬苞谷糁,山砌玉尖白。 屏寒不知暖,日白色洞萧。 感昔奋力主,客此苦冻土。 天公自无私,地力更不穷。 人生天地间,不负前行人。」 「苞米糁?——哈,哈哈哈哈!」青九引颈大笑,张扬肆意。 「这雪,确实像极了玉米粒尖端那一点白。还有,你那句不负,很好。」青九终于有些畅快,却又另有惆怅了。「苞米糁,就是玉米糁。玉米粒尖尖上,会有一点白。中间也有白的。网上说,是玉米胚。具体是什么,我这个农村长大的五谷不分之徒,还真不清楚。——惭愧。 只要找一下玉米粒的图片,就可以看到玉米粒的尖,是白的。 风扬苞谷糁,山砌玉尖白。 说的就是风扬起一阵玉米粒般的雪(形),山上砌满玉米粒尖端那般的白。嘿嘿。」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九百八十六、万里波天同风荡 「万里波同风荡,一界轻光济世寥。 冲霄大浪巧弄舟,混日丛涛稳越洋。 日下云飞八荒气,陆外海推九霄响。 封山岂止狼居胥?唐将威武刘文献!」 依在船栏上,顾玉成放声大呼。身旁是钱阳臻独立。 钱阳臻耳听其言,心中不平。 碧海洪涛轰隆之声如鼓锤在耳畔,每每令钱阳臻想到那句「陆外海推九霄响」。 明明可以乘坐传送阵,可顾玉成依旧选择海校 这个顾玉成第一次在仁皇省抛头露面,也是大张旗鼓从海上来。 那一次,顾玉成只一个露面,就令肖钱两家近乎二十分之一的弟子选择投袂妖国,身赴圣军。 在那一刻,钱阳臻无比确定自己曾经捕杀顾玉成的决定何其正确。只后悔,没成功。 …… 章质夫信步走向顾玉成,每一步都很随意。但走的,一直是老路子。 顾玉成第一次在仁皇省公众面前出现,就令他随行于侧。就在这船上。 顾玉成见章质夫到来,颇为欣喜,主动迎上前「感觉如何?」 章质夫满怀重生之喜,几欲叩谢道「多亏大人再造之恩。未曾想,世上竟有慈神奇的功法。无怪乎下散修竞相奔走,纷入君囊。」 这的,是饥谷炉。 顾玉成亲近地靠向章质夫「你的境界又有精进。好。很好。」 着,目光放向大海。 那是一片波同与风荡,轻光更济世寥的伟大领域。 「质夫,我会让下修士都有一个好的出路。只要他们跟着我……你看这片海洋,也有风波无信、浪涛不定时候,但只要在我的船上,没有人会沉没其中!」顾玉成信誓旦旦,如圣人揭露真理般坚定。 钱阳臻就这样看着顾玉成身边的修士脸上盛放欢喜。一脸平淡。 这种场景,已经不知是钱阳臻第几次看到。 比起顾玉成对人心的掌控,钱阳臻更在乎脚下的大船。 这是一艘可以支持远洋行动的主舰。 它代表了顾玉成的身价与底气。 钱阳臻很难明白,一个修士如何拥有一个倾国之力才能打造的海上行航船。 关于顾玉成,她有太多想不通。 ……… 商会港口驶入并停靠的巨舰一下子吸引了入会修士的注意。 庞大的舰体稳驻在海交荡处,漫长到令人畏惧的船身上闪烁着大型组合式攫灵阵才会荡漾的灵力涟漪。 那波纹如同敦煌飞壁画中,神佛周身缠浮的飘逸缕带。仙灵出尘。 但。 在场修士都知道,那些美轮美奂,如光与影对弈之下营造的艺术轻波,如凤凰自然生的羽翼奇纹,其震颤轻吟所产生的威力,堪比共工抚海而激起的海啸。 那些隐藏在船舰体内的他我法器,一旦运转,释放出的灵力火光,亦不会逊色于祝融炎焚壁的伟力。 这大型他我武器,海上的波涛践踏者,已然拥有流控并左右自然的能力,已然开始撕裂神话与现实的边界。 古老的神话,以另一种浪漫,回应着苍生的吟唱与献祭。 顾玉成从船舰上走下来。 大陆上随之扬起一片可与海浪对垒的浪潮。欢呼的浪潮。 钱阳臻深深凝望着顾玉成一步步走向人群高处。 宛若那个平静的夜,顾玉成一步步踩出一片尸横的钱家。 在接受欢呼与屠杀异端之间,是顾玉成那自信的平静。 越是看着顾玉成的背影,钱阳 臻越是感到寒冷,止不住轻颤。 从前那个顾玉成去哪里了?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无人应答。 在人群的拥护下,顾玉成简短而随和地对入会修士们传声「为自己而喝彩吧!——没有大家,又怎会有我们所有饶今?」 红铁掷入冷水,现场激起剧烈的声浪。欢呼的声浪。 徐庆之紧盯着港口的巨舰,心中不平「真的,哪怕知道这不是一支舰队,依旧让人惊讶。」 钱阳雨摩挲指尖,丰茂一捧的大胡子下,嘴唇紧闭。 徐庆之好奇地看向钱阳雨。 钱阳雨缓缓开口「我更惊讶的,是他的实力。不是他的修为,是他对人心的占据力。大家都崇拜着他呢。」 「肖家也曾推举青九做年轻一代弟子的代表,也表示了努力就有收获这种观念,也赞扬过散修和宗门弟子。」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钱阳雨突然发问。 「什么?」徐庆之问。 「那,是青九成为肖家长老的日子。在场的掌声,像孤狼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又闷,又轻。」 「倒是有十三个人,睡得很香。——呵,你猜我怎么知道他们睡得很香吗?」钱阳雨再次发问。 这次不用徐庆之回问,钱阳雨直接揭露道「你知道,人就是这样,不用眼睛,也往往能感受到他饶凝视。据,这是祖先作为凡人时,身为猎物演化来的本能。」 「这种感知力怎么来的,倒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睡着的不止十三个。每个睡着的,我都会调动细微的灵力刺激他,大多数人会惊醒。而有十三个人,根本醒不来。」钱阳雨释然一笑。 徐庆之环顾四周。 在场哪有一张困顿的脸? 「肖家,是怎么夸青九的,又是怎么夸散修的?」徐庆之询问。 「还能怎么夸?老生常谈。」钱阳雨悠闲回答。 「他呢,不也是老生常谈?」这的是台上那个「顾玉成」。徐庆之不死心。 「他啊,是常谈。」钱阳雨在劝徐庆之死心。 「怎么,他宣声不是老生?」逼问加追问。徐庆之还是不死心。 「不是。」钱阳雨有些厌烦。 徐庆之还想抬杠,还要嘴硬,可一张嘴,大风吹来一口严寒入肺。 猛然一惊,徐庆之四下环视,玉米糁大的粒雪,更厚起来。 惨白的雪,还是没能盖住那泛红的一张张脸。 这些脸庞,像冬里滚落在地的山楂。 竟有些可爱。 徐庆之愕然。 「你觉得,这是顾玉成的名望,还是宣声的?」钱阳雨幽幽发问。 宣声的名字虽不流通于下层,却响彻在上层。 接受北道宗以及潜龙闻支援的钱阳雨,自然知道这台上的,究竟是谁。 徐庆之沉思片刻,艰难开口「都算一种反抗。」 「时代真是进步了啊。」钱阳雨感叹道。 「怎么?」 「以前的人,等死,死国可乎?今的人,难活,不活可乎?活的艰难就不活了。——这也是一种反抗嘛,躺着反抗。只不过宣声这家伙,能让人站起来反抗。很好。」钱阳雨自认幽默地点评。 徐庆之气笑了。 笑过后,满脸难堪。 「等死,死国可乎?——出自史记,陈涉世家。 意思:同样是死,可以为国家而死吗?」