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云当》 章节目录 第1章 初醒 「谁?」 随着陈旧的大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声响,久坐在殿内的女人意识到有人站在了门前。 像正在欣赏一件腐朽破败的玩物那般,用极其轻蔑的目光打量着她。 她目不能视。 被困在这里太久了,双眼早已随着流逝的时间一起腐烂发臭,肉皮长在了一起,早已经睁不开了。 即使双眼看不到,她也能想象得到——如今这位侧妃正是得意时,该是怎样一副珠光宝气艳丽无双的样子。 是啊,从前他就喜欢将那些贵重的、奢靡的玩意都赏赐给这位侧妃。 她总是那样的明艳照人,雍容华贵……难怪,新来的小仙倌儿们,总是将这位侧妃——错认成承华宫的正妃娘娘。 「阿姐此番病了多时,帝君……要我来看看,你是否还活着。」 说罢,就笑得直不起腰了。 她这样一位正妃,当真是多余呢。 贱命一条,没想到竟还活着。 「劳你们牵挂,还有口气。」 她说。 心寒了大半…… 不,早已经寒透了。想来,如今他们大概都在盼着她尽早死去,才不会碍了他们的事。 偏她命贱,占着这正妃之位,一时半会儿倒也死不了。 他们便要折磨她。 将她关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任她腐烂,让她生不如死! 可当初,是他说要娶她的呀。 是他不远千里找到了她,问她,「阿臻,你要不要嫁给我,做我的王后。」 是他将她带到这九重天阙,告诉她,「阿臻,从现在起,你就是承华宫的正妃娘娘了。」 骗子…… 他就是个骗子…… 「他呢。」她问。 这么想要让她死,也该亲自来一趟,了却这些年的恩恩怨怨了吧。 「帝君说了,这点小事不必他亲自费神。」侧妃对比嗤之以鼻,待看清了那正妃的样子后,更加觉得恶心。 没想到她被关在这里九年,竟还未散尽魂魄,也倒是怪痴情的。 小事…… 原来,他只当这是小事。 柏渊,夫妻一世本已是错,是我贪心,恋你风流。如今,愿前尘往事尽归尘土,从此我与你,再无羁绊。 那一夜,九重天阙起了风。 承华宫里,殒了位凡间里来的天妃娘娘。 …… 21世纪。 夜色浓如重墨。 几个怕死的胆小鬼,簇拥在朱小舟身后,小心翼翼地踏进了——这传说中因为闹鬼才被迫停工的工地。 “你到底行不行啊?”赵彦胆战心惊地留意着四周围的一切动静。“看到了吗?” “还没,还没。” 朱小舟装模作样地摆弄着手里的罗盘,不知是不是因为手生了的缘故,看起来实在不怎么专业。 “他们说,就是在这儿看见了陆静,这么多年了,难道她一直在这儿?”丁蔓蔓诚惶诚恐地说道。 陆静是他们几个的好朋友。 几年前因为帮助他们几个作弊,被学校取消了成绩,谁知道她竟然会突然之间想不开,跑到这里来寻死。 等到她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早已经腐烂发臭了。 据说,她的一双眼睛都被飞来的野鸟给吃了。 别提多惨了。 最近有人说在这里见到了陆静的鬼魂,于是他们就在传,陆静自杀后一直留在这里没有走。 还特别找来了朱小舟,来帮他们超度陆静的冤魂。 朱小舟——著名「小神婆」。 她经营着一间外婆留下的当铺——已经快要倒闭,揭不开锅的那种。 为了混一口饭,她是什么活都敢接。招摇撞骗是看家的本领,昔日的这些老同学从没拿正眼看过她。 “她肯定是还在怨我们,要不是我们当初逼她帮我们作弊,她也就不会被学校取消成绩了。”高阳说。 一行人顺着楼梯爬上了四楼。 据说,当年陆静就是在这自杀的。 一群人紧张得不行,好像真的有鬼会突然冲出来一样。 “你到底看到了没有啊!”丁蔓蔓催促着朱小舟。 “还没。” 朱小舟是真的没什么发现。 “我可不敢再往前走了,要不然你自己过去吧。”高阳突然松了手,说什么也不肯往前走了。 紧接着,丁蔓蔓、赵彦等人也纷纷放手,谁也不肯往前走了。 “这样,我再给你加两百块钱,你……你自己过去看看!”丁蔓蔓提出加钱。 “这个嘛……”朱小舟故作为难,搓了搓手指,意思是拿钱。 丁蔓蔓火速掏出手机,转了200块钱给她。 钱一到账,朱小舟眉开目笑。“放心,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说完,收起了手机,走向了边缘。 罗盘突然有了异样的反应。 朱小舟却没在边缘看到什么,刚转过身想要询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什么。 脚底下一滑,当场踩空! 来不及提醒,她的身子向后栽去。 甚至连惨叫都没一声,顷刻间就落了地。摔在他们一早布置好的陷阱里! “她不会真的摔死了吧?”丁蔓蔓又兴奋又害怕。 “不可能,咱们在底下垫了东西的。”高阳说,他们一早就商量好了,看不惯朱小舟整天装神弄鬼的样子,决定狠狠整她一回。 才设计了这一次的计划。 “走吧,让她在陷阱里待一晚上,明早咱们再报警,说有人掉进这里面了。”赵彦拖走了大家。 他们一群人熙熙攘攘地火速撤离。 却没有人听到,朱小舟摔在陷阱里气若游丝的那一句,“在你们后面啊……” 血顺着后脑流下。 越聚越多。 这一天恰逢七月半。 从陷阱里望向天边,一轮圆月高悬于天际,明亮透彻。 朱小舟眼底出了血,浸着鲜血的眼珠子看到的圆月,变成了血月…… “呃……” 天快亮的时候,栖云当老旧的铁门被拉开了,一个颤颤巍巍的人影走了进去,俯下身,在柜台底下努力翻找着。 一只手按着不断流血的后脑勺。 “我记得在这儿呢呀。” “老板,赎当。” 突然有人走进了当铺。 “稍等!”朱小舟应付了一句,慌慌张张地找着止血的绷带。 上次明明有没用完的,她记得塞在这儿了,怎么不见了? 顾不上找了,随便拿了块布擦了擦身上手上的血,唯恐耽误了生意。 “您要赎的是哪件?” 一抬头,却看到那人已经走进了店里,站在一排排的货架前,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仅一个侧影就让她分了神。 这人…… 好奇怪的打扮呀。 就像那古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在这古朴的小店里,衬得他的气质脱俗清冷。 他的五官轮廓,是朱小舟从未见过的那种好看。 想不到这世上,当真还有美成这样的男人? 章节目录 第2章 白衣男子 “我要赎一条发带。”男人说。 “发带?” 朱小舟明显感觉到后脑的血又流下来了,不过生意当前,什么都是小事。 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实在不记得外婆的当铺里,有这样一件当品了。 可又实在不愿意就这么放过眼前这条——大鱼。 “那我得给您找找!” 虽然不记得有,但这并不影响朱小舟决定在他身上狠捞一笔的决心。 这人的衣着打扮有些怪异...... 但往往正是这样怪的人,反而越有钱。 她在架子上翻腾起来,“您要找的发带,大概是什么样的?” 如果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发带,谁会抵押到当铺来啊? 八成是绣了金丝,坠有宝石,工艺复杂之堪称国宝的那种——不过那种东西,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们这样的小店里呢。 “你受伤了。” 男人看到了朱小舟后脑的伤势,语气淡淡的问了一句。 随后,只是抬了下手...... “没事的,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了,死不了——”话音未落,她就手摸了把刚刚还在流血的后脑勺。 伤呢? 手上的血都没了—— 跟做梦似的。 她明明记得,从四楼摔下去的时候,后脑勺磕在了陷阱边上,撕裂了一个口子。 伤口处摸起来是软软的,一直有鲜血渗出。 怎么没了? 管他的,先找发带要紧。“您要赎的那根发带,有什么特征吗?” “重云锦。” 男人说了一句。 重云锦?那是什么东西? 朱小舟听得糊里糊涂,自小她就跟着外婆长大,这当铺里的物件如数家珍。 却从没有听说过什么重云锦的...... 这男人该不会是个疯子吧? 几次偷偷打量,余光瞅到角落,一个装有典当物的四方盒子里,露出丝织品一角。乍一看去,和男人所要赎回的发带,大同小异。 都是细细长长的。 “找到了找到了!”朱小舟一边念叨着,一边将那丝织品扯出,装在一个空的箱子里。 装模作样地搬了出来。 当着男人的面,打开了箱子。 一道霞光掠过,似有浮影闪现。 顷刻间有五色云影,飞快自眼底一闪即逝。 好像走马观花。 朱小舟只觉得自己有那么一刻花了眼,甩了甩头,并没有放在心上,从箱子里掏出那条锦带,“您要赎回的是这件吧?” “这件?”男人也在犹豫。 像是也记不清了。 朱小舟刚觉得机会来了,正要忽悠着男人掏钱赎回。 手里的带子却突然被人抽走...... “欸?欸!” 朱小舟注视着带子的一边,顺着带子被抽走的方向看去。 一个身着白色丝质长衫的男人,站在了柜台前。侧襟,盘扣,手指修长,捧着那衣带看得出神。眉眼间有一种风情妩媚,难以言喻,无法形容。 朱小舟一个女人,都觉得在他面前自惭形秽。 今儿是什么日子啊,当铺里来了这么多赎当的...... 还都是好看的男人。 可一抬头,最早出现的那人,却不见了踪影。 人呢? 朱小舟四处寻找,放眼店里,那男人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奇了怪了?莫不是见鬼了吧...... “先生,这带子是——”朱小舟刚要解释,这带子是别人要赎当的东西。 “我终于找到它了。”他却说道。 这么说来,这带子......是眼前这个男人的了?管他是谁的,反正今儿是要赚上一笔了,“先生,这带子可是您要赎回的东西?” “今夜子时,自有人会来赎回。老板你只管带着东西前往,定不会亏待了你。” 白衣男子留下一句,转身出了门。 要赎当,还得今夜子时? “先生,先......”朱小舟追了出来,却不见了白衣男子的踪影。 嘿,奇了怪了!今儿可真是邪门了! 鸡鸣三遍,天就亮了。 朱小舟捧着一把点燃的檀香,对着一排神像鞠了三躬,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对着当铺各个角落诚心地拜了拜,才把檀香插在了香炉里。 天亮后,聚在一起的赵彦等人,最终惴惴不安地报了警。 警察到了现场后,找到了他们所说的陷阱,也发现了大量疑似人血的血迹,却没有找到他们所说的那个人。 于是,将这当成了一场恶作剧。 警告过他们后,就离开了。 赵彦、丁蔓蔓、高阳再加上另外两个人,因此怀疑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商量过后,回到了昨晚他们诓骗朱小舟摔下去的陷阱查看。 那是一个蓄水池。 他们在蓄水池里垫了几个大轮胎,铺上了落叶。 昨天夜里,朱小舟就是从四楼边上摔下来的...... 按照他们的设计,最起码也得摔断个胳膊,摔断条腿的。今早等着他们报警,人肯定还在陷阱里,狼狈不堪。 经过这一晚上,足够她吓破了胆,从此以后都会老老实实的了。 万万没想到。 人,却消失了。 陷阱边上,有血。 “这么多血,她不会死了吧?”丁蔓蔓开始害怕了。 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八成是摔下来的时候,并没有按照他们设想的,直接摔进陷阱里。 难道,是在边上磕破了头?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真磕破头的话,人还有的活吗? “怕什么!”高阳大叫一声,“人要是死了,尸体还能跑了不成?” 既然尸体没有留在现场,就说明...... 人还活着。 想明白这个道理后,几个人都松了口气。 可是丁蔓蔓一抬头,就发现赵彦的脸色很不好,“赵彦,你没事吧?” “不知道。”赵彦努力调整着呼吸,按着胸口像是呼吸困难,“我有点不太舒服,我先回去了。如果有事,再发消息给我吧。” 他的脸色发青发黑,脸上有像毛细血管一样蔓延的纹路。 看得人心里发瘆。 “那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其他人附和,生怕下一秒他就栽倒在这儿。 赵彦曾是陆静的男朋友,陆静又是在这儿自杀的。 丁蔓蔓理所当然地以为,赵彦是想起了陆静,所以心里不痛快了。 但她并没有注意到,高阳的脸上也浮起一抹惊恐,好像在那一瞬间看到了什么。 另外两个跟着起哄的人,本来和陆静的事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是跟着丁蔓蔓一起凑个热闹,现在瞧着事情闹大了,就想抽身走人了。 “蔓蔓,那我们也先回去了。” “就是啊,一晚上没回家,我妈肯定生气了。” 说完,不等丁蔓蔓做出反应,就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只留下了丁蔓蔓和高阳两个人。 “我有办法!”丁蔓蔓说。“如果朱小舟还活着——” 掏出手机,点开朱小舟的头像发了个20块红包。 还没等她说完,红包已经被成功接收。 朱小舟那边发来个表情——谢谢老板。 “看吧,我就说她肯定还活着。”丁蔓蔓也松了口气。 但她不知道的是,他们已经惹上了大麻烦。 章节目录 第3章 大户人家 睡到半夜,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朱小舟惦记着那白衣男子的话,想着定是赎当的人来了。 一溜烟从床上爬了起来。 “来了来了!” 可是打开门,却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一位打扮怪异的老伯,站在马车前,像是等候多时的样子。“您带上东西,跟我们走吧,我家小姐在等着您了。” 这怕是......真遇上鬼了吧。 朱小舟刚要退。 却见那老伯掏出两枚银元,抬手递了过来,还要朱小舟亲自去接。 朱小舟想着,万一真的是钱,不接着岂不是亏大了。 立刻赔着笑脸双手接过,拿在手里一看——好家伙,真是袁大头啊!? 嬉笑着放进嘴里咬了口,“这玩意等到白天了,不会突然变成纸糊的了吧?” 老伯一愣,摇了摇头。 “您尽管放心。” “成!”确认了袁大头的成色,朱小舟心里暗爽,回到铺子里将那带子仔仔细细叠好,放进了箱子里,抱着箱子就出了门。 老伯示意她上车。 犹豫了一下,最终败给了对金钱的欲望。 朱小舟乖乖坐上了马车。 老伯跳到车前坐下,驾车的车夫一扬鞭子,抽在马儿身上,马儿拉着车往前走去。 朱小舟抱着那个能让她发财的盒子,留意着窗外所到之处的景色变化,觉得那马车跑得飞快,在大街上走着走着,突然就变成了一片深山老林。 周围是青草绿地,这里生长的树木,足有一人环抱之粗。 正觉得诧异,马车就停了下来。 老伯说了句,“到了。” 朱小舟抱着箱子往外探出了头。 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从马车上下来,恍如隔世。 眼底一花,走马灯似的景儿与眼前所看到的深宅大院完美重合。在老伯的指引下,从侧门进入,那千回百转的长廊小路,一眼望不到尽头。 偶尔,还与几个穿着旗袍的美艳女子擦肩而过。 嗅着她们身上的香粉气,那笑声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老伯侧过身提醒她,不要四处乱看。 朱小舟学着老伯的样子低下头来,余光却瞥见了大门外驻守的——兵?! 那些人身着民国青蓝色旧军服,背着长管的枪,身姿挺拔,高高仰着头守在门前,好生威风! 朱小舟吓了个哆嗦,悄悄摸了把冷汗。 跟着老伯来到小姐住的小南楼,灰白色的二层小洋楼风雅别致。 老伯让朱小舟在外面等,便要从她手中接过那个盒子。 这时,好像突然听见楼里的人说了什么,老伯叹了口气,让朱小舟自己把盒子送进去。 就在朱小舟抱着盒子将要踏进门的那一刻。 老伯阴森森地声音提醒道,“见到小姐,不要乱说话。” 朱小舟一个激灵,还是稳稳地抱着盒子进了门,屋子里有丫鬟,不过看上去死气沉沉的。她们指了指楼上,意思是让朱小舟抱着盒子上楼。 想着见到那位小姐后,就能拿到钱了。 朱小舟也顾不上担心了,抱着盒子,踩着吱嘎作响的楼梯,上了二楼。 扫了一眼屋内陈设,朱小舟暗自惊叹,这布局摆件很有讲究,想必室内的主人身份非同一般。一樽青玉屏风横在当间,隐约透着床榻边半倚着正在看书的女子。 可当她从屏风后走出来,却让人大吃一惊。 她穿着民国时期较为经典的蓝色校服,扎着两个辫子,下身是一条长过膝盖的黑裙。 典型的女校打扮。 莫不是——穿越到了民国? 那女孩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面无血色,柔弱无力。 朱小舟递上盒子,女孩小心翼翼地接过,打开盒子的瞬间就红了眼眶。没等朱小舟开口提钱,她转过身跑到床边,趴着哭了起来。 一个白衣书生,眉眼妩媚。 一个女校学生,单纯富贵。 有意思。 “他可有,留下什么话吗?”女生问朱小舟。 朱小舟回忆了下,“他只说,今夜子时,自有人会来赎回。让我只管带着东西前往,说定不会亏待了我。” 不敢有一字疏漏。 “他果然,没有话要留给我的。”女生哭得厉害。 听得人揪心。 朱小舟想劝,却不知该怎么劝。 一看就知道是那男的负了女的,感情的事越劝越错。 “你去找刘伯领赏吧,就说是我说的,多赏一份。”女生抬起头来,说了这么一句。 “多谢小姐。” 朱小舟没敢多作停留,转身下了楼,瞥了一眼正立于一楼的四个丫鬟,被她们那死气沉沉的样子又给吓了一跳。 一直跑出了小南楼,长舒了一口气。 “老板,我家小姐怎么样了?”刘伯上前询问,看起来很是担心。 “哭了。”朱小舟说完,又补充道,“不知怎的,她看了盒子的东西后,就哭了。让我去找刘伯领赏,说是她说的,多赏一份。” 最重要的事,她可没忘了。 刘伯先递上提前准备好的一袋子银元,又让人去提了一袋子,递到朱小舟手里。 朱小舟掂着这沉甸甸的两袋子银元,估摸着怎么也有两百个了吧。 心底暗道一声爽,这拿回去变卖了,可真是发财了。 “我还有事,你按着来时的路出去,马车就在门外等您。您坐上马车,自会回到来时的地方。”刘伯交代了一句。 “成,您随意,我怎么都成。” 朱小舟心里美坏了。 目送刘伯离开,她掂了掂两袋子银元,觉着拿在手上也太明显了...... 索性拴在了腰带上。 左边一袋,右边一袋,拽了拽外套,正好盖上。 嘿,心里那个美呀,也顾不上沉不沉的了,就准备回去。 按着来时的路,穿过小路长廊,又遇上了那几位浑身散着脂粉香气、身姿婀娜的小姐姐们,任她们打着趣的在她脸上摸了两把,留下了个鲜红的唇印。 如同唐玄奘进了盘丝洞,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得以全身而退。 身上全是她们的脂粉气,拍了拍两边的口袋,依旧喜不自胜。 这边正打算出去,忽而一抬头,却在前面的石桥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个要赎当发带的男人。 这不是巧了!? 原来他们是一起的呀。 想着或许能再讨个赏钱,朱小舟凑了上去。“您......也是这家的亲戚?” “你看得到我?” 那男人竟问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一下子,就把朱小舟给整郁闷了。 这人敢情真是个疯子啊......“不好意思,打扰了。” 无利可图的事情,她可不会瞎耽误功夫,转身就要走。 白瞎了这么好看的胚子。 男人的眼神掠过她腰间鼓鼓的袋子。 “哗啦啦啦。” 左边的袋子突然掉在了地上,袋子里的银元滚了满地。 这可把她急坏了,急忙俯下身去捡。“我的钱!” 章节目录 第4章 秋月生 “89、90、91、92......97、98、99......”还少一个! 急忙低下头仔细寻找。 男人伸出手来,摊开的掌心里,正好放着第100枚银元。 朱小舟伸手要拿回来,却见他突然收回,那枚银元被握在了他的手心里。 “那是我的吧。” 朱小舟不满,钱的问题上,对方长得再好看都不行。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那位你刚见过的小姐是何人?”男人问,墨色直裾儒雅肃静,袖口处有暗纹,自有一种神秘和庄重感在。 却难免让人觉得不好相处。 “这是何府,那位小姐是何司令的千金何佩珊......” 话在脱口而出的瞬间,连朱小舟自己都懵了。 没人跟她说过这些,她是怎么知道的呢?只觉得,潜意识里就是知道...... “那你是否知道,那位何小姐已经死了。” 男人又问,笃定她这一次一定猜不到了。 短暂的犹豫后......朱小舟豁然笑了,毫不在意,“我当然知道了,这里——所有的人,都已经死了。” 对于她来说,这里的人早已经是停留在过去某一个时间里,永恒凝固的历史了。 定是她拿了什么东西,打破了时间的禁忌,被他们带到这里来,要赎回她手里的东西。只要有钱赚,她才不在乎这些人——是活的还是死的。 反正,活着的人都会死,死了的人也都曾经活过。 没什么好怕的。 “我是说,在当下这个他们都还活着的时候——那位何小姐,已经死了。” 男人揭开了一个真相。 朱小舟收起了时常挂在脸上的贪婪笑容,看向小南楼的方向,轻叹了口气。 她是知道的。 从踏进小南楼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发现了。 她的反应,看怔了那个男人。 本以为她只是贪财,竟还有些真本事的。 她握了握挂在胸前的护身符,云淡风轻地道了句,“那又怎样。世人谁没遗憾?我只管开我的当铺,客人要赎当,我就为他们赎当。红尘琐事多,不是我这种俗人管得了的。” 说罢,她趁着男人愣神之际,直接上手掰开了他的拳头。 从他手中抢回了本就属于自己的最后一枚银元。 放在嘴下,吹了一响。 拿着银元贴在耳边,听着那悦耳的声音,笑的得意又洒脱。 她的事情做完了,收钱,回家。 「是她。」 男人眼底浮现出异样情绪,仅凭她刚刚抚摸过的护身符,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没想到,竟然是她。 阿臻—— 可是除了这个名字,他也记不起更多了。 时间似乎已经太久了。 久到,他已经快要忘记她的样子了。 却在看到她护身符那一刻,眼底浮现出一个女人眼含柔情、娇俏动人的模样。 她说,「我是柏渊的妻子」。 阿臻的样子,竟与眼前这个爱钱如命的当铺老板,莫名重合了。 朱小舟抱怨,还没走出去几步,好奇回头,身后石桥上却不见了那男人的影子。与何小姐一样,她知道这个男人——也不属于当下的时间。 外婆说过,有的人会因为执念,被困在不属于他们自己的时间里。 违背因果的事情,她可不会插手去管。 你救了别人,让别人免于一劫,那原本属于别人的劫数,说不定也会因此转到你身上。因果轮回,从不讲道理。 但不知为什么,那个男人......却让朱小舟感觉到一种很强烈的不安。 突然消失的人,又突然出现在了眼前,挡住了去路。 吓了她一跳。“靠——” 不怕不怕。 朱小舟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个时候越是害怕,就越是容易被拿捏住。 绕开了他,想要赶在天亮前离开这里。 却在走过去的瞬间,猛地感应到了什么。 心口传来的剧烈灼烧感,证明了他们之间曾有过的羁绊...... 朱小舟走回到男人面前,凝视着男人的眉眼,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深刻印象。 “你——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她一定见过他。 在很久很久以前...... 可是越靠近,越不安——为什么伴随着这种熟悉感的,竟是那么难过的情绪。 那么地,想要逃离...... “我叫,柏渊。” 晃神的片刻,朱小舟猛地反应过来。听闻鸡鸣,朝着侧门跑去! 前脚踏出何府,后脚天就亮了。 哪里还有什么马车—— 置身于民国年间,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身后是何司令府,眼前是所有将她当做异类,投来注视的人。 完了! 回不去了! 朱小舟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再失去理智。 想一想,肯定有办法能够离开这里的—— 可是。 时间主线发生了改变,是她——跨越百年,站在了民国的街头。 也就是说,这距离她生活的时代,起码早了一百多年! 当铺——对了! 外婆活着的时候,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咱家的当铺,最少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是从我外婆的外婆......」 现在只要找到当铺,说不定就有回去的办法了。 可她连自己此时此刻身在什么地方都不确定,又该怎么找当铺呢? 一回头竟发现柏渊还在,“你怎么一直跟着我?” 柏渊未答。 “好吧,如果你能帮我找到回去的办法,我可以再帮你想想办法,找一找你要赎当的发带!”朱小舟说。 她对着“空气”说话的样子,吓住了路过的小男孩。 小男孩指着这个奇怪的大姐姐,对着母亲大喊,“娘!这个人好奇怪啊。” 小男孩的娘抬头看了一眼,打量着朱小舟的打扮。 从她的表情里就看得出来,定是没把朱小舟当做什么好人。 不由分说地拉拽着儿子,匆匆回家,“小孩子别乱说话,招惹了什么晦气的东西,跟上你了赶都赶不走!” 晦气的东西?是说——她?!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教孩子说话呢!”朱小舟来了脾气,什么叫招惹了,赶都赶不走? 她是什么脏东西吗? 扭过头就看到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怪你。” 他们看不见他,就只当她朱小舟是个疯子。 要不是他的话,朱小舟这会儿已经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算了,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了,还是得先想想,怎么才能回去。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却在戏院门口大大的海报上,看到了那白衣男子的画像...... 这是?! “秋月生?”朱小舟再三确认,这个“秋月生”正是前日里来到栖云当的白衣男子。 他叫秋月生? 是个唱戏的?还是个旦角...... 难怪朱小舟觉得,那男人眉眼间有股妩媚的风情,没想到是个唱旦角的。 司令千金+当红戏子。 有意思! “姑娘也是来听戏的?今儿晚上人多,需要票的话,可得赶紧下手,晚了——就没票了。”戏院经理大力推销着今晚的剧目。 “那这个秋月生,今晚也会上台表演吗?”朱小舟问了一嘴。 剧院老板面露难色的同时,眼神里多了些戒备。 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姑娘,您是在说笑呢吧?” “......” “秋月生一年前就失踪了,在蚌埠谁不知道?今晚登台的,是秋月生的亲传弟子,赛秋月赛老板......” 章节目录 第5章 戏子与小姐 秋月生——秋老板,在蚌埠以唱旦角而闻名。 11岁登台,13岁红遍蚌埠,16岁成当地梨园的行首。 22岁——失踪。 据说,他失踪的前一年,曾受当地何司令之邀,在何司令给老母亲办的70大寿的寿宴上表演。 回来后就跟丢了魂儿似的,整日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大家都在说,别是撞见什么邪物了。 还打算给他请个法师来驱驱邪,可是没等到请来法师,他就不见了。 两个月后,他的小徒弟挂名登台,以“赛秋月”为名开始演出。 唱腔身段虽然都是秋月生手把手教的,但看惯了秋月生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赛秋月和秋月生差着功夫呢。 “秋月生当年的第一次亮相,一开嗓,就惊住了所有人,满堂静寂,鸦雀无声。片刻后,掌声雷动,满场叫好!......” 茶馆里说书的人,刚好在说那位秋月生秋老板的故事。 所以说,秋月生第一次去何司令府上的时候,何司令家的千金就已经死了。“......那秋月生在何司令家见到的,岂不是——” 何佩珊的鬼魂?! “何佩珊是何司令的长女,何司令五十六岁,他的老母亲八十岁,何司令的次女都已经二十九岁了。”柏渊提醒道。 “可是我看到的何佩珊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朱小舟说。 难道,她看到的是何佩珊死去之前的样子? 何司令的次女都二十九岁了,何佩珊作为长女,怎么也得三十往上了。可她却保持着十五、六岁的样子,难不成已经死了十四、五年了? 可朱小舟去何家看过,何家的小南楼......“他们一直供着何佩珊的生魂?!” 这下,就解释得通了。 何家的人分明知道。 借用了阴阳术,在自家府邸内建了小南楼,经高人指点,利用风水格局之变,困住了何家大小姐的生魂?! “我记得外婆说过,这经商的、打仗的,多少都会有点迷信。何司令也是带兵的,如果长女不幸夭折,恰好这长女的八字特别好,利他,他借着风水堪舆之术困住了长女的生魂,自然百战百胜,官运亨通。” 朱小舟算是看明白了。 所以,何家的人都知道家里养了“小鬼”,但是为了何司令的前途和一家人的荣华富贵,都默认了保守这个秘密。 恰逢何司令的老母亲过八十大寿。 家里请来了蚌埠城里红透了半边天的戏子秋月生,来为老夫人表演。 秋老板在何家大宅里迷了路,进了小南楼,于是邂逅了何家大小姐...... 一人一鬼,爱得痴缠。 结果秋月生阳气耗尽,郁郁而终。 何家大小姐苦等情郎,为着这厢执念,借着原本困住她的风水局,把这座城里所有人的时间都停在了这一刻。 “所以,你要帮她吗?”柏渊问。 “凭什么?” 朱小舟理所当然,她凭什么要帮她。 “我的工作呢,就是守着当铺,客人来赎当,我就帮他们赎当。不关我的事,绝不插手......” 半点好处都没有的事情,她何必淌这趟浑水。 “那你就不想知道,这秋月生到底去了哪儿?”柏渊蹙了眉头,似乎她与自己记忆中的阿臻不太一样了。 “想。”朱小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但这辈子我想知道的事多了,我想知道下周彩票开奖的头奖号码,我想知道有钱人的钱都是怎么赚的,我想知道怎么才能突然发一笔横财,我想知道如何才能攒够一个亿......” 但不是每件事,都有答案的。 与赚钱无关的事就与她无关。 她才不会在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纠结下去,浪费时间。 “不可理喻。” 听她三句话离不开一个钱字,与自己记忆中的阿臻大相径庭,毫无可比之处。 柏渊怒了,拂袖而去。 “喂!用得着生气吗......”她起身有意解释,却被一个小孩子迎面撞上。“没事吧?” 小孩摇了摇头,慌慌张张地跑了。 朱小舟懒得去理柏渊,转过身刚坐下,立刻反应过来。 糟了! 右边的钱袋子没了! 定是刚刚撞她的那个小子! “小混蛋,敢偷你爷爷我的钱!”朱小舟起身追了过去。 穿过小道,拐了七八个弯,沿着那男孩跑过的小路,寻到了“难民营”。 数以百计无家可归的人,在这里搭起棚子,住了下来。 周围散发着一种腐败的恶臭味,那破破烂烂的雨布,用三两根木头支起来,就是一个家。 衣着褴褛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小的,还要去照顾身边大一点的。 朱小舟看到那个偷她钱袋的孩子,瘦小的身躯一下子钻进了其中一个“帐篷”。 “好啊,偷我的钱,跑这儿来了。” 朱小舟追了上去,在那男孩解开钱袋子的时候,一把夺回,扣住了他皮包骨头的手腕。 男孩惊恐万分,他身后,是一个约莫着三、四岁大的女孩,骨瘦如柴,显得脑袋特别大,双目凸出。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诅咒了的假娃娃。 他们跟前,躺着一个将死的老太太。 凭着一口气吊着,知道孩子犯了错,想要替孩子说句话。 伸手摸索了半天,却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对不住,对不住!”男孩跪在朱小舟面前拼命磕头,“我奶奶不成了,那是救命的钱!......” 朱小舟于心不忍,那一刻,她也想起了自己的外婆。 但她也是个泥菩萨,自己都保不住自己了,哪里有闲工夫普度众生。“那也是我救命的钱!” 说完,她竟蹲下身来,曲起手指掠过老太的面,不禁心下一凉。 这老太数日前就该死了的...... “你的奶奶已经不成了,就算找来大夫,也没得救了。” “不会的,不会的......”男孩爬到了老太跟前,抱着老太冰冷的身子嚎啕大哭。 明明还有一口气在的。 “老太太,我知道你放不下你的孙子孙女。可你阳寿已尽,这口气不断,你蚕食的就是他们的阳寿了。”朱小舟附在老太耳边说道。 又问那男孩,“你家还有别的亲戚吗?” “我爹去了广东做生意。” 小男孩的父亲,跟随乡里的人一起去了广东做生意、 两年了,最近他们才收到父亲的消息。可是一家人病死的病死,饿死的饿死,就剩他们兄妹和奶奶了。 “我可以给你一点钱,你愿意带着妹妹去找你爹吗?” 朱小舟心疼自己的钱袋子。 小男孩看了下奄奄一息的奶奶。 “她没有时间跟你们去找你爹了。”朱小舟告诉他。 小男孩拉着妹妹的手,很认真的考虑了许久,最后,决定豁出去,朝朱小舟点了点头。 孩子们的奶奶突然就咽了气,冰冷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 朱小舟难得好心地替他们选了个风水宝地,帮着他们葬了奶奶。 又拿出了一袋子银元,狠了狠心,都送了...... “你要照顾好妹妹,看、好、钱!”朱小舟说,“日后要是发达了,别忘了让你的子孙后代来还钱......” 她正是看出了男孩面带福相,四代以内——必定会出一个大富大贵之人。 算一下时间,正好是自己生活的那个年代。 “好,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男孩问。 “朱小舟,我在hd,开了一家栖云当!别忘了啊!hd!栖云当!!朱、小、舟!!!”朱小舟生怕他记不住,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的提醒。 这不等于是白捡的泼天富贵么! “记住了!栖云当!周小猪!!!” 周......周小猪?!这小混蛋—— 章节目录 第6章 南楼鬼火 “......我是我外婆捡回来的,没爹没妈的孩子。就像那倒霉的何家小姐一样,我也被困在了栖云当。我外婆说,我要是想离开那个鬼地方,就要拿出一个亿来——” 头一次做好事,竟然就被发现了。 不过,本来也是有别的目的,这让她有点心虚。 外婆教了她很多本事,作为捡来的孩子,如果不是外婆把她带了回去,一口米一口米的喂大,她根本活不到现在。 所以栖云当......她没得选。 “所以,你爱钱——是因为你想要给自己赎身?换取自由?” 柏渊发现自己误会了她,有些过意不去,面上僵了几分,像是在找话想要表达歉意。 “那倒不全是。”朱小舟倒是坦白,“谁不爱钱?我呢——就是个俗人,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说,上刀山下火海全凭您一句吩咐......欸?欸!” 眼看着柏渊失望而去,朱小舟立马追了上去。 “这位公子,不是本地人吧?瞧您这一身衣着打扮,一看就是......” 呃,当真看不出是哪朝哪代何方人士—— 但瞧这料子,就知道非富即贵。 柏渊只自顾自地往前走,穿着一件墨色的直裾,腰间悬着一枚成色极佳的古玉,一根木簪挽起长发......走在民国的街头,着实别有一番风景。 与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形成鲜明对照。 只是他们看不见他。 “这位公子,你要找到的发带,该不会是你情人的吧?我要是能帮你找回来的话,你愿意出多少钱赎回去呢?!” 朱小舟大喊一声,引得身旁路过的人频频侧目,以为她是个疯子。 她立刻反应过来,稍稍尴尬了一下,佯装着和路过的人打招呼,火速撤离现场。 “太丢人了。”朱小舟说,唯一庆幸的是,只要等到她离开这里,就不会有人记得她在这里发生的糗事了。 “一条命,够不够。”柏渊突然出现。 “公子您开什么玩笑,我们开当铺的是求财,我要您的——”命做什么。 “那晚的事情,你真不记得了?” 柏渊抬手在她眉心轻点了一下。 那天晚上发生过的事情,重新浮现在了朱小舟眼前。 她一时大意中了丁蔓蔓的圈套,失足从工地四楼摔了下去,脑袋重重地磕在陷阱边上的水泥池子上,当时就痛得失去了知觉。 摔在陷阱里,她甚至听得到自己浑身嘎嘎作响的骨头断裂声...... 躺在枯叶里浑身都动弹不得。 然后,她就见到了血月。 不知怎么回事,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体竟然能动了! 她自己从陷阱里爬出来,却到处都找不到丁蔓蔓他们——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的朱小舟,捂着不断流血的脑袋回了家。 她甚至还想要——找纱布来包扎一下。 却忘记了——后脑上的伤口之所以摸起来软软的,是因为颅骨磕碎了...... 在摔下陷阱的时候,她就该当场去世的。 是血月—— 血月拢住了她的魂魄,让她的魂魄没那么容易离开身体。 她本是将死之人,却又在当铺里遇见了前来赎当的柏渊。 柏渊施法,使她伤口痊愈,因而才暂时保住了这条命...... 朱小舟此时想起。 才反应过来,柏渊所说的一条命——竟是她的命?! 手哆哆嗦嗦地摸向后脑,伤口处仍然是软软的...... “所以,我已经死了?” 生死,天定。 万般——皆是命。 趁着夜色回到了何府门前,她急着想要找到那辆能送她回去的马车。打算赶紧回去,找到柏渊要的那条发带,然后保住自己的小命。 她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丢了性命。 万一她死了以后,魂魄还是离不开栖云当怎么办? 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还是觉得,攒钱赎身比较靠谱。 耽误了一整天,也不知道错过多少生意! 马车!—— 朱小舟果然看到了那辆马车。 谢天谢地! 她和车夫打了个招呼,就钻进了马车里,“师傅,可以走了!” 她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可秋月生却挡在了马车前面,挡住了她回家的路。 朱小舟这下气急败坏地坐不住了,她都没怪秋月生把她牵连到这许多事里,可秋月生却还是不肯放过她? 可这一次,秋月生虚弱极了。 他说,“救救她。” 救她?何家小姐?—— “不是我不救,可她早已经死了。”朱小舟说,“你们的缘分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你见到她的时候,她就......” “我是蚌埠的红角儿,11岁登台至今,攒下了金银无数。你若是肯帮我,我愿将毕生所攒的金银,全都送给你!” “成交!” 毫无犹豫的回答。 试想,这位秋月生秋老板11岁就登台演出了,13岁红遍蚌埠,直到他失踪那年......这得攒下多少钱啊。 在这“泼天的富贵”面前,朱小舟觉得——她的命也就没那么贵重了。 跟着秋月生混进何府,寻着上一次来过的记忆,朱小舟找到小南楼。 却发现——小南楼大门紧闭,门上贴着不知哪位道门师兄写下的朱砂符咒,小南楼里惨叫连连,听着,怪让人毛骨悚然的。 本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经验,朱小舟眼一闭心一横,直接撞了上去。 就这一下,差点要了她半条命! 一道夺目金光,将她狠狠弹开,重重摔在地上! 片刻,她就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碎了。 可想着秋老板许诺的全部身家,听着小南楼里的哀嚎不断。 朱小舟这个蠢货,居然咬牙杠上了,打算拼着一条命去撞开那封死的大门。 只见她发了狠似的,刚要冲过去。 柏渊骤然现身,一把抵住了跟头蛮牛似的朱小舟,抬头望着小南楼上的符咒,仅一拂袖,所有的符咒都烧了起来。 转眼间,符咒尽化为灰烬,小南楼的门全部打开。 里面一片狼藉,如深陷火海一般,有鬼火熊熊燃烧着。 何家小姐倒在正中,几个丫鬟惨叫着被鬼火吞噬。 朱小舟拼了命地冲进去,刚把趴着的何家小姐扶起,看清正脸,差点就吓尿了。 烧成这个惨样,当真是...... 朱小舟试着去抱起她,却因她生魂虚弱,无法触及。 情急之下猛地想起一物! 从随身挎着的布袋子里,掏出油纸伞来——打开,将何家小姐的生魂收了进去。 就急着从小南楼里跳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7章 香囊 朱小舟原想将何小姐带到城外,找个荒废已久的破庙什么的,暂且能休息一下。 却被秋月生告知,他们根本无法出城。 何司令的人守着城门,只要被他们发现,所有的事情就都会回到刚刚...... 也就是朱小舟他们打开小南楼的门,将何小姐救出来——之前那一幕。 在此之前,他已经试过无数次了。 可不论怎样都会被何司令的人发现、 然后,一切重开,回到何小姐被关在小南楼里,无名鬼火将她焚烧的那个时候。 如此反复,也难怪他会变得格外虚弱了。 朱小舟提议,他们可以先到秋老板的徒弟——赛秋月那里,让他帮忙躲一下。 可是,秋老板却拒绝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一位戏迷,主动提出,可以到这位戏迷家中躲避。 然后朱小舟辗转又找到秋老板的这位戏迷,竟是一位六十多岁的大叔——宏叔。 他开门看到朱小舟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分明没有印象——认得这样一位女子。 明明是四人同行,他却只看得到朱小舟。 直到朱小舟按照秋老板的原话,转达了只有他们之间才明白的事情。 他这才相信,真的是“偶像”——回来了。 朱小舟不可思议地看向秋老板,惊叹“偶像”力量之神奇——居然也可以用在这里? “他真的......看不到你们吧?” 朱小舟都有点不自信了,强烈怀疑是他们串通好的,在耍她。 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个人连秋老板的面都没见到,单凭她这么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三言两句,居然就对秋老板“死而复生”一事深信不疑?! 朱小舟迅速回忆了一下,这些年自己看脸粉上的那些男明星。 进去的进去,退圈的退圈...... 要是有一天自己突然接到哪一个的消息,说是他们回来了,需要她帮忙。 她肯定先想到的是“电信诈骗”。 还是这个年代的人好啊—— 宏叔煞有介事地把朱小舟请到屋里,看着朱小舟打开伞,把个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放在了床上,竟一本正经地在旁边守着,愿意随时给朱小舟打下手帮个忙。 “宏叔,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 根本就没等她说出什么呢,宏叔便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我还没说是什么——” “什么都可以。”宏叔紧张地看了看屋子里各处,“姑娘,我只有一个问题......秋老板也在这儿了吗?” 朱小舟看了看身后的秋老板,在得到秋老板的同意后,向宏叔点了点头。 宏叔就已经激动得抹起了眼泪,扑通跪倒在了屋子里,对着各个角落不断磕头,“秋老板,秋老板啊——” 秋老板上前搀扶,却扑了个空。 朱小舟见状,只好帮忙把宏叔搀扶起来,“宏叔,秋老板让您起来呢。” “姑娘,秋老板,秋老板他——当真、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宏叔抓着朱小舟,情绪特别激动。 “是。”朱小舟万般不愿,但又不忍心欺骗老人家。 宏叔顷刻间泣不成声,拉着朱小舟问,“那您帮我问问,秋老板到底是被什么人害死的,我、我给他报仇去!” 朱小舟看向秋老板,一时间难以开口,只好对宏叔说,“他就在这,你直接问他就行了。” 宏叔不知所措地望着朱小舟所指的方向,颤抖着一双手,像是想要去拉住什么一般。“秋老板,我的秋老板欸,你说你这么好的一个人,到底是谁那么丧尽天良害死了你——” 朱小舟如实转述秋老板的话。 他说,无关他人,是我阳寿已尽。 “怎么可能?您可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间就阳寿已尽。”宏叔不敢相信。 秋老板却说是真的。 朱小舟虽将秋老板的原话转告,不过也看得出来,秋老板隐瞒了些什么。 何家小姐的生魂,被鬼火灼烧得厉害,幸得柏渊出手,才稳住了她的情况,没让她生魂散尽。但,也撑不了几时了。 秋老板说,他第一眼看到何家小姐的时候,就知道她已非人。 但他还是一眼就爱上了——那位眉眼间有着淡淡伤感的女人。 后来,演出结束后,他久久无法忘怀,于是就去何家寻找他的心上人...... 何家本以为他要找的是二小姐,便将他当做了登徒子赶了出去。彼时,二小姐年过29岁,成婚十年,育有二子一女,而秋老板不过才二十二岁! 纵然他红遍了蚌埠,但在何家人跟前,他始终是个身份低贱的戏子。 再后来,秋老板偷偷混进了何家大宅,每每深夜,就和他的心上人私会。 纸终归包不住火。 何司令发现秋老板与何家小姐的私情,生怕泄露了小南楼的秘密,于是出手“棒打鸳鸯”。 “所以,是何司令害了你?”私下里,朱小舟问秋老板。 按照秋老板的故事走向,猜想定是何司令杀人灭口了。 “不,他只是命人将我绑了起来,装在袋子里,扔在了荒郊野外。”秋老板说。 “那,你是死在了荒郊野外?是被野兽袭击了?” 朱小舟又推测出,定是在荒郊野外,遇到了意外。 要不然秋老板也不会说——是他阳寿已尽了。 这一猜测很快又被秋老板给否了。 这下,朱小舟真的猜不到了。 柏渊问他,“你知道何小姐死去很多年了吗?” 秋老板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似乎,他是知道的。 朱小舟发现,秋老板身上有异香,盯着秋老板仔细打量了一下,果然发现了玄机。 那异香——正是从秋老板腰间所挂的香囊中散出来的。 一个男人,系着香囊。 朱小舟想到,秋老板本就与寻常男子不同。职业特殊,所以时时刻刻要求自己注意形象,并不奇怪。 说不定,那香囊也是何小姐所赠。 “你与何小姐要从栖云当赎回的衣带,难道是你们的定情信物?”朱小舟好奇问了一嘴,要不是因为那衣带,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何小姐常来听我唱戏,那衣带,本是我赠与她的......” 秋老板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朱小舟听出些疑惑,正要问,何小姐那边有了反应,秋老板立刻去照顾心上人。 柏渊让开了位置。 留给他们相处的空间,走到了一旁。 “他们——”朱小舟刚想要对柏渊说出她的发现。 谁知,恰好在这时候,宏叔走过来打断了她。“秋老板,真是个可怜人啊。” 章节目录 第8章 坍塌的囚笼 宏叔说,秋老板原本是个孤儿。 是戏班的老班主瞧着他模样生得好,于是把他带了回来。为学戏可没少吃苦头。 熬到了11岁登台,一鸣惊人。 红遍了蚌埠城,人人都说他有天分——是老天爷赏饭吃。 但宏叔作为秋老板的铁粉儿,最是清楚秋老板这些年所承受的污名和辱骂。 “......秋老板15岁那年,跟戏班分家。当时他已经是个角儿了,老班主贪得无厌死命压榨。他是吃不好也休息不好,还要拼命演出,时常还要带病上台。”宏叔痛心疾首地说,“他是个角儿啊,这么下去,他的嗓子就废了!” 所以,他和戏班分家,在戏班里挣的——全都不要。 都给老班主留下。 以净身出户的方式,离开了戏班。 可后来老班主见他单干的势头越来越好,竟还在背后拆台,说他如何如何的忘恩负义。 他,“前些时候我在戏院外见着了,明明是赛秋月的演出,却还挂着秋月生的招牌,那戏院的经理更是目中无人。” “这是自然。”宏叔叹气,“那些个老伙计,都只是想念秋老板,因着秋老板的名义才会去看。哪里是看他赛秋月啊!” 他要是不挂秋月生的招牌,恐怕连一张戏票都卖不出去。 等到宏叔以帮她准备点吃的为由,先行离开,独自伤神。朱小舟站在原地久久不能说话,她猜到了一种可能,但是这太伤人了。 就算她从不相信人性。 可也不愿意把人性想象得如此不堪。 “你在为他难过?”柏渊凝视着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我是在替我自己难过。”朱小舟说,“这一单要是收不回钱来,耽误这么多功夫,我真的会亏到哭死。” 柏渊笑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朱小舟面前,展露笑意。 “刚刚,宏叔进来之前,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 “噢,对了。”朱小舟差点忘了,“你不觉得,秋月生的话很矛盾吗。” 他说,他是在何家演出后,第一次见到小南楼里的何家小姐。 但他又说,他送何小姐戏服的衣带——作为定情信物。 是因为何小姐经常去看他的戏。 朱小舟很确定,衣带对于他与何小姐而言,十分重要。 这就证明,两句听起来很矛盾的话背后,他隐瞒了一个真相。 而这个真相里,包括秋老板的失踪原因。 定情信物—— 柏渊陷入茫然,回忆着什么。 “怎么,你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是那发带的主人?”朱小舟开着玩笑打听起来,说不定那发带的背后,也有一个曲折动人的故事呢。 “不记得了。”柏渊却说。 “骗人,不想说就算了。” 朱小舟认为,他就是不想告诉他。 “是真的不记得了。”柏渊黯然,并非有意想要隐瞒。“只记得我要找一条发带,但不记得发带的主人到底是谁了。好像,她从未得到过那根发带——” 他以为只要赎回发带,就能找到记忆里的阿臻。 朱小舟半信半疑。“那你还记得,你是谁吗?你要找的人,叫什么?现在在哪里?” 柏渊摇了摇头。 被封印了太久,他已经记不起来了。 “只记得我叫柏渊,是九重天上的神。我在找的人——叫阿臻。” 除此之外,全都没有印象了。 “你是,神?”朱小舟笑了,觉得他开了一个玩笑。“你要真的是神的话,为什么别人都看不到你?那你和秋月生一样嘛。” 还是九重天上的神? “因为我的肉身还被封印着。也许找到了发带,想起了一切,就可以解开了。”他说。 越说越离谱。 朱小舟问他,“好啊,那你的肉身被封印在哪儿了?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找回来,费用给你打七折!” “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也曾错认朱小舟是阿臻,但后来发现,她们真的不一样。 阿臻温柔善良,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 而这个朱小舟嘛......爱财如命,横冲直撞,做事毛躁——尽是缺点。 朱小舟也没当回事。 但柏渊的话,倒是让她想到了什么。 生魂离开了小南楼的何小姐,注定等不到她的天亮了。 她的半张脸被大火烧毁,面目狰狞,可秋月生就好像根本不在意似的,抱着他心爱的姑娘,坐在河边等着太阳升起。 离得太远,朱小舟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 心里又是惋惜又是感慨。 最后,眼睁睁地看着,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何小姐消失在了秋月生的怀里。 而这个困住了她、囚禁了她百年之久的地方,也将彻底坍塌。 回到栖云当,好像做了一场梦。 腰里鼓鼓的钱袋子,却在提醒着她,那一场梦是真实存在过的。 她从未像现在这一刻似的——不知所措。 一袋子的银元,好像也不能化解她心里的那种遗憾,这是从前不可能发生的。 到底错过了什么,她说不清楚。 但她深刻的意识到,心里有个地方是空落落的。 柏渊...... 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会觉得心痛——喘不上来气的那种痛。 可是一转头,就看到了仍然站在店里的他。 原来,他还在。 门上的风铃响了——代表着有客人到了。 “您好,欢迎光临!是要赎当吗?”她像往常一样,招呼着上门的客人,俨然变成了刻印在骨子里的一种习惯。 可是来的“人”——却是秋月生。 章节目录 第9章 戏子真身 “我来赎当。”秋月生的手里,攥着那条衣带。 说完,他将一把钥匙放下。 “这件当品,何小姐已经赎回去了。”朱小舟提醒他,虽然她爱钱,但从没有哪件当品赎回要收两家钱的道理。 “不。” 秋月生穿着一件老鼠灰的短毛斗篷,抬手摘掉头上的帽子,露出帽子下的样子——他的头道。 小丫头被他特许,可以在他演出的时候,到台下来看他演出。 这是他给她的特别待遇,因此使她遭受嫉妒。 出于不能相守的私心,解吟春将自己最喜爱的一条衣带赠予了她。 作为他们之间的定情信物。 可正是那条有着非凡意义的衣带,被有心之人翻了出来,成了她的催命符。 趁他不在,指摘她贪恋主人,偷主人衣物有不轨之心。 把她赶到大街上,活活打死了。 至死,她手里都紧紧攥着那条衣带。 朱小舟恍然,难怪她觉着,那衣带上有着云朵一般晕染开的淡淡痕迹,于是她错认成了柏渊要找的——重云锦。 没想到,那是小丫头的血染就的。 解吟春回来后,看到了已经被他们打死的小丫头,悲痛欲绝,收起了衣带,离开了蚌埠城——自此,世上再无解吟春。 而他之所以会回到蚌埠,是因为他得知小丫头转世为人,又要出现在蚌埠了。 他以婴孩之身,被戏班的老班主带回养大...... 然后,历经秋月生的一世。 “你以幕僚的身份,出现在何司令身边的时候,当真不知——何司令的长女,就是你要找的人?”柏渊冷着脸问道。 “不知。”秋月生道。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意思?——幕僚?你给何司令做过幕僚?” 朱小舟懵了。 他们居然还有事瞒着她?柏渊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莫非是这“灵物”与“灵物”之间,可以通过气息,来获取彼此的身份信息? 想到气息,朱小舟猛地想起,她在秋月生身上看到过一个香囊,当时还在想,秋月生不愧是个角儿,活得可真精致。 现在才发现,原来竟是——这只野狐狸用来隐藏“体香”的法宝。 “......佩珊是何司令发迹前,与乡下原配发妻所生的长女。她出生后没多久,父亲就抛下她们母女,去打天下了。” 后来凭借着对时局的掌握,有了小成,势力盘踞在蚌埠附近。 何佩珊在母亲死后,被父亲接回到身边。 那时候,她父亲已经是司令了,身边围绕着四、五个小老婆,还有各种莺莺燕燕。 她是父亲的长女,生母却是个不受宠的乡下女人。 弟弟妹妹们暗地里排挤她、欺负她。 “何司令之所以能那么快——就在蚌埠站稳脚跟,自然离不开你这位功臣了。”柏渊说。 朱小舟虽听了个大概,但也多少猜到了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被接回蚌埠的何佩珊为何会在十五、六岁的大好年华,成为被困在何家小南楼里的生魂——眼前这位,绝对脱不了干系。 朱小舟问,“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很是不能理解。 秋月生缓缓道,“在我还是解吟春的时候,我就认识了何司令,我看出此人骨骼惊奇,日后定有一番大作为......那时我还算出,不久之后的华夏大地上,将会有一场空前的灾难——” 于是,他劝说尚且年幼的何司令,一定要去当兵。 只有带兵,才能守住脚下的这一片热土。 “不仅如此,你还泄了天机。”柏渊说。 不论是出于何种目的,但是解吟春向何司令一个凡人泄露了天机。 是解吟春告诉何司令——他将会有一个命格奇特的长女,而且,是解吟春教了何司令锁生魂的法子。 说是如此做,就可以帮助何司令虎踞一方,稳固势力。 解吟春以为这样——便能够挽救当时气数已尽的华夏大地。 可没想到,何司令那个命格奇特的长女何佩珊,正是他的小丫头转世。 他带着解吟春的记忆,以秋月生的身份回到蚌埠城的时候,何司令的命运已经由他推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苦苦寻找小丫头的转世,却不知——她作为何司令的长女何佩珊,早已在十余年前,死于何家大宅的小南楼里。 被她的至亲锁在房中,活活烧死了。 秋月生说,“想不到再遇见她,竟是在何司令的母亲八十寿宴后......” 也许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他误闯小南楼,遇到了前世的孽缘。 何司令不知——秋月生就是当年帮他发迹的解吟春。生怕秋月生发现小南楼的秘密,于是让人将他绑了,丢到了城外去。 何司令并未想过要害他性命。 却不知,秋月生命中还有一劫...... 章节目录 第10章 两万的委托 秋月生的小徒弟因为嫉妒他,暗中找了术士来害他。 术士看出秋月生的身份,下了索命的咒——诛杀妖邪。 在秋月生被何司令丢出城外的时候,伺机破了他的幻化,使他短时间内不能再幻化成人。 于是,名噪一时的秋月生,就这么消失了。 望着秋月生离开的背影,朱小舟想起她最后问秋月生的那个问题,而秋月生的回答——音犹在耳。 朱小舟问他,“你都已经是修成了的狐狸精了,为什么也没能保持住你的美貌,现在一副快死的样子?” 秋月生说,他在后来的那一场大战中九死一生,损了元气,如今精气四散,只剩下苟延残喘的日子了。 朱小舟深深地叹了口气。 一件当品,一段往事。 一个女子的两世执念,一个成了精的狐狸——两世业障。 “我问你个问题啊。”她看向了柏渊,“如果那个时候你在的话,你也会像他一样,化身成人来守护华夏大地吗?” “你知道——为什么现在很难看到,有百年以上修为的精怪仙魔了吗。”柏渊淡淡说道,“上古的诸神皆是为应劫而生。是浩劫来临的时候,挡在劫难与凡人之间的防守。而那些精怪仙魔,自有修为护身,在整个华夏大地沦陷之时,化身为无数普通的战士,以肉体凡胎挡劫,灰飞烟灭在所不惜。” 又说,“就像秋月生那样的,有着上千年的修为庇护,大战过后也精气四散自身难保。这世上,早就没有那么许多的精怪了。” 若是他在,应该也不会例外吧。 “......朱小舟!朱小舟!”丁蔓蔓发疯地冲了进来。 头一次,在朱小舟面前蓬头垢面的出现,完全将昔日的形象抛之脑后了。 “丁蔓蔓?” 朱小舟的心情在短时间内迅速恢复,送上门的“财神爷”哪有不欢迎的?! 顺手将秋月生留下的钥匙收起。 刚刚的伤怀是真的,这一刻的兴奋也是真的。 “哎呦,你这是怎么——”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找你救命的!”丁蔓蔓受惊过度,精神异常紧张。 死死抓着朱小舟的一条胳膊,惊恐地望向四周,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她了一样。 “你这是怎么了?”朱小舟纳闷。 平时丁蔓蔓挺高傲的一个人,怎么就吓成这样了? “有鬼!有鬼......她来了,她要,她要杀了我们——”丁蔓蔓大叫。 她这掐得朱小舟的胳膊,还真的挺疼。 柏渊看到朱小舟疼得龇牙咧嘴,却无法脱身的样子,正准备出手。 “不必!” 朱小舟赶忙喊停,这要是让他把“财神爷”弄没了,她都不知道要到哪儿哭去了。 “你,你在跟谁说话?”丁蔓蔓从前并不信朱小舟的那一套,总觉得朱小舟就是在装神弄鬼——骗钱。可是现在,也被吓得一惊一乍的,“这里,是不是有东西?” 她看不到柏渊,就以为追着她的鬼,也跟到了朱小舟的当铺里。 “没有!这能有什么呢——”朱小舟朝柏渊摆了摆手,示意他千万不要过来,免得吓坏了她的“财神爷”。 柏渊无比嫌弃地瞪了她一眼,把她的那点小心思看得透透的,转身消失在了当铺里。 朱小舟来不及问他去哪儿,下次该怎么找他。 就被眼前的丁蔓蔓掐得回过神儿来,“来来来,这儿什么都没有——你还信不过我吗?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准儿有办法。就是嘛......” 搓了搓手指,要钱。 丁蔓蔓刚被她哄得坐下,一把握住她的手指,“只要你能解决了它,我再给你两千!” 两千...... 这是上次,他们说工地闹鬼,是陆静的鬼魂作祟,设下圈套害朱小舟从四楼摔下去时——开出的价。 后来又加了二百,还有个二十的红包。 朱小舟自然猜到,是陆静缠上了他们。 “两千嘛,是上次的价,这次——两万!” “两万?!” 丁蔓蔓就算再害怕,也没到失去理智的这一步,听到朱小舟开出的价,几乎跳了起来。 她说,“你也太黑了吧。” “我说两万就两万,低于两万的话,你们就另请高明吧。”朱小舟比了两根手指。 这是他们害她从四楼摔下去——丢了命的代价。 虽然她这条命远远不止两万,但她只要两万。 “......好!!!” 犹豫过后,丁蔓蔓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 只要能解决问题,两万就两万,但是她提出要让朱小舟跟她回到现场后,再转账。 朱小舟消失的这三天里,鬼知道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赵彦是第一个情况不对劲的。 从工地回去后,就闭门不出了。 据他家人说,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空调开到30度,穿着衣服,还裹着好几层被子——依然被冻得浑身冰凉,脸色发青。 继赵彦之后,高阳也频频“撞鬼”。 前脚还在嘲笑赵彦胆子小,后脚跟朋友打完球,在洗手间里一抬头就看到了身后的鬼影。 之后,但凡有镜子的地方,他都能够看到身后站着的鬼影! 不止镜子,只要能反光的东西,都一样—— 起初是愤怒,然后被吓得不敢出门。 他也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并且把所有能反光的东西全部遮挡上了。 后来,他妈妈进房间给他送饭,他在亲妈的瞳孔里,看到自己身后的鬼影,竟要用叉子刺烂他妈妈的眼珠子。 他发疯抓狂的样子,吓坏了家里的人,匆匆忙忙把他送到了医院进行治疗。 再然后是丁蔓蔓。 丁蔓蔓说,她的耳朵里总是能够听到陆静的声音,好像陆静就站在她身边一样。 但她什么也看不到。 只能听到陆静一次次喊她...... 她也快疯了。 有时候刚刚睡着,就听到陆静在她耳边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吓得她也不敢睡觉了。 朱小舟并不意外,那天摔下去之前,她曾回身看到“陆静”就站在他们身后。 但那一刻,她也看到比鬼更可怕的东西—— 人心。 朱小舟一直都知道,丁蔓蔓他们讨厌她。 但是当丁蔓蔓他们找到她——说需要她帮个忙,去确认一下工地是不是真的有陆静的鬼魂时,她答应了。 朱小舟不是什么傻白甜,她只是遵从“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原则做事。 她可以想象,这几天他们被“陆静”折磨得有多惨。 但他们的惨,并不能抚平她曾受到的伤害。 能抚平她的——只有钱。 章节目录 第11章 虚伪 回到工地,丁蔓蔓就给朱小舟转了两万块钱。 确定钱已经入了账,朱小舟心满意足地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掏出根棒棒糖来,不紧不慢地撕开包装纸,放进嘴里。 隔壁的菜市场上午开业,白送的—— 朱小舟抓了一大把。 本来想让柏渊现个身,再替她去拿一把,却被柏渊甩了个白眼。 她就没好意思再提。 “我说,钱你也拿了,你该做事——”丁蔓蔓催促朱小舟赶紧开始,把那个缠着他们的女鬼给收拾掉。 “你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纠缠他们呢。” 嘴里含着荔枝味的棒棒糖,不等丁蔓蔓说完,朱小舟抬起头来,对着眼前的“空气”平淡开口。 只是丁蔓蔓看不到。 此时,“陆静”就站在朱小舟面前! 穿着死去的时候还穿在身上的校服,长发披面,露出了半张脸。 脸色惨白,表情狰狞...... 但她显然没有吓到朱小舟。 丁蔓蔓逐渐意识到了什么,越是看不到,就越是害怕。 想要躲,可又不确定离开朱小舟后,会不会被女鬼给害了。 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陆静”咧开嘴就嘶吼起来,夹杂在风声里,却显得今夜的风声格外诡异。 “好好说话——”朱小舟忍不住捂了耳朵,直到女鬼闭上了嘴巴才放下手。“有什么事都可以好好说,咱们是本着解决问题的态度来的,有什么要求您就提,别再喊了......” “那声音,是她在......”丁蔓蔓吓得发抖。 这个声音是女鬼发出来的? 在过去的几天里,她可没少听到这样凄厉的“风声”。 怎么都没有想到,这竟然是女鬼—— 是、女、鬼!!! “......噢,是啊?还有这样的事儿呢?是吗?太过分了——”那边,朱小舟跟女鬼已经聊起来了。 还聊得一本正经。 好像是女鬼在和她说自己的委屈,朱小舟俨然一副“知心大姐”的模样,又是开导又是惋惜又是劝解的,和女鬼反倒聊在一块了。 没一会儿功夫,“谈判”结束。 以朱小舟作为代表,双方就一些事情达成和解。 “陆静”将自己被他们陷害、蒙受冤枉,最终选择极端的方式离开世界——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了朱小舟。 她恨的——是他们在她死后,仍然没有后悔。 竟然还在嘲笑她窝囊、胆小、晦气...... 她觉得自己死得很冤枉。 朱小舟都表示了理解。 眼看着事情即将解决...... “你是骗人的吧?你觉得我看不见,所以你装神弄鬼的骗我!”丁蔓蔓却突然叫嚷起来,她不相信朱小舟真的在和“鬼”沟通。 认定朱小舟就是在“骗钱”。 朱小舟察觉到女鬼受丁蔓蔓的影响,又开始愤怒的时候,试图阻挡口无遮拦的丁蔓蔓,却已经来不及了—— 骤然风起。 凛冽的寒风就像是割在身上的刀子,一刀一刀的生剐着活人的血肉。 丁蔓蔓情绪失控,放声大骂,“......你出来啊!我不怕你!你是人的时候,我就不怕你,你以为你做了鬼,我就会怕你了吗?——你出来啊,贱人!出来!” “闭嘴!”朱小舟大喊。 狂风令她根本睁不开眼睛,可模糊间看到,丁蔓蔓已经被狂风涌着,走到了四楼的边缘。 危险!!! “朱小舟,你怕了?我可不怕——你那些装神弄鬼的把戏,也就糊弄糊弄他们,你想骗我?没那么容易!” 丁蔓蔓根本没有意识到,她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怕极了的人,本来就是疯狂的。 “哈哈哈哈!”丁蔓蔓故意大笑,掩饰她的心虚。“贱人!你要是能听到,你就好好听着,我才不怕你!你明明知道我喜欢赵彦,你偏偏跟我抢!——” 朱小舟都愣住了,看样子她心里有气,是真的恨极了陆静。 知道陆静死了,什么都做不了了,故意这么说——撒气的。 丁蔓蔓和陆静原本是最好的朋友,陆静知道丁蔓蔓喜欢赵彦。 可是赵彦喜欢陆静。 陆静原本喜欢高阳,只是,高阳是个眼高于顶的富二代,看不上陆静。 陆静就在赵彦的苦苦追求下动了心。 她告诉丁蔓蔓,她接受了赵彦的追求,和赵彦在一起了。 从那一刻开始,丁蔓蔓就记恨上了陆静。 陆静自知理亏,也不愿意好姐妹恨她更多,面对丁蔓蔓一次又一次的挖苦讽刺、咄咄相逼,都选择了息事宁人。 赵彦看到丁蔓蔓一次又一次的针对陆静,陆静却又不反击,于是就忍不住替陆静发声。 就是他的这一举动,导致丁蔓蔓误会——陆静背地里向赵彦告状。 恼羞成怒的丁蔓蔓,甚至想象,陆静把她说过喜欢赵彦的话,私下里说给赵彦听。然后他们两个人在背地里一起取笑她的样子。 她简直恨透了他们。 可是为了报复,她继续装成他们的好朋友。 一直到那一次考试...... 四个人里,只有陆静的成绩比较好。学校再三强调,考试成绩将会记录进他们的档案,与他们将来会有很重要的影响。 然后丁蔓蔓竟然撺掇高阳,设计了陆静。 陆静以为高阳有事找她,却被丁蔓蔓灌醉带到了酒店。 等到陆静醒来,她已经和高阳发生了关系。 高阳以这件事威胁她——帮助大家作弊。 不知情的赵彦,也希望在考试的时候,得到陆静的“特别关照”。 陆静被他们逼得走投无路,只好勉强答应下来。 可是没想到,他们的作弊计划——在考试当天还是出了问题,陆静在传递纸条的时候,被监考老师抓了个现形。 作为警告,陆静被取消了考试成绩,并通报批评。 陆静承受不住打击,选择了自杀。 她本来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害她的人内疚、自责。 可是变成鬼以后,她发现当鬼并不好受,根本就没有她想象中的解脱,反而因为是自杀,每一天都在经受煎熬。 而害她的人,却还在好好的活着。 也因为她的死,丁蔓蔓找到机会,一直陪在赵彦身边,他们全然没有悔过的意思。 此时,丁蔓蔓还在嚣张大吼,“......你不是变成鬼了吗!就算变成鬼,你也是一只窝囊鬼!不、敢、现、身的——窝囊鬼!” “够了!”朱小舟阻止她说下去激怒女鬼,对她们都没有好处。 丁蔓蔓狂笑不止,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已经站在了四楼边缘——朱小舟曾经摔下去的地方。 “陆静”愤怒极了,拼着魂飞魄散现了身。 她以厉鬼的姿态,出现在丁蔓蔓面前的那一刻,丁蔓蔓彻底傻眼了...... 章节目录 第12章 伏法 厉鬼—— 这是朱小舟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却因为丁蔓蔓的步步紧逼,致使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棘手的情况。 该死的。 早知道,就让她加钱了。朱小舟在心里愤愤的想。 化作了厉鬼的陆静,正以极强的怨念,扼住丁蔓蔓纤细修长的脖子。 只要她想,稍稍一用力,就可以拧断丁蔓蔓的脖子了。 丁蔓蔓看着现了形的陆静,慌极了。 双脚已然悬空,刚刚的嚣张跋扈也不见了。 她惊恐地求助于朱小舟,“我、我付了钱的......救我......” “让你别喊、别喊,就非得喊,气撒完了吗?”朱小舟也不急着救她,让她先挂一会儿吧,本来都已经谈好了,她帮助陆静超度,把陆静送走就完了。 丁蔓蔓一会儿不相信她了,一会儿又气陆静了...... 现在好了,一个恨她的,一个能帮她的,全被她得罪完了。 “救——我——” “我们终于见面了——”陆静等这一刻也很久了。 没想到人与鬼通,靠的竟是怨念。 “我和你无冤无仇——”丁蔓蔓这话,说得很是没有底气。 是连陆静都觉得荒唐的程度。 无——冤——无——仇? 她们之间,怎么可能算是无冤无仇。 “......陆静,别忘了——你家条件不好,当初交不起学费的时候,是,是谁拿钱帮你垫上的!”丁蔓蔓开始细数她对陆静的好。 “还有,还有你妈妈的住院的时候,你妈妈住院——谁给你出的钱......” “但你害我的时候呢?”陆静质问。 “我,我——”丁蔓蔓慌了神儿,解释不出个所以来。 “是你串通高阳灌醉了我。你对我做过什么,自己不记得了吗!?” 陆静发出凄厉的嘶吼。 吓得丁蔓蔓拼命挣扎,可她脚底下已经悬空,一旦掉下去—— “够了吧。”朱小舟问。“你要是真的杀了她,你也会魂飞魄散。我呢,也没办法跟警察解释她的死。” 朱小舟爱钱,但也不想为了钱惹上麻烦。 所以这件事,注定无解。 “我不在乎——”陆静已经杀红了眼,只想要丁蔓蔓付出代价。 “你就算杀了她,她和你的下场也不一样。她是被你害死的,生前做的恶事赎完罪后,她照样投胎转世。”朱小舟告诉她,“但你是自杀的,而且化成厉鬼,还杀了人,你的下场只有一个......” 那就是魂飞魄散。 至于她想要的公平......不可能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陆静恨恨地望着,被她掐得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丁蔓蔓。 犹豫了三秒,即使明知道会因此魂飞魄散。 她也恨极了丁蔓蔓,势要与她—— 同、归、于、尽! 一看陆静下了死手,朱小舟再也坐不住了。 陆静根本就没有看到,朱小舟是怎么冲过来的。 等到她反应过来,已经被朱小舟撞开了,生生将她逼退十余米。 丁蔓蔓也被朱小舟救了下来。 陆静意识到自己轻敌了,没想到朱小舟有点本事—— “救我,救我!”丁蔓蔓拉扯着朱小舟的胳膊,怕极了,只能求朱小舟救她。 眼看着朱小舟对害死自己的人,呵护备至,铁了心似的要护着丁蔓蔓的时候,陆静已经失控了。 她的一记重击打在朱小舟身上。 朱小舟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满嘴都是血腥味。 “呸!”吐了口鲜血。“让你活,你不活。那就别怪我了——” 朱小舟突然出手。 她掐住陆静的脖子,陆静刚想要消失,却发现自己在朱小舟的手底下,像是泄了力一样,无法反抗。 朱小舟将她举起,又狠狠地摔在地上。 手按在她的脖子上,散了她的怨气。 厉鬼陆静闭上了眼睛,恢复成最初女鬼的模样。 朱小舟松了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挨了充满戾气的那一下暴击,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朝着丁蔓蔓走了过去,想要看看丁蔓蔓的情况。 躺在地上的陆静,却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再次化作厉鬼模样,突然——向朱小舟使出致命一击! 朱小舟感知戾气,立刻回头,却已经来不及做抵挡了—— 眼前骤然一片白光,使她睁不开眼睛,还以为是这厉鬼开了大招,等到她看清楚,才发现那竟然是—— 柏渊。 朱小舟惊得合不拢嘴。 神兵天降啊?! 柏渊稍一拂袖,就破了厉鬼的招式。 再出手,眉间带着不明原因的怒气,便打算现在就给厉鬼来一个灰飞烟灭。 “等一下!”朱小舟拉住了他的衣角,拦住了柏渊。 柏渊回头,“这个也给你钱了?” “那、那倒没有。”朱小舟喃喃道,虽然她从未掩饰过自己爱钱如命,但被柏渊这么一问,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我在你眼里有这么不堪嘛?” 柏渊没回答。 本以为是生死一战,命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却不想,柏渊突然出现的那一瞬间,就扭转了整个局势。 即使知道他是这么想的,可朱小舟心里感激他,也没再说什么。 刚才吓得腿都软了,朱小舟不敢承认。 她拉着柏渊的衣角,十分艰难地才站起身来。 “杀了她。”身后,传来丁蔓蔓的声音。 朱小舟愤然回头。 “杀了她!”丁蔓蔓的眼神无比恶毒,“让她彻底消失,我再给你两万。” 朱小舟的手没来由地颤抖了一下,面对厉鬼的时候,她心里都没像现在这一刻——那么生气。 