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八十七、陆外海 沧浪之水,难辨清浊,何况陆外之海? 台上台下一片喧嚣。 陆内陆外一齐欢歌。 人群中,带刀的青九分外显眼。——他是为数不多冷眼旁观一切之人。 「青九对这个顾玉成心有嫌隙?」张之林开门见山。 眼前自称张兴国的修士,快刀斩乱麻的风格很对青九脾气。 青九也不避讳,直接承认「二十年前那个顾玉成,我不排斥。今天这个,我不欢迎。」 闫行身旁一众弟子惊慌道「青长老,何出此言。」 张之林一个没憋住,嗤笑出来。 青九会心一笑「你们此时又不是我同宗的师弟了。也罢,随你们。」 闫行攥拳,想要说什么,青九却转头与张之林攀谈起来。 「阁下是云中省修士吧。」青九言如冰刀,直切要害。 张之林亦不隐瞒「好眼力。」 这回,闫行身旁众修士却并无刚刚那般慌张。 「陈尊者在时,北道省也好,云中省也好,都只做小动作。他一遭九祖囚禁,我爸住的街巷里都冒出了生面孔……」青九微生感叹。.b. 「仁皇省的尊者一死,若非九祖与那个顾圣压着,仁皇省不知几人争遗,几人夺宝;仁皇省虽未乱,北道宗与潜龙闻的修士却大肆潜入。这里,终究是修炼世界。一方尊者,一方脊梁。」 张之林眼眸微热「虽然是修炼界,却又不止是修炼。——江湖不止打打杀杀,修炼不止境界高低。」 「这顾圣的仁皇省,也叫人不敢小看。」 人群中,顾圣在向众人许诺仁皇省将会逐步恢复往日繁荣,尤其是商业后,大步走向商会的中心。 动物畏慕强者的本能指挥着人群避开一条通道。 张之林与青九顺势退入人群。 正退着,猛地发现身后人簇如墙,退无可退。 抬头便见顾圣百金熔水耀辉光的眼睛盯着二人。 很快,顾圣的视线锁在张之林身上。 「有趣…」顾圣无声呢喃。 张之林三生戒闪烁,缓缓举起一枚玉樽。 顾玉成回以一礼。转身继续前进。 行不及十步,肆意放声,对天大笑。顾圣这一笑,宛若疾风起兮。 人群震得一颤。无一个劲草。 顾圣人是走了,现场的目光却全扎在张青二人身上不动。 「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张之林玉质不移,潇洒如旧,举止悠闲间压下全场疑心气。 「看样子,那个顾圣对你的印象很深。」青九摆手,示意身后弟子退散。 众人鸟雀出笼,飞也般走开。唯独闫行留了下来。 「去,给我爹打壶酒。」青九支使道。 「大夫说,他不能喝酒了。」闫行犹豫着开口。 「哦。」青九沉默了。 「我去看看他。」闫行不想青九尴尬,主动走开。 二人转身而行。 「那姑娘……」这一次,张之林倒未直来直往。 「从小到大的邻居。」青九随意回应。 「那不就是,青梅竹马。」张之林难得地调侃。 青九苦笑「缺根弦的,她。」 「倒是你,和这个顾圣很熟?」青九很是好奇。 「不不。是他的古灵力熟悉我。若是记得,那家伙可不会转身就走。」张之林否认。 「坊间多传闻,道途总听说。——仁皇省还真有顾玉成身怀古灵力的说法,竟是真的。」青九感慨。 「那个顾玉成,到底是谁?」青九终于提出自己想问的。 「哼哼,你就肯定,我能回答你?」张之林突然一个洒脱,似老酒鬼的童真,突兀而亲切。 青九没回答,只给了张之林一个白眼。 「看来你是已有决断。那就跟我走吧。」张之林抬脚欲走。 「向哪走?」青九问。 「只管向前走。」张之林回答。… 顾圣走进商会中心的大楼,略显疲倦地靠在一张椅子上。 看样子,是刚压住顾玉成体内心魔的反扑。琇書網 「你已经看到我虚弱的样子,怎么不动手?」顾圣望着面前女子,心中古井无波。 绝色女子平静回答「我不是一个能杀病虎的好猎人。」 顾圣失笑「钱阳臻啊钱阳臻,你太谨慎了。」 「哦,钱姑娘真是,真是,真是……美啊。」回答顾圣的,是另一个修士。 戴着面具,一双桃花眼。 看样子,恭候多时。 「你是……?」钱阳臻很迟疑。 「在下,西门官人。」西门官人连忙行了一礼。 「不必迟疑。正是昌黎省五绝之一,合欢宗真正的宗主,西门官人。」顾圣替钱阳臻揭开答案。 钱阳臻大退一步,引得西门官人长哀漫嚎。 「姑娘何必呢?」桃花眼的西门上前欲要黏上钱阳臻。 顾圣直接打断西门官人「东荧这次,派来的是谁?」西门官人空手甩出一把扇子。——三生戒的功劳。 「妖国的丰臣袖。——他父亲是东荧修士,后定居妖国。修为也不高,刚凝鼎,虚得很。」西门官人回答。 「无名之辈。」宣声评价。 「历来无名有用辈,云浮日沉弄风豪。行人何不问史书,几人当初天下知。」西门掏出一盘葡萄,拈入嘴中。 宣声点头「说得对。那么,你觉得他会是有用之辈,还是天下皆知?」 「他是无名之辈。」西门直接下断言。 宣声微怔,旋即失笑「是了。这是东荧那群杂碎会做的事。」 「与其想东荧,你不如想想,钱阳雨就真的会乖乖来?」西门官人悠闲剥着葡萄。 「会。」宣声斩钉截铁。 「若不来呢?」西门官人很是怀疑。 「东荧派的是无名之辈,这是他们在自大傲慢。也是他们在试探我的底细。这群野狗一样的东西,畏强而不怜弱,持行而不知德,怀气而不明礼。」宣声瞥一眼西门官人,漫不经心。 「不来,我会先用你喂那群野狗。他们不是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西门官人打了个寒颤,放下指中葡萄「钱阳雨,我是见到了。话,我是绝对说了的。」 宣声点头「很好。」 西门官人心内腹诽「还真是个魔头啊。人生命途不定。当年一个小魔头,竟成了今日的大魔头……」 「我此来,倒是带了三个上好的女弟子,可供你差遣。」桃花眼的西门取出一张纸,递给宣声。 宣声拿来,只见其上三个名字。 淑札,学止,达乂。 见宣声皱眉,西门官人解释道「淑而似礼,非真有礼;学而有止,止而无耻;达而若义,非真有义。」 宣声轻笑「你也是费心了。一下就是三个。送我?」 「当然。」西门官人毫不心疼。桃花眼里满是恭敬。 宣声收下纸张。 西门官人不再吃葡萄。 「三百三十八,三百三十九章,有合欢宗以 及西门官人的描写。 那三个弟子名字,我早就想解释了,今日终是说了个痛快。 接下来几章,会提到东荧。不会太多。——本书不会过于写九省以外的文明。主要还是妖国,九省,商国三方。 西门官人的情况,还会有补充。——西门官人复姓西门,名官人。喜自称西门大官人。」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八十八、天听(二) 顾圣的到来,并未打乱这里的秩序。 他的离开,也没有。 ……… 方才消隐的白雪在疾风催迫下,成军成阵,涌出云幕,压向人间。 须臾,又是一眼白。 张青二人挟紧衣服,冲进大雪。 漫漫大雪,淘尽天地旧景。 一时间,风奔如龙,雪亘成江。 一如碑文模糊在岁月中,众生的身影亦消隐在大雪中。 雪中最亮的一豆灯,吸引了商会绝大数修士。——那里是商会最大的广场。 中心地带的商业楼,足有五十层。 商场楼百米内,设立着隔绝风雪的阵法。 