柏渊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把朱小舟吓了一跳,顾不上看丁蔓蔓那近乎疯狂的眼神。 她只是诧异,柏渊的温柔—— 对于这只手的温度,她似乎是有记忆的。 陆静被柏渊散去了戾气,变回一开始,那个无助悲伤的女鬼。 丁蔓蔓才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眼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个人,似乎更加厉害,坚定了她想要彻底除掉陆静的心思。 踉跄地爬了起来,发了狠似的,猛地一把将朱小舟推向了陆静—— 她看得出来,如果朱小舟有危险,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肯定会杀了陆静。 让陆静从此消失! 他本来就想这么做的,偏偏被朱小舟拦下了。 所有碍她事的人——都、得、死! 只是—— 丁蔓蔓没有想到。 朱小舟身上是有禁制的。 在她冲向朱小舟、伸出手来将朱小舟推向陆静的那一刻,恰好催动了朱小舟身上的禁制。 丁蔓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弹了出去! “啊——” 惨叫着,从四楼摔了下去。 朱小舟反应过来,扑到边上看下去的时候,丁蔓蔓已经落了地,稳稳地摔在水泥石台上,断了气。“糟了!” 章节目录 第13章 周小猪小姐 “哎呀呀呀——”朱小舟仔细检查着丁蔓蔓的“伤势”,连连叫惨。 怎么就摔成这个样子了? 人——已经凉透了,这下可就真的麻烦了。 柏渊准备出手。 朱小舟却拦住了他,“现在跟你们那个时代不一样了。你们那个时代,多个人少个人的都好说,现在每个人都有身份信息的——” 丁蔓蔓要是就这么消失了,她的家人肯定会报失踪。 然后,沿着最后的活动轨迹查一下,就能查到她在失踪前,曾转账给朱小舟的事。 “还有一个办法。”柏渊看向了陆静。 “什么意思——” 朱小舟还没反应过来。 柏渊实在无奈,“丁蔓蔓是被你身上的禁制所反,所以就算不死,魂魄也散了。” 朱小舟惊得张大了嘴,她身上—— 有禁制?! 那是个什么东西,听起来还挺厉害的。 “她是因他们而死。”柏渊说,“本是阳寿未尽的......” 如果,让陆静成为丁蔓蔓的话。 既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也可以让朱小舟免了牢狱之灾。 柏渊以为,说出这个办法后,朱小舟肯定会为了她自己,一口答应下来的。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朱小舟先是看向了陆静—— 她是在考虑陆静的想法? 明明在片刻之前,这个陆静还下了狠手想要杀她。 柏渊诧异地看着朱小舟,试图弄清楚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有那么一瞬间,朱小舟再次与阿臻的印象发生重合。 柏渊动摇了—— 莫非,她真的是阿臻的转世? “我愿意。”陆静突然答应了。 朱小舟和柏渊都松了口气—— 尽管,柏渊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紧张。 难不成是担心,万一陆静不答应,朱小舟又不愿意强迫陆静,然后陷入死局? “那就,帮帮她吧......”朱小舟恳求柏渊出手,帮帮陆静,也帮帮她。 “好。” 柏渊答应得很痛快。 只见他略一施法,就将陆静的魂魄,送入了丁蔓蔓已死的肉身里。 朱小舟忧心忡忡地看着,等待着“丁蔓蔓”的反应。 柏渊歪着头,看向朱小舟。 猛地,“丁蔓蔓”睁开了眼睛。 原本蹲在丁蔓蔓身边......等着的朱小舟,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躲了下。却突然伸展了双臂,打了个凛冽,差点坐在地上。 柏渊双臂环抱,动都未动,只是轻轻一抬脚...... 朱小舟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坐在了柏渊的脚上。 心虚地仰起头,从下往上仰视着柏渊的下颚—— “还不起来?”柏渊的声音颇具威严。 吓得朱小舟立马跳了起来,不寒而栗。 陆静以丁蔓蔓的身份复活,柏渊警告了她一些注意事项,就拖着朱小舟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朱小舟和柏渊并肩走在路边,百无聊赖地踢着一颗小石子,柏渊负手,走在马路牙子的下面。 即便如此,依旧比并肩而立的朱小舟高了大半个头。 过来过去的车辆,在夜色中匆匆出现,又匆匆消失。 “欸——”朱小舟低着头,没话找话地说起,“为什么其他人都看不到你,但是丁蔓蔓那时候却能看见你呢?” “因为厉鬼碰了她,她的身上沾了死气。”柏渊的回答很简单。 “......噢。” 朱小舟不又知道该接什么话了,犹豫了好一会儿,几次......偷偷打量起柏渊来,“你在成为神以前,是人吗?还是别的什么——” 柏渊侧过头看向她,她却急着别开了脑袋,不敢直视柏渊的那双眼睛。 “柏树。”他说。 “柏树?”朱小舟愣了一下,“所以,你叫柏渊?——”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他的真身竟然是一棵柏树。 正觉得好笑呢,发现柏渊在瞪她,赶忙收起笑容解释,“你都不知道,我刚刚吓死了!我也没想到她能那么厉害,要不是你来了,没准我就让她给——” 害了。 这是最后两个字,被她生生吞回肚子里了。因为她看到了柏渊铁青的脸色...... 比厉鬼可怕多了! “学艺不精,修为尚浅,也敢学别人出风头。动了杀念的鬼魂皆为厉鬼,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柏渊尚有些后怕,只是不愿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说出的话,就带了几分苛责之意。 “我——”朱小舟辩解无力,刚还想感谢他一下的,现在说什么都有种撞枪口的感觉。 看到朱小舟黯然失色的神情,柏渊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重了,正打算解释—— “你说得对。” 朱小舟却意外地承认了。 她生活的这个年代里,已经没人信奉这些了。 信奉的力量弱了,灵气也就匮乏了。 她贪吃贪玩,不求上进,也怨不得柏渊嫌弃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 柏渊蹙眉,不喜欢这种被误解的感受。 “总之,今天多谢你了。”朱小舟说,“我又欠你一条命,以后有机会......一定还。” “不需要。” 就在那一瞬间,柏渊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没来由地,吓了朱小舟一跳。 她以为,柏渊是不想再跟她有多余的连系了...... 脸上尴尬地挤出几个表情,笑得很是勉强。“对、对不住,我就是想说——你的救命之恩,我记下了。我,我就是......我肯定会尽快,帮你找到你要的东西。” 然后,他们之间—— 就彻底没有关系了。 朱小舟急着转身,拼命想要掩饰,心里那种没来由的情绪。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就是在柏渊说出不需要的那一刻,竟然,有一点—— 难受。 害怕被柏渊看出来,努力平衡着那股子委屈。 她在心里骂自己不争气—— 朱小舟,你有什么好难过的。你自己学艺不精,还得麻烦人家来救你,要不是人家的东西还在你手上,你们之间能有什么关系。 从并肩而行突然拉开了距离。 柏渊走在朱小舟的身后,眉头紧蹙地盯着她的背影—— 又是这种无力解释的消沉情绪。 明明话到了嘴边,是担心她会为了自己而冒险,凭着那一身基础就不扎实的本领,送了命。 可不知怎么的,说出来就变了滋味。 似乎,曾经也是如此...... 与阿臻的一些往事,浮现在了记忆里。 不多,却好像看到了每一次阿臻转过身,一个人擦眼泪的样子。 阿臻—— 次日一早。 朱小舟在店里睡得正香,被一阵猝不及防的敲门声吵醒,拿起闹钟看了一眼。 六点?! 刚六点啊!—— 这是谁啊?“来了来了!” 一边回应着,一边匆匆忙忙穿上衣服,下了楼,打开了栖云当的大门。 “你好,我找周小猪周小姐......” 门外,一位老伯拄着根拐杖站在那里。 身后是一辆黑色的宾利。 有司机,还有一位——像是助手,或者秘书一样的人跟着。 周......朱......周小猪?! 周——小——猪?!! 朱小舟立刻反应过来了。嘿,真孙子—— “我姓——朱!朱、小、舟!” 章节目录 第14章 青玉簪 “......20年前,我曾经来找过你的。”老伯被邀请进入二楼的私人生活区,刚在沙发上坐下,就被这具有“年代感”的沙发—— 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 大概还以为自己给坐塌了。 朱小舟尴尬地笑笑,想解释这沙发一直就这样。 老伯却接着说,“可那个时候,你外婆指着还在襁褓里的孩子说,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二十年前,这也难怪了。 “不管你信或者不信,我的太爷爷临去世前,特意交代过我,要到hd的栖云当,来找一个叫周小猪的姑娘——” 老伯看上去,比朱小舟更加的局促不安。 唯恐朱小舟不相信他的话。 “......我知道。” 虽然没想到,该如何合理的解释这个——关系。 但事实上,这个关系里的时间误差,确实是朱小舟自己搞出来的。 老伯松了口气,也更加确定,眼前的年轻女孩正是他要找的人。 朱小舟心里暗爽,这样一来,这位老伯就是来送钱的了吧—— 会给她多少呢? 只见老伯不慌不忙地,从身旁助手手里,接过一个精致小巧的锦盒...... 朱小舟皱起了眉头,这锦盒看着眼熟啊,而且这么小的盒子,能放下多少钱呢? 可当老伯把盒子打开,放在了朱小舟面前—— 朱小舟这次可看清楚了。 盒子里,是一支青玉簪!造型古朴简约,线条流畅,风格嘛—— 看上去,不是近代之物。 “这是——”朱小舟疑惑,该不会这就是他们的谢礼了吧? 再怎么说,当初她可是给了一袋子的银元呢! 那可是,整整一百块的袁大头啊! “我姓郑,我的太爷爷说......在他小的时候,家中一度落魄。他为了给病重的奶奶治病,偷了一个女人鼓鼓的钱袋子,被人家追到了住的地方,抓到了。”老伯说。 这是他太爷爷留下的原话。 说那个年轻的女人,在知道了他的情况后。 非但没有责怪他,还帮他安葬了他的奶奶。 之后,还将整整一袋子的银元,交给了他,鼓励他勇敢振作,看好钱和妹妹。送他去了广东,寻找他的父亲...... 这才有了他们家族后来的许多事。 “......太爷爷说,临分别前,他问了那个女人的名字。那个女人告诉他,她叫周小猪,在hd开了一家栖云当。” 郑老伯告诉朱小舟,他的太爷爷正是借着那笔钱,在广东找到了父亲。经过父子俩的努力打拼,才为后代的基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他们郑家,在广东起家。 后来,子孙后代把家族企业开到了全国各地。 “我太爷爷的父亲,曾想要把家里老人的坟,都迁到广东去。特意找人看了风水,可是请的几位道长都说,最好不要迁坟。因为葬下了我太爷爷的奶奶那个位置,是个极佳的风水宝地,也是因为那一块地有福茵庇佑,我们家族的后代子孙,才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那是当时——朱小舟给他家选的风水宝地。 “可是,当时我与你太爷爷说好,那笔钱是我借给他的......”眼看对方迟迟不提还钱一事,朱小舟没了耐性,主动提起。 郑老伯稍稍一怔,继而恍惚问道,“怎么,你外婆没有跟你说吗?” “我外婆?” 朱小舟懵了,这事跟他外婆有什么关系啊? “说什么?——” 郑老伯解释道,“噢,看样子,大概是忘了告诉你吧......” 随后提到,他的太爷爷经过年轻时候的打拼,成就一番家业后,曾在晚年到过hd,寻找栖云当。 只不过当时,栖云当的主人既不是朱小舟,也不是朱小舟的外婆。 而是朱小舟外婆的外婆—— 只告诉了他一句,你来早了。 于是,他在临终之前把最疼爱的曾孙叫到跟前,嘱咐了一件事,就是让他再去寻栖云当的周小猪—— 但当他长大后,忙于接手家族事业,一度忘记了太爷爷的嘱托。 等到中年回蚌埠老家祭祖的时候,突然想起了。 于是,找到了hd,也找到了栖云当。 而当时栖云当的主人,成了朱小舟的外婆。 谁知她竟然指着襁褓中一个女娃娃说—— “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朱小舟一时语塞。 就听见郑老伯又说,他当时向朱小舟的外婆说明来意后,朱小舟的外婆竟然也都信了。 “只是她说......栖云当因为经营不善,就快要倒闭了。既然我是来报恩的,报给谁都一样,最终她也是要靠着这个栖云当,养大你......” 所以—— “你,你把钱给她了?!”朱小舟心梗。 疼得一阵一阵抽搐,钱呐—— 那可是,她用一袋子银元换回来的呀! 外婆,就、就这么全给昧下了?! 而且这件事,她从小就没有听外婆提起过! 要不然,她也不会把那一袋子银元送出去了。 只是话又说回来,如果她没有送出那一袋子的银元,也就不会有郑老伯回来报恩。她的外婆保不住栖云当,那还在襁褓里的她—— 也未必能被养活。 可朱小舟现在顾不上理这些逻辑,只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期待了那么久的巨款,没了! 一夜暴富的美梦,碎了—— 如果心碎有回声,那一定是,「我的钱呐——」 遭受如此打击,朱小舟努力振作,耳边如惊雷劈过,轰隆作响。 她用颤抖地声音,不甘心地向郑老伯追问道,“那当时,您给了我外婆——多少钱?” “三千万。”郑老伯很淡定。 即使三千万对于当时的他来说,也是一笔巨款—— 可想到,要是没有一开始“周小猪”对他太爷爷的帮助,那也就不会有郑家如今的飞黄腾达了。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 三千万—— 朱小舟觉得,这一天之内挨的雷劈,把她这辈子在此之前做过的恶事,全报应完了。 那可是三千万呐! “不过这三千万,也是赎当的钱。”郑老伯提起一件旧事。 随后,他的目光引着朱小舟看向了那件青玉簪。 这就是他当时赎的当品—— 他当年心比天高,比起接手家业,更想要做一名画家。 三千万——他赎的,是自己的梦想。 “你外婆说,她不能白拿我的钱。便让我将那钱,用来赎当。”郑老伯无比怜惜地望着锦盒里的那支青玉簪,好像,在看一位爱人...... 他按照朱小舟外婆的要求,赎走了这件青玉簪。 从此事业与梦想齐飞,不仅将家族企业做大做强。就连他的画作,也一度被认为超越大师的水准,备受赞誉。 但世人不知,这一切皆要归功于这支—— 青玉簪。 章节目录 第15章 幻梦 朱小舟的外婆,竟然让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赎走了当铺里的当品。 就算,外婆拿走了郑老伯要还给朱小舟的那笔钱。 但是对于栖云当的当品,朱小舟深深相信,外婆不会轻易让什么无关紧要的人,赎走当品的。 心里有了疑惑,随手拿起了那支青玉簪,细细琢磨。 只觉得通体浑浊,散着一股—— 寒意。 郑老伯拿三千万以赎当的名义,赎走了青玉簪。 而据他自己所说,他正是借着青玉簪给他的灵感,才能够在画坛里占有一席之地。只是后来不知为何,青玉簪黯然失色,他也再没有得到过青玉簪带给他的灵感。 “如果,你能有办法——让这青玉簪恢复,”这才是他真正的来意,“我愿意再出三千万。” 再,三千万? 朱小舟的眼睛一下子就放了光! 那可是三千万啊! 谁不动心吧? 即便如此她还是要问一句,“你说这青玉簪,能给你灵感。到底是什么样的灵感?” 夜晚—— 自打送走了郑老伯一行人后,朱小舟就在琢磨这青玉簪里的奥秘。 郑老伯一生未娶,连个亲生的孩子都没有。 这辈子无非就做了两件事,一件是经营家业,一件是追求梦想。 可这两件事,都不耽误他结婚生子啊—— 回想起他看着青玉簪,就好像看到爱人的眼神。 朱小舟暗暗觉得,这青玉簪肯定是有问题的。 只是不知道,当年外婆把这件青玉簪“卖给”郑老伯的时候,知不知道这青玉簪里的问题。如果知道—— “该不会那老太婆,早就算到了,郑老伯会回来的吧。”朱小舟泛起了嘀咕。 一件青玉簪,能藏下什么秘密呢? 顺手拿来一块麂皮绒的拭布,仔仔细细地将青玉簪擦拭干净。稍后,竟鬼使神差地将这青玉簪插进了头发里...... 就打了个哈欠。 等她再一次醒来,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变了。 她侧身半卧于榻上,晃个神儿的功夫,猛然惊醒。 映入眼底的垂幔,身侧举着屏扇的侍女—— 匆匆一眼,也认得出她们身上的衣服,是属于盛唐时期的—— 盛唐?! 朱小舟突然就清醒了,吓坏了脚边跪着,正为她捶腿的婢女。 一屋子的人,都被她的反应给吓到了。 这是哪里? 她怎么会好端端的—— 到这里来? 这是什么地方? 难不成跟上次一样,她到了当品所存在的年代里? 朱小舟惊慌起身,打翻了手边的酒盏,酒水四散蔓延,吓得房中的婢女纷纷下跪请罪。 她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呢。 就从一旁的铜镜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这、这分明不是她的样子! 这是谁? “柏......柏渊......柏渊——”朱小舟竟然下意识,叫了柏渊的名字。 莫非,她入了别人的梦?! “陛——下——!”一个男声传来,朱小舟循着声音看去...... 张、张易之?! 这个名字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瞬间,她就已经想到了这身体的主人,究竟是谁。 “陛下可是做噩梦了?”张易之似乎对这寝殿格外熟悉。 只见他稍一侧头,就遣退了女皇左右的婢女。 朱小舟心中暗惊,他一个男宠而已,竟能差遣女皇身边的人?! 更意外的是,女皇身边的人竟然还都听他的—— 待所有人散去,身姿绰约的张易之走了过来,用一种磁性轻柔的声音笑问,“陛下可是做了什么噩梦?” 朱小舟只听到他的声音,就已经有了一种心跳加快的感觉,如同醉饮陈年美酒那般。 “陛下近来,常常为太子之事伤神,这又是何苦呢。”张易之劝道。 挽着女皇的手臂,扶她坐了下来,用他那双手在女皇肩膀上轻轻揉捏着,力道拿捏得刚刚好。他凑近女皇耳边,用那极其蛊惑的声音劝着—— “陛下不妨先将太子显迎回宫中......” 他为女皇出谋划策,拿捏住了女皇的心思,便好像拿捏住了整个唐宫。 朱小舟虽还有着现代人的意识,但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只因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难怪他能成为女皇的男宠—— 张易之极其懂得把握女皇的心思,只因朱小舟借着女皇的身份多看了他一眼,他的手竟就不安分了起来,贴着领口的衣襟滑下...... 朱小舟匆忙间一把捉住了那只,险些令她失守的—— 一抬头,就看到张易之那张美得令人嫉妒的脸,迎了上来...... 这、是、梦!!! 恍惚间,她倒是还记得。 猛地睁开眼睛,将俯下身来“软禁”她于床榻之间,正轻吻着她脖子的男人推开! 然而这一套对张易之来说,显然并不受用。 似乎他太习惯这样的欲拒还迎了。 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抬起了女皇的下颚,一双勾人魂魄的桃花眼,凝望着女皇的唇齿。 凑近,浅嗅,轻轻贴近—— 朱小舟已经感觉到了心跳加快。 仿佛这一刻,她就是那个权倾朝野的女皇武曌。 他,他那么美—— 不然,就从了他好了。 脑子里冒出一个浑浑噩噩的念头,美色当前,哪有功夫想别的。 大不了就当是一场春梦。 反正这辈子,她也遇不上这样的人了...... 不要白不要! 朱小舟把心一横,向来脸皮就不薄,准备好了,来一场难忘的—— 欸?! 突然—— 吻得正浓烈,双颊绯红像是喝醉了酒。 张易之被身后的人一把扯开,力道之大,将他生生抛出去,后退了好几步。 “女皇”睁开眼睛,面上娇羞未退。 意犹未尽—— “柏......柏渊......”看清了来人,朱小舟瞬间清醒,她的声音莫名在颤抖。 如同被人当众泼了盆冷水。 所有的欲念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柏渊面上深沉。 可朱小舟都能感觉得到他的—— 杀气! 这、这是怎么了?他生什么气?“你......我——” 她都没气好不好!? 坏她好事,他还生气了?!—— “你倒会找乐子。”柏渊薄唇微启,冷冷的,吐出了那几个字。 寒得朱小舟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找乐子? 算、算是吧—— “你都知道你还......”来干什么。 朱小舟贪生怕死的,眼看着柏渊眼底的杀气越来越重,后几个字,又生生吞进了肚子里。 “你在怪我坏你好事?”柏渊的声音听起来—— 让朱小舟觉得在被凌迟。 一片一片地活剐。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嘛,我不就是偷了会儿懒。等我回去,一定帮你找到你的发带,然后尽早让你和你的情人重逢......” 朱小舟以为,柏渊是在生气她消极怠工,不务正业。 是啊,他有什么好生气的——柏渊在听到朱小舟的那句话后,才突然反应过来。 眼前的朱小舟,又不是他的阿臻。 他又凭什么生气呢?! 章节目录 第16章 萧温玄 “你来得倒是快。” “张易之”走了过来,站定在柏渊左侧,目视前方淡然自若。 柏渊微怒之下,语气并未收敛,“又是你,怎么——如今,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了?胡闹!” “我有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 说罢,褪去幻术,“张易之”摇身一变,化作一个样貌气质完全不输方才皮相的男子。 与方才相比,又多了几分—— 逍遥与肆意。 不像柏渊那样被规矩束着,自在了许多。 “萧仙君,别来无恙啊。”看到他的那张脸,柏渊便不由得更加厌恶。 萧仙君—— 本名萧温玄,小字阿铮。 是景华夫人的独子。 而这位景华夫人,就连天君见了,也得客客气气地称一声“舅母”。 她的母家和夫家都极有来头。 即使她夫君战死多年,威望不减。 九重天上,谁人敢不卖这位景华夫人一个面子。 萧温玄作为景华夫人唯一的儿子,又是天君的表兄弟,自是要被称一声“仙君”的。 “本以为是我先找到了她,没想到,又被你抢先了。”萧温玄说。 “她?” 柏渊怔了一怔,立刻就反应过来—— 萧温玄所说的她,正是朱小舟。 萧温玄看着他这样的表情,也猜到了大概。 柏渊是九重天上的帝君,他的事情——哪怕是些小事,都传扬得极快。 当年北荒有战,萧温玄意欲率父亲的旧部赴一死战。 景华夫人担心,他会像他父亲一样,命丧于战场。于是设下陷阱,蒙骗他误入须臾镜中,将他封印多年从而避祸。 他得以从须臾镜中逃出,已经是1300年后的事了。 才听说,臻儿被柏渊帝君关进月守阁,早已香消玉殒、魂飞魄散。 而柏渊帝君自臻儿逝后,便如同着了心魔一般,终日里疯疯癫癫,疯言疯语。 从前,九重天上风骨无双的柏渊帝君,一时间搅得人心惶惶,却无人敢上前谏言。 又听说,柏渊的心魔,就是臻儿死前对他的诅咒。 他也因这心魔,不得已只能把自己封印起来。 “看样子,你果然已经忘了她。” 萧温玄心中得意,臻儿转世轮回,柏渊遗忘记忆,他们怕是—— 早就谁也不记得谁了。 得意过后,心中也只剩下一片怅然。 他冷冷地看向柏渊。 “本来是不记得了。看到你出现,就确定了。”柏渊的情绪,从来就是难以捉摸的。 直到,看见萧温玄出现在朱小舟的身旁,围着她打转。 他已经非常确定—— 朱小舟就是阿臻的转世了。 “是吗?柏渊帝君不会是忘了吧,她谢臻——本就该是我的妻子。你横刀夺爱将人抢去,却又不善待。她若还记得你承华宫的事,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抢呢?” 萧温玄几万年来最后悔的事,就是放手谢臻,成全了她与柏渊的一段孽缘。 柏渊得到了她,却并没有善待于她。 难以想象,承华宫里的三百一十四年,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谢臻,本该是他萧温玄的妻子。 不过是下凡历了一场劫数,就遇见了同样历情劫的柏渊帝君。 即便日后,柏渊历劫结束,竟直接将凡间的谢臻带回了九重天上,让她以凡人之身居承华宫正妃之位。 堂堂的柏渊帝君又怎会不知,她一个凡人—— 会在九重天阙经历怎样的折磨。 可臻儿受尽苦难,柏渊却从未怜惜过,一心专宠他从凡间带回的另一个女子——他的侧妃。 最终也是柏渊下令,将臻儿关进了会散尽她魂魄的月守阁。 直至......她彻底湮灭。 “你们在聊什么呐?” 朱小舟远远看到两个背影,认出其中一个就是柏渊,笑着凑了上去。 却发现另一个—— 竟不是张易之?! 而在看到朱小舟的那一刻,萧温玄的目光温柔了许多,嘴角不由得扬起。 他问,“你在找谁?” “你、你们有看到张易之吗?”朱小舟疑惑。 怎么转眼的功夫就不见那人了? “你还找他做什么!”柏渊并未察觉到,他的语气中尚带着些许强烈的怒意,看到朱小舟还是武皇的模样,就不禁会想起刚刚所看到的那一幕。 不由得,更生气了。 抬手一挥把朱小舟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躲,怎料,竟跳到了萧温玄身后。 柏渊的眉间,愁云更甚。 道了一句,“回来!” 见朱小舟吓得没敢动,干脆伸手一把将她拽回到眼前,然后直直地看向了萧温玄。 朱小舟心想,这人的气性怎么那么小。 “哎呦,我都答应你了,回去之后肯定会立刻帮你找到你要的东西,还这么凶——” 朱小舟撇撇嘴,可突然间,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她从头到脚地,将自己检查了一个遍—— “欸?” 她怎么变了样子? 刚刚可是从铜镜里看到过的,她的样子确实变成了那位女皇。 可现在—— “我、我怎么变回来了?” “怎么?你是还想再多做两天女皇吗?”柏渊怒问。 难道,她是想要和那“张易之”再多些暧昧? 看见萧温玄愈发得意的样子,柏渊的心里,嫉妒已经烧了起来。 特别是现在确认了,朱小舟就是阿臻的转世。 「......若她还记得你承华宫里的事,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抢。」 萧温玄的话,回荡在耳中。 柏渊记起的不多,可都是一些令阿臻伤心难过的事情。 他亦不能确定,如果阿臻记起承华宫里的事。 是否真的会像萧温玄所说的那样—— 她或许,真的无法原谅他。 “你借着某些人留下的执念,回到了——过去。既已到此,便无需再化作他们的模样了。”萧温玄主动解释。 与柏渊的寡淡冷言不同,这人倒是让朱小舟眼前一亮。 颇有一种—— 似曾相识的感觉。 朱小舟好奇地问了句,“那你是谁啊?” 他与柏渊站在一起,好像也知道她是如何进到这里来的。 着实令朱小舟好奇他的身份。 “我?”萧温玄微微一笑,甩开折扇,轻轻扇了扇。“我叫——萧温玄,但你可以叫我阿铮。” “阿铮?” 朱小舟乐了,还以为这个叫萧温玄的,是柏渊的朋友呢。 可笑着笑着一回头,就看到了柏渊那张—— 黑得不能再黑的脸。 朱小舟立刻收起了笑容,心想,这人怎么一直怪怪的。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刚刚......你也是神仙?”朱小舟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问。 真的那么神奇? 俩神仙了—— 萧温玄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还嘱咐她保密,不要告诉旁的人。 “那你能送我出去吗?我得回去了——” 朱小舟有些担心,耽误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回去是什么时候了。 她想赶快帮柏渊找到他要的发带。 章节目录 第17章 入梦 “这,我就没办法了。”萧温玄遗憾地耸了耸肩膀,“你虽然是从后面的世界里来的,可是对我来说,这,就是我的时间。我被封印在了这里,实在无能为力。” “你被封印在这儿了?”朱小舟叹气,心凉了大半截。 “怎么?你不信?” 萧温玄觉得,她越来越有意思了。 比起还是谢臻的时候—— 活泼多了。 萧温玄学着她的语气,学着她的表情,故意逗她。 朱小舟实在无奈。“不是不信——” “我之前一直觉得吧,当神仙的肯定都很厉害。可是自从认识了您二位,我就真的服气了——一个是不知道自己的真身被封印在哪儿了。另一个嘛,倒是知道自己被封印在哪儿了。” 到头来,他们什么忙都帮不上。 “回去吧。”柏渊说。 心里有股酸意。 他是赶在了萧温玄以前找到了她。 可她和萧温玄之间,熟悉得也太快了。 不过三两句话的功夫,就已经超过了他与朱小舟之间的熟悉程度。 而他根本无法阻拦。 朱小舟哪知道这么会儿的功夫,柏渊和萧温玄早已“各怀鬼胎”。 一听柏渊说回去,立刻就以为是柏渊有回去的法子。 “真的能回去吗?” 柏渊见她期待得很,一时间却犹豫了。“我们可以——” “你要是想强行破除这个记忆幻境,不止你会遭受反噬,她也未必能够经受得住。”萧温玄似乎猜到了柏渊的心思。 适时阻止了他。 萧温玄并不在乎—— 柏渊是否会被反噬。 但是眼前的朱小舟,显然只是一个普通人。 柏渊倒是有这个能力强行破除,可朱小舟必定遭受重创,相信—— 这是他们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不行吗?”朱小舟什么都不知道,郁闷的,是被困在了这里。 “你能找到这里——”萧温玄岔开了话题,他担心以朱小舟的性格会冒险。“应是借助了某些东西,打开了被封印在东西里的时间结界。” 真让他说中了。 朱小舟下意识,摸了摸头上的青玉簪。 奇怪的是—— 青玉簪不见了。 柏渊和萧温玄都注意到了她这一动作。 于是猜到,使她被困于此的—— 大概是一件头上的装饰。 可现在,她简单的扎起一个马尾,头上却并无任何首饰。 “是什么?”柏渊问她。 “是一个发簪——”朱小舟说完,又补充道,“一支青玉簪。” 青玉簪?“什么样的青玉簪?” 如果能找到她所说的这件东西,说不定就能解开困住她的时间结界。 萧温玄也在留意她的回答。 “像个树枝一样延伸出去,很简单。那青玉的质感——” 朱小舟仔仔细细地,将青玉簪形容了一遍,就是希望能尽早找出这件东西来。 柏渊和萧温玄留意听着,却都对此毫无印象。 朱小舟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越来越失望,瞧着是没什么戏了。 看样子—— 今天,是没办法离开这里了。 萧温玄将他们带到自己的住处。 长安城里,有一座名为“太上清”的园子,面积不大,却十分精致。 此处,正是萧温玄的“老窝儿”。 他说,“你们就先在这里,住一晚上吧。我再去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你说的那件宝贝。” “这些,该不会都是你变出来的吧?”朱小舟被惊到了。 竟然以为连同这宅子,都是萧温玄用法术变出来的。 要是—— 她能学会这法术,岂不是要发了?! 萧温玄在短暂的迟疑后,忍俊不禁,故意引着她好奇似的,“怎么,你想学吗?” “可以吗?哎呦,我就说你这人够意思——” 朱小舟正打算凑上去,仔细地,打听一下这法术的奥秘所在。 柏渊忍无可忍。 一把拎起了朱小舟的衣领,把她给拽了回来。 萧温玄瞧着朱小舟,笑得正如春风一般和煦。 眼底也是浮现出昔日臻儿的样子,勾起了往事的记忆,心中阵阵隐痛。 就看见柏渊拎着朱小舟的衣领,把她拖回到身后。 分明是不想让朱小舟与他有过多的接触。 他对柏渊如此粗暴对待朱小舟的事,十分不满。 可以想象得到,那时候在承华宫里,柏渊又是如何对待臻儿的。 他很想问问柏渊—— 不择手段的将臻儿留在身边,又可曾对她,有过一刻的真心。 哪怕,只是一刻。 “你做什么——” 可朱小舟不是谢臻,面对柏渊的“刁难”,她会明明白白地问出来,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萧温玄松了口气。 “凡人修仙,最忌讳求成。”柏渊说。 “谁要修仙了!?” 朱小舟觉得他莫名其妙。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今天好像格外紧张。 她只是想学这变宅子的法术而已。 但凡跟钱有关系的,她就感兴趣。 萧温玄将他们安置妥当后,就离开了“太上清”。 朱小舟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一种错觉,好像那个时候她看到的张易之...... “柏渊,”朱小舟疑惑地问,“我在这个世界里,为什么会以女皇的身份醒来啊?” 上一次,是那倒霉的何家小姐派人,将她接到幻境里去的。 这一次,算是怎么个情况? 她就算接受了,栖云当的客人来自于各个时空,但是这完全处于被动的状况,却很不自在。不知道下一次又会是怎么样的方式—— “此为入梦。”柏渊说。 入梦,故名思议,是入他人的梦。 借着那支发簪,进入到他人的梦境里来。 “难不成是女皇的梦?那我刚刚遇到的张易之,也是女皇的梦境?”不知为何,竟还觉得有些遗憾。 “自然是。”柏渊面无表情,“你方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他人记忆中的一小段而已。并不是你动了情,而是你在那个角色里,感受到的——他们本身的感情。” 听到柏渊的确认,朱小舟没有再怀疑下去。 原来这一切竟真的只是一场梦。 想着那梦里的张易之,是如此的美好—— 难怪能得女皇的宠爱,自是有着寻常人所没有的资本。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女皇的梦,为何会在一支青玉簪里? 郑老伯所谓的灵感,该不会也是和她一样,是戴着那支青玉簪,来到了这里吧。郑老伯也化身成这幻境里的女皇,和张易之谈了一场恋爱?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章节目录 第18章 长安城 朱小舟是从郑老伯手里,得到的青玉簪。 而郑老伯,是从栖云当赎走的青玉簪。 所以—— 青玉簪并不是郑老伯送到栖云当的,是由另一个人送到栖云当,直到—— 朱小舟的外婆拿了郑老伯的钱,把青玉簪交给了郑老伯。 这时候,青玉簪才到了郑老伯的手里。 朱小舟反应过来—— 那郑老伯拿到青玉簪后,无意间打开了被封印在这件当品里的世界。他也只是这个世界里的“旁观者”而已,并非主角。 朱小舟借着青玉簪入梦,来到这里。 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女皇—— 按照柏渊的说法,她当时的情绪和行为,都是受到梦境主人的影响。她是占据了梦境主人的身份,看到了曾经发生在梦境主人身上的事情。 并非她自己可以操控。 这梦境的主人,难道就是那位女皇? 正想得出神,柏渊却突然敲了门。 朱小舟问了句是谁,听到柏渊的声音后,于是放心地打开了门。 柏渊问她有没有想到什么,可以作为线索的。 “没有。”朱小舟的头都快炸了。“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但是,又都觉得不靠谱。如果,这件当品是二度回到栖云当的,那残存的时间结界,应该还是原主人的——对吧?” 柏渊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 是这个道理。 朱小舟问,“那曾经得到过它的人呢?” “得到过它?”柏渊好像没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说,这件当品——流落到栖云当了,但是我外婆把它卖给了另一个人,这个人也曾打开过当品里的时间,来到过这个世界。” 朱小舟来了精神,仔细地描述起来。 有这么一个人,他不是这里的主角,却曾经在这里出现。 那么,他应该也在同样的时间里,留下过同样的痕迹—— “你是说——”柏渊似乎懂了,他们当下所处的时间里,或许可以找到郑老伯。 ——当年同样入梦的郑老伯。 “走!”朱小舟兴致勃勃地出了门。 走在长安城的街头,映入眼底的是这座都城的繁华美景,与—— “原来,置身于这个时间里所看到的景象,和后世真的不同。” 朱小舟感慨。 年少时,她曾跟随外婆去过一趟西安,外婆丢下她,去见了一位故人。 她一个人跑到古城遗址里去参观,偷偷抚摸过老城墙。记忆虽然深刻,却也不是此时此刻—— 能够相比得了的。 置身在1300年前的长安城里,放眼望去,全是感叹。 难怪,郑老伯初入这里,就会对这里留下无比深刻的印象。 她现在明白了,郑老伯为何会将这里所见到的,当做—— 灵感。 “太神奇了。”走过街边一排排的铺子,朱小舟像个头一次进城的土老帽,傻乎乎地到处看着,觉着一切都新鲜。 柏渊双手环抱,跟在她身后,细细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 也许,阿臻也曾经是这般的简单快乐—— “哎呀!” 朱小舟被迎面而来的人,突然撞了肩膀,后退半步,脱口而出。 柏渊加快脚步走上前来,抬手将人护在了身后。 那人怀抱着什么东西,低着头,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一抬头—— 竟是,郑老伯?! “你是郑——”朱小舟诧异,话到了嘴边却不禁犹豫了。 一来验证了她刚刚的推测,有些激动。 二来此时的“郑老伯”年纪也就在四十岁上下,实在没办法称之为老伯。 “你认得我?”“郑老伯”也很意外,慌张地看向左右。 像是,生怕被什么人发现一样。 他刚想要伸手去抓朱小舟问个清楚。 却被柏渊挡住了! 看着柏渊那副极不好惹的模样,心里犯怵,只得小心翼翼地询问,“二位,能否......借一步说话?” “是他吗?”柏渊侧过头,同朱小舟确认。 朱小舟点头。 这就是她要找的人,没想到—— 自己送上门来了。 二人跟随“郑老伯”来到转角处,“郑老伯”再三确认没有人跟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认得我?” “郑老伯”很紧张,似是身份被发现了,让他没来由地生出一些担忧。 “青玉簪,可还在你手上?”朱小舟迫不及待。 如果能找到青玉簪,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你——怎么会知道青玉簪?” “郑老伯”这下更慌张了。 眼前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不但知道他的身份,还知道他手里有青玉簪。 唯恐来者不善。 “我是——”朱小舟仔细想了想,“你可还记得,不久之前你曾到过栖云当,找过什么人吗?” 这一句,唤醒了“郑老伯”的记忆。 “没错。我是去找过......”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朱小舟说。 肉眼可见,“郑老伯”的表情瞬息之间变得有多么惊悚。“你,怎么可能?” “你都可以借着一支发簪来到这里,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朱小舟无奈看向柏渊。 然而,柏渊却并无要插手之意。 她艰难地向“郑老伯”解释了,自己的两次穿越,第一次救了他的太爷爷,然后就有了他找到栖云当,要报恩。 “郑老伯”到栖云当找朱小舟,那时候,朱小舟还只是被外婆抱在怀里的婴儿。 他把钱还给了朱小舟的外婆,朱小舟的外婆却将一件当品交给了他。 然后,“郑老伯”借助青玉簪,来到这个世界。 怎料竟会在这里—— 遇上了从二十年后,也来到这里的朱小舟。 “郑老伯”的脑瓜子都快烧冒烟了,才勉强地理清楚了这里面的关系。 “所以,是我又回到了栖云当,把青玉簪交给了你?” 朱小舟欣慰地点点头,可算是解释清楚了。 却看到“郑老伯”一脸的难以置信,“可是,眼下青玉簪并不在我手里了——” “......你、说、什、么?!” 青玉簪又不见了? 就像—— 朱小舟来到这里后,突然发现青玉簪不见了? 不过和她的情况不同,“郑老伯”则是亲手将青玉簪交出去的。 “郑老伯”意外来到这里后,曾一度陷入恐慌。 他找到长安城的当铺,找人询问那青玉簪的来历。 铺子里的伙计,一看到那青玉的材质非同一般,于是报给了掌柜的,掌柜的立刻捎了消息出去。 没多一会儿,张易之就来了。 “郑老伯”见到了张易之。 “他说,那东西本就是他的,不慎才弄丢了。于是,我就把青玉簪还给了他。” “你把青玉簪给张易之了?” 朱小舟彻底懵了。 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结果青玉簪—— 到张易之手里了? “对了!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有办法办到的!” “郑老伯”一拍脑门,豁然笑出声来。 大喜至极! 章节目录 第19章 “重逢” 虽然,能够在这里再见到张易之,是预料之中的。 可是在等待他过来的这段时间里。 朱小舟还是没来由地,紧张了起来。回想起—— 初到这里的时候,所经历的那一幕...... 忍不住脸红燥热,心跳加快。 生怕被梦境的原主人发现,她都经历了什么似的。 他—— 应该不会知道吧。 朱小舟在心里暗暗期盼,只希望他什么都不要知道才好。 柏渊站坐一旁,几次都留意到朱小舟的“小动作”。隐隐蹙起眉头,心里猜到了几分,知道她必然还是惦记着,入梦时发生的事情。 面上丝毫不曾遮掩心中的不快。 偏偏又无法向她解释,她所以为的那个梦,其实只是萧温玄搞出来的。他不希望萧温玄这个名字,再出现在她的周围。 张易之接到消息,却因为宫中的事情耽搁,姗姗来迟。 看到他的那张脸时,朱小舟的心虚又加重了几分。 一样—— 果然是一模一样! 张易之一进门,他的目光就略过朱小舟和柏渊,短暂停留,像是在猜测他们的身份。继而,迅速在一群人里,捕捉到—— “郑兄!” 朱小舟意外地看了看“郑老伯”,怀疑他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算起来,他进到这里的时间也不算久,就已经能够跟张易之称兄道弟了? 这么想着—— 朱小舟看了看柏渊,还在关注着柏渊的反应。 又听到张易之和“郑老伯”的一阵寒暄。 从他们的对话里,倒是听出来些什么。 “郑老伯”在这里化名郑善齐,这个名字,也是他在现实世界中混迹画坛的艺名。 他与这张易之,也不过,刚刚是第四次见面而已。 郑善齐拿到的那支青玉簪—— 本是张易之想要进贡给女皇的宝物。 却因为一些意外,导致宝物流失,他误以为宝物“几经辗转”落到了郑善齐的手上。 当铺的掌柜的,在看到那支青玉簪后,立刻就向他身边的人,递去了消息。 张易之在得知自己一直寻找的宝物,重现人间后,欣喜至极。 于是立刻带人赶往当铺,然后,就见到了郑善齐。 郑善齐和他一开始所想象的窃宝者,并不一样。 二人细谈之下,郑善齐得知—— 手里的青玉簪本就是张易之的东西,接着就提出了归还。 聊着聊着,就说多了。 郑善齐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里遇上了知音。 便将自己如何找到栖云当,获得青玉簪,又是如何穿越千年历史,来到这里—— 一一告诉给了张易之。 张易之听得着了迷,怎么都没有想到,一支青玉簪竟然能够让人穿越千年。 起初,他对郑善齐的话多有怀疑,可经过彻夜长谈,张易之听着郑善齐为他讲述一千多年以后的世界,充满了好奇。然后就有了一个念头—— 他想要让郑善齐带他去一千年后的世界......看一看。 郑善齐肯定是办不到的。 从张易之这里出去后,想了好久的法子。 可令他出乎意料的是,栖云当的朱小舟竟然也穿越了一千多年,出现在了长安城里。 “栖云当,当真,只是一间当铺?” 张易之好奇,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朱小舟。 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了一个遍,却也看不出来,她有哪里不同的。 不过是这打扮...... 确实和长安城里的人不同,也不知是不是异域番邦来的。 倒是她身后那个人—— 在张易之打量朱小舟的同时,他也感受到了,来自于柏渊的压力。 朱小舟晃了神儿,脑子里都是不久之前才发生的事情,迟迟没有回答。 再看张易之,还是觉得,他长得也太美吧—— “郑老伯”在一旁悄悄拽了拽她的袖子,提醒她,张易之还在等着她回答呢。 “什么?”朱小舟反应过来,忙问。 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郑老伯”有些尴尬,却又不好提醒她。 在这个世界里,毕竟主宰生死的,还是那些人...... “没事。” 张易之笑问,尽管他还不知道朱小舟到底在想什么,但他看得出来,正是朱小舟对他的好奇,以至于她身后的那个男人—— 格外紧张。 他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朱小舟神游中,恍惚回答,“嗯,对。是间当铺——” “那你们栖云当,在哪儿啊?”张易之继续问道。 他早在刚刚郑善齐的介绍中,就已经听出来了。 虽然看不出这个女人有何不同,但是她的栖云当—— 却被郑善齐描述得无比神秘。 也就自然而然地吸引了张易之的好奇。 要知道,他早就听说青玉簪的不同寻常。如若郑善齐所言属实,那这女人的栖云当里,说不定还有更多的宝贝。 “在hd。”朱小舟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 “hd?” 张易之愣了下,隐约听说过这里。 朱小舟才突然间想到,此时距离她生活的那个世界,相差了一千多年。 幸运的是—— hd可是三千年都没改过名字的古城。 “对,就是hd。”她说,“只不过,是在一千年以后的hd。” 不知为何,柏渊在身后,让她莫名的—— 很放心。 “那真是可惜了。” 张易之的语气,听得出,他对此感到十分遗憾。 “大人。”朱小舟犹豫了很久,才开口询问起,“不知这青玉簪,您是从何处得到的?” 朱小舟一直怀疑,青玉簪是如何流落到栖云当的。 先前有过的那次经历—— 让她明白了栖云当的每件当品背后,大多都有故事。然而令她在意的,并不是这青玉簪背后,是否藏着一段“女尊男卑”的爱恨往事。 而是,这东西本身...... 第一次从郑老伯手里拿过青玉簪的时候,她就觉得不舒服。 现在想来,或许并不是因为张易之和武则天的那段禁忌往事。 也许这东西—— 本身就不寻常。 张易之也来了兴趣,他感觉得到,这个女人可能真的知道些什么。“此事说来话长,怎么?你很想知道吗?” 自然是想知道的啊。 要不然她干嘛要问—— 朱小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能觉察出来,张易之是故意在调她的胃口。 似乎,他更想要从她这里获得些什么线索。 朱小舟心想,难不成,他本来就知道,那青玉簪不寻常? 悄悄地,看了看柏渊。 想知道柏渊是怎么想的。 可他坐在那里纹丝不动,自在得很—— 朱小舟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人呐。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青玉簪,是我费了一番功夫才得来的宝物。本想献给圣上的,不曾想却在运回的途中,遭人窃取——” 张易之率先开了口,道出青玉簪的来历。 意在,抛砖引玉。 章节目录 第20章 不良人 回去的路上,朱小舟还在认真分析。 按照张易之的意思,他是知道那支青玉簪本就不寻常,才会费尽心思的想要弄来,献给圣上—— 以此邀功。 可是负责运送宝物的人,半路上遭到袭击,全部遇害。 宝物也不翼而飞。 私下里,他也派人四处寻找,一直认为是太平公主或是武家的人,劫走了宝物。 没想到—— 这青玉簪再次面世,竟然是堂而皇之地,被人送到了当铺里。 朱小舟虽然没有得到,关于青玉簪来历的主要线索。 却也验证了她一开始的猜测—— 这青玉簪,本身就有问题。 张易之想要得到这个宝物献给武皇,无非是为了讨得更多的欢心。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这支青玉簪—— 到底有怎样的神奇之处。 朱小舟在想的是,青玉簪里封印住的时间,就是眼下的大唐盛世。 她既然能够以武皇的视角,在这个世界里苏醒,说明青玉簪最后认的主人—— 就是武皇。 所以说,张易之最后还是把青玉簪,献给了武皇。 只是,为何青玉簪又会流落到栖云当呢? 总不可能是武皇,把青玉簪当了吧。 朱小舟想不明白,只一个人自顾自地走在前面,心事忡忡。 完全没有注意到,一直跟在身后的柏渊,似乎有了异常。 柏渊的眼底,几次出现浑浊不清的情况。 每一次模糊的间隔越来越短,呼吸也越来越沉重。 他试着想要调整这种不适的感觉,却发现越来越辛苦。 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柏渊撩起衣袖,只见手臂上—— 枯如老树的树皮。 “......这个萧温玄,还说什么,要去帮忙查青玉簪的下落,也不知道查到哪儿去了。”朱小舟随口抱怨。 柏渊略显疲态。 可在听到她的话以后,还是抬起了头,目光深邃,难以猜出在想些什么。 “欸?”朱小舟有了新发现,立刻叫住了柏渊。 指着前面拐角处,酒肆的后门—— “那是萧温玄吧?” 柏渊看去,果不其然。 正是那个说要去帮他们追查青玉簪下落的—— 萧温玄。 朱小舟正好奇他怎么在这儿。 就看到萧温玄与一名背对着他们方向的女子,在说着什么,神色很是紧张。 朱小舟觉得,这毕竟是人家私事,还是别去打扰的好—— 可就在这时,那女子恍惚间就转过了身。 一惊。 “那——”朱小舟傻眼了。 那女人与她长得——可谓是,一模一样!!! “柏渊,你——你看到了吗?” 朱小舟以为自己眼花了,不可置信地伸出手去拉柏渊来确认。 就在她的手指尖触碰到柏渊的一瞬间,感觉像是被静电—— 电了一下。 微微刺痛。 不由得收回了手,攥着刺痛发麻的那只手,还在纳闷—— 这天气怎么会起静电呢? “嗯,看到了。”柏渊的声音清冷,显然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仍然下意识去看朱小舟的反应。 朱小舟这边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再看—— 那女人,还是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那衣着打扮,一看就是生活在当下这个时间里的人,素衣襦裙,温婉大方。 不禁冒出两种猜测。 第一种是萧温玄也不认识那女人。 只是偶然遇见了一个,和朱小舟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第二种是萧温玄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 可他见到朱小舟的时候—— 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示过,他认得一个和朱小舟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朱小舟想了想。 如果是她,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和她认识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她肯定会特别惊讶。 回到“太上清”,直等到天快黑的时候,萧温玄才迟迟而归。 他没有提及白天发生的事情。 更没有向他们说起,他与一个神似朱小舟的女人见过面的事。 令朱小舟没有想到的是—— 她与那个女人,很快就见面了。 夜黑风高,寒鸦长鸣。 朱小舟躺在客房的床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只觉得一阵儿没来由地心慌,手就不受控制般的抖了起来,心跳异常加剧。 她很快意识到不妙,努力从床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向门口。 可一打开门,飓风嘶啸,卷起尘沙漫天。 朱小舟下意识伸手到口袋里摸索着。 猛地,暗道一声不好!以梦入境,她的那些个宝贝,竟全都没带来。 这该如何是好—— 心中盘算一番,还是决定死个明白,冒险踏进了风窝里。 转眼间,周围景色骤变,恍惚一瞬,好像是城外山林。 她还没来得及想太多,就听到了婴孩啼哭的声音—— 这是? 倏地,一个人影闪过,站定在她面前,回过头来。 两个人都愣住了—— 正是白日里见过的那个女子! 与朱小舟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位! “你是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 就连语气,也是一模一样的。 朱小舟白天见过她,知道她与萧温玄有些关系。但没有想到,她见到自己竟也会是同样的惊愕。 好像—— 她也不知道,世上还有自己这么个人的存在。 朱小舟细细打量着她,她一身干练的黑衣,腰间别着一把短刀,利落飒爽。 与白天的襦裙罗衫,温雅贤良——判若两人! “你为什么——” 顺手将短刀往身后避了避,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 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我白天见过你。”朱小舟坦言,“你当时和萧温玄站在一起说话。” “萧温玄?” 她一怔,那表情就像是在诧异,朱小舟居然也认得萧温玄。 很明显,萧温玄向她们同时隐瞒了彼此的存在。 “我叫朱小舟。从后面那个世界来的——” “裴靖。”她说,不过对于朱小舟所说的“后面那个世界”,仍然抱有疑惑。“你也是追着那家伙来的?” “那家伙?”朱小舟迷糊了。 她说的那家伙—— 是什么人吗? 看样子,裴靖就是追着“那家伙”来的。 “有这么一个家伙,它在长安城里猎杀刚刚生下孩子的人家,会把那家所有的人都杀光,然后把孩子抢走。” “我不知道。”朱小舟听完头皮发麻,“我在房里睡不着,听到一些动静。本想打开门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就发现风不对劲。” 然后,乘着风势,就被带到了这里。 裴靖正是奉命抓捕它的不良人。 朱小舟告诉她,那东西她抓不到,因为—— 不是人。 裴靖不信。 “要不要打个赌?”朱小舟提议,不过细细看这裴靖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 算了—— 看在她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份上,就不坑她了。 “你这么有把握?”裴靖正色道,“那你可愿助我?” “你没事吧——” 朱小舟一听,头都大了。 她连那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呢,就敢冒险去捉? 这不摆明了—— 找死吗?! “此祸害一日不除,长安城中便一日不得安宁。还不知道有多少个人家,会再遭毒手!”裴靖义正言辞,满腔热血。 势要将那祸害给除了。 章节目录 第21章 夜枭 “......那就是只成了精的夜枭,飞得贼快!而且这东西记仇,下手死黑死黑的!”朱小舟不想蹚浑水,连连摆手。 倘若裴靖有柏渊一半的本事,她都敢陪着去冒险。 但裴靖只是个练家子,身手好。 至于修为嘛—— 几乎没有。 就凭她们两个想去抓那家伙?开什么玩笑! “成了精的夜枭?”裴靖不解,“长安城里怎会有夜枭。” “都跟你说是成了精的,自然与寻常夜枭不一样了。” 朱小舟说,如果只是普通的夜枭,自然是生活在人迹罕至的地方,鲜少会往人多的地方凑。可这只—— 那是成了精的! 就凭她们两个?怕是不够那家伙吃一顿饱的呢。 裴靖是个死心眼,把心一横,说什么都要去抓那家伙。 朱小舟这边劝不动她,却突然听到...... 吹来的晚风里,夹杂着那东西身上特有的—— 腥味。 “糟了!”怒喝一声,拉起裴靖寻了个角落躲了起来,“它回来了。” 那成了精的夜枭直奔她们而来,伸开一双大翅膀,在夜色之中飞行,映在地上的影子,大得可怕! 朱小舟拉着裴靖躲在树后,正盼着,千万不要被发现才好。 那东西落了地,缓缓的—— 向她们这边......探、出、了、头!!! 实体足有一人多高! “脸上”竟有一二分,神似一个活人! 一双眼睛的位置,像是一对血窟窿!翻白的眼窝里,烂肉堆积,伤口处可见粘稠的脓水,浸泡着感染溃烂的—— 朱小舟恶心得想吐。 还没来得及庆幸,这东西没眼睛,应该看不到她们—— 却发现它正一点一点地凑过来! 完了! 它不是用眼睛看的!它是闻——味——的! 只在眨眼的功夫里,夜枭已经发现了她们,它突然发出那犹如婴孩啼哭的声音! 可怕的样子,把一旁的裴靖吓住了。 “走啊!” 朱小舟拉起裴靖迅速逃离。 夜枭惊叫着飞起,它的翅膀肆意挥舞,伤害极大。 只一下就把她们刚刚藏身的大树,连根拔起! 朱小舟顾不得回头看—— 她小时候就见识过这东西的威力! 它们以婴孩为食,发出如婴孩啼哭的般的叫声,在夜幕之中,吸引目标。 这东西,吃的人越多,长得—— 越像个人! 刚刚那夜枭居然长了张人的脸,可见......它一定吃了不少的活人! 朱小舟心里也怵,当年外婆对付这东西,都险些丢了老命,要不是路过的一位道兄及时出手...... 恐怕—— 她们祖孙也早就进了那夜枭的肚子了! 可这一次,却未必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她的这点微末法术,在这成了精的夜枭面前,可悲地连餐前表演都算不上。 心里盼着,能再有一次天降神兵的机会! 夜枭猛地扑来,阻住了去路。 朱小舟学着外婆的样子,凝神静气,聚精会神,双手结出法印以御敌—— 但...... 欸?不对,不对啊!? 怎么,没反应?! 不可能,她这就是按着外婆教的—— 哪儿错了? 现代世界里,哪有这么多的妖魔鬼怪。朱小舟早就放松了警惕,疏怠了课业。外婆留下的这些东西,早不知道忘在哪一年了!? 眼看夜枭再次扑来,她们来不及闪躲。 秉着一股执着,朱小舟咬牙试了最后一次,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结成的法印里震出,将夜枭震得后退了几十米! “快走!”朱小舟逃跑也没忘了带上裴靖。 二人在夜间的林子里疯狂逃窜。 “我们联手——” 裴靖提出,意图联手对付夜枭。 “啊呸!”朱小舟没等她说完,就断然否了她的提议。“这玩意,别说咱俩联手了,再来十个八个咱这样的,都对付不了!” 除非疯了。 朱小舟和外婆一样,命格属水,这玩意,天生克她。 她根本就没有胜算! 裴靖一个普通人,身手再好也对付不了夜枭! 她们俩—— ,她好歹有些微末的修为,能勉强再招架个三五分钟。 裴靖却未必。 “快走!”朱小舟催道,“我可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大义无私的。” 若是有的选,她怎么可能...... 夜色当空,骤然闪过两道虹光! 一道强势的杀气袭来,赫然震退了周身戾气的夜枭。 强抵着的那股劲儿突然松开。 朱小舟失力,本能向前扑了一下,扑在地上,全身的骨头都快要散了! 夜枭再次袭来—— 萧温玄直接挡在了朱小舟面前,一招,便将那厮打了出去。 回身揽起倒地的朱小舟,神色里尽显担忧,“你怎么样了。” 完全不曾顾及朱小舟和裴靖看他的眼神—— 夜枭从被击落的地方狼狈爬起,抖动着翅膀,恼羞成怒! 半空,柏渊以气化剑,直劈夜枭。 一道惊雷声! 夜枭被长剑刺穿了身体,倒了下去,化作一团黑烟,散在这夜色之中。 朱小舟松了口气,“你们——你们要不要等它、吃了我,你们再来啊!?” 要出手,还不早出手! 等她被打了个半死—— 虽然意外,萧温玄竟也会赶来救她,但她靠在萧温玄臂弯之间,抬起头,看向萧温玄的刹那,只觉得—— 这种感觉,特别熟悉,特别强烈。 心被揪得生疼。 为什么会这样—— 柏渊走了过来,望见这一幕,颇为不满。 到底是他又来迟了一步,让萧温玄抢了先。 “小和尚——” 裴靖看着柏渊,失声唤出。 眼底的惊慌和失落,无法掩饰。 章节目录 第22章 轮回 朱小舟距离她最近,自然听到了她脱口而出的那句“小和尚”。 愕然看向裴靖的同时,心里有一百个一千个的疑惑—— 解不开。 她也认得柏渊?! 原以为,她们之间同样认得萧温玄,就已经很奇怪了。 很意外,柏渊—— 似乎成为了下一个,她们之间共同点。 朱小舟被带回了“太上清”,在确认了她的情况并不算太严重后,柏渊将她留在房里,独自跟随裴靖走了出去。 朱小舟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明是一样的脸,却好像—— “她叫裴靖,是不良人。”萧温玄看到朱小舟的目光,一直盯着门外,突然开口说起。 把朱小舟给吓了一跳。 她慌慌张张掩饰着自己,对这件事的关心。 萧温玄接着说,“裴靖无父无母,被她师父捡回来养大,就循着她师父,成为了一名不良人。” 无父无母?“你——认识她很久了?” “有些年头了。”萧温玄这次没有隐瞒。 “那你当时,为何没有告诉我,你认得一个和我——和我——”朱小舟犹豫了几次,话都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该怎么问? 问萧温玄,为什么没有告诉她,认得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朱小舟分明察觉到,萧温玄是在对她的身份起了怀疑后,才会找借口离开,去见裴靖的。 “那她和柏渊——”朱小舟抬起头望向萧温玄,始终想不通,裴靖和柏渊之间,会是什么样的关系。 仅是裴靖在看到柏渊时的那个反应,朱小舟就已经很不安了。 那绝不可能是初次见面的反应,她一定认得柏渊—— 萧温玄顿了顿,不自觉地捏紧了身侧的拳头,面上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从柏渊跟着裴靖出去开始,朱小舟频频望向门外。 他想要装傻当作没看出来,也不行了。 “你喜欢柏渊?” 突如其来的问题,惊出了朱小舟一身的冷汗。 她从没想过这个事情,甚至觉得,萧温玄问得有些荒唐。可冷笑了两声后,她就轻松不起来了—— 喜欢、柏渊吗? 怎么可能。 但,是有一点喜欢的吧。 “我,我这样的人,谈什么喜欢呢。”朱小舟意图遮掩。 她还不算完全清楚柏渊的底细,谈喜欢未免早了些。而且她这样的情况,有什么资格谈喜欢不喜欢的呢。 萧温玄望向朱小舟的眼神里,多了些失望。 “......你不能喜欢他,你与他之间——有七世的孽缘。” 七世,孽缘? 朱小舟刚刚绷直的身子,这下是彻底放松不下来了。 她将信将疑地看着萧温玄,想要从他的反应里,看出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思。 但是—— 没有。 “七世孽缘?”朱小舟越来越觉得荒唐。 萧温玄告诉她,裴靖是她的某一世,在此之前的前前前世。 说起,裴靖幼时便认得一个“小和尚”的事,“小和尚”几乎要冻死路边,是裴靖救了他,把他背了回去。 在师父跟前将养了大半夜,才将那“小和尚”的命救了回来。 “那小和尚,当真与柏渊——”朱小舟好奇,但又不敢问下去。 只因萧温玄说过,裴靖是她的前前前世。 裴靖将柏渊错认成了她的“小和尚”,不知那“小和尚”...... 只见,萧温玄点了点头。“就是柏渊。” 朱小舟的一颗心瞬间凉了下来,鼻头酸涩,便感觉眼眶一阵温热,强忍着荒唐,憋住了眼泪。 却半天,开不了口,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真的是柏渊啊—— 她与柏渊,有七世的孽缘。 裴靖和“小和尚”,正是其中一事。 “小和尚”名为元启,与他的师父云游至此,走散了。因而昏倒路边,险些冻死。 幸得遇见了裴靖,裴靖将他救回,朝夕相处。 两个年纪相仿的孩子,生出了情愫,可当时,因着高阳公主与辩机和尚的事,佛门自省,决不能再容一个乱了佛门清净的沙弥。 元启聪慧,重新遇到师父师兄后,就断了和裴靖的来往,专心修行。 裴靖找上门去,想要探望一眼,也都被元启的师兄们给劝了回来。 往后的这些年里,裴靖日日伤心。 “......她一直放不下,少时与元启的相伴。元启曾承诺于她,待回去后禀明师父,便会还俗回来娶她。” 萧温玄最是清楚,裴靖和元启之间的这一段情。 他认得裴靖多年,很是明白,元启在裴靖心中的分量。“可不知为何,他回到师父身边后,便突然改了主意,避而不见。裴靖难以释怀——” 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突然改了主意,难道是变心了? 萧温玄看出朱小舟的困惑,只向她摇了摇头。 说道,“没有人能猜得透,柏渊到底在想什么。不知,他有没有告诉过你,臻儿的事。” “臻儿?” 这个名字—— “谢臻,曾是柏渊的正妃。”萧温玄故意当着朱小舟的面,说起谢臻来。 他告诉朱小舟,谢臻是柏渊凡间历劫时,遇见的一名凡间女子。 后来,柏渊历劫结束,回到九重天上,便让身边的仙侍将她一并带到了天宫里,册立为正妃。 可就在所有人以为,柏渊当真对这么一个凡间女子动了真心的时候。 他又将凡间的宠妃——沈清念,带回了九重天上。 谢臻作为正妃,替他打理着承华宫里大大小小的事,只因凡人之身,又不得宠,没少被天上的那些仙官仙侍欺凌。 柏渊什么都知道,却从来不过问。 也许,他本来需要的,就是一个用惯了的——正妃。 他把自己的宠爱,全都给了侧妃沈清念,同为凡人,沈清念在九重天上,过得远比谢臻一个正妃,更为风光。 因着柏渊的关系,沈清念甚至认了长淮神君为义父。 有了长淮神君的庇佑,更加肆无忌惮。 柏渊也处处都纵着她,即使她明目张胆地挑衅于谢臻,屡屡与谢臻为难—— 柏渊也视若无睹。 直到,柏渊闭关修行,沈清念联手长淮神君之子涂雅,陷害谢臻。 辱她清白,将她关进了月守阁。 “月守阁?是什么地方?”朱小舟听得浑浑噩噩,却在心里不断想着,柏渊在找的那条发带,究竟是正妃谢臻的,还是沈清念的。 “......是一个能够化尽人精气修为的地方,能够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的地方。” 萧温玄面上温和,声音却在微微颤抖。 虽然知道柏渊并不是真心宠爱谢臻,但好歹她作为正妃,死得竟连最后的体面都没有了。 朱小舟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万万没有想到,她所认识的柏渊—— 那个,总能在危难时赶来,救她于水火的柏渊。 竟然是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可这与我,有何关系。” 章节目录 第23章 祭品 自打从萧温玄口中,了解到了柏渊的另一面。 无法否认,这对朱小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就像是在心底炸开的一个闷雷。 萧温玄接下来还说了什么—— 可朱小舟已经听不进去了,只觉得一双耳朵里轰隆作响,很烦,很累。 萧温玄恨不得让她立刻知道,当初因为柏渊的无情,惨死于月守阁的谢臻,有多么凄惨狼狈。他见不得朱小舟再步谢臻的后路,成为柏渊身边的“祭品”。 “谢臻——是你和裴靖的第一世。”萧温玄说。 那一刹那,朱小舟只觉得心头很难受,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着,快要撕裂一样的感觉。 疼得她红了眼眶,呼吸困难。 已经顾不上柏渊和裴靖到底说了些什么—— 不论说了什么。 对她而言,都不重要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朱小舟呆怔地看向萧温玄,心里有无数个猜测。 萧温玄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在她刚刚对柏渊有了那么一点点——好感的时候。 萧温玄说,“柏渊有他自己的正缘,他是九重天上的帝君柏渊,身份尊贵,远甚于天君。他也有自己心爱的人,你不该落得和臻儿一样的下场。” 在他看来,柏渊不可能会真的爱上她,或者是她们。 她们的存在对于柏渊而言,只有一个理由—— 就在这个时候,郑善齐找到了“太上清”,说是“张大人”请她帮个忙。 柏渊跟着郑善齐回到房里,看着榻上因为受伤而虚弱无力的朱小舟,正打算替她拒绝。 “好。” 朱小舟却一口答应了。 柏渊有些诧异,觉得朱小舟似乎不一样了。 可既然她做了选择,柏渊依旧尊重她,打算再陪她走一趟。 “可以麻烦你一下吗?”朱小舟撑着快要散架的身子,从榻上坐起身来,突然转向萧温玄拜托道,“我可能撑不住,你陪我走一趟吧。” 柏渊看了眼萧温玄,继而,一双眼睛落在朱小舟身上。 似乎不敢相信,刚刚听到了什么。 “好。”萧温玄温柔应道,搀扶着有气无力的朱小舟—— 绕过柏渊,走出了房门。 柏渊侧过头,直到他们离去的最后一刻,仍然想着,朱小舟或许会改变心意。 但是,没有。 萧温玄亲手给她披上了一件厚重的大氅,扶着她上车,与郑善齐三人同乘, 路上,郑善齐说起“张大人”的委托。 “......张大人说,还是想请您——想想办法。” “我早就说过了,我没有办法能把他带到未来世界,他是在过去的时间里出现的人,如果带到后世,他在这段时间里,就会凭空消失。”朱小舟深知,不能打破这一点。 别说对方是张易之了,就算他是武则天,朱小舟也没办法改变历史。 郑善齐还想要说什么,可抬头看向“太上清”的主人,不由得将话又吞回到肚子里。 到了“张大人”的私宅,朱小舟在下车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险些栽倒下来。 幸亏萧温玄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她。 才没让她当众摔在地上,闹出难堪来。 见到张易之后,只见郑善齐悄悄向他递了眼色,像是回答路上的拜托,没能得到朱小舟的应允。 张易之面上不悦,可当着朱小舟的面,倒还是保持着应有的礼貌。 他问朱小舟,那青玉簪上,可还有其他的什么秘密吗。 因为他将青玉簪献给圣上后,圣上很是喜爱,但戴了几日—— “出什么事了?”朱小舟从他没说完的话里,察觉到了不对劲。 莫非—— “圣上几次昏厥,长睡不醒。”张易之道。 自从武皇得了青玉簪后,就变得有些奇怪,也甚少召见他了。 如果武皇当真喜欢那青玉簪,献簪之人—— 定会得到青睐与赏赐。 可是,除了武皇对他的第一次赏赐以外,再无召见,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了。 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还是青玉簪—— 有什么玄机? 于是他便向武皇身边的人打听了一下。 这才知道,武皇自打得到了那青玉簪后,便整日沉睡不醒,好像—— “倒是未曾听闻,青玉簪会致人长眠不醒。”朱小舟也疑惑。 偷偷看向郑善齐。 她对于青玉簪的了解,大多来自于郑善齐。 可既然郑善齐都不知道的话,那她—— 又怎么可能会知道,青玉簪还有这样的副作用。 “若是可以让我看一眼圣上,说不定还能瞧出个什么。但现在凭空猜测,属实是想不到原因。” 朱小舟很为难。 倘若青玉簪里内藏玄机,她也得见一面女皇,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若能安排你见到圣上,你当真有把握能够看出端倪?”张易之深信不疑。 似乎认定了,是那青玉簪有问题。 “也许吧。”朱小舟不敢把话说得太绝对。 说到底,青玉簪是栖云当的当品,如果真的有问题,看上一眼,兴许就能看出些什么。 “好。”张易之一口答应下来,“还请你们在此稍留上两日,我会尽快安排,带你们入宫,只是——” 只是? 见朱小舟疑惑,张易之又说,“只是这两日,希望你们哪儿也不要去。” 朱小舟愣了,这不等同于被他软禁了?! 可眼下身在他的私宅,周围又都是他的人—— 萧温玄看出她的不安,走到她身后,伸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朱小舟六神无主的瞬间,回头就看到了萧温玄。 只见—— 萧温玄向她点点头,示意她安心。 他会一直陪着她的。 朱小舟这才松了口气,答应了张易之的要求。 张易之着手安排,让朱小舟进宫面见武皇的事情。朱小舟和萧温玄、郑善齐留在了他的私宅,郑善齐对于即将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女皇,欣喜不已。 朱小舟多了些担心。 萧温玄与她说起,张家兄弟在武皇面前得宠,早已搞得朝中人人不满的事。他们多次向武皇进谗言,使武皇滥杀无辜,屠戮宗室。 再过不了多久,就会为他们所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了。 “这是自然!” 没等朱小舟开口,郑善齐就接过了话。 算一下时间,距离神龙政变已经不远。 这两兄弟的好日子,怕是不长了。 萧温玄看向郑善齐,立时察觉不对,“你也不是这个时候的人。” 随后,看向朱小舟。 “可是,为何你们两个身上——时间也有不同?” “我与他,差着,差不多二十年呢。”朱小舟无奈说道,因为一支青玉簪,把他们带到这里,却束手无策。 章节目录 第24章 面圣 在“张大人”的安排下,朱小舟一行人由长安至神都洛阳。 她向马车外看去,心中起了疑惑。 “可是有何不妥?”萧温玄问。 “我初到此处,梦入武皇,所见正是长安旧宫里的景象,可算下来,这位女皇自登基后,就已经迁都洛阳——” 朱小舟怎么想都想不通。 青玉簪是张易之不久前才献给武皇的。 青玉簪里锁住的时间记忆,理应是现在的才对。 可她梦回大唐,入了武皇的梦境,所见却是在长安旧宫里...... 不对劲—— 但这一疑惑,在她见到武皇后,就有了答案。 “你到底是谁?”朱小舟问。 这位武皇—— 绝非真正的武皇。 但她高座于迎仙宫上,却是所有人认定的“圣上”。 可朱小舟能够察觉到,她身上有一种—— 特别的气息。 很像妖类的气息。 “武皇”屏退左右,偌大的寝殿内,只留下了朱小舟和萧温玄。她淡然略过萧温玄后,一双眼睛锁定了朱小舟,“果然是你。” 是你?—— 朱小舟心里起疑,莫非—— “谢臻,你回来了。”“武皇”道。 谢臻? 又是这个名字—— 朱小舟瞥见萧温玄的反应,只见他比路上更加紧张。 “你到底是谁?你——”朱小舟颤颤问道,“认得我?” “怎么,萧温玄没有告诉你吗。” “武皇”笃定一切,却见萧温玄那般紧张的模样,便已猜到,他定是向“谢臻”隐瞒了至关重要的线索。 接着说,“你我本是同类,他们天族的人将你哄去,说你是什么若水神女,你就信了?” 朱小舟很清楚,她说的应该是真正的那位谢臻。 