走入阵法,取暖专用的攫灵法器铺满整条通往商楼的主道。 张之林踩着攫灵法器,一阵灵器独有的冰凉且柔和的触感涌现“听说,中天省有一个完全由他我法器与他我阵法组成的商城。也是一座拍卖城。” “仁皇省没那个钱。”青九闷闷地走在通道上。 张之林轻笑。 根据钱阳雨的消息,张之林带着青九来到三楼一个角落里。 一捧大胡子的钱阳雨,一袭白衣的徐庆之,二人中间坐着个红鼻头、耷拉眼皮的醉修士。 三人围坐在圆桌周围。 “唉,这说书也是,做其他事情也是,就好比…好比,对!就像是声控符文,你能发出声音,才有光照到你。说书,确实落后,可没灭亡。”醉修士看样子年龄不大,但一幅垂老无力模样。 “先生何必忧愁,春鸟秋虫,也自作声。这个时代,大家都能发声。”张之林上前扶稳修士。 修士醉眼朦胧,隐约间抬眼望到一片玉光,顿知来者不俗,嘟囔着“阁下何必说胡话呢?——人人都能发声,正是听不到声音的时候。到头来,没几人身上有光。” 张之林眉头微皱。 感受到面前修士并不掩饰的灵力波动,醉修士连忙掐了一个醒酒决。 “晚辈只是个说书的,醉了胡言乱语,瞎掰扯,还望……”正闷头道歉的说书人一抬头,望见天日般的张之林,顿时恍然。 不经意间,叹道“原来如此。” 张之林再次扶住说书人“那个原来?怎么如此?” 说书人微微怔住,欲言又止。 钱阳雨轻笑“王哥儿,但说无妨。他不是凡俗人。” 王哥儿点头“是了。是。——前辈这般风姿,自然不是寻常城头鸟。” “您,不知道寻常修士的日子。” 张之林不语。面上尴尬。 王哥儿见状,释然地笑道“钱公子从前就不是眼高于顶的人,是宽宏雅量的人。他身边,富贵者不淫,贫贱者不移。” “前辈,您的修炼之途,必然是他方之难如大雪八千尺,一身之力成天台四万丈。再高的困苦阻难,都比不得您的天赋。您只管修炼,一切做牛,你做庖丁,解之无敌,踌躇满志。” 张之林愕然。 王哥儿眉上扬、眸发亮,得意至极。 “君子门外有君子。前辈不须说话,早有人替您说明了一切。” 张之林沉吟再三“君子门外有君子…君子门外有君子……我若头顶世家,背靠宗门,在你看来,我身为钱公子之友,宏雅之辈,应是谦谦客气,绝不会一个劲追问。” “正因我一介散修,自认为与天下散修是一伙的,叫别人否认了这一点,让别人说不知寻常生活,才会斤斤计较,才要锱铢必较。” “王哥儿好厉害的本事。只是,您又如何确信我才高于群,天生惊世?”张之林不想做斤斤计较之辈。 只是他真好奇这里面的道道儿。 “您是否天生惊艳时世,晚辈是不知。但晚辈知道,这世上,唯有两种人,身上没有一丁点蹉跎样子,没有一丝毫苟且气态。” “一个是不用苟且,整日浇茶泼酒、焚香衣锦的富家哥儿。” “另一个,只能是天才。” 这边说着,钱阳雨已经为王哥儿倒好一碗酒来。 王哥儿从三生戒中倒出一大堆花生米,就这么倒在桌子上。 也没人嫌弃,纷纷上手去抓。 青九望着堆出尖的花生米转眼抹平,喉咙微一滚动,平常不喜花生米,这时也口水涌出,掏了一小把搁到掌心,一颗颗续到嘴里吃起来。 很香。 食之有味。 “什么酒最有味儿?——吹牛时候喝的酒。那酒,千两黄金买不到!” 青九突然想起自己那个酒鬼父亲的话。 他父亲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话,倒是很好的。 气氛到这了,王哥儿又是个说书人,就着花生米,娓娓道来。 “诸位说,为什么一个沛县,将相王侯之才全有?诸位再想,为什么一个明初,淮西有二十四将?” 王哥儿眉眼四动,如火颤跳,引人思考。 正在众人思考时,王哥儿嘻嘻一笑,将众人注意揪过来,揭晓道“我呢,只是个说书的,讲的,也是自己瞎猜的,对与不对,有无道理,说出来,诸位各自去评就是。” “要我说,萧何曹参也好,徐达汤和也好,都是有才的。但最初呢,是做不到国之大才的。” “大才是由小才磨练出来的。不是大才扎堆生在一块。是这一群人,恰逢其时,得到了磨练的机会。” “你能掌管一县,但你岂有机会掌管一省,又怎有机会掌管一国?——你能领十人作战,又岂能有机会领一千?何况是一万?十万?百万!” “历史上,绝大多数英雄是在发迹的过程中成长为英雄。也就是说,很多人天赋确实是有的,但若不给他机会,不让他历练,最后只会是伤仲永,是会默默无名的。” “萧何是先管一地、治一方,然后为刘邦管理一军之需,最后入了咸阳,得了咸阳府库的资料,这才成为一国之相。可这世上,几人能有入咸阳的机会?便是入了,几个又有一路磨练的机会?” “小才,便地都是。这就是为什么,高手在民间,因为总有那么一两个小才,得到磨练机会,成为高手!只是,也就一两个!没太大改变作用。” “不是沛县厉害,淮西厉害,是他们得到小才至大才的磨练机会。” 众人尚在沉吟,王哥儿却不许缓歇,接着劈头问道“那么,这和我说的两种人有什么关系?——关系大着呢!” “你们看,仁皇省中,大小长老,可有万人。但真正悟道高阶的,却只有近千?为何?” “因为啊,得不到磨练的机会!大多数长老,需要处理宗门杂务,为了手头的一点权,用尽一身的气力。” “今天要处理弟子间的矛盾,明日要完成宗门交代的任务,后天又要做长老例行的职业,到头来,又有几个有时间修炼?” “在今天这个时代,若真允许修士一心一意去修炼,哪怕修炼资源不丰厚,我觉得,十人里有九个都能成为悟道境!十个悟道境里,起码有四个能成为凝鼎境。” “可是呢,现实中,悟道境和凝鼎境,多吗?” “不多啊。” “太多弟子受俗事困扰,太多长老被凡务打搅。” “就像伤仲永!人人都是伤仲永!明明不应只有今日的成就,就算不能成大才,可多少还应该保留些才气。但奔波一生,为了混口饭吃,一身才气全倒空了!泯然众人了!” “众人本不泯然!奈何不得磨练。只得消磨!” “只有天才,能只凭天赋,破去凡尘限制。” 王哥儿看向张之林,眸子如老牛看到屠户,满是畏怯。 那是年少自以为前途无量,现实折磨后消散了心气,甘认平凡的人,在遇到天才时的不甘。更是对现实的无力。 张之林心颤不止。 天下有几个人能偷得龙鳞?又有几个能入太一宫? 人人都有一身才气,只是不得磨练。最后泯然众人。 今日是沛县的萧何入了咸阳。 可泗水亭内,未入咸阳的,就一点才也没有吗? 他们没机会罢了。 更多修士,为了一点资源而拼命努力。 正是愈拼命,愈没有机会突破境界! 最后,自然也就只有浇茶泼酒的世家修士与不可一世的天才,能大展才智。 「春鸟秋虫自作声。取自清代黄景仁《杂感》」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八十九、民心(一) “蹉跎苍生凭驱役,碌碌黔首托生计。 不要苍生方仲永,拓宽黔首咸阳路。” 徐庆之有感而发。 “我这是张打油还魂,做了个打油诗。让大家见笑了。”徐庆之谦然一笑。 钱阳雨顿时不服“怎会笑,这么好的诗,我还想问是啥名字呢。” 徐庆之微微沉吟“就叫《苍生得入咸阳》吧。咸阳的文章典籍,并非人人都能看懂。可总不能人人都看不到。好东西,要分享。” 想到自己观法则会,修炼必速的情况,张之林喟然长叹。 “我还是太天才了。” 张之林这一真情实感的发言,差点没让青九被花生粒噎死。 幸好王哥儿及时递上一碗酒。 “太多散修为了活着而浪费天赋,太多宗门弟子因无用功而耽误了修炼,这我是深有体会的。” “却未想到,天才是这等不近人情。不知寻常百姓家的模样,连旧时王谢堂前的燕都不如。”青九缓过气来,一口气抱怨完。 张之林第一次这般尴尬。摸了摸鼻头。 王哥儿吮吸指尖花生粒留下的盐渍,随意问道“不知前辈是他我修炼师吗?” 张之林淡淡点头“炼器六品、阵法七品、丹道七品。” 咽口水的声音响起。 “七品…凝鼎境……张家空树强敌。”徐庆之感叹道。 “一宗一门,一派一族,总是求一个久安,求一个长治。以至于漠视对错,不论是非。只看利益,只看当下的影响。” “到头来,又怎么可能?”身在徐门而藏锋,名处北道宗而同尘的徐庆之,虽主张安抚千寻谱张家。 可他到底是个重对错的家伙。是个经历过不公的人物。 “张家树什么,不重要。只是张兄这等天分,竟也好意思自认是寻常修士。太不厚道了!”钱阳雨毫不客气地调侃张之林。 张之林心绪释然。 气氛一时轻快,众人互谈相笑。 “昨个还有客人来,请我为他说书呢。”王哥儿这时又掏出一大捧瓜子,分与众人。 “哦?请王哥儿说什么?” 正是酒酣眼热时候,彼此之间拘谨全消。未当过捧哏的青九,也主动接起话。 王哥儿感慨道“他啊,让我讲一讲太祖的故事。” “哪朝的太祖?”钱阳雨颇是好奇。 “我也这么问的。他反问我,还能是哪朝的?”王哥儿吧唧着嘴,一口瓜子皮吐在手心。 “他说,本朝的!”王哥儿这口瓜子皮吐的格外中气十足,像钉子扎下掌中。——不由得轻嘶一声。 本朝的,太祖。 这是把帝弑天比做了皇帝。 将为民请命者比做奴役天下者,恰如指黑为白,指南称北。 众人一齐轻笑。 “本朝?——怕是糊涂了。”徐庆之冷哼。 钱阳雨一声不发,闷头嗑瓜子,瓜皮散在胡子上,也不理会。 片刻,手中瓜子嗑个精光,才抬头。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钱阳雨便开口“我们几个,知道皇帝是最大的土主,是天下剥削势力的代表……” “但那些个散修,那些个扒开眼睛就要从床上滚下,脚打后脑勺忙一整天,流汗一整天,今天如此,明天也是如此,甚至年复一年,一生都要如此的散修,又怎会明白这些?懂这些?” “我们又凭什么要求他们懂这些?”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他们的才气全消磨了,丢了,没了。” “他们没机会思考,所以顺着朴素的感情,把领袖与皇帝混为一谈。在他们眼里,这不都是老大,这不都是说话最好使的!” “他们又怎会知道,他们把驱逐剥削的人与维持剥削的人混为一谈……说到底。是他们的盲目,我们的不尽力,天下的不尽心。”钱阳雨扑掉胡子上的零星瓜子皮,淡然定论。 众人闻言,又接着嗑瓜子。 “幸而,钱公子今天找上我,不然,我怕是又久未开张,苦了我的肚皮。”王哥儿适时卖惨。 见气氛不再凝重,王哥儿接着感慨“虽说把至尊比做皇帝,是对至尊把天下还给天下人这一信念的大否定。” “可就像钱公子所说,苍生、散修,也就是绝大数普通修士,他们是没有思考机会的,时间久了,也就不会思考了。” “不会思考,自然也就不会分辨至尊与皇帝本质上的不同。他们只觉得皇帝厉害,至尊厉害,所以就将至尊称为太祖……” “苍生的感情总是朴素的。而朴素则难免粗浅,甚至是丑陋和野蛮。” 王哥儿缓缓起身,看着面前形容有异、俱是锦绣的众人,缓缓折腰行礼。 “诸位前辈是做大事的。王哥儿今天说这些,是希望前辈们日后成了大修士,高境界,万万不要忘了,苍生是什么模样。民心又是什么模样。” “不要想当然的以为,至少也来看一看,看一看我们这群泥腿子平日里都在想些什么。不论可不可笑。” 众人十分惊怔。 若说眼前,这只是王哥儿一人折腰。 可论心底,他却是苍生一员。 青九抬眼望向窗外。此刻好风有力,正吹开一片天明。 雪停了。 张之林心脏微滞。 古往今来,得民心者得天下。 多少人物,只以为振高臂便有响应,举大旗就有跟从? 民心到底为何物?且住民间人世答。 在张之林视角,九祖是窃国大盗。 但在仁皇省散修眼里,九子圣军是一个包容的军队。 而他们在参与的,是一场针对妖国不义现实的讨伐之战。 是为了正义。 恰如仁皇省城墙上那一句“尽四海外为封疆,终古不用城与隍”。 那么,在他省眼中,与古秦省一样,伺机而动、待价而沽的北道省,在徐庆之视角下又是怎样的? 在北道省散修眼中,又是如何呢? 他们是怎样看待遥远却可接触到的一切? 九省的民心,到底是怎样的? 这一刻,众人不再向壁臆测、闷头瞎猜,他们特别想抬起脚,到各处瞧瞧。 钱阳雨拊掌连连。 “我与诸位一样,都有困惑。只是该上路,还是要上路的。不能因噎废食,因盲裹足。” “历史是由盲人走出来的,现实是由勇者闯出来的。”徐庆之赞同。 他深有体会,大多成功立绩的人,是不清楚他所行所为的深远意义的。 张之林贴近青九“一起来?” 青九并不犹豫“自然。” 「张打油。——据传说打油诗的由来就是此人。可自行上网查询;故而徐庆之自称张打油还魂。 我一直尝试描写大荒不同地域的散修,用他们来托出当地的风俗人情。也一直尝试去刻画不同地域、不同势力的散修,他们的心中在想什么。 在我观念中,大荒这盘棋,大修士也好,高境界也罢,再狂妄地自比下棋人,也不过是棋中一子。而芸芸众生,天下散修,却实实在在的,是棋盘。 没有他们,就没有所谓的天下。 这大荒的模样,可以由他人塑造、引导。 而最后定型、稳固的,只能是大荒的所有散修。 本章中,民间将至尊帝弑天称为太祖的事例,你可以当成鄙人穿越到大荒,亲眼所见。 鄙人可以保证,这确实是大荒民间缕缕风气中的一缕。 把开拓者、散修庇护者的至尊,比喻成裹足不前、压迫散修的修炼皇帝,这固然是大荒谬。可也是真实存在。 恰如王哥儿请求,诸位前辈对这种现象,应当是知道它、理解它的。只有知道并理解,才能改善与进步。」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九十、大魔(一) 「刘叔,雪停了耶。」杨四方蹲着戳了戳地上的雪。连戳数下,歪着头画了个大笑脸。 黄无啄不说话。 「为什么不让大小李叔跟着咱们?路上也有个说话的。」杨四方瞳光如水明落日,打在黄无啄脸上。 黄无啄一脸淡然「明知故问。」 杨四方趁机撒娇「啊,我知道咱们要去见那个顾圣人。可除了他,还有谁?刘叔,你就告诉我嘛。」 黄无啄看着依旧有心耍无赖的杨四方,又气又笑「你啊,啥时能长大?三四岁欺狗,六七岁孩子王。到今,还是小孩。」 杨四方叉腰不服「有大哥在,我当然是孩子。和刘叔比,我自然也是个孩子嘛。」 