可萧温玄告诉过她,谢臻是柏渊的正妃。 是柏渊在凡间遇上的女子,后带回到九重天上去的。 只是柏渊并不爱她,她对于柏渊而言—— 更像是一个用顺手了的老员工,所以,等于柏渊升迁后,她算是一并跟着升职了。 但九重天上的人容不下她,柏渊也没有继续护着她。 所以,她才会惨死于月守阁,魂飞魄散。 这位浑身妖气的“武皇”却告诉朱小舟说,谢臻本与她是同类。 那么谢臻—— 也是妖?! 不过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天族的人封了谢臻“若水神女”? 到底是天族的人先将谢臻哄去,给了她一个“若水神女”身份。 还是谢臻先遇见了柏渊,成为了柏渊身边的正妃,然后被欺凌而死。 听起来毫无关联,却—— 意义不同。 “你为何要冒充武皇?真正的武皇在哪儿?”朱小舟不愿意再跟她浪费时间,这都是谢臻的故人,所以与她无关。 她似乎—— 并不想要了解,那么多关于谢臻的事情。 “她求长生,我求浮华,我与她交换,有何不妥。”“武皇”得意地表示,她并未占什么便宜,这一切都是这身体的原主——自己的选择。 “放屁。” 朱小舟才不会信她的鬼话。 后退半步,侧过身,悄悄向萧温玄问了句,“你有把握对付她吗?” 萧温玄认真思考片刻,只说,“问题不大。” 朱小舟有片刻分神,她只是想到了柏渊—— 随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努力从方才的臆想中抽回思绪。 “她——”萧温玄察觉到了什么。 朱小舟侧耳听去。 “她与打伤你的那只夜枭,有同样的气息。”萧温玄说。 夜枭? 朱小舟记得,当时那只夜枭—— 不对,假武皇是占了真武皇的真身。 所以她—— 也是夜枭? 夜枭......总觉得,很熟悉。朱小舟仔细回想着,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听过了。 想不起来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就算不是夜枭,也和夜枭有关。 定是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所以她身上的气息,与袭击自己的夜枭很像。 她在这里,占了武皇真身。 怪不得,长安城里会出现夜枭,只怕再过不就,这神都洛阳也会被夜枭所占据。 朱小舟看到,她头上插着那只青玉簪。 又想到张易之说过,他曾向武皇身边的人打听来的消息。 “武皇”似乎也察觉到了,抬手轻轻抚摸了下头上的发簪。“如今,这东西我可不能轻易交给你。” “是啊——”朱小舟明白了,“那里面锁着武皇的魂呢。” “武皇”脸色大变。 “假的终究不可能取代真的。不论你到底是谁,你应该知道,你头上那东西是我当铺里的当品吧,我给你三天时间,把真正的武皇换回来,回到你该回去的地方。不然——” 朱小舟威胁她。 硬拼,她没有多大把握,更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 再把萧温玄拖下水。 但是,如果硬拼,这个假“武皇”,也占不到半分便宜。 再不济,也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要是真到了那一步,朱小舟还是朱小舟。 可是假“武皇”—— 怕是就保不住这身荣华富贵了。 堂堂武则天,能够在大唐盛世杀出一条血路,登基称帝,那命中都是带煞。 就算是人,杀气也不见得比这只妖弱。 青玉簪里,锁着真武皇的魂,是因为这样,假“武皇”才能拥有真武皇的记忆和能力,让这份荣华维持下去。 一旦她负伤,压制不住青玉簪里的魂,是极有可能遭受反噬的。 朱小舟没打算跟她硬拼,她相信,假“武皇”一定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从迎仙宫出来。 萧温玄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人,好像,确实不认得她了。 相比谢臻,朱小舟自信了许多,也—— 他笑了。 “干嘛?笑什么!”朱小舟寒毛都竖起来了。 “你是怎么想到,里面这位,不是真圣上。” 萧温玄都险些被她蒙骗过去,若不是朱小舟先发现了异样,他也不会留意到,假武皇身上的气息。 想了想,还没等朱小舟开口,又问,“难道,是你说的长安与洛阳之差?你可是算定了其中的玄机,还是——” “哪有那么费劲。”朱小舟翻了白眼,心里多少有些失落,这一趟......恐怕赚不到什么钱了。“我是戴着青玉簪才入了武皇的梦,然后好像亲身经历了一样,自然是因为青玉簪封过武皇的魂魄,留下的记忆。” 朱小舟没那么费事。 如果,她戴上青玉簪,凭借片段记忆回到这里,是因为青玉簪里残存了武皇的一丝丝魂魄。 那么按照时间来算,这个时候,也许青玉簪里正封印着武皇的全部魂魄吧。 假武皇戴着青玉簪入梦,无非是她占据了武皇的真身,却又没有武皇的本事,趁机去翻笔记,偷看武皇的记忆而已。 “此事若能善了也好,这一切本不该发生的。” “你是指什么?” 章节目录 第25章 武皇的阴谋 月上枝头。 集仙殿内一片死寂。 殿里,伫立着一个孤傲雍容的身影。 她轻轻闭起双眼,背对着匍匐在地上的那人。 地上跪着的那个—— 浑身上下披着一条形同鼠皮的粗糙毛毡。 一双手按在地上,裸露在外的肌肤如同遭大火焚噬过一般,尽是凹凸不平的大片疤痕。 她低着头,蜷缩在那条毛毡下,看不到脸。 “你是说——”站着的女人缓缓转过身来,正是失踪已久的武皇。“她已经发现了,我们的秘密?” “......”跪着的人始终不敢抬头,生怕自己丑陋的样子,吓着面前的人。 “她怎么说的?”武皇严肃地问道。 尽管如此,仍然难以掩饰她的苍老,早已不复盛时。 “她并不知道,此事——是您安排的。”跪着的人用沙哑的声音回话,“她还以为,是小的意图占据您的真身。只提到,让小的离开。” 武皇半信半疑,注视着她。 “她当真有那么厉害?连你也惧怕她?” 跪着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将头抵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下,算是告别。“曾经的她不足为惧。只是如今——她与栖云当绑在了一起,没那么好对付了。” 不敢多留,趁着夜色与武皇告别,离开了洛阳城。 武皇站在城楼上眺望远方。 回想起这些时日所发生的一切,她凝视着自己同样苍老的肌肤,叹了口气。 一种强烈的无力感袭来,望着她的神都洛阳,满眼惆怅。 她老了...... 再也无力去平衡那些势力之间的明争暗斗了。 她无法延续此刻的盛世光景。 注定——这一切会在她如同枯木般死去,化作尘埃后,烟消云散。 联手巫祝,借以巫祝之力,想要实现长生不老,换神龙不朽。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无法继续下去了。 若让人抓住了把柄,前半生的基业全都毁了,她太清楚那些人会在背后如何议论她。 朱小舟—— 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连她辛苦寻来的巫祝都怕了,可真有那么厉害? 夜色里,朱小舟突然打了个喷嚏,困意瞬间退去。 “这是怎么了?有人骂我!” 她信誓旦旦地说。 “只是打个喷嚏而已。”郑善齐无精打采地提醒她,是她想多了。 贞观盛世—— 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想了又想,心有不甘地问朱小舟说,“武皇当真是妖?” 朱小舟又憋了一个喷嚏,想打,却打不出来,难受得厉害,使劲儿捏了捏鼻子。 等到这股劲儿过去后,才回过神来,向他解释。 “武皇不是妖,她只是被妖俯身了。” 她告诉郑善齐,幼时她听外婆说过。 有些人心术不正,没有进化修为的命,却总想和天争一争,于是就走了歪门邪道。与那些不入流的旁门左道为伍,把自己修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但也有些人,会因此把自己抛离五行之外,不受六道所束缚,超脱了生死。于是—— 他们衰老的速度,相较于常人就会特别的慢。 如果再有点修行,倒是能修成妖类。 “真的?”郑善齐听得出神,似乎特别感兴趣。 “我哪知道,我也没亲眼见过。”朱小舟只是顺口一提,白日里见过的假武皇,就让她有这样的感觉。 只是她也没办法确认自己的怀疑,到底正不正确。 “不错。”萧温玄说。 证实了朱小舟所说的事。 “所以,是这东西取代了武皇?那怎么办啊?!哎呀,我们——我们是不是得赶紧,去救武皇了?” 郑善齐反应过来后,十分焦急。 好像,历史的重担突然之间压在了他的身上,他肩负着修正历史的责任! 朱小舟白了他一眼,随后看向萧温玄,与萧温玄交换了眼色后,不约而同地笑了。 “放心吧,她改变不了这一切的。”萧温玄说。 郑善齐愣了好久,神色间显得异常失落。 他说,“本以为来到这里,正感叹这无双盛世的繁华富庶,能亲眼目睹长安与洛阳,此生无憾。回去后,要将这如同梦境一般的经历画下来——” 朱小舟诧异望去,突然间,就明白了郑老伯为之动容的“灵感”到底是什么。 原来,是大唐盛世啊。 郑善齐又问,“那按照接下来的历史发展,武皇还能回来吗?神龙政变后,张易之张昌宗兄弟就会被杀——” 朱小舟猛地打了个激灵。 想起,她最初在武皇梦境里见到张易之时—— 既然那是武皇的梦境,也就是说,武皇已经意识到了,张易之可以轻松控制她身边的近侍。以武皇那样的性格,即使再宠爱张易之,也不可能任由他...... 她不会自己动手除掉张易之。 但,神龙政变—— 朱小舟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甩了甩头,决定不再想下去了。 萧温玄默默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一双眼睛稍稍打转,似有用意。 朱小舟困得睁不开眼睛,决定丢下他们回去休息。前脚关上门,刚一转身—— “哎呦妈呀!” 突然出现的柏渊,吓了她一跳。 按着胸口,半天回不过神来。 自从被夜枭袭击后,她的精神状况就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柏渊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身后—— “你要吓死个人啊。” “你们去哪儿了。”柏渊冷着一张脸,连带着室内的温度都随之下降。 朱小舟打了个哆嗦,心有不满。诧异柏渊怎么也追到了神都洛阳来,嘴硬着,“我们去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怎么了?”柏渊问,“你知不知道,萧温玄到底是什么人。” 他想要提醒朱小舟,和萧温玄走得太近,早晚都会落进萧温玄的陷阱里。 “他是什么人跟我又没关系,我只知道,在这里——他能帮我。大不了,等我从这里离开以后,多给他烧些纸钱,算是还他多次帮我的恩情了。” 朱小舟能想到的办法,差不多也就这样了。 萧温玄是这个时间里的人,自然不能跟她离开这里。 唯一的报答方式,就只能是等她回去以后,多给烧些纸钱回来—— 要不然,再给他烧两个美女? 朱小舟想,也不知道那贵不贵,要是贵的话就算了。 “你,只是这么想?”柏渊意外,还以为朱小舟就是故意在跟他赌气,所以疏远他,与萧温玄走得更近了。 “不然类?”朱小舟无语。 “那你为何要对我生气?” 柏渊想了一天一夜,都没有想通,他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朱小舟了。 以至于朱小舟会—— “我也不知道。” 朱小舟看着他,这两天,她故意与柏渊分开行动。 就是为了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冷静思考一下,她和柏渊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按照萧温玄的说法,柏渊有一个正妃,还有一个宠妃。 哪怕他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可朱小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过。 她曾经对柏渊是有好感的,但如今,这份好感—— 也只能止步于此了。“我们——算是朋友吗?” 章节目录 第26章 出梦 朱小舟再见到武皇的时候,基本就已经可以断定,她身上没了妖邪的味道。 得见武皇真容,心中不免感慨。 想那郑老头如今大失所望,正躲起来一个人唏嘘哀叹,又觉得好笑。 真武皇和假武皇,从气度上就不难区分。 未见真武皇时,倒是容易被那假的唬住了。 可见到了真武皇—— 朱小舟觉得,那假的,连她十万分之一都不及。 武皇命人将青玉簪拿给朱小舟。 朱小舟诧异抬头,不明白武皇的用意。难道是要将这青玉簪“赏赐”给她? “此物,乃是一位友人所赠。”武皇道,“不知,你可否解开其中玄机。” 友人所赠? 朱小舟在心里偷笑。 武皇找她来,目的竟还是想要解开青玉簪里的秘密。 只是当她拿起青玉簪的那一刻,脸色突然变了—— 阴沉着,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怨念。 片刻后,朱小舟已洞悉青玉簪里的秘密。抬起头看向武皇,仍然不敢相信刚刚所看到的一切。 尽管她早已猜到会是这般。 “陛下,想要解开什么样的玄机?” 武皇向身边的女官递了眼色,女官很谨慎地看了看朱小舟,随后带着其他宫人退了出去。 朱小舟不知道这位女皇,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许久,武皇从垂幔后走了出来—— “你应该知道,朕要的是什么。” “已过盛时,万般皆是命。”朱小舟说。 一切都强求不得,即使,她是女皇。 “若,朕非要强求呢。”武皇语气不容置疑。 “陛下已经强求过了。” 朱小舟握着青玉簪,她已经看到了一切的真相。武皇欲求长生,竟与巫祝联手。 改变命运的事情,她强求过了,第一次成了,第二次—— “也许,你说得对。”武皇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可否认,刚刚的一瞬间她确实动了杀念,想要杀掉这个不听话的朱小舟。 却仅在一念间就改变了想法。 “有人告诉朕,说你很厉害。朕倒是想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厉害。” 武皇的语气平和许多,却依旧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度。 “我——”朱小舟转念一想,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我就是一个小当铺的老板,能有什么厉害的。天天守着一堆卖不出去的破铜烂铁......也就是我这次出门急,有些东西没带来,要不然啊,别说什么长生的——” 武皇的眼神,仅在一瞬间就锐利了许多。 朱小舟改口,“长生不老的东西,我是没有。那些东西我要是能弄来,也不至于守着个破当铺了。不过,我有各种灵丹妙药,可以延缓衰老!一颗下去保证您容光焕发,两颗下去身轻如燕,三颗下去——那药效,绝了!” 武皇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什么玩意?!跑这儿卖假药来了? 那巫祝也不靠谱,一个卖假药的骗子,都能把她给唬住了—— “......您看我这张脸。我跟您说啊,别看我年轻,我也有好几百岁了。这脸,这皮肤,怎么样?” 朱小舟拍了拍自己的脸,很遗憾没把那些“传家宝”带来。 要不然,逮着这只肥羊,她能狠捞一大笔, 武皇第一次有了不自信的困惑,“几百岁?你这,是吃那药吃的?” “是啊!”朱小舟狠狠一拍手,说得那叫一个全情投入,“我也就是跟您这么说,您可别告诉别人啊!换了旁的人,我才不告诉他们呢。我家那药,外用养肤,内用养身!咱们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逮着“肥羊”,好一通忽悠。 果然—— 上了年纪女人,听了这些话就没有不动心的。 空口白牙,说得武皇热血澎湃,都准备要掏钱了—— 结果,朱小舟这边拿不出货来。 武皇倒是还问她呢,能不能再造一些出来。 朱小舟思索好久,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惋惜道,那些东西,有的—— 只有几百年后的世界才有。 看到武皇略显得有些失落,朱小舟趁机一把抓住对方的心思,说,自己还有个方子...... 凭着她那嘴,还有一张所谓能够外养肤内养身的“绝密方子”。 朱小舟从武皇手里,换得了两根沉甸甸的金条。 心里那个美啊。 偷偷用牙咬了咬,牙印果真留在了金条上。 “那这青玉簪——”武皇问。 “既然收了您的赏,自然是您赎回去了。” 朱小舟本就不打算,再把青玉簪带回去了。 一根破簪子,换两根金条,这帐要是还算不回来,就太蠢了。 看着朱小舟转身正要离开,武皇再一次叫住了她。 这一次,却是要向她询问,张易之的下场—— 朱小舟淡定地将金条收进口袋里,装模作样地掐指算了下,“......那您是希望他多活几年,还是——” 武皇的眸色很复杂,双瞳如深不见底的深渊一般。 懂了。 “您放心吧,一切自会如您的意。”朱小舟说。 从她在武皇的梦境中,感觉到了武皇已经注意到—— 张易之能够肆意调动她寝宫里的人时,就有了防备。 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权利太大了,武皇舍不得杀他。无疑,是打算借着他人的手,来除掉不该留下的人罢了。 况且,她自知老了,时间不多了。 他们伺候过她,又岂会留着他们,再去伺候别的人—— 万一,沉浸在温柔乡里,将曾经的“旧事”当做玩笑一样说出来,被有心之人听了去。 难保...... “其实,我也有一个问题。”朱小舟还记得,她刚入梦时,所见到的—— 武皇与张易之...... 分明是在长安的旧宫里。 可在她看向武皇那张容颜老去的脸时...... 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算了。” 朱小舟挥手告辞。 其实,除去了女皇的身份外,她也只是个女人。 抛开她一生引以为傲的权利,最令她怀念的,还是长安旧宫里的过往吧—— 可长安旧宫里的人,远不如身边的人更听话,更令她安心。 但说起她这一生最难忘的,仍然是那时...... 朱小舟掂了掂包里两块分量十足的金条,松了口气。 如今青玉簪也找到了主人,又了了一件心事。 是时候,该与萧温玄道别了。 前脚跨出宫门的那一刻,后脚,就已经站在了自家的栖云当里! 她低着头未曾留意,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愕然回头看着消失的紫薇城,甚至,来不及告别—— “怎、怎么会......”舌头打结。 怎么会这么快? 心里有片刻的失落,也许,是因为没来得及向某个人告别。 “这是什么地方?”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萧温玄?你怎么会在这儿?!” 章节目录 第27章 真相 “你要在我这儿工作?!” 朱小舟已经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了,只想知道,萧温玄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并不动声色地,把刚回来的两根金条,往底下藏了藏。 什么都好说,想分她金条的话—— 免谈。 “没错。” 萧温玄认真地点点头,向朱小舟证明,他是慎重思考后,做的决定。 朱小舟还没弄明白,他是怎么从青玉簪的幻境里出来的。 萧温玄说,“反正,我在这里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但我们这么一个小店,常年亏损,全靠我打零工勉强维持,怎么可能还请得起......” 朱小舟为难。 “我不要工钱。”萧温玄开出最能打动她的条件。 朱小舟的眼睛亮了。 “而且,我好歹也算也有些本事的。你既然是开当铺,我能帮你的事情,自然不少——”萧温玄再次加码。 “成——”交字差一点说出口。 朱小舟掩饰不住她的喜悦,这不等于白捡一个劳力吗?管饭就行了呗...... “我反对!”柏渊却突然站了出来。 朱小舟皱着眉头看向凭空出现的柏渊。 “我,反对。”柏渊再次强调,压低的语调,颇有些威胁的意思。 他直勾勾地盯着朱小舟,铁了心地,要把萧温玄赶出去。 “我还会做一些家常小菜。” 萧温玄看出柏渊心思,不去理会柏渊的强烈反对,故意对朱小舟说。 “你还会做饭呢?”朱小舟彻底惊讶了,怎么都想不到—— 他居然还是个宝藏男人?! 她凑近了些,“那你还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吗?” “这样啊......”萧温玄也凑近了些,完全视柏渊如无物,和朱小舟逗起趣儿来。“我真身是条龙,算吗?” “你,是条龙?!” 朱小舟彻底懵了,先是不信,继而看了看萧温玄,又看了看柏渊的反应—— 信了。 “你——居然是条龙?!” 这简直就是—— “你要是跟我在一起,将来生上两三个孩子,一起照看你的小当铺,遇上麻烦自然有我帮你解决......你觉得可好?”萧温玄试图勾引。 “那跟你生的孩子,也是龙吗?”朱小舟激动坏了。 萧温玄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应该是。” 朱小舟心里那个荡漾啊—— 龙欸! 龙!!! 朱小舟窃喜出神。 萧温玄得意,瞥了眼柏渊。道,“瞧着这一次,是我领先了。起码我有形你无形,你连真身都不知道被封印在哪儿了,怎么跟我斗。” “那可未必。”柏渊毫不在意,甚至有种想要翻白眼的冲动,面上寡淡一如寻常。“她只是在算,你的龙儿子能卖多少钱而已。” 萧温玄脸色一白,瞧向朱小舟。 门上的风铃响了。 一身疲态的郑老伯推门走了进来。 “您好,请——”朱小舟本能说到,一抬头却看到了郑老伯那张...... 无精打采的脸。 将郑老伯邀请到楼上后,郑老伯道出心中不甘。 第一次借着青玉簪入梦时,他看尽大唐美景,那种震撼令他久久无法忘怀。 放眼长安城,亲历则天皇帝统治下的盛世大唐,与那个时代融为一体—— 结果突然之间,梦醒了。 而且意识到令他感动到无法形容的大唐,竟然也藏了那么多勾心斗角的复杂人性。曾经被他奉为信仰的女皇,竟然也是一个有着私欲、私心的阴谋家。 偶像的滤镜碎了,他接受不了现如今这样的变化。 用最直白的话来描述的话,就是—— 塌房了。 “......所以,她最爱的不是张易之?”郑老伯问。 “她最爱的——”朱小舟仔细回忆了一下,“应该只是她自己了吧。” 不论是年少入宫,侍奉太宗。 还是感业寺里兜了一圈,费尽心思地二嫁李治,开启“小妈文学”。 又或是年老时,陪在身边深得宠爱的张易之—— 从头到尾,她最爱的应该只有她自己了吧。 至于长安旧宫里的回忆,不仅代表了她内心里的矛盾,也间接证明了她最爱自己的事实。 长安旧宫里,不止有昔日的爱人和过往,还有年轻时的她。 她的记忆出现错乱,把张易之记错在了长安旧宫里,未必就是她更爱张易之的证明。 那一段记忆里,有她的青春美貌,也有她的滔天权势。 郑老伯留下一张支票,离开了。 自诩见惯了世态炎凉的朱小舟,也陷入了沉默。 她问萧温玄,记不记得谢臻有一条重云锦的发带。 萧温玄怔住了,随后,向她提起了一件旧事。 谢臻虽贵为承华宫里的正妃娘娘,但是不受宠爱,自然也就没了那些小仙倌们的“孝敬”。她拿着承华宫里有数的供奉,兢兢业业地打点着上上下下所有事。 手头十分拮据。 司宝星君手里,有一条重云锦的发带。 谢臻很喜欢,很想要,但凡有空就会去司宝星君的殿里看,托了唯一一位与她关系亲近的女仙说情,请司宝星君为她留上些时日。 待她攒够了灵力,便会买回。 萧温玄说,“如果我记得没错,谢臻从来就没有得到过那条发带。” 朱小舟听后一惊,心中黯然。 看来,果然如她猜测的一样,柏渊要找的那条发带,根本就不是为了谢臻。“可是,那条发带——” “柏渊的侧妃沈清念,一直跟谢臻对着干。她知道谢臻想要,哪怕她根本不差那一条发带,也想让谢臻更失望一次。”萧温玄轻叹。 沈清念向柏渊提出,于是,柏渊将发带送给了她。 当她系着那一条发带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谢臻面前时,谢臻彻底失望了。 “于是,谢臻向柏渊提出和离。她想要卸去正妃的身份,离开九重天阙,回到她原本该回的地方去。”萧温玄说出了一个秘密。 那就是谢臻死前,曾经向柏渊提出过和离的事情。 因为一条发带,却也不仅仅是一条发带—— 她对柏渊死心了。 想要彻底离开柏渊...... “她,为何没有向柏渊提出过,要那条发带呢?就算柏渊不喜欢她,可她到底是柏渊的正妃,那——” 柏渊应该也不差这一条发带吧。 她为何要自己苦苦积攒,然后去买下来,结果就差一步,被侧妃抢了先。 “因为孩子。”萧温玄说。 因为谢臻曾经怀有身孕,却意外导致小产。 那是一个已经成了型的女胎。 孩子怨念很重,她是想要把那条发带送给自己的孩子,庇佑孩子早入黄泉。 而柏渊,从头到尾都不承认那是他的孩子...... 章节目录 第28章 深夜的少女 周五,晚上11点17分。 小夏打着哈欠,从公交车上下来,回头看了一眼。 公交车关上车门,走了。 她拉了拉肩上书包的背带,甩了甩头,困意正浓几乎睁不开眼睛了。 马上就要中考了,复习很紧张,她一天要在学校里做十几张卷子。 因为是重点初中,学校把关升学率,老师对她们的要求越来越高。 小夏的状态,已经有点吃不消了。 她低着头往前走,需要穿过一条昏暗狭长的小道,才能到家属院门口。 父母去了bj打工,把她留给年迈的外婆照顾。 她的功课,外婆完全帮不上忙。父母每次打电话回来,只会催她好好学习,问她成绩有没有退步,告诉她不要贪玩。 就这么走着,直到身后的脚步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小夏微微侧过头,她察觉到了,那脚步声离她不远,大概有个十几步的距离。 她加快脚步,那人便会加快脚步。 她放慢脚步,那人也会放慢脚步—— 猛地,就像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冷水,困意全无。 她害怕了,想要喊。 可这个时候,路上根本就没有人。 怎么办—— 小夏心里慌了神儿。 脑子里飞快地想象着,所有的可能性。 她偷偷向身后看去...... 只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 瞬间,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谁能来救救她啊—— 不管了,死活反正总要争一次的吧。 小夏把心一横,壮着胆子回过了头,眼睛瞪得溜圆,就想要看清楚那坏人的样子! “啊!!!” 黑夜里,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夜空。 朱小舟蹲在架子前,收拾着封存已久的当品,试图在这些当品之中,找到柏渊要的那条重云锦的发带。 谁知道重云锦是个什么玩意? “你确定是发带吗?” 萧温玄站在后排的架子前,挨个打开尘封的锦盒。在一件件当品间略过,这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小东西,什么青铜的镜子、夜光杯、短剑、玉如意...... “不知道——” 朱小舟说着,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坐在窗前的柏渊。 他漫不经心地,在享受着宁静的夜晚。 却时时刻刻保持着高度警惕,好像一直在关注着他们这边的状况。 朱小舟无奈回应,“他说是,那就应该是吧。” “也对,他最爱的——应该还是那位侧妃吧。”萧温玄淡淡地说道,瞥见柏渊看过来,有几分挑衅于柏渊的意思。 朱小舟耸了耸肩膀,表示不在意。 突然,风铃响了。 朱小舟立马站起身来,“您好——” 怎么,是个小孩?! 这一次,闯进栖云当的竟然是一个—— 身穿初中校服的,小女孩。 背着书包,扎着双马尾,看上去有点狼狈。 跑得气喘吁吁,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最先吸引朱小舟的,是女孩身上的校服—— 青霖初中。 那也是朱小舟曾经就读的学校。 这小姑娘,竟然还是她的学妹? “帮帮我——”小夏神情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虽然,她觉得那个男的打扮有些奇怪。可眼下的状况,根本来不及多想。 朱小舟神情复杂地看了看萧温玄,又瞧了瞧柏渊。 “你,需要我们帮你做些什么?”朱小舟问。 “有坏人!有坏人在追我——”小夏特别紧张,还不时看向身后。 她被那个人一路追着,跑到了这边来,这一路就只有这家店开着门。 小夏根本就没有看店门口的招牌。 她甚至不知道,这到底是一家卖什么的店。 只是想要求救,希望有人能够帮帮她。 朱小舟听了她的话,先是走到了门口,向外张望了一下。 却并没有看到她所说的那个坏人。 “姐姐,救救我吧。”小夏带着哭腔求助,看了看朱小舟,又看了看萧温玄。 她希望这两个人能好心地—— 收留她。 让她在这里待上一会儿,直到确定那个坏人离开。 “舟舟,我觉得——”萧温玄试图劝阻。 “可以。”朱小舟却一口答应下来,“你可以在这里,待到你觉得安全了为止。” 小夏激动极了,“谢谢,谢谢姐姐。” 萧温玄无奈,只好转身看向柏渊。却发现,原本坐在窗边的柏渊竟然不见了—— 门铃一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开门出去了。 把小夏给吓了一跳,躲到朱小舟身后,死死拉着朱小舟的衣裳,惊恐地望着店门。 “没事——”朱小舟拍了拍小夏拉扯着她衣服的手,面上极是温柔。 被这么一个漂亮又可怜的女孩子,喊作姐姐,怎么可能不心动。 又在心里抱怨,柏渊那个家伙—— 怎么总要搞出些动静,出去就出去,非得吓唬人。 “你是青霖初中的学生啊?这么晚,背着书包......刚从学校回来吗?” 朱小舟把她拉到柜台里坐下,让她可以安心缓缓情绪。 小夏乖巧点头。“我是初三的学生,我叫小夏。马上就要中考了,大家的压力都很大,都想要考个好学校——” 朱小舟心里唏嘘。 大概每一个备考的学生都是这么想的吧。 “你家里人的电话是多少,需要我帮忙联系一下吗?” 说着,掏出手机,打开拨号界面,等着小夏说出号码就拨打过去。 小夏咬紧了嘴唇,半天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怎么了?” “他们来不了。”小夏强忍着委屈。“我爸妈在bj打工,外婆年纪大了,前两天刚刚扭了脚——” 她是和外婆一起生活啊—— 朱小舟有片刻失神,想起自己初中的时候,也是和外婆一起住在这栖云当的二楼。 “姐姐,我不麻烦你。就让我在这里待一下,等到天亮,天亮我就走。” 小夏恳求着,用一种朱小舟无法拒绝的诚恳眼神,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欸,好啦好啦。”朱小舟答应,“那你就在这里待着吧。” 风铃又响。 小夏看不见的柏渊回来了,向朱小舟摇了摇头。 表示并没有看到,这附近有什么可疑的人。 那就奇怪了—— 朱小舟继续收拾东西,不时留意着门口。 柏渊和萧温玄也时不时地抬头,向门外看上一眼。 夜色深沉,可见度极其有限。 大门上飘着一张手写的黄符,一般的小东西是肯定不会闯进来的。 只是—— 朱小舟看向小夏。 小夏披着她的外套,趴在柜台上早已经累得睡着了。 “就算你现在不告诉她,天一亮,她还是会知道的。”萧温玄看出她的心思。 朱小舟这么心不在焉的样子,肯定是在担心那个冒然闯进来的女孩子。 “初三,多好的年纪啊!还是我学妹。” 朱小舟又羡慕又心疼,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小夏—— 那个令人绝望的事实。 “青霖初中,是很好的学堂吗?”萧温玄岔开了话题。 “特别好,很难考的。”朱小舟说,“而且,青霖初中每年的重点升学率,能达到百分之89呢!” “那你以前,学习应该也很好吧,为什么——” 萧温玄适时选择噤声,没有揭穿朱小舟目前的窘状。 “那是因为......” 朱小舟正要辩解,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办法说出真正原因。 那,那当然是因为—— 章节目录 第29章 横死 天亮了。 小夏伸了个懒腰,探头向门外看去,生怕那坏人躲在哪里,再伺机偷袭。 朱小舟背靠货架,心事忡忡地望着小夏。 “舟舟,你想好——怎么跟她解释了吗?”萧温玄问。 守了一整夜,也是时候该说清楚了。 可朱小舟心里哪有主意啊,于是,又叹了口气。 “姐姐,哥哥——谢谢你们。”小夏确认了安全后,向朱小舟和萧温玄道谢,准备离开。“那我就先走了。” “欸——” 朱小舟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试着伸出的手,也没能拦住打开门走了出去的小夏。 小夏刚出门,一双脚踩在门外的路面上。 没走出几步,转眼间—— 竟又回到了栖云当。 “这是,怎么了?”小夏浑浑噩噩地看着周围,转过身,又看到了朱小舟和萧温玄。 朱小舟心疼地望着小夏,萧温玄则心疼地望着朱小舟。 “舟舟——” “舟舟舟舟的,你烦不烦。”柏渊听不下去了,每当萧温玄喊一次舟舟,他就在心里把萧温玄撕碎一遍。 但也实在羡慕。 萧温玄认识朱小舟的时间不长,却可以很自然地—— 和朱小舟亲近起来。 那是他多次努力后,却始终做不到的。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温玄和朱小舟变得越来越亲近。 “可能是我刚才晃神了。”小夏尴尬地笑笑,还以为自己犯了癔症。一手推开了栖云当的大门,“哥哥,姐姐——再见!” 刚说完再见,前脚踏出大门的人,转眼间,又回到了栖云当里。 这一次,小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她惊恐地望着自己的双手,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告诉她吧。” 萧温玄没有理会柏渊,专心地看着朱小舟。 他知道,此刻朱小舟的心里一定很矛盾,无法立刻做出选择。 朱小舟回头望着萧温玄,四目相对,像是想要从萧温玄那里获取答案一样。 柏渊看在眼里。 一捏手指,朱小舟身旁架子上的锦盒,突然落在地上。 惊扰了本就心神不宁的朱小舟。 她连忙蹲下身去,检查锦盒里的当品有没有损坏,完全没有意识到—— 这是柏渊的小动作。 但萧温玄发现了,他瞥了柏渊一眼,“幼稚。” 多大了还玩这种小把戏。 盒子里翻出来的,是一只古怪的青铜镜,镜面很模糊,只能勉强照出一个人的轮廓,根本照不出五官来。 仔细整理后,确定当品完好,朱小舟把青铜镜放回盒子里,小心翼翼地摆回架子上—— 等着它的主人来赎它。 “......姐姐,我,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小夏慌张地向朱小舟求助。 她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变得这么奇怪。 “其实,你昨晚进来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来着——” 朱小舟知道,事情已经到了瞒不下去的地步,只好说出实情。 昨晚小夏进来的时候...... 她就已经不是人了。 和朱小舟预料的一样,小夏在得知真相后,嚎啕不止,泣不成声。 朱小舟守在身边一直安慰她。 小夏难以接受,自己突然就变成鬼的事实。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姐姐,我怎么——我是怎么,怎么死的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朱小舟打量着小夏身上。 然后,她就看到了小夏脖子上的淡淡淤痕。 稍一琢磨,立刻叫来他们一起确认,“你们看这是不是——” 萧温玄和柏渊凑了过来。 小夏一抬头,冷不丁地看到了柏渊—— 当时,吓得脸就变了颜色。 她根本没有想到,这小店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别怕,这是萧温玄,你见过的。”朱小舟随后又示意了一下,柏渊的方向,“那是柏渊。” “这位哥哥,昨晚也在这儿的吗?为什么我昨天晚上——”没有看见他呢? “啊,这个......”朱小舟挠头,“他,他的情况跟你差不多。” 说完,就看到小夏的脸色又灰暗了几分。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朱小舟连忙解释。 萧温玄比较淡定。“小夏,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他试图唤起小夏最后的记忆。 小夏脖子上的淤痕,已经说明了她的死因,她是被人掐死的。 而且昨夜,她慌慌张张的跑进店里,声称是被坏人追的。恐怕—— 那时她并不知道,她已经遇害了。 小夏努力地回忆着昨晚的记忆。 她只记得,昨天期中考试的成绩下来了,她考得并不理想,于是晚自习后留在学校,多上了一个夜自习,又做了两张卷子。 赶着末班车回家,下了车,她和平常一样沿着小路往家属院走。 “......走着走着,我就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我很害怕,我觉得,他就是跟着我的。”小夏说。 “然后呢?”朱小舟问。 “然后——”小夏继续回想,“然后,我想要看看他的样子,我......接下来,我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就一直在跑,想要找人救我——” 再然后,她就来到了栖云当。 “看样子,应该就是她记忆空白的那段时间里,遭遇了毒手。”萧温玄说。 朱小舟想到了什么,悄悄溜到了柏渊身边,“谄媚”地挤出个笑脸来。 “上一次,你不是可以把陆静的魂魄,送到丁蔓蔓的身体里,让她复活吗?那——” “不行。” 柏渊知道她要说什么,一口拒绝了。 朱小舟一脸的遗憾,她真的很心疼这个含冤枉死的女孩。 但是小夏的情况,和陆静丁蔓蔓不同。 丁蔓蔓是被朱小舟身上的禁制反死的,而小夏是被这个世界里的人杀死的,她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死了。 朱小舟见柏渊态度坚决,就没再求情。 “姐姐,我外婆还在家里,你可以帮我去看看她吗?”小夏拜托道。 尚未从自己已经横死的事实中缓过来,可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家里的外婆了。 “好。” 朱小舟答应了。 按照小夏给的地址,朱小舟带上了萧温玄出门,去探望小夏的外婆。 柏渊面色不悦地被留了下来。 只因为他的情况特殊,不像萧温玄一样能够被其他人看到—— 就只好留下负责照顾小夏了。 “柏渊哥哥。”小夏有些害怕柏渊,还是壮着胆子,向柏渊问起,“我以后,会怎么样?我会消失吗?还是会在这个世界上......游荡呢?” 在看到柏渊以前,她可能会觉得,自己死了以后就会消失。 可是朱小舟说过,柏渊的情况和她差不多—— 既然柏渊还在世上“游荡”。 会不会她也...... “你有放不下的事吗?”柏渊问她,“如果没有,就会消失。” “我想知道,是谁杀了我......这个算吗?”小夏想到一个理由。 “算,但是当你找到真相以后呢。” “那,那我舍不得我外婆,还有我的——我的父母!”小夏激动地说。 “如果你们的感情够深刻,真的有你以为的那么在意,你就不会消失。”柏渊说起来平淡,好像一点情绪都没有。 “那你呢?”小夏突然很好奇,“那你是因为什么样的事情放不下?” “我?” 柏渊被问得愣住了。 是啊,他是因为什么事情放不下来着? 章节目录 第30章 垃圾桶里的尸体 朱小舟拜访到小夏外婆家,从公交站的站牌拐进小路,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 “好重的——怪味道。” 朱小舟皱着眉头,向萧温玄询问,他有没有闻见什么味道。 萧温玄仔细确认了一下,说,“是泥土的味道。” 寻常小路上,有泥土的味道并不奇怪。 让他们觉得奇怪的是,这味道和寻常泥土的味道不太一样—— 可以确定的是,昨夜,这里肯定出事了。 越往前走,人越多。 朱小舟看着忙忙碌碌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些疑惑。 萧温玄的反应也差不多,不过让他更在意的—— 是朱小舟给他找来的这身衣裳。 朱小舟说的是,他原本的那一身太扎眼了,萧温玄要是想跟她出去,就必须换上一身不必引起注意的衣服。 也不知道这衣服是谁的,总有一种,令萧温玄十分在意的汗味。 朱小舟听围观的人说—— 昨天晚上,住在这个小区的一个女学生,放学回家的途中被人杀害了。 说是那女生的成绩一直都不错,她的父母在外地打工,她是跟着外婆住的。临近中考,放学晚了一些,谁也没想到就这样了—— “看来找对了。” 朱小舟找到小夏外婆家的时候,还有警察在她家里调查。 小夏的外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是已经通知了小夏的父母,他们正往回赶呢。 老太太七十多岁了,就一个女儿,小夏也是她唯一的外孙。 小夏的父母几年前就去了bj打工,把小夏交给了她来照顾。 她每天一日三餐的照顾着小夏的生活,闲了的时候,就跟楼下的几个老太太打打牌,聊聊天的打发时间。 昨天晚上...... 她像往常一样等在家里,晚自习的时间后,接到了小夏在老师办公室里打来的电话,小夏说要在学校里多做两张卷子,晚点回家。 她就守在门口,听着动静,打算等小夏进门,就把饭菜热一热给孩子吃。 可等着等着—— 说来也奇怪,平时那个时候,小夏早就回来了。 她等得乏了,靠在沙发上打起盹儿来。 恍惚间一睁眼,墙上的时钟已经三点半了! 小夏的外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立刻每个屋子都找了一遍,发现小夏果然没有回来。就赶紧翻出记了电话的本子,拨通小夏班主任的电话—— 班主任那边正睡着觉,被吵醒了,一听说孩子没回家,也惊着了。 两个人在电话里商量着,要去找找小夏,班主任还特意叮嘱了小夏的外婆,让她穿好衣服到楼下等着。自己马上过去接她,一起去找小夏。 小夏的外婆着急忙慌地穿好外套,就下了楼—— 就在楼梯口,她看到了小夏的一只鞋! 当时,整个人都傻了,握着那只鞋到处寻找小夏,急得直跺脚。 小夏的班主任这个时候也来了,听说了情况以后,就在附近寻找起来。 结果,她们远远地看到,小区的分类垃圾桶盖子盖上了,有什么东西卡着,露着一道缝隙—— 她们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壮着胆子上前,抬起了盖子! 原来,,小夏远在bj的父母,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朱小舟犹豫着,不知道该怎样把这个消息告诉小夏。 “你对她,好像不一样。”萧温玄说出一直困惑着他的问题,从小夏出现在栖云当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能感觉得到—— 朱小舟对小夏不一样。 他又问,“是因为,你们都是跟外祖母一起生活的吗?” 朱小舟愣了一下,诧异地看着他。 萧温玄表示,他是看到了朱小舟床头那张—— 跟她外祖母的合照。 “......我是个野孩子。”朱小舟的表情有点不自然,“我不知道我爹妈是谁,我被爹妈抛弃的时候,还是个小婴儿。是我外婆把我捡了回去,一手拉扯大的。” “她现在,没有跟你一起住吗?” 萧温玄从那张照片上,感觉不到死气,也就是说—— 朱小舟的外祖母应该没有去世。 既然她们祖孙感情那么好的话,没有理由分开住啊。 朱小舟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叹气了。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很平静,却怎么样都撕不开帮棒棒糖的糖纸...... 萧温玄注视着她手底下的动作,主动接了过去,帮她撕开了糖纸。 朱小舟接过棒棒糖,放进嘴里。 “她不见了。她说过,哪天......她要是知道自己不行了,就会离开我,找个没人的地方等死——” 所以,外婆那么久没回来,朱小舟理所当然的以为,外婆已经死了。 “她还没有死。”萧温玄说。 朱小舟猛地抬头看向他,连嘴里的糖都忘了。 “我没有感觉到她的死气,这就说明,她一定还活着。”萧温玄不是在安慰她。 “那她为什么不回来?” 朱小舟傻了。 既然外婆还活着,为什么—— 不肯回来? “栖云当可以打破时间的禁锢,栖云当的主人可以在任意时间里游走——”萧温玄想到了一个理由,“也许,她被困在了哪个时间里。” 对啊—— 对啊! 朱小舟恍然! 她之前怎么没有想到呢? “明白了,我明白了!”朱小舟想到外婆可能还活着,突然就笑了。 见她笑出来,萧温玄竟也莫名跟着松了口气,轻松了许多。 为了表达对萧温玄的感激之情,朱小舟难得大方一次,居然请萧温玄喝奶茶—— 坐在路边喝。 萧温玄捧着一杯温热浑浊的奶茶,表情极为尴尬,但看见朱小舟吸着吸管,喝得无比满足的样子—— 还是忍不住好奇,凑了上去。 这一口,可不得了了。 顿时双眼放光。 “好喝吧!”朱小舟得意地说。 幸好,她早就从网上找了张买一送一的券,加上打折的优惠,等同于花了半杯的钱,买了两杯奶茶! “你们这个世界的东西,还真奇怪。”萧温玄感叹道,“奶——茶——好东西!” 朱小舟瞧着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 果然,带有趣的人一起喝奶茶—— 是对的。 两个人正研究着,奶茶到底算是奶,还是算是茶的时候。 却突然听到路过的两个女孩子说起,最近连续发生多起—— 晚归少女被害案...... 朱小舟立刻就想到了小夏的事情! 难道—— 小夏也是? 章节目录 第31章 哪有什么正义 小夏遇害的真相找到了,杀死她的,是一个最近频繁活动,多次对晚归少女下毒手的变态杀人狂。 小夏倒霉,大概是一下车,就被凶手给盯上了。 结果走的还是一条没人的小路,正好给了他下手的机会。 “......所以,我就这样,就——” 小夏知道真相后,一时间不能接受,呆坐在那里觉得荒唐极了。 她一直以来谨小慎微的生活,最后竟然死在了一个变态的手里!? 朱小舟努力找话,想要安慰她一下。 却被萧温玄拦住了。 萧温玄以为,这个时候让小夏冷静一下比较好。 本来就是一件无利可图,又不讨好的事情。朱小舟也不再劝什么,只想等到小夏难过够了,自己上路。 可谁知—— “那个变态呢?杀我的那个凶手呢?”小夏的情绪异常激动。 看样子,真相并不能让她平息怒火。 “那是警察的事。”朱小舟耸耸肩,表示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她能够插手的了。 “警察——?” 小夏发出寒心的笑声,她并不相信警察。 五个月的时间里,加上小夏在内,四个女孩先后遭遇毒手。凶手却仍然在逃,大家只知道,那是个专门杀害晚归少女的变态,却始终—— 没有后续。 “姐姐......”小夏看向朱小舟。 “别叫我姐姐。” 朱小舟一眼就明白了,小夏接下来想要拜托她的事情。 连忙拒绝。“你的忙我帮不了——” “可你不是普通人!” 小夏想要求朱小舟帮忙,抓到那个变态凶手。 绕过了架子,直接追到朱小舟的跟前来,眼见朱小舟专心地收拾着架子上的当品。 柏渊和萧温玄—— 一个坐在窗边;一个站在后排的架子前,帮着收拾东西,登记在册。 闻声,都投来了注视—— “我就是个普通人!” 朱小舟强调。 她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深知这件事会惹下多大的麻烦,所以—— 她绝对不会出手的。 万一,再惹出那样的麻烦...... 朱小舟回神儿,她的情绪在那一个不被察觉的瞬间,险些崩溃。 “你、不、是!”小夏尚未发觉,继续缠着朱小舟,“你一定可以找到那个凶手的!姐姐,五个了!算上我已经五个了!如果再不能抓到他,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女孩子——” 和她一样。 “那关我什么事?”朱小舟不以为意,被她缠得烦了,端起东西走到一旁。 “你能抓到他啊!” 小夏就像一个满腔正义的热血少女,慷慨激昂地说着。 “你,你这样——你这样天生就跟别人不同的人,不是应该有什么使命感的吗?现在罪恶就在发生,你难道可以眼睁睁看着,更多像我一样的无辜少女,惨遭毒手吗!” 朱小舟冷笑一声,抬起头,眼神却莫名地空洞。 “那我呢?” “什么?”小夏被她问得愣住了。 “我帮你抓到凶手,把那个混蛋送到警察局去,他就一定能受到应有的惩罚吗?有什么证据吗?”朱小舟突然发问。 “你——你不就是证据吗?”小夏不明白。 “好,那我再问你。” 朱小舟索性把东西放在一旁,一手叉腰,一手抵在柜台上。 正儿八经地说起,“我去作证,告诉他们说,那个混蛋就是最近臭名昭著的杀人凶手。他们会不会怀疑我?我要怎么证明?我说我天生就跟别人不一样——” “嗯!” 小夏居然还在点头。 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们会当我是个疯子的!”朱小舟苦口婆心的解释。 她的一时心软,换来了这个女孩子变本加厉的纠缠。 让她开始怀疑,当时的同情和怜悯—— 究竟是不是错了。 “怎么会呢?”小夏当然不会相信。 “怎么不会?” 朱小舟在笑,她笑着反问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一些令她反复被折磨的记忆翻涌出来。 强烈的屈辱感,令她的心都在淌血。 “应该,不会吧......” 小夏看着她的样子,被朱小舟那一双噙泪的双眼盯得—— 没了一开始的激动澎湃,也陷入了自我怀疑。 “会的。” 朱小舟淡淡地说,转过身去,悄悄擦掉了滑落的眼泪。 没等小夏继续追问,就听到她说—— “他们会笑,笑我是个疯子。我会在深夜的时候,被关在走廊上,大门反锁,那个变态凶手离我距离很近。他会装,装出一副被我陷害的模样。” 小夏生硬地吞了口水。 “我可以听到他们在说笑,他向旁边的人笑着说,我有多么疯!然后,他们一起笑,没有人相信我的话,然后,消息很快就会传开,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是个疯子!” “姐姐——”小夏终于意识到,她的热血揭开了朱小舟心上的旧疤。 她心疼地看着朱小舟的无助,伸出手,想要去拉—— 朱小舟仰着头,让情绪尽快平静下来。 身怀异能,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 她在浑浊不清的世道里,清醒地看着—— 那些自以为清醒的人,笑她是个疯子。 柏渊皱了皱眉头,感知到朱小舟这一刻心底的绝望。 她看起来大大咧咧,贪财好色,还—— 没有底线。 实际上...... 她也很辛苦吧。 生活在一个看起来热闹喧嚣的世界里,却被孤独困住了。她的世界小到走不进任何人,没有人能够理解—— 她所看到的世界。 她被当成疯子...... 想到了那一天,废弃工地的四楼上,嚣张的丁蔓蔓对朱小舟说过的话。 柏渊的眼里涌出了杀气。 “......我救不了她们。” 朱小舟说,同样的事情她经历过一次了,深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这一次,她不会再这么做了。 就算她去抓凶手,救其他人。 但她们,甚至是他们,他们所有人—— 没有人会救她的。 朱小舟低下头,被失落包覆着。 她曾经也和小夏一样,是市重点——青霖初中的学生。 为什么会中途退学,只有她自己清楚。 突然! 小夏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朱小舟。 小夏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有点高冷的姐姐,竟然这么可怜。心疼地抱着朱小舟的腰,大哭不止,“姐姐......” 朱小舟愣住了,忘记了要推开她。 只感觉到—— “对不起,对不起,我都不知道......”小夏带着哭腔安慰起朱小舟来。“姐姐,你一定很难过吧,都没有人明白你。” 眼泪,落了下来。 终于—— 朱小舟意识到,她可以为了这件事哭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觉得她这是矫情。 有人会明白,她也是受了委屈的—— “没关系。” 朱小舟的话音刚落。 手边的锦盒就猛地跳到了地上...... 一个特别的平安扣,掉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32章 战场 “这是,玻璃的——”朱小舟重新确认了一遍。 这就是一个做工粗糙,样式简单的玻璃平安扣。 怎么会放在锦盒里呢? 喃喃地抱怨了句,“这个老太婆,什么破烂都收,能不亏钱嘛。” “这东西,也是当品吗?” 小夏盯着平安扣出神,莫名有一种熟悉感。 很强烈,好像—— 见过。 “这不像是普通的——”萧温玄认真观察了一番,正要开口。 朱小舟已经拿起了平安扣,顿时,感受到了这枚平安扣里—— 强大、炙热的力量。 捏住平安扣的手指被灼烧得生疼,本能地松开了手。 那枚平安扣,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落了下去—— 万一掉在地上...... “小心啊!” 小夏大叫一声,慌了神儿地伸手去接。 朱小舟的余光瞥见小夏伸出的手,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平安扣里的力量异常强大。 恐怕,会伤及小夏的魂魄。严重的话,还有可能会......让小夏魂飞魄散。 那一刻,朱小舟是真的希望,自己有能够让时间停下来的能力。 但—— 平安扣稳稳地落在了,小夏交错摊开的双手掌心里。 小夏......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朱小舟都懵了,完全解释不通。只能看向柏渊和萧温玄寻求解答——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也似乎很是惊讶。 平安扣从朱小舟手里落下的那一刻,柏渊就感受到了,其中的炙热。 恐怕—— “姐姐!!!”小夏捧着平安扣,一种异样的感觉迅速袭来。 她已经没办法松开手了,就好像被平安扣,吸住了一样。 那枚握在她掌心里—— 开始散发着淡淡萤光的平安扣,正在疯狂汲取她身体里的气力。那股炙热而强烈的暖流,在她浑身上下游走。 小夏真的傻眼了。 “别碰......”柏渊正要提醒朱小舟,不要靠近小夏。 朱小舟这边倒是先冷静了下来。 她告诉小夏,让小夏不要紧张,放轻松。 这说明—— 平安扣,和小夏有关啊。 可是从小夏第一次进门,朱小舟意识到,小夏已经不是人的时候,就留意过她。除了刚刚遇害,她自己并无感觉以外,小夏的身上没有丝毫的诡异气息。 现在看来—— 她能够在生死一线间找到栖云当,果然是有东西......忘在了这里啊。 小夏莫名地就相信了朱小舟的话,慢慢地,让自己放松下来。 她的一双眼睛,却始终不敢离开朱小舟片刻。 朱小舟赶紧取来犀香点燃,一股异香在整个当铺里荡漾开来。 不多会儿的功夫,柏渊和小夏先后有了反应。 柏渊不可置信地抬起手来,在意了片刻。 就看到小夏猛地跌坐在地上,浑身的气力被抽去了将近九成,一缕赤色幽魂从平安扣中化出—— 只刹那间,立在他们眼前变成了一个......年轻、憨厚的小战士。 没错! 的确是八路军小战士。 他身上的军装,洗得发白,帽子上一枚红色的五角星尤其鲜艳。 朱小舟是凭着这副打扮,基本确定了他身份的。 暗道一声,“不是吧——” 他像是一个骤然惊醒的孩子,慌张地看向周围,眼神里充满了不安。 直到,他看见了小夏—— 眼睛亮了,“小夏?!” “你,认识我?”小夏还没缓过劲儿来,依旧懵怔,努力站起身。 “小夏,你怎么了?他们是谁啊?”小战士疑惑地看向朱小舟三人,“这里,什么地方?” “这是......” 小夏正要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 一阵强光袭来,顿时,整个屋子都摇晃了起来。 还有那伴随而来的轰炸声! 不是吧—— 朱小舟在心底里哀嚎,这又是怎么回事啊?不会是要拆她当铺吧!? “糟了,我们被发现了!你们待在这里不要动!”小战士说完,提枪跑了出去。 “等一下!” 小夏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他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会认得自己。 看到他跑了出去,丝毫没有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已经发生了改变—— 然后,就追了出去! “小夏,回来啊!”朱小舟阻拦小夏。 但还是慢了一步,她也因为惯性,跟着小夏冲了出来。 一只脚踩在了土地上。 当场感觉到不对劲,低头一看,脚下的路从精致的青砖小路,已经变成了凹凸不平的土地。再一回头,柏渊和萧温玄也跟了出来! 身后哪还有什么栖云当啊!—— 这就是荒山野岭啊! “我去——” 气得说不出话来,愤愤地咒骂一声。 这叫什么事啊!? 不过细瞧萧温玄手上—— 还拿着她的兜子! 好家伙,这次倒是都给她带来了。 “姐姐,这是什么地方?”小夏死死地拉住朱小舟的衣角,终于知道害怕了。 远处听得见断断续续的枪声。 四周围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 这是直接穿人家战场来了啊?!朱小舟你要死啊—— 朱小舟翻着白眼,祈求老天爷让她有命可以回去,“别叫我姐姐,你是我姐姐!” 她到底造什么孽? 居然跟着小夏穿到战场上来了? 还没等她们说清楚,商量出个对策—— 突突突突地一阵扫射。 只见柏渊抬手化出结界,顷刻间将四人包覆其中,隐去了身形。 鬼子赶来,却不见了刚刚看到的身影,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见了鬼,赶紧跑开。 待危险退去,结界散开。 刚才见过的那位小战士,又带着几个人跑了过来。 他们穿着一样的衣裳,全都是灰头土脸的,手上抱着枪杆子,一边退,一边防备着敌人的突袭。 就在刚刚,他们把敌军引到了另一边,这会儿,估摸着已经走远了。 “你们怎么还站在这里?”他走上来,着急地看着眼前这四个人,一把拉住小夏的手腕就跑。“快走!小心被他们发现!” “快快快,跟上跟上!” 朱小舟看着他们慌张撤离的样子,也赶紧跟了上去。 然后,就跟在他们后面,来到了村子里。 不久前,他们接到任务,要帮助村子里的老乡进行转移、 可就在说服老乡做思想工作的时候,突然就接到消息—— 鬼子已经往这边来了,可能是发现了村子。 接着,他们就只能先让老乡们躲起来,然后潜到十里地之外,一个已经完成撤离任务的村子里,进行埋伏。 引开鬼子的火力。 让鬼子以为,他们往另一个方向撤离了。 暂时保住了这边的村子。 情况危急,根本没有多少时间继续耽搁了! 一旦鬼子发现被骗,折回来,找到这个村子只是早晚的事情! 朱小舟从他和老乡的对话中,得知了他叫张大牛,还是这个小队的队长—— 也只不过才17岁而已。 而张大牛记忆中的小夏,是一名护士。 在上一次转移老乡的任务中,小夏为了抢救一名负伤的战士,耽误了跟随大部队撤离的机会,幸好遇到了他们。 然后,就一直跟着他们活动了。 张大牛的队伍里,加上他在内一共九个人、 他是年纪最大的,而最小的那个刚14岁。 “原来平安扣,连接的是他和小夏的时间——” 朱小舟暗暗叹了口气,看向了柏渊。 要不是柏渊出手,只怕他们现在,已经被打成筛子了。 章节目录 第33章 战火青春 张大牛的父母在县城里做了点小生意,勉强糊口。 他本来还有个哥哥。 所以一出生,就被父母过继给了没有孩子的亲舅舅。 张大牛本名张程锦,是他那个唱戏的舅舅给他起的名字。 他舅舅张宝臣—— 也曾是当地有名的一角儿。 后来,鬼子占领了县城,把张宝臣请去唱戏。 那张宝臣虽是个唱旦角的,却有着一身傲骨,不肯向鬼子俯首。 当众,吞了烟膏—— 张程锦没得来及给舅舅收尸,就被亲哥哥拉上,连夜跟着亲爹亲娘一起逃到了乡下。 不甘认命看同胞被害。 他不顾家人反对,毅然改了名字,跟着大部队走了。 时间一晃已是三、四年。 这时候,他已经是小队的队长了,带着几个跟他那时候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搞事情”。只是—— 自从离开了父母大哥,就没敢再回去。 既然已经改了名字,就是担心—— 万一哪天落到了敌人手里,祸连家人。 却不曾想,偏在这个时候遇上了小夏。 这一世的小夏,本是大家千金,父亲是外交官,母亲是建筑世家的独女。 而她的亲生母亲,却只是一个舞女。 小夏的生母本以为生下孩子,就能够顺利嫁给小夏的父亲。怎料,大着肚子却突然从报纸上看到—— 爱人娶了名门千金的新闻。 她早产生下了女儿小夏。 因为是女儿,就彻底断送了她嫁进豪门的美梦,一百块大洋就把襁褓中的孩子,卖给了孩子的亲生父亲。 从头到尾,小夏的亲生父亲都没有再露过面。 是父亲的妻子,带着一百块来换走了小夏。 她抱着小夏坐上汽车,刚刚开走。 小夏的亲生母亲,就从租住的公寓一跃而下...... 小夏并不记得亲生母亲长什么样子了。 自她懂事以来,是母亲陪着她、照顾她、教导她。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母亲所生的孩子,但是母亲待她与亲生的无异。 她四岁的时候,母亲生下过一个弟弟,全家人沉浸在喜悦中。 但是不久后,瘟疫肆虐。 刚出生不久的弟弟,没能在那一场浩劫中存活下来。 于是,母亲疯了。 似乎是从那一天开始,她对小夏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控制欲—— 生怕再失去小夏。 小夏的父亲受不了像疯子一样的妻子,在外面养了女人更不着家了。 母亲像是“魔鬼”一样,盯着小夏上课,盯着她吃饭...... 甚至连睡觉,都要跟小夏睡在一张床上。 即使小夏半夜醒来,母亲也会格外紧张。 小夏是心疼母亲的,她眼睁睁看着母亲病入膏肓,却无能为力。 母亲离世前,把小夏交给了自己的表妹照顾。 再三叮嘱,绝不能让小夏回到她父亲身边。 母亲看清了那个男人,知道小夏一旦落入她父亲手里,一定毁了。 小夏守在病榻边上,看着母亲离世,坚定了她想要学医的心愿。 她跟着姨母去了国外,学习西方文化。 姨母去世后,她只得重新回到父亲身边。 这时候—— 她父亲身边的女人,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了。 她十五岁,在医院里学习做一名护士。第二年,战争打响,父亲带着他的新妻子跑路。 小夏义无反顾地跟随医院里的前辈们,上了战场—— 在后方救助受伤的战士们。 张大牛和小夏相遇,类似的经历让两个年轻人很快熟悉起来。 他们理解彼此的处境和信仰—— 一段时间下来,互生情愫,却谁也没有捅破那张窗户纸。 “这两个疯子。” 朱小舟知道了他们两个的过去后,“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这不是疯子,他们只是不确定......以后能不能在一起。”萧温玄点破了张大牛和小夏的心思。 如果生在和平年代,可以轻而易举的相守一生。 又怎会有这么多的顾虑呢。 大概,是都不确定明天—— 还能不能活着吧。 朱小舟的牢骚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本想着,既然是有今天没明天的,还不如早说早痛快。早一天在一起,就省去了遗憾...... 却忘了—— 在一起,原来还有着对彼此的责任! 张大牛他们潜入县城,与人接头。 回来的路上却在一间小店里,看到一只精致的珍珠发卡。奈何囊中羞涩,几个人凑了凑钱,还差得不少...... 朱小舟翻了白眼,就知道这一次—— 没有油水可以捞了。 张大牛最终没能买下那只要20块的发卡,却一直惦记着,想送小夏一件礼物。 虽然不确定是否会在接下来的某一天牺牲,但他想要留给小夏一个物件—— 能够代表他心意的物件。 他们费尽功夫,才弄来一个汽水瓶子。 琢磨着,要用瓶子磨出来一个什么的东西。 朱小舟恍然大悟,难怪会觉得那平安扣工艺粗糙,竟是这么来的? 又看到他们仔仔细细打磨,用本就粗糙的手把一个瓶子小心打破。然后画出大小,借着河边的石头,一点点地打磨...... 先磨出了一个平安扣大小的胚子,又借用老乡家的锉刀,细细磨出中间的小孔。 一颗平安扣,来来回回的打磨了好几天。 这中间—— 还穿插着两次战斗,和他们劝说老乡离开这里的种种麻烦事...... 张大牛黝黑的一张脸透着红,腼腆地把东西塞到小夏手里,他张了张嘴,好像在说什么—— 突然间。 周围瞬间变化,朱小舟他们重新回到了栖云当里。 唯独少了张大牛。 小夏愣了许久,刚一反应过来,立马寻找起来。 “别找了。”朱小舟劝她,“磁场不对,就看不到他的。” “他在哪儿?” 小夏的声音在颤抖,平安扣被她握在手心里,滴落的眼泪砸在平安扣上,碎成无数晶莹剔透的小水珠四散。 “他......” 朱小舟语塞,一向肆无忌惮惯了,这会儿倒狠不下心了。 “也许,他早就牺牲了。”萧温玄见朱小舟为难,主动当起了这个“恶人”,揭开了真相。 小夏握紧平安扣,贴在胸口,双眼一闭。 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 蹭蹭往下落。 原来,人痛极了的时候,真的哭不出声音。 她才记起他,却已经失去他了。 朱小舟竟也有些难过,急着找事情去做,遮掩自己的窘迫。 真是的,她有什么好难过的。 随手将架子上的锦盒挪了个位置,装模作样地打开,装模作样地检查着—— 却不慎,落了滴眼泪进去,掉在了那面铜镜......浑浊的镜面上。 没有察觉到镜面的变化,更没有看到,镜面上恍惚映出的人影—— 一心还在小夏和张大牛的故事里,惋惜着。 “我还能再见到他吗?”小夏问。 章节目录 第34章 查无此人 小夏要找的人,早已埋没在了历史的尘埃里。 甚至,不曾留下过一丝一毫的痕迹。 朱小舟也只知道他叫张大牛,原名张程锦。 可是翻找了所有能查到的资料,也没有找到符合条件的人。无法证实,他到底是活下来了,还是牺牲在了哪一场战斗中。 虽然,牺牲的可能更大。 算了一下时间—— 他要是还活着的话,差不多也一百来岁了。 而且他们连张大牛的残魂都见到了,那活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 要是牺牲了,该怎么查呢。 为了帮小夏再见他一面,朱小舟甚至试过通灵的法子,想要把张大牛的生魂请出来—— 但,没用。 查无此人。 “奇了怪了。”朱小舟翻完手里最后的一本资料,失去了耐心。“这人到底怎么死的,连个消息都没有,他死在哪儿了也不知道?!” 说着话的时候,悄悄观察着柏渊的反应,想知道,柏渊是怎么个看法。 却见柏渊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对她焦头烂额的事漠不关心。 朱小舟心里有点失望。 还以为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每一次危机关头柏渊都会出手相救,说不定—— 看来还是她想太多了。 “真是的,也不知道到底在期待什么。” 朱小舟暗暗抱怨了句。 心里什么都清楚,还是免不了的会对柏渊抱有期待。 “你说什么?” 萧温玄和柏渊都听到了,她小声嘀咕的那一句,但是分明没有猜到用意。 还是坐在她对面,一直陪着她翻阅资料、查找张大牛这个人的萧温玄问出了声。 朱小舟尴尬地看了看他们,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 “......没什么。我是说,还以为到图书馆里查以前的资料,就能查到这个人来,到头来还是找不到。”朱小舟生硬地解释着,“所以说,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低着头,长舒一口气。 幸好—— 幸好还能搪塞过去。 这两个人的耳朵,真不是一般的灵。 柏渊知道其他人看不见他,哪怕在人前也是一副毫不收敛的冷漠相。 根本不关心,他们能不能找到张大牛这个人。 朱小舟对他有了怨气,又觉得这怨气毫无理由。 想着她和柏渊非亲非故,柏渊几次出手救她于生死之间,已经仁至义尽了。 如今竟还期待着,他能够像她一样,把当铺的事放在心上—— 属实是有些得寸进尺了。 可要是没有萧温玄做对比,她也不会觉得,柏渊的冷漠有什么。 无非是有了处处体谅、照拂的萧温玄,跟着她一起为小夏的事情奔走,为当铺的事情忙前忙后—— 这才觉得,柏渊“不顺眼”了。 朱小舟在心底里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她有什么资格要求柏渊如何呢。 她解释后,一连串的小动作,却被萧温玄看在了眼里。 萧温玄偏过头看向柏渊,似乎—— 是在观察柏渊的反应。 他察觉到,朱小舟的心思已经被柏渊影响,也许朱小舟都不曾发觉。 即使柏渊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 却足够让朱小舟在意的了。 她对柏渊越失望,则说明,她对柏渊的期待越多—— “看来,是找不到了。”萧温玄故意伸手,拿走了朱小舟面前的资料。 用如此大的动作,吸引朱小舟的注意力,让她短暂的忘掉了刚刚所在意的事情。 萧温玄看到朱小舟抬起头,以及柏渊所投来的—— 不满。 没有揭穿任何人的小心思,故意说道,“凡是战争,免不了都要死人的。难免会有没能留下信息的人,如果我们翻遍了所有的资料,还是没能找到他的话——就只能再想其他的法子了。” 这条路,是肯定走不通了。 朱小舟茫然地点点头,明白萧温玄的意思。 可还能有什么法子呢? 这个人,除了一个名字—— 还有他跟小夏残存的记忆以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就算请生魂,也请不来他。 “萧温玄,”朱小舟猛地想到一个办法,“先前,你不是通过我外婆的照片,就能感觉到她是否还活着吗?那你能不能感受一下,这个张大牛是不是还活着?” “你的意思是,张大牛也许没有死?” 萧温玄被朱小舟的这一想法震惊到了。 仔细想想——“我倒是没有留意。” 没有留意过啊...... 朱小舟灵动的一双眼睛,逐渐暗淡。 “柏渊,那你呢?”萧温玄有意无意地,竟把话茬引到了柏渊的身上。 柏渊斜了一眼,“没有。” “噢——”萧温玄的语气,听不出来丝毫遗憾。 像是一早就猜到了,柏渊会是什么样的答案,悄无声息地望向朱小舟,就看到朱小舟刚刚从柏渊的方向收回目光。 再一次低下头,掩盖着失落。 萧温玄的唇边扬着笑意,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骤然反应过来些什么的柏渊,看向朱小舟,想辩解,却辩解不得—— 无从开口,只能怒而瞪着萧温玄。 萧温玄则一副不疼不痒的态度,他分明知道,柏渊拿他没有办法。 “peng——” 朱小舟听到异响从跟前传来,还以为,又开始了。 可当她抬起头来,却看到萧温玄连人带椅子被狠狠摔了出去—— 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柏渊,起身跑到萧温玄跟前。 “你怎么样了?” 萧温玄趴在地上,“狼狈”地向朱小舟摆了摆手。 朱小舟更气了,除了柏渊,没有别的可能。 可是柏渊为什么要突然攻击萧温玄呢? 看着柏渊,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萧温玄摔出去的动静,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吸引了很多人投来注视。 柏渊的眼里只有怒意。 他和萧温玄都清楚,刚刚,他根本就没有动手。 他要是想动手,完全可以直接把萧温玄撕碎了。 可是能做到这般的人,只有他和萧温玄。 而萧温玄又是受伤的那一个—— 看到朱小舟分明被萧温玄误导,不等他解释,就已经相信了是他攻击了萧温玄...... 柏渊不擅长为自己辩解,只能眼睁睁看着朱小舟对他的误会越来越深。 该死的萧温玄—— “慢点。” 朱小舟扶着萧温玄站起来,关心着他有没有伤到哪里。 萧温玄顺势把手臂搭在了朱小舟的肩膀上,神色恍惚地对朱小舟说,“没事,和他无关的,我们先回去吧。” “嗯。”朱小舟又看了眼柏渊,但凡柏渊愿意解释,她都不会觉得失望。 但是柏渊没有—— 冷漠,阴晴不定,男女关系混乱...... 朱小舟对柏渊的印象,又跌了几分,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萧温玄走出了大门。 章节目录 第35章 朱小舟就是朱小舟 “你是故意的。”柏渊堵住了萧温玄。 萧温玄停下手中的动作,下意识往楼上看了看。确定朱小舟的位置后,换上了一副更为深沉的表情。 “你说得对,我就是故意的。” 柏渊正要出手,察觉萧温玄神色有异。似乎—— 早已在等着他动手一样。 萧温玄并无闪躲之意,分明也知晓柏渊一旦出手,他定难逃一死。 依旧笑得深邃,令人不寒而栗。 故意的? 萧温玄分明是故意的—— 不论是在朱小舟面前计陷于他,还是明知道后果,仍然激怒于他,逼迫他出手杀了自己......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柏渊质问,步步紧逼。 本以为萧温玄是冲着朱小舟来的,可又发现,他所图并非朱小舟。 萧温玄笑了,“怎么,如今这般你就已经忍不了了?” 想那承华宫内...... “那她呢?”萧温玄又问。 她? 柏渊迟疑,萧温玄所问之她,难道是指—— “你如今所受的这些,不及她昔日在你承华宫里万分之一。”萧温玄愤然,怒视柏渊。“如今,你一句记不起,便可以将她昔日的苦难全都抛之脑后了吗!!” 他只是,可怜谢臻。 他让柏渊所遭受的一切,正如谢臻在承华宫里所遭受的一样。 只不过那时的谢臻,远比柏渊更痛极百倍千倍! 果然—— 和柏渊所料想的一样...... 萧温玄根本就不是把朱小舟当成了谢臻,他只是在利用朱小舟,报复自己而已。 可—— 柏渊眸色黯然,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温玄彻底愤怒了,信手一挥,招来穹月,长剑直指柏渊。 今日,就算是拼上了一条命,也定要为臻儿报仇。 谁都可以忘记—— 唯独他柏渊,不能忘! 二楼。 朱小舟搬来梯子,搭在阁楼边上,顺着梯子爬进只能弯着腰通过的阁楼。 在堆满杂物的矮小空间里,寻找着外婆留下的“法宝”。 费了半天的功夫,不是挤到这儿,就是碰到那儿的,叮呤咣啷不绝于耳。 高度不足一米二的空间里,她只能一直低着头弯着腰,勉强通行。