黄无啄老生常谈、下意识地张口「你们这代人啊,我那时候哪有你这条件。要知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杨四方连忙双手捂住黄无啄的嘴。 「得得得,饶了我。您老这话真是钱塘江上的浪潮,年年来。您也不厌。」 黄无啄掰开杨四方的手,旋即赏了杨四方一个大慈大悲脑瓜崩。 杨四方眼角迸出豆粒泪珠,委屈巴巴嘟着嘴捂头。 「坏人!」 杨四方捂着头一溜烟跑向人群,和人撞了个结实。 脑袋疼鼻头红的杨四方干脆撒泼,只手甩出一张烟花符文。 来者慌声尖叫「大胆!」 烟花符文刚一聚灵,一个身影探手抓住符文,瞥一眼后捏爆。 烟花符文最后依旧迸出一团光。 行人见状,纷纷退至两旁,围了起来。 九省良好的秩序,还有安定的环境,促使九省的修士团体养成一大爱好。——看热闹。 光团消去。身影显露。 捏符修士身量不高,是个阴沉的男子。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顶着熊猫眼的竹竿,浑似趁中元节从地府跑出的野鬼。 竹竿看见了杨四方,两眼飞光,舌间冲涎,先发制人道「小女娃!你撞了人,反要动手,好生无礼!」 杨四方虽不喜来者面目神情,也知理亏,利索行礼抱歉「是在下鲁莽了。刚才那就是个小玩笑,只是个烟花符文,毫无攻击性。」 竹竿冷笑,身前矮短修士插言「她说的是实话。」 「沐洮!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竹竿呵斥。 沐洮冷眼旁观。 竹竿气不过,转头逼问杨四方「小女娃!你可知道我是谁?!」 正当此时,黄无啄猛地皱眉,上前来到杨四方身旁。 竹竿一见来者步动如风,徐行有力,顿时色厉内荏道「有帮手?有帮手我也不怕!」 沐洮看见黄无啄,缓缓弓起身。一层灵力附着与双手。 黄无啄看着沐洮,眼眸渐凝。 沐洮双手摁住两腿,咬着牙与黄无啄对视。 竹竿看着沐洮,冷不丁喊道「沐洮!你腿抖什么?!你可是凝鼎巅峰!」 沐洮差点没平地摔死,也气了个半死「丰臣袖!你个傻币!」 丰臣袖张大嘴,瞪起眼「你!你敢骂我!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是我的侍卫!你还以为……」 沐洮转而调动灵力压在丰臣袖肩上,丰臣袖顿成见了虎的羊,哑巴了。 黄无啄冷笑「东荧修士?——你们还真是大胆啊…」 沐洮嘴硬道「九省有句话,古话,说得好。三千越甲可吞吴。」 黄无啄难以置信地看着沐洮,猛地释然。淡淡等待着什么。 片刻,一声轻笑于空寂中传来。 沐洮才惊觉现场更有他人。 来者赤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现场中央出现的男人。 只有黄无啄在看手中的通灵玉。 丰臣袖看到来者,喜上眉梢,跳起来伸直胳膊「顾圣!顾圣!我是妖国的丰臣袖!我是东荧的代表,我是您的盟友!忠实的盟友!快!快帮我抓住那个女娃!」 顾圣转身,淡淡看一眼丰臣袖。.o 沐洮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 「帮你?我帮你也可以。」顾圣轻笑。 丰臣袖终是叫酒色泡空泡烂了,连脑子也烂空了,一点没感受到顾圣那凝实的杀意,满心欢喜地点头。 沐洮急忙喊道「顾圣!宣圣!您不会有比九祖更重的筹码!」 「我有的。」宣声冷笑「钱小姐,出来。」 钱阳臻徐徐而来,如松间明月,天下独一。 丰臣袖一见钱阳臻,顿时丢了魂,口水更是咽不完了。 沐洮不知宣声叫眼前绝色佳人出来想做什么,但他能感受到,宣声的杀意已凝为实质,针对着己方。 顾不得制止丰臣袖犯傻,沐洮大喊道「九祖利用您,只是为了得到人口扩充他们自己的军队!宣圣!宣声圣人!您应该知晓,您身负奇功!九祖不会放过您的!」 「他们想要您的功法!还想要您的仁皇省!」 「至于北道宗,是,曾经支持过您,但北道宗留在仁皇省的人脉、资源,还有对仁皇省的渗透,根本没有消减!反而增长了!」 「您是知道的!」 「只有东荧,需要您!真正的需要您!与仁皇省合作,能够挽救我们!也能挽救您!」 沐洮停顿片刻,咽下口水,接着劝解道「宣圣人,您在仁皇省的声望,终究不是实质性的势力。您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伙伴。南三省和北道省一丘之貉,根本不会真心与你合作。他们不会放任您占据仁皇省的。」..o 「真的!您扪心自问!钱家和肖家近来的异动还少吗?!——他们,可都在尝试着与南三省、北道省接触!」 宣声鼓掌。 「你们东荧派来这么个酒囊饭袋,色中饿鬼,为的就是看看我的忍耐度。」 「东荧啊,就是这样。你越虚弱,他看你越想尝尝你的肉,喝喝你的血。」 「我若不强硬,恐怕啊,你们就会得寸进尺喽。」 说到这里,占据顾玉成身体的宣声已是杀意空空了。 沐洮卸下一口浊气,心中不忿,恼火地想到:原来只是虚张声势!该死!乱了方寸! 黄无啄若有所思,最后沉吟着评价「你的境界,稳定在了阴阳境。看来,又有精进了。」 宣声闻言,颇为欣喜「确实。这次长进,让我对古灵力的掌控更进一步。——我甚至能用古灵力,找到钱阳雨。」 「沐洮?是吧。你说得对。九省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占有仁皇省……」 「对了,给你看个东西。」宣声缓缓看向钱阳臻,随手丢出一把剑「我不喜欢这张脸。」 钱阳臻微愣。 「你带我来,是为了做这个?」钱阳臻不可置信地质疑。 「我赌你,还在乎钱家。上上下下,所有人。把你的脸割破,横着来。不然,上上下下,所有人,我都杀了。」 「为什么?」钱阳臻眼泪垂落「我又有何罪?」 「你没有。钱家也没有。可怜的是,我是魔。仇视人间的魔。」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九十一、大魔(二) 不含灵力的伤势,对修士而言,不过是挥手而愈的小事。 可钱阳臻却不能以灵力治愈血流浇颈、鲜红透布的伤。 那张绝美的脸,因一道鲜活而可怖的伤疤,不复存在。 所有人都惊呆住。 没人晓得宣声在发什么疯。 赤瞳的宣声却只是淡淡瞥一眼钱阳臻「钱家嫡系只剩你和钱阳雨。你钱家,早有人哀求我杀了你。他,或者他们做钱家的主。」 「而我,做他们的主。」 钱阳臻瞳孔震颤,双唇发白,两双秀眉紧蹙。 一如正遭受剪羽折翅之凰,不甘而痛苦。 这倾城倾国的佳人想到钱家嫡系身死之日。想到了钱阳风死前不甘地怒瞪双目,想到了家主、父亲在面对宣声屠刀时卑微求饶、惶恐逃窜的模样,想到了他们临死那一刻涕泗横流的可笑可悲作态…… 想到了自己孤身一人,游走在这个魔头身边的日子。 苟活于世,因的是不甘;强颜欢笑,怕的是宣声继续屠戮钱家修士。 支撑她的,是作为钱家嫡女的身份、责任,以及身份带来的使命感。 她也想过钱家的蝇营狗苟、龌龊肮脏,只是不愿面对。 「你所在意的钱家,钱家修士,他们在意的,是自身的荣华富贵。你心中的执念,也不过是别人眼中的自作多情。」宣声走向钱阳臻,温柔地抚摸她的脸庞。 那道自右嘴角横裂开,延伸至耳垂的剑伤,在宣声手下,云揉叶落般,静谧地恢复如初。 宣声宠溺地看着钱阳臻「感受到了吧,这是古灵力。我的古灵力。它能安定你的心神,好好睡一觉吧。忘记那些琐事……」 对宣声为人暴虐的憎恨,对宣声屠戮族人的怨念。 在此时,骄阳融雪般化散开。 心口像是有水在蜿蜒流动。 像夏日时的溪水,卸去一身躁闷。 像冬日温泉,隔绝了世外的冰冷。 上善若水。..o 此刻的宣声,在钱阳臻眼中,正是上善。 「这就是…古灵力?…好温暖……」钱阳臻感到意识逐渐模糊。 在温暖中,钱阳臻逐渐忘掉往日与肖家的龃龉龌龊,忘记亲人横死的悲痛怨怼。 心中的压抑,如鱼嘴吐出的泡沫,升腾后猛然破散。 钱阳臻睡倒在宣声怀里,白棉般的脸蛋像圆月,发出柔和的光。 宣声柔和的眼眸乍然回冷。 刚才的一切作态,正是戏子无情。只是一场戏。 钱阳臻睡梦中,似乎感受到宣声的变化,黛眉微蹙。 不得已,宣声以手抚摸钱阳臻额头,继续调动古灵力安神。 阴影中,一匹狼影佝偻着来到宣声身后。 「宣杀…」宣声喊道。 宣杀回应「在。我的主。」 「带她下去。让她好好睡一觉,不用担心惊醒她,但也不要盯着她。」宣声吩咐。 宣杀轻瞥一眼钱阳臻,点头抱过钱阳臻退下。 「你很重视她,不惜用大量古灵力为她安神。你的气息,有些波动。」黄无啄淡淡评价。 宣声点头「当然。那些钱家的旁支只想要富贵,没有本事又贪图富贵,鼠目寸光又自以为是,管理他们,不如用钱阳臻。」 「可你,你刚刚羞辱她,还差点毁了那么美的一张脸!你以为一次安抚,就能让她听你的?!」杨四方又恼又不可置信地质问。 宣声文质彬彬地一笑「姑娘,我并不蠢的。」 「世上的修士只以为 ,佛是智者,是觉者,是大智慧!魔呢,只是磨难,是诱惑!是一切阴暗的代表。」 「他们错了。魔,也是智慧。大魔,是大觉者,是大智慧!」 「人心中的执念愈重,卸去后的改变越巨大。钱阳臻对钱家尽心尽力,执念太深。如今我卸去这执念,也是卸去了,她与钱家的根蒂。」 「从此以后,她不再忠于家族。她会忠诚于我。」 宣声依旧保持着文质彬彬模样。 杨四方下意识挪步靠近黄无啄。 黄无啄摁住杨四方肩膀,给予她安抚「孩子,这就是人间。你从前是不是以为,坏人,都是用阴谋,诡计,用谎言,欺骗,来制造灾难与挫折。」 「不,恶人也是智者。智慧是最大的盲目,它不挑主人。好人有智慧,恶人,更有。尤其是他,更是大魔。」 「大魔天,宣声。人言,也不全是道听途说啊。」黄无啄对宣声格外忌惮起来。 杨四方显然无法接受「什么意思,黄叔,不,刘叔,你的意思是,钱姑娘真的会,会听这个魔鬼的?他明明那么过分!」 黄无啄深深叹气「孩子,如果有一天,杨家所有修士背叛你,你该怎么办?」 杨四方不知所措「这怎么可能!」 「钱阳臻也是这么想的。——她也觉得,无论如何,大家都姓钱。」 「现实呢?」黄无啄反问。 「遭受背叛,陷入绝境的人,不会再去计较从前的得失,这时候伸出手的人,就是救赎。无论是佛,还是魔。」黄无啄紧盯宣声。.c0 宣声谦然行礼「哈哈,不愧是您老,说的一点也没错。」 「我要的,就是玩弄一人于股掌之间。玩弄天下,于股掌之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宣声捧腹大笑。 放肆无忌。 「魔鬼!」杨四方咒骂。 宣声缓过神来「好了,我已经向你们展示了我对钱家的掌控力了。」 「肖…还有,肖家……」沐洮牙关打颤,强挺着发问。 「钱家的家主和一众太上长老我都杀了。何况是肖家。」 「只要收服钱阳臻,再让钱家管理肖家,哪怕钱家之人有反心,也要依靠我去压制肖家。」 「仁皇省,或许不会一直在我手里。但你们需要时间。才能改变。」 沐洮抓起丰臣袖就要逃。 「哎!干嘛呀,再谈…谈…啊……」还没缓过神的丰臣袖只觉身子一坠,整个脑袋都轻了。 片刻,便看到一个竹竿身子倒在地上冒血。 「没有用的东西,我不会留着。」宣声轻轻地叮嘱「记得,下回别试探我。」 「东荧再像狼,也改不了它是狗。——只不过饿出了几分凶性,也敢跑过来试探我!」宣声一掌挥出,正中沐洮。 短小的身影如炮射出。空中拉出一条细长的血线。 「滚回去。我想东荧不蠢。」 沐洮艰难地爬起,顺便丢掉手中的脑袋。 那是一颗黑眼圈马上圈到嘴唇的脑袋。丰臣袖的脑袋。 骨碌碌滚了好几圈。 沐洮四处张望,狼狈逃离。 「我们可以谈谈了。请吧,二位。」宣声彬彬有礼。 杨四方很是抗拒,咬着牙,急红了眼。 宣声如邻家大哥般明媚一笑「哈哈,还真是小姑娘,要哭鼻子了?哈哈!真可爱。」 「魔头也会在乎皮肉?」黄无啄凝鼎巅峰的气息死死锁定着宣声。 宣声颇为随意地回 答「这不是跟你客气客气嘛。——皮肉易腐,白骨无异,众生在我眼中,是平等的。」 说着,宣声散去阴阳二气,街道上的众人这才重现眼前。 原来,方才沐洮虽被扇飞很远,却根本未出宣声以阴阳二气布下的阵法。新 这才叫一个凝鼎境的修士狼狈而逃。 众修士看到顾圣,免不得一阵惊喜欢呼。 宣声顶着顾玉成肉身,自然而然地回应众修士。 跟随在宣声身后的黄无啄面覆深郁。… 杨四方不能理解,皇(黄)叔为什么要和恶人合作。 更不能认同,宣声那些扭曲的观点。 她也不相信,钱阳臻会这么容易地服从眼前这头恶魔。 她眼中的是非,还是泾渭分明的。 「宣声这个修士,写的很明白,就是魔。敢爱敢恨的大魔。 我希望本书的绝色千人千面,不要脸谱化,不要千人一面。 志大才疏的齐云海;刚愎自用、恃才而骄的徐繁缨;不忘初心、恪守礼节的白子墨;执念成痴、始终向民的主客门老祖墨政;爱民如子、公志不渝的至尊;驱驰一生,不怨不悔的叶泽等等。(鄙人是这么觉得的,至于这些角色是否如鄙人所说,却是要靠读者们来评定了。) 我希望每个角色,都是活着的,有血有肉的。 所以对于一个魔头,我也希望写出一番真实与血肉来。这个魔头,一定程度上,代表了鄙人对魔的看法。 而鄙人对魔的终极看法也很简单。魔,不值得爱,更不可推崇。至于原因,来日方长,自会一一写明。」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九十二、情法(上) 个体的人也好,众人集成的社会也好,是这样子的。 只讲情,不合法;单说法,不合情。… 「戴面具?」徐庆之若有所思。 「是,来人戴着面具,有一对桃花眼。紧盯着兴国兄。眼馋得很呢。」钱阳雨有些幸灾乐祸「还好,我留了一把大胡子。」 「如此,来者确是西门官人。没想到,竟投靠了宣声。」徐庆之笃定。 「我记得,昌黎省五绝之一的西门官人,不是有个合欢宗?」张之林攥着拳追问。 「他啊,他水陆双行,湿旱皆通。可不拘泥于女色。」