手脚完全活动不开,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累得腰酸背痛。 幸好在她决定放弃之前,找到了被压在一包袱古书底下的—— 樟木匣子。 仔仔细细地把樟木匣子搬下来,煞有其事摆在茶几上。 兴奋地搓着一双脏兮兮的“爪子”,准备打开匣子。 “姐姐,这是什么呀?”小夏凑近了些,好奇地关注着匣子里的东西。 “我外婆留下的宝贝。” 朱小舟拍了拍匣子,很有底气地冲小夏挑了挑眉。 似乎只要有了这个匣子,就能高定小夏所有的问题。 “我外婆当年,专门用来对付......” “叮——咣——” 动静从楼下传来。 朱小舟不确定,侧着耳朵又听了听。 “咣——咚——” 打斗声越来越明显。 “姐姐,楼下好像打起来了。”小夏提醒她,曲着手指指了指楼梯的方向。 建议朱小舟最好下楼看看。 “不会吧。”朱小舟还在纳闷,这动静听着很奇怪啊。 虽然这两天,一到半夜常常会听到—— 从店外大街上传来的炮声和枪声,但这声音,明显是从店里传来的! “哎呦我去,我的宝贝!” 朱小舟大叫一声,来不及收好外婆的匣子,急忙冲到了楼下,就看到柏渊和萧温玄两个“人”,已经打起来了! 萧温玄挥着一把散着寒光的长剑,就要朝柏渊劈去。柏渊抬手一挥,轻易化解。于是萧温玄被击飞出去,勉强站定,连退数步! “等等等等!” 朱小舟看着散落一地的当品,一个个被踢到角落里的锦盒,急火攻心差点吐出一口鲜血,趁着机会横挡在二人之间,制止他们继续打下去。 “你们要干嘛啊?拆家啊?这是我的家——” 这两个疯子! 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间就打起来了? 萧温玄狼狈起身。 朱小舟实在是看他的样子可怜,就想去扶他一把—— 可这一次他却只手抵挡,没有让朱小舟靠近。 “哎呀,哎呀哎呀......” 朱小舟看他踉踉跄跄的样子,担心坏了,回头瞪了柏渊一眼。 “你也是,你知道他打不过你,你还下那么重的手......你俩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非得拼个你死我活的。” “我是打不过你。但总有一天,我会为臻儿报仇的。” 萧温玄怒视柏渊,他恨自己时至今日,也不能为谢臻做些什么。 柏渊得到了谢臻,却又纵容侧妃害死谢臻。 到头来,连谢臻是谁都不记得...... 还能若无其事的,跟一个长得极像谢臻的女人形影不离。 教他如何不恨? 朱小舟一头雾水,看了看萧温玄,又看了看柏渊,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柏渊蹙眉,很想弄清楚其中原委。“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阿臻究竟是怎么死的,你又为何——” “你不知道臻儿是怎么死的?” 萧温玄深感荒唐,大笑。 柏渊居然说,他不知道臻儿是怎么死的。 笑过,又觉得凄凉。又笑,可那表情却透着难言的心酸—— 他飘忽不定的双眼,落在了朱小舟身上。看着朱小舟因为担心他,而流露出的紧张,更是无法言说心中悲愤。 臻儿...... 朱小舟看着他一会儿笑一会儿伤怀的反应,彻底被搞糊涂了。 缓缓舒了口气,偏过头打量了一下柏渊。 心里大概有了猜测。 不难从他们刚刚的对话中听出,他们动手的原因,无非是为了那个叫谢臻的女人。 萧温玄揭开了旧伤疤,颤颤巍巍地向门口走去。 他要离开? 可他—— 他离开这里,还能去哪儿呢?“萧温玄——” 萧温玄听到朱小舟叫他,短暂地停下了脚步,犹豫片刻,还是推开门走了,背影很落寞。 朱小舟放心不下,打算追上去问清楚。 柏渊却突然挡在门前,阻止了朱小舟。“让他去吧。” 朱小舟没了脾气。 自从遇见柏渊后,说不上是好事更多,还是坏事更多。但是不可否认,事情变得越来越多......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关心你们和那个叫谢臻的女人,到底什么关系。但有一件事,我希望你们能明白。” 朱小舟想了好多天,在刚才那一刻豁然开朗。 “我是朱小舟,不管我像不像那个人,我都是朱小舟。你们如果只是对谢臻有遗憾,别来打扰我的生活!” 她很清楚,柏渊不属于她。 萧温玄也不属于她。 他们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是一个意外。 可既然她现在有了穿越时间的能力,以后这样的意外,应该还会经常发生。 如果他们只是为了谢臻,才来纠缠她—— 大可不必。 “你要的东西,我会尽快找给你,算是你救我两次的报答了。如果没有别的必要,你不用天天跟着我。” “你会有危险的......” 柏渊担心她的安危,她是意外获得了这样的能力,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那是我的事情。”朱小舟强调,“从前我一个人可以捱过来,以后,我也可以。” 柏渊不可能一直陪着她,总会有分开的一天。 她不希望自己习惯了凡事有柏渊相救之后,再和柏渊分开。 那一定很糟糕。 “就到这儿吧......” 章节目录 第36章 寻影枝 萧温玄踉跄地走在小路上,他被柏渊的内力所伤,短时间内无法进行调息。 听着前面传来路人欢快的笑声,他转身走进了一旁的小巷子里,一只手抵在墙上,撑着身子。 突然—— “噗!” 吐出一口鲜血。 整个人失力地歪靠在墙上,用后背的他们—— 指的是柏渊和萧温玄?! 怎么会...... 虽然心里不大相信,可还是忍不住多想了些,生怕有个万一!“你说什么?他们怎么了,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锦盒里的女声只顾着哭泣,什么都不说。 朱小舟心里着急啊。 上手直接撕开黄符,想要问个清楚。 瞬间—— 锦盒顷刻间炸开! 一个......树枝子?! 什么玩意...... 知道是当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收废品呢!一个破树枝子竟然也被收在当品的锦盒里,还封印起来?! 玩呢?! 朱小舟特别想问问外婆,是不是早年间经营不善,偷偷把当品拿出去卖了,又捡了些不值钱的放回去充数! 不过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树枝上一股强大的鬼力,令她难以抗衡。 朱小舟纳闷,一个破树枝子也成不了精,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鬼力。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可惜眼下,她没机会去细翻外婆留下的当品记载,也不可能立刻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就被一个破树枝子逼得动弹不得。 她的那点本事,被压制得施展不出。 额上爆出青筋,汗珠直落。 忍不住在心里怒骂,死老太婆,这么危险的东西,也不贴个标签! 退无可退—— 那股力量几乎要将她撕碎了一般。 小夏也被这股鬼力逼得几近消散。 “叮!咣——咚!” 二楼却冷不丁地传来奇怪动静。 朱小舟顾不上思考,声音就传到耳朵里,没等她多想—— 一颗不大点的“弹珠”,顺着二楼的楼梯滚了下来,落在了脚边。 散着寥寥萤光。 朱小舟这边还没觉得有什么呢。 就看到那破树枝子,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匆忙躲回到了锦盒里。 速度之快,令她瞠目结舌。 朱小舟清了清嗓子的功夫,发觉那树枝子上的鬼力,已经消散了。躲回盒子里,异常安静...... 是因为这颗珠子?从地上拾起珠子。 散着萤光的珠子却渗着一股深深的寒意—— 好像还是从珠子内里透出来的一样。 这是什么珠啊? 她自小见过的珠子不下千万种,却怎么也辨认不出,这到底是什么珠子。就连鬼力那么强的家伙,见着了都害怕。 该不会,这就是外婆藏在匣子里的宝贝?朱小舟暗暗猜测,跑到楼上一看,匣子果然掉在地上,打开了...... 定是匣子里的东西,感应到了危机,及时相救。 “原来你一直在我身边啊。” 朱小舟喃喃道,有些晃神,猜到这就是外婆留给她的“守护符”。 回到楼下,在柜子后面找到浑身呈半透明状的小夏。 取来一撮香灰,在小夏周围画了个圈。 随后,拿出黄纸黑墨,重绘符咒,正儿八经地贴在了锦盒上,重新将里面的东西封印起来。这才安心—— 可是想着那东西说的话。 该不会是柏渊和萧温玄真的遇到什么了吧? 甩了甩头,“怎么可能,他们俩那么厉害,比我的本事强多了......要是连他们俩都对付不了,我去也是送死啊。” 说完,收拾好东西,又去看了看小夏的情况。 眼见小夏稳定多了。 但被鬼力波及,需要些时间才能缓过来。 朱小舟抬头望向栖云当外—— 黑云遮月,邪风不断。 凶兆啊。 “算了——”她转过身躲回到铺子里,自己安慰自己,“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这点本事,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已经不易,又没油水可以捞......” 对,这个时候逞什么英雄。 话是这么说,不禁侧目看着门外...... 重新回过头,细翻当品记载,只见—— “寻影枝。” 章节目录 第37章 英雄之魂 “你来做什么!!!” 萧温玄遭桎阳之力逼到角落,紧闭的一双眼睛流下血泪。手足无措难以招架之际,就感觉到有“人”—— 挡在了他的身前! 是,柏渊?! 他刚与柏渊交过手,即便目不能视,也依然辨认得出柏渊身上的气息。 纵然身死,也最不想欠柏渊的“人情”。 柏渊一力抗衡桎阳之力,奈何受其克制,稍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若他真身在此,又怎会—— “别废话。本事不大,脾气不小。” 他实在想不明白,萧温玄是如何招惹到这些的。 “我不用你救,你快走!”萧温玄岂会不知,柏渊属木,自然受纯阳所克。 他二人对上了这股桎阳之力,都无胜算。 柏渊侧目瞥了他一眼,怪他话多。 一双眼睛都快瞎了,还在死撑——“我并非救你,你也无需感激。我有些事情尚未问清楚,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的。” 如今,萧温玄是唯一知道他与阿臻之事的人。 “怎么,你还想问臻儿的事?”萧温玄知晓他想问什么,冷笑着一同应对这汹涌火光。“我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妄信你的真心,将臻儿交到了你手上。” “我确实不记得当年之事——只记得,阿臻突然要与我和离......” 对面,加重了攻击。 “臻儿为何要与你和离,你当真想不起来了?” “你——” “您二位挺闲啊!” 朱小舟叹了口气,还真以为他们遇到了生死攸关的危机,早知道不来了! 这都能吵起来? 柏渊见到朱小舟,这才着急!未曾想朱小舟也来了,刚要提醒—— “舟舟,快走!”萧温玄抢先大喊。 柏渊蹙着眉头看向他,这个家伙怎么总能抢先一步...... 突然松了手。 萧温玄立刻被那股桎阳之力击中,掀翻在地。 “——欸!你怎么那么虎呢!”朱小舟看清楚了是怎么回事,瞪了眼柏渊,“过分了啊!” 这家伙居然下黑手!?摆明了欺负萧温玄双眼不能见。 “快走,你不该来这!” 柏渊趁着萧温玄负伤说不出话来的功夫,终于得空说了想说的。 他根本无法确定,这桎阳之力的背后,那一团——究竟是什么。 只知这东西属火,刚好克制他和萧温玄。 朱小舟肆无忌惮站起身来,瞥见那一团火光之外,一个昏迷中的女孩...... 这情况是—— 她还琢磨着,难道真相是...... 猛地! 许是......那团火光察觉到了,所护之人再度受到威胁,一条火链飞速袭向了朱小舟! “欸,欸欸——” 朱小舟来不及抵挡,抬手抱头,顷刻间就被大火吞噬...... “朱——小——舟!!!” 柏渊大叫,出手相救却已晚了。分神的片刻,被那桎阳之力所伤。 不过—— 朱小舟屁事都没有! 待柏渊看清,只见那团火焰似乎收了力,围绕在朱小舟身边,并未伤她。 才松了口气,却又发现朱小舟与那团火焰之间,似乎—— 隔了一层水雾之气。 朱小舟也发现了...... 惊愕地望着将她包覆起来的水气,和近在咫尺熊熊燃烧的烈焰。 她未被伤及。 竟是因为这道水气—— 突然形成结界,保护了她。 对面似乎确认了朱小舟是人类的身份,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只是当朱小舟被水气结界包围着的时候,那团火焰就好像迫切地想要救她—— 朱小舟明白了。 为了确认她的猜想,主动收起珠子,水气屏障顿时散去。 围绕在身边的烈焰,也瞬间消散。 果然—— 朱小舟径直走向那团火光,不顾柏渊的阻拦。 直到近处,她看清了那团火光里的真相! 那是一个个燃烧的灵魂,凝聚在一起...... “把她交给我吧,我会把她送回家的。”朱小舟对着火光说道。 片刻后,火光散去。 一切恢复到正常。 柏渊直起身来,稍显虚弱。萧温玄伤得略重,双目被血痂封死。 柏渊问,“你看清了?” “嗯。”她的心情很复杂,俯身去检查那女孩子的伤势...... 脖子上有些许淤青,气息尚稳,应该只是昏过去了。 朱小舟把女孩背在身上,走到柏渊和萧温玄面前,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屋子的伤员啊...... 朱小舟将女孩安置在了楼上,拿着纱布下楼,就将这叹为观止的场面尽收眼底...... 小夏还倒在“圈里”,慢慢恢复,幸好生魂未散。 柏渊坐在窗边自行调理,萧温玄也恢复了意识,却拒绝柏渊的帮忙,狼狈地护着一双眼睛。 “......你双眼被灼伤严重,敷上药,先休息一阵子吧。”朱小舟帮他上药,顺便问起,“你怎么遇上他们的?” 萧温玄说起,他独自一人听到女孩的求救声。 于是就想到,是杀害小夏的凶手又出现了—— 不顾自身伤重,就赶去相救。 结果就遇上了那一团火光,正在吞噬一个猥琐的男人。那男人被烧得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那就没错了。” 朱小舟给他缠上纱布,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知道它是什么了?你为何不怕它——”萧温玄紧张地拉住朱小舟,死活想不明白,他和柏渊都对付不了的“东西”,为何唯独没有伤害朱小舟。 “没有一个中国人,会怕他们的。” 朱小舟说着,在纱布的最后打了个结。 他们生前,为了守护这一片土地,保护千千万万的老百姓,与敌人拼死一战。 死后,依然化作一团桎阳之力,守护着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 也许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每一天都在重复着生前的战斗,就像小夏苦苦寻找的张大牛一样。 这一片土地上,仍然有着无数的军人亡魂镇守着。 前些时候,那个变态凶手屡犯命案,杀害晚归的少女,唤醒了这一片土地上沉睡的他们,他们再一次为了保护无辜弱小,而拼尽全力的作战。 这一次,他们遇到了正在对少女行凶的凶手—— 于是,火焰吞噬了那个混蛋,才救下了那个险些遇害的女孩。 朱小舟是人,他们自然不会伤害她。 但是当她被水气结界所包围着的时候,他们感知到围绕在朱小舟身边的异常气息,所以即使不敌,也绝不放弃。 直到她发现了真相,收起了珠子,散去结界—— 他们以为是解除了朱小舟身边的威胁,也就收了手。 至于柏渊和萧温玄,他们周身的气息不同常人,难怪会被认为是威胁那个女孩的存在。 原来—— 正义一直都在。 只是他们一直不知道,战争早已结束...... 朱小舟看向蜷缩在地上的小夏。 冥冥之中,小夏能够闯到这里来绝非偶然—— 被小夏攥在手心里的平安扣,忽而化出一缕微薄的记忆,缥缈而来,没入了朱小舟的眉心。 被时间禁锢在那枚琉璃平安扣的记忆,也彻底被打开了...... 章节目录 第38章 撤离 “在我回来之前,你们自己把问题解决清楚,有什么话都说明白——” 朱小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一个人踏上这一次的“时空旅行”。 不过她并不放心这两个被留下的家伙—— “还有,不要再发疯了!谁再砸我的铺子,我就把他赶出去,听到了没有!” 见他们都没有异议,才放下心来 趁着夜色。 打开门,钻进了只有他们才能听得见的炮火声中,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时间在记忆里被禁锢,却因此得到了永恒。 朱小舟回到琉璃平安扣封存的时间记忆里,这一次,她是以栖云当主人的身份,独自前来的。 可还没等她站稳脚跟,就被一连串的火力轰炸—— 炸懵了。 分不清东西南北,四周全是断壁残垣。燃烧起来的老房子破院子,被摧毁的村庄里,浓烟弥漫,全是刺鼻的硝烟味。 朱小舟跟着村民逃命,掏出手帕捂住口鼻,来缓解那浓烟吸入后—— 咳到喘不上来气的窒息感。 想要找点水都变成了奢望,根本就不敢停下来。 也许此刻拼命逃生的人,根本就没有想到,鬼子的军队会来得这么快! 令他们猝不及防! 七八个八路军小战士利用地形,跟鬼子大队打起了游击,在村子以西大概两三百米的地方拉开战线。 不时,就会听到一阵枪声。 他们游说村民弃村转移失败,村民守家的固执耽误了撤离的机会。眼下敌人打来了,才意识到危险。 还是那些小战士们,拼命拉开火力点与老百姓的距离,为大家争取撤离的机会。 “快走!快走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朱小舟抬起头,果不其然—— 看到了原本存在于这个时间里的小夏。 她穿着一身军装,正在协助百姓撤离。焦急不安地留意着西边的战况,询问着后面还有没有落下什么人...... 朱小舟哪里吃过打仗的苦,她被呛得眼泪直流,眯缝着眼睛,跟着老乡模糊的身影到处躲避袭击。 不时有炮弹飞过,炸得沿途房屋尘土飞扬! 小夏扑过去,将两个年幼的孩童护在身下,待炮声过来,又拉扯着他们,让他们跟上其他人赶紧往前走。 朱小舟这边咳得,恨不得把肺都吐出来。就算努力调整呼吸,尽量避免让自己大口吸入浓烟。可弥漫的尘土,根本就让人透不过气来。 溅起的砂石崩在脸上、身上,生疼! 根本就没办法停下来,去观察炮筒子被架在哪儿了。 只觉得炮火从四面八方而来,逃无可逃。 要是没有小夏耐心指挥着撤离,一群人就会跟无头苍蝇似的,抱头乱窜。 朱小舟眼前一黑,就在她差点栽倒的瞬间—— 小夏冲上来,一把撑起了她。 “......别放弃啊!”小夏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家......不要放弃!一定要撑下去!我们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望着被焚烧殆尽的家园,眼底满含热泪,声音嘶哑。 她用自己瘦小的肩膀,撑着朱小舟大半身体,艰难前行,带着大家从村子撤离到后山,进行躲避。 朱小舟只觉得后肩一阵剧痛,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等她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了黑漆漆的山洞里,甚至记不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身旁,都是靠着山洞一边,三五抱成一团的村民老乡们。 因为失去了赖以为生的家园,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迷。 不时,就能从人群里听到小声啜泣的声音。 以后该怎么活下去,变成了眼下最关键的问题。 自小生活的家园遭遇炮火洗礼,毁于一旦,吃的穿的住的用的全都没了。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如果,还能重新开始的话。 一个年轻女人刚刚失去了她的丈夫,抱着年幼的一双儿女,坐在角落里发呆。 她的眼中没有泪,只有对明天的绝望。 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小战士们,也在休息,或多或少都负了伤。 山洞里浸着一股难言的味道,土腥味夹杂着血和硝烟的味道。 朱小舟看到了山洞口的张大牛。 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大家不要难过,只要我们人都在,早晚会把家园重新建立起来的!” 小夏站出来,鼓励着所有的人,“不论眼下多么艰难,我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把我们的土地、我们的家园——给夺回来!” 可是大家刚刚经历了死里逃生,眼看着家园被毁,信心全无。 哪里还听得进去她的话。 小夏难掩失落,转过头去看向了张大牛。 张大牛浑身上下脏兮兮的。 身上的八路军军装,也破烂得不成样子。 胳膊上缠着一块代替绷带的白布,沁着鲜红的血渍,看样子伤得不轻。 即使这般狼狈,可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仍然充满了希望。 小夏得到鼓舞,再一次振作。“大家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胜利的!将来,我们的子孙后代依然可以在这一片土地上肆意奔跑!那时候,我们一定要把现在的一切都讲给他们听!告诉他们,要坚强,要勇敢!......” 在最绝望的时候,小夏的话给了很多人撑下去的信念。 一定会胜利的—— 小夏注意到,躺在地上的朱小舟动了动,立刻跑了过来,按住了她。 焦急地嘱咐道,“别乱动,你负伤了——你被流弹的碎片击中,现在没办法取出来。你再忍一忍,等到安全了我就帮你把碎片取出来。不会有危险的!” 她说得诚恳,一副充满热血的样子。 原来是被流弹的碎片击中了,难怪,她会眼前一黑就晕过去。 现在动也动不得,有气无力地熬着。 鬼子的扫荡扑了空,大概也猜到这些老弱病残跑不了多远,于是在附近展开搜索。 后山地形陡峭,洞口隐秘,内藏乾坤。 从山脚下看去,完全想象不到,几近直上直下的半山腰处,竟然能藏得了这么多的人。 大家被困在山洞里整整三天。 张大牛和小夏他们,早已经把自己最后的口粮拿出来,分给了老乡们。他们自己生生捱了三天。饿极了,就抓一把山洞里的野草塞进嘴里,混着泥土嚼一嚼吞进肚子。 山洞里渗出的水滴,成了大家唯一的水源。 即使如此,所有人也都被饿得受不了了。那点口粮也就勉强撑了一天半,二三十口子人等着山洞里浑浊的水滴—— 一滴两滴的滴下来,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密闭的空间里,谁也不敢发出声音。 这样的环境,几乎要将人逼疯了。 有几个小孩子,饿得直哭。 大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不断哄着孩子,安抚着他们的情绪。 “......再忍一忍,忍一忍,出去了,娘给摊馍馍吃。” 三四岁的小孩懂什么。 肚子饿,心就慌,嗷嗷地哭个不停。 没一会儿就引来了其他人的不满,生怕孩子的哭声把鬼子引来。 朱小舟再一次醒来,听到了他们的动静,看了看一直守在她身边——观察她伤势的小夏。 伸出手来摸索着她的挎包,掏出最后仅剩的几颗棒棒糖,撑着一口气塞到小夏手里。 章节目录 第39章 未完成的承诺 她用眼神示意小夏,拿给那几个小孩吃。 小夏感激地握住她的手,拧在一起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接过救命的糖果,急忙去哄小孩子们,把糖交给孩子的母亲。 那女人没见过糖,笨拙得学着小夏的样子,一点点撕开糖纸—— 竟先送到自己嘴里舔了两口,才转过头塞进孩子嘴里。 朱小舟被这一幕弄得有点反胃。 可小孩子顾不上计较脏不脏的,嘴里有了东西吃,抱着糖就嗦喽起来—— 也都顾不上哭了。 女人看着孩子吃,眼睛发直。口水都要下来了,一直舔着嘴巴。 好像在回味刚刚的味道。 孩子舍不得地从嘴里掏出糖果来,递到女人嘴边,想要让女人吃一口。 “娘不爱吃,不好吃。你吃,快——”女人满眼慈爱望着自己的孩子。赶紧把糖又塞回到孩子嘴里。 她用身体挡住年幼的孩子,警惕地看向周围。 生怕别人来抢孩子嘴里的那点吃的。 朱小舟躺在那里,动弹不得,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嘶哑得厉害。 水...... 她想喝水。 等着接水的人太多了,那一滴两滴的—— 太慢了! 大家都渴得要命,没有吃的,也没有水喝......甚至有人趴到地上去舔那微微湿润的泥土。 这么下去都会死的。 小夏和张大牛他们显然也快撑不住了,可他们宁愿忍着,把喝水的机会留给老乡们。小夏的嘴唇干裂出血,她抿着自己的血,就这么硬撑着。 朱小舟有气无力地盯着滴下水来的地方...... 对水的渴望,让她几乎丧失理智。 快一点—— 再快一点! 她在心里无声地祈盼着,浑身疼得厉害,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 猛地! 正在接水的人突然发现,滴水的速度变快了! 然后,越来越快—— 一滴两滴三滴四滴...... 竟然形成了一小水流,从刚刚滴水的地方流了下来。 大家高兴极了,纷纷上前接水、喝水。 哪怕只是这样小的一个变化,都能带来新的希望! 朱小舟松了口气,躺倒下去,额头冒着一颗颗汗珠。幸好—— 幸好。 小夏接来水,立刻来到朱小舟身边,顾不上自己先喝一口,小心翼翼地喂进了朱小舟的嘴里。 喉咙里撕裂的疼痛得到了暂时缓解,朱小舟再一次沉沉睡去。 等她醒来,鬼子也撤了,小夏已经为她清理了伤口,她睡在老乡家的土炕上。老乡家的大娘,用藏起来的那一点棒子面,熬了稀粥端给她填肚子。 唯独不见小夏和张大牛。 朱小舟撑着无力的身子下了地,踉踉跄跄地在几乎被炸成废墟的村子里,寻找着小夏和张大牛的身影。 “有没有看到小夏?” 她遇人便问,可大家都并未留意。 朱小舟凭着直觉,一路来到村后,远远地就看到站在那棵大槐树下的小夏—— 和张大牛。 张大牛他们接到了新的任务,将前往临县配合作战,阻挡鬼子的一支小分队对县城的围剿。小夏会留下来,等着与另一支队伍会合,转移老乡。 之后,按照计划,她会跟自己的队伍会合,踏上他们各自的征程。 所以今日一别—— 也可能会是...... 张大牛那一身明显特意整理过,他把小夏约到大槐树下,站得笔挺...... 却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 那黝黑的脸上透着红。 可是给他为难坏了。 朱小舟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恍然间,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张大牛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心用手帕包起来的小东西,塞给小夏。 “......这是什么呀?”小夏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你,你打开——你打开看一下。” 张大牛憨憨地说。 小夏疑惑着接过,放在手心里,揭开包起来的手帕—— 一块精心打磨过的“平安扣”赫然呈现在眼前。 很明显她没有预料到,诧异地看向张大牛。 张大牛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在临别前告诉小夏。可当他站到了小夏面前,谁知,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我,我只是——” “这是什么啊?” 小夏心里打鼓,不知道张大牛突然送了她这么一件东西的用意是什么,会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这是,我——我亲手给你,做的。”张大牛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小夏的反应。 小夏从没收过异性的礼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呆怔得不知如何是好,被张大牛看在眼里,还以为是她不喜欢......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 张大牛话音未落,就要去拿回来。 小夏一把攥紧。 张大牛的手一下子碰到了小夏的手。 顷刻间,两个人的脸都红了。 “......” “......” 半晌,还是小夏先冷静下来,低着头。 羞红了脸的问他,为什么要送这样一个东西给自己。 “我,我想——”张大牛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他的心思。 然后就听到那边在催了。 小夏回过头,分明有些不舍。 张大牛却一把拉住了她,鼓足了勇气开口,“小夏,我——我喜欢你!等到,仗打完了,我娶你......不知道,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一股脑儿的把想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了。 小夏完全被他这气势吓懵了,半天,都没回过神儿来。 张大牛心虚,但把心一横,豁出去了。小夏扑哧就笑了,羞红了一张脸,点了头。 她也是喜欢张大牛的。 朱小舟松了口气,看样子,是圆满了—— 可是既然圆满了,为什么又会...... 所以他们这一次分开之后,根本就没有重逢的那一天了? 张大牛会死? 死后,他的灵魂和无数战士一起,化作守护这片大地的桎阳之力,继续守护着这一片土地上所有的中国人? 那......小夏呢? 既然小夏已经转世,再一次遇害,说明—— 不久之后,小夏也死了? 朱小舟缓缓抬起头,只觉得胸口有一股郁气凝聚,上不来,也下不去,堵在那里,令人烦躁悲愤。 “那我等着你。”小夏对他说,“等到打完仗,我们就成婚。” 再生两个孩子—— “嗯!” 张大牛用力点了点头,满眼都是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期待。“那——打完仗,我就在这里等你,你不来,我就不走!......一直等你!” 小夏笑中带泪,“好!” 不久后,张大牛和他的战友们离开了,小夏一路追到村口,用力摇着手臂。 她想要告诉张大牛,她会一直记得他们的承诺。 但—— 朱小舟跟着小夏和村民老乡们一起转移,他们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埋伏。 所有人,都牺牲了。 朱小舟被一层结界护着,只是暂时昏死过去。 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地的尸体...... 她元气大伤,双腿站都站不起来,匍匐在地,爬着—— 想要在一堆死人里,找到幸存者。 那位......那位用仅剩一口的棒子面给她熬稀粥的大娘,浑身是血,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朱小舟心疼得哭不出声,拼了命地想要叫醒她,却无济于事。 再爬,再翻,一个个的将尸体翻过来...... 人群里,她找到了那位带着一双儿女的年轻女子,抱着两个孩子同样倒在了血泊里...... 脸上尽是慌张和不安,直到死的那一刻,她也死死抱着自己的孩子,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住子弹。可他们...... 他们...... “不——不要......”不要......!!! 朱小舟泣不成声。 一抬头,她就看到了那件熟悉的衣裳,已经被鲜血染红,倒在人群前面。 小夏—— “小夏!小夏!!!”朱小舟顾不得狼狈,连滚带爬地扑到小夏跟前,把小夏翻了过来。 小夏的身上—— 有三个那么大的血窟窿! 那么、大! 朱小舟慌了,从未有过的害怕。 “小夏,小夏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你和张大牛还有,还有约定的,你们不是要结婚吗?小夏......别死啊,别......” 不要,不能死啊—— 小夏....... 小夏垂落的手心里,松开了那枚—— 张大牛亲手为她打磨的平安扣。 章节目录 第40章 落雨无痕 原来,当年小夏和张大牛分开后—— 就在带领老乡进行转移的路上,遭遇鬼子的埋伏而丧生。 可是—— 张大牛却没有死。 朱小舟回到现实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当年张大牛和小夏约定好—— 等到打完仗后,要见面的那棵老槐树下。 也正是因此,才偶遇了张大牛的养子。 一位年过七旬、满鬓斑白的老人家...... 朱小舟只觉得他眼熟,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上前询问得知,他随养父姓张,叫张继春。 他的亲生父亲就是张大牛队伍里,那个年纪最小的战士。可惜,后来死在了朝鲜战场上,那时候,他还没出生—— 亲生母亲在临盆之际,得知丈夫战死的噩耗,悲痛难忍。 “......后来啊,当年给我娘接生的大夫说,我娘躺在手术台上嘴都咬烂了,满嘴都是血,可就是生不下来。他们就偷偷地说,‘坏了,这个孩子保不住了.....’.” 张伯伯坐在树下,和朱小舟说起从前的事。 当年的医疗条件很简陋。 不像现在,医学技术这么先进,那时候,多得是死生孩子时候的女人。 他的母亲在生产之前日夜痛哭,消瘦得厉害。 挣扎了将近12个小时,都没能把孩子生下来。 羊水已经破了,产妇也已经虚脱,医生都说了,母子俩存活的希望几乎为零。 这时候,一个护士俯首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这是他的儿子啊,你总得给他留个后吧。” 是因为这句话,张伯伯的母亲发了狠地,不知从哪儿涌上来一股劲,硬是把孩子给生了下来。惨叫声回荡在手术室里,谁听了都是一阵心惊...... 孩子落地,母亲的血却止不住了,她看了孩子一眼,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就闭上了眼睛。 再后来,是他的养父——张大牛,从朝鲜战场回来后,找到了他—— 把他收养了。 除了他之外,张大牛还收养了另外两个战友的遗孤。 “我叫继春,二弟叫尚秋,三弟叫有冬。”张伯伯说。 继春,尚秋,有冬...... 唯独,没有夏。 他在那一年的分别后,永远的失去了夏。 所以余生,没有夏了。 往后的日子里,张大牛一个人拖着三个孩子过日子,辛辛苦苦熬了大半辈子。不论旁的人如何劝说,他都坚决不肯再找个老婆。 他说自己娶过了,在心里娶的。 张伯伯说起这些话的时候,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养父的深情,他们看在眼里。 朱小舟曾经翻查过许多资料,试图找到张大牛的下落。却并无收获,还以为张大牛早在一场无名的战役中落得个无名身死的下场。 张伯伯带着朱小舟去看望张大牛。 如今—— 那个曾经双眼炯炯有神,充满朝气与活力的少年,早已变成躺在病床上毫无意识,只能借着各种医疗设备勉强维持生命迹象的老人。 “他的年纪太大了......”张伯伯说,他也希望养父可以一直活下去。 但是他们的养父沉睡了太久,“那一天”也只是早晚的事了。 张大牛没有死,却跟死了差不多。 他当年从朝鲜战场上回来,就已经失去了一条腿,又在后来的那十年里,因为出身问题被折磨得不轻。 好不容易挺过了一切苦难,十二年前,却因为一场意外的车祸—— 导致他昏迷至今。 在他昏迷后,他的养子、孙子们,就商量好了—— 接替他,一有空就会到那棵老槐树下等着。也许真的能等来他一直在等的人,也说不定。 “小夏,在当年跟他分开后,就牺牲了。” 朱小舟带来了一个令人难过的消息。 同时,她也在奇怪—— 张大牛明明没有死,他的灵魂却已经离开了身体,和无数昔日的战友一起...... 守护着难得的和平。 张伯伯沉默了好久才说了一句,“也许我父亲,早就猜到了......” 打完仗后,张大牛一直在寻找小夏的消息。 却始终没有找到小夏,应该就已经猜到了结果。 说话间,小夏走了进来,站在床边,静静望着病床上垂垂老矣的爱人—— 朱小舟看了看张伯伯。 幸好,张伯伯没有看到这一幕,他甚至不知道,小夏也在这里。 小夏朝着病床上的人微微笑着。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们曾经约定好,等到打完仗,就成婚的...... “可你,怎么变得这么老了。”小夏心疼。 病床上的老人年近百岁,昏迷了整整12年,得益于子孙们孝顺,他的生命才能一直延续下去。 他的灵魂即使离开了身体,却一直留在这个世界上。 他依然在守护着这里,等着他曾约定过的姑娘。 往生者的一滴泪,落在老人脸上,竟化出一抹晶莹。 “张大牛”从身体里坐了起来,依然是当时的那个少年模样。 他终于等到了他的姑娘...... “姐姐,谢谢你了。”小夏说。 看着他们二人消失在了窗口,病床边的仪器发出尖锐的警示音。医生护士纷纷跑来抢救,却—— 张大牛,死了。 朱小舟将那枚琉璃平安扣交到了张伯伯手里。 说是受到小夏家人的委托,前来完成她的心愿。请他们,将这枚平安扣与张大牛老人一并埋葬了—— 撑着一把黑伞,走过下着濛濛细雨的小路。 朱小舟望着路上人来人往,恍惚间觉得自己形同鬼魅一般。 或许,这就是栖云当存在的意义吧...... 回到栖云当,在外婆的账本上勾去了琉璃平安扣。 记上了三个字,“已赎回”。 合上本子,望着店外的雨势,心里虽有遗憾,却也得到了久违的平静。 也许—— 他们会在另一个世界里,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就像他们曾经期盼的那样,结婚,生育子女,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半个多世纪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在想什么?”柏渊问她。 看得出来,朱小舟经此一番,成长了。 “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好好修炼一下了。” 朱小舟回头看见是他。 继续慵懒地说道,“还在想......虽然以前的那些个神仙精怪,在当年的浩劫中舍身应劫不复存在了,但要是再开战的话,还是会有无数的神明降世,化作英勇无双的战士,为守护这一片大地——拼死一战吧。” “也许吧......” 可是,这跟她要好好修炼有什么关系? 柏渊细细思索,“若再有战,难不成你也想要上战场?” “为什么不呢。”朱小舟的眼神缥缈地望向雨中,那水雾气四起,人间仿佛依旧可以看得见“他们”守护在这里的影子。 坚韧挺拔的身影,守护在每一个值得守护的同胞身边,注视着他们今天的幸福生活,阻止一切意外可能带来的伤害。 朱小舟说,“敌人不死,终是祸患。难道他们是因为突然良心发现了,才中止战争的吗?只不过,他们无力承担战争带给他们的后患了而已。一旦有机会,能够得到的好处远远大于后患,难保,他们不会第二次卷土重来。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随时保持警惕才行。” 先辈们用血教会我们的,只有团结一心,才能摧毁一切的侵略与阴谋。 章节目录 第41章 重遇初恋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你那侧妃歹毒,害死臻儿?” 萧温玄何其荒唐,难不成他一句不知道、不记得,就可以抹去他对臻儿造成的伤害吗?! “那时——”柏渊勉强记起一些,却唯独忘记了谢臻是怎么死的。“岐水战事告急,我为了备战,终日将自己关在冥山闭关,怎会在意宫中琐事。” “好一个,琐——事!那你闭关结束后,就没想到要去找一找臻儿的吗?!” 萧温玄不能接受他这样的解释。 朱小舟已然没了探听八卦的兴趣,他们俩吵了好几天了,无非是一个记不得,一个忘不掉,却不断纠缠,肯定不会有结果的。 望着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怎么就没一个“冤大头”上门了呢? 好几天没生意了,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与其听他们纠结,那不知几千几万年前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倒不如—— 朱小舟的手摸索进柜台里,轻易就找到了她的“宝贝”。 要不然,还是重新捡起老本行算了,去找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骗他被鬼缠上了,趁机捞一笔—— 可这,毕竟是她遇到这两位之前的小把戏了。 如今身边跟着这两位大神,她还能好意思“装神弄鬼”的吗? “唉——”叹了口气,想着,要么去找个傻子卖她的自制“仙丹”吧。 正想着,门就开了。 随着风铃悦耳的响动,一个—— “是你?”朱小舟万万没有想到,来人竟然会是“丁蔓蔓”。 准确的说,是已经变成丁蔓蔓的陆静。 丁蔓蔓说明来意。 她有一位本家的远房姑姑,自从发了一场高烧后,整个人神神叨叨的。于是,她就想要请朱小舟帮忙看看,姑姑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神神叨叨的?怎么样神神叨叨的?”朱小舟问。 丁蔓蔓大致形容了一下。 她的那位远房姑姑,是她作为陆静时的亲人,虽然“远房”,但是人很好,对她也很好。 就是快四十岁了,一直没有结婚,在大学里做教授,研究古文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太沉迷于古文献的原因—— 难、以、自、拔。 就连这一次发烧过后,也一直声称,她在等一位将军。 全家人都当她是疯子,觉得她丢人现眼。 即使她屡次做出危险举动,也只觉得丢人和气愤。她深知自己不被理解,痛苦极了。 “丁蔓蔓”借着自己曾是陆静好友的身份,去探望过姑姑。 “但是,她就好像......就好像立马看出来,我不是丁蔓蔓、我是陆静一样。” 丁蔓蔓心虚地说着。 那一刻,她慌张极了。 自己借着丁蔓蔓的身体回到人间,一旦被人察觉的话—— “那——她跟别人拆穿你了?” 朱小舟也有点担心,万一事情揪出来了,她也跑不掉。 丁蔓蔓否认,她能够从姑姑的话里听出,姑姑已经认出她的事情。 但是姑姑并没有揭穿她...... “她对我说,她知道我一定觉得很委屈,有我的难处。既然有这样一次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活出最精彩的人生。” 这话—— 任哪个知情的人听起来,都能听出问题来。 肯定是知道了。 但是她怎么知道的呢? 该不会......是看穿了柏渊的法术? 丁蔓蔓也是因此才感觉到,姑姑一定有她的难言之隐。 姑姑所说的话,也不一定都是假的。 什么将军,什么贡女的...... 说不定,就是真的呢。 所以她才会想到,要来找朱小舟问清楚,让朱小舟想想办法,救救她姑姑。 “......突然之间,发了个烧,然后才开始说这些话的?”朱小舟也有点糊涂了,如果不是被什么东西缠上的话,该不会是觉悟了什么吧。 想起前生了? “你姑姑发烧之前,有没有接触到什么东西?一件——应该很有年头的东西,突然间才能接触到的。” “不知道。”自从她变成了丁蔓蔓,就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家了。 怎么可能知道,姑姑这段时间接触到了什么。 既然与栖云当无关,这单生意—— 朱小舟不太想接。 看出了朱小舟的心思,丁蔓蔓立刻说道,“我可以给你钱!” 钱?! 一听到这个字,朱小舟就来了精神。 “你不是知道吗?丁蔓蔓家很有钱的,她是独生女,父母每个礼拜给她的零花钱就有好几万。”她知道朱小舟喜欢什么,于是...... 她说的没错啊,朱小舟动摇了。 见朱小舟动心,丁蔓蔓接着说,“十万。” 十——万——?! 这可是朱小舟没想到的—— 她居然愿意出这么多钱?这可比原来的那个丁蔓蔓出手阔绰多了。 “我只要我姑姑好好的。”丁蔓蔓开出条件。 “成交。” 朱小舟痛快答应。 萧温玄感叹,“她爱钱的这一点,确实不像是臻儿。” 朱小舟和丁蔓蔓约好,第二天前往陆静的姑姑——任职的学校,进行调查。 “我姑姑叫陆思敏,是这个大学的教授,她特别厉害,可以不用翻字典就翻译出一整篇古文的意思。” 丁蔓蔓说起她的姑姑来,很是自豪。 把朱小舟带到姑姑的办公室里。 图书馆的二楼,一间三十平方大小的屋子,摆满了书架,堆着满满的书和资料...... 书桌上没有电脑,只有一沓子稿纸,一支钢笔,还有一只茶杯。 看样子,这就是那位陆教授的工作日常了。 朱小舟在屋子里四处看了看,想要找出能够唤醒一个人前世记忆的存在,却一无所获。 “只有这些吗?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在她‘病了’以后,被人拿走了的呢?” “不知道。” 丁蔓蔓也不确定,她以前也不经常来姑姑这里,变成丁蔓蔓以后,这还是第一次......自然说不清,这间办公室里到底少了什么。 “你们是——?” 陆教授的学生见门开了,就过来看看,却看到陆教授的办公室里站着两个女孩。 其中一个...... 朱小舟心虚,回头正要解释—— “赵政?” 瞬间,慌得想逃。 怎么会是他?! 这是—— 朱小舟心里慌了,恨不得从来就没有来过这里。 “小舟?”赵政看到是朱小舟,分明愣了一下,喜出望外。“真的是你?!刚刚看到背影还在怀疑,觉得我一定是认错了,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你。” “你们——认识?”丁蔓蔓诡异地问道。 姑姑的学生,居然认识朱小舟? “他是......” 朱小舟犹豫了,思考着该怎么样介绍她和赵政之间的关系。 “她是是我学妹。” 相比朱小舟的扭扭捏捏,赵政却大方极了,向丁蔓蔓解释他和朱小舟的关系。“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小舟,我们差不多有六年没见了吧?” “六年没见,还能一眼就认出来啊。”丁蔓蔓冷哼一声,这是拿她当傻子了吗?“你喜欢她吧?” 赵政只笑,却没有否认。 朱小舟望着他一如当初的阳光开朗,心跳声越来越明显。 怎么会这么巧呢? 偏偏在这里遇上了她的初恋。 章节目录 第42章 赵政学长 “初恋?” “......初恋?!” 萧温玄和柏渊难得这般默契。 “你们居然——不知道?” 丁蔓蔓惊讶地看着,没想到他们居然都不知道,朱小舟和赵政的事情。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如此说来,你知道?” 萧温玄回过神儿来,不难从丁蔓蔓的语气里听出—— 她或许知道些什么。 丁蔓蔓说,“知道一点吧,不过原来的丁蔓蔓应该知道得更多一些......” 毕竟,真正的丁蔓蔓才是害朱小舟转学,和赵政学长错过这么多年的元凶。 而她和丁蔓蔓是在那之后才认识的,也是从真正的丁蔓蔓口中,偶然得知,丁蔓蔓曾经欺负朱小舟的事情。 真正的那位丁蔓蔓,和朱小舟从小学就认识。 后来又上的同一所初中。 “难道朱小舟没有告诉你们,她原来的成绩很好。突然转学,是因为什么吗?” 丁蔓蔓试探着问。 从他们的反应里看出—— 朱小舟好像真的不曾和他们说起...... 于是,她将自己从之前丁蔓蔓那里听到的,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朱小舟的外婆朱老太,就是个神神叨叨的老太太,说是经营一家当铺,其实不赚什么钱,然后就会接一些替人驱邪避凶的事情做。 所以朱小舟从一开始上学,就被知道她家里条件的同学们笑话。 而真正的丁蔓蔓就是那个带头的,叫嚣得最凶。 就连朱小舟“小神婆”的外号,也是她给起的。 朱小舟异于常人的举动,似乎也在有意无意间,给大家的“玩笑”添了不少证据。 不过她总是嘻嘻哈哈的,让人猜不透到底在想什么。 想欺负她的同学也就自讨没趣了。 “朱小舟喜欢高他们一届的学长赵政,很多人都知道的。那时候她身边的人,大多都取笑过她,但是听说,只有这个赵政学长不一样。” 赵政是学校学生会的副主席,主要负责学校里的板报宣传。 每个年纪每个班里,每一个人几乎都被分配了不同的工作。 但是办板报,那种耽误时间又特别辛苦的活,就被老师强行安排给了几个“特别”的学生。 朱小舟也是其中一个。 “学校办板报,不会耽误上课的时间,所以都是下课后,牺牲个人的时间去做的。但是赵政学长和朱小舟在一起,好像从来不会觉得朱小舟奇怪。不论朱小舟说什么他都信......” 难怪,丁蔓蔓和他们说起赵政学长和朱小舟来,觉得那就是两个疯子。 朱小舟是第一个疯子,赵政学长是被朱小舟传染的疯子。 他们总是有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有各种别人觉得难以理解的话题可以聊,哪怕朱小舟神神叨叨地说起鬼怪的世界,他也听得格外认真...... “丁蔓蔓”说得正起劲,还有点羡慕朱小舟和赵政学长来了。 一抬头,就看到柏渊和萧温玄...... 一个比一个难看的脸色,才悄悄地收起她的羡慕。 “我也是听原来那个丁蔓蔓说的。”她摆手否认表明立场—— 这跟她可没什么关系。 “他们在一起了?” 柏渊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却不由得有一种头皮发吗的紧张感。 丁蔓蔓打了个寒颤,急忙否认,“那倒是没听说。只知道,朱小舟喜欢赵政学长,赵政学长对朱小舟应该也有好感。” 毕竟那时候,年纪都还小,谁也想不到喜欢不喜欢的。 重点初中里抓成绩、抓早恋,谁敢明目张胆的谈恋爱呀。 “你刚刚说,舟舟转学,和他有关?”萧温玄擅长抓重点,如果猜得没错—— 朱小舟转学之前,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恰好这件事情,导致了她和赵政之间产生了误会。 然后错过了这些年。 不过也松了口气,幸好是错过了。 要不然这几年里,能发生好多事情呢。 说不定他们俩结了婚,孩子都有了,赵政帮着她打理栖云当的事情,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柏渊一眼瞥过来,有几分警告之意,觉得他的话太多了。 让人心烦。 “难道你不好奇?”萧温玄目不能视,却能感觉到柏渊方向传来的杀气。 “因为丁蔓蔓啊!” 话音刚落,丁蔓蔓立马反应过来—— “不是我这个丁蔓蔓啊,是以前那个——以前的那个丁蔓蔓!” 以前的那个丁蔓蔓,也不是喜欢赵政学长,就是嫉妒朱小舟,能得到赵政学长的青睐。看到朱小舟和赵政学长越走越近,她就不开心。 先是散播朱小舟家里的事情,让同学们对她嗤之以鼻,带头孤立朱小舟。 就连学校的老师,知道朱小舟外婆的事情后,也对朱小舟更加冷淡。 “......可是赵政学长明明知道那些事情,非但没有跟着大家一起疏远朱小舟。反而,还鼓励朱小舟,让她不要气馁。” 有了赵政学长的鼓励,朱小舟也不再担心别人说什么了。 丁蔓蔓为了证明朱小舟是一个—— 满口谎话的“小神婆”,就带着同学在晚自习后,玩起了“笔仙”...... 萧温玄深吸了一口气,大概也猜到了接下来的发展。 笔仙...... 他静静聆听着柏渊方向传来的动静,好奇柏渊此刻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但是—— 柏渊眉头紧皱,面无表情。 除了一双眼睛,甚至没有多余的一丝一毫情绪流出。 同学们在晚自习后,留在教室里玩起“笔仙”。 朱小舟被丁蔓蔓安排的人,适时带到教室。 然后,赵政学长又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之后,朱小舟就转学了。 “他也没那么喜欢朱小舟吧,否则,怎么会找不到她呢。”柏渊以为,赵政对朱小舟无非是好感。加上那时的误会,也到不了多么喜欢的程度。 栖云当就在这里,想找朱小舟并不难。 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来找过朱小舟,足以见得,他对朱小舟也不过是—— “好感”而已。 萧温玄说,“我同意你的说法。” 说什么初情难忘,肯定—— 都是假的。 朱小舟但凡心里有他,怎么能忍得住这么多年不去见他。 他但凡心里有朱小舟,又怎么不来找她。 说到底,所谓误会—— 不过就是一场闹剧而已。 萧温玄想通了,心里的不安去除了大半,转过头来,扬起最温暖的笑容。“舟舟,人的一生总要经历几段错误的姻缘,才能遇到正缘,你不必为此难过......” 不管是赵政还是柏渊,都是错误的姻缘罢了。 “你在——跟谁说话?” 丁蔓蔓愣住,人是一动不敢动,眼珠子转了一圈。 不安地以为,这里难道还有人? “舟舟......”萧温玄感觉不对劲了。 怎么没听到舟舟的呼吸声—— “朱小舟没回来。”丁蔓蔓说,吓了她一跳。“赵政学长约她说说话,她让我先回来等她。” 她跟,赵政出去了?...... “那怎么可以?!” 章节目录 第43章 梦中的将军 “其实——” “原来......” 朱小舟和赵政,几乎是同时开口的。 愣了一下,又同时沉默了。 “......要不然,还是你先说吧。”朱小舟本以为,再次见到赵政,那种激动难以言表的情绪会维持很久。 就像她多年来,一直无法面对那些过去一样—— 可当她站在赵政身边,好像那些不愉快的经历,都能够坦然面对了似的。 “其实,我去找过你的。”赵政倒是没有遮遮掩掩的,上来就表明了态度。 朱小舟错愕不已。 “真的。”赵政说,“我从他们那里要来你的地址。想去看看你的,但是我去了好几次,却一直没有找到你家的店。” 没有找到栖云当? 赵政接着又说,“后来我就遇见了你外婆。你外婆告诉我,我和你的缘分不止于此,但是需要时间去等待。如果,我能够等到那一天,就会再遇到你。还有——” 也许此刻,就是朱小舟的外婆说的那一天。 当时赵政也觉得奇怪。 同学们都知道朱小舟家里是开当铺的,甚至有人见过她的外婆接“私活”。 可他明明是按照那个地址找过去的—— 却怎么都找不到,那间叫做栖云当的当铺。 不过,他没有那么容易放弃。 第一次没有找到,于是去了第二次。 第二次没有找到,又去了第三次—— 然后,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不记得具体去过多少次了,至少也有二十几次。但凡有时间,他就会去找栖云当,找朱小舟。 一次又一次的...... 不止向一个同学打听过,朱小舟家的地址,所有的答案他都找过了。 甚至,是在附近都找遍了—— 却依然没有找到,那间叫做“栖云当”的当铺。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突然遇上了朱小舟的外婆。 朱小舟的外婆告诉他,他和朱小舟之间有一段姻缘。 但那是,当时不可能续上的姻缘。他和朱小舟的姻缘,是前世的因果,不止于此。 但需要时间去等待—— 如果他能够熬得过时间,自然还会有再续前缘的机会。 “我外婆跟你说的?”朱小舟诧异极了,算一下时间的话...... 外婆差不多是在那之后,没多久,就失踪了的。 难道这两件事,是有关系的? 她急着问,“那我外婆,还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比如,要去哪里之类的话。 四百米之外的湖边,柏渊凝视着湖对案的二人。 眉头紧锁,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 漆黑的瞳孔深处,映着一个人的影子。 “如何?”萧温玄看不到,只能问起柏渊,“那人——可是獐头鼠目,歪瓜裂枣之辈?” 柏渊极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视线才重新回到朱小舟身边那人的身上。 被迫被带到这里来的丁蔓蔓大为震惊,“怎么可能!?赵政学长一表人才,出了名的——要长相有长相,要气质有气质......” 话音未落,面前两位大神齐刷刷转过头来。 还想再夸些什么,话——被堵在了喉咙里。 “我是说......他跟你们肯定没办法比,但是他在人群里,绝对是显眼的。” “是吗,那也是因为人类的条件普遍降低了。”萧温玄道。 “呵。” 柏渊冷哼,面带不屑。 “目有杀气,眉间有阴云不散,此为凶相。此人......前世定作恶无数,今生恐难得善终。” 丁蔓蔓的瞳孔大了一圈。 真有他说得那么—— 糟、糕、吗?! “此人中气混浊,谈吐轻浮。气短——命不久矣。”就算仅凭着一双耳朵,萧温玄也听得出对岸说话之人的“相”。 丁蔓蔓满头黑线......谈吐轻浮? 隔这么老远,他们能听到对岸说了什么?! “不会吧......赵政学长也才二十出头。不抽烟不喝酒不熬夜,无不良嗜好,听说还定时健身。怎么可能......您二位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迫于强势,只好屈从。 “舟舟怎么可能会喜欢这样的人,如此轻佻无礼,颇像是某人——” 萧温玄意有所指。 只是那赵政,虽不得见——到底长个什么样子。 想来,应该也是不及柏渊的。 前世就吃过这样的亏,难不成今生,她还喜欢自虐吗? “萧神君这话里的‘某人’,莫不是指的在下?”柏渊道,“你该不会是想说,阿臻对本君深情难忘——即使转世投胎,重新为人,也依然忘不掉本君?” “你倒是能往自己脸上贴金。”萧温玄寻着柏渊的声音侧过头去,脸上的笑意退去,“你比我先找到她的,难道,她接受你了?” 一句话,足以给柏渊泼了冷水。 对岸,赵政疑惑,“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朱小舟恍然间愣了愣神。 差点忘了自己刚刚想说的话,猛地想起此番来意。 “喔——对了!我......我本来是想问你,你是陆教授的学生?那你有没有发现,陆教授......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不同?” “陆教授?”赵政仔细回忆了一下。“陆教授的性格与常人不同,她是一个很专注、很有学问的人,所以行事——多会让人觉得怪癖。但是了解她的人,走进她的世界并不会觉得,她有什么不同。” 这么说来,赵政是认可陆教授的? 朱小舟只觉得,和他这样说话没有半点压力,好像回到了多年前—— “你好像很崇拜陆教授......” “我很佩服她,也很尊敬她。”赵政坦言说道,“陆教授对历史学的贡献,是不可否认的。她专注于历史研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不对......” 而且,她和朱小舟很像。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她有没有——和之前不同的地方?”朱小舟想要提醒他。 回想起最近这一段时间里,陆教授的变化。 “这么说的话......”赵政告诉朱小舟,陆教授最近一段时间,确实有些不同。 陆教授最喜欢的是钻研春秋战国的历史文化。 自夏至汉初的历史,如数家珍。 可最近一段时间,却唯独偏爱秦朝历史。 她着了魔似的,翻查所有与秦史有关的书籍。 好像,是想要证明什么—— “她生过一场高烧。后来就一直说,她烧得最厉害的时候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是秦时番邦的贡女,遇见了一位姓蒙的将军,结下了一段姻缘,后来在回宫的路上双双殉情......” “啊?”朱小舟有点跟不上这个节奏了。 做了一场梦,然后就—— 啊??? 有些无语,“那......她在发烧做梦之前,有没有突然接触到什么东西?是她之前没有接触到,但是突然碰到的呢?” 或许,是有一些东西的吧。 作为媒介,所以产生了一些记忆共鸣...... 也可能是封印着别人的时间和记忆,导致误触,然后让她以为是自己—— “有。”赵政回答得无比肯定。 说起来,还真的有这么一件东西。 却令朱小舟深感不安—— 难道是...... “在陆教授生病之前,我曾拿着一件东西给她看过。她看过以后,就像是被吸引了一般。没多久她就说自己不舒服,接着就发烧了。” 赵政也怀疑过,陆教授高烧发梦—— 是不是和自己给她看过的那件东西有关。 朱小舟试探着问,“是什么东西?” “玲珑玉带钩。” 章节目录 第44章 遗憾 根据赵政学长所说,那枚玲珑玉带钩是他祖辈传下来的宝物。 据说—— 是秦时的玩意,阴差阳错,落到了他的太爷爷手上。 个头不大,清透无暇。上一块极为难得的上等好玉。赶上建国后的那十年,赵政学长的太爷爷是把那东西生吞进了肚子里,才保留下来的。 险些要了一条命。 不久前,赵政学长的太爷爷重病,时日无多。 赵政学长特意请了假,回家探望,守在太爷爷的床边尽孝。 他的太爷爷在临死前,让他搬来梯子,爬到老房的房梁上去—— 取回来的。 说是,一直等着,要留给他的。 他拿到东西后,就觉得不对劲。等到替太爷爷处理完身后事,就带着那枚玲珑玉带钩,回到学校—— 让他的导师陆教授看一看,是不是秦朝的东西。 陆教授也是因此机缘,才接触到的这件东西。回去以后就病了,一连高烧数日,做了一场特别奇怪的梦。 赵政学长说,他在拿到那枚玉带钩的时候,也莫名看到了很多—— 诡异的景象。 想着既然遇上了家里开当铺的朱小舟,恰好,朱小舟也在帮忙调查陆教授的事情,不如就约个时间,把那枚玲珑玉带钩—— 拿给她看看。 他们约好了在栖云当见面,朱小舟也想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找到这里来。 可等到了约定的时间,却迟迟不见赵政学长的影子。 “......他是不是记错地方了。”丁蔓蔓多次看向时间,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已经晚了两个多小时,难道,他真的找不到栖云当? 朱小舟悬着一颗心,七上八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只觉得一阵不安...... 他为什么爽约呢? “不如——”丁蔓蔓看了看身后那两位大神,凑到朱小舟身边怂恿,“趁着等的时间,你要不要跟我们说说,你和赵政学长......到底有没有交往过吧?” 只此一句话,瞬间就让整间当铺原本僵持的气氛,又冷下来几分。 “......” 朱小舟嫌她废话多,换了个位置坐,躲开了丁蔓蔓。 “我听丁蔓蔓说过,你和赵政学长在一起特别暧昧,经常能看到你们一起办板报,说说笑笑的。他明知道你被其他人排挤,却还是愿意跟你走得那么近,可见......” 要说没关系,谁信呢。 “没有。” 朱小舟否认,她和赵政学长之间的关系,根本就没有到—— 交往的那一步。 而且当初年少,并不理解交往的意思,也觉得...... 时间还长,一切都来得及。“但他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想要结婚的人。” 想要,结婚的——人?! 丁蔓蔓察觉到身后投来的目光就像是一把把的刀子,快要将她千刀万剐了一样。 急忙想要挽回一些,“......那时候,你们刚多大啊,怎么会想到......结婚呢。开玩笑——” 开、玩、笑! “知语者。我在遇到赵政学长以后,想到他,就会想到这一种形容。” 朱小舟说,知语者,就是无论自己说什么,哪怕很奇怪很荒诞的事情,对方也能立刻明白,并且愿意接受你所说的那些东西—— 哪怕,他的观点并不一样,他也愿意承认你的观点可以存在。 那是一种灵魂与灵魂的碰撞...... 不过这样的解释,并没有让丁蔓蔓明白。 知己—— 柏渊却突然懂了朱小舟话里的意思,她将赵政视为知己,在那样一个所有人都疏远她,伤害她的大环境里,只有赵政对她不一样。 他包容了朱小舟所看到的—— 那个荒诞世界的存在。 这该不会,就是她想要的理解吧。 不过,赵政学长实在是耽误了太久,眼看着天都要黑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重重的潮气。 像是闷了一场大雨。 丁蔓蔓耽误了一天,不敢待到过夜,怕引起丁蔓蔓家里人的怀疑,于是赶在大雨下来之前,就回去了。 朱小舟搬来椅子,坐在门前,望着玻璃门外的天色出神。 抱有最后一丝期待—— 如果他来了,是不是说明...... 萧温玄偏过头,寻着柏渊的动静小声说道,“舟舟好像很失望,看来,她真的很喜欢那个人。” “那又如何。” “是啊,我怎么忘了——你从来不在意她到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因为她对你来说,只是有价值的存在,从来不是一个该被疼爱的女人。” 柏渊冷眼瞪过去,似有辩解之意,张了张嘴。 可在萧温玄面前,却一个字也解释不出来。 是吗—— 他看向朱小舟逐渐失落的背影。 在旁人眼里,朱小舟对他来说,就只是如此吗? 他真的就从未在意过朱小舟的感受吗? 天色渐晚。 朱小舟在店里等了整整一天,直到将近半夜,再也无力遮掩她眼里的失望。 他还是没能找到这里,对吧。 果然,就像是外婆叮嘱过他的那样,他们之间的姻缘大概只能到这里了吧...... “朱小舟,你有什么好失望的呢。这就是你的人生啊——” 她笑着鼓励自己,努力打起精神。 话却被身后的两个人听了去。不知是怎样的心情。 朱小舟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迅速回归状态,搬起椅子回到店里,开始整理其他的,重新盘账...... “叮——铃——” 这个声音是...... 朱小舟抬起头,果真看到一身水气的赵政学长,就站在她面前。 他淋了雨,有些狼狈,浑身都湿哒哒的。 看到朱小舟的那一刻,豁然间,松了口气,环顾着周围——“朱小舟,我来了。” 可,可是—— 可为什么...... 朱小舟的眼泪一下子就憋不住了。 为什么呀—— 他,他来了。 但是—— 他不是,不是活人了...... “原来,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以前我来找过好多次,可是都没有找到,我还以为是我找错了地方呢。”赵政学长说。 朱小舟的电话响了。 她为了遮掩流泪的样子,转过身去接了电话。 丁蔓蔓打来的—— “......朱,朱小舟!出事了......我刚才到路口,然后,然后就看到,车祸——我听他们说,赵政学长原本约你见面的时间,一个小女孩突然冲出马路,被路过的大学生救了,但是那个大学生......” “朱小舟,你在听吗?救人的大学生,就是赵政学长,他——他已经......死了。” 朱小舟捂着嘴,站在柜台里面,背对着赵政学长哭得停不下来。 心,从没这么疼过。 章节目录 第45章 古赵都城 丁蔓蔓看着忙碌不停的朱小舟,很是担心。“你,真的没事吗?” 很难相信,朱小舟在突然得知赵政学长的噩耗后,能够没事。 然而,朱小舟没有说话,只是专心对比着眼前的东西,和手上的资料。 那是一枚玉制带勾,标准的战国时样式,令人惊叹的—— 是它的做工和质地。 这一枚带勾,是赵政学长留下的。 也就是那一个引出这一切的—— “玲珑玉带钩”。 朱小舟把这东西拿到手上的那一刻,立马意识到,这件玉带钩的材质不同寻常,与她所知所识的一切玉质都不一样。 恐怕这接二连三的不幸,都与这东西有关。 这东西—— 跟她一样,都会给人带来不幸。 见到赵政学长以后,更加坚定了朱小舟一开始的怀疑。 赵政学长和玲珑玉带钩,都和栖云当有着某些不可言说的联系。 甚至,她开始怀疑,外婆当年到底对赵政学长说过什么...... 想要解开这一切的秘密,就必须先解开玲珑玉带钩里,封印的时间。 陆教授沉迷于历史研究,她的灵感,自然高于常人。偶然接触到玲珑玉带钩,导致她看到了被封印在东西里面的记忆,也很正常。 不过,朱小舟有不同的想法—— 她觉得这枚玲珑玉带钩可能与他们都有关系。 眼下如何解开封印的时间,成为了最重要的一环。 “.......朱小舟......朱小舟?我知道,赵政学长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但是你可千万别——”丁蔓蔓跟她说了半天话,她都毫无反应,不得不担心起她的精神状况来。 该不会是因为赵政学长的死,让她......真疯了吧? 回头看了看靠在楼梯扶手上的萧温玄,他一直侧着耳朵关注着她们的对话。 “......朱小舟,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赵政学长,他——用你们的话来说,命中该有这一劫,他和你的缘分,也许就这样了......我是说,你们今生能遇见,有这么一段缘分,说不定就是前世所致......” 丁蔓蔓想要找一些话来安慰朱小舟。 可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朱小舟也是命苦,跟喜欢的人错过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再遇到,发现他们两个其实一直都还彼此关心着。 没等到有下文,白月光就这么突然没了。 这换成谁......不得疯啊。 她也有过一些经历,所以现在特别能够理解朱小舟。 “你说什么?”朱小舟猛地抬起头来询问。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我是想劝你——”丁蔓蔓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不确定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了话,刺激到了她。 “不是!我是问你刚刚说什么!”朱小舟抓住她,急切地问道。 “我——” “缘分,姻缘!”朱小舟没等她说完,突然就受到启发,想到了破解之法。“原来,还可以这样——” 这样?丁蔓蔓懵了。 这样,是指哪样? 萧温玄对柏渊说,“似乎,她快要醒了。” 朱小舟随丁蔓蔓去探望了陆教授。 在得知朱小舟相信她的经历后,陆教授告诉朱小舟,她真的看到了—— 在高烧不退的那个时候,她好像穿越了时间,去到了秦朝。醒来的时候,她正坐在马车里,随着队伍前进,紧接着遭遇流寇袭击。 千钧一发之际,她被赶来的一位将军所救,将军护送她入都城。 途中,她因为害怕,几次想要逃跑,却都被抓了回来。 她被送入一个特别大特别大的宫里,却不曾有机会见到那座王宫的主人。后来,她听说将军被派去攻打自己的家乡。 将军战死,她的梦就醒了。 她告诉朱小舟,那位将军叫蒙绰。 他是—— 一位蒙大将军的养子。 有过这样一场梦,所以她才会在醒来后,拼命翻查所有的资料,想要找到这位蒙绰将军的存在...... 却不曾在留下来的历史资料里,找到这个人。 “我或许,可以证实你的怀疑。但是,可以问你取点东西吗?”朱小舟说。 回到栖云当,朱小舟看起来毫无异状。 她将所有的东西整理好,又在大门上挂上了今日歇业的牌子。 一直等到了凌晨一点一刻。 铜盆,清水。 微微弯曲的手指拂过水面—— 却撩起一阵波纹。 她刚刚拿起从陆教授那里取来的几根头发...... 柏渊长衫翩翩径自走来,突然坐在了对面。 “你做什么?”朱小舟一惊。 话音刚落,萧温玄也走了走过,在一侧坐下。 “你们——” “此去危险,舟舟,我陪你。”萧温玄道。“那个时间里,有着你无法控制的存在,总需要有人帮忙吧。” 朱小舟迟疑了下,知道甩不掉他们了,叹了口气,默默接受。 一缕青丝入水,荡开的波纹里,仿佛闪过了别样的光景。 有不同于此刻的风景,在未散的波纹里倒映着...... 朱小舟将玲珑玉带钩握在掌心里,只一瞬,就已穿越千年之久,置身于战国末年。 这里,是两千年前的赵国首都? “藏在玉带钩里的时间,果然是秦——”朱小舟回头看着二人,正要说起那枚玉带钩,一抬手,手中原本拿着的玉带钩化作细沙散去。 这个时间里,它还不曾存在,所以...... 细细阅尽此地风土人情,走在两千年前的故土上,别是一般滋味。 看着来往行人匆匆忙忙,瞥见路边孩童玩闹欢笑,被禁锢在玉带钩里的时间,好像并不属于某一个人。 看来,还未到秦朝鼎盛之际,六国仍在。 只是这玉带钩和赵政学长,会是什么样的关系? 陆教授说的那位蒙大将军的养子——蒙绰小将军,也不知道在哪儿。 “舟舟,我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眼神有些过于关注你的穿着了,不如——”萧温玄只手一化,变了他与朱小舟身上的打扮。 如此,便不会在人群里显得突兀了。 若在此时被当做了敌国细作,恐怕—— “也好。”朱小舟很是感谢萧温玄的细心,一转头就发现,柏渊仍是...... 柏渊脸色实在算不上好,抬手一挥,身上的装扮就变了。 “......战国的时候,原来大家穿的都是这种料子啊。”朱小舟岔开话题,免得他们俩再打起来,摸了摸身上的料子—— 粗麻。 生硬,粗糙。 实在是很不舒服。 衣服的料子,代表了身份的不同。寻常百姓的穿着吃食,都是受到限制的,自然不能与士族相比,如此,区分了身份等阶,才有了门户间的差距。 章节目录 第46章 九幽冥火 “柏渊——” “柏渊!!!” 朱小舟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就看到柏渊被铁链子锁着,禁锢在火海之中。 她来不及思考,大叫着扑向柏渊的方向。 奈何火势太大了,熊熊烈焰几乎将通向柏渊的那条小路彻底吞噬。柏渊被锁着手腕、脖颈,陷入沉眠。 任凭朱小舟喊破了喉咙,都未见丁点反应。 “柏——渊——!!!” 朱小舟大叫着,眼见着,柏渊就要被火焰吞没。撩起的火光,顷刻就烧烧烂了她的袖口。 柏渊如同一座雕像,穿着单薄的玄衣,坐在被火焰包围的中台之上,闭着双目从容淡定。 她,够不到柏渊! 几次试图冲过去,都会被围困的火焰击退。 那股热浪强烈汹涌,任谁也无法穿越。 “舟舟!” 萧温玄适时赶来,寻着朱小舟的嘶喊声找到了方向,以长袖遮面,抵挡袭来的热浪。 就在朱小舟想要再一次扑过去的时候,被萧温玄拉住。 “萧温玄,柏渊——柏渊在那儿!”朱小舟大喊,她找到柏渊。 可是—— 她救不了柏渊。 抓住萧温玄,就像抓住了救星,要是他们一起,说不定...... “舟舟,你看到的不是柏渊!醒一醒啊!”萧温玄急了,抓住朱小舟的肩膀用力摇晃着,“柏渊没事,我们得先离开这里!” 不然,他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可是——” 没等朱小舟说完她的担忧,萧温玄就弄晕了她,一把扛在肩上,寻着来时的路摸索着返回。 四周尽是不时窜起的火焰,呛得厉害。 萧温玄强忍着九幽冥火的侵蚀,把朱小舟拖了出来。刚刚将朱小舟安置在一旁,就咳个不止—— 受九幽冥火的影响,萧温玄虚弱难当。 景华夫人终究是不忍心,冷眼旁观,现身在萧温玄面前。 漠然看向朱小舟,眉眼之间全是厌恶—— 又是她。 两世,害得玄儿还不够吗,如今双眼都要毁了。若不是为了她,玄儿怎会去招惹那棵“老柏树精”,天上地下自是一团和气。 不等萧温玄开口,为朱小舟向景华夫人求情。 景华夫人便将萧温玄给带走了。 只留下昏迷不醒的朱小舟,独自一人歪倒在林子里。 正如萧温玄一开始预料的,入此一境危险重重,只不过是稍有大意,他们三人这便中了幻境玄机,落得个—— “咳、咳咳——” 朱小舟咳得厉害,昏迷之前吸入的浓烟,让她的嗓子伤得厉害,只轻轻一咳,就像是被刀子生剌一般。 “怎么......” 朱小舟开口,却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 她摸着喉咙,渐渐恢复意识,开始寻找柏渊和萧温玄的下落。 他们呢? 昏迷之前,她明明记得看到了柏渊和萧温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柏渊!柏......渊——柏渊!” 朱小舟哑着嗓子,叫着柏渊的名字。 她记得自己分明看到柏渊被困火海的那一幕。 撑着身子站起来,没走两步呢,差点就被脚底下的东西绊倒...... 哎呀,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 居然—— 是个人? 柏渊?还是萧温玄? 朱小舟顾不得嗓子,俯身跪坐在地上,将那人翻了过来—— 顷刻间,就傻了眼。 他...... 他是—— 赵政学长?! “学......长......学长!你怎么会在这儿啊?”朱小舟试着想要把人叫醒,声音哑得难听,就像是只老乌鸦。 叫了半天,人都没反应。 这才想到去试一试“赵政学长”的气息,伸手一探鼻息—— 感觉不到。 于是凑近了一些,摸着他脖颈一侧的动脉,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 很微弱的跳动。 不会吧? 刚遇上,就死了? 朱小舟顺手取下身上的挎包,从包里翻出许多的东西,好容易才找到一只小药瓶。 倒了五粒救心丸出来,捏着赵政学长的鼻子,往他口中硬塞了进去。 趴到胸口上,想要听听看,他还有没有心跳声—— 猛地! “赵政学长”突然睁开了眼睛,翻身一跃,反擒朱小舟! 左臂横档在朱小舟胸前,死死抵住,右手里握着一把锋利断刃,直指朱小舟的喉咙! “呸!” 一口,将朱小舟刚刚塞进他口中的小药丸吐了出来。 怒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他—— 还活着? 朱小舟望着那张和赵政学长一模一样的脸,出神。 可是相比眼前的人,满目戾气,赵政学长似乎更加温柔亲切。 他,不是赵政学长。 ...... 承华宫中。 柏渊缓缓睁开眼睛,只身坐了起来。 “帝君!” 司命闻声而来,候在一旁。 可是醒了,再不醒的话...... “朱小舟——”柏渊随口叫出朱小舟的名字。 司命一怔,未达。 柏渊抬眸看向殿内布景,记忆正在逐渐恢复,曾经的点点滴滴都在慢慢地回到他的记忆里。如阿臻在世一般—— “朱小舟呢?”柏渊问道。 “帝君,您沉睡多年,不过刚刚醒来,还是先休息一下,莫要操心......” 司命悄悄抹了把冷汗,没有立刻回答柏渊的问题。 有意想要瞒过去似的。 “朱小舟人在哪里。” 柏渊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他自然察觉到了司命的那点小心思,莫不是朱小舟出了什么事情? 他沉睡多年,消失多年。 突然回到了九重天上,在承华宫里醒来。 然而,记忆中的朱小舟,却不见了。甚至想不起来,他是如何回到九重天上的,难道又过去了许多年,朱小舟已经—— 不在世上了? 怎么可能。 想到朱小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老去,死亡。 便是一贯冷静,不问红尘俗事的柏渊帝君,也坐不住了。 “帝君大可放心!朱小舟......还活着。”司命无奈,只得老实相告。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帝君的,万没想到,帝君的神魂竟又与朱小舟搅到了一起。眼见朱小舟与萧神君在一处,自然不会有危险。 这才将帝君带回,至于朱小舟和萧神君嘛...... “帝君。” 司命瞧见柏渊帝君一副神伤之态坐于榻边,松垮的玄衣难掩身上受冥火所伤的斑驳伤痕,长发垂落,却不见从前那般恣意潇洒的神态—— 着实有些心疼了。 “帝君,这又是何苦呢。娘娘——早已故去多时,朱小舟只是她残存于世的一缕孤魂而已,若非有了您的恩德,哪怕再有个千年万年,也不见得能够转世投胎......” 知道这些话,帝君不愿意听。 可实在不忍心看他,一次次的入姻缘道,将肉身封印在九幽之境,散去记忆,于凡尘俗世寻找那一缕故人孤魂。 柏渊冷着脸看过来,才叫他闭了嘴。 想了又想,司命狠狠心,又说道,“就算您把她带回来,她也不是从前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您的人了。她早就没了娘娘的记忆,便是想起来了——” 又怎会,原谅您呢。 章节目录 第47章 旧怨 “母亲。” 萧温玄双眼覆着玄纱,缓缓走进殿内,循着景华夫人的气息而来。 “既然受伤了,就该好好养伤,不要乱走动。”景华夫人气质脱俗,仪态雍容。 她与萧温玄有着七八分相像,美貌更甚。 一身素纱,正立于殿中,仰望族中先烈的牌位。 玉手纤纤,捻起檀香点燃—— 闻声,不为所动。 萧温玄正欲转身离开。 “那女人的事情,你不必再插手了。不是你的东西,终归不是你的。”景华夫人说道。 那女人—— 是朱小舟? 萧温玄惊住,回身。 景华夫人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便是抬举了她,也成不了气候。” 昔日,不过是看在她族人皆亡于那一战的情分上,才为她请了恩典,得封了个“若水神女”。景华夫人还亲自求了天恩,定下了她与萧温玄的亲事。 如此—— 萧温玄便可落得一个迎娶父族旧部遗女的好名声。 景华夫人甚至还将年幼的谢臻,接到自己宫中亲自抚养教导,让她与萧温玄一起长大。只盼着,日后她能够成为萧温玄的助力,辅佐于他。 怎料,不过是下凡历一场劫数,就遇上了柏渊那个家伙。 到头来,反让玄儿遭人耻笑。 如此奇耻大辱,景华夫人怎能就此作罢。 天族之人,欺人太甚! 只是,她也未落得一个好下场,当真是活该了。 柏渊难道是什么好人吗?那就是一棵没有心的老柏树罢了。 “母亲,”萧温玄不忍,“她身在劫数之中,我要去救她。” 景华夫人闭目呢喃,敬了香,不急不缓地才转过身来,“你救不了她。” 萧温玄本就怀疑,他母亲定是知晓什么,所以才会一直困着他,不让他去插手臻儿的事。如今听母亲说来,就更加确定。 “母亲,您是不是知道什么?臻儿......为何又会与柏渊牵扯在一起?柏渊当真对她无情,狠心将她害死?” 萧温玄原本深信景华夫人的话。 认定是柏渊的纵容,使得侧妃将臻儿害死。 可是与柏渊、朱小舟相处之后,眼见柏渊对朱小舟的处处维护,让他有了怀疑。 柏渊对臻儿若真无意,又怎会纠缠在朱小舟身边,这里面当真没有误会吗? 景华夫人抬眸望向自己的亲生儿子—— 实在想不通,她精心教导出来的独子,怎会是个把小情小爱看得重于一切的性子。 恨铁不成钢。“柏渊当然离不开她。她是若水一族最后的血脉,对于柏渊而言,谢臻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他提供补养。” 只有谢臻,能够做到。 柏渊自数万年前那一战后,便身负重伤。哪怕瞒过了所有人,也瞒不住景华夫人。 景华夫人的夫君、父亲随同柏渊身赴战场,却再也没有回来。 夫君战死之前,曾捎了私密家书回来,说起战局不利,恐难周全。甚至怀疑,堂堂柏渊帝君欲以十方血阵封印幽冥一族。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天族险胜,幽冥一族被封印,从此划分天地六道。 而景华夫人的至亲—— 她忘不了,天族庆功大喜之时,她全族妇孺身披麻孝的悲惨绝然。 柏渊始终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用了天族禁忌之术,以十方血阵在那一战中险中求胜。 族人的无辜枉死,一直都是景华夫人心中无法磨灭的伤痛。 她深知,柏渊动用禁术,自然也会遭到禁术的反噬。他对外瞒着,是不希望有人怀疑他以十方血阵如此惨无人道的招数,平定幽冥之乱。 既受了重伤,又不能对外明说—— 那棵与天地同寿的老柏树精,怎会放过谢臻这若水一族最后的血脉,为他延续命数呢。 若非如此,他怎会不顾天族反对,执意立谢臻为承华宫里的天妃娘娘。 先有灭族之仇,又有夺妇之恨。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柏渊与她母子的仇怨,难以化解。 等着看吧,她必定要让柏渊付出代价。 hd。 朱小舟还没来得及跟“赵政学长”解释清楚,他们就遭到了不明人士的围攻。 好在“赵政学长”的身手着实了得,才得以脱困。 躲在附近的山洞里,松了口气。 却看到赵政学长的手臂,渗出鲜血。“你受伤了?” “无碍。” 他经过一连串的拼死搏杀,体力过度消耗,又负了伤,脸色苍白憔悴。 朱小舟从包里翻出云南白药和纱布,递给他。“你自己包扎一下吧。” 瞧着他现在的年纪,估摸着十四、五岁? 看着反正不大—— “多谢。”他接过朱小舟的东西,像是还有怀疑,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总觉得和他所见过的东西不同。 “没有毒的。”朱小舟无奈解释,“放心用好了。” 突然想到,刚刚那些人的打扮和他一样,并不像是—— 柏渊寻常时的装扮。 如此说来,那些人是来追杀他的? 看到他笨手笨脚地摆弄着药瓶,不知该怎样倒出。朱小舟只好又上前帮忙,演示给他看。 握紧瓶身,一按喷头。 药从瓶子里喷出。 伤口处传来的剧痛,令他皱了眉头,恰好看到朱小舟抬头看他,又故意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什么毛病,疼就疼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朱小舟觉得特别好笑,如果这就是赵政学长的前世,未免也太可爱了些。“你才多大啊,不用什么都忍着的。” “十一。”他说。 “什么?”朱小舟愣了下,细细回忆,“你——你才十一岁?怎么可能,你都长......” 这么高了! 又那么能打,真不像是十一岁的孩子。 有了些好奇,“你叫什么?” “那你又是何人?你可是赵国人?!”他厉声质问,颇有些气势。 “我,算是赵国人。” 朱小舟想了想,觉得自己说得也没错,只不过是三千年以后的赵国人。 可是刚说完,朱小舟就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防备,似乎正是因为朱小舟说道自己是赵国人。 “不过呢——我现在是鬼差!” “鬼差?” “没错!我不是人,我是——可以在时间里任意来往的,鬼差。”朱小舟故意吓他,说得一本正经。“我可是奉命,来捉你的魂入地府的!” 这谎话信口拈来,可是她的绝活儿。 他直视着朱小舟的一双眼睛,就好像想要确认朱小舟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山洞外,传来马蹄声渐近的动静。 看来是那些人追来了。 他有些紧张,一把握住了短刃,准备迎敌。 山洞顶上,一滴水珠落在了朱小舟的肩膀上,打湿了她的肩头。 朱小舟抬头望去,想起了那时候,和小夏他们被困山洞时的事—— “等一下。” 叫住正要杀出去的他。 朱小舟向着顶上流水的地方,伸出了手,深吸一口气...... 水珠凝聚成形,缓缓流向朱小舟所指的方向,在山洞洞口处,结出一道屏障。 章节目录 第48章 鬼差神女 外面的追兵,走到洞口前仔细观察。 他们瞧着那两个人逃到了这附近,转眼就不见了。 山洞里,朱小舟和他屏住呼吸,生怕被近在咫尺的人给发现了。 朱小舟也曾一度怀疑,自己搞出的这个靠不靠谱。 好在,那些人并未发现有何问题,匆匆撤离了。 朱小舟长长地舒了口气,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她也被这能力惊呆了,看来是这段时间的修行有了效果啊! “你——真是鬼差?” 经此一事,似乎他也信了朱小舟的话。 “那当然了。”朱小舟说,“我能做到的,还多着呢。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政。”他说,“我叫政。” 政?政! 和未来的他一个名字?不对啊,如果现在的他也叫赵政的话,那他岂不是......“你是,赵政?” 他没有回答,只是打量着朱小舟,觉得奇怪。 既然她说她是鬼差的话,怎么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天呐!”朱小舟要疯了。 他、他居然是—— 转过头,朱小舟就开始翻她的包。 赵政皱了眉头。 心说这女子果然古怪,她的举动就不似寻常人。 “来、来、来!”朱小舟从包里掏出一本地图塞给了他。 “这是何物?” “《世界地图》!”来之前,朱小舟就想好要这么做了。 把《世界地图》交给秦始皇,换取一片锦绣河山,如果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能够影响到后世的话,说不定等她回去,那个世界就完完全全的被改变了。 “世界,地图?” “我这可是冒着泄露天机的风险,才把这本世界地图拿给你的。我可以预言,将来你一定是个......一统六国的天下霸主。” 朱小舟心里乐开了花,赵政学长居然是秦王政的转世。 拿过地图,在他面前展开,一一介绍说,“你要记住啊,将来等你一统天下之时,先把这个玩意除了。这个,是小偷!这个,是强盗!这个,是流氓......还有周围这些,地下全是活宝藏,还有还有,这儿!这个地方你能要能打下来,将来的油价我们说了算!......” 历史要是能够被改变,那就太好了! 朱小舟说得兴奋,笑得猥琐,想象着因为自己而被改变的美好未来—— 哇,在心里感叹。「我真了不起!」 完全没注意,赵政看她的目光逐渐浑浊...... 他想,这是个疯子吧。 却又好奇,低头看了看展开于面前的那本地图。 伸手抚摸着,原来脚下的这片大地,这么大...... “......这个这个,还有这两个,这几个!天天打架!民不聊生的。你要是能把他们全打下来,也就帮他们的人民彻底解脱了。” 朱小舟说到兴头上,彻底失控了,“还有这个,著名的战争贩子,总是挑动别的国家打仗,然后趁机分别向打起来的国家售卖武器,从中牟利!所有人打仗都要掺和一脚,就没有他不凑的热闹——你说,该不该打!” 赵政摸了摸前额,被眼前这位鬼差异常亢奋的情绪所影响,“嗯——” “对骂!该打!”朱小舟得意坏了。 她刚才干了一件极其“了不起”的事情! “可是,你是鬼差。”赵政疑惑,“那你们那边,应该更厉害一些,为何你们不直接去打?” “呸,一帮怂......”朱小舟正要开骂,想了想,算了。“鬼。对,一帮怂鬼!你不知道,在我们冥界啊,规矩特别多,唉——说多了都是泪!” “如此说来,你是......主张以战止战?” “自然!乱世出英雄,拳头硬的当老大,底下的人不受气。要不然,今天这个踩一脚,明天那个碰碰瓷,看着强大,谁都敢上来揉两把捏两把。”朱小舟摇头叹气,“你就不一样了,要是你能把大秦盛势延续下去,咱们小老百姓还有个奔头。” 他默然思索,似乎也觉得朱小舟说得有道理。 一统六国? 山河湖海尽听号令。“只是现在,我阿父归秦已许久,不知将来......” “你信我!不久后的将来,你们母子就会被接到秦国去了,你只要做你自己,这天下早晚都是你的天下!”朱小舟说。 这可是秦始皇啊! “不成想,你竟对我,有如此信心。” 赵政本有些气馁,他与阿母被迫留在赵地,受人欺凌。阿父杳无音讯,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直过下去,直到—— 而眼前这样一位素不相识的“鬼差”,居然对他有这般信心。 他重新鼓起了勇气,选择相信她。“他日,我若成事,定会好好报答于你。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待到那时我定为你取来!” 想要的? 哎呦,那可太多了—— 朱小舟的贪心,幻想着秦王登基一统六国以后,会给自己什么样的赏赐。 数不尽的金银珠宝?想想就美啊! 可以躺在金山银山上打滚。 但是对着那张和赵政学长一样的脸,朱小舟到了嘴边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突然想到,这家伙将来会遇见一位阿房女,然后盖一个阿房宫......“要不然,将来你也给我盖个宫殿吧。不用那么大,像个土地庙一样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就叫,小舟宫? 难听死了。 那,朱小舟宫? 欸~ 朱朱......朱......算了!名字不好听,怎么起都不好听。 嘁,回去改名。 “好。我记下了。” 赵政说罢,收起了地图册,揣进了怀里。想了想,又问,“除了鬼差,不知,我当如何称呼你才好?” “我叫,朱小舟。” 虽然没有真的指望这位未来的秦王政,给她盖一个“土地庙”,但是穿越了三千年的时间,能够再见一见这张脸,看一看这个人,知道他的前生是如何...... 也足够了。 这么说来的话—— 那枚玲珑玉带钩,其实是秦始皇的东西? 等等。 朱小舟想起,陆教授说过的那个梦。 如果串联在一起的话...... 陆教授就是那个番邦的贡女,被献给秦王,结果秦王派她心爱的蒙绰小将军,去剿灭了她的故乡? 再看向赵政的时候,朱小舟的心情就复杂了很多。 这家伙将来,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不管了,解开玉带钩里的真相比较重要,历史嘛,哪有真正清白的统治者啊。 不都是...... 这个样子的吗。 如果能解开真相,化解遗憾,也算是了了她与赵政学长之间的那一段孽缘了。 章节目录 第49章 窘境 司命怯怯望向那个浑身散发着“怨气”地背影,偷偷呼出一口气。 生怕动静大了会招来怒骂。 青冥镜前,柏渊将镜中景象看得真切。 不过区区两日,她就—— 桃花还真是多啊。“司命。” 柏渊出声叫住了正准备偷溜的司命。 司命只好蹑手蹑脚地站回到刚刚地位置,调整好心态凑上去,“在,任凭您吩咐。” “你需不需要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柏渊如极夜般的双眸深处,交错着杀意。 司命倒吸一口冷气,心想说这一次怕是过不去了—— “帝君,这......凡间之人的命运,虽说都在小仙手中掌握着。但,宿命之事并非小仙可以决断啊!朱小舟既入红尘,注定要历满十世,方才有机会回归本位......” 司命余光瞥见柏渊冷眼望来,立马住了嘴。 “她与赵政——”柏渊提了个醒。 “他们二人,确实曾有一段姻缘。朱小舟的前世,本就是......那不是让您破了吗。” 司命心里那个冤啊。「人活着的时候也没见您多在乎,这没了反倒不得了了。一次次跑下去坏人家姻缘,要不是您,人家当年历劫归来,就跟萧神君成了婚,如今也是一方——」 柏渊蹙眉怒视,司命心中咯噔一下,面上抽搐。 不会是被听见了吧。 “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柏渊问。 “您是说......朱小舟的外祖母?”司命反应极快,满满求生欲。“是这样的,小仙翻遍了命薄,并未查到朱小舟的外祖母身死之说。如此,应该是还活在世上。” 说罢,又见柏渊没有反应,司命细细琢磨了一番。 “唉,司宝星君素爱游历四方,收集各种宝物。身死后,肉身不腐才化作了这栖云当,历任的栖云当主人,都要秉承他的心愿,为每一件私藏的宝贝,找到他们的主人作罢。” 司命说。“与栖云当结下羁绊之人,游离时间之外。虽如我们一般能在任意时间里出没,可是除了解开那物件上的遗憾以外,改变不了什么。超脱六道之外,自入了栖云当后,便不在小仙这命薄之上了......” 所以,朱小舟的外婆如今只能知道她还活着,但是被困在了何处,还无法确定。 司命愣了会儿神,骤然间看到柏渊转身要往外走,立刻就拦了上去。 “帝君,您真的不能再去了。” “让开。” “不能让——”司命为难,当真不是他心狠。只是......“帝君,您一而再的坏她姻缘,破她劫数。最后这劫数都应验在您身上了,不是个法子!” 此前九世,皆是如此。 这一次,他断不会再让帝君去了。 哪怕被扒了皮,给丢到九幽去...... 从宫里出来,司命唏嘘,转过头就遇上了景华夫人。 算了下日子,正巧赶上景华夫人入天宫拜见天君天后的时间,急忙上前问候。“景华夫人。” “司命星君。”景华夫人面带淡淡笑意,欠了欠身。 不由得,向司命身后看去。 司命察觉到这目光,侧了侧身,猜出了用意。 脸上堆满了笑意。“许久未见,景华夫人一如当年的风采,真是令人羡慕啊。” 即使他有意遮掩,还是瞒不过景华夫人。 就像是景华夫人早已知晓,柏渊帝君在此,故意前来试探的一样。 “司命星君,”景华夫人深知,司命正是柏渊座下,自然是要维护柏渊的。不过她此次前来另有一事,“老身今日前来寻你,只是有件事想要问问你。” “景华夫人请说。” 司命躬身客气道,一双眸子分毫未动,眼底已略过万千诡谲之色。 猜测着景华夫人至此的目的。 景华夫人犹豫片刻,却道,“司命星君可知,那朱小舟的外祖母身在何处?” 这不是巧了吗? 司命稍稍愣了片刻——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好奇朱小舟的外祖母来了? 景华夫人与萧温玄有过约定。 她帮萧温玄问出朱小舟外祖母的所在,萧温玄则不再插手朱小舟的事。 “本也是我儿托得老身一问,还望司命星君帮忙查一下命薄。”景华夫人再次见礼,不容推脱。 “景华夫人太客气了。”司命慌忙回礼,直接就被“架”了起来。“朱小舟的外祖母尚在人世,只是,不在命薄之上。” 景华夫人愕然。“不在命薄之上?” 活人不在命薄上的情况并不多,不是入了魔,就是被夺了舍,神魂超出命薄所辖。 不然,就是躲到了九重天阙之上—— “是。”司命也不知,景华夫人与萧神君打听朱小舟的外祖母有何用,想来也是寻常关心,“也许,是被困在了何处,不过目前并没有生命危险。” 说到底,她还是个人,如果身死定会出现在命薄之上的。 赵国,hd。 朱小舟跟着赵政进了门,就听到了哭泣声。 赵政迟疑片刻,滕然一股怒火,抄起短刃快步跑进了房里。 待他闯进屋子里—— 没多会儿的功夫,就见一个虎背熊腰、油腻猥琐的男人,狼狈地逃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回过头朝着屋子里怒骂。 责怪赵政坏了他的好事。 赵政提着短刃追出来,把他吓了一跳,什么也顾不上了,抱头就窜。 “政儿!政儿——不要啊!” 女人追了出来,像是生怕儿子闯下祸事,急忙拉扯。 柔弱无骨地偏着身子,死死抱住了儿子的腿。 “我非杀了他不可!”赵政怒骂,双额血管明显突出,十分激动。 这就是赵姬? 朱小舟看愣了神儿,太美了! 难怪—— 会遭人觊觎。 朱小舟坐在院子里等,他们母子俩拉扯了一阵儿,赵姬担心儿子真去寻仇,落了把柄在人手里,不由分说就将儿子给拽了回去。 朱小舟四处打量了一番,不大的院子里,几乎荒废。 也不知下雨的时候,这屋子里漏不漏雨,挡不挡风。 看样子,也是多年未曾修缮了的。 渐入黄昏,赵政才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从房里走了出来,没了一开始的精气神儿。 他的骄傲在他们母子陷入窘境的当下,完全立不起来。 人,蔫儿了不少—— 走到朱小舟身旁坐下,半天也不说一句话。 “......三千年以后,这里高楼林立到处都是人,热闹极了。”朱小舟漫不经心地和他分享着,自己三千年以后的记忆,“就这儿,会有一条特别宽的马路。没有马,都是车......可以加了油,自己跑的那种车。” 赵政没有心思接话,只是无精打采地听着。 “你知道,三千年的时间里,这一片土地上都会发生些什么吗?”朱小舟侧过头问他,“这里生长过农田,打过仗,死过人。然后埋在地下的东西一点点的枯萎,被土壤吸收。再后来,被人挖开,翻新,种下庄稼——” “......” “人越来越多,这里的土地又被挖开,盖上了高楼。那么高的楼,一层一层地搭起来,能搭好高好高的,住好多好多的人。”朱小舟说。 “你也住在那?”赵政好奇。 “我不住那儿,我没钱。”朱小舟尴尬地笑笑,“后来房价越来越贵,我家有一间当铺,但是不赚什么钱,都没有多少客人。一套房子要好多钱的——” “那把当铺卖了,不就有钱了吗。” 章节目录 第50章 离心 “要是能卖早就卖了。” 她也想过要卖掉当铺,远走高飞的呀,奈何...... 赵政不明白,“那你不能离开当铺了吗?” “离不开的,除非赎回我的羁绊。我自小无依,生下来就是个短命鬼,我外婆说我是借着栖云当的气运才能够长大的。如果没有赎回我们和栖云当的羁绊,就算死了,我们的魂魄也会永生永世地困在那里——” 就好像,有的人会跟某件当品有羁绊。 不解开他们和当品之间羁绊,就无法真正获得释然。有遗憾,放不下,又何谈自由? 朱小舟无奈,但早已经认命了。 只想要多挣些钱,早一点把她的羁绊赎清。 “赎回你的魂魄,需要很多钱吗?”赵政试着理解,朱小舟所说的“羁绊”。 好像是能够想象得到—— 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他想到朱小舟之前向他开出的条件,给她建一个“土地庙”。 该不会,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她没有安身之处。 就算赎回了她自己的魂魄,如果离开了她说的那个栖云当,就无处可去了。 只是这一点,倒和他很像。 “那将来,等到我实现了心愿,给你盖一间特别大的‘土地庙’!每天都让人给你供奉,保证让你的香火不断!”赵政释然。 看到他的情绪恢复正常,朱小舟也舒了口气。 赵政告诉她,他的阿父多年前被送到赵国,作为质子。 后来娶了他的阿母,生下了他。 阿父的性格怯懦,处处都听从仲父的,就连这一次,阿父返秦都是仲父安排好了一切,多次劝说,才让一向怕事的阿父答应下来。 可没想到,他的阿父一去多时,留下他们孤儿寡母地守在旧宅子里,处处受人欺凌。 赵政的生母赵姬,天姿国色—— 是人间少有的绝色美人儿。 就连他的阿父在时,阿母也常常遭受一些人的垂涎和污蔑。 亏得仲父有些势力,令那些人畏惧,不敢造次。 他们一家才勉强保得周全。 但自从阿父和仲父离开hd以后,便总有些贪图其母美色的无耻小人,威逼利诱,想让他阿母从了。 幸而,仲父临行前叮嘱过他—— 说,他的阿父乃是秦王之子,如若回归秦国,坐上了宝座,就是未来的秦王。他的阿母算是他阿父名正言顺的嫡妻,而他,就是正室所出的嫡子。 将会是身份无比尊贵的秦国世子。 亏得他日日护着阿母,才未让那些小人得逞。 也正是因此得罪了他们,才招来杀身之祸。 “......你是鬼差,那你可能知晓,我阿父——何时会来接我们?他可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赵政担心,阿父去了多时,也不知其在秦国如何。 那所有的事情,是否能够像仲父所预料的一般顺利。 朱小舟装模作样地给他算了一把。 说话间,赵姬亲自盛了热汤,端了过来。“天凉了,喝些热汤暖暖身子吧。” 她打量着朱小舟,有些好奇—— 儿子从未主动带过什么朋友回来。 而且,她也从未见过朱小舟,向赵政询问,赵政就把朱小舟先前自夸的那些话,学给了赵姬。 关于朱小舟是“鬼差”的这件事,赵姬显然是充满怀疑的。 朱小舟有点心虚,掐着手指头,学着“白娘子”算了好一会儿。 “噢,这个你们放心,你的阿父没有遇到意外,他们在秦国奔波,也是很辛苦的。” “那他们......”赵姬问。 朱小舟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这个时候,历史上应该是——“他此时已在吕不韦的帮助下,认了秦国的华阳夫人为母。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只是......” 朱小舟琢磨着,该怎么告诉他们,人家在秦国已经混得风生水起。到现在还没来接他们母子,纯粹就是把他们忘了。 赵姬的脸色冷了下来,“他可是有了别的女人?” 朱小舟尴尬一笑—— 还真说不好。“不过你们放心,他应该很快就会接你们回秦国了。如果,夫人您还是有何担忧,不如寻一位故人,提点一下远方的夫君。” “故人?”赵姬这会儿已经信了朱小舟的话。 正是朱小舟的提醒,让她想到了所能托付的故人...... 吕不韦。 她只有通过吕不韦的提点,才能加快让异人接他们母子入秦的计划。 眼下这样的鬼日子,她当真是过不下去了。 司命宫。 “......只是不知,那朱小舟的外婆,是何来历?”景华夫人还想问更多,她甚至怀疑朱小舟的外婆可能不是寻常角色,说不定—— “这,小仙实在不便说得太多。” 司命悄悄看向身后,吞了口水,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儿。 景华夫人立刻懂了他的意思。笑里藏刀,“怎么?可是有人授意于你,命你不得说出实情?” “景华夫人这是哪儿的话,小仙怎么可能对您有所隐瞒呢,只是小仙实在不知——” 司命偷摸擦了把汗。 早就预想到了,这景华夫人来找茬,定会觉得一切都是柏渊帝君的主意。 “早就该想到的,他多次插手谢臻的事,到底利用谢臻做了些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但谢臻,毕竟也在老身身边养大的,那位——可还欠着老身一个交代吧。” 景华夫人似乎认定了,朱小舟今生的一切,都是柏渊所安排好的。 目的嘛—— 自然不单纯。 “景华夫人,您这是何苦呢......”司命心虚。 这景华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故意要说给里面的人听来着。 “那就请帝君出来,给老身一个交代吧。”景华夫人道。 “这,这不是——” “本君何须要给景华夫人交代了。” 柏渊从殿内走了出来,方才看罢那一幕,正在气头上。 偏偏景华夫人还来找麻烦。 “要本君给交代,景华夫人——配吗。” “帝君......”司命上前相劝,这二位他都惹不起。 生怕,他们在自家门前大打出手。 “柏渊帝君,别来无恙啊。”景华夫人一见到柏渊,怒意更甚,想到今日是如何特别的一个日子,若非柏渊......“你强抢吾儿新妇,这笔账,我们还没算呢。” “那就让你那儿子来算。”柏渊才不纵着她,“怎么?是他不敢出头,请其母代劳了吗。” “你——” “都消消气,都消消气——”司命讨饶,“别动怒。” “柏渊,我们两族之间的世仇,总会算清楚的。” 景华夫人气急,拂袖而去。 章节目录 第51章 娘娘回来了 朱小舟从赵政口中知晓了原委,深深感叹—— 乱世之中,女人和孩子的命运真是惨。 要是摊上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这不就毁了吗,他们连为自己争取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赵政的结局是好的。 但赵姬...... 赵姬起身回室内缝补粗布衣衫,朱小舟和赵政坐在院子里,啃着难以下咽的饼子,聊着闲天。 天色将将暗下来,就起了风。 朱小舟啃得腮帮子酸疼,突然停了下来,仰头望向愈发昏暗的天际。 好重的一股味道。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朱小舟问。 赵政仔细闻了闻,觉得并无不妥。“没有,你闻到了什么味道?” 说不清楚。 但是—— 绝非寻常。 朱小舟从兜里掏出黄符,点以清水,在纸上描出一印记。片刻,水凝之迹骤然散开,晕湿了整张黄符。黄符上的朱砂之印,也被晕开。 朱小舟将黄符凑到鼻子底下,细嗅。 好腥的气味啊。 就像是刚刚捞出来的海带—— 那种味道。 渐渐的,那味道越来越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他们。 赵政也闻见空气里弥漫着的那股气味了,皱着眉头,“是这个味道?” “你待着别动,我去瞧瞧。” 朱小舟觉得不对劲,一阵没来由地心慌。 她吩咐赵政在原地等着,随后将一张黄符缠在右手无名指和中指之上,藏于身后,就出了门。 “要下雨了吗?”赵姬抬头望向云端,喃喃一句。 瞥见朱小舟正往外走的背影。 这边,朱小舟刚出了门,骤起的邪风几乎将她吞没,她眯着眼睛,看到不远处一片雾蒙蒙的地方,像是走来了一个—— 无法形容的家伙。 从朱小舟看过去的距离和角度计算,身高大约三米,身形消瘦。 她捏紧了手中黄符,努力镇定下来,想要再等那家伙走近一些...... 好看清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小心啊!” 赵政恰好赶来,隐约看到一怪异身影,正在接近朱小舟。预感来者不善,手握断刃前来相助。 “你怎么来了!” 朱小舟一惊,分明说了让他等着。 万一他有个好歹的,那自己精心设计的一切,不就全完了。 不行! 那家伙听到他们的对话,竟还在靠近! “有我助你!莫怕!”赵政的气势很强—— 年纪不大,却有着超出常人的气场,生生将那“怪物”逼退了好几步。 不过,“怪物”稍作调整,即使抵着这气场而行,也并未停下脚步。 他越是靠近,他们闻到的那股海腥味就越强烈! 海里来的? 朱小舟犹豫片刻,手中黄符甩出,形成结界。 符如薄纱,将他们......乃至整个院子包围其中,“怪物”走到结界前,还想要靠近,却被结界弹开。 忽而的一道强光,连朱小舟都错愕万分,来不及躲闪,双眼出现短暂性的浑浊。 模糊间—— 她好像看到那个“怪物”,身上像是鱼鳞一样,灰黑色的鳞片交错,自肩上向背后延伸,尤其是双臂最为密集。身前袒露,头上...... 他还在步步逼近。 强抵着结界,似有要冲破之意。 朱小舟已是强弩之末,黄符赫然碎裂,尚未回神愣在当场...... 那—— 那“怪物”怎么...... 昏天黑地之间,一道清光投进万般浑浊。刹那间,破除邪气。 朱小舟在那清光照耀进来的瞬间,眯着眼抬起头来,好像看到了柏渊...... 煞如白昼。 待万般退去,柏渊立于朱小舟身侧,上前一步,就挡在了朱小舟和那怪物之间。 剑眉怒目,直视于他。 “怪物”还要上前,柏渊随手一指。 朱小舟这边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一声巨响,“怪物”已经飞了出去。 “柏渊——你,没事吧?”朱小舟诧异地问道。 前些时候,明明看到他...... 不过,也对—— 柏渊说过,他是天上的神。 既然穿越了三千年之久,那这里,还不就是他说了算的那个世界吗。 他怎么可能会受伤呢。 “别怕。” 颇有安慰之意,温柔了许多。 柏渊说罢,挑起眉眼看向一旁赵政,虽有不满,并未发作。 朱小舟晃了神儿,余光瞥见怪物又爬了起来,惊得转过头看去。 柏渊随着她看了过来。 却不想,身后一道腥邪之气意欲偷袭。 朱小舟率先察觉,未来得及思考,就已经扑了上去挡在了柏渊身后。那股邪气,愕然穿透了朱小舟的身体...... 她的血,滴在柏渊墨色的衣角,如浓墨两三点,稍稍晕开。 “小舟!” 柏渊怒从中来,抬起一手,向着“怪物”隔空一捏。 “怪物”的脖子发出“咔”的一声脆响,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倒了下去。散如黑烟...... 柏渊一把将朱小舟抱起。 “你是谁!你要把她带到哪里去!”赵政有意阻拦。 实在不能确定—— 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隐隐有一种感觉,他和朱小舟应该是认识的。 但不管是谁,要把朱小舟带走,那...... “让开。”柏渊低吼一声,未曾多看赵政一眼,就抱着朱小舟赫然消失在了夜色之间。 留下赵政一个人,呆怔在原地。 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噩梦。 但...... 他用手轻轻擦过脸颊,细看指间鲜血。 那是朱小舟的血。 她真的,受伤了。 九重天上,承华宫。 司命焦急地等在宫门前,远远地就看见柏渊抱着朱小舟疾步而来。 这......这怎么又给带上来了? “帝君,这是——怎么了?”司命迎到近处,才看到朱小舟胸前血色斑驳。 就来不及细问帝君为何又下去了,还把人带回来了。 柏渊不曾答他,已经抱着朱小舟进了殿内。 司命还想要跟去..... “砰”! 寝殿大门,在眼前不足一寸之距狠狠关上。 他就被关在了殿外。“帝......帝君......是,是小仙啊,帝君......” 悄声叫嚷了半天,里面的人丝毫没有要开门之意。 他只能悻悻地转过身来,向承华宫内侍候的仙婢们尴尬地笑笑,解释说,“着急嘛,着急——可以理解的!......” 说完,灰溜溜地跑了。 比起司命的窘状,承华宫内一阵沸腾,仙婢和侍卫都看到帝君抱着—— 一位极像“天妃娘娘”的女子进去了。 天妃娘娘...... 她不是死了吗?怎么,怎么还在...... 不消半个时辰,整个九重天都传遍了。 只说那位曾在月守阁里,被逼得魂魄散尽的天妃娘娘,又被柏渊帝君给接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52章 禁地 柏渊从容踏进天宫大殿,至于会发生什么,他早有预感。 这些老东西闲了太久,是时候该让他们再头疼一回了。 “帝君,听闻你已从凡间,接回了承华宫的天妃娘娘,不知......”天君无奈,又见殿内一众仙家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肯先开口去驳柏渊的面子,只好亲自过问。 “没错。” 柏渊不以为意,走到一侧自然落座,悠然自得地看着他们—— 接下来要上演的好戏。 “......帝君。”尉迟仙官请言,“承华宫的天妃娘娘不是已经......魂尽于月守阁,那怎么还会——” 说的是啊。 谢臻在月守阁里散尽魂魄,九重天阙谁人不知。 不过转眼才些许年头,就好端端的...... 被接回来了。 也难怪众仙家担忧,如今这位“天妃娘娘”可是—— 执念所化? 又或者是什么妖邪,迷惑了帝君,那毕竟带来大患啊! 等他们闹腾了近半盏茶的功夫。 柏渊淡淡道,“都说够了吧。” 众仙家闭嘴,不敢再妄议半句。 “天君,各位仙家道友不必着急,且听小仙细细说来。”司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将朱小舟乃是谢臻第十世的事原委道出。 就在众仙家感叹不可能的时候,司命说道,“如今这位......可是入了栖云当的。本是个短命的,幸得司宝星君庇护,得以延续寿数至今。而且,她还是从三千年以后,穿越而来。” “三千年以后?” 天君惊了,连忙看向柏渊,以求证实。 “正是。”司命答。“对于吾等而言,承华宫里的天妃娘娘不过去了六百余年,可于那位而言,吾等已是三千年前的人了。” 三千年的时间交汇,他们从前往后,朱小舟从后往前。 在所有存在的时间里,一切都是对的。 但...... 偏就交汇在了一处。 在朱小舟的时间里,他们都已经陨落了,那是一个没有鬼神之说的新世界,人们不再信仰鬼神,科技的发展改变了生活的意义。 她是从那个时间里,越过了三千年之久,才站在了这里。 他们—— 本应是早已神陨的。 司命语尽之处,十分自然地瞧向了柏渊帝君。 承华宫里。 朱小舟历经邪气穿胸、吐血昏厥,本以为死定了。 躺在榻上熟睡之时,却意外梦见了一人—— 一个与她长得极像的女子。 「你是谢臻?」 她立刻猜出了那女子的身份。 谢臻却告诉她,她不应该回到这里。 朱小舟问谢臻,「你过世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害死了你?是——柏渊吗?」 按照萧温玄的说法,谢臻是因为柏渊纵容侧妃,才被害得魂飞魄散。 然而,她并没有等到谢臻回答,就突然醒了。 “谢臻,谢......” 朱小舟睁开眼睛,望着周遭陌生的环境,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是,伤口—— 她猛地想起,自己被那邪气所伤的时候,鲜血飞溅! 低头扯开胸前的衣裳看去。 胸口处留有一个淡淡的痕迹,一条淡粉色、极细的伤疤,像是蜘蛛丝一样,附在那里。 这就是被邪气所伤留下的?! 她试着活动了一下肩膀,完全感受不到伤患处的疼痛。 奇怪—— 还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记得在昏过去之前,看到了柏渊...... 起身下床,惊觉身上那原本粗麻织就的衣裳,都变成了相当柔软舒服的料子。 不禁怀疑,在她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赤着脚踩在地上,仍然有些虚弱,她一手扶着墙壁,缓慢移动,走到了门前...... 院中打扫的仙婢本就好奇,不时向里张望。 想要知道,帝君带回来的女人,究竟是不是曾经的那位“天妃娘娘”。 乍见朱小舟站在了门前,用一种诧异的目光,扫视着承华宫内的每一个角落。众仙婢急忙停下手里的事情,纷纷跪拜。 “你们......”朱小舟傻眼了。 什么情况啊? 她,做梦呢?还是——死了?! 不会吧! 外婆说过,她们如果没有赎回自己的羁绊,就先没了的话......可能永生永世都要被困在栖云当里。 难不成,这就是...... 还有伺候她的?完了完了,那她肯定是死了。 活着的时候,她都不敢做这样的梦,死了,被困在了这里,倒是—— 挺敢想的。 好像,也不错。 但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起,起来......要不然,你们先起来?”朱小舟贱命一条,从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也不知道,该怎么样让她们起来。 只能试探着商量。 不过—— 显然没什么效果。 仙婢们继续跪她们的,头也不敢抬,生怕冒犯了这位天妃娘娘。 朱小舟越来越心虚,被人跪久了,她就觉得内疚—— 好像自己喘着气都对不起谁似的。 四处寻摸,然后,就贴着墙根溜走了。 “奇怪。”她伸手探自己的鼻息,有气儿啊! 她没死? 还是...... 死了以后,其实就这样。只是她自己感觉有气? 这边还在琢磨究竟怎么回事,接着,她就听到那个声音在叫她。 「......朱小舟......朱,朱小舟......」 是谢臻的声音? 朱小舟一路寻着声音,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宫殿。 四周看了看,像是荒废了许久。 院中杂草丛生,荒乱废置。 可那声音—— 就像是从前面那门窗破败的殿内传来的。 朱小舟提着碍事的长裙,一脚踏进了杂草丛里,一步步向着荒废的宫殿走去。 跨过一个又一个的障碍,深一脚浅一脚的。 也不知道,这里到底多久没来过人了。荒废成这样,实在可惜! “哎呦!” 朱小舟差点被绊倒,好在身体虽然虚弱,但是本能反应还是比较敏捷的。身体刚稍稍倾斜,她就从完全看不到底的杂草堆里跳了出来。 把散落在身前的长发,甩到了身后。 回头看向殿内。 “吱——嘎——” 大门看着沉重,但推开也没费什么力气。只是落下的灰,呛得她咳个不停。 这里...... 看着不像是有什么的地方啊。 朱小舟怀疑地打量着殿内的每一处,没人啊—— 那她为什么会听到,谢臻的声音? “砰”! 大门突然在身后关上。 朱小舟急忙跑到门前,试着想要把门再度打开...... 然而! 就在她拼命拉扯大门的同时,她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从她身后飘过去了。 硬生生地吞了下口水,胆战心惊地转过身来。 没,没什么呀。 但多年从业的直觉告诉她,这里,绝不简单。 “怕......怕什么呀?我不也是个死鬼了?那死鬼碰上死鬼——我凭什么怕他们呀。”朱小舟安慰自己。 直到,她感觉到了一股阴风从脖颈一侧吹来。 “谢臻”就站在了她身后。 朱小舟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微微亮了一霎。 正在大殿上稳坐的柏渊,忽而眉间一紧,察觉到了什么,不等他人说完,就已经消失在了大殿之上。 章节目录 第53章 谢臻残魂 “朱小舟——朱、小、舟!!!” 柏渊匆匆进了承华宫,完全没有理会正在行礼的仙婢们,直接向着月守阁的方向,大步流星地寻去。 一把推开了月守阁的大门,满脸的焦急之色,“朱小舟!” 朱小舟正背对着大门的方向,幽幽地站着。 柏渊少见如此沉不住气的时候,他望着朱小舟的背影,缓缓伸出了手。 “朱小舟?” “朱小舟”慢慢转过身来,眼神阴郁,仿佛换了一个人。 她自下而上打量着柏渊,唇边挑起戏谑地冷笑。 柏渊立刻就发现了,她不是朱小舟。“你是——阿臻?” 谢臻的残魂,将朱小舟引到此处,附了她的身。“柏渊。” “朱小舟呢,你将她如何了!”柏渊强压盛怒地问。 “柏渊,是我啊——”“朱小舟”走到柏渊面前,深情凝望,伸手抚摸着柏渊的侧脸,“我回来了,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柏渊却将她推开,失去重心的“朱小舟”险些栽倒在地上。 她苦笑,望着四周的残破景象。“......果然,你是没有心的。” 柏渊看着她伤情的模样,心中的感觉却很微妙。 “不论是我,还是朱小舟,其实你谁都不在意......你在意的,从来就只有你自己。” “朱小舟”失落极了,她怨恨地望着这个将她弃如敝履的人。回想着他们之间也曾有过的浓情蜜意,到底是她错信了柏渊的深情,才有了今天的下场。 “......他们都还以为,你是因为我,才对朱小舟如此特别的。可真的是这样吗?柏渊,不论是我还是朱小舟,如果我们不是若水一脉仅存的族人,对你来说,真的会有例外吗?” 她错信了这一切,也曾以为她就是柏渊的例外。 作为若水一脉最后的族人,待在柏渊身边,就可以用她那微薄的灵力滋养着柏渊疗愈。 她以为这就是爱。 哪怕她日渐衰弱,灵力越来越差。 都从未怀疑过...... 作为人的时候,她爱上了一个男人,那是整个国家的皇帝。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来到面前,接她回宫,立她为后,深深地陷在了柏渊的陷阱里。 后来,凡间的皇帝驾崩,她被困在了冷宫里,等待着殉葬的命运。 柏渊却命人将她接到了这九重天上。 她依旧是柏渊的妻,哪怕平日里的柏渊总是有些冷淡,不解风情。 可是再后来,柏渊身边有了别的人,他宠爱于侧妃...... 谢臻这才发现,原来,柏渊也是表达珍视之情的。 她对于柏渊而言,从头到尾就只是—— 一个供养若水灵力的存在。 她死了,柏渊又找到了她的转世,朱小舟。 柏渊头疼欲裂,他努力地想要回想起那时候发生的事情,可是—— 现在的他被封印了太久,完全想不起来,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朱小舟和你不一样,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谢臻的魂魄在这月守阁里,本应散尽。 却还保留残魂,附身朱小舟...... 柏渊十分担心。 “多谢你,找回了朱小舟。我本该在这里散尽魂魄,如今,还能借着一缕残魂附身于她......这也算是,你为我做的——最用心的一件事了。我会从此借着她的身体,延续我的命运,柏渊,我们这一次真的再无关系了。”“朱小舟”狠心闭上了眼睛,与柏渊决绝。 她要—— 永远占据朱小舟的身体?! 朱小舟虽然有些灵力,但后天用功不足。谢臻毕竟在九重天上住了几百年,又是朱小舟的前世,道行自然在朱小舟之上。 她占了朱小舟的身体,那朱小舟...... 不就永远回不来了? 不——不可以。 柏渊出手拦住了她,她愕然望向柏渊的瞬间,眼底还是有些期许的。 或许柏渊对她...... 也并不是全无感情。 “不可以。”柏渊道,“把身体还给朱小舟。” 这不是他把朱小舟带到这里来的目的。 尽管他也很想弄清楚,他和谢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绝不是以牺牲朱小舟为条件的。 朱小舟的一颦一笑,仿佛都在眼底。 哪怕是她贪财好色、尖酸刻薄的模样,也如此特别。 昔日,他也曾厌恶过,朱小舟与他记忆中的阿臻大相径庭,如此不雅的行为举止,破坏了阿臻留给他的记忆。可是现在,他怕了—— 他害怕再也无法见到朱小舟。 “怎么,你还要继续朱小舟?”她大笑,果然失望了。 她就知道柏渊是这样的人...... 一如当年。 “把朱小舟换回来。”柏渊不容置疑。 从他人口中,支离破碎地拼凑起他和谢臻的过往,心里有了大概印象。猜到是自己对不住她更多...... 看到谢臻怨恨地望着他的样子,柏渊无力说出更加心狠的话。“欠你的,我会想办法还你......但是朱小舟——不可以。” “不可以又怎样。”她反正只是一缕残魂了,附在了朱小舟身上。 柏渊对朱小舟就算不是心爱,可终究—— 朱小舟对他还有利用价值。 他怎可能伤害朱小舟,来驱散她的残魂呢? “谁......谁在我的身体里......”被占据了意识的朱小舟,竟然在听到了柏渊的声音后,恍惚有了意识。 谢臻和柏渊都是一惊。 谢臻惊的是,朱小舟神魂的力量,远远比她以为的还要强大。 柏渊欣喜,松了口气—— 她还在。 谢臻再一次控制了朱小舟的身体,欲以水凝之力偷袭柏渊! 柏渊未曾防备,险中一招,正要出手—— 那,那是朱小舟! 错愕间,停下了手。 谢臻发了狠地,突然间想要杀掉柏渊。 就在她逼近柏渊的时候...... “......我有答应,要把身体借给你了吗......”朱小舟的意识再度占据主动。 她能感觉得到,谢臻对柏渊因爱生恨,是真的想要杀了柏渊...... 与谢臻的残魂相纠缠,想要夺回身体,把谢臻赶出去。 “啊——” 随着一声惨叫,朱小舟逼出谢臻残魂,谢臻凝成的冰刃瞬间化水散落地上。 朱小舟失去重心到了下去。 “朱小舟!”柏渊上前接住了她。 朱小舟恍惚间,感觉那股控制着身体的力量被抽离,浑身上下却异常疲惫,动弹不得。又听到了柏渊在叫她的名字,强忍着困倦之意,睁开了眼睛...... “她,她呢——” 朱小舟很担心,自己要是就这么失去意识,昏睡过去,会再一次被谢臻的残魂,占据身体。 而且,谢臻说过...... 是柏渊把她带到这里来的,柏渊想要借她的身体,复活谢臻。 他—— 真的是这样打算的吗。 章节目录 第54章 当年真相 司命守在寝殿门口,看着柏渊抱着朱小舟,从月守阁的方向快步走过来。 当下,心头一紧,已经预感到—— 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跟在柏渊身后,搭了把手,将朱小舟送进寝殿内安置下来。“帝君,这......” 柏渊拂手去探朱小舟的气息。 司命候在一旁,担心结果会有什么意外。 好在—— 被谢臻残魂附体,朱小舟的气息有些混乱,但并未伤及元神。 看来是谢臻本就无意伤害于她。 柏渊心里明白,谢臻恨的只是他而已。 她是个天性善良,心思单纯的女子。 即便是知道附身于朱小舟,能够令她重生,也不会因此伤及无辜的。 司命眼见帝君望向朱小舟的眼神复杂莫测,心中了然,捕捉痕迹地从寝殿内退了出来。将守在寝殿外侍候的仙婢调换了,又多吩咐了几句。 随后让她们散去。 柏渊待朱小舟气息平稳后,叫来司命,问起他所忘记的曾经。 司命犹豫了半晌,说出了真相。 当年的一场大战,帝君伤势严重,损及真元。可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司命也并不清楚其中内情...... 但是有一件事,是帝君特地交代给他去做的。 就是将一个女婴,送回了若水。司命倒还记得,帝君当年披着染满鲜血的战甲,将怀中安稳酣睡的女婴递给他的时候,是怎样的小心翼翼。 后来,景华夫人又将那孩子从若水接了回来,养在了身边—— 她就是谢臻。 若水一族最后的血脉了。 若水一族,本就是景华夫人那位亡夫的旧部。 景华夫人将若水一族的遗女带回到身边,亲自照顾教养,也为其赢得了美名。后来,景华夫人向天君请意,谢臻承了若水一族全部的荣耀,被封—— 若水神女。 景华夫人还向天君求了其子萧温玄与谢臻的婚事。 在昔日追随的旧部中,为萧温玄博了一把好感。 也为这位萧神君日后继承其父旧部,奠定了扎实的基础。 帝君受幽冥之气侵扰,难以痊愈。还是司命给他出了主意,让他去凡间历一场劫数,本想借此化去幽冥的煞气。 可谁知,就赶上了景华夫人请命,让谢臻下凡历劫。 然后—— 再后来,帝君和谢臻姻缘纠缠,即使历劫归来,也始终放心不下。于是,又让司命下去把人带回来的...... 谢臻被接回到承华宫里,还是正妃的身份。只因谢臻与萧神君还有婚约在身,帝君强夺他人之妻一度遭来议论,可他却不顾众仙家的反对,执意而为。 起初,大家还以为帝君当真动了凡心。 不然怎么会为了她与众仙家明着翻脸。 后来却渐渐发现,帝君与谢臻相处并无亲昵,就连承华宫里侍候的仙婢也在传——帝君与正妃娘娘貌合神离...... 谢臻以承华宫正妃娘娘的身份,兢兢业业地打点着承华宫里大大小小的各种琐事。 本就没有根基的她,拿着少得可怜的灵力,就连想要买一条发带,都要攒上许久...... “听说——”司命怯怯地回道,“特别是在侧妃来了以后,帝君您宠爱侧妃,忽略于她。这九重天上也不乏趋炎附势之辈,瞧着侧妃得势,便一股脑儿的巴结。帮着侧妃去欺负她......” 司命想,这点事,帝君怎么可能不知道。 侧妃串通他人陷害正妃,致使谢臻魂尽于月守阁,何人不知。 若非帝君给了特权,侧妃怎么敢? 所以后来—— 即使大家明知道,谢臻含冤枉死,是被那侧妃陷害。但考虑到侧妃身后是帝君撑腰,所以也就没人追究,不了了之了。 “怎么会?”柏渊是有些印象的。 司命所说的真相,却与他所记得的完全不同。 如此说来,九重天阙人人皆知,谢臻的死乃侧妃所为,但是却因为他的关系,没有人敢为难侧妃? “帝君,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司命察觉到帝君脸色大变,适时地住了嘴,关心道。 柏渊扶额,强忍着不适,“说下去。”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呀。”司命为难,“谁人不知,您宠爱侧妃......只是没想到,正妃娘娘逝去后,您一战归来,会将侧妃送到囚邬山去。” 如此,更令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了。 司命愈发觉得帝君的反应怪异,然后逐渐醒悟,意识到当年的这件事里—— 或许还有内情。 “帝君,您......您对侧妃,究竟是何心思呢?可是需要,将侧妃接回来吗?” 想到帝君问了这么多,于是猜测帝君的心意,是否想要将侧妃接回,却找不到台阶。 柏渊蹙眉道,“不必。” 司命得到了答案,立刻做出判断。如此一来便不是为了侧妃......欸? 不是为了侧妃,那么当年的事,说帝君宠爱侧妃,侧妃设计害死谢臻的事,或许不是这么简单了。 果然! 司命早就怀疑其中有问题了!“帝君,既然您并不喜爱侧妃,为何又要将她留在身边?” 这不白白给了她机会,让她陷害谢臻吗。 “她不是——谢臻带来的吗。”柏渊也诧异,为何司命所说的种种情况,都与他所记得的不一样。 宠爱侧妃? 他并不记得自己宠爱过那位侧妃。 那本是许多年前在他征战四方时,意外沾了他的血,因而化形的一株花妖。 故而,才有了凡间的一场前缘。 凡间历劫归来之时,这段前缘就该了断了的。 他真正让司命接回来的,只有谢臻一人。 而侧妃—— 是谢臻接上来的。 大概是谢臻觉得,她在柏渊面前并不受宠,只是柏渊将她视作得力帮手,用惯了......才会把她接到承华宫里,让她继续打点宫中大小事务。 所以她很“贤惠”的找到了,帝君在凡间的宠妃,接回到了九重天阙—— 放在柏渊身边伺候。 而柏渊只是以为,这是谢臻的安排,无所谓就接受了。 中间竟还搞出了这么大的一场乌龙。 司命终于明白了,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帝君,有一事小仙就不得不禀明了......” “何事?” “当年侧妃害死正妃的时候,小仙就曾有过疑虑,因而私下里调查了一些。这才发现......其实侧妃与景华夫人,暗地里来往密切。似是,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侧妃与景华夫人? 章节目录 第55章 谢臻之死 又是景华夫人—— 柏渊意识到,景华夫人的手实在未免伸得太长了。 “帝君,”司命说,“正妃在世时,协理承华宫大小事务,从无疏漏。要是景华夫人私下里,想要说服她为景华夫人做事......而被拒绝的话——” 柏渊侧着身子,司命的话提醒了他。 景华夫人与他有旧怨,一直认为当年全族殒没的事,与他有关。自然不会任何能够报仇的机会。 谢臻曾是景华夫人养在身边的养女,也是当年景华夫人的夫君旧部遗女,她的父族也在那一场大战中尽数身死魂散、全族湮灭。 景华夫人私下里,难免会威逼利诱于谢臻。 让谢臻与其里应外合,设计柏渊。 至于谢臻—— 自最后结果来看,应该是没有答应景华夫人的。 因而,难免会遭到景华夫人的记恨。 恐怕谢臻会将侧妃接到承华宫里,也是景华夫人从中使了招数。侧妃要是早已经与景华夫人串谋...... 那后面的事,就都解释得清楚了。 “......帝君也无需自责,小仙定会继续追查,找出真相。倘若当真是她景华夫人从中作梗,便是她一族有功,告到天君那里,也得有个说法。” 司命看出帝君的心思,立刻站出来表态。 敢在承华宫里耍手段—— 景华夫人真是自在够了。 “也怪本君。”柏渊黯然叹气,望向殿内,“若非当年本君执着于战事,未曾疏忽承华宫里的变化,也许阿臻便不会着了他人的道......” 是他大意,才引来误会。 “帝君——”司命悻悻地问,“其实这么多年,小仙一直有个疑问......您对正妃娘娘,为何......好似宠爱,又,若即若离的?” 任由旁的人猜测,谁都难免会怀疑—— 柏渊帝君和正妃谢臻之间,出了问题。 更何况,侧妃出现之后,侧妃的待遇和谢臻明显有着区别。 谢臻在司宝星君那里看上一条发带,都需要自己一点点的攒灵力去换。而侧妃想要,缠着柏渊—— 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 谁人不知,谢臻就是因为看到侧妃明目张胆地带着那条发带,招摇过市,才因此死心。 向帝君提出和离的。 只是一条发带而已...... 谢臻居然要与帝君和离!当初也在九重天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再说—— 谢臻作为承华宫的正妃,谨小慎微,手头上并没有多少件,能够拿得出手的首饰。 侧妃整日黏在柏渊身边,装乖讨巧,但凡她缠着要的,柏渊大多会给...... 加上—— 底下那些个小仙的孝敬。 侧妃可从不缺首饰! 她要那条发带,不过就是为了针对谢臻罢了。 说是谢臻因着一条发带提出和离,倒不如说是,那一条发带成了后来这所有事的导火索罢了。 柏渊沉默不语,脸色阴郁。 司命的眼珠子悄悄转了一周,想到了什么。“难不成,您还是因为那件事——” 说罢,又赶紧捂住了嘴。 那是九重天上的一宗传闻...... 只说是正妃有了身孕,但后来不知怎的又突然没了。 帝君却从未承认过此事。 于是便有人猜测—— 帝君宠爱侧妃,冷淡正妃,正妃娘娘不甘寂寞,私下里与别的男人有了“来往”。 不凑巧地又怀上了孩子...... 然后此事,又被帝君知道了。 当然,这只是大家的猜测,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恐怕只有当事人最为清楚了。 司命心中将所有线索串联在一起,猜出了大概—— 帝君从未留宿过正妃寝殿,加上那些年战事不断,帝君操劳,为精力专注自然是回避了那些事的。 而正妃有孕却是真的...... 那么,这个孩子自然就不可能是...... 哎呦! 司命的瞳孔猛地一颤,仿佛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难怪这么多年,帝君始终闭口不谈此事,竟是因为被戴了这么大一顶的“绿帽子”...... 这搁在哪个男人的身上,都忍不了啊。 后来疏远正妃,恐怕也是因为此事。 偏宠侧妃来气谢臻—— 这未必是帝君的目的。 唯他知道,帝君最重修身之道,早已了断红尘,不可能贪恋美色独宠侧妃。 这侧妃啊,与谢臻有着六七分相像,性格却不同。 谢臻冷淡克制,与帝君相似。 侧妃呢...... 总是缠着帝君,没完没了的。所谓帝君给她的“独宠”,不过是打发,帝君顾及着侧妃是谢臻放在他身边的人,没有驳谢臻这位正妃的面子,才把人留下的。 要是没有侧妃—— 说不定帝君和谢臻之间,也能举案齐眉、白头...... “......那正妃腹中的孩子?”解开了帝君和正妃之间的问题,司命又有了疑惑。 谢臻腹中的孩子,不是帝君的,还会是谁的呢? 她整日也就在承华宫里活动,总不可能是承华宫里的人吧—— 忽而一想,司命记起...... 帝君曾经将承华宫里的守卫换过一遍。 暗暗猜测,帝君也不知道,正妃的“野男人”到底是谁,所以才会私下严查吧。 只是—— 看帝君现下的反应,司命也不能确定,帝君是否已经知道了答案。 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紧接着想到,当年谢臻与帝君提出和离后,曾一度搬离承华宫,可是九重天上她并无别的去处。那时候,是萧神君—— 萧神君收留了她! 还将青雾台让给谢臻短住。 算下来,那时正是小产以后的事了。 再后来是因着帝君旧伤复发,司命去请了她回来。 她放心不下帝君,因而留在承华宫里照顾帝君。紧接着,帝君伤势刚一恢复,就回到了战场...... 突然有一日,侧妃声称谢臻勾引长淮神君之子涂雅,以一个侧妃的身份,将谢臻这个正妃关进了月守阁—— 一关就是许多年。 直到最后帝君大胜归来,谢臻早已在月守阁里魂飞魄散...... 司命心中一紧,望着帝君,帝君的脸色比他更甚。 司命猜测,如果这些事都与景华夫人有关的话,只怕—— 难以善了喽。 到时候帝君要如何发落。 章节目录 第56章 秦王政 柏渊不过出去了半个时辰,再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了承华宫里的仙婢,拼死阻拦想要离开的朱小舟。 “在做什么?” “帝君——”众仙婢闻声都松了口气,让开了路。 “噢......我是觉得,我在这儿待得也太久了,该回去了。”朱小舟换回了自己的衣裳,扯着挎包的带子,打算和柏渊告辞。 “你要回去?回哪里?” “......自然是,我该回去的地方啊。”朱小舟满心诧异看向柏渊,却在对上他的视线后,不自然地避开了,尴尬地笑笑为自己解围。“这也不是,我这种人该待的地方啊,我......我,该告辞了。” 关于前两天接连发生的事情,她不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翻来覆去地想了一晚上,才做出这个决定。 她无法忘记谢臻的残魂离开她身体的时候,留下的那句话,要她小心柏渊。 柏渊和谢臻的对话,在她的意识里逐渐清晰。 她是喜欢柏渊的...... 但,恐怕只能到此为止了。 再留下去难保不会落得和谢臻一样的下场。 “我走了,你——保重。”朱小舟长长地舒了口气,低着头避过柏渊走了过去。 “舟舟!” 突然一声。 朱小舟抬起头,看到赫然出现在面前的......萧温玄。 他正好刚刚听说朱小舟被柏渊带到了承华宫,便不顾景华夫人的阻拦,匆忙赶来,喘着粗气—— 幸好。 “你怎么也在......”朱小舟懵了。 她当时醒来的时候,就不见萧温玄了,怎会想到他也回到了这—— “你这是要回去了吗?正好,我和你一起去。”萧温玄特意找过来,本就是想告诉朱小舟,他愿意带朱小舟回凡间的。“走吧!” 说罢,萧温玄不由得看了眼柏渊。 再回到凡间,已经是三年之后了。 天上短短的三两日,凡间早已经历了许多,朱小舟庆幸自己回来得早,要是再晚几年,什么都完了。 hd还是那个hd,赵国也还是那个赵国。 但与三天之前不同的是,处处都透着一种危机四伏的气息。 “看来他已经回到了秦国......”再之后的事情,朱小舟很清楚会发生些什么。 秦赵的局势紧张,赵国已走上了灭国之路,开启了亡国倒计时。只是现在还不到伐赵之战,赵国就已经弥漫着一股山河破碎的衰败之相了。 原来,历史上每一个国家消失之前,都是有征兆的。 绝不是突然毁于一场战争的。 大多数时候,在一个国家彻底亡于战争、亡于敌人以前,从最底层的老百姓身上,就已经看得出来了。 他们沉浸在一股难以形容的悲痛、无奈之中,感受不到将来,没有希望,死气沉沉—— 压抑而绝望。 只有身上沉重的担子压得他们早已经喘不过气来,濒临崩溃,却还在为着一家生计挣扎。 他们并不知道战争要来。 他们也没有本事通过上面得知些什么消息。 但是因为要打仗,上面就会不断对他们进行压迫,本已艰难的生活就会变得更艰难......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现在怎么办?”萧温玄问她。 朱小舟想了想,“去秦国。” 秦国。 见到朱小舟的时候,赵政已经不再是当时那个——浑身透着不羁的潇洒少年了。 但他还是很意外,“小舟?” 原来,他已经成了秦王。 在朱小舟离开之后,赵政的命运继续按照历史的进程发展,他和母亲被接回秦国。又经历了各种险象环生的变故,最终,在他父亲子楚过世后,他在吕不韦的帮扶下继位为王。 只可惜,如今秦国国政均被吕不韦所把持。 “那日一别,后面的事情果然如你所说,只是——”赵政有心除掉吕不韦,奈何年纪尚小,万般不由得他,稍有差池便会带来难以预料的祸患。 不大的年纪,眼眸深处已经蒙了一层隐晦深沉。 挺拔的个子,让他看起来有一种超出年龄的成熟。 “现在的你......其实有自己的主意。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想要除掉心里的障碍,绝非一日能成......”朱小舟猜到,赵政到底在顾虑些什么。 只是想到,不久后这个家伙会灭掉六国,就有种特别的...... “我就知道,你会明白朕的感受的。”他释然,更加确定了接下来的目标。 他要除掉吕不韦。 决不能容许任何人挡在他的前面,阻碍他想要做的事情。 他还要做更多...... 这些事,他相信只有朱小舟能懂。 即使他仍然怀疑朱小舟的身份,可他亲身经历过朱小舟遇到的事情,后来的一切,也都印证了朱小舟那时所说的...... 不仅是知己,朱小舟超出寻常的能力,恰恰是他最想要得到的。 如果—— 有朱小舟助他,他更确定自己可以成就得更多。 他向朱小舟提出,希望朱小舟留下来帮他,与他一同见证天下归一。 朱小舟正要开口婉拒,远远地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是、柏、渊?! 柏渊的身影映刻了她的眼底。 “你怎么......” 会来?!朱小舟太好奇了,柏渊怎么会来。 “说完了吗?”柏渊问她,却有意无意地看向了赵政。 朱小舟误以为他对赵政有敌意,生怕他会做出些什么事,让赵政察觉到他们的身份,急忙拉住了他的衣袖,阻止他当着赵政的面说出来。 柏渊侧着头看向她怯生生的小手,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快了。”朱小舟窘迫极了,接着向赵政说起,“你放心吧,你想做的事情都能够成功的。我——我是鬼差,我没办法留在人间的,要不然,还会有像那天一样的怪物来抓我的!” “你——” 赵政似乎还想说什么,可看向柏渊,眸色渐身。 止住了原本想说的话。“好吧,既然你不愿意,我便不强留你了。” 朱小舟跟他告别,因为担心柏渊和他会起冲突,甚至都没能问一下关于玉带钩的事情。 章节目录 第57章 镜中女妖 “你说——他想杀我?” 朱小舟听了柏渊的话以后,整个人都傻了。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要不是柏渊突然来了,今天......她就可能被赵政杀了! “不、不可能......”朱小舟心虚,免不了一阵后怕。“他杀我做什么,我——” “你曾向他说过什么,自己难道忘了?”柏渊提醒她。 幸好,今日他预感不妙,才赶来得及时,要是再晚一些...... 朱小舟这会儿,恐怕已经被赵政暗中埋伏的弓箭手,射成了刺猬。 她压根就没有想到,赵政可能会伤害她。 朱小舟心跳得厉害,一种劫后余生的强烈不安,让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是啊...... 她对赵政,有着学长的滤镜。 就觉得亲近,想着那是赵政学长的前世,大概也会像赵政学长一般,温柔、儒雅。 她差一点忘了—— 那可是赵政啊! 堂堂的秦始皇。 不是她所认识的赵政学长,而是那个在历史上都留下了“暴君”称号的秦始皇。 他能够在自己短短的一生中,就留下无数的丰功伟业,就绝不可能是个心慈手软的主儿。 朱小舟亲口开玩笑似的告诉过他,自己是个鬼差。 也许那时,他并未放在心上。 可是他亲眼见到了朱小舟、柏渊还有那个怪物,从此让他意识到,这个世界上还有着人类无法掌控的存在。接着,朱小舟所预言的每一件事,接连得到证实...... 他邀请朱小舟留下,或许这其中,有着关乎于知己的情分。 更重要的,恐怕就是朱小舟身上—— 令他难以捉摸,且无法掌控的那些力量。 “他想让我留下来,其实......是因为我能够预言之后的事情。”朱小舟喃喃看向柏渊。 心底里的寒意更甚。 她没有答应赵政要留下来帮他。 所以,赵政要除掉她。 不能够被他所利用的力量,他也绝不能接受,朱小舟离开秦国后,再去到任何一个地方,甚至是将来站在了他对手的那一边。 太可怕了—— 朱小舟从包里掏出水壶喝水,来掩饰她的心虚。 咕咚咕咚......“咳咳,咳!” 她害怕了。 赵政一边和她聊着过往,诉说不被理解的野心,一边埋伏了弓箭手,打算在她拒绝留下的同时,杀了她。 朱小舟却并不觉得意外,或许这样,才是真正的他。 “舟舟。” 萧温玄推门进来,捧着一包被叶子裹起来的捶米,正打算邀请朱小舟尝一尝。 谁知,就看到了柏渊。 “你怎么会在这里?!” “出去说,让她静一静。”柏渊不由分说,把萧温玄挤了出去。 留下朱小舟一个人在房里出神,最后看了一眼,才将房门关上。 朱小舟顿感无力,浑身发软。 她走到妆镜前,坐了下来。 望着铜镜里自己的模样,陷入了回忆...... 曾经的赵政的学长,阳光、开朗,是那样一个能够让觉得温暖的人。 为何他的前世—— 会有这么大的反差。 如果不是因为她对这个时代里的赵政,自然而然地代入了她对赵政学长的情绪,也不会没有发觉,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即便觉得可怕,朱小舟也还是理性地接受了现实。 赵政......没有错。 他有着自己的命运,如果不作反抗,他也会如千千万万的无名国君一样,和自己的百姓一同消失里历史的硝烟里。是因为他的反抗,改变了历史,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他只是赵政学长的前世,但他不是赵政学长。”朱小舟试着说服自己。 理性地,将赵政和赵政学长分开。 前世和转世,或许并无关系,同一个人......同一个灵魂,也可能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从前不曾经历过,以后,看来还是不能对过去的人和事抱有太多的感情。 刚松了口气,一抬头—— 她就看到铜镜里的自己,正直直地看着她! 先是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面前的是一个铜镜后,才松懈下来。 顿时! 不对—— 她能明显感觉到,镜中人看向她的眼神里,是带有......情绪的。 不......不是她? 镜子里的人,难道不是她? 朱小舟悄悄的活动了一下面部五官,镜中仿佛也如她一般。 但那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神,令她浑身发毛!就有一种特别强烈的感觉,觉得那不是她自己。 一边悄悄活动五官,一边让镜子边缘的手指......微微翘起...... 然而,镜子里的人,虽然和她有着同样的表情变化,可那手指—— 没有动! 朱小舟慌了一下。 果然,果然和她想得一样...... 这根本就不是她! 她立刻转动脑子,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包里还有黄符! 坏了,刚才拿水壶的时候,把包摘下来放在了旁边! 她如果现在转身跑过去翻包,肯定会被镜子里的人发现,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有可能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瞬间偷袭她。 她肯定要吃亏的。 那—— 朱小舟打了个哈欠,镜子里的她也打了个哈欠。 她装模作样的捶了捶肩膀,看起来就像是在为自己放松...... 镜子里的“她”也同样照做。 “对了......” 她装作想起来什么似的,起身朝着放包的地方走去。 对—— 就这样! 只要不引起怀疑,偷偷的拉开距离,从包里找到黄符,然后...... 不对劲啊!!! 朱小舟能够感觉到身后阴风阵阵的诡异。 就在她翻包想要拿出黄符的时候...... 镜子里的东西,已经到了她身后! 只要她回头就可以—— 放在包里的手在颤抖,这个时候她只要稍微有一丁点差池,可能就没命了。万一,被那东西先瞧见了...... 完全可以想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在心中咒骂,怎么就这么倒霉。 黄符...... 缓缓的,被她缠在手指上。 柏渊和萧温玄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要是有人能搭把手,引开这东西的注意力也好啊。 朱小舟叫惨,再这么多僵持一会儿,这东西定然会察觉到她已经发现了! “姑娘,给您送热汤......”驿站小厮好巧不巧地推开了门。 提着一陶壶的热水,刚一抬头—— “啊!!!” 顿时惨叫声穿透了夜色。 他没有想到,自己推开门的时候会看到这样一幕,那个投宿的姑娘正在翻找东西,身后...... 一个披头散发面目骇人的女妖紧紧贴着!!! 朱小舟趁着女妖分神之际,猛地一回首抛出黄符贴在女妖面上! 黄纸骤然变大,将女妖死死裹在其中,那黄纸上的朱砂符咒脱出,缠于女妖周身不止,越来越多! 朱小舟下了狠心咬破右手中指,才疼了一下,打算就此机会收了她。 女妖预感到了危险,拼着一死,撕裂黄纸逃了出去。 又钻回到了铜镜了! 章节目录 第58章 前缘 “......不瞒您说,先前确实有过,住在这里的客人声称是见到了鬼,可......可是我们以前也没见过,就以为,他们只是信口胡诌,蒙骗房钱......” 驿站的掌柜躲在门口,远远诉说着委屈。 眼瞅着,朱小舟蹲坐在铜镜前,竟还有心思细细琢磨镜中古怪。 换做是他,早就被吓破了胆了。 此前住过这间房的客人,也常有说是见到鬼的。可等到他来查看,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他就认为是那些人在诓骗他,想要回房钱。 这一次,是让小厮撞了个正着。 他听小厮描述后,吓得腿都软了,又看到刚刚差点被鬼“吃了”的女子,竟还面不改色地留在房里,检查着什么。 “你是说,这里早就闹过鬼了?” 朱小舟抓到重点。 那东西是从铜镜里面出来的,被她黄符一震,又躲回到铜镜里去了。 看样子是和铜镜有关啊。 她问掌柜,“这铜镜从何而来?” “这......”掌柜语塞,似有隐瞒之意。 朱小舟见状,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猜出其中另有内情。 