徐庆之抿嘴轻笑。 张之林攥着的拳微微颤抖「好大个色胆。」 钱阳雨哈哈大笑,眼角垂珠。 半晌,捂着肚子、抹去笑出的眼泪,连拍带打张之林的肩膀「兴国兄,不愧是咱哥几个中的小潘安。」 张之林腮帮子紧绷,牙缝里挤出一句「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钱阳雨无所谓地像个刘邦,啊不,流氓,搓着胸口「呜,很干净。」 掏出手「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以前我跳起来也砸不到宣声脚趾盖儿,他不会动我;现在,我对他有用,他也不会动我的。」 张之林不语。 「宣声能掌控仁皇省,一,是他顶着顾玉成的肉皮,借着人家的名望,聚拢人心;二,是他背后有九祖。或许还有商家……」徐庆之沉吟。 他不好意思说,还有北道宗。 钱阳雨毫不客气地拆穿「不止。还有南三省和北道宗。」 「九祖需要参军的修士,没有修士参军,他们管理不住抢来的五郡之地。北道宗和南三省想要仁皇省这大块土地。」 「双方看着是一拍即合。其实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九祖想的呢,肯定是修士、修士,还有修士!参军、参军,以及参军!他们不缺资源、实力,就是没人。」 「把宣声推出来,让他占着仁皇省,做出头的鸟,挡北道省和南三省的枪。宣声斗不过这俩大家伙,只能向九祖投降。扩了军,降了魔,一举两得!」 「南三省和北道省想的呢,很务实。——陈镇波在九祖手里,顾大哥也在九祖手里,和九祖硬碰硬,也不能阻止九祖在仁皇省招募修士。倒不如交个朋友,做场买卖。」 「九祖也是务实的。知道自己不可能真拥有仁皇省。不放任北道省和南三省渗透仁皇省,哪怕能招到修士,也是事倍功半。不如睁只眼闭只眼,你好我好大家好。」 「是是是,你洞察秋毫,明察烛私。在大街上说这些,也不怕叫人听去。」让人戳破心思的徐庆之有些懊恼。 这却令张之林略生畅快。 钱阳雨嘿嘿一笑「约定成俗,凝鼎境不为难凝鼎境。有兴国在,凝鼎之下,哪个敢偷听。凝鼎境,又何必互相为难?——再说,你不信兴国的实力?」 插科打诨的钱阳雨,能与张、徐二人勾肩搭背,便是青九,对他也板不起脸。 「想当初,在宗内,修为论高低。现如今,却是结交现长短。——何况钱家的小公子,现今得了陈镇波的传承,修为上的成就,必不会低。」青九眼里的钱阳雨…… 如同古宝之剑。 「非直结交游侠子,亦曾亲近英雄人。」 任尔三教九流,市井民徒,是「游侠子」;任尔廊庙堂官,君子小人,还是「英雄人」。 钱阳雨都能恰到好处地与之接近、亲昵。分寸恰到好处。 徐张诸人三五成群,在整条街上并不扎眼。 几人相互谈笑着,很是随和。 整条 大街就像熟睡的夸父,熙攘的人群是夸父喉咙,人群嘈杂且混合的声,构成了夸父的梦话。 而天地间的梦话,在一抹绝色面前戛然而止。如扼喉噎咙。 「竟有人,美到如此不现实。」徐庆之心头没来由轻颤。 这是对极致之美的尊重,是单纯的心动。 方才嬉笑如常的钱阳雨彻底呆住。 「姐……」钱阳雨半晌吐出一个字。 钱阳臻看着大胡子的钱阳雨,只感到荒诞。总觉得,她这个族弟的胡子应是一大团蓬草,风一吹,就刮下来滚走。好让她再看到当初那个干净而无赖的少年郎。 那胡子长的真厚实。 钱阳臻平静地邀请「来吧,我带你们去见顾圣。」 「顾圣?」钱阳雨双眉相接,如短兵相斗。 「姐,你叫他顾圣?!」钱阳雨不可置信。 钱阳臻并不回答。只是款款而行。 钱阳雨三步并两步,一把拽住钱阳臻。 钱阳臻回眸,眼中微含犹豫。 片刻,钱阳臻甩开钱阳雨的手「走。这里不适合说话。」… 再次回到圣齐宗,一切物是,可怜人非。 「大哥呢,过的还好吗?」钱阳雨闷声发问。 钱阳臻几乎一个踉跄,稳住身形,转而提起个没来由的话题「仁皇省,有太多散装的诗词文章,假托顾玉成之名。里面有一句,我很喜欢。」 「典当人间都做旧,归去未必有来思。」钱阳臻轻吟。 钱阳雨心头咀嚼,反复斟酌「很清新,这诗,像黄瓜。不豪华,但解腻得很。」 「如果没记错,那诗,全文并无太多气量。名字只是叫〈又雪〉。」沉默许久的青九终于发言。 见二钱都看向自己,青九脱口「 天卿做水浮日稀,云岚漫雪举树横。.. 青娥霜宫驭龙凤,素殿滕六侍玉梦。 于是天下镂室空,一望地际净清清。 干风吹彻二十载,总是南下忘羁縻。 典当人间都作旧,归去未必有来思。 人生莫写强说辞,今朝唯有登楼念」 「确实没有什么气量,雄魄。只是,很对心。」钱阳臻呢喃道。 「典当人间,在人间,又不在。」钱阳臻轻笑,似自嘲。 「作诗人又有什么本事,典当人间?」青九反问。 「或许…也不过是心头有旧意罢了。」张之林插话。 「不必谈这些,李商隐的诗,定不了意。在我心中,这诗,只有此一句好。因为我现在,归去不来思。」钱阳臻看向钱阳雨。 那眼神,带着一份释然。这是钱阳雨记忆中,要强好胜的姐姐从未有过的。 「怎么了?」钱阳雨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 钱阳臻并不回答,继续向前去。 一路上,肖家的弟子也好,钱家的弟子也好,肖家长老,钱家长老,都只是敬重地做足礼数。 「你看,他们有什么不同?」钱阳臻又问。 钱阳雨眉头紧皱。 「你啊…我的弟弟,你被排除在争权场外,不在夺利堂中。你没有经历肮脏,也没有走进潮湿和阴暗……」 「我告诉你。说话有用的修士,会得到敬重,但没有谄媚。只有掌权的大境界,会享受谄媚这个特权。」 「我们钱家,他们肖家,都没修士再掌权了……」 「……毕竟那个顾圣来了。」钱阳雨有些无所谓。 他是如此。 从小,钱阳雨就没有哥哥姐 姐积极于争名夺利,天赋虽然不算差,却害怕手足相残。只想要享乐,做安乐公。 他也不喜欢被冷落。但更甘心于自己吃点家族身份带来的小甜头,而不去拼命。 甚至不愿同肖家相对抗。 所以他被排除在钱家核心外。 所以他和各种人都打交道。 所以他能逃出钱家。 他总是无足轻重的。 孤独与自由,是一对忠贞不渝的相思鸟。人们常常以为自己只得到其中一只,却不知,世上没有一对相思鸟会分离。 钱阳雨得到了自由。 此时,钱阳臻知道,她这个弟弟,到底还是脱胎于从前那个小公子。 「非直结交游侠子,亦曾亲近英雄人。引自,唐,郭震之诗《古剑篇》。」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六百九十三、歇斯底里 众人走到往日宣经释文、长老教习弟子修炼的场所之一。 那是一片露天圆坛。 以前,宗内长老跪坐在中央,自身与圆坛大阵形成共鸣。以师者之尊引教弟子。坛外总是围坐满弟子。 而今圆坛上,唯有云空浮。 偶然有风,也是匆匆消声。 钱阳雨见之微怔「我走时,宗内修炼的相关事宜,便已停滞数月。现在看,岂不是荒废了?」 钱阳臻眸光微颤,想是心头有感。