小厮附在掌柜耳边,说出当时女鬼扑向朱小舟时,朱小舟出手将其降服一事。掌柜震惊,当即恳请朱小舟帮忙,除掉女鬼。 好让他们这驿站可以安心经营下去。 朱小舟正闲来无事,见此情景突然来了兴趣,“......这除掉女鬼嘛,本不难,不过呢——” 她搓了搓手指,讨要好处。 方才那镜中女妖虽有妖气,却并无戾气,掌柜连那是妖是鬼都分不清,却有意隐瞒。 显然知道些内情,却又不敢说明。这里面,绝对有着不能为外人道的亏心事...... 说不准,是招惹了哪个女人又负了她,寻了短见才化身女妖来找他的麻烦。 掌柜恍然,“噢!对的,对的对的......您放心,好处少不了您的......” 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两枚刀币,塞进了朱小舟手里。 朱小舟皱眉,嫌弃地看了一眼,虽是正儿八经的东西,但和她想的却差了太多。 她把刀币塞回给老板,叹了口气。 “唉——我原本是想着要帮你的,可是突然想起,我近来还有事要忙,若是因此耽搁了,也挺不值得的。” 就这么点钱,打发叫花子呢。 掌柜点头称是,急忙又娶了些钱来,包成一小包塞给了她。谄媚道,“怎么能让您白忙活一场呢,您放心,绝不会亏待您的。” 这分量...... 朱小舟拿在手里掂量了下。 勉强凑合吧。 随后将钱收好,回到镜前伸手一抹,从包里取出一支檀香点燃,立于镜前。 袅袅而出的青烟,竟飘向了镜子里,消失了。 朱小舟拿出一个线团,四处寻摸了一遭,将线团一头系在房中立柱上,手握着线团踩到了妆台上—— “您这是?”掌柜不明所以。 “我去瞧瞧,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朱小舟说完,一头钻进了铜镜里。 人,不见了。 掌柜的和小厮冲过来,瞪大了眼睛瞧着,细细摸索着铜镜...... 可,这不就是一面普通的铜镜吗? 她怎么进去的?! 掌柜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小厮,只觉得脊背发凉。 “朱小舟。”柏渊赶来,却在房里看到了掌柜和小厮,四下里却唯独不见朱小舟的身影。 人呢? 小厮反应过来,直指向镜中。 柏渊疾步而来,走到铜镜前—— 妖气。 “你给了她多少钱。”他问掌柜。 掌柜伸出五指,心都在淌血。 “那还真不少。”柏渊凭着对朱小舟的了解,大概能想到,朱小舟既然拿了这些钱,进了铜镜里的世界,定是看出了什么。 “不用担心,那位阿姐好生厉害的!”小厮信心满满地表示,“方才那女鬼都到了她身后,她一下子就把女鬼打跑了,定能捉拿女鬼!” 厉害? 柏渊大意了,带着朱小舟入住这里的时候,他并未细查房间里的每一处。 不成想,这房里竟还有这样一个铜镜。 朱小舟进了铜镜里的世界,先是一片黑暗,等到光线渐亮,她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居然—— 又回到了驿站门前?! 站在原地左右打量。 只有细微的几处,能看出与后来他们投宿的驿站,稍有不同。 可大致上,几乎一模一样。 把身侧的挎包挪到了身后,提步走进了驿站。“有人吗?” “客官可是要住店?”柜台后,猛地站出来一个女子。 粗衣打扮,算不上特别漂亮,可是眉清目秀,也让人眼前一亮。 但—— 朱小舟赫然警惕,她认出眼前女子,就是那镜中女妖! 女妖浑然无察,见她迟迟没有开口,才想到了什么,“您放心,小店安全的很,有什么事情您吩咐一声就好。” 她说自己叫玉娘,是这驿站掌柜唯一的女儿。父女俩相依为命,以这驿站为生。 唯一的女儿? 朱小舟又向她确认,才知道她当真没有兄弟。可朱小舟见过掌柜,还从掌柜手里讹了好大一笔钱,十分确定掌柜就是个男的...... 莫不是,后来生意艰难,他们父女俩把这驿站卖了? 没等细想,就闻听又有人登门。 一回头就看到了—— 掌柜。 不对,不是这个时候的驿站掌柜,是后来,后来请朱小舟捉鬼的那个! 这是......怎么回事? 朱小舟有点懵了。 后进来的这掌柜,逃难至此,身无分文。 他声称自己叫吕奕。 请求玉娘收留两日,给顿饱饭吃。 玉娘不忍,将他带到了后院柴房,又给他拿了些吃的。他就这么在驿站里住下了,玉娘的父亲担心,认为玉娘不该留这么一个男人在后院。 吕奕就这样在驿站住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59章 玉娘枉死 在父亲的多次劝说下,玉娘下定决心,要让已经在客舍住了两日的吕奕离开。 可这天早上一开门却看到,吕奕早早就起来了,把后院打扫得特别干净,能干的活都干了。玉娘准备好的一套说辞,硬是被憋回了肚子里。 想要请吕奕离开的事情,一天拖一天,硬生生拖到了官差上门—— 日渐加重的赋税,将这个原本就没什么生意的小店,压得喘不过气来。 正逢寒冬,玉娘的父亲因拿不出钱来缴纳赋税,被官差锁了。 玉娘投告无门,整日哭泣。 客舍的事情大都被吕奕揽起了,毫无警觉地玉娘整日沉浸在如何救助父亲的绝望里,并没有发现吕奕早已生出了歪心思。 趁着玉娘更衣,吕奕故作不察闯了进去...... 而后,玉娘只得嫁给了吕奕。 父亲的客舍就落入到了吕奕手中。 吕奕答应,会替玉娘将她父亲救回,暗地里却买通了差人—— 最后,玉娘的父亲病死狱中。 吕奕用花言巧语哄骗玉娘,玉娘丝毫没有防备,拿出了地契。 从那一天开始,吕奕就变了...... 有个年纪尚小的差人,熬不过内心的谴责,找到玉娘说出了实情。直言她父亲的死,正是她丈夫所设下的阴谋,告诉她,要小心她的丈夫。 玉娘托人到吕奕老家打听。 才知道吕奕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自小父母双亡,是姨母见他可怜才将他收留的。 他住在姨母家,年长一些,就随着姨夫外出做些小生意。 不知怎的,就欠了债。 为了钱,他将同行回家的姨夫推入水中溺毙,装出一副,姨夫是失足落水的样子,回家报丧。 姨母因而一病不起,他却趁着这个时候,玷污了姨母唯一的女儿,表妹年纪小不知该怎么办,只好嫁给了他。他拿到了姨母的家产后,在姨母病榻前说出真相,将姨母活活气死。 接着,他沉迷酒色,败光了姨母家的家产,在债主登门要账时翻墙而逃。 留下怀着身孕的表妹,在推攮间重摔在地,一尸两命。 吕奕逃难至此,被玉娘救下。 玉娘当真以为,他是个可怜人呢。 怎料—— 吕奕故技重施,拿到了客舍之后,原形毕露。 玉娘无所依托,找到吕奕对峙,却被吕奕按在妆台前杀害。 临死前,她望着铜镜...... 铜镜吸收了她的魂魄,有了意识,化而为妖。 朱小舟在镜子里,看到了所有的事情,气愤不已。 可事情过去多年,即便她有意要为玉娘翻案,也不容易查到有力证据...... 但就这么撒手不管,她又气不过。 “玉娘”站在朱小舟面前,依旧是她被吕奕害死时候的样子,满脸血污—— 吕奕按着她的头,多次将她的头重重撞向妆台,血流不止。可玉娘并未就这样死去,吕奕见状,狠心下手将她活活掐死。 之后,把她的尸体抛入后院的井里,对外宣称她不知所踪。 彻底将客舍霸占。 时至今日,玉娘的尸身还被泡在后院那口封起来的井里。 “你希望他得到什么样的报应?”朱小舟问玉娘。 此时,朱小舟已经下定决心,哪怕用非同一般的手段,让吕奕不得好死,她也要让该死之人付出代价! 可玉娘却沉默了...... 玉娘似乎清楚,眼前的朱小舟并不是寻常人,自然有办法让吕奕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觉。 但这并不是她所期盼的结局。 她想要的是—— 朱小舟点头,“我明白了,交给我吧。我替你办完这件事,你就去你该去的地方,不要再留下来了。” 玉娘答应。 朱小舟从铜镜里出来,一睁眼就看到了柏渊。“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本不该是你插手的事情。”柏渊微恼,“让司命去办吧。” “那多没劲。” 朱小舟可没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吕奕。 让司命去办,最后不外乎就是生一场大病,要了他的命...... 这太便宜那个畜生了! 她正要同柏渊商量,她想到的法子,却乍一眼看到窗子上映着吕奕的影子。 那家伙躲在门外偷听?! 朱小舟计上心头,叫柏渊附耳过来,悄声说了几句。 随后,故意说给窗外偷听之人,“我在那镜中,当真遇到了女鬼,哎呀,你不知道!那女鬼的样子可吓人了,她跟我说,她就在院中——” 朱小舟故意诈吕奕的。 “对了,萧温玄呢?”朱小舟问。 “他有些事,要先回去求证一下。”柏渊面不改色。 他方才同萧温玄说了自己的怀疑,暗示萧温玄,当年承华宫里的事情,可能与景华夫人有关。 于是,萧温玄提出要回去确认。 “那你看着点后院,在我回来之前,别让他有机会靠近那口井!”朱小舟早就算计好了。 她让柏渊盯着后院古井,随后,去搬救兵—— 能为玉娘主持公道的人。 秦宫。 赵政出神,不知想着何事。 边上侍候的人悄悄看去,不敢出声。 章节目录 第60章 枯井寒玉 “朱小舟?” 赵政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他还以为经过那件事后,朱小舟再也不会来见他了。 正苦恼着,若是因此惹怒了“鬼差”,会不会影响他接下来的全部计划。 朱小舟身边的那个人,比朱小舟拥有更可怕的力量。 早在朱小舟离开的时候,他就暗中派人跟踪,也知道他们落脚于何处—— 赵政在犹豫,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加派些人,一举除之。 朱小舟只对上他的那双眼睛一瞬,就愣住了,贪生怕死的本能让她感受到了赵政的杀意。 想了想,还是僵笑着说明了来意。 第二天夜里,吕奕好容易摆脱了柏渊的注意,找到机会,偷溜到后院。 凶相毕露,发了狠地,从井底将玉娘的白骨打捞上来。 就在他将白骨放下,打算找地方埋起来的时候,突然间,四面火光冲天,冒出来二三十个差役,将他团团围住! 吕奕跌坐在地上,惊恐地望向身边白骨。 人证俱在! 赵政从人群外走了进来,待人查明白骨,怒不可遏。 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十恶不赦的罪人! 自知恶行败露,吕奕任由差役押走。 赵政看向客舍里的朱小舟,神色复杂,一句话都没说径自转身而去。 待众人熙熙攘攘散去,朱小舟回到房里,坐在铜镜前。 玉娘的样子浮现在铜镜上,欠了身道,“多谢。” “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对不对。”朱小舟说。 恶人...... 犯下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即使受到再多的惩罚,也无法挽回被害者所受到的伤害。 玉娘,还有吕奕的姨母、表妹一家,无疑是承受了灭顶之灾。 可吕奕,享受了那么多年,践踏他人换取的好生活,最后不过一死...... 就够了吗? 连朱小舟这么一个旁观者都觉得不解恨。 玉娘幽幽叹气,“又能如何呢,命运不济,偏遇恶人。奴家一女子,投告无门又能做些什么呢。” 她被困镜中,尸骨在冰冷的井水里泡了许多年。 曾多次向投宿于此的客人求助,却无一例外地都被当成是女鬼。 “......你并非女鬼,鬼有鬼气,厉鬼也有戾气,你的魂魄之所以不散,是因这铜镜——” 朱小舟说。 镜子本来就有聚魂之用,更何况是这有了年头的镜子。本身就有了妖性。 不过是在她濒死之时,吸收了她的魂魄,才这般巧合的将她的魂魄留了下来。 “你也不一样。”玉娘说。“你跟他们不一样......” 玉娘此次,之所以能够从镜中化形而出—— 正是因为她从朱小舟的身上,察觉到了一样的气息。 她以为,朱小舟和她一样,都是妖。 “你以为我是妖?”朱小舟听了她的话,哭笑不得。 玉娘忙解释,“那时候,我沉睡中被一股强大的妖气唤醒,就看到你了......也许是我感觉错了。” 现在的朱小舟,身上没有那时的气息。 玉娘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或许当真是她的错觉吧。 不过,正是因为那时候她错以为朱小舟是妖,才会化形而出,试着想要求救。 等到玉娘释然离开。 朱小舟坐在妆镜前,久久不能回神。 如果只是玉娘这一件事,告诉她,她身上有妖气。 她还不会太在意。 可是现在—— 太多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不确定的结果。 她和谢臻之间,可能真的存在某些联系,如果是谢臻是妖,那她...... 到底是什么? “小舟——小舟——” 迷迷糊糊的,听到了外婆的声音。 朱小舟口中呢喃喊着外婆,追着那声音就到了后院。 隐约—— 觉得那声音就像是从井里发出来的。 怎么......会?! 不可能! 朱小舟心里不信,可她控制不住双腿,还是不由得走向了井边。 “......小!舟!小......小舟——” 还是外婆在叫她。 朱小舟探头看向井里,映着月光,水面倒映着模糊的影子。她鬼使神差向井中伸出手去—— 猛地! 一只形如枯树的皱巴老手,拉住了她的手。 朱小舟心里一惊! 却看不到井里那...... 她的手被死死拉着,无法抽身! 想要喊柏渊救命,嗓子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身体,她的身体动弹不得了! 怎么办?! 朱小舟眼看着井里那东西缓缓抬起头来,像是...... 要从井里出来了! 浑身的寒毛全都竖起来了! 她身体里的力量,好像都被那只手吸走了。 脖子上的东西,衬着月光,缓缓亮了起来! 那东西—— 突然发出一声尖锐嘶鸣! 如水雾气般散尽! 等朱小舟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手心里湿哒哒地淌着水,还有一块...... 寒玉! 章节目录 第61章 天命难违 “你是谁?”朱小舟看向少年。 只见,那少年穿着一身粗布的衣裳,面色粗糙枯黄,但骨像奇佳。 是—— 将相之才。 可眉间一道纵向疤痕,刚好从正中劈开...... 此乃,短命之相。 “我叫荆冲——”少年一脸正气。 朱小舟松了口气,还以为他会是...... 少年的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朱小舟试图分散他注意,藏到身后的手。 他问,“那是什么?” 朱小舟眼见蒙骗不过去,只好泄了气,从身后拿了出来。 寒玉映着姣好的月光,在朱小舟的手心里隐隐发光。 荆冲非但不怕,竟还凑了上来,细细端详,发出由衷地感叹,“哇——” 朱小舟被他逗笑了。“你不怕吗?” 荆冲抬起头看着朱小舟的眼睛,似是不明白,朱小舟为什么这样问他。“为何要害怕?” “可你刚刚不都看......” 看到了吗? 朱小舟诧异,她确定—— 荆冲目睹了她在井边所发生的一切,眼看着她取出寒玉,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幼时,她第一次见到外婆伸手入空坛子里,将半条枯手和握着的短剑取出时,吓得连当天晚上的晚饭都没吃。 这孩子竟然一点都不怕。 只是—— 朱小舟看了看四周,“你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晚了,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阿母每日替客舍做些杂事,掌柜就给我家两个饼子。我来接我阿母!”荆冲说。 荆冲的父亲从军,两年前战死沙场。 家中除了母亲和他,还有一对年仅三四岁的弟妹,荆冲是大哥,自然扛起了担子。 他们的母亲,在客舍里找了份杂役的活儿,每日浆洗打扫,能换两个饼子。 虽然不多,可也饿不死。 今日客舍发生了些事情,耽误了时间。 荆冲把弟弟妹妹哄睡下后,就来客舍接她的阿母。 见街上人多,客舍里莫名“热闹”,于是等到人都离开后,特意绕了后门进来。却正好撞见朱小舟将手探入井里,被一枯手抓住,随后,朱小舟的手里就多了个发着寒光的东西......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他也不傻,能感觉得到朱小舟不是寻常人。 “冲儿!” 荆冲的母亲也寻了过来,看到朱小舟站在荆冲面前,她跑过来一把拉住荆冲,挡在身后。 朱小舟感受到了她的恐惧。“你被害怕,我们只是随便聊聊。”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荆冲的母亲自然听说了,先前客房里发生的事情。“我求求你了,我儿子......我的儿子他才7岁!他不能......” 她惊恐地想要把儿子藏起来。 像是在担心,朱小舟会伤害她的儿子一样。 朱小舟苦笑,没想到在这个时代里,她也会被人当成是巫女啊。 “你放心吧,我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我只是见他骨像很好......听说,你的丈夫战死了,你们过得很辛苦。可是现下,客舍大概也开不下去了,你们以后怎么办?有什么打算吗?” 她有些内疚,没想到把吕奕捉拿以后,还会造成荆冲一家人生活困难。 以后,每天连仅有的两个饼子都没了。 这要怎么生活啊。 “不用你......”荆冲的母亲很抵触她。 朱小舟从先前吕奕给她的那袋子刀币里,抓出一把递给她。 她的眼睛亮了,犹豫起来,却不敢接。 朱小舟就转过头,要把手里那一把钱给荆冲。 荆冲正要上前接过,却被他母亲拦下。 像是还在怀疑,朱小舟是否没安好心。 “拿着吧。” 朱小舟抬手示意了下,荆冲才上前,捧着双手接过一大把的刀币。 这些钱,足够他们吃上一两年了...... “我的钱也是干净的。掌柜害人在先,许多人被他杀害,他自然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帮你们,是因为我先前并不知道,你们要靠着客舍谋生,也是我间接断了你们的财路......但绝不是我后悔揭发他的恶行了。” “这钱,我一定会还你的。”荆冲很笃定地保证。 “......不必了。” 一向爱财的朱小舟,这一次却拒绝了荆冲的报答。 让站在楼上,一直关注着他们的柏渊和司命,都深感疑惑。 她只是在那一瞬间,突然想起了曾经的事。 本来也是图回报,没想到还牵扯出那么多的麻烦。算了,只有这一次,就当做好事了。 “那你们之后,怎么办呢?” 荆冲看了看阿母,告诉朱小舟,父亲生前追随的一个将军,要接他过去。他若是从了军,将来也可以养得起阿母与两个弟妹的生活。 “那也好。” “她要是知道,这个小孩就是她在找的人......”司命怯怯地看向帝君,有意让帝君提醒她。 章节目录 第62章 再入秦宫 朱小舟细打量着眼前的司命。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帝君有急事,要离开一下。所以让小仙——让我,留下来看着你。”司命一本正经地向朱小舟转达着柏渊帝君的意思。 朱小舟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半信半疑。 司命清了清嗓子,“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也不想的,不过是帝君的意思,我不好违背罢了......” “你说,你是司命?”朱小舟实难相信,她以为—— 司命这种神仙,起码都是上了些年纪,看起来老谋深算的类型。 而眼前这位...... 就像是个三十多岁还一事无成的中年上班族。 按捺不住好奇心,“你真的是那个,掌管凡人气运的司命?” “是——”司命已经快没了耐心。 “那你能改变我的命运吗?让我变得很有钱!”朱小舟立马来了精神。 既然眼前这位就是掌管凡人气运的司命星君,她当然要求一求逆天改命的事情了。 司命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凡人的气运都是出生之前就定好的,哪有那么容易改啊......再说了,你入了栖云当,那早就超出六道之外了,我只掌管凡人的气运,你的......” 什、么、意、思?! “超出六道之外?你说我?” 朱小舟深感荒唐。 不然呢!司命叹气,要不是帝君交代,让他看好朱小舟。在帝君回来之前,万不能让朱小舟离开“这里”。他才不管呢! “对了——”朱小舟这时候才想起来,“柏渊去哪儿了?” 昨天夜里还好好的,今早,怎么一声不吭就离开了?急事?会是什么急事—— “这你就别管了,帝君自然不像你这般闲,多的是正事要忙。四海的战事......我跟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你只要老老实实地在这儿等着,等到帝君回来,我把你原封不动地交还到帝君手里,那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司命叹气。 只盼着帝君能早些回来。 这朱小舟又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要是这段时间里,她有点意外受了什么伤,反倒连累自己无法向帝君交差了。 想到这儿,司命就觉得晦气。 “朱小舟何在!”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朱小舟听见有人叫她,就准备出去看看。 谁知,司命伸手一挡,让她在原地乖乖等着,随后亲自去查看情况。 来人是秦国王宫里的传令官,受秦王的吩咐,要接朱小舟进宫。 司命一听“进宫”,眼睛瞪得老大,慌里慌张地甚至有些口吃,“进——进宫?进什么宫?!秦王让她进宫?” 要死了要死了! 这不是公然跟帝君抢人么?不行—— 再怎么样他都答应了,要好好看着朱小舟等到帝君回来! “来了!”朱小舟闻声而来,应道。 “来什么来,没来!”司命一把将人推了回去。“你疯了是不是?你这样——你这样,我怎么跟帝君交代?况且那秦王又不是什么好人,他一生后宫无数,比帝君......” 帝君的后宫里,也曾出过些问题,便不好举例。 “反正,反正你不能去!”司命拦在门前。 朱小舟听出他误会了,哭笑不得。费了半天劲向司命解释,她与秦王之间并无暧昧,唯一的联系就是秦王的转世曾经是她的初恋...... 而现在,她是她,赵政学长是赵政学长,秦王是秦王。 秦王的转世是赵政学长,但他和学长之间,还隔着好几个轮回呢,根本就没办法当成一个人。 司命虽然接受朱小舟的说法,却并不放心让朱小舟和秦王私下见面。 既然朱小舟一定要去见秦王,他说什么都要跟着去。 嘟囔着,“......万一再搞出个孩子,帝君还不得杀了我。” “什么孩子?”朱小舟没听清,只听到司命提了嘴孩子...... 随着传令官,一起回到秦宫。 朱小舟从车辇上下来,仰头望着高高的城墙,有那么片刻的失魂。 接着,由传令官引着他们进了秦宫,走过两边都是高墙的甬道,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 正巧与一行女子擦肩而过。 她们头戴幂篱,穿着华丽的宫嫔服饰,身姿摇曳。 一行六七人,透过幂篱若隐若现地也能看到那姣好的面容...... 是秦王的后宫吧。 她们那样安静,如同复制出来的姿态和神情,完全看不出高兴与否。 “咳——”引路的传令官清了清嗓子。 提醒她莫要多看。 司命在身旁捅了她一下。 “别东张西望的。” 朱小舟这才回过神儿来,而那一行美人早已走远。 她有几分唏嘘,只觉得进到这里来的美人,非但没有印象中的嚣张得意,反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绝望。 章节目录 第63章 学长的心愿 刑场。 朱小舟惊恐地望身旁的着赵政。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残忍。 刚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眼之间当着她的面就被—— 五马分尸了。 第一次亲眼目睹如此血腥惨烈的一幕,胃酸上涌直顶喉咙。朱小舟强忍着恶心,胃里翻涌得厉害,嘴里弥漫着一股发酵后酸臭刺激味道。 没想到赵政此番邀请她前来,竟是特意让她观看吕奕的行刑过程。 朱小舟心有余悸,只觉得一阵后怕。 不知不觉间,曾经那个明朗和煦的少年,长成了如今这般雷厉风行威慑万物的君王。 “不止如此——” 赵政告诉她,他想做的远不止如此。 待到统一天下后,他要制定明确的法令,去严惩所有的恶行。 他派人严审吕奕,拿到吕奕的供词。亲自阅览后,竟被气得整夜未能合眼。 直到天色亮起之时,他突然明白过来—— 如果没有一套完整的律法,去约束恶行,无辜受难的就只会是毫无反抗之力的百姓。 对恶行,不可有丝毫懈怠和纵容。 唯有让所有人都明白,什么是错的,错的就必将受到惩罚,才能保护更多无辜的子民不受迫害。 “那一刻,朕想了很多的事情,甚至包括你的出现。直到昨日之前,朕一直想要把你留下,哪怕你身为女子,也可留在宫中任职,辅佐于朕。你有先知之能,于朕而言十分可贵。” 他毫不掩饰对朱小舟能力的羡慕之情。 朱小舟听出他的意思,好像不再执着于劝她留下。 “所以......你改变主意了?” “朕也曾担心过,你若不能相助于朕,如若相助他人,对朕来说会不会是个威胁。”他眼里有杀气,不否认曾对朱小舟起过杀心。 这些,刚好都让朱小舟猜中了。 朱小舟倒吸一口凉气,身子都要凉透了。 假如柏渊未能及时赶来,当时她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拒绝了秦王的挽留—— 这会儿......会不会已经被埋伏在暗处的弓箭手,射成刺猬了。“这么说来,是吕奕的事情,让你改变了想法?” 朱小舟很意外,吕奕的事情还能给他这样的启发。 赵政豁然开朗,千万般情绪在他的翻覆,他人的生与死,也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朕只是想到,你能料定所有的事,将你留下或许有助于朕。可是从此以后,朕就难免事事依赖于你,但凡犹豫不决时,必将想到的是——询问你可行与否。你所知道的一切,可以为朕解决困惑的同时,也必将会困住朕。” 和吕奕的经历无关。 只是在他想到该如何处置吕奕的时候,先想到了要询问朱小舟,是否可以这么做。 紧接着,他就发觉自己已经开始依赖于朱小舟的“先知”了。 如果将朱小舟留下,事事依赖,时时询问,可不可行,能不能成—— 恐怕,他也永远无法实现,心中所愿了。 朱小舟所提前知道的结果,反而会限制了他的野心。 此番特意邀请朱小舟来观看行刑过程,就是想要告诉她,不论她所先知的答案是什么,他都决定了依照自己的内心而为。 朱小舟震惊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或许—— 这才是真正的他吧。 “可是,朕还是要谢谢你。”赵政感叹道,“在朕最绝望的时候,你的话真的鼓励了朕,才使得朕坚定了撑下去的决心。你永远是这个世上最了解朕的......” “其实你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忙。” 朱小舟刮目相看。 她对这位秦王的了解,大多源自于历史。她并不是懂他的野心和抱负,纯粹是因为...... 历史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在真实的历史里......你没有我的帮助,照样完成了你的梦想,实现了你的抱负。我只是恰好在某个时间里出现,告诉你,一定会在你身上实现的事情罢了。” “那么你还是相信,朕能够成功吗?” “当然,你是成功了的。”朱小舟无比确定,他将留名青史褒贬不一。但他的成就却是后世所有人都认可的! 赵政彻底释怀了。“所以你来到朕身边,就是为了告诉朕,朕能够实现所有的一切?” “也不全是。”朱小舟悬着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向赵政说了学长的事情,她为着学长的事来到这里,就是想要看看,学长的羁绊到底是什么。 现在,她明白了。 原来—— 这就是学长想要让她亲眼看一看的盛世天下。 这是他们曾经共同幻想过的世界,他想要让朱小舟亲眼看一看,这战国的世界。 “有件东西,想来想去......还是留给你吧。”朱小舟取出那枯井中所得寒玉,交给了赵政。“我们之间大概只剩下最后一面了,再见一次,你我之间的因缘就到了头。等到你真正想清楚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她与学长在未来的因缘,皆因此一世而起,因此一时而落。 她突然理解了,外婆对学长说的那些话。 他们之间确实是有缘分的,但是有缘无分。学长空等多年,应了外婆的预言,终于再一次见到了面,却也只是匆匆一面。 注定,不会有结果。 想通了这一切的时候,朱小舟好像顿悟了不少。 身在时间之外,她也注定了要比寻常人看到更多的悲欢离合。栖云当给了她们在任意时间穿梭的能力,却也将她们永远的禁锢在了世界的结界里。 随手捡起一片落叶,望着掌心里的枯黄,她甚至开始羡慕起一片没了生命力的树叶。 她的尽头又在哪里? 这世上,除了栖云当,可还有她的容身之地吗。 “朱小舟,你真可怜。”她笑了,感慨道。 命似悬舟,永不达岸。 说不定,在找到外婆之前,她也会被困在某一个时间幻境里,永远地被困住。只是不知道,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会不会...... 有很多的钱,很多,很多。 这辈子都不用再为赚钱而发愁,不用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 如果在时间的幻境里赚够一个亿,不知道算不算是赎身的钱。 说不定哪一天,她真的能够赚到那么多钱,从这个鬼地方把自己赎出去,然后就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去生活...... 说不定,她也会遇到一个还不错的男人,结婚,生孩子—— 想到未来的生活时,朱小舟的脑海里竟突然浮现出柏渊的样子。 短暂的沉沦后,猛然间清醒过来。 她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想起柏渊?她的未来怎么可能会和柏渊有关。 朱小舟长叹了口气,等她找到柏渊的羁绊后,说不定就是他们分开的时候了。那个人,注定不会在她的生命里留太久的...... 章节目录 第64章 柏渊私事 “......以后可不敢再乱跑了。你不知道,你这样没头没脑的到处跑,但凡出点什么事,到时候我跟帝君没法交代,要是再像曾经那般——” 司命几乎脱口而出。 意识到说错了话,急忙住嘴。 但还是让朱小舟察觉到了,曾经那般? 曾经......那般?“你说的是柏渊那位正妃吧?” 司命的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心知朱小舟是如何的“诡计多端”,怕被套出话去,仔细琢磨。想着她不可能知道谢臻的事情...... “我说什么了?你听错了——”司命否认。 “你说曾经那般,不就是说柏渊的那位的正妃谢臻吗。” 朱小舟与他并肩而行,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不过,也没戳穿他就是了。 司命心里荒了个大唐,心想不可能!帝君怎么可能会告诉她实情,她要是知道了,还不早走跑得没影了......“你诈我的话。” “萧温玄告诉我的,柏渊也知道。”朱小舟并不隐瞒,只是—— 她怎么觉得,从司命的语气听来,柏渊和那个叫谢臻的之间,好像还有些什么事。 是萧温玄没说的。 萧温玄?!司命一怔,果然又是那家伙......沾上了景华夫人那边,总没有好事。 连忙摆手,“别信,他们说什么都别信!” 朱小舟先前还被谢臻的残魂附了身,也听到了她和柏渊之间的对话,更倾向于相信萧温玄的。 “以后那萧温玄别管跟你说什么,都别信!要不是他,帝君和你......和正妃,之——间——!又怎么会无端生出那么多事情。”司命越说越火大。 这娘俩果然是一种人。 怎么缠上没完了!? 气又气不过,转过头来又叮嘱起来,“此番,萧温玄正是去查这件事的,当年景华夫人私下里串通侧妃,趁着帝君在前线迎战,在承华宫里搞事情!你——那正妃就是让他们活活逼死的。” 柏渊的正妃死于侧妃之手,萧温玄是告诉过她的。 但依着萧温玄的意思,侧妃是仗着柏渊的恩宠,才害死正妃的。 可现在,司命却说萧温玄的母亲景华夫人,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到底谁说的是真话?“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司命一听就急了—— 拉着朱小舟说起,景华夫人与柏渊帝君的旧怨,后来柏渊帝君在凡间遇见了谢臻,回到承华宫里,又把谢臻接了回来。 本来两个人正好,柏渊专心应对前线的战事,谢臻替他料理承华宫的事务。 就是那景华夫人...... 仗着与谢臻有些旧恩,跑到谢臻跟前说这说那,谢臻误信了景华夫人,以为帝君并不宠爱她。为表贤良,跑到凡间,将帝君历劫之时的宠妃接到九天之上! “你是说,侧妃——是被谢臻亲自接到柏渊身边的?”朱小舟险些没能跟上司命的语速,但还是从中发现了关键性线索,“那这谢臻,也太蠢了吧!” 这不是明摆着,自己把敌人接到家门口了么。 司命一脸“你终于知道了”的欣慰,连连附和。 “不过——” 朱小舟又想到了什么。 “你称柏渊做帝君,那他的妻子......不应该是帝后吗?为何只是称正妃?” 莫不是柏渊也嫌弃谢臻的出身,觉着她不够资格?但正妃...... “那自然是还没举行过大婚!” 司命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在他看来,帝君原本就是要正式娶谢臻的。无非是先给了她一个“正妃”的身份,接到承华宫里来,等到平定战乱后,举行大婚—— 到时候,就可以正式册封谢臻为帝后了。 只可惜啊,谢臻没能撑到那个时候。 “没有吗?”朱小舟很是怀疑,这不会是司命骗她的吧。 “自然没有了!”司命越说越上头,捋起长袖与她一一介绍着天宫里的规矩。“......帝君最重修身养性,那大战在即,怎好分心去顾男女之事,自然是一门心思扑在了四海之上。不论正妃、侧妃,那都是有名无实的,要不然帝君也不会不开窍,一次次让人家伤心难过了。” 但最后,谁能想到谢臻竟还和别人有了孩子—— 太乱了,太乱了! 司命直摇头。 这一次,他可得看好了朱小舟,免得趁着帝君分心,又跟别人闹出什么孩子的事情! 朱小舟不知道谢臻和孩子的事情,只是听萧温玄说过,柏渊并不承认他与谢臻之间有个孩子。 不过说到底,这也是柏渊的事情,她要是当着司命的面表现得太好奇了,也不太好。 “......柏渊凡间历劫,也是皇帝?那——是不是所有来凡间历劫的神仙,在凡间的身份都会特别的尊贵?那秦王呢?” 按照这个逻辑,秦王或许也有不同的身份。 章节目录 第65章 暴君 柏渊此去已是多日,朱小舟有些担心。 没多久便听闻,秦王摄政,吕不韦自请退居朝堂之外,后来还莫名其妙的过世了。 民间对此也是议论纷纷—— 更多的人,似乎都倾向于相信,是秦王杀了吕不韦。 可就她的亲身经历而言,她实在无法相信,赵政会这么做...... “世事都无绝对,没有绝对好的,也没有绝对坏的。”司命却说。 吕不韦虽有私心,却绝没有后世所传那般包藏祸心,祸乱大秦。 似乎—— 更多的,似乎是他想要证明,他的外交实力不逊于张仪苏秦。 可随着日渐膨胀的野心,他也意识到,再这么下去,他的下场会比那二位更惨。 眼看着赵政一天天长大,行事果断坚毅,具有非同一般的头脑,自知再难以掌控。 趁着秦王羽翼未丰,这个时候从高位退下去,或许还有机会全身而退。 只是他多年经营,根深蒂固。 即使不身在局中,也对局势有着难以言明的影响。 朱小舟问了,“既不是秦王所杀,那是何人所杀?还是,他自杀的?” 人人都说秦王是暴君,可他在位期间,从未杀过忠臣良将。 吕不韦为秦国打下的基础,更是秦王日后一统天下的基础。 若非他吕不韦的苦心运作,恐怕秦国未必能有如此国运。 就像司命所说—— 他不是绝对的好人,也不是绝对的坏人。 赵政和他母亲留于hd之时,要不是吕不韦的庇护,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回到秦国呢。他和吕不韦之间,多少也是有些情分在的。 又怎会杀了吕不韦呢? 不是赵政所杀,便有可能是赵政身边的人所杀。 无非是为了以绝后患。 但同样的理由,吕不韦自己也可能会这么做...... 可以说赵政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秦国如今的势力,也是他苦心经营出来的。 自知到了该退出来的时候,他会是最想要让赵政稳立于朝堂的人了吧? “......那吕不韦,命数未尽啊。”司命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然后故意看向朱小舟。 摆明了放水。 命数......未尽? 朱小舟听得糊涂,但转念一想,又豁然开朗! 所以说,他...... 司命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有些人活着,形同死了。 有些人死了...... 自吕不韦死后,秦王掌权,便开始了他一统天下的壮举。 朱小舟并未再去见他。 他也如历史中所记载的那般,历经赵姬嫪毐一事,怒而摔死了赵姬的两个孩子,平定嫪毐之乱。 后来他一生虽有后宫无数,却从未立后。 有人说,他是因为生母之事,有了戒心。 但朱小舟知道,他一生征战,平六国,一统天下。是他生母之事,令他意识到,若母以子贵,趁他不备之时串通前朝势力,欲将他取而代之—— 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可怕的不仅是王后携幼子造反,将他诛杀。 还有大秦的基业,亦将落入他人之手,幼子年幼难以决断,朝政恐落入王后之手。 然而王后女流之辈,再有像吕不韦、嫪毐之辈,伺机而出,架空王后,手握实权......那时候,王后和幼子都将是棋子罢了。 而大秦...... 他可能也有过心动,钟情于某个后妃。 可是像他那样的人,个人的情感怎么会大于他对家国的情感呢? 那一日,雨过云舒。 朱小舟听闻动静赶到门前,却看到萧温玄一身狼狈,站在那里...... 顿时,有些傻眼。“你——怎么了?” “舟舟......” 萧温玄的声音嘶哑,突然脚下一软,倒了下去。 章节目录 第66章 解开玉带钩的执念 在这里的时间转眼即逝,区区数日,便已是多年。 此时,已是秦王灭六国统一天下之后了,他的突然出现,让朱小舟有些意外。 朱小舟苦等柏渊而不得,天天悬着一颗心。 司命偏又不说实话。 萧温玄的情况也不怎么好,自打回来后,就明显沉默了许多。 情绪状态很差,不知道受了什么打击。 “你怎么来了。”朱小舟很惊讶。 转念一想,就又不惊讶了—— 就算秦王没了杀她之心,她对秦王而言,都是不可获知的神秘存在,他怎么又怎么可能放心,任由朱小舟自由生长,接触到任何对他不利的人呢。 “那个人呢?”秦王更在意的似乎是柏渊。 朱小舟想了想,说,“出去办点事,马上就回来。” 柏渊能不着痕迹地,杀他埋伏的所有弓箭手,他怎么可能会不在意。 在这一段被禁锢的时间里,岁月如梭,忽快忽慢。 更能够清楚的感知到—— 从指间流逝的朝暮。 他已完成了少年到青年的蜕变,眼中的坚毅更加深沉,目光如炬。 他的声音浑厚,富有磁性,更具威严。 这些时日于他,已是许多年,他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成长与老去,感叹命运的无能为力。却又看到,这些“时间”仿佛从未在朱小舟的身上留下痕迹。 那是自然啊。 但这足以令他震惊。 朱小舟身上那股悬而奇异的力量,更加让他好奇。 他大致猜到,再见朱小舟和柏渊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个场面。 但亲眼见到的时候,还是惊叹于“现实”。 不过,这也是他一定要来的原因。要亲眼来看看,方才能安心—— 唯一遗憾的是,他没有见到柏渊。 “你们——”他的眼中有些许失望和沧桑,“还会离开这里吗?” “会的。” 朱小舟想都没想,只是,这一次浪费了许久...... 她还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东西,也想着要等柏渊回来。 却意外经历了秦王一统天下的过程,感触良多。 这个答案,仿佛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只见他伸手入袖中,取出一物,平放于他与朱小舟眼前! 这是......玲珑玉带钩?! 朱小舟大为震惊,立刻看向了他。 “那日,你赠予寡人的宝玉,寡人遍寻能工巧匠,将它雕琢成如今的样子。”他说。 掌心大小。 比寻常的玉带钩小了许多,更显玲珑精致。 他只道,如此便可以时时带在身上,已做警示。 如今,六国已定,天下已定。 他想要把此物——赠还于朱小舟。 寡人...... 朱小舟却听出他的语气,从那时年轻气盛、意气风发,包揽无数野心的“朕”,到如今脱口而出的寡人,似是他的心境也大为不同了。 她莞尔一笑,又将玉带钩推回到了秦王面前。“这东西,你无需送还给我。” 秦王大为不解。 “我们之间因此物而得了机缘,此刻,还不是你将它归还于我的时候。”朱小舟好像在那一瞬间突然开了窍,“今日的因缘,亦会引得后世的因缘。你我后世还有短暂的一段羁绊,此物,你且先留着吧。” 总有一天,他会拿着拿着这件东西,再出现在栖云当里。 秦王问她,她所说的羁绊,是否与她曾提到过的那位学长有关。 朱小舟坦然说是—— 把躲在窗后偷听的司命吓了一跳。 秦王好奇,朱小舟仅凭着一段多年前就已了断的孽缘,竟能跨越千年,站在这片土地上。 朱小舟解释说,是因为玲珑玉带钩里,封印了这时候的时间。 她本想来看看,是怎样的一段旷世奇缘,没想到,却见证了秦王的半生, 看他如何从一个受尽屈辱的少年,长成千古一帝。 灭六国,一统天下。 自此天下有了律法明文,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地同域、量同衡、币同形...... 如此功绩,怎是一个“暴君”所能比拟。 她豁然开朗,或许—— 这才是赵政学长真正想要让她看到的吧。 有一小将来报,说是已经在附近布好了防备。 可是一抬头,在朱小舟看清他样貌之时,惊住了...... 荆冲? 章节目录 第67章 未断的因缘 随着幻境的塌陷,朱小舟措手不及。 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一次的“时空之旅”会结束得如此仓促。 甚至—— 柏渊! 她突然想到,如果幻境这一刻坍塌,她回到现实的时间里,那么柏渊呢? 不知去向的柏渊,是否会被永远封印在这一段时间里了? “柏渊!”瞪大了一双眼睛,提起裙摆就要去寻。 但她哪里知道,柏渊又去了何处。 一脚踏空,险些落入裂开的地缝之中。在身体失去平衡的那一刻,她被司命拉住了! 再回头—— 周围的一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她回到栖云当了! “柏渊,柏渊!” 朱小舟下意识去寻柏渊,一侧,看到了萧温玄,也看到了随之一同回到这里的司命。 唯独少了柏渊。 就连司命也不知道,未能一起从陨落的时空中出来的帝君,到底去了何处。 司命告诉她,荆冲被其父的故友收为养子,随养父姓蒙,改名蒙绰。 后来,随其养父征战沙场,立下许多战功,深得养父蒙大将军的器重。 后来在一次征讨时,大挫番邦部族的锐气。 番邦向大秦称臣示好,还献上了部族里最为尊贵的公主—— 作为贡女。 公主心系部族,却被迫在年少懵懂之时就远离故土,代替她的部族前往大秦,向那位不可一世的秦王传达部族的友好之意。 前往大秦的路上遇到了危险,遭遇埋伏,幸得蒙绰小将军及时相救。 而后,蒙绰亲自带人护送他们一行人回秦宫。 公主在途中听闻,大秦并未履行约定,还是派了大军前往她的部族,几次想要逃跑,却都被蒙绰捉了回来。蒙绰向她亲口保证过,她的族人不会有危险。 可她如果一意孤行,非要违背大秦,必定会惹怒秦王,为她的部族招来祸患。 她只好接受。 秦宫美人众多,这位番邦来的公主,也似乎—— 并没有很得宠。 不久后便被秦王抛之脑后,与秦宫里无数失宠的美人一般,冷清地活在那座惊艳了一整个时代的偌大宫殿里。 她的父母先后去世,兄长继承了部族的首领之位,受人挑唆,多次进犯中原。 蒙大将军年迈,秦王派了蒙绰前去征讨。 临行前,蒙绰曾向她再三保证,定会力劝她的兄长,为她兄长求情,保她族人。 可是—— 她的兄长自以为能够对抗得了大秦,将前来的蒙绰小将军引入圈套,围剿至死,惹怒大秦。 蒙大将军深知养子对她的情意,后又痛失爱子,领兵征伐。 出征前,将蒙绰的心思告知给了她。 随着部族在兄长的带领下对抗大秦,全部死于战争,她再也没了活下去的信念,一杯鸩酒了断了短暂而晦暗的一生。 朱小舟在学长的葬礼后,将这个故事告知给了同来参加葬礼的陆教授。 陆教授的墨镜下,藏不住那双哭红的眼睛。 “你还好吗?”朱小舟有些担心她会支撑不住。 陆教授却拉着她的手,用力点了点头。“......还好。能证明他确实存在过,我也没有别的遗憾了。” 朱小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她。 却在低头的一瞬间,骤然看到她的手心里长出一朵绽放的桃花。 一惊,再细看—— 就什么都没有了。 “难道看错了?”朱小舟喃喃道,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有空的话,多来图书馆走走吧,再跟我说说——你亲眼......看过的那个世界。”陆教授的鼻音略重,她先告辞,要去收拾一下。 朱小舟不放心她,她却执意要自己过去。 可没走几步,突然就撞上了一个人。 陆教授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抬起头看向了他,顿时,整个身子就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 麻木了。 朱小舟也懵了......蒙绰?! 没想到,她还会再见到蒙绰,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章节目录 第68章 未归之人 朱小舟将“玲珑玉带钩”记入当铺的资料里,写下—— “通体盈透,上品好玉,以极精细之工艺打磨,不过手掌大小。本为秦王赵政之物件,已随其主人转世葬入墓园之中。羁绊已结。” 放下笔,她习惯性的望向门外。 可是柏渊一直都没有回来。 朱小舟根本不知道,他最后究竟是去了哪里。 也不知道他到底还会不会回来。 就像他突然出现在当铺里,连离开都没有告别。 朱小舟好像比以前更安静了,她会忍不住偷偷去怀念,对柏渊的事情也越来越好奇。 她的怪异举动,从一开始就引起了萧温玄的在意。 “舟舟。”萧温玄来帮忙收拾。 近来天气有些阴沉,常常一早醒来的时候,雾蒙蒙的。 朱小舟难得睡得早,起得也早,在当铺里标记当品位置,以便确认它们到底在这里沉睡了多久。 柏渊的那条发带,她还是没有找到。 听到萧温玄叫她,朱小舟放下手里的事情,转过头看了过去。 拿着两个鸡蛋在路口那家小摊子上,摊了两个煎饼果子,还多饶了些脆皮,用塑料袋拎着回到当铺门前,将其中一个递给了萧温玄。 就这样,她和萧温玄一人抱着一个煎饼果子,坐在栖云当的门口,吃着煎饼,看着过来过去、赶着上学上班的人群。 身后小小的一间栖云当,竟是那般的不起眼。 就像—— 她的人生一样。 “......你想知道,臻儿的事吗?”萧温玄开口,故作淡定地说起。 朱小舟的嘴里塞了一大口,两颊鼓起活像个贪吃的仓鼠,怔了一怔,眼神发直。“你要是想说......那就说吧。” “臻儿是若水一族的神女——” 萧温玄平淡地说起往事。 他告诉朱小舟,谢臻出身若水,本为妖族。 那时候天地间一片混沌,六道未开,妖族为盛。 可不论是在哪里,到处都在打仗、抢地盘,死伤的妖族、人族越来越多,死气越来越盛。 幽冥渐强,开始袭击各个分散的族群。 柏渊代表天族站了出来,统帅大军与幽冥打得不可开交。 妖族的势力越来越弱,若水一脉也是在那个时候,投奔了天族。 谢臻的父兄,投在了萧温玄父亲的麾下。 在后来—— 随着柏渊一同征战的时候,全族战死。 是那一场恶战,将他们的命运紧紧系在一起的。 “......没人知道,当时的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柏渊身边最为亲信的司命,也是不知情的。只知道,唯有柏渊一人活着回来了,我们的族人都死了。”萧温玄说。 幼时,他常听母亲景华夫人提到“十方血阵”一说,大意为—— 柏渊以十方血阵困住了幽冥之力,活活献祭了所有与他一同征战的人,才换取了幽冥一战的大获全胜。 立天地六道,柏渊功成身退。 “若水一脉只剩下了臻儿一人,母亲将她接了回来,养在身边,亲自教导。我与臻儿一同长大,母亲还向天君请了恩典,为我们定下了婚约......臻儿活泼好动、心性单纯善良,只是灵性差了一些,一直未能飞升地仙。” 他望向朱小舟,说着谢臻的事情。 朱小舟浑浑噩噩地听着,就好像在听别人的事情。 快乐的回忆到此为止,萧温玄眼中惆怅,犹豫着开口。 母亲对臻儿是寄予了厚望的,她希望可以将臻儿调教成一个最乖巧、听话,最能够成为他日后助力的新妇。所以无法容忍臻儿的失误,她在找一个机会,可以让臻儿在大婚前尽快飞升。 如此一来,大婚的时候,便不会有人嘲笑臻儿出身妖族,连神女之位是景华夫人求来的,实则没有半点灵性。 更不会有人质疑—— 景华夫人为笼络旧部,竟让他萧温玄娶一个没有仙身的孤女。 于是,景华夫人就把主意......打到了即将下界历劫的柏渊帝君身上。 谢臻要是能够在凡间,和柏渊历一场劫数,成了的话不但能利用柏渊实现飞升,还能败了柏渊的气运。 众仙家皆知,柏渊不近女色,专心修行。 若能以此将他的气运败了,令他无法自愈,那么也算是替自己族人报仇了...... 所以谢臻在凡间与柏渊的一段—— 是景华夫人精心设计好的。 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柏渊历劫归来,竟然成了。 不成想,偏偏是谢臻若水族人的特殊资质,反倒助了柏渊。 若水之力......令柏渊那棵受损的老柏树,重新活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69章 归来 朱小舟核对着当铺账面上的物品,一个不小心—— 在转身的时候,误将一只小盒子掉在了地上。 虽然她还觉得有点奇怪,并没有任何感觉碰到了它,还是下意识弯腰去捡。 谁知!趁她不备,身后一只锦盒里探出了死气! 绵延向前,欲对她不利...... 俯下身的朱小舟察觉到了什么,伸手去摸脖子上的护身符。 糟了—— 刚刚她在楼上洗澡,顺手将护身符取下放在了床头,竟忘了重新戴上。 余光瞥向身旁众多锦盒上贴着的黄符。 每一只尘封多年的锦盒上,都会贴着一道黄符,这些东西有了年头,难免生出灵性。 所以当铺里的每一件当品,封入锦盒的同时,会用黄符封印。 可是天长地久的,总有一两个黄符脱落,没有及时发现的...... 刚刚司命把萧温玄拖了出去。 眼下当铺里,就只有她一人。 她要是想活命,唯一的法子就是暂时借助其他用来封印的黄符,可—— 来得及么。 就在那道死气逼近朱小舟的同时,朱小舟手边刚才拾起的锦盒突然落地! 黄符裂开。 一道刺目白光应声而出,瞬间击退死气,又收回到锦盒之中。隐约间,朱小舟好像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将军—— 先拾起又落在地上的锦盒,随后立刻去检查身后的所有盒子。 终于找到了出问题的一只! 封印在盒子上的黄符年头已久,还沾染了些污渍,一半贴着,一半随着气流摆动。 幸好! 发现得还算及时,没能酿成大祸。 朱小舟伸手放在锦盒上探情况,锦盒之中确有不同寻常的气息。 急忙取来黄纸朱砂,重新写了一道黄符,更请出外婆的镇店大印,加盖在黄符之上。将黄符贴仔细贴在锦盒上,这才将锦盒里混乱不堪的气息镇住。 松了口气,把盒子放回到最安全的位置里。 随后才想起刚才救了她的那只—— 找到两次掉落的锦盒,看了眼上面的编号,随后打开了盒子。 是一只,银遮面。 眼下看来,却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难不成是眼花了? 这件当品没有标注送当的日期,不过在当铺的账面上,却是以小篆书写的。 恐怕年头不会少了。 将每一件当品归位,朱小舟给店里供奉的神仙牌位又上了香。 风铃响了—— “欢迎光临。”朱小舟应付着,回过了头。 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正站在柜台前,凝望着她。 怎么是个小屁孩啊。 还穿着初中的校服,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赎当的客人。“你有什么事吗?” “小舟,我回来了。”他说。 那声音,那语气...... 朱小舟狠狠地愣住了。 她想到了什么,却不敢相信,只是那神态太像了—— 但,怎么可能呢? 眼前这个小孩可是货真价实的。 “你——”朱小舟荒谬至极,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没错!从刚刚开始,就是在做梦。 她现在一定是在打盹儿。 无可奈何地当着男孩的面,掐了自己一把。 按照惯例...... “啊!!” 可是真疼啊。 疼?不对啊,如果是做梦,怎么会疼呢?那既然会疼,就说明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当真是—— “柏渊?” 消失的柏渊,竟然变成了一个十几岁的初中小屁孩?!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柏渊放下书包,走进栖云当,一如当初,坐在了窗前,毫不在意朱小舟上上下下打量他的目光。 朱小舟实在好奇,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他的头,捏了捏他的脸...... 这就是个真实存在的小孩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小柏渊娓娓道来。 他去找自己的肉身,结果肉身被困,时间幻境骤然坍塌,他无法脱身。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就变成了这样—— “所以,你是投胎了?”朱小舟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性了。 该不会是,他其实早就在当初投胎转世了,然后到了这一代,“柏渊”的意识被觉醒了,他才想起栖云当的吧。 “......当年征战,我有许多残魂流落在外,这些残魂难免入了人间,投胎转世。若细究下来,也算得上是我的转世吧。” “小柏渊”一本正经地说起。 这些话,与他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太离谱了。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的意识会在一个十几岁的学生身上觉醒。 好不容易意识恢复完整,他才想起栖云当的位置。 幸好—— 时间上没什么差距,朱小舟还是那个朱小舟。 章节目录 第70章 离奇水渍 柏渊突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最“痛心”的还是司命。 不过接下来的几天里,大家苦思冥想却不得其解决办法,束手无策—— 也就渐渐在适应,如今的柏渊了。 毕竟连他自己都不着急,旁的人也就不那么着急了。 柏渊变成了小孩子,在这个时间里,也是有新身份的。“他”有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庭,每天要像正常孩子一样上学、回家...... 总之,他在这个身体里觉醒之前,这一个孩子原本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还是要维持下去的。 如果突然之间和从前差距太大,也容易引起怀疑。 所以...... 他每天都要“回家”,每天都要“上学”。 利用闲暇时间,才会跑回到栖云当来,见一见大家。 这些时候,司命就像是个极其认真负责的“奶爸”一样,经常接送“他”上下学,把“他”送回家。 有很多次—— 朱小舟隐隐觉得,这两个人在回去的路上,肯定密谋了什么。 但是她没有证据。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似乎大环境的不景气,也影响到了她这么一个小破店。 小半个月都没有再迎来新的客人。 朱小舟坐在门前叹气,再这样下去,她就更养不起等着吃饭的这几张嘴了。 “......就跟你说了,不能这么干!” 司命抱着被子从楼上下来,却又瞥见朱小舟把脏水盆顺手扔在了一边,抱怨着。熟练地把被子搭在门前竹竿上晾晒,轻拍了几下,又回去收拾水盆。 端起盆子,就势把脏水泼在了路边。 朱小舟坐在树荫底下抬头去看他—— 司命絮叨个不停,“脏水就手就泼了,又不耽误什么,你放在里面不注意就给踢了,万一摔一跤呢!......” 朱小舟皱起眉头...... 不知道他以前是不是也这么碎嘴子。 掌管凡人气运的司命星君,活脱脱一个操不完心的老妈子。 “......怎么又吃凉的呢!”司命瞧见朱小舟手里的绿豆雪糕,气急败坏起来。 前天天气突然热了,朱小舟跟隔壁借来车子,跑到六公里以外的一个冷饮店里,批来了二十根最便宜的绿豆雪糕,放在楼上那小冰箱里。 司命一再提醒,不让她吃凉的,可稍有不注意,她就唆一根。 “你是个女子,这凉食吃多了容易腹痛,将来也不利于生育,怎可如此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晚些时候,柏渊“放学”就过来了。 一群人凑在一起,司命又讲起了“鬼故事”打发时间。 “......男子回头看去,身后一个人都没有。他顿时一身冷汗,预感到不妙,莫不是真让他遇上了山里的女鬼?一边,就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走啊,走啊,今天这山路怎么这么长啊,走啊,走......” 朱小舟打了哈欠,立刻招来司命的白眼。 她在心里抱怨,在座的各位,有哪个是怕鬼的? 柏渊永远是那个事不关己的,总是一脸冷漠坐在旁边。萧温玄人比较善良,偶尔还会配合司命,给出一些反应,令司命不必为难。 只是司命与他,好像比较生疏客套,他们之间的互动—— 难免就会让朱小舟有一种“互捧互吹”的错觉。 门上的风铃一响,立刻吸引了朱小舟的注意。 可一眼看过去,却没有看到来人。 心生好奇,绕到了柜台前。 还是没有人影? 人呢? 就在她以为,是不是闲出了幻觉的同时,却意外看到了地上的—— 水渍。 “怎么又弄得怎么脏。”司命凑上来,嘟囔了一句,就去拿来了抹布。“店面还是要整齐些的,不然客人一进门,就看到你这脏兮兮乱糟糟的,哪里还愿意跟你做生意。” “舟舟!” 萧温玄瞧见朱小舟俯下身去,警觉起来。 章节目录 第71章 消失的当品 栖云当里乐得自在,却不知这段时间以来,外面的世界早就因为“闹鬼”一说沸沸扬扬了。 据说—— 最早遇上那女鬼的,是个凌晨负责扫大街的清洁工。 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出头,因为天生有一只手是残疾的,只能找了个工作。 但没想到啊,和往常一样盯着夜色工作,逐个将沿街的垃圾桶清理干净,就看到了一个倒在花池子里的女人。 起初还以为是哪个姑娘喝多了,醉倒在那儿了。 可上前一看...... 女人浑身是血,死不瞑目! 把清洁工给吓坏了,跌坐在地上,回过神儿来就直往身后爬。 还以为是撞上了凶案现场。 等到他叫来人,几个咕噜地半天也说不明白个什么。就有胆儿大的,拽着他回去看个究竟...... 但这一看。 哪有什么浑身是血的死人啊!? 之前那个清洁工也懵了,先前确实看到一个女人的尸体,倒在花池子里。为什么转眼就不见了呢? 难不成—— 是见鬼了? 朱小舟在菜市场捡便宜白菜的时候,正巧听到旁边的小贩议论。 只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却不想,接下来的几天...... 类似的怪事层出不穷。 这天晚上,朱小舟觉得乏得很,早早关了门就打算去休息。 躺在床上却做了一个诡异的梦。 梦里,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就站在她的窗边,眼神直直地盯着她,七窍流血,惨不忍睹! “......凭什么你还活着!所有的人因你而死,凭什么你还活着!!” 女人怒吼,样子变得狰狞。 朱小舟猛地被吓醒了,一身的冷汗,惊魂未定。 “舟舟?”萧温玄站在房门口叫她,听到了她惊叫的动静,便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舟舟什么舟舟的。” 司命白了他一眼,推开他,径自推门走了进来。 倒也没把坐在床上的朱小舟当个人,站在屋子里,四处打量了一个遍,检查着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趁他们不备,溜了进来。 可什么也没有啊...... “你进我房间,是不是得先敲个门啊。我让你进来,你再进来......我要是没穿衣服,怎么办!”朱小舟气急败坏地扯过被子盖在身上。 司命嫌弃地白了她一眼,“你没穿衣服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当年要不是......” 要不是他受帝君之命,把那么个襁褓里屁大点的她送去若水,也没有她朱小舟现在生龙活虎地叫唤了。 但他不能说啊。 帝君提醒过他的—— 尚不知景华夫人还有没有后手,在没弄清楚那老太婆到底想做什么之前,朱小舟曾是帝君送去若水的消息,不宜声张。 只是现在,司命也有一时想不通。 谢臻即为朱小舟的前世,也是帝君承华宫里的正妃娘娘,却与帝君感情不睦。 若说帝君是为着谢臻才找到朱小舟的...... 却似乎,对朱小舟过于关心了。 总不会,真的是跟记忆被封印有关吧。 柏渊帝君被封印的记忆里,难道只是他和谢臻的往事,会不会还有些别的什么? “有东西!”朱小舟摸了把冷汗,十分确定地表示,“刚刚绝对有东西在这儿,是一个女人......” 女人—— 她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那女人似的。 绞尽脑汁地想着答案,冷不丁一拍脑门,还真想起了些什么,掀开被子,翻身就往楼下跑。 “舟舟,你没事吧?”萧温玄等在门前询问。 话音未落,没拦住的朱小舟已经跑回到了一楼的当铺里,在架子上翻起了什么。 “......像是做了噩梦。” 司命站在萧温玄身边,不忍见他担忧朱小舟的状况,说了出来。 虽不喜欢萧温玄总是纠缠在朱小舟身边,但想来,要不是他和帝君坏了人家的姻缘,谢臻和萧温玄本就是名正言顺的一对儿。 “像是?” 萧温玄听出司命话外之意,眉头紧锁,跟上了朱小舟。 只见朱小舟忙活了好一阵儿,从架子下层最里面,翻出一个贴了符咒的匣子。 萧温玄一手接过了匣子,一手搀扶她站起身,将匣子放在了柜台上。 朱小舟解开匣子上封印的符咒,打开匣子之前,闭目许愿,“一定不要出什么意外,一定不要出什么意外......” 匣子一打开。 里面的东西,果然不见了。 空荡荡的匣子...... 印证了朱小舟心里最不安的怀疑。 她扯开垫在匣子底部的黄绸布,这才看到匣子底下的一道裂痕!分外明显! 里面封着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这么溜掉的。 栖云当的东西跑了出去,怎么可能不算是个麻烦呢。 “这里面原本是什么?”萧温玄看出她很在意,于是问道。 “一个......银遮面。” 朱小舟抚摸着黄绸布,试图回想起更多,有关于这银遮面的记忆。 小时候,她曾亲眼见过外婆将此物“请”出来过,后来,它就一直被封印在盒子里。 前些时候出了点意外,它从一直放着的锦盒里掉了出来,锦盒上的合页摔坏了...... 朱小舟还没顾上去修。 就先将此物放到了这么个多余的匣子里,还贴上了黄符封起来,没想到还是出意外了。 司命站在楼梯上掐指一算,呦,大凶之兆啊。 同一时间。 小“柏渊”正在床上闭目休息,猛地感受到一阵强烈的鬼气,立时清醒过来。 穿着单衣,走到窗前看去。 外面一片漆黑,有什么东西,冲着隔壁那一栋去了。 这是—— 第二天一早,他像前些时候一样,背着书包去学校,途径隔壁的时候,却注意到...... 章节目录 第72章 失踪的一家人 朱小舟浑浑噩噩地醒来,只觉得身子发虚,抖得厉害。 看什么东西都是重影,浑身上下特别的冷。 她哑着嗓子喊了司命,却没听到什么回应。 司命早就被柏渊叫了出去,见她睡着,就没有喊她而已。 还是萧温玄听见了楼上的动静,沿着楼梯找了上来,在门口唤了她几声,都没有回应—— 于是,推开门走了进来。 这才看到昏死在床边的朱小舟,已经没了意识。 她额头烫得厉害,高烧不退。 萧温玄用冷水给她敷了又敷,但是没什么效果。 试图用灵力帮她治疗,可朱小舟的身体里,有一股特别强劲霸道的力量,这股力量绝非她自身所有,与萧温玄的属性相冲,他也不敢再冒险试下去了。 只能硬着头皮来到大街上,想要找一些,能够帮助朱小舟退烧的药物。 置身于现代大街上,对于他一个——曾被封印在大唐几千年的神族来说,着实有些难以适从。 不过想要找到有“药”的地方,却并不难。 “......看了这么久了,不知道您到底需要些什么?” 药店的服务员是个年仅19岁的小姑娘,姿容清秀,笑起来有一对小虎牙。 见萧温玄在堆满药品的货架前站了许久,好心上前问了一句。 萧温玄立刻就注意到了她胸口的名牌...... 沈烛。 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可他却想不起来,是何时从何处听到过的。 晃了下神儿,待思绪回来,正看到沈烛一脸认真地盯着他手中的两盒药。 对于她无意识的靠近,萧温玄愣了愣,表现出明显的抗拒。 “......您是买给什么人的吗?这个人发烧了?”沈烛喃喃地问。 单纯的她,并没有察觉到萧温玄的反应。 只是看到那两盒药都有退热功效,而这个来买药的男生...... 却不像发烧的样子。 所以猜测,他是买给别人的。 “我,我的......”向来温和的萧温玄,竟也有语塞的时候,“我妹妹,我家小妹病得厉害,只是这些药......” 小妹。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意外了。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他早已将朱小舟当做了家中小妹。 沈烛从他手里接过两种药,细细看过成分后,抬头问道,“那你妹妹,有对什么药过敏吗?” 过敏?他对药理稍有研究,只是这些药,与他所熟悉的颇有不同。 “没有。” “她烧得厉害吗?烧了多久了?”沈烛又问。 “......烧得很厉害,不知,烧了多久。”萧温玄不确定,朱小舟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烧起来的。 记得她昏厥的样子,应该不是刚刚烧起来的。 “那拿这一种吧,这一种的效果很好。”沈烛替他做出选择,将其中一盒递给了他。 萧温玄鬼使神差地接了下来。 “到这边来结账就好。”沈烛领着他到一侧结款台。 这时候,萧温玄突然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袖子—— 糟了,他没带钱。 正为难着,沈烛看出了他的心思,凑近了些悄悄问了声,“您是不是忘记带钱了。” 萧温玄点头。 “那——就这样吧,我先替您垫上,等到您下次过来再给我吧。”沈烛说着,就主动替他付了钱。 “这......” “没关系的,病人可是不能等的。” 沈烛笑起来的样子,更让他觉得熟悉。匆忙应过后,就带着药匆匆回到了栖云当。 照顾着已经烧糊涂的朱小舟吃下药,又给她擦了脸,等她安稳睡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可是司命去了何处? 萧温玄这边照顾着发烧昏迷的朱小舟,另一边,司命跟随柏渊,回到柏渊如今这副身体的主人家附近...... 小区里早已闹腾起来。 隔壁的一家人离奇失踪,联系不上。 大门敞开,屋子里留有最近生活过的痕迹,唯独,不见一个活人。 好像—— 突然之间,一家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好重的妖气啊。”司命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附近的妖气太强了。 小“柏渊”仰起头看向他,司命向周围打量着,一回过头,就看到了帝君的注视。“......这和小仙确实无关啊,小仙的命簿上并无此一案,这家人离奇失踪,小仙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真不在司命的命薄上。 柏渊低头回想,“昨天夜里,栖云当可有发生什么怪事吗。” 昨天夜里,那当然是...... “是有些怪事。” 司命不敢隐瞒,原原本本地将昨天夜里——发生在栖云当的事情全都说了。 朱小舟弄丢了一件当品。 而这件当品附有戾气,很可能已经从栖云当逃出来了。 “那丫头,毛毛躁躁的,做事马马虎虎粗心大意,弄出这样的麻烦也不足为......”司命一边抱怨着朱小舟惹下大祸,可下一秒看到帝君的眼色,立刻住了嘴。 丫头?—— 柏渊分明听到,司命喊朱小舟叫“丫头”。 心里有些不爽,“你与她,好像亲近了不少。” 如此醋意浓重的一句话,让向来谨慎的司命听出了“杀意”,心里咣当一下。 忙解释,“怎么可能,她——娘娘,不是,朱......朱小舟,小仙和朱小舟怎么会亲近呢。小仙可是受您的吩咐,才会守在她身边看着她的。” 章节目录 第73章 孤女沈烛 “这是——” 细查之下,司命果然查出了端倪。 猛地一惊,顿时就感觉到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了。 惊慌之际回身看向帝君。 这里的气息...... 竟与朱小舟颇为相像! 怎么会这样呢? 朱小舟...... 柏渊伸出右手,从屋子四周围的气流间,感应到了不寻常的结界。“这里有另一个时间结界。” 能够创造时间结界、改变时间结界,以及在任意时间结界里自由穿梭的—— 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朱小舟。 “不可能。”司命率先站出来否认,要说这件事是朱小舟引起的,他没得辩解。可要是说这件事就是她朱小舟干的,那他是绝对不相信的。 脱口而出的三个字,回过神儿才发觉自己在帝君面前,竟然失言了。 “......小仙,小仙的意思是,这件事绝对不可能是朱小舟干的。那个傻丫头......小仙是说,朱小舟——朱小舟有时候是毛躁了一些,时常闯祸。但是明着害人的事情,她是不可能......” 小“柏渊”的唇角竟不由得上扬,似乎是觉得—— 很有意思。 “你倒是相信她。” 司命尴尬地赔着笑脸,“实在不是小仙害怕受到牵连,因而包庇她的。朱小舟......朱小舟昨夜惊悸发梦的时候,那萧温玄也在的!” 司命临了了,把萧温玄拖下了水。有萧温玄能帮着证明,昨夜朱小舟未曾出过门,更有说服力。 “她是在那发梦之后,跑去查看当品,才确认丢失的吗。” 小“柏渊”一副深沉思索的模样,推算着当品和朱小舟之间—— 所有可能存在的关系。 “是啊。”司命一提起,也觉得不太对劲。 当铺里丢了当品,朱小舟却意外惊悸发梦。出现过怪事的地方,留有朱小舟的气息,然而朱小舟却不可能绕过他和萧温玄,前来这里。 “呀......”司命恍然,“这东西,难不成和她有什么关系?” 朱小舟正是谢臻的第十世,在她和谢臻之间,还有八世—— 难不成丢失的当品,是朱小舟的其中一世? 所以她们之间才会产生一些共鸣? 转眼间到了下午,沈烛和同事交了班,换好衣服从药店里出来。 不知怎的,竟会突然之间想起...... 早上来买药的那个男人。 “也不知道,他妹妹好些了没有。”沈烛嘟囔着。 她替男人垫付了药钱,却还没来得及问一下那男人的名字。倒也不是担心,那个男人会欠着她的钱不给了。 只是—— 她揉了揉心口的位置,自从见过那个男人以后,就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 说不上来缘由,只是觉着不对劲。 也不像是,一见钟情。 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顾不上多想了,她下午还有课,必须尽快赶回到学校去。 赶往车站的路上,经过了栖云当。 莫名地,侧过头看了一眼。 栖云当大门紧闭,门上挂着“休息中”的牌子,看样子还没有开始营业。她没有过多留意,恰好看到不远处公交车过来了,一路跑着上了车。 作为大一新生,她的成绩原本可以去外地读更好的学校。 可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的档案就被调到了现在这所大学里。唯一庆幸的是,她在这个学校里的成绩很好,拿到的奖学金足够负担学费的了。 就是生活费—— 还是需要兼职去赚。 她自小就倒霉,小时候跟父母去公园,遇上了车祸,父母当场死亡。 她也断了好几根骨头,险些挺不过来。 正好同一个病房的,有个奇怪的老太太,说她是受孽缘的影响......给她戴了一根“保命手绳”。 更奇怪的是,戴上手绳以后,她竟然奇迹般地缓过来了。 姑姑把她接到了自己家里照顾,可是没过一年,姑姑也因为意外死了。 姑父带走了自己的儿子,把她送回了她舅舅那里。 可她的舅舅知道,她生来“不祥”,就不愿意养她。转手呢—— 就又给她找了个愿意收留她的人家。 每个月给人家两百块钱,人家管她吃管她住。 再大一些,照顾她的人也去世了,她就开始住校。但是发生在她身上的诸多不幸,突然就传开了,在学校里所有人都躲着她。生怕沾上什么“不祥”。 惹来倒霉的事。 好在她足够努力,成绩一直都不错。 本来以为这一次考得很好,可以考去大城市,读个大学,从此改变她的人生。 结果倒霉的事还是发生在了她身上...... 她的志愿莫名其妙地变了,档案就被调到了这里,她只能硬着头皮来到这里读书。打着几份工,想要多赚点钱,将来可以去国外留学。 章节目录 第74章 熟悉的脸 一棵树...... 朱小舟浑身发着热汗,整个人神志不清地昏睡着。 萧温玄按照沈烛叮嘱的服药时间,一到点就会把药喂进去,可依然看不出效果。 朱小舟的情况始终没有好转,而且还有越来越严重的迹象—— 浑浑噩噩间,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片天昏地暗的混沌,她穿过山林,走在泥泞的沼泽间,却在路的尽头遇上了一棵生得茂密的参天大树。 树的枝干垂落下来,叶子轻抚她的脸。 它生在混沌沼泽间,异常茂盛,一眼望不见最高处,只觉得他的枝干早已道。 萧温玄立刻反应明白她的意思,点了头,“好,那我先出去。你换好了衣服叫我。” 停了好一会儿,见朱小舟没有别的话了,才放下杯子走出了房间。 朱小舟迷迷糊糊地又打了个盹儿,估摸着也就三五分钟,再睁开眼睛,脑子才清醒了些。 撑着疲惫的身子下了床,翻出衣服,整个人发汗发到虚脱,手还在颤抖—— 好不容易,换上了衣服。 床铺洇湿了一大片,她把被子翻了过来,滚到了另一边刚刚躺下。 心口突如其来的一阵绞痛,让她瞬间脸色惨白,叫不出声。 这是...... 眼睛无意识地落在床边闹钟上,时间显示是晚上十点十九分。 同一时间,沈烛被噩梦惊醒,才发现自己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睡着了。窗外的天色已经很暗了,图书馆里几乎也没什么人了。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从碎裂的屏幕上,辨认出时间。 十点多了?! 她匆忙收拾着东西,离开图书馆。 怎么这么晚了。 大概是这几天太累了,所以复习的时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吧。 也许是太晚了,走在回寝室的小路上,竟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徐徐吹来的晚风,令她更觉得诡异。 “......都是刚刚做的那个梦吧。” 沈烛抱怨着,刚刚的梦实在太吓人了,也是这样荒凉的小路,一个人影都没有...... 想到这儿,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习惯性地用手抚摸着左手手腕上的保命红绳。“这里可是学校,有什么可怕的。” 她安慰着自己,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快,几乎跑了起来。 “啊!”猛地,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沈烛低头看去,点亮手机屏幕照着,看到那好像是一个......面具? 是谁掉在这里的吗? 刚把面具捡起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果然是你。” 沈烛吓了一大跳,回身看去—— 身后不知何时竟然站了一个人! 映着昏暗的路灯,隐约看到那个人,打扮怪异,站在漆黑的角落里,正缓缓朝着她走来。 沈烛吓坏了,掉头就跑。 可不论她怎么跑,那个奇怪的人就一直跟在身后。 她抄小路一口气跑回宿舍,反手将门关上,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喘着气。 本以为安全了—— 谁知! 眼前熟悉的场景突然间变幻! 周围一片残垣断壁,烈火焚噬,阵阵跃起的火焰几乎要将她吞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是什么地方?她......她这是怎么了? “你是谁啊?” 沈烛想起,她还不曾问过那个一直追着她的人,到底为什么追她。 那人衬着火光走来,眉目的轮廓逐渐清晰。 “我来取你的命。” 骤然挥舞着长枪刺来! 沈烛眼看着躲不过去了—— 然而下一秒,身前传来的一阵冰凉,却不似被长枪刺透的痛感。 沈烛重新睁开眼睛,就看到那长枪竟然刺到了一块巨冰之上。 这冰,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突然之间就凭空出现,挡在了她身前。 下意识看向一旁...... 朱小舟虚弱地倒在地上,用尽这一招后,整个人都被抽干了一般,冷得抖个不停。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救这个从没见过的女孩—— 但就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她必须救她! 沈烛却傻了眼,这两个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一个举着长枪要杀她,一个却变幻出这么大的一块冰坨子,挡住了长枪,冻住了枪头。 她该不会还在做梦吧。 “你是谁?” 举着长枪的人,也诧异地望向朱小舟,惊讶于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朱小舟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头落下,嘴唇发白,有气无力地撑着。 那人试着想要把长枪拔出。 第一次,没有成功。 枪头被冻在冰块里,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容易拔出来。 第二次,随着冰屑落下,她一使力,长枪就被拔出了。 她好像已经意识到,眼前的朱小舟是什么人了。但她还是朝着朱小舟的方向举起了长枪...... 下一个目标,是朱小舟。 朱小舟再没有力气去应战了,看着长枪刺来,枪头锋利无比,瞬间—— 一些从未见过的记忆涌现在了脑海里。 身体像是失重了一般,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了过去,向后飘去。 等她反应过来,就看到了小“柏渊”的那张脸。 “柏渊?”朱小舟惊呼。 没想到,赶来救她的竟然还是柏渊。 似乎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她遇到危险,柏渊就一定会赶来救她。 哪怕—— 是他如今这样的情况。 柏渊轻松出手,便击退了那手持长枪的女子。 她察觉不妙,转身就消失了。 章节目录 第75章 妖魄 “......这最早啊,六道不分天地混沌,四海灵力充沛,多的是山精野怪。不是有本那什么......《山海经》,对,说的就是最早的那个世界。” 司命抿了口清茶,一本正经地和朱小舟说起—— 她不曾亲眼见过的那个世界。 朱小舟听得入神,巴巴地献上自己攒了半年没舍得吃的花生。 那还是大半年前,她替隔壁看小孙子,隔壁阿婆送给她的呢。 司命逐渐有了副“爹样”,越来越上瘾。“那时候啊,这四海八荒之间,什么个东西都能修出灵性,也就是人们最常说的,妖。” 妖族为盛。 在那个混沌未开的世界里,妖族数目众多,比什么人族啊、神族啊的多多了。 群妖割据,于是就有《山海经》里的世界。 “......像是后来的许多神族,一开始也都是妖,就好比萧温玄他们家。”司命故意压低了声音,指了指楼上—— 此时正在守着沈烛的萧温玄。 “萧温玄他们家也是妖族?”朱小舟像是探听到了多么了不得的八卦,来了兴致,激动得要把裹在身上的毯子给脱下去。 “诶诶诶,裹上!裹上!”司命立刻叫停,非让她裹好了不可。“自己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没数啊,还发着烧呢,你胆子也太大了......” 说着,亲自上手帮她重新裹好毯子,又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感觉是恢复了,但还不能大意。 这丫头从来就没个让人省心的时候,自己烧个半死,还敢跑去救别人。要不是自家帝君大人察觉到了不对,她这条小命指不定丢在哪儿了! “......萧神君他家是妖族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也是——” 话说一半,忽而警觉,闭了嘴。 朱小舟有些懵,什么意思,你不也是......是什么? “是谢臻,你的前世。”司命最终还是忍不下心疼,偷偷跟她说了实话。“谢臻是你十世以前的身份,她是若水一族的血脉,也就是和他们一样的妖族。” 萧温玄一家是妖族,景华夫人也是妖族。 景华夫人与她的丈夫联姻,生下萧温玄,她的丈夫昌益神君—— 也是当时颇有势力的一位妖族首领。 若水一族乃水系精怪,善驭水,却不善战。所以在一次次妖族的内战中,艰难残存,最后投奔了昌益神君,这才勉强算是有了靠山。 “帝君当年征战幽冥,昌益神君率麾下大军追随帝君。却不想,全族尽灭,连带着若水一族......唉。” 司命叹气,当年的惨状不忍再作回想。 总之,就是那一次,昌益神君一族和他的老泰山——景华夫人的父族,全部死在了幽冥之崖。 包括,若水一族。 “......所以景华夫人恨柏渊,是因为她的丈夫、父亲都跟随柏渊去征战幽冥,却都死在了那一场恶战之中?”朱小舟听出来了。 这恨意的源头,可算是找到了。 “景华夫人一直以为,帝君当年使用了禁术,献祭大军,才得以镇压幽冥。”司命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说起这些禁忌。 后来,她的族人虽然都得到了追封,也成功晋升神族。 可她一直缠着帝君,想要个什么真相的,其实就是执念太深,看不得族人皆死,帝君却还活着。 “那,所有跟着柏渊去打仗的人,都死了?一个也没回来吗?” 朱小舟心里泛起涟漪。 或许,她有些理解景华夫人钻牛角尖的原因,这换了谁都会觉得有问题吧。 “......嘘!”司命留意了一下楼上的动静,担心他们的对话被萧温玄听去。确定无事后,才偷摸说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啊。帝君虽然回来了,却受了很重的伤,休养了很多年......后来去凡间历劫,和谢臻全了一世的姻缘,借着谢臻若水族人的因由,才逐渐恢复的。” 听起来,还是觉得问题在当年那一场大战...... 不过司命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来就只有柏渊自己知道了。“......” 司命见朱小舟沉默不说话,叮嘱起来,“以后你要是见到了萧神君的母亲景华夫人,可一定要留意,那不是什么好人。别看着人家和善,听人家说几句好话跟你拉一拉关系,就一头热的扎进去,跟人家掏心掏肺......明白了没?” 有了谢臻的教训,司命生怕朱小舟再走了谢臻的老路,被景华夫人利用。 谢臻的死,他们还没弄清楚,朱小舟可不能再有什么意外了。 “对了,那——那女人,跟我长得一样,真的是我的前世?” 朱小舟想起那个袭击沈烛的人,心有疑虑。 为什么她会和自己长得那么像呢? “......大概是吧。”司命掐指一算,心里就有了大概。“谢臻是第一世,你是第十世,按道理来说......你这一世本该散尽妖魄,得到一个全新的蜕变。历经十世的考验——这十世之间,肯定有哪一世是要经历一些磨难挫折的。” “我是谢臻的第十世?所以每一世,磨炼、挫折......这些是为了让我们散尽‘妖魄’?那散尽‘妖魄’后,会怎么样?” 朱小舟担心得捂住了胸口,唯恐司命会再说出什么—— 让她感到荒唐的话来。 “妖魄散尽,你便可以为神。若是不成......你的妖魄说不定会将你拖入万劫不复。”司命娓娓道来,万分怜惜。 实在不忍心看到这样的结局。 章节目录 第76章 相亲 好不容易等到沈烛醒了,朱小舟却意外发现,沈烛和萧温玄似乎—— 认识。 萧温玄解释说,是因为朱小舟发烧,他去药店给朱小舟买药,所以才认识了沈烛。 沈烛虽然没有否认,可朱小舟瞧得出来,她看向萧温玄的眼神......很复杂。 不禁怀疑,沈烛和萧温玄之间的关系,会不会真的像萧温玄解释得那么简单。 只是—— 朱小舟偏过头悄悄打量司命,试图从司命那里或许一些八卦线索时,却看到司命盯着沈烛的那张脸...... 很惊讶。 朱小舟这下糊涂了,这个人物关系她怎么看不懂了呢? 难不成司命也认得沈烛了? 沈烛惊魂未定,有萧温玄在场的情况下,她就一直没办法冷静下来,回答朱小舟的疑惑。 不得已,朱小舟只好把萧温玄和司命两个人,先“请”了出去。 关上门,走回到沈烛面前。 沈烛捧着朱小舟的杯子,喝了两口热水,稍微镇定了下来。 “你——还好吗?” 朱小舟瞧她面向寡淡,似有六亲断绝之相,骨骼单薄,像是......亲缘寡淡。 一个少女有如此面相,可见—— 命不好。 想来她应该没有可以依靠的亲人。 沈烛抬起头来,仔细地观察着朱小舟的脸,怯生生地问了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啊?” 这可把朱小舟问住了。 想了想,“昨天晚上,那个袭击你的人......” 袭击沈烛的人,和朱小舟有一模一样的脸。难不成沈烛给忘了,这会儿才觉得她眼熟? “不是。”沈烛否认,盯着朱小舟出神。 她很确定,不是因为昨夜的事情。 只是在她看清楚朱小舟的脸以后,那种......怪异的熟悉感,就更加强烈。 这种感觉,是她在遇到萧温玄以后,才有的。而遇见萧温玄,也不过是昨天的事情...... 短短的两天里,她遇见了两个人,却都有这种莫名强烈的熟悉感,心里的感觉怪怪的—— 怎么想,都觉得不是单单的巧合。 “......我这小店开在这里很多年了,说不定,你路过的时候偶然间看到过。”朱小舟没放在心上,不过,她看到沈烛的时候,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或许吧。”沈烛妥协了。 “你——你最近,有没有遇到过一些奇怪的事情?或者是碰到过一些奇怪的东西?” 朱小舟怀疑,昨夜见过的那个人,和当铺里丢失的当品有关。 而这个人找上了沈烛,说不定,这件当品与沈烛之间,有什么关系。 沈烛刚要说起昨夜的经历,可仔细回想了一下,“除了昨夜,就没有别的了。” 没有别的...... 朱小舟皱着眉头,估算时间—— 昨夜是沈烛第一次遇到“怪事”,而那件被栖云当封存的当品,好巧不巧地也是前天刚刚丢的。 当品刚一丢,就找上了沈烛? “是......一个面具。” 沈烛想起,她在看到那个与朱小舟一模一样的人之前,在地上捡到了一个面具。 “面具?”朱小舟豁然开朗,“是银的?” “......好像是。” 沈烛不太确定材质,但隐约觉着是银色的。 朱小舟一拍脑门—— 对上了! 果然,银遮面找上的是沈烛。 朱小舟想起裴靖,裴靖应该也是她和谢臻之间的某一世,初见裴靖的时候,她也吓了一大跳。 按照司命的说法,她是谢臻的第十世,也就是说—— 像裴靖那样的存在,大概还有七个。 昨天晚上的那个家伙,说不定,就是这七个之中的一个。 是因为当品丢了,所以她才被放出来的吗?这么说,如果不尽快找回当品,重新封印的话,那家伙指不定要在这个世界里搞出些什么...... 糟了! 她想起一个更重要的事情。 那家伙和她有一样的脸,万一—— 那家伙要是做出些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该不会都要算在她头上了吧?保不齐也要来人调查一番,那栖云当里多得是不能言说的秘密,该怎么解释? 坏了坏了!“......这几天呢,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不要到处走动。你放心,你在这里很安全。” 朱小舟花言巧语地哄骗沈烛留下来。 她知道,那家伙肯定还会来找沈烛的,放任沈烛在外面,稍不留意被那家伙抓到。 后果不堪设想。 不如,就把沈烛留下来,再遇到那家伙也好做打算。 关键是—— 不能让沈烛发现,那家伙的秘密。 沈烛就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而知道栖云当秘密的人,越少越好。等到事情解决,让她回去上课,啥事都没有,以后再没往来。 完美! 朱小舟都忍不住为自己的计划叫好了。 接下来,就是怎么说服沈烛接受她的建议...... “好。”沈烛一口答应下来。 “什么?” 朱小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沈烛答应了? “好,我相信你。”沈烛笃定地看着朱小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你......相信我?” 朱小舟有点儿意外了,大概是从未被人信任过。 而眼前这个刚刚认识的普通女学生,竟然如此肯定地信任她。一时间,竟让她这个素来贪财好色无耻没有底线的人,也觉得莫名感动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好像——就能感觉得到你和那个攻击我的人,不一样。我觉得你很熟悉,很值得信任,所以想要信任你......” 沈烛也觉得这种感情很复杂,说不清楚。 她也担心自己这样的解释,不能被朱小舟所接受,心有不安地凝视着朱小舟。 “好吧,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我会保护好你的。” 朱小舟向来吃软不吃硬,突然间多了个“迷妹”,让她油然而生一种“责任感”。 信誓旦旦地向沈烛保证,她会保护好沈烛的。 沈烛笑了,笑起来的样子竟还有些可爱。 楼下,司命急得绕在楼梯处打转,听不清楼上说了些什么,生怕有个什么意外的。 “人呢?” 小“柏渊”推门进来,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他才能从这副躯壳的家里溜出来—— 着实不易。 “楼上,说话呢。”司命心虚地往上指了指。 萧温玄也随着司命的手势,看向楼梯上方。 门铃一响,三人齐刷刷回头。 是隔壁卖“泰山烧饼”的李阿姨,一进门,就被这三人吓了一跳。“欸?朱小舟呢?” 司命看了看小“柏渊”和萧温玄都没什么反应,于是—— 又指了指楼上。 “噢,在楼上忙呢?”李阿姨熟门熟路地上了楼梯,就跟到了自家似的。 引得三人向楼上纷纷投去目光。 不多会儿,就听到楼上的朱小舟惊呼了一声,“去相亲?!” 章节目录 第77章 搞砸相亲 原本,李阿姨是要帮自己一个朋友的儿子介绍对象的。 可是女方这边出了点问题,突然之间说什么也不肯去相亲了。眼看着约定好的日子一天天迫近,男方催得厉害,李阿姨面子上挂不住,硬着头皮要把事情圆下去。 想来想去,身边认识的适龄女孩之中—— 也只有朱小舟勉强符合男方条件了。 她倒也不是真的让朱小舟去跟人家相亲结婚,只是让朱小舟假扮一下相亲对象,去见个面。 然后找机会,就说是不合适。这样一来,什么也不影响。 李阿姨跟男方定的见面地点,是一个挺高级的餐厅,可以随便吃,事成之后,她会给朱小舟两百块红包—— 当做封口费。 朱小舟这个贪财的,一听说随便吃,还有钱拿,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转眼来到约定好的时间,她翻出柜子里压箱底的一条裙子,皱皱巴巴地就穿上了,赴了约。 一进餐厅大门,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生。 斯斯文文,中规中矩的一个人,中等身材,坐着......大概估摸出,身高在172左右。 宽脸,塌鼻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他局促不安地坐在那里,不时东张西望,等待着相亲对象的赴约。 朱小舟撇撇嘴,听说,是女方看到照片后就反悔了,说什么也不肯来了。 难怪呢—— 这边直接坐了下来,把男生吓了一跳。 “你就是李阿姨介绍的......” “我,我是,我——我是许立仁。”他说,托着眼镜上下打量起朱小舟,仿佛觉得眼前人和看到的照片不太一样。“你是孙,孙......” “对!”朱小舟一口应下。 孙什么孙,她就是个冒牌货,正牌的孙晓佳为了躲相亲几天没回家了。 “......你和照片上,看起来不太一样。” 许立仁尴尬地笑笑,或许是觉得,这位“孙小姐”没有照片看起来好看。 “什么?”朱小舟没反应过来。 “没事。”许立仁窘迫极了,不好意思回答,叫来服务员上菜。 好在,确实和李阿姨说得一样,是个大方的。 点了一桌子的菜,腼腆地招呼着朱小舟吃。 朱小舟也没客气,看到那一盘子大虾,眼睛都直了......这是什么好事,怎么就让她赶上了。 掰虾的动作十分熟练,一口一个吃得贼香,丝毫没有顾及形象。 “......我在——科技公司上班,负责......后台工作。我......我29岁,独生子,父母离异......去年在本地买的房子,120平方,一次性全款。车子......现在有一辆不到十万的,我是打算着等到结婚以后再换的......如果,你要是有驾照的话,那我现在开的这一辆车子,可以给你开......” 许立仁压根没顾上吃,就看着朱小舟风卷残云一般,吃得满嘴油光。 还在兢兢业业地介绍着自己的大概情况。 “我,我父亲退休了,自己有房子,可能过两年也会再婚。我母亲再婚了,我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不过我和母亲现在这一家没什么来往,就是逢年过节走动一下......我这些情况,李阿姨应该都跟你说了吧。” 朱小舟嘴里塞得满满地,难得腾个空出来,想了想。 说了么?没什么印象了——“没事,你说你的,我听着呢。” 她本来也不是来相亲的,最重要的目标是,吃。 许立仁满意地笑笑,松了口气。“......我的收入还可以,不过咱们这个小城市,平均收入本来也不怎么高,我觉得我算不错了——李阿姨和我妈认识,你的情况,她也说了一些。她说你是开网店的,卖卖女装什么的......” 许立仁所说的,是原本的相亲对象——孙晓佳的情况。 朱小舟接不上话,她已经记不起李阿姨说过的,孙晓佳到底是怎么样个条件了,万一说漏了...... 那不就穿帮了。 “......刚看到你照片的时候,我本来还在想,你长得那么好看,怎么......不过见了面之后,我就放心了。我觉得你挺好的,不装,没有架子——”许立仁害羞地挠挠头。 好像,真看上朱小舟了。 正专心啃着酱猪蹄的朱小舟,猛地一抬头,感觉到了危机...... 不是吧。 心有不舍地放下了猪蹄。“那个......其实我只是答应,来见你一面。” “我知道。”许立仁点头。 “我,我其实现在,没有结婚的打算。”朱小舟暗示他,两个人没戏。 许立仁愣了一下,然后错误理解了朱小舟的“暗示”,“我明白,咱们刚见面,就说结婚不太好。你要是想先相处一阵子的话,也可以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朱小舟认真起来,只是突然觉得—— 眼前这个傻小子,实在单纯,让她有一种不忍心骗他的感觉。 吃这一顿儿,难不成还得把自己卖了? 许立仁睁着一双眼睛望向朱小舟。 “其实,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两个,不太合适?”朱小舟试探性地提出。 许立仁的眼神立刻晦暗了许多,好像......早就预料到了,“孙晓佳”看不上他。 “你是很好,不过我呢,我真的是为了应付李阿姨才来的。” 朱小舟好赖还算有点良心,想着不行的话,大不了a一下饭钱。 许立仁迟疑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也可以试着发展一下,我......我也许,没有你现在看到的这么糟糕呢。” 就这一句话,让朱小舟愣在了当场。 也许在那一刻,她从许立仁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心软。 不过她很清楚—— 她只是个替身而已。 今天这一切,原本就应该属于那位逃走的“孙晓佳”的。 苦笑了下,“可是我......” “原来你在这儿啊。” 萧温玄的突然出现,打断了朱小舟原本想要说的话。 他就那样直白地走向了朱小舟,站定在他们面前。 “这是?” 许立仁好奇,为什么又冒出来一个人。 “他——” 朱小舟犹豫着,该怎么解释萧温玄的身份呢。如果想要现在就摆脱许立仁的话,借着萧温玄,说是自己的男朋友...... 另外再编出一段什么不被父母所包容的恋情,所以才被逼着相亲,希望他能够理解...... 之类的鬼话。 是不是最容易脱身的。 “咳。”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朱小舟大脑一片空白。 柏渊?! 果然,小“柏渊”就站在一旁...... 朱小舟心里叫惨,他也来了?! 这,这该怎么解释? “你,也认识?”许立仁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不少。 “我——” “在这儿啊,不早说呢,让我这一通好找......”司命郑重打扮后,出现在众人面前。 显然,他也没料到萧温玄和小“柏渊”也会出现在这里。 顿时,气氛几乎凝固住了。 “还是你认识的人?”许立仁脸色铁青。 “对!”司命一拍大腿上前化解尴尬,“我是她爸爸。” 爸爸?! 司命刻意忽略了朱小舟的惊讶,拉过萧温玄解释,“这,这是她哥哥。” 哥哥?!—— 萧温玄也被这突如其来安排给他的“人设”,弄得有点意外。 “爸爸”、“哥哥”......都来了?许立仁看向小“柏渊”,心里猜测这会是她家的谁。 “这......” 司命看着帝君,脑子里飞快闪过各种人物关系。 该怎么解释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跟朱小舟之间的关系呢?......“儿子!” 在司命那两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朱小舟清楚感觉到了,来自柏渊的杀气。 不由得向萧温玄方向靠拢了半步,生怕柏渊杀司命的时候,开了大招连累到她。 “你,你竟然有儿子了?” 许立仁惊得站了起来,怎么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他想要认真发展一下的女人,竟然连儿子都有了? 这,直接当爹?!这算怎么回事啊! 章节目录 第78章 族人之罪 相亲的结果,就是在许立仁惊愕的反应中,结束了。 朱小舟垂头丧气地带着三个“祸星”回到栖云当,不知道该如何向李阿姨解释,这一次“相亲”的闹剧—— “你们三个真的是......” 怎么想的吧? 一个爹,一个哥哥,一个儿子? 全家福啊?! 沈烛正蹲在地上,捋着袖子擦拭一排排的架子。身旁还放着一盆水,听到动静,她拿着抹布就站了起来,正好看到朱小舟和他们一个个的进门。“这是?” “你在打扫?”朱小舟愣了一下。 出门的时候,明明告诉了沈烛,让她好好休息。 “闲着没事做,正好打扫一下。”沈烛说。 她是个做事的性子,总不好在这里白吃白住的,正好发现架子上蒙了一层灰尘,就打了水收拾起来。 萧温玄一看到沈烛的脸,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看到没有,都学着点儿。”朱小舟朝着身后三人嘟囔。 自从他们出现了,她的压力就变大了,突然之间多了好几张吃饭的嘴,要养活起他们,简直是...... 好在,终于让她捡了一个懂事的,不算吃白食。 朱小舟中午在餐厅里没吃尽兴,快到晚上的时候,她问沈烛,“要不然咱们吃火锅吧?” 沈烛犹豫了片刻,见朱小舟想吃,才点点头。 于是一大群人,加上还没回家的小“柏渊”,就在栖云当的门口架起了桌子,准备起材料,要吃一顿火锅。朱小舟跑到隔壁市场,花重金买了两斤羊肉。 热火朝天地涮了起来...... 气氛逐渐回升,自然还是要归功于—— 一直在努力挽回气氛的司命。 “......我本来想着,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朱小舟吃得也该差不多了,进去搅个局吧。免得她没有借口跑出来,又不好意思拒绝——结果,我一进去,就看到萧神君和帝君二位都在那儿杵着!当时我就懵了呀......” 朱小舟面子上挂不住,但也被逗乐了。 沈烛笑得前仰后合,还一脸好奇地问朱小舟说,“他为什么叫他们萧神君和帝君啊?” 朱小舟忙给司命使眼色,让他想办法把话圆回来。 “这是——一种称呼,称呼而已。”司命解释说,偷摸打量起帝君的脸色,见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对了,还没来得及跟你介绍。我呢,是这间栖云当的老板,我叫朱小舟。”朱小舟说完,又把话茬引到他们三人身上,“这位,是司命,他是——” “是伯父吧。”沈烛半天没听到朱小舟说下去,于是好奇问了一句。 她以为,司命就是朱小舟的父亲。 “对,对对对对!”司命没等朱小舟做反应,急忙应下,生怕再引起沈烛的怀疑。“我就是她父亲,只是分开太久了,感情就淡了,这孩子吧——” 转过头,被朱小舟的眼神吓了一个哆嗦,后面的话生生卡在了嗓子眼里。 朱小舟懒得理他,又介绍起萧温玄来,“这是萧温玄,我——大哥。” 先前,沈烛还曾经怀疑,萧温玄和朱小舟的关系。 虽然萧温玄说过,退烧药是买给他妹妹的,但看见他们的相处,又觉得不像亲兄妹那般亲昵。 然后就以为,他们是青梅竹马的那种......现在听到朱小舟的话,顿时松了口气,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原来真的只是哥哥啊—— “那这位就是......”说话间,就介绍到了柏渊这里。 柏渊好像并不喜欢吃火锅,一直坐在那里,像个旁观者似的看着热闹的大家,望着锅里煮了一堆冒着泡泡的东西皱眉。 突然被朱小舟提起,注意力就到了朱小舟这边。 似乎他已经忘记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 小学生。 朱小舟在说到柏渊的时候,也愣住了。只是顷刻间发现,不知不觉地,她对大家的介绍正应了和许立仁相亲时,司命开玩笑般介绍的“家庭关系”。 那小“柏渊”不就真成了......儿子? 想到这儿,她绷起嘴角强忍着笑意。 柏渊却看得清清楚楚。 “咔啪”一声,柏渊手里的筷子就被折断了。 朱小舟的脖颈间感受到了一丝的凉意,仿佛有那么一瞬间,被折断的好像是她的脖子。 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不敢再闹下去。 “他——他是柏渊,你别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他平时可不是这样的......他,就是有一些意外,然后——然后现在看起来,像个小孩子而已。他......他,他可不是我儿子啊,他是,他——” 司命幸灾乐祸地看着朱小舟蹩脚的解释。 心想小样儿,让你白天见死不救,这会儿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你亲戚家的孩子吗?”沈烛顺口一问。 “对!”朱小舟立刻找到台阶,转过头,用眼神无助地向柏渊解释,这只是为了糊弄一下沈烛而已。 “你们这么多人,在一起......真热闹。” 沈烛很羡慕。 朱小舟听出她话里的落寞,不由得多嘴问了一句。 直到沈烛解释,他们才知道沈烛的悲惨身世。原来她自小就失去了家人,也不曾被疼爱,好像一直都很倒霉,跟她关系近一点的人,都会遭到不幸。 司命听得入神,夹起一块羊肉沾了麻酱就要送到嘴里。 肉还在嘴边,拿筷子的一只手就被朱小舟拉住了。 朱小舟疑惑地看着他,好像是要他解释,为什么沈烛的命运就这么惨,是不是他搞的鬼。 司命试了几次,到了嘴边的肉就是吃不到嘴里去—— “哎呀,我怎么知道嘛。” 这话,有些心虚。 朱小舟当然不傻,“真不知道?” 司命躲开朱小舟,这才把肉塞进嘴里。不再理会朱小舟的胡搅蛮缠,对着沈烛解释说,“这凡人的宿命啊,其实不光看你今生经历了什么。也有可能是你上一辈子,上上辈子的因缘所致。” “上辈子......上上辈子?” 沈烛听得一头雾水,实在没明白司命的意思。 “也可能,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而是因为你的族人......做了什么。”司命说着,意味深长地看向帝君,暗示朱小舟,此事——与帝君有关。 朱小舟这下糊涂了,跟柏渊有关? “兴许啊,是几世以前,你的族人之中,有谁做了一件难以饶恕的事情。因此导致你们全族遭受灭顶之灾,即便是你们几经轮回,转世为人......也依然会受到当初的罪责牵连,倒是命运受到影响。六亲断绝,难有正运呐。”司命说道。 “这是——” “这是什么意思啊?” 沈烛和朱小舟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但是,朱小舟问了出来。 司命气得直翻白眼,这话都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居然还没明白。“就是说,几世之前,她有个族人得罪了天上的神仙,罪不容诛。于是连带全族被贬,但凡是她的族人,每一世都要经历如此坎坷的一生。” 这,也是造化。 朱小舟恍然看向柏渊,想问,难不成是沈烛前几世的族人,正好得罪了柏渊? 章节目录 第79章 纠缠的宿命 柏渊全程默不作声,朱小舟也不好当着沈烛的面追问更多。 一群人继续热热闹闹的吃着火锅。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同一时间—— 栖云当遗失的那件当品“银遮面”,正在到处惹麻烦。 相亲失败的许立仁,正坐在自家楼下的花池子边上,垂头丧气地喝着一瓶啤酒。好不容易才遇见一个——他想要认真发展一下的女人,没想到对方也是个骗子。 竟然还有一个那么大的儿子! “我就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想要结婚,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相亲见过了那么多的女人,只要一听说他的家庭环境,立马都走掉了。而没走掉的那些,在亲眼看到他本人的样子后,也都没了下文。 难道像他这样的一个男人,就没有权利结婚、有一个自己的家吗? 他也只不过是,想要遇到一个合适的女人,结个婚,过正常人的日子而已啊。 一个不小心弄翻了酒瓶子—— 剩下的半瓶啤酒,随着酒瓶的滚动不断流出。 他踉跄起身去追,刚刚按住! 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双脚,猛不丁地,吓了他一跳。 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怔然抬起头看去...... 眯缝着眼睛,怎么觉得,这个女人长得好像白天见过的——那位相亲对象“孙晓佳”? “你是,孙——孙小姐?” “是你!”萧煌抬手召出长刀,就势朝他劈去。 寒光一闪! 许立仁的酒劲当场醒了大半,在长刀劈下的瞬间,打了滚地避开。连滚带爬的站起身,就没命地往前跑。 大喊,“杀人啦!” ......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司命被朱小舟和沈烛缠着,询问他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仔细回忆起来——“笑话,我怎么会有后悔的事情?!” “骗人的吧!”朱小舟肯定不信。 “就是......人应该都会有后悔的事情吧。”沈烛喝了几口朱小舟自己酿的“葡萄酒”,有了些醉意,和朱小舟一起撒欢起哄。 折腾起这个看起来脾气很好的“叔叔”。 然而,她无心说出的一句话—— 却让萧温玄和小“柏渊”不经意间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些什么。又不谋而合地选择了藏起各自的秘密,颇有些心虚的挪开了视线。 朱小舟更八卦的,是司命这样一个掌管凡人气运的神仙,有没有什么是他自己无法掌控的遗憾。“一定要让你说的话,总会有那么一两件......遗憾的事吧?” 司命无奈看向帝君求助。 想让帝君出声管管—— 小“柏渊”却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他的眼神。 朱小舟仗着酒劲儿撒泼,“说说看,有没有哪个女人......也曾经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是像是白月光一样的存在?” “女人?”司命长叹一声,豁出去了。“还真没有。” 想听八卦的朱小舟和沈烛,泄了气。 “要说最遗憾的事情——还真有。”司命故意逗弄她们。 一副哄孩子的口气,先是吊足了她们的胃口。接着说起了他最遗憾的事情,竟是因为喝酒误事,误了他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一场考试...... 不过,也是因为他后来勇于揭发考场舞弊乱象,遭歹人灭口,巧遇柏渊帝君而获得重生,又得到了重用位列仙班——成为司命星君! ......只是这后半段,他没当着沈烛的面说出来就是了。 朱小舟觉得司命是在糊弄她,嘘了一声。一歪头,靠在椅子上打起盹儿来。 司命看向另一边的沈烛,她趴在桌子上,大概也睡着了。 “唉......说了真话你们又不信。这世间的读书人,哪有那许多的情和爱。书中自有千秋月,一梦已是烬流年啊——” 又这样沉默地过了好一会儿。 桌边清醒的只剩下司命、萧温玄和小“柏渊”三人了。 “你打算何时告诉她真相。”萧温玄异常平静,开口询问却并不看向柏渊。 小“柏渊”没接他的质问,而是说道—— “萧神君不妨,多多关心景华夫人吧。” “什么夫人?!”朱小舟前一刻还昏睡着。 迷迷糊糊间听到景华夫人的名号,猛地坐直了身子,打了个岔。 让在场的人都一怔。 酒意上头,朱小舟甩了甩脑袋,眼皮子打架得厉害。“你们......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困了就去休息吧,别硬撑着了。”小“柏渊”体贴地说道,随后态度一转,“司命,等下你装作这孩子的同学家长,给他父母打去个电话,就说这孩子——今天晚上不回家去住了。” 司命微微错愕,又立刻应下。 这不明摆着说,他打算今天晚上留下来过夜吗? 自然是没什么好反对的。 “收拾吧。”朱小舟打着哈欠,揉了揉肩膀。“赶紧收拾完,回去睡觉了。” 朱小舟起身,收拾着桌子上的残局。 萧温玄极有风度地随着干起活来。 挽起衣袖收拾着桌子,那熟练的样子,俨然早已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里的一员。 朱小舟把盘子碗收回到厨房,出来就看到沈烛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转过身就想叫人帮忙。结果萧温玄已经捋起袖子,在厨房里洗涮了起来。 而小“柏渊”...... 看上去实在爱莫能助。 于是她就盯上了司命,“司命,帮个忙......” 司命一看到是要抬沈烛,脸色就变了,正要找借口。可一看到帝君的神色又妥协了,但凑到沈烛身边,半天也想不出该从哪儿下手—— 朱小舟皱起眉头,觉着他们就是故意的。 没了脾气,转过身蹲下,让司命帮了把手,将沈烛背到背上,爬上了二楼。 “......她要是知道,沈烛到底是因为谁才这么倒霉的,估计就笑不出来了。” 司命有意无意地朝着帝君嘟囔。 想让帝君出面管管这事。 朱小舟和沈烛眼看着越走越近,她们之间的“孽缘”总有一天会被揭开的。 到了那个时候,怎么可能不去介意,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一切呢。 “先由着她吧。盯紧沈烛,小心坏事。”柏渊不忍看她失望,只打算先这么由着她。 以后找机会再慢慢告诉她,沈烛和她之间的一些过往—— 至少现在,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开心。 朱小舟把沈烛放在自己的床上,还给她盖好了被子,就回到楼下接着收拾起来。 一群人忙着打扫善后,刚把外面收拾得差不多了,朱小舟打算着挂上牌子,今晚好好休息一下。 可门上的风铃突然响了。 随着大门被推开,一股诡异的阴风吹了进来。 朱小舟站在柜台里打了个激灵。 却看到了—— 许立仁。 一脸局促不安的许立仁,已经站在了栖云当里。 章节目录 第80章 枉死者 怎么会变成这样这样—— 朱小舟定定地望着站在眼前的许立仁,半晌说不出来一个字。 是惊讶,或者,是无语。 更多的是觉得荒唐,荒唐到无语。 白天的时候,刚刚跟人家蹭了一顿“相亲饭”。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而此时的许立仁,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 “鬼”。 他......死了? 虽然他外表一般,性格一般......但其实,经过中午的短暂相处,朱小舟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否则以朱小舟一贯贪小便宜无耻且没底线的性子—— 根本不可能因为骗了他一顿饭,而觉得内疚。 而现在,他突然就以这样一副样子,进了栖云当。 实在让人有一种世事难料的无力感。 不过—— 他没了肉身本体,好像倒是和白天的样子,不太一样了。 说不上来具体有什么变化,但是明显变得好看多了,也顺眼了。 难不成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孙晓佳?”许立仁也很意外,竟会在这里遇到白天相亲的人,不过还没等到朱小舟开口,许立仁就躲了起来,并且质问道,“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 朱小舟懵了,瞧了瞧司命,心想自己真醉得这么厉害?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记得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司命站出来打圆场,走近许立仁,趁着他毫无防备,点了他的眉心。 立刻就看到了刚刚才发生的事情...... “哎呦,是那个家伙。”司命惊呼,赶忙向大家递了眼色。不停地冲朱小舟眨么眼睛,低声提醒,“那个跟你长得一样的家伙。” 是她? 她袭击了许立仁? “为什么呀?”朱小舟的酒劲儿彻底清醒了。 一头雾水—— 想不明白,那家伙袭击沈烛不算,竟然还弄死了许立仁?! 司命不是说,那家伙是她曾经的某一世...... 怎么放出来之后,短短两天搞出这么多事情?!早知道,她就赶紧把那货弄回来了,现在这情况怎么收场?!死了个人,她要怎么办? “可是她为什么要杀许立仁呢?他们之间应该毫无关系啊。”萧温玄问起。 “是啊——” 朱小舟立马附和,她也想不通啊。 琢磨了一下,又看向许立仁......也许只有许立仁,才能解释清楚这个事情吧。 “你别怕啊,她不是袭击你的那个人。”司命揣着一颗爹的心,还得想办法在中间给他们解释清楚这个误会,“她刚刚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就没有离开过这里。你要不然先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许立仁再三求证,又觉得眼前这个“孙晓佳”,确实和刚刚袭击他的人...... 不太一样。 姑且相信了一副老好人模样的司命。 将今天相亲回去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本来就很倒霉了,没想到自己在家楼下喝个酒,又遇到了白天见过的人,谁知道对方二话不说,掏出长刀就劈了过来。 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以为自己侥幸逃过一劫,跑出来的。 “长刀......哎呀!她是萧煌!”司命一巴掌拍在腿上,立刻就猜出了那人的身份。 “萧煌?” 朱小舟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只不过—— 萧? 难道跟萧温玄有关? 她转过头去看向萧温玄。 “不是,不是他!”司命解释,“这萧煌啊,生活在南北朝时期,她的生父是一国之君。只不过萧煌刚刚降生,她的生父就被她叔叔给害死了,她叔叔篡位,强夺她生母为妃。萧煌被她另一位叔父抚养长大,一直以为,是她这位叔父的亲生女儿......” 据司命说,萧煌得到这位叔父的庇护,也曾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后来知晓了身世,一心报仇。 手握大女主的剧本,要能力有能力,要野心有野心......活成了一位女将军。然而,却被一个敌国质子所蒙骗,损失惨重。 最后,未能如愿,还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那她攻击沈烛和许立仁什么意思?” 朱小舟纳闷。 大胆一猜,难道她的命运和这两位有关? 她突然想到,“银遮面......” 那件当品,就是萧煌的。 “......她为什么袭击许立仁,我是没想到,但是她袭击沈烛,应该和她自己的故事没什么关系。”司命悄悄地嘟囔。“朱小舟,你仔细想想......你看到沈烛的时候,难道心里就没有一丁点的不舒服?” 朱小舟被问住了。 猛地—— 摸了摸心口,好像......“没有啊。” 可这话被萧温玄听进了心里,他还记得在遇到沈烛之后,就一直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朱小舟?”许立仁听到司命是这么叫她的。“你......你不是叫孙晓佳吗?” “那是——我的另一个......”朱小舟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如果说是另一个名字,他能信吗? “算了吧!他都这样了,你就说实话吧。”司命揭了她的老底儿,朝着许立仁说起,“她哪是什么孙晓佳啊,她是朱小舟!” “那你——” “李阿姨说,原本要跟你相亲的人,出去玩儿了,赶不回来。所以让我冒充一下,去跟你见个面而已。” 事到如今,也瞒不下去了。 “原来是这样......”许立仁听到解释,倒释怀了不少。“难怪你看上去,就不是去相亲的。” 章节目录 第81章 冥灯引路 朱小舟从仓库里,请出外婆留下的又一法宝—— 冥灯。 司命眼看着她从里面抱出来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更意外的是,朱小舟不经意间低头的时候,从脖子里滑落出来两个护身符...... “这是?” 朱小舟往下一看,“噢!我的护身符。” 这段时间的麻烦事好像特别多,多带一个,说不定关键时候就能保命呢。 “都是你外婆给你的?” 司命在问起这句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看向了帝君。 “也不是......”朱小舟摸着脖子上的两个护身符,其中一个有些年头了,“这个是我从小戴着的,我外婆说过,捡到我的时候,就在我脖子上系着的。不知道是不是跟我的身世有关,还是,什么人给我戴上的。” 她一直以为,那条自小戴到大的护身符,和遗弃她的人有关。 就这么一直戴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找到她的家人了。 司命神色复杂,怯怯地观察着帝君的反应,猜测帝君应该还是没有告诉朱小舟真相的。 这也难怪—— 这些事情怎么说呢,就算说了,朱小舟也未必能信。 “这个......是前些时候无意间发现的。”朱小舟摸着脖子上的另一条护身符,全然没有注意到司命的怪异反应,“也是我外婆的法宝,还救过我一条命呢。” 所以两条都戴着,肯定没坏处。 “你这个,可不是寻常的护身符啊。”司命凝视着朱小舟脖子上的那颗珠子,其中的妖气十分霸道,绝非善类。 说它护过朱小舟的一条命,也有可能。 但朱小舟恐怕想不到,那里面究竟困着什么东西,为什么能救得了她...... “管它寻常不寻常的,有用就行了呗。” 朱小舟才不在意,把护身符塞回到衣领里,继续刚刚的动作。 取出冥灯。 萧温玄坐不住了,“你这是要做什么?” 朱小舟在冥灯上哈了一口哈气,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拭着上面的灰尘,碧绿的水晶顷刻间燃起绿油油的冥火,映得昏暗的屋子里愈发诡异无常。 “那家伙一直躲着我们,想抓她肯定不易。”更别说,只能通过那件遗失的当品,才有可能回到她的记忆里—— 而这,还得要她本人配合才行。 朱小舟的法子是,冥灯引路—— 借着这一盏可以肆意穿梭在幽冥之间的冥灯,直入她的前世,去寻找关于银遮面的记忆。 运气好的话,可以一次降服她,化解前世的怨气,直接送她入轮回。 “这太危险了。”柏渊也反对。 这个法子,只能朱小舟一个人进去,真要有个万一—— 他根本来不及相救。 “是啊。”司命也附和,“再想别的办法吧,不至于把你的小命也搭上。” “放心吧,她要是真的想杀我,早就动手了。” 朱小舟心意已决。 此前几次遇上,虽然她都吃了亏,但也能够从萧煌的反应里看出,萧煌并非真的想要杀了她的。 眼见劝不住朱小舟,司命想让帝君再出声劝一劝。 柏渊太熟悉她的性子了,也知道劝不动。 “既然你决心要去,万事小心,莫要冲动。” “帝君,这——” “我也得让她知道知道,我朱小舟也不是吃素的。”朱小舟端起冥灯,幽绿的光芒将她粉嫩的一张脸衬得有些骇人。 闭目轻念咒语,活生生的一个人,转眼就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等到她再睁开眼睛,举着冥灯已经走上了阴间的路...... “怎么,怎么就让她去了。”司命苦苦抱怨,想让帝君劝着点的,谁知道——“那冥灯指不定把她带到哪儿去了,还能不能回得来啊。” 柏渊不等他说完,已经起身朝着栖云当外走去了。 许立仁跟着萧温玄,惊得合不拢嘴。揉了几次眼睛,也看不出刚刚还在眼前的一个大活人,转眼间去到何处了。“她去哪儿了?” 萧温玄不耐烦地听他说完,轻叹一声。 根本没有了想要给他解释清楚的耐心,只是牵挂着朱小舟此入冥府黄泉......能否顺利脱身。 她怎么还是这样的性子。 柏渊刚一出门,栖云当的门——在身后闭合的同时,他也不见了。 转眼间,四周围昏暗潮湿,腥臭无比。 穿过死气沉沉的小路,刚看到前面有些许光亮,就被鬼差拦了下来。“什么人,竟敢擅闯冥府!” 柏渊轻笑。 还未作答,不远处一书吏打扮的老鬼闻声而来,定睛一看,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哎呦呦,怎么是您呐。”忙推开拦路鬼差,“放肆,你们谁都敢拦了!再敢多言,便将尔等发配入轮回,再受那人间历练之苦!” 鬼差退下。 鬼书吏将小孩模样的柏渊请到一旁的鬼衙门里,谄媚讨好,“帝君您有事吩咐一声就好,为何还亲自跑这一趟,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惹了您不高兴,那多不好......” “本君来找你寻个人。”柏渊淡定地说起,“方才上面有人进来此处,举着一盏冥灯,你可看到了?” “这......” 鬼书吏十分狡猾,猜出能让柏渊帝君亲自走一趟的,绝不是一般人。 凸出来的一对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忙笑着应付起来。“哎呦,帝君——这如今是什么年月了,怎么可能还有人随意便可入这冥府的,要是先头那些年,有些奇人异士仗着几分修为闯进来,也不足为怪,只是如今......” 如今这年月,怕是再没有那样的人了。 柏渊看出他的心虚,猜想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了朱小舟。“那你便去查一查,你的那些个手下,有没有人抓到一个学艺不精的人间女子。” 鬼书吏见事情瞒不过去了,只好嘿嘿笑着,让手底下的小鬼们去想办法。 刚从衙门里退出来,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旁边的小鬼凑上来,“大人!前路上确实捉了一个人间女子,难不成就是帝君要找的人?!” 鬼书吏一把拍在小鬼头上。 勃然大怒,“废话!难道我不知道?!如今什么年月,能入冥府的......这么些年就那一个,怎料竟是帝君要找的人,要是帝君知道让我们给扣下了,那——” 那该如何是好。 “大人,不妨......”小鬼凑到鬼书吏耳边,献上妙计。 鬼书吏听完心情大好,“对,就这么办!” 章节目录 第82章 牢狱之灾 朱小舟无力地坐在冥界地牢里,望着四周围不见天日的黑暗,陷入绝望。 “这不是栖云当的——朱小舟朱老板吗。” 突然听到熟悉的一声,她连忙抬起头来,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 小“柏渊”有模有样地走进地牢。 他的余光立刻捕捉到朱小舟的痕迹,只见,朱小舟被关在圩离木的牢笼里,狼狈地坐在地上,一脸的不忿。 像是刚刚才跟人打过一架似的。 不禁,蹙起了眉头......成何体统。 朱小舟乍以为柏渊是来救她的,起初还抱有一丝侥幸,欣喜若狂,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面去了。狗腿子般地望穿秋水...... 谁知道这破牢笼是什么做的,她那点的本事,好像被关在这里后,就全都使不出来了。 朱小舟不知道的是,这冥界地牢的牢笼都是圩离木的。 这种木头做成的牢笼,会形成一个特别的磁场,仅有一些道行的家伙被关在里面,就别想着凭那三分本事能搞出什么事情了。 她只看到柏渊走到牢笼前,径自蹲了下来,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她现下的惨样...... 朱小舟心想—— 他别是来看笑话的吧。 “刚下来......就被抓了?”柏渊强忍着笑意。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定是吃了亏的。下来之前还一副雄心壮志的模样,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谁料,这么快就抓起来了。 朱小舟气得咬牙,抓起一把铺在身下的稻草,就朝他丢了过去。“......知道你还问!还不想办法把我捞出去。” “灯呢?”柏渊问。 “在呢。” 朱小舟越来越不耐烦,面子都丢光了,从身后掏出那一盏已经熄灭的冥灯。 头发上插着杂草,脸上还有污迹—— 这一次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谁能想到,她壮志满满的下来,打算干一番让他们刮目相看的“大事”。转眼间会在这个地方,和柏渊“重逢”。 “还好,没把灯丢了。” 柏渊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他是故意放她先走,就是想让她自己看看,冥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免得以后—— 他不在的时候,朱小舟自己跑下来,那可就没人护得住她了。 一双桃花眼望着她当下这副狼狈的样子,藏不住的笑意都快从眼角溢出来了。却在朱小舟偏过头,下意识遮掩嘴角伤痕的时候,骤然严肃起来。 她真受伤了?“怎么回事?” 鬼书吏本就心虚,终于听到他问起那女人伤势,就知道柏渊帝君已经发现了...... 于是一脚将鬼差踢了进来。 鬼差颤颤巍巍地跪在柏渊跟前,不断磕头,“......实在不关小的事啊!小的也不知道,她是帝君的人......实在是......是她在转生路上,卖假药!才会被打的!” “卖假药?” 这......似乎是柏渊万万没有想到的结果。 朱小舟举着冥灯入了冥界的轮回道,然后,她就发现所有等着投胎转世的鬼,都在前面排队! 队伍排得特别长...... 细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孟婆就在前面摆摊卖汤。 且,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只有喝了汤的,才能在轮回路上继续往前走,去投胎。 来晚了的小鬼儿们,一直担心队排得这么长,估计是排不到汤了。纷纷说着,这一次怕是也赶不上投胎了。 朱小舟是个钻钱眼儿里的家伙。 一听说有钱赚,脑子转得蹭蹭快。她直接在队伍最后,摆摊卖起“祖传”孟婆汤来—— 她一招空手套白狼的绝技,从一个“黄牛”那儿高价收来了一份孟婆汤,直接架锅兑水倒卖,火都没生—— 一碗汤就兑了一大锅! 别的小鬼闻着,是那个味儿,就纷纷信了她的“鬼话”。 掏钱从她这儿买了。 转个手的功夫就赚回了本儿,把欠“黄牛”的钱补上,还倒赚了不少...... 但很快就被轮回路上的鬼差给扣下了,大打出手—— 双方都吃了亏。 接着她就被关在了这里。 “......你挺厉害呀,都跑到轮回道来倒卖兑水的孟婆汤了......栖云当的业务范围,扩大得这么快吗。”柏渊当着鬼差不好发作,满头黑线。 只是比她晚下来三分钟,她都在这儿做起生意来了。 又好气又好笑。 仿佛朱小舟不论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情—— 都不会让他觉得意外。 她是真能闯祸呀,活生生的一个人举着冥灯闯进来,竟然大剌剌地跟孟婆抢起生意了。 那孟婆没举着勺子敲她满头包,都算是脾气好的了。 好在—— 鬼差在确认了,她就是柏渊要找的人后,也不好再为难她。只能乖乖打开牢门,任由她大摇大摆拍拍衣裳走出来。 “记住她的样子,以后她还会再来的。” “是,是是是......”鬼书吏悄悄摸了把冷汗,“您放心......既然现在知道她是谁了,以后定不会再为难她了......” 哪敢再招惹她啊,她背后可是这位惹不起的帝君。 想想都可怕! 又摸了把汗,猛不丁地想起些什么,再抬头——朱小舟已经走远了,柏渊帝君跟在她身后。“欸?难道她是——” 朱小舟走在前面,举着冥灯哈了口哈气,用袖子把冥灯擦干净,放进随身的包里。 又翻出一沓子冥币来,仔细清点着。 柏渊问她,“冥界的钱,你赚来也有用?” “当然有用。”朱小舟才不管是什么钱呢,反正她知道,这一次她可是大赚了一笔,“在什么地方办事不用钱啊,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下来的时候,怎么就忘了要提前烧点冥币过来。 要在这里到处走动找人,没钱打点那些个小鬼儿怎么能行呢! 还好她够机灵,知道先赚点钱再说—— 手里这些钱,被她分成了三份。 一份儿贴身藏进了腰间,一份儿放在挎包最里层。最少的那一份,就随手塞进了包里,留做日常所用。 如果回到一个月之前,柏渊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可能会觉得她这样的行为市侩老道,嗤之以鼻。只不过现在...... 他早已经习惯了朱小舟的贪财好色,见怪不怪了。 忽而心生一计,小“柏渊”弯着身子倒了下去...... 朱小舟走在前面还没发现异样,自顾自地说着。“我想好了,要找萧煌也不难,我外婆说过,死人入了冥界,是要先化去执念的,执念散不尽,那她就会永远留在这里。想要找她的话......” “哎呀!她是那一位啊!”鬼书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心想差点闯出大祸。 她竟然是那一位...... “是她?”鬼差也看出来了。 多年前,柏渊帝君在大战之后身负重伤的闯到这里来,带走了一个女婴...... “不是!不是那个女婴!”鬼书吏道,“是更久之前,柏渊帝君尚未完成化形之时,那女人闯到此处来去救的他呀!是她,绝对是她!我肯定不会认错了!” “......我们堂堂冥界,他们就这样闯着玩么。”鬼差叹道。 你一次我一次的? 鬼书吏还停在刚刚的震撼里,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还会再遇到她的。 只是,她现在看起来有些不同。 想来奇怪,她与柏渊帝君后来所救的女婴,很像...... 却不是同一人。 但,她与曾经闯到这里来救柏渊帝君的女人,应是同一人,但她们身上的“气”却又不同。这是什么情况呢? 章节目录 第83章 黄泉路难走 沈烛一觉醒来,就发觉栖云当里少了点儿什么。 从朱小舟的房间里出来,正疑惑着,却听到楼下传来萧温玄的声音—— “......关于沈烛的身份,还是尽早告诉舟舟的好,免得她越陷越深。” 身份? 就听司命说,“如今也是犯难。朱小舟这命还真是特别,前尘往事与她有瓜葛的这些人,竟然又聚在一起了。且不说帝君还有你,怎么就连沈烛......也好似是受到了宿命的召唤。” 和她有关?沈烛越听越奇怪—— 只是现在下去,他们大概不会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也会怀疑之前说的,被她听到了。 沈烛做出了一个决定,她悄悄的退到后面,继续听下去。 想要听听看,他们还会不会再说些什么。 “想不到,这沈烛竟然是沈清念的族人,还是她的堂妹。沈氏一族因沈清念迫害柏渊正妃一事,皆受流放之刑,注定再难修成仙身。即便转世,也难逃七劫之苦,舟舟如果知道,沈烛今生所受的这些罪,都是因为前世,沈烛的堂姐沈清念害她魂飞魄散命丧月守阁,只怕......” 心情定会比他们更加复杂。 “萧神君从未见过沈烛?”司命伺机问起。 沈清念与景华夫人私下有来往。 是她们串谋,害得谢臻魂尽月守阁。司命大致可以确定,景华夫人利用谢臻对付帝君,萧温玄未必知道真相...... 萧温玄和谢臻自小是一同长大,情同兄妹。正如他对朱小舟的感情,也是延续了对谢臻的兄妹之情。 所以,他在察觉到谢臻之死与他的母亲景华夫人脱不了干系后,担心景华夫人会再出手,才会格外保护起朱小舟来。 那当年景华夫人害谢臻之时,是绝不可能让他提前知晓的。 司命想要确认的是—— 萧温玄和沈清念、沈烛这姐妹俩,到底有没有见过面。景华夫人串通沈清念害谢臻的事,或许还有没有更可怕的内幕? 她到底打算如何报复帝君。 “没什么印象了,只觉得......应是见过,却记不起是什么时候的事。” 萧温玄这两日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母亲设计谢臻惨死,私下里必定与柏渊的侧妃有联系。母亲并未当着他的面承认,只是他能够感觉得到,他的母亲也从未因此就放弃报仇。 柏渊的生死萧温玄并不在意,只是—— 他从不认为,母亲可以因此伤害谢臻,甚至是谢臻的转世。 当他向母亲提出质问的时候,母亲哭诉着多年来的委屈和绝望,对于伤害谢臻的事闭口不谈。使他无法求证,如果能够找到母亲伤害谢臻的证据,说不定就可以阻止母亲的计划。 这一次,他一定会护住朱小舟的。 沈烛如遭雷击,却迟迟不敢相信,他们所说的真相。 心中起了疑惑,不确定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朱小舟......她的前世,她前世的堂姐,害死了朱小舟? 怎么可能呢? 忽而又想起,昨天夜里吃火锅的时候,司命曾经说过的话。 是几世以前你的族人之中,有谁做了一件难以饶恕的事情......因此导致你们全族遭受灭道。 章节目录 第84章 冥间萧煌 “也许吧......”柏渊并没有否认这一可能。 朱小舟有些难过—— 想到在解开柏渊和谢臻之间的执念后,她与柏渊就再也没有联系了,心里竟还有些不自在。 小“柏渊”安静地趴在朱小舟的肩上,轮回路上的冥气腐蚀着他的精气,让他如今这副幼小的躯体有些支撑不住。 直到过了许久,才用一种极其虚弱的语气问起朱小舟。“那你会难过吗。” 朱小舟先是一愣,没想到柏渊会这样问她—— “也许吧。” 语气听起来有那么一点消沉。 和柏渊刚刚一样的回答,却听出了不一样的情绪。 只是,也许会难过? “我从来就是一个人,难得遇上了你们,就像是有了朋友。”她说,“不过我也知道,有些路肯定还是要一个人走下去的。你们和我不一样,我这样的人微乎其微——” 要不是这些意外,他们之间恐怕连遇见的机会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走在这条路上的关系,竟让她有一点伤感。 朱小舟想到了什么,“按理说,神族的寿岁漫长,我们的一生相对于你们而言,应该只是很短暂的吧?” “嗯。” 柏渊轻轻应了一声,语气中隐隐透着不快。 像是对她的态度有些不满,也算是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了,说到将来要分开,她竟只是也许会难过? 也说不定,她转个身就能把发生过的一切都忘了,然后继续经营她的栖云当,说不定下一次“相亲”就会遇上一个条件符合她预期的男人。 然后—— 哪怕她没有那么喜欢对方,可能也会因为对方的条件还不错,就匆匆成婚。过两年再有个孩子,是不是就会彻底把所有的事情都忘了? 柏渊虽然没从朱小舟的口中,去证实他的猜想。 但以他对朱小舟的了解来说,朱小舟是个极其现实且贪心的人,她一定会这么做的。 越想,越觉得胸膛里,有一口气堵着。 “那说不定我的阳寿结束的时候,你们早都忘记我是谁了吧。”朱小舟完全没有察觉到柏渊的心思,还在玩笑着说。 在柏渊那漫长的一生里,她的出现,不过占据了短短的几个月而已。 她把柏渊当成是仅有的朋友,但对柏渊他们而言...... 以后还会记得她是谁吗? “......你难道没有想过,成为神吗?”柏渊有些失望,如果任由一切随意发展下去,最后的结果可能恐怕又会是—— 似乎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对于成为神的这件事,就不怎么在意。 难道是人类这短暂的命运,更吸引她吗? “我?” 朱小舟难以置信,柏渊竟然问了她这么一个......可怕的问题。 无奈大笑,“算了吧,我自己这点道行自己清楚。在这个世界里,糊弄糊弄那些不懂的人,给他们点心里安慰,混口饭吃,就已经很难得了。修行?我是真不行......” 她十分清楚自己的能力,修行成神那种事情—— 对她这种难下苦功夫去练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如果我有办法,让你不需要努力就可以成神呢。”柏渊撑着一口气,目光格外坚定。 像是早就猜到了朱小舟的心思,知道她不肯下苦工修炼,所以才放弃。 但他有了主意。 朱小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心想不用努力也可以成神?“......你,是在骗我吧?”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如果真有这样的办法,那这世上还有人会认真修行吗?”朱小舟苦笑不信,柏渊这样说这些话来诓骗她。 她这点微末的道行,也就是斗斗小鬼什么的。 就算正经修行,没个百十年的,都不见得能出头。 “你不一样。” 柏渊凝视着她的背影,朱小舟却全然不知情。 她只把柏渊的话当成了玩笑。“好啊!如果不用自己努力,就可以成神的话,还能包吃包住,不用被欺负......那我就干!” “被欺负?”柏渊愣了,有人欺负她? 正想要问得更仔细些,朱小舟突然停下了脚步,疲惫不堪地喘着气,看向前面不远处一个低着头往前走的“女鬼”。 “我想我找到她了。” 一部分执念寄托在了银遮面里,化成了嫉恶如仇、戾气极重的“萧煌”—— 在外面的世界里追杀沈烛,滥杀无辜。 而另一部分的魂魄,被留在了轮回路上,因为前生所犯下的杀戮和背叛,继续赎罪。 她不知道在这条路上到底走了多久。 等到朱小舟找到她的时候,她身上的衣衫烂得不成样子,鞋子磨没了,一双脚磨得鲜血淋漓,被泥泞沼泽间的恶鬼啃噬得血肉模糊、可见白骨。 萧煌低着头,机械地重复着动作,不断往前走...... 每一步都十分艰难,比朱小舟更加辛苦难捱。 “萧煌——” 在听到萧煌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定了片刻,终于停了下来。 “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啊?”朱小舟大惊,萧煌在冥界居然这般狼狈。 可萧煌在听到她的话以后,却毫无反应,依旧目光呆滞神情落寞,好似......魂儿没了。 不对—— 朱小舟反应过来,不对啊!这就是她的魂儿了,怎么可能魂儿没了? 该不会是受了刺激......记得司命说过,这萧煌生前的种种经历,十分悲惨。她是因为这些打击而死,所以死后魂魄被困在了这里—— “她是我的前世?”朱小舟难以确定,不由得还是问了柏渊。“可是她被困在这里,如果她是我的前世,不就说明已经转世了吗?” 柏渊说,萧煌被困在这里的,也只是一部分执念而已。 因为她生前错信爱人,导致国破家亡,沦为灭国的罪人,所以注定要受到那些枉死于她手之人的惩罚...... “那我这辈子这么倒霉,难道也是因为她......” 朱小舟想起昨夜司命说过的话。 该不会是司命借着沈烛的事情,在暗示她呢吧? 因为她的前世,曾经是这么一个人,所以她这辈子也在赎罪? 可转念一想—— 如果前世的罪孽也跟着她一同转世投胎了,那这里的萧煌为什么还在......漫无目的地走着。 “你能转世投生,要谢谢司命。” 柏渊拍了拍朱小舟,示意她将自己放下来。双脚刚一落地,瞬间—— 小“柏渊”脚下散出一道强烈的水雾,伴有像是被腐蚀一样的声响。 朱小舟想要看是怎么回事,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们脚下这如同沼泽一样的地方。 柏渊告诉她,是司命将萧煌的魂魄与执念剥离,留执念在此赎罪,送魂魄入轮回,方才有了后面的一世又一世。 朱小舟今生并未受到什么牵连,只因,萧煌的执念被困在轮回道上,戾气被封印进了银遮面里。 “那我该怎么办?”朱小舟从没经历过这样的状况。 没了魂魄,只剩执念,难怪唤不醒呢。 “你与她同魄,如今,也该将这段执念收回化解了。”柏渊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收回,化解? 朱小舟瞬间明白,原来是要她—— 与萧煌的执念合而为一?! 就这么办! 柏渊拂指点过朱小舟的额心,散去她作为“朱小舟”的记忆。 萧煌的执念顷刻间被朱小舟所吸引,附在了她的身上。 再睁开眼睛,惊慌失措地看着周围,眼神却在小“柏渊”的身上停留,“你是谁?” 顿时—— 她又发现身体里好像有另一个人......“我,谁——谁在我身体里!” 章节目录 第85章 萧煌其人 萧氏。 她的生父,是一位昏庸的君主。 萧煌生于乱世,生母不过是宫中无数的妃嫔之一。 尚在生母腹中,她的叔父篡位,杀死了她的生父,强夺她的生母为妃。 母亲将刚刚出世的她,交到了她的另一位叔父手上。 她自小便以为,抚养她长大的叔父,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也曾在养父的庇护下,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快乐日子。 她聪明伶俐、懂事好学,养父疼爱她,手把手的教她骑马、教她长枪,恨不得将毕生的本事,都传授于她,让她在这乱世中有个立身之本。 篡位的叔父刚刚坐稳皇位,便开始忧虑其他手足兄弟间,是否还有人向他一样包藏祸心,想要像他杀了他的兄长那般—— 杀了他取而代之。 于是,他先将矛头指向了其他兄弟,并且大肆残害。 萧煌的养父也未能幸免。 因着还有一母同胞的血脉在,最开始也只是受到牵连,遭到贬逐而已。 可惜,当身在高位的兄弟,将其他手足一网打尽后,就把目光瞄向了他。 养父在流放之地遭人谋杀,萧煌一时间难以接受,悲痛欲绝。 养母恨极了身在帝位的那个畜生,却无能为力,于是向萧煌说出她的身世之谜—— 随后一头撞死在了养父的灵堂上。 萧煌彻底失去了能够庇护她的人,也失去了她所信任的所有人。 从那一刻,她被迫背负起仇恨和责任,势要为生父、养父讨回公道。 好在她的生母得宠,为她百般铺路,只求给她某一条生路。 幸好,丧心病狂的叔父见她是个女孩,以为她难成威胁。为了博宠妃高兴,便留了她一条命,让她继续以养父之女的身份生活。 养父的两个儿子都遭到了迫害,萧煌以一己之力担起养父护军的主帅之责。她多次带兵上阵,前线厮杀,因此换来了百姓的尊重。 皇叔父更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和与众不同,亲封了这位侄女为“女将军”。 十年的时间,她都活在军营里,日复一日的厮杀战斗,用鲜血博得了仇人的信任。 生母心疼她,每次她班师回朝,都会亲自为她做一些吃的,让人送到她跟前。 她的生母知道,她一直想要报仇,唯恐她因此丧命,多次出面想要化解她心里的仇恨。 可这一切,却让她越发憎恨,她将生母好意视为软弱,不愿意做和生母一样,为了活下去就像仇人摇尾乞怜的懦夫。 直到有一日,皇叔父梦到自己被一个看不清长相的人,砍下了脑袋,请来游方术士化解。 术士告诉他,有人正在暗暗密谋,要向他索命报仇,所以他才会有那样的梦。 因为术士的话,引起了他对周围所有人的怀疑。 他怀疑想要害他的人,就在身边,也只有他们有机会向他下手。 为了试探萧煌的忠诚,他在萧煌带兵追击敌军的路上,安排了刺客。 萧煌未能分心,结果就中了埋伏,重伤滚落悬崖。 然后,她就遇见了......陈祎。 她命中的克星。 陈祎自称也是遭人追杀逃到此处,躲了起来,就遇到了奄奄一息的萧煌,她那时昏倒在血泊里,俨然不成了。是陈祎冒着被搜捕她的人发现的风险,将她拖回了自己藏身的地方。 陈祎和她的情况差不多,也是叔父篡位,将他从太子的位置上赶了下来。多次设下圈套,想要害他性命,幸好他身边始终有贵人相助,一次次险象环生却能逃出生天! 萧煌伤得很严重,身上中了两箭,离要害处很近。 陈祎虽然帮她拔了箭、上了药,但在那段时间里,她始终行动不便。 陈祎悉心照料,无微不至,才将她从鬼门关前救了回来。 萧煌几次高烧不退,差点要了命。陈祎就混进城里去,给她拿药。 有一次,还差点被人发现...... 两个走投无路的人,在最绝望的时候相依为命,互生好感。 萧氏一族在失去萧煌这位可独当一面的女将军后,屡战屡败,几度受挫。 听闻又起战事,萧煌放心不下百姓和国家,最终不辞而别,离开了和陈祎相守的茅屋。 她跨马横枪地出现在大营,重振军心。 那一场恶战,幸得萧煌的出现,萧军大胜! 萧煌“死而复生”,又大胜归来,让狗皇帝暂时打消了顾虑,萧煌也得到了几天的安稳日子。 “可正是因为那一场大战,我带兵挫败陈氏一族的气焰,令他们惨败,假意谈和,提出送出质子入我萧氏境内......”萧煌说道。 而那质子,竟是陈祎。 陈祎在萧煌离开后,也被陈氏的人捉了回去。 因为战事不利,陈氏皇帝就想到了一个主意,假意谈何,送陈氏质子入萧氏...... “那陈氏质子,该不会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来的吧?” 朱小舟想到后来的结果,不由得担心起萧煌的处境。 她与陈祎......也许早在相依为命那时就有了感情,这就难免成了她的软肋。 萧煌侧过身,望着朱小舟,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连目光都是一样的坚定。“是。” 是?! 陈祎受陈氏皇帝之命,如果不想他的弟弟妹妹们因此受难,就要以质子的身份入萧氏,配合陈氏的计划,里应外合,伺机...... 覆灭萧氏。 “你为何这样平静?”朱小舟静静听着萧煌说起往事,都深感气愤。 却惊讶发现,萧煌提到陈祎的背叛,情绪毫无起伏—— 难道,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朱小舟脊背一寒,“你是不是知道,陈祎是带着目的来的?还是,你......” “我行军多年,历来在军中受磨炼,兵不厌诈的道理我比谁都清楚。”萧煌的脸上,有一道伤疤,在她情绪有起伏的时候会格外明显。 一道细细长长......从左额直到右眼下,长长的疤。 她留意到朱小舟在看她的伤疤,下意识转过头去避开。 “对不住了......”朱小舟这才反应过来,萧煌十分在意这道伤疤,连忙道歉。“我只是——看到我们的脸如此相似,在看到不同的时候,就忍不住......” 多看了两眼。 也就是这两眼,让她觉得萧煌脸上的这道疤—— 不是天生的胎记。 而是,后天的伤痕? “是我生母的杰作。”萧煌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抬手遮掩。 