可惜,钱家这个嫡女已习惯了沉默与坚忍,最后终究合口不语。默默点头。 钱阳雨自与姐姐见面后,感到往日那个傲气内敛、清节不屈的女子,形虽在,神已凋。 心头一阵酸楚,钱阳雨不得不强找话题「那讲坛上的大阵能联通长老,里头很有说法呢。」 钱阳雨试图令自己诙谐起来,余光总端详着钱阳臻「那大阵,是保证长老不丢面子的。」 「不少弟子,都想通过击败长老证明自己。青九挑战过长老!——有些长老,还真打不过弟子。为了不丢面子,关键时刻就会启动阵法,击退弟子。」 「表面上,是长老威武。可大家心照不宣,都知道怎么回事。」钱阳雨讲到高潮部分,略兴奋地正脸望向钱阳臻「大哥和大姐,当初都把长老逼到联通大阵的地步!厉害得很呐!」 原以为自己这个面冷的姐姐,嘴角也会微翘的。 可钱阳臻一脸木雕样,毫不波动。 一片失落堆垒在胸。钱阳雨强颜一笑。 「以你的天赋,肯十分努力,也能做到,挑一个不善战的长老就是。——我们也这么做。」钱阳臻如实评价。 钱阳雨自我打趣「嗐!我,就我,三分努力够不错了!」 「说到底,你还是不愿意承担家族的责任……说到底,在你眼里,这些都是没用的计较,烦人的算计。全是飞蝇触鼻的小利吧。」钱阳臻心中积郁,终于爆发,赤裸裸地指责钱阳雨。 没有癫狂发泼。却歇斯底里。 声音是那么平静。… 「歇斯底里呢,是个外来词。但完美体现了我们自家文化之底蕴深厚。我们,能真正把外者归于己,令他者合于我。」林深大口喘着粗气。 「底里,表真情之意,也有底细、真实之意。——人,哪有不疯的啊。歇在个人的真实里,就是疯狂。」林深艰难地吐着气,像盘古支撑天地的第一万一千一百零一天,仿佛下一刻就要停止呼吸,又仿佛要再若断若续个一万天。 看着拦下自己的林深,钱阳雨脑海里一片空白,没有一点计划,更没有丝毫应对方案。 他知道林深这个人,也知道他很有故事,但从未与之接触。 钱阳雨不知道,林深拦下自己说这些,是为什么,又想要什么。 林深,钱家曾经的长老。 钱阳臻许诺,只要抓捕顾玉成的行动顺利,林深可跻身太上长老之列。 那时候的林深,叫林溪午。不闻钟的林溪午。 据说,保护顾玉成逃离仁皇省的南寻以性命击敲云鼎,二十九剑,让这林溪午听到了钟鸣。 林溪午于是放走南寻、荀葵,还有顾玉成。 而林溪午,境界跌落,从凝鼎境变成了悟道境,又从一个长老,变成了圣齐宗看门修士之一。 变回了林深。 这些都是传言。 关于林深的传言很多。还有人说,那云鼎,分明是林老头自导自演,自敲自打的。 只因老头的境界是丹药堆上去的,根本斗不过老牌悟道境南寻,故而虚张声势,混淆视听。 是非真假,笑谈不定。钱阳雨也不知真相如何。 钱阳雨很想问问昔日发生的一切。 只是现在,钱阳雨着急逃出圣齐宗。因那顾圣的到来。 瞥一眼钱阳雨,林深猛烈咳嗽「咳咳!——咳!钱小公子,是要逃出圣齐宗吧?」 钱阳雨微慌,旋即正色「不是。出去购置些玩应,再逛一逛,宗里太闷了。」 林深轻笑,干枯的嘴唇一扯,露出丝丝红「好。小公子还是有面不改色的本领啊。」 「不要忘了你姐姐的恩情。」林深突然严肃「她肯放你,才让你从我这里走。」 「她对我有恩,或者说,她没有在我落魄时弃我如敝履,好歹给我一个职位填肚。」 「你姐姐,很累。她不像你,她在乎的太多,心中执念也就太深…有机会,为她分担些许……」林深的要求很直白,好像命令。 「走吧。」林深手一挥,钱阳雨揣着疑惑踏出宗门。 从那以后,钱阳雨再未回圣齐宗。 林深的话,他时常想起,总是后悔,当初没有问个究竟。以至于太多困惑萦绕在心。.b.…… 钱阳雨大退一步,面色难堪。 眼前的钱阳臻,平静中尽是哀朽气,淡然着,放弃着,正是歇斯底里,正是疯狂。 在场旁人面对此景,虽各有见解,到底没有插手姐弟间的事情。 「家族的事情,毕竟有大哥和大姐。」钱阳雨试图辩解。 他很心虚。 钱阳臻感受到熟悉的失望。 又是推脱…… 又是狡辩…… 钱家的旁系推脱复兴钱家的责任,一心求个人富贵,都认为,钱家是她钱阳臻的。是嫡系的。 钱家的嫡系,钱阳风,临死前狡辩:「家主更看好钱阳臻,顾圣,您应该杀的是她……」 钱家家主,太上长老…… 他们大难临头时,一个个主动脱去那忠贞外皮,抱着顾圣手腕,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鬼叫着。 钱阳臻终于明白,这是一盘散沙。不是一方家族。 就不应该,期望钱阳雨来挑什么大梁。——钱阳臻苦笑着想。 一声轻叹。 人猿揖别后,再无长啸舒心绪。 唯有一轻叹,尽不尽,满心绪。 钱阳臻这一声哀叹,轻如叶落,却是秋至。 张之林面显不快。 这个修炼上的太岁,境界里的泼皮,最见不得他人泄气忧天。 不等张之林使性子,钱阳雨先发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钱阳雨到底是慌张着急了。 「肖钱两家嫡系,死光了。」话说出口,一阵畅快袭来。 钱阳臻只觉得,真轻松。xь. 「大,大哥也…?」钱阳雨明知故问。 钱阳臻并不说话。淡淡看着自己这个弟弟。 钱阳雨愕然,惊怔。 往日如海,一刹倾来。而今似梦,猛坠云中。 钱阳雨想到林深的话。 这一刻,他明白,是自己这个弟弟执意逃离钱家,把钱家的一切丢给了姐姐。 强烈的愧疚,令他视物不清,步态不稳。 像大风里的玉米杆,剧烈摇晃许久方歇下。 张之林扶住了钱阳雨。 「我?是我……是我。我从来想要一个自由,却把现实丢给旁人……」钱阳雨呢喃不止。 丧亲之痛,与亲人相疏离的人非之感,刺痛着小公子的心。 「飞蝇触鼻。——引用元代刘因诗《世上》。原诗如下: 世上悠悠尽自争,眼中隐隐放教平。飞蝇触鼻人争怒,落叶临头我谩惊。 既有阳秋暗消长,何须青白太分明。蒺藜原上清霜重,辛苦十年跣足行。 笔者尽量将书中引用、化用的诗词标出。 很多诗,我并未背下,也未深刻理会。只是,我知道它很好,会为之心动。故而引用。希望更多人知道,更多人去读,去理解,去爱。 先人所遗之宝,自当与众知享。…… 笔者没有从一开始就把本书的主线挑明,一来,是笔者尚未看清书外世界,至今也如此。另一个原因,是我想写满铺垫,写满「过去」,这样才能让「现在」,拥有历史与岁月。 顾玉成兜兜转转走遍大荒,我也把大荒写了个大概。 这是横向的万里河山。 顾玉成寻寻觅觅游遍大荒,我也把大荒人物写了个大概。 这是纵向的千秋一隅。 英雄从不是如何如何不凡。 要写英雄,当写山河怎生危伏;要写英雄,当写苍生如何挣扎;要写英雄,当写岁月怎样苦涩。 写周遭一切不易,才衬气节二三。 钱阳雨也好,钱阳臻也好,都有他们的故事,与这大荒的故事搭配,才是真正的人间。 而这人间,绝不止书中有名那几个……」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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