她刚一出生,就被亲生母亲送到了养父手中。生母还用发钗在她的脸上,留下这样一道血淋淋的痕迹,这么多年了,淡了许多...... 但还是看得出来。 也许是为了保护她,避免她的样貌引起怀疑。 美貌......对于那个时代背景下的女人而言,绝非好事。 朱小舟想起她刚刚的话,“你调查过陈祎?” 既然她提到了兵不厌诈,她行军多年的警惕性,应该......让她意识到了陈氏送质子入萧氏,是有阴谋的。 但对于当时而言,狗皇帝的昏庸并不比萧煌的生父好到哪里去,他只沉浸于大胜陈氏后的喜悦,认为那就是陈氏臣服于他威慑的象征。 萧煌无力改变这个结果,于是私下里调查过陈祎...... 也猜出了真相。 但她还是......纵容了这一事情恶化下去,让陈祎来到了萧氏。 章节目录 第86章 萧氏之败 转眼间,朱小舟被萧煌带到了当年的萧氏皇城。 朱小舟被突如其来的“穿越”吓得双腿一软,险些栽倒下去。 萧煌身手利落,一把拉住了她。“小心。” 站在高耸的城墙之上,瞭望都城繁华景象,那一刻,朱小舟的心里有了些隐隐的“躁动”,似乎明白了,萧煌执意守护这里的原因。 朱小舟转头看向萧煌的侧颜,坚毅、果敢,明明是同一张脸,萧煌却英气勃发不输儿郎。 她不爱俗物,不爱皇权。 唯爱世间祥和,与天下子民的安乐无忧。 “我生于仇恨,死于仇恨。短短的一生,前半生为守护萧氏子民而战,后半生......”萧煌的声音伴随着哽咽,淹没在了喉咙里。 “你恨陈祎吗?”朱小舟迟迟开口。 萧煌凝望着城下,忽而,眼底有了异样的光彩。 朱小舟随之看去,人群里有一身影逐渐明显—— 这是,许立仁?! 不是......这不是朱小舟冒充别人相亲时遇见到许立仁,而是后来,只剩下魂魄,闯到栖云当里的许立仁,是那个长得好看的许立仁! 诧异地看向萧煌。 萧煌似乎正是为了让朱小舟看清楚陈祎的样子,才带她等在这里的。 眼前一黑,四周围的景象就变了。 一片黑暗...... 朱小舟不敢乱动,她记得刚刚身前就是高墙之下,万一,她看不清楚,就这么迈错一步却刚好摔下去。 哇,那后果可真是惨烈了。 “是他。原来陈祎的转世,是许立仁?” 朱小舟现在明白了,为什么银遮面里的萧煌戾气,要追杀许立仁了。 突然,萧煌拉起朱小舟的一只手,她的记忆涌现在了朱小舟的脑海里...... 原来当年,萧煌在听闻陈氏要送质子来萧氏时,就已经预想到了陈氏的阴谋。萧氏的狗皇帝自大残暴,只要陈氏假意臣服,并且当众送上质子,于萧氏而言,便是“面子”。 萧氏的狗皇帝不可能拒绝。 萧煌调查质子的身份,意外发现他竟然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陈祎。 她动摇了。 一边,她知道陈氏的阴谋,陈氏皇帝以陈祎弟弟妹妹的性命做要挟,逼迫他不得不来萧氏做质子,伺机查探萧氏情报,以便日后里应外合除掉萧氏。 另一边,生父和养父的仇要报,养母死在眼前,生母被夺,狗皇帝多次逼迫,屡下杀手。 萧煌眼见狗皇帝残害忠良,民不聊生。 她想过改变这一切,却束手无策。 如果萧氏一定要亡,亡于她手或许对于萧氏百姓而言,是伤害最小的。 “......我也想帮他一把,知他家人被陈氏皇帝所胁,以此要挟他来完成计划。如果,我们能够联手——”萧煌有了自己的算计。 她想要联手陈祎,来一招偷天换日。 “你把他留下,和他每日相处,情根深种。你以为你可以控制得了所有事情的发生,阻止覆国悲剧。但他背叛了你?”朱小舟猜到了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又是俗套的......扮猪吃老虎。 陈祎在萧氏见到萧煌的那一刻,也是极为惊讶的,但很快,他就想通所有的事。 萧氏皇帝将陈祎留在萧煌身边,美其名曰—— 让萧煌负责看管他。 本就有情,结果相处之下,情意更甚。 陈祎文弱、笨拙,但胜在一腔赤诚,萧煌内心敏感、谨慎,但也被陈祎所打动。 日渐相处的过程中,陈祎察觉到萧煌的目的,慎重犹豫后,他答应了。 可萧煌不知道的事...... 陈祎到萧煌身边,却也是萧氏的狗皇帝安排好的。 狗皇帝早就怀疑宠妃和萧煌之间的关系,暗中调查,早已发现萧煌竟是他皇兄之女。眼见萧煌在军中威望更甚,狗皇帝想到术士之言,不由得再次忧心。 他知道,萧煌如今匍匐,不过是为了报仇。 朱小舟问,“后来呢?” “他先是答应了与皇叔父的合作,才来到我身边的。我却不知,还妄想与他联手,推翻皇叔父的暴政,解救萧氏百姓于水深火热......”萧煌苦笑,落得如今的结局,随不情愿,但—— 愿赌服输。 他与萧煌密谋造反,然而,狗皇帝早有防备。 狗皇帝的鸿门宴,她自以为布局周全,却亲眼目睹生母的头颅被放在铜鼎之中烹煮。 随后,她意识到有人泄密,却早已经来不及了。 被押入了大牢,狗皇帝要将她千刀万剐以示天下,曾经与她一同征战的将士,皆被狗皇帝所忌惮,她的副将被五马分尸,随同造反之人皆遭斩首。 首级挂在城楼上示众,她苦心历练出来的大军,没能死在战场之上,惨遭狗皇帝坑杀。 可这并没有结束,萧氏悲惨的命运。 章节目录 第87章 怪事频出的当铺 “萧温玄和朱小舟?”司命的眼睛打量着沈烛,像是在思考,沈烛这么问的用意是什么。 沈烛留意着身后的动静,又怕被萧温玄听到她的声音。 “他们,不是亲兄妹对吧?” “那自然不是啊。”司命估摸着,沈烛八成是看上萧温玄了。 因而好奇,萧温玄和朱小舟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那他们为何会生活在一起呢?” 沈烛从一开始就怀疑,萧温玄和朱小舟并不是兄妹,可萧温玄明明说朱小舟是他的妹妹。 “这件事啊,你得问他呀。”司命悄悄指向萧温玄,暗示沈烛去向萧温玄打听。可又看到沈烛面露难色,知她不好开口,“怎么,你怀疑他们之间有何见不得人的事?” “不是的......” 沈烛也在纠结,她喜欢萧温玄,对萧温玄很有好感。 而且还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可是她又不确定,萧温玄和朱小舟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朱小舟是她的救命恩人,这一点不可以不在意—— 如果萧温玄和朱小舟是相互喜欢的,她绝不可以破坏他们。可又觉着,朱小舟的心思似乎并不在萧温玄身上...... “噢!你是怀疑萧温玄和朱小舟表面看着没事,实际上,私底下暧昧不清,有什么......”司命手指打转,漫不经心地引导沈烛去误会萧温玄。 “不是!”沈烛才没那么容易被混淆了。 但也就是这一声,引起了萧温玄的回眸,他看到沈烛和司命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忍不住皱了眉头。 “那你就自己去问啊。”司命故意激她。 她与萧温玄之间尚有一段姻缘,是从很久以前便埋下了伏笔的。 可惜景华夫人乱点鸳鸯谱,祸害了两对。虽然后来帝君执意把谢臻留在身边,算是勉强扳回了一段,但是谢臻又被害得香消玉殒,也不得善终。 如今这一对,瞧着是有些苗头了的。 沈烛摇摆不定,她现在并不确定,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确认这件事,见已经引起了萧温玄的关注,就更不好直说了。 气得转身就要上楼。 在擦肩的一瞬—— 架子上被封印的锦盒突然裂开,探出一只鬼手,趁其不备抓在了沈烛的肩上。 沈烛回头就看到一只鬼手,吓得大叫。“啊!!!” 萧温玄和司命闻声同时出手,击中鬼手,鬼手迅速逃回盒子里。 沈烛吓得坐在地上,缩在角落里。 “受伤了吗?”萧温玄上前询问,检查沈烛伤势。 好在,发现及时,鬼手尚且来不及伤害沈烛,只是被吓得不轻。 “那是什么啊!?”沈烛心跳加快,大闹一片空白。 “这朱小舟也太大意了。” 司命拾起锦盒,抬手抹过,盒子上裂开的痕迹消失了。黄符早已经风化,压根就没有贴牢,难怪里面的东西会跑出来。 “瞧瞧,还给我给她善后吧。” 开着玩笑,重新把黄符贴好,放回架子上。 沈烛的眉头都拧成了麻花,不可思议地看着司命,惊得不知道从哪个问题开口好了。 “别担心,没事的。”萧温玄安慰她,打算去掉她的这一段记忆。 他曲起的手指缓缓靠近沈烛的额头。 沈烛一把抓住他的手。 一瞬间,她好像记起了什么...... 似乎,同样的事情曾经也发生过。这一幕太熟悉了,眼底竟然浮现出同样的场景,不,不同样...... 但她记得,确实也有一个人这样轻点她的额头,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 司命同样诧异地看着他们。 “如果......如果你这样点在我头上,是不是我就会忘记刚刚发生的事情?” 沈烛看着萧温玄,那一刻,她眼底的两个记忆重合了。 那个朦胧的身影,竟然和眼前的人完全...... 一样。 是——是他吗? 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她为什么好像记得......她为什么会知道,萧温玄一旦点在她的额头上,她就会忘记刚刚发生的事情? 气氛,瞬间僵持住了。 “小朱啊!” 李阿姨一边叫着朱小舟的名字,一边推开了栖云当的门。 可一走进来就发现......他们几个——“你们是谁啊?” “我们......是朱小舟的朋友!”司命发现那俩人跟定住了一般没了反应,上前接过了李阿姨的话茬,免得引起怀疑。“朱小舟出去做事了,恐怕要去了两三天的,这不是担心当铺的生意嘛,就让我们来帮忙盯着。” “呦,小朱都有朋友了。”李阿姨戏谑地开着玩笑,“以前她总独来独往的,这栖云当也总是大半夜开门,我们附近的老邻居都说呢,跟她打交道的恐怕都不是普通‘人’。” 司命尴尬的笑着—— 还真让说中了。 “小朱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李阿姨的语气有些着急。 “呦,这可说不准。”司命也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您有什么急事吗?要不然,你跟我们说一样的。” “跟你们说可不行,你们呀帮不上忙。” 李阿姨似乎很肯定,她急着的这件事,除了朱小舟,谁也帮不上忙。 沈烛恢复了理智,推开萧温玄走到柜台前,帮忙应付道。“阿姨,朱老板一时半会儿可能回不来,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我们说吧。我们肯定会像朱老板那样帮您的......” “你们真帮不了。”李阿姨不好再拒绝他们的好意,无奈说起,“你们是小朱的朋友,应该也知道吧,小朱和寻常人不一样......她能捉鬼的。” 捉鬼? 沈烛一听那个字,脸色瞬间就白了。朱小舟居然能捉鬼? “我就说吧,你们不行。这事啊,还是得等小朱回来再说,只有她能帮得上忙。那这样,等小朱回来了,你们跟她说一声,让她来找我......尽快啊!”李阿姨留下叮嘱,就走了。 “朱......朱老板她......”沈烛回想起那天晚上的经历。“原来,那都是真的。” “唉——”司命叹了口气。 沈烛如今知道得越来越多,这么下去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啊。 ...... 幽冥。 小“柏渊”被轮回道上的恶鬼缠住,轻易便对付了五六七八波。 可这道上的死气越来越重,脚下的沼泽像是要将他这弱小的身躯腐蚀一般,他这身体自然经受不住曾经战事留下的罪孽,快要被压垮了。 又一波不怕死的恶鬼,趁机上前偷袭,想要夺他道行。 柏渊应付起来逐渐吃力,死气入体,让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僵硬。他这副幼童的身躯,恐怕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要不,现在就从这躯体里出来? 可如此一来,他便更容易被这冥界的死气所困,这躯体的主人—— 也活不成了。 突然,一股死气重重击在他的胸口。 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衣裳,从颈部往上延伸出像血管一样的死气。 章节目录 第88章 惹祸的萧煌 “柏渊,身在冥界,你还能抵抗多久。” 冥冥之中,一个阴森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柏渊防备着周围,他知道,那家伙已经来了。或许是他出现在这里开始,那家伙就在暗处埋伏着了。 “少废话。”柏渊站直身子,望向那声音飘来的地方。“既然来了,为何不敢现身相见。” “哼。”那声音冷哼,“可怜的柏渊帝君啊,终究还是为情所困。你如今的灵力大不如前,我看你还能嘴硬到何时。” 话音刚落,四面突然涌出无数恶鬼,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柏渊挥手召出佩剑,奈何这副肉身已经无力负担,伤势颇重,马上就要支撑不住了。 朱小舟在一片黑暗混沌之间,打开时间的缝隙走了出来。 刚站定双脚,就被一团浊气给包围了。 柏渊出手,击碎了困住她的那团浊气,身体晃动了一下,栽倒下去。 “柏渊——”朱小舟回过神儿来,急忙跑到柏渊跟前,想要查看柏渊的伤势。 她不知道,在她被萧煌带去的时候,柏渊竟然遭到了袭击。 柏渊拼着最后一丝气力,在冥界打开出口,“你先走!” 朱小舟迟疑了,如果这个时候她抛下柏渊,自己出去,应该能换来一线生机。 但是柏渊眼下的情况极不乐观,如果将他丢在这里,他根本逃不出去。 “先走!” 小“柏渊”拉着朱小舟,大吼。 哪怕如今这副躯体小小的一只,他也决心要护朱小舟平安离开这里。 “......通常这个时候呢,一般的女主角都会说,‘我不走’。然后拖拖拉拉的耽误时间,被观众骂。”朱小舟“癔症”一般,喃喃说起柏渊听不懂的话。 柏渊侧着头,不明所以,只想尽快让她脱离危险。“小舟,别任性......” “但我不是一般女主角。” 朱小舟笑着说完,眼神一变看向黑暗中鬼气最重的那个方向。 一把从脖子上扯下那枚珠子,顺着绳子缠绕在左手手掌上,曲起一指,周身散着诡异的妖气。“想见识一下吗?栖云当主人的本事?” 她能从外婆手里接下栖云当,就绝不是吃素的。 三分本事,也可以拼死一搏。 她倒想看看,若她一身正道,能不能引天雷轰平了这轮回道。 反正出不去了,大家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逃。 妖气最盛之时,萧煌的三分精魄从朱小舟身上化出,手持长刀站在朱小舟身后。 她们—— 合而为一了。 ...... “这天象,不对啊。”司命眼看着天色又暗,隐隐察觉到不对劲,掐指一算。“凶?” “是朱老板吗?” 沈烛听到司命说凶,立刻跟了过来。 她猜到,司命这话指的就是朱小舟..... 朱小舟去了这么久还没消息,该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朱老板到底去哪儿了?她不会出什么事吧?你们究竟知道些什么呀?” “耐心等着吧。”司命也只能告诉她这些,心中只盼着,帝君能像以往一般,救她于为难。 可又被这天象搞糊涂了。 明明帝君应该是在她身边,怎么...... 会是危? 朱小舟,你可不能出什么意外啊。你要是有什么意外的话,你让帝君可怎么办。 “不对!”萧温玄走到门口,看向栖云当外。“外面有东西。” “什么......” 沈烛的话没说完,突然,门铃响动不停。 栖云当的门突然被撞开,“萧煌”手持长刀站在门口。 “沈烛,躲起来!”司命大喝一声。 这家伙怎么又跑来了?! “萧煌”长刀之势所向披靡,目标明确,跟萧温玄和司命不作纠缠,追着沈烛不放。 眼看萧温玄拦住了她。 她突然就不见了...... 正当众人以为,她不敌萧温玄之际,“萧煌”倏地出现在沈烛身后...... 挥起长刀,即将劈下。 “住手!”司命来不及阻止这一场悲剧。 一道绿光涌出,顷刻间击退了挥刀的“萧煌”。没等大家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另一个萧煌就扑了上去,两个萧煌挥舞长刀扭到在一起,但那戾气俨然更胜一筹。 “这是,两个......萧煌?” 司命看傻了眼,命薄上没写着萧煌有双生姊妹,或者发生了什么。 “住手!你们两个,要拆我当铺啊!” 朱小舟背着小“柏渊”进来,急得直跳脚,将小“柏渊”交给了司命之后,不顾萧温玄的阻拦冲上去阻止—— “疯了?非得打?!” “怎么会......”沈烛看着眼前三个一模一样的人,傻眼了。 “别打了,上去说话!”朱小舟一手拎一个,把两个萧煌推上了楼,回过头嘱咐道,“你们先照顾一下柏渊!” “......哦!那,你注意安全。” 司命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了,不过看着,她们三个应该不会再起什么内讧了吧。 嗯...... 那还是先照看帝君的情况吧,“哎呀——怎么伤得这么重啊。” 章节目录 第89章 记起的往事 一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朱小舟先从楼上下来了。 看到朱小舟,几个早已经蔫儿了的人,立刻来了精神。 沈烛最先迎了上去,走到朱小舟身边,却发现那两个萧煌没有跟出来,顺着楼梯往上看了一眼。 眼里满是好奇,却没有多问一句。 她担心朱小舟的情况,也能够感觉得到朱小舟身上的疲惫。 朱小舟看向司命和柏渊的方向。 司命起身,束手无策地望着她,恐怕帝君撑不到天亮了。 朱小舟略带疲态地走了过去,看着被放在椅子上的小“柏渊”—— 司命觉得,好像有很多很复杂的情绪,在那一刻堆积在朱小舟的眼底。他猜想,会不会是在冥界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可帝君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根本容不得他细想这些。 朱小舟当着众人的面,猛地掏出一把匕首来...... “朱小舟你要做什么?!”司命急了。 “朱老板......”沈烛担心她会做什么傻事,上前阻拦。 谁知—— 朱小舟掏出匕首,竟然只是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鲜血从伤口里殷处,瞬间,整个手掌通红。 “舟舟!” 萧温玄唤她,分明已经猜到了她打算做什么,满眼都是担忧。 朱小舟苦笑了下,将染满鲜血的手掌,覆上了小“柏渊”的胸口。昏厥中的小“柏渊”突然猛吸了一口,身子抽搐了片刻...... 朱小舟的血,顺着小“柏渊”身上逆流而上的深褐色痕迹蔓延,渐渐的,小“柏渊”脸上有了血色。 痕迹褪去了。 司命哑然无声地望着这一幕,许久说不出话来—— 她记得了? 柏渊的情况刚刚稳定下来,朱小舟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沈烛急忙上前托住了她,“朱老板,你......你怎么样?” “出来吧......”朱小舟脸色苍白,对着小“柏渊”说道。 沈烛愣愣地看着。 片刻,柏渊从这小孩身上脱离出来。 朱小舟猛地失力,栽倒下去。 沈烛来不及去扶,柏渊抢在朱小舟落地的那一瞬间,揽住了她,小心翼翼地将她护在臂弯之中。 “帝君!”司命大喜。 “将那孩子送回去吧。” 柏渊痛心地望着朱小舟,交代司命将小孩送回,他缓缓托起朱小舟的身子,拥在怀里。 “......我早就知道,你终究还是会害死她的。”萧温玄冷淡开口,这一结果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像是早就猜到了会是如今这般一样。 司命左右看看,抱起小孩出了门。 沈烛凝视着萧温玄的冷淡,又回过头打量着柏渊......这个幻影,却那么真实。 好像一个人。 他是从那孩子身上出来的?而且看司命他们的反应,好像并不惊讶。难道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他附在了那孩子身上? 还是—— 司命称那孩子“帝君”,本来就是称呼他的?他才是大家以为的那个人......并不是那个孩子...... 栖云当里稀奇古怪的事情太多了,沈烛对栖云当更加好奇,为什么这里的每一个人—— 好像都不普通,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柏渊,你还是不肯放过她吗?” 萧温玄眼睁睁看着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印证他一开始的推测。 无奈,朱小舟什么都不知道。 柏渊明明知道他会害死朱小舟,却还是一意孤行,朱小舟又一次为救柏渊而受到伤害,萧温玄却根本阻止不了。 “我不会放开她的。”柏渊的声音浑厚、坚决,他将朱小舟小心抱在怀中,却断然回绝了萧温玄所提出的—— 放过她。 “你会再一次害死她的,她跟你不一样,她不是神族,她只是妖......” 萧温玄恨极了柏渊的自私。 妖?一旁的沈烛听到了他们的话,惊住了。妖...... 朱老板,是妖?! “不论她是神使妖,她都是我的。生是我的,死也是我的,哪怕她死,我会再找办法将她复活。”柏渊说。 他永远都不可能放开她的。 萧温玄很愤怒,他想问问柏渊是不是没有心,难道要一次次亲手将她害死,还不作罢吗! 倒是沈烛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扑上去拦住了萧温玄,“别,别吵了......朱老板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先别吵了。” 朱小舟的情况,不好说。 “那两个人呢?” 沈烛故意打岔,避免萧温玄和柏渊再次正面冲突。 萧温玄这会儿冷静下来,抬头看向楼上,那两个萧煌......此刻应该还在楼上。 “先去看看楼上什么情况吧。”沈烛恳求他,免得楼上打起来,楼下也打起来。 萧温玄看向沈烛。 他本想推开碍事的沈烛,可当他看到沈烛眼里的泪光时,他才意识到......沈烛也在保护他。 她感觉到了他的无助和悲愤,明白他怨恨柏渊的同时,更加怨恨他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朱小舟,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重演。她懂他的绝望和挣扎...... 她也会怕,害怕他和大家闹翻了以后,离开这里,再也见不到他。 萧温玄心里的那股邪火,渐渐被沈烛眼中的泪光浇灭。 他想起来了—— 他真的见过沈烛,在他被亲生母亲景华夫人封印起来的时候,有一个女孩,每天都会去看望他,照顾他,和他说话...... 景华夫人串通柏渊侧妃陷害臻儿,也是沈烛发现端倪,守在封印他的地方,每日每日的担心他,将他们的计划告诉给了他。 最后他能够从封印之中脱身,也是因为得到了她的帮助。 可他却忘了沈烛...... 最后,柏渊的侧妃害死臻儿,沈氏一族因此受到牵连被流放。 直至沈烛彻底消失在他的生活里,他竟然也没能记起她来。 “是你——” “去看看楼上吧,别吵了。”沈烛苦苦哀求,她能够感觉到,柏渊对萧温玄的威胁。 楼上。 当萧温玄和沈烛推开门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了一个萧煌。 他们不确定这个萧煌会不会突然攻击沈烛,因而格外谨慎。 萧煌听到动静转过身来,面上戴着一只—— 银遮面。 她...... “朱小舟呢?”萧煌本以为上来的人会是朱小舟,可却是那两位。 因为觉得疑惑。 “朱老板......有点,不舒服。”沈烛说。 章节目录 第90章 萧陈之变 “你到底是谁......” 在天即将亮起的那一瞬,许立仁的魂魄突然在萧煌面前现出形态。 他疑惑地望着萧煌戴上银遮面的样子,仿佛正在记起,他在何处见过萧煌。 “他们......” 沈烛看到萧煌和许立仁面对面的样子,惊讶地想要向萧温玄问起,他们为什么会认识。 萧温玄向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先不要问。 沈烛只好带着疑惑,继续看下去。 萧煌的目光移向窗外,今日阴天,天亮的会比寻常晚一些。但晨晓之时不变...... 天之一色—— 这就是朱小舟说的,能与陈祎所见的一刻了吧。 萧煌被银遮面掩去半张脸,但她的眼神,她的轮廓......都让许立仁陷入一种深深的沉寂之中。 他在何处见过她? 朱小舟......不,不是朱小舟! 虽然她与朱小舟似乎极像,但是许立仁很清楚这种感觉,知道她不是朱小舟! “你,你究竟是......”话音刚落,许立仁头疼欲裂。 他抱着头缓缓俯下身去。 沈烛很担心,他这是怎么了? 许立仁的样子十分痛苦,他在拼命挣扎。 站在他面前的萧煌却不为所动,仿佛......心满意足。可当她缓缓闭起双眼的时候,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她的绝望...... 许立仁再抬起头时,他的样子就变了。 变回了陈祎,曾经那个陈祎! 沈烛捂住了嘴巴,免得惊讶之余失声叫出来。 “阿煌。”陈祎看向萧煌,眼底满是柔情。 沈烛觉得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仔细想了想,突然想起......刚刚在楼下,那个柏渊也是这样注视着朱小舟的! 是一样的...... 在意识到这件事后,沈烛担忧地看向萧温玄。 “我并非真心想要害你......”陈祎自责。“我一直在找你,你到底去哪儿了。” 他深知很多事情早已经无法挽回。 但害萧煌,绝非真心...... 当年,他因幼弟遭叔父胁迫,无奈入萧氏为质子。叔父命他潜伏萧氏,伺机探听情报。 他初到萧氏,便被萧氏皇帝所诱。 萧氏那狗皇帝早就怀疑宠妃与萧煌的关系,他杀死了萧煌的养父,逼得萧煌的养母在养父灵前自尽,自知萧煌与他有杀父之仇,不可能忠心辅佐于他。 更何况他虽然害死了萧煌的养父,杀光了养父的儿子。但养父的旧部臣服于萧煌,萧煌手握养父的大军,日益壮大,早已成为狗皇帝的心腹大患。 狗皇帝命陈祎到萧煌身边潜伏,找出萧煌意图谋反的证据,将她送上断头台。便会助他复国,登上陈氏皇位,以求百年交好。 陈祎假意答应,他那时已经知道,萧煌便是曾经与他相守多日的爱人。 他以为他可以保护萧煌,不被狗皇帝所害。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萧煌的亲生父亲竟然是先皇,先皇遭狗皇帝所害—— 狗皇帝与萧煌之间的仇恨,无法忽视。 萧煌早有谋反之心,只是推翻狗皇帝后,皇位依旧会落在狗皇帝的儿子们头上。 他们照样不会放过她。 不然......她就只有一条路,自己找个合适的人选推上帝位。可她的兄弟,早就被狗皇帝全部害死了。 萧煌想让陈祎来结束这乱世,一统萧陈。 她与陈祎说出了这个想法—— 陈祎却慌了。 “......那时,我生母罹患重病,皇叔父以此来要挟,命我尽快动手。我不知该怎样告诉你,我来到萧氏的秘密,又担心萧氏皇帝会对你不利,于是,我向皇叔父透漏,你有意谋反之心。本想借着这样的机会,让他暗中帮助你造反,事后......我们离开陈氏和萧氏,远走高飞。” 这本是陈祎的计划。 然而,他还是算错了一步...... 陈氏皇帝在得知萧煌意图谋反后,非但没有答应要助她一臂之力推翻萧氏,反而找到了可乘之机。 陈祎道,“他告诉我,让我助你下定决心,起兵反萧。萧氏皇帝自然与你反目,到时候,便可接纳你入陈,一同反萧。” 陈氏皇帝告诉陈祎,他若助萧煌反萧,万一萧煌反过头来对付他,那就不好说了。比起萧氏皇帝,萧煌才是真正的威胁,除非,萧煌与萧氏反目,入他陈氏...... 他就愿意助萧煌一臂之力。 陈祎原本尚有怀疑,只是母亲病得越来越重,容不得他多做考虑。 为让萧煌与萧氏皇帝反目,他怂恿萧煌起兵,随后,将萧煌反叛之事暗中报给了萧氏皇帝。 他在去与萧煌会合的路上,发生了变故,被陈氏皇帝所拦。 所以,没能及时赶到,相助于萧煌。 章节目录 第91章 银遮面消失了 对于萧煌而言,她这一生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她轻抚脸上的银遮面,缓缓释然。 就像她戴起银遮面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失去了自己的身份。 萧煌...... 她被自己一生所想要守护的抛弃,身为将军,却惨死于地牢之中,无人所知。 她倾尽全力守护的百姓,视她做亡国罪人,唾骂她的不忠不义,无视她昔日战功和所承受的一切。 她倾尽全力想要保护的,追随她的将士,却因她起兵反叛败露,惨遭屠戮,无一生还。 她倾尽全力想要守护的爱情,却因为自己的私心,出卖了她,导致一切悲剧的发生...... 萧煌被困在冥界百余年,因所受臣民憎恨,罪责深重,又无法面对自己失败的一生,在轮回路上消磨着...... 司命为助她转世,尽早实现谢臻十世轮回,抽离她的一魂一魄,留在冥界继续赎罪。 将其余送入了轮回。 她与银遮面同葬在王城之下,银遮面困住了她一生的功绩,吸纳了她的憎恶、仇恨和戾气。 “所以后来,旧的王城被推翻,沧海桑田,原址上经过了几代人的生存痕迹,又被挖掘......只剩下一具白骨,和一副银遮面。” 苏醒的朱小舟,有气无力地同他们说起“银遮面”背后的故事。 那是清末时候的事情了...... 有一天,已经入夜。 一个高门里的下人急匆匆跑来,咣咣砸栖云当的门。 当时栖云当的主人,是朱小舟外婆的外婆。 趁着雨夜,随下人进了那一户人家。 家主是做官的,老宅子翻修的时候,从地下挖出了一具枯骨和银遮面。 枯骨被他们随意封在摊子里,丢在了河道中,而银遮面......他们觉得,或许是家中以前的祖辈留下来的玩意,见造型独特,便留了下来。 摆在了宅子里。 正是这银遮面,出了问题...... 于是,那位家主就同意让栖云当的主人,把银遮面带回栖云当封存起来。 “栖云当的记载里,并无这件东西,我是翻看了外婆留下的手记,外婆提到她小时候听她母亲所说的故事,是外婆的外婆......找人捞出了萧煌的尸骨,葬在她的故土上。自从银遮面封印在栖云当后,就再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朱小舟想起,自己曾遭偷袭,也是一个锦盒里,冒出一股力量,帮她挡住了...... 她和萧煌的缘分,其实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萧煌脸上的银遮面,突然消失了。 她并非化解了执念,只是...... 她选择永远地结束这一段孽缘。 在陈祎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萧煌永远的消失了,那一魂一魄回到了朱小舟的身体里。 陈祎跪在地上,痛不欲生。 他与萧煌之间落得如此结局,本就遗憾,可在这一场遗憾里,他并不无辜。 随着陈祎魂魄的消失,已经被人送到医院的许立仁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但他已经记不起,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曾经发生的事情。 朱小舟去看望过他。 他呆呆怔怔地,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只是不记得所有与萧煌有关的事情了。 萧煌—— 就这样彻底地消失在了他的宿命里。 章节目录 第92章 老宅梦游 手握罗盘。 朱小舟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尽可能的把每一个角落都探了一遍。 可奇怪的是,罗盘上始终没有显示出异状。 “......你们搬进这里多久了?”朱小舟一边算着,一边问起。 这老房子起码也一两百年了。 是正儿八经的老宅子。 这边虽是座古城,但真东西没保留下来多少,一次次更新换代,把老的拆了,盖上仿老的,结果一处处不伦不类。 但这房子不一样......市区正中,守着最热闹的夜市。 特殊时期,这里一个大院子被分给了好几家,又乱搭乱建,挤得院子里连个多余的下脚地都没了。后来,产权不清晰,可谁也不愿意就此退让,哪怕住着不方便...... 你一家我一家的,也都在这儿凑合。 都等着市里把房子回收,给他们安排新楼大房子呢。 但令朱小舟没有想到的是—— 竟然会有一户人家,把整个院子都买下来。 还拆掉了院子里,原先搭建的棚屋,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墙上的青砖未动,古色古香...... 着实令朱小舟惊叹。 “前年买下来的,收拾了一年半,搬进来才不到两个月。”说话的是这家的儿媳妇,孙晓颖。“我公公是写书法的,平日里也就写写字看看书,从没有招惹过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就......” 孙晓颖的公公,是位有名的书法家。 她的丈夫是做房地产的,不过经常不在家,这老宅子也是他买下来的。 自从宅子收拾好以后,孙晓颖的公公就搬了过来,她周末偶尔带儿子过来住一天。 “你们没有跟老人一起住在这里?”朱小舟好奇,那老爷子看上去也得七八十了,身子骨再硬朗身边也离不开人。 “孩子要上学,平时住在这里,离学校太远了。”孙晓颖解释说,孩子八点之前必须到校,这边堵车堵得厉害,实在不方便。“他平时也不喜欢身边有人打扰,我们住在这里,也打扰他。不过,我们给他请了保姆。” 为了照顾老人的生活,他们夫妻给老人请了一位阿姨。 随后,从外面叫进来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姐。 孙晓颖说,“这是郝姐,平时她住在这里,照顾我公公。” “是啊,从他们搬到这里后,我就来了,一直照顾着。”郝姐经历过昨晚的事情,也被吓得不轻。“前些时候什么事都没有,就是从这个月开始......吓死人了!” 昨天夜里,郝姐在自己屋里睡着。 突然就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原本以为是老人起来写字,看看时间已经一点半了,她就没动。 可是过了一会儿,就听到院子里有说话的动静...... “......我是真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了,两个人的声音呢。我就觉着不对劲了,这院子里除了我就是老先生一个人,他能跟谁说话呢!”郝姐双手一摊,表现得极其震惊。“而且那么晚了,也不可能是有人来了呀。” “所以,你看到他们了?”朱小舟试探着问。 来的路上,李阿姨向她大概描述了一些情况,但是也没说清楚。 毕竟,李阿姨也是听他们说的。 朱小舟大概弄明白了,这家的老先生是李阿姨的一个表姑父,她表姑死了十来年了,两家平日里来往的也少,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孙晓颖夫妻俩会走动一下,给亲戚朋友们送送礼。 孙晓颖曾经听李阿姨说起过,隔壁有一个“阴阳眼”的女孩,能看见东西。 所以老先生刚出事的时候,孙晓颖就想到了李阿姨口中的那个“阴阳眼”女孩,给李阿姨打去电话。李阿姨就去栖云当找朱小舟...... 可朱小舟那会儿,人在冥界。 跑了个空。 昨天夜里又出事了,郝姐闹着要辞职,说什么都不敢在这家里干了。 孙晓颖听完郝姐的话后,也吓得不轻,又找了李阿姨—— 于是就有了李阿姨上门找朱小舟,恰好遇上,朱小舟就跟着李阿姨来到这边的事了。 “哪有什么他们呀!”郝姐说,“我拉开门,就看到老先生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我问他呀,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睡觉呢?是不是有人来了......” 很正常。 “可我哪想到,这老先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也是闭着的,就......就跟梦游一样!更可怕的是,两个声音都是他发出来的!我真的从他嘴里听到了两个声音,还对话呢!他自己一点反应也没有!” 所以,郝姐吓坏了。 现在反正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在这儿干下去了。 “小朱啊!你给看一下,这宅子里是不是有什么不赶紧的东西?”李阿姨凑到朱小舟跟前,想要打听结果。 她觉着,肯定是这宅子的问题。 那么多年的老宅子了......怎么可能什么东西都没有呢? “宅子很干净。”朱小舟说,“风水格局也都很好,不是宅子的问题。” “那怎么可能,你再仔细瞧瞧,这可是座老宅子!”李阿姨不信。 朱小舟发现了什么,走到一边,摸了摸椅子。“这宅子里的家具什么的,是你们买宅子的时候带的吗?” “不是。”孙晓颖解释,“有一些是我公公以前收藏的,也有一些,是这边施工的时候,我老公在外面收的......不过都是正经的老东西了,不是做旧的那些,摆在这样的宅子里也不算掉价吧。” “不是那个意思。” 朱小舟才不是怀疑东西是假的。 她只是好奇,这宅子一两百年的历史,宅子里的很多东西,年代不一。 “是这东西有问题?”李阿姨一听,又凑到了跟前。 “不确定呢,我也是先看看,但我确实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 朱小舟听了她们的描述,觉得很有问题。 可是这里里外外的她转了好几遍,也没瞧见不干净的东西。 这不奇了怪嘛。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试一试的?万一那些脏东西只是白天躲起来了,但是晚上它就出来害人,怎么办?要不然你晚上再来看看?晚上肯定能看出来什么,他们好几次都是晚上看到的。” 章节目录 第93章 老宅一夜 “就是啊!”孙晓颖也贴了过来。 郝姐说什么也不干了,老爷子身边又离不开人,所以今天晚上,她只能让她一个朋友去接她的孩子,她得留下来照顾老爷子了。 可一个人跟老爷子住在这儿,她心里也没底儿,正好听到李阿姨劝朱小舟晚上过来看看,就可劲儿的鼓动朱小舟留下来,跟她作伴。 别管这“阴阳眼”是真是假,总之有人做个伴也行啊。 “这......” 朱小舟刚处理完银遮面的事情,有些疲惫,觉着这里问题不大,实在不太想答应。 李阿姨把孙晓颖拉到一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孙晓颖再回来的时候,就跟朱小舟说,“五百!......一千!你留下来晚上帮忙看看,如果真有问题咱们再另算,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成交。”朱小舟几乎没有犹豫,伸出一根手指确认了一下。 孙晓颖点头,掏出手机扫了朱小舟就付了钱。 “成!” 到了晚上,孙晓颖看着朱小舟带来的司命,疑惑地问了句......“这是伯父?” 但她并未看到,跟在朱小舟和司命身后的柏渊。 司命点头,很是客气有礼地向孙晓颖打了招呼,装作朱小舟的父亲,好像是为了保护她们而来的。 进了门,司命就跟她家老爷子聊天去了。 从书法到书法名人、历史背景、时代变迁......越聊越上瘾,孙晓颖插不上话,就带着朱小舟到隔壁坐着说说话。 聊起她和老公是相亲认识的,她的父亲也是做房地产开发的,她初中没毕业就出国了,在国外读完大学才回来。 她老公原先在她父亲公司里做事,她父亲就觉得,人不错。 等到她回来以后,就找了个机会介绍他们认识,坐在一起聊了聊,她也觉得那个男人跟大多数浮躁的同龄人不一样。 随着之后的了解深入,他们开始交往,交往两年后结婚。 她父亲就给了一些物质上和人脉上的支持,她老公就从她父亲的公司里独立出来,逐渐有了现在的公司和财富。 结婚多年,她退居家庭,照顾家人和孩子。 她老公在外面奔波挣钱,家里人的生活开销都是他老公负责,一直还不错。 这一套老宅子,是她公公的梦想。 她公公年轻的时候,只是租住在这样一个小院的其中一间,特别喜欢这种建筑风格。 可是在工厂里待了一辈子,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写写书法什么的。 没想到儿子有本事,搞来这么一个院子,圆满了他年轻时的梦想。“......可怎么能想到,刚住进来没多久,就出了这样的事。” “真的是——”朱小舟想问,真的是从搬到这里之后,才发生那些奇怪的事么。 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 孙晓颖就问了她一句,“你结婚了吗?” 朱小舟被问住,呆呆地摇了摇头,有些许尴尬。 “有对象了吗?”孙晓颖又问。 “这......也没有。” 朱小舟很无语,不太喜欢这种聊天。 “你真的有阴阳眼吗?......能看到那些东西?”孙晓颖只是好奇,“我不是不信啊,我也信,反正就是以前——我也听别人说过很多这样的事情。但我看不到,我就很想知道,你们看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 朱小舟被问住,“也没有很特别,跟......我们现在看到的世界,其实差不多,除非,是一些被困在自己执念里的人......” 这一种,会永远的活在他们执念的世界里,所以会一直保持当时的样子。 但是从孙晓颖的反应里,朱小舟看出,她只是把这些当成一种有意思的故事在听...... 朱小舟低下头,就不再多说了。 见过太多这样的情况,知道她能看见一些东西以后,几乎没有一个人不好奇,她到底看见了什么。 她也知道,大多数人并没有恶意,可当她认真说出来以后—— 她从大家的反应上,觉得自己更像是笑话。 “也是。”孙晓颖仔细想了想,“像你这样的情况,是不好找对象。” 朱小舟愣了下。 仿佛在那一刻...... 不经意地一句话,就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了她身上一样。 苦笑了下,装作不在意。 孙晓颖不敢独自在房间里休息,她也害怕万一遇上不干净的东西。 拉着朱小舟守在客厅里,硬撑着,说起厅里一件件摆设背后的故事。 “......这一个鼻烟壶,是我公公当年在乡下收来的。找人看过了,说是乾隆时期的,现在值四百多万呢!我公公当年花了六十,去了好几趟。人家起初说什么都不肯卖,后来家里急着用钱,就卖了。不过当年的60也不少钱呢!” 朱小舟心想,那跟现在的四百多万也还是有差距。 她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突然觉得—— 这件鼻烟壶和栖云当的一件当品很像。 不,不是很像!是一模一样! 同样的东西,有两件? 章节目录 第94章 耍人的老伯 “所以呢?”沈烛看着他们空手而归,“你们......没有抓到它吗?” “......” 朱小舟不好意思说出实情。 司命解释说,“抓到确实是抓到了,但没想到......” 然后,看向朱小舟。 朱小舟浑身湿哒哒的,像是掉进水坑里一样,裹着条毯子。“......阿嚏!” 《栖云当》第94章 耍人的老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95章 赎当的怪人 “赎当。”衣衫褴褛的老人,走进了栖云当的门。 门上风铃一响,引得朱小舟抬起头来。 老伯将一个破兜子丢在柜台上...... 他身上有很重的,油彩味。 朱小舟立马就认出来,是他!这两天来耍了他们无数次的家伙! 居然真的像柏渊所说的,出现在栖云当里了。 朱小舟没了好脾气 《栖云当》第95章 赎当的怪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96章 太监老伯 刚送走年轻的书生,没一会儿,又来了一个老妇人。 和刚才那位书生说得差不多,都是要赎一件紫檀木镯。 朱小舟在确定他们是同一人后,便以为—— 他们又是在恶作剧,就不打算理他们了。 可这一晚上,栖云当热闹极了,形形色色的各种人开始在栖云当出出进进。前一个刚出门,停不了片刻,就会有一 《栖云当》第96章 太监老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97章 陈年秘密 太监—— 这搁谁能不震惊啊。 瞥见朱小舟打算趁着护工不注意去偷掀老伯的裤子,柏渊敲了她的脑袋。“想什么呢!没见过太监啊?” “没见过啊......”朱小舟说,“你见过?” “我——也没过。”柏渊负手,背过身去。 “那不就完了,难道人家说他是太监,他就是太监啊...... 《栖云当》第97章 陈年秘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98章 信物 信足足有十几页之多,因为盒子里的联系方式,是黄先生的姑奶奶唯一留下的。 黄先生就觉得,即使对岸的这位李爷爷不是姑奶奶的丈夫,也应该是对姑奶奶而言......很重要的一个人,他不愿让姑奶奶飘零的一生无人所知,所以写下了这封信。 想让李爷爷知道,这些年姑奶奶是怎么过来的。 1941年, 《栖云当》第98章 信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99章 消失的第三个人 然而,并没有。 不过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司命找到了第三个人的痕迹。 “......看样子这个人,极有可能是静宜格格的那位丈夫。”司命仔细翻过命薄厚,却一脸的疑惑,“怎么会这样?” “如何?还查到什么了?”朱小舟忙问。 因为不知道第三个人的具体身份,只能从李爷爷和静宜格格两个人的 《栖云当》第99章 消失的第三个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0掌 木偶术 “是吗?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朱小舟被他骗了太多次,实在是谨慎了。 说话间,就把老头淹没在了水柱之中,任凭他拼命地挣扎。 但朱小舟也不是为了弄死他,瞧着差不多了,就放他露出脑袋,出来透透气。 “没有——这一次,真的没有骗你!”李爷爷被逼的没了办法,“你这小丫头怎么这样狠毒!好 《栖云当》第100掌 木偶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1章 太监的盒子 “你怎么知道?!”李爷爷惊叹,立马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想要遮掩,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李爷爷只好把那小三如何买通他的始末交代了清楚。 小三的父亲曾经救过李爷爷,所以李爷爷欠了他们一次,就答应过,如果以后需要帮忙,就来找他。 那时也没想到,这个承诺会被利用。 小三找到他, 《栖云当》第101章 太监的盒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2章 回到他们的时代 老年痴呆多年的李爷爷,突然心梗,幸好护工发现得及时,将他送到了医院。 等在手术室外,朱小舟能感觉得到,手术室里属于李爷爷的生命迹象越来越弱...... 司命见她担心,于是安慰—— “不管怎么说,这位的年岁也实在是大了些,一百多岁已是人类的极险......”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栖云当》第102章 回到他们的时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3章 外面的世界 如果没猜错的话...... 不过这个周同到底是什么人? 在当下的这个时代里,周同居然对一个格格说,平等友善? 她是静宜格格的......丈夫吗? “格格,您要是再跟王爷说这些,恐怕下次咱们就溜不出来了。”听上去,李峋对于格格口中的周同,似乎也有偏见。 也对。 就好 《栖云当》第103章 外面的世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4章 被困的格格 “......将来要是有机会,我带你去外面看看吧!”周同告诉格格,“你知道吗?外国的女人可以穿着各种各样的礼服,出入各种各样的场所,包括一些晚宴、派对什么的。她们还可以跟男人一起跳舞,认识不同的朋友......” 朱小舟远远看着周同向格格灌输各种新思想。 有点担心。 像格格这样单纯 《栖云当》第104章 被困的格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5章 格格的自由 格格平日里会闹,但只要透过他手里的镜子,看到外面的天—— 就会渐渐平静下来。 王爷气急,命人将他绑了拖下去! 李峋拼了命地挣扎,冲向关着格格的地方,他拼了命的握紧手中那一小块镜子,想要把外面的蓝天倒影给她看。 天上下起大雨。 李峋被一群人拉扯,如疯如魔,在大雨之中狂奔, 《栖云当》第105章 格格的自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6章 无助 朱小舟无言以对。 明知道结果,但是也要为了自己坚信的希望......走到最后吗? 她抬起右手,淅淅沥沥落在李峋身上的水珠定住了,水雾气仿佛在李峋身上形成了结界。隐隐的雾气腾起,那些散尽泥土里的鲜红,顿时涌出。 “那就再给你一条命吧。”朱小舟说,不过只手翻覆见间,李峋身上的伤口居然愈 《栖云当》第106章 无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7章 你是个怪物 “原来他们两个人,是这样走散的。”朱小舟深吸了一口气,一种无边的孤单侵袭而来。 流失在岁月里的人,似乎特别的无奈。 有一种离别最是无奈,那就是像他们这样的情况,迫于生计的无奈,因为乱世而离别,天各一方。 朱小舟一个人走在民国的街头上。 让这一切重新开始—— 但她还是无法 《栖云当》第107章 你是个怪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8章 爷爷的日记 “那我可以让你看看,你会不会变得更惨!”朱小舟故意吓唬她。 “你要做什么!你赶紧把我放下来......我还有正事要做,如果完了,就来不及了!”周同大喊。 “你能有什么正事。” 朱小舟才不相信她,她能有什么正事,难道还真的想要拯救这个无药可救的世界吗? “我劝你,老老实实地离开 《栖云当》第108章 爷爷的日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09章 周同的结局 朱小舟眼看着她到处忙碌,联系各路“大神”想要得到他们的支持,却无济于事。 偶尔还要去探望格格,爬到墙头上,去和格格讲外面的世界...... 朱小舟问她,为什么要告诉一个藏在深闺里的格格,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毕竟格格的命运,比起普通人,被限制得更多。 她生下来就是王爷的女儿 《栖云当》第109章 周同的结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10章 密林初见 望着手里的紫檀木镯,望着走远的周同。 周同、格格和李峋之间的经历,依然让朱小舟感叹不已。 他们之间没有复杂的男女感情,全都是对自由和平等的渴望,将他们的命运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明知道结局,也要去做...... 人有信仰,神魂不灭。 “柏渊。”朱小舟不用回头就知道,柏渊站 《栖云当》第110章 密林初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11章 真正的觉醒 是朱小舟用她微弱的灵力,唤醒了柏渊,给了柏渊最初的意识。 匆匆一眼,柏渊就记住了她的样子。 朱小舟听到了萧煌在叫她,遍急着赶去寻找萧煌,而后的数万年里,拥有了人类意识的柏渊吸纳灵气,化而为形,成为了天地间的柏渊帝君。 只是,他却再也没有遇到那个将他唤醒的女子。 而后,天地间从 《栖云当》第111章 真正的觉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12章 在幻境中死去 “你会杀了我吗?”朱小舟流下了眼泪。 “小舟......” 她不该这么快就醒来的,她不应该...... 从他的犹豫里,朱小舟确认了一件事—— 那就是,柏渊真的动过......要杀她的念头。 朱小舟笑了,笑得无比狼狈。 她本来也有机会的,在冥界的时候,只要她不出手, 《栖云当》第112章 在幻境中死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13章 黑苗圣女 马上就要天黑了,似有雷鸣之声,藏匿在乌云之后。 一场雨闷了两天,却始终下不来。 沈烛半跪在架子前,逐一确认着架子上的“存货”,免得再有不慎...... 让它们溜出去。 栖云当里的气氛,在那件事后始终低迷。 司命望着门外唉声叹气—— 突然,门开了,门上的风铃响了。 《栖云当》第113章 黑苗圣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14章 洗手间奇遇 凌晨四点11分。 “不喝了不喝了,该回家了!”周恺努力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站定身子,只觉得...... 周围都在打转,五彩斑斓的世界。 他嘿嘿傻笑着,就要跟几个兄弟告辞。 “天还没亮呢,这么早回去干嘛啊!”其中一个贱兮兮的喊到,“你又没老婆,还不如留下来再喝一会儿呢!再说了, 《栖云当》第114章 洗手间奇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15章 宋志明死了 等到所有人离开后,周恺的病房再次陷入死一般寂静。 他躺在病床上小憩,刚眯了一会儿就感觉有水珠不断滴落在脸上...... 冰冰凉凉的。 伸手一摸,正眼一看,顿时吓得魂儿都没了。 手上沾的哪里是什么水珠啊,根本就是血啊! 这血—— 想到了什么,周恺猛一抬头,“啊!!! 《栖云当》第115章 宋志明死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16章 被献祭的少女 “叮铃——” 伴随着风铃声,栖云当的门被推开了。 朱小舟知道,这一次是躲不过去了,可抬起头却发现...... 来的根本不是那个女人。 而是...... “你好,我......救命——救救我,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追!就只有这里开着门,我就逃进来了......”周恺慌了神儿地 《栖云当》第116章 被献祭的少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17章 血的代价 直至女孩在石棺里彻底没了动静。 直到外面的族人完成了他们的献祭仪式,石棺才再一次被打开。 女孩被困在石棺里几乎窒息,翻了白眼。 她的阿娘扑过去,将她抱起......抱在怀中,口中呢喃着她的名字。 她翻白的眼睛,瞳仁缓缓下落,然后—— 一目双瞳。 这就是她成为圣女的 《栖云当》第117章 血的代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18章 忘记的名字 “可这一世的他是无辜的呀!”沈烛说道,“他这一世可还没有害过她......” 她本就不是真心想要杀死周恺的,在听到沈烛的话后,彻底犹豫了。 沈烛眼见朱小舟靠不上,只能强忍着恐惧,挡在她面前。“......你想想看,这已经很多年了。当年害你的人都已经死了,你没能找他报仇,难道就要找一个转世 《栖云当》第118章 忘记的名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19章 琥王 不知道她的名字,司命也拿她没办法。 只能看向朱小舟,现在只能指望朱小舟去找到她的名字了。 可当朱小舟把东西拿出来,司命却又犹豫了,他看着朱小舟问,“你当真要这么做?” “除了这个办法,还能怎么办?”朱小舟说。 既然决定了要帮她,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呢。 依旧是铜盆、清水。 《栖云当》第119章 琥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20章 束缚 “听说了吗,殿下带回来的那个女人,会妖术。” 自从涂妹在宫里以咒术杀了人以后,很快就传开了。 比较突然之间死了那么多人,即便琥王下令低调处理,也还是引起了宫人们私下的讨论,想到那个奇奇怪怪的女人,竟然能用“妖术”突然间害死十几个人,大家心里都很害怕。 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她,也会落得 《栖云当》第120章 束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21章 涂山一脉 涂妹并不知道,在她满心期待着,终于可以带着她心爱的人回去山里的时候。 琥王却在盘算着如何除掉她了...... 她与寻常女子不同,是黑苗的圣女,拥有着常人所无法想象的灵力。 一旦失败,很有可能会令她降下诅咒。毕竟,琥王是亲眼见过她咒术威力的...... 高丞相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栖云当》第121章 涂山一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22章 冥界的请求 “根本就没有什么强大灵力的圣女。”涂妹说,“我乃涂山一脉,是有着千年造化的九尾神狐。可惜,我被人抓到了。” 抓她的人,正是黑苗的一位祭司。 他有些本事,但那些本事却并不足以抓到一只有着千年造化的九尾神狐。 而他之所以能够抓到她,是因为...... “爱。”她说。 这个答 《栖云当》第122章 冥界的请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23章 赚钱的决心 “什么?!” 司命一听,勃然大怒。 沈烛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也觉得好像这一次麻烦大了。 “你当真答应了?”司命再次向朱小舟确认。 朱小舟抬起头来,“有钱赚,干嘛不答应。” “可......”司命的声音都在颤抖,万万没想到,朱小舟贪财竟然连帝君都能卖。 顿时 《栖云当》第123章 赚钱的决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24章 红凤 天色逐渐黑暗,明明天气预报说了,今天万里无云,可以看星星的。 但不知为什么,数不清的黑云突然间就压了下来。 云层里,雷鸣之声不决。 沈烛终于听司命讲完了朱小舟和柏渊之间多年来的纠葛,就连谢臻的事情,都告诉给了她。一时间心中惆怅,更加难受了。 “帝君把她害得那么惨,也难怪她会恨 《栖云当》第124章 红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25章 石棺的秘密 朱小舟只觉得在渐渐失去意识。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听见了曾经被关在这里,无数少女的嘶喊声。 她们也曾像她这样无助和惶恐,也曾经无力的挣扎过。 但并没有因此改变结果。 既然是被选中成为“圣女”的人,从她们被挑选出来的那一刻,就注定她们被族人所遗弃。 自私的人满口虚伪—— 《栖云当》第125章 石棺的秘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26章 祭司蔺则 “你不是人......”蔺则又重复了一遍。 他自幼被师父收养,跟在师父身边修行,见惯了师父处置各种异族妖鬼。 自小便痛恨这些东西。 所以在察觉到朱小舟身份的那一刻,他不止保持了警惕,甚至想要除掉朱小舟。 “我看不清你身上的东西,但我能够感觉得到,你身上的妖气很盛,你也不是一般 《栖云当》第126章 祭司蔺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27章 红凤的命运 “......你说说你,你非把他弄成这样怎么办?!” 朱小舟伸手在蔺则眼前晃了晃。 没意识了! 好在,还有气——应该还没死。 周围传来另一个声音,“这样比较安静。” 朱小舟无奈叹了口气,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现在再去抱怨反倒没了意义。 只好把蔺则摆出一个姿势,让他好 《栖云当》第127章 红凤的命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28章 圣女的背叛 红凤在石棺里经历了她短暂一生最可怕的事情。 从那之后,涂妹的妖魂就寄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肉身多承载了一魂一魄,与常人不同,但这也注定她再无法回到村子里,像从前那样生活。 她必须在村子附近不断游历,然后蔺则会时不时地在石棺附近放下一些线索,让她去做。 直到一个男人的出现.... 《栖云当》第128章 圣女的背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29章 可怕的恋爱脑 所以后来,她也是愿意再相信琥王一次。 她开始为自己绣嫁衣,她是真的想过要嫁给琥王的。 哪怕一辈子只能这样生活在山里,也无所谓。 恋爱脑一旦上头,非寻常法子可以救回来的—— 朱小舟从前还真遇到过一模一样的情况。 也是一个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的人,哪怕她自己已经意识到了,她被那 《栖云当》第129章 可怕的恋爱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30章 反噬 可琥王不知道的是...... 红凤其实根本就没用活下来。 在他设计红凤咒杀太子的那个时候,红凤根本承受不了反噬,她已经死了。 而后来还活着的,是涂妹。 涂妹作为妖魂附在红凤的肉身之中,曾经一度被祭司封印,无法有自己的意识。 红凤的身体对于她而言,就像是一个载体。 《栖云当》第130章 反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31章 与蔺则告别 所以,琥王被千丝锦的诅咒陷害,生生世世都因为带着黑苗圣女的怨恨,而过得极其不易。 将千丝锦送进栖云当的人,是涂妹。 红凤是因为替琥王咒杀太子,遭到反噬而死。虽然她是被琥王骗了,可说到底也是心甘情愿替琥王做的,但是帝王—— 自身就带着王者之气的,太子也是一样。 能成为太子,是命 《栖云当》第131章 与蔺则告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32章 妖主之女 不是柏渊—— “你到底是谁?”朱小舟更加紧张了,这个人和柏渊之间的关系...... 肯定不一般。 听他的语气,他和柏渊之间是有渊源的。 但柏渊是上神,是天上的帝君,真身是一棵柏树,遗世而独立,高洁圣明。 可眼前的家伙......一身秽气,有着这轮回道里特有的死亡气息,除 《栖云当》第132章 妖主之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33章 冥界归来 “不可能!”他突然发疯了一样的大叫,不可置信地看着,本应已经消失的柏渊竟然从朱小舟的身体里化出。 那一道影子,立刻回到本体之上。 朱小舟也是丝毫没有犹豫,一把握住了铁链,奋力一挣! 只见,沿着她手握住的地方,一道寒霜顺着铁链而上,顷刻间把铁链紧紧包覆! 随着寒霜震裂,那粗重的 《栖云当》第133章 冥界归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34章 朱小舟醒了 夜半,司命仿佛听到了一些微弱的动静,从房里出来,只见朱小舟的房门开了。 有微微光亮,从门缝里照出。 心里觉得奇怪,悄悄走近了些,站在门外向里看去。 只看到柏渊坐在朱小舟的床边,气息虚弱脸色苍白,却还握着朱小舟的手,低下头,轻轻吻了她的手指...... 司命吓得急忙躲到了门后。 《栖云当》第134章 朱小舟醒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35章 她又来了 在朱小舟昏睡的这段时间里,栖云当的全部工作,都落在了沈烛、萧温玄和司命的身上。 沈烛遵从着之前的经验,要求每日核实,三日一清点,避免有东西趁着大家都没主意,就溜了出去祸害普通人。 萧温玄还好,闷声做事。 反倒是司命—— 一把老骨头了,还要替他们操心,时刻关注着楼上的动静。 《栖云当》第135章 她又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36章 释怀执念 朱小舟又一次醒来,天已经黑了。 她在黑暗之中匆忙摸向手机,想要查看时间。 “怎么了?” 暗处,却传来柏渊的声音。 她问,“什么时候了?” “子时。”他俯身前倾,从角落里探出身子,挺拔的轮廓在窗外夜色的衬托下更新分明。 “子时?”朱小舟稍稍愣了一下,恍然反应过来,“ 《栖云当》第136章 释怀执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37章 奇怪的老妇人 栖云当的生活又回过日常。 李阿姨推门进门的时候,沈烛正带头在栖云当里打扫着卫生。 然后李阿姨的目光一一略过沈烛、司命、萧温玄后,又看到了站在窗边的柏渊,喃喃道了句,“小朱这当铺,人越来越多了啊。” “阿姨您找朱老板?”沈烛走上来问道。 “小朱在楼上吧?”李阿姨熟门熟路地就要上 《栖云当》第137章 奇怪的老妇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38章 汉代的琴 “快趁热喝,发发汗。”李阿姨坐在床边,把排骨汤端给朱小舟,催她赶快喝。“你这活儿,整天也不安稳,又招着什么东西了?把你折腾成这样。” 说着,还给朱小舟擦了擦脸。 “没什么,去了趟地府。”朱小舟端着排骨汤,小心地抿了一口。 “你这孩子,竟说胡话!”李阿姨不信啊,摸了摸朱小舟的额头,“ 《栖云当》第138章 汉代的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39章 夏涵月 可是接下来的两天里,沈烛所说的那位老妇人,并没有再出现过。 栖云当在经过短暂的期望后,再一次回归了正常。沈烛负责柜台里的各种登记,司命帮她补齐一起资料,萧温玄帮忙打下手。 偶尔,她还会组织大家搞一下卫生。 朱小舟安心养着身体,愈发的享受着当老板的生活了。 柏渊偶尔翻阅店里的当 《栖云当》第139章 夏涵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40章 守护执念的人 “前两天?” 沈烛大概算了一下时间,也就是说—— 夏涵月老人真正有预兆发病,是在离开栖云当以后?而她来到栖云当的时候,应该还是正常的? 本来还想问更多,谁知道谢齐说他下午还有演出,就急着把夏老太太接走了。 “别想了,这种事情很正常的。”朱小舟说,有过一次经验,她这次可不会那么 《栖云当》第140章 守护执念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41章 上古大妖 “我只能知晓凡人命运,但是她们......”司命为难,不好说出真相。 “她们?” 沈烛却听出来了,这分明是话里有话啊。“什么她们?” “这......”司命连忙找补,他知道沈烛目前所知道的并不多,这些事情该不该现在让沈烛知道,不好说...... 瞧见司命先后看向柏渊和萧温玄, 《栖云当》第141章 上古大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42章 灵堂一幕 夏老太太的葬礼上...... “没走错吧?”朱小舟看了看放在门外的牌子,确定是夏涵月的名字。 殡仪馆里最小的一间,尸体就放在中间,两三个花圈。 然后,连个连拜祭的人都没有。 她的孙子谢齐坐在一旁,低着头,好像就确定了根本不会有人来似的。 “怎么这么冷清啊?”沈烛跟在朱小 《栖云当》第142章 灵堂一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43章 谢必安 傍晚,谢齐胡子拉碴地走在路上,身后紧跟地脚步声让他有些心慌,不自觉便加快了速度。 一路走,一路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那脚步声紧追而来,越追越近...... 谢齐怕了,自从亲眼看到过已经过世的奶奶还能坐起来,说话—— 他就不禁怀疑,这世上到底还有多少无法解释的东西。 胆战心 《栖云当》第143章 谢必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44章 无德老道 身体受到巨大的冲击,整个人飞了出去。 他疼得倒在地上挣扎了很久,周围好像围了很多人,但是并没有人关注他伤势如何。 最后—— 是他自己努力爬起来。 “头,很疼——”他说着,伸手摸了一下头,头上一个特别大的伤口。 这种感觉,朱小舟可是记忆犹新啊。 忍不住唏嘘了一下。 《栖云当》第144章 无德老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45章 符咒的作用 “可是,他别的情况......老道也都说得很准啊。”沈烛以为,那老道应该不是一般人。 “什么准?不得志?”朱小舟笑她天真,“这世上的算命啊,十个有八个都是猜被算的人心思,十句话有八句话,猜得都是被算的人想听的话。” 这一点,司命莫名认同。 “他说得不对吗?”沈烛觉得这句话说得很对啊 《栖云当》第145章 符咒的作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46章 琴里的时间 “那我......该怎么办?我还能回得去吗?” 看到他们那边为着一本书忙了半天,谢齐再也坐不住了。 他迫切想要知道,书的问题解决了,那他横死的事情能不能挽回......毕竟,他也不想这么早就死。万一可以死而复生呢...... “你都上了谢必安的名单,就说明已经凉透了。”司命说,“我 《栖云当》第146章 琴里的时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47章 被藏起来的世界 沈烛看向朱小舟。 司命也看向朱小舟......“她这个,算怎么回事?” 朱小舟眉头紧锁,也没想明白算怎么回事。 所以按照夏老太太的说法,她当年做了一个梦,在她的梦里,她回到晚清时候,未婚夫送了她一把古琴,结果—— 每当她弹奏古琴的时候,就会回到古琴里的执念。 根据她的描 《栖云当》第147章 被藏起来的世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48章 和亲远嫁 当朱小舟一行人再找到她的时候...... 她已经不是后来那副苍老的模样了,换了一身打扮,俨然一位汉宫美人儿。 沈烛现身拦住了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夏奶奶。” 一句夏奶奶,把好端端一个美人儿叫得呆住了,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司命连忙上前,再次挡住了沈烛的身影。 刚 《栖云当》第148章 和亲远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49章 和亲的下场 夏涵月奉命和亲,出塞前,却接到了一个意外“指示”。 下达指示的人,是太子。 太子要她设法回报匈奴的消息,以便将来出兵大灭匈奴, 她的和亲,说到底就是一场阴谋,是太子借着和亲的名义,将细作送到匈奴。只因匈奴不断强大,几朝和匈奴之间战事不断,有赢有亏。 但是到了这一朝,无论是国力 《栖云当》第149章 和亲的下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50章 情之意外 整整一年...... 夏涵月和亲的这条路,整整走了一年。 这一年的时间里,她一直在路上颠簸,等着抵达匈奴。甚至想象过,如果在她还没到匈奴,但是匈奴和大汉再打起来的话,她是不是就可以原路返回了。 但显然她想多了。 车队一路向着匈奴而去,载着她和她永远回不去的故土。 当她惊 《栖云当》第150章 情之意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51章 夏涵月的结局 “以后怎么样呢?”沈烛已经不想看下去了。 “依着匈奴的规矩,再改嫁给新首领呗。”朱小舟说。 “可她毕竟是大汉的功臣,”司命和朱小舟的意见,有了分歧,他觉着这一次不论怎么说,是夏涵月帮助大汉灭了匈奴的威风。“她若在匈奴为难,大汉理应可以将她接回去吧。” 匈奴内乱,这就是后话了。 《栖云当》第151章 夏涵月的结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52章 绣楼美人 晚清。 夏涵月重生在一大户人家,家中身份尊贵的嫡小姐。 自小养在深闺,弹得一手好琴,是她父母最为骄傲的事情。每当家中来了客人,夏涵月的生母就会让她在绣楼上弹奏一曲...... 这一日,家中来了一位父亲的同僚,带着年幼的儿子登门。 夏涵月的母亲走上绣楼,命她再弹一曲。 绵 《栖云当》第152章 绣楼美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53章 古董商 “你是什么人?” 将死之人卧于病榻,却忽然见到了朱小舟。 可他不知眼前的朱小舟到底是什么人,因而十分紧张。 “你是......谢郁荇?”朱小舟径自走到他的书案前,翻看了他的手稿,从落款上找到了他的名字——谢郁荇。 真的很难相信,这个文绉绉弱不禁风的家伙,居然就是...... 《栖云当》第153章 古董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54章 沉迷幻梦 “匈奴女人?”朱小舟听迷糊了。 到底谁是匈奴人啊—— 依着他的说法,他抱着琴睡觉,就会梦见一个匈奴女人在弹琴,曲调是那样的灵动。 只是在她面前,还坐着一个男人,是她的丈夫。 朱小舟大概理清楚了,他以谢郁荇的身份进入梦境里,看到的是千年前夏涵月作为大汉公主与匈奴和亲后的画面,在 《栖云当》第154章 沉迷幻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55章 梦醒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谢郁荇疯了一样,连滚带爬地朝着朱小舟冲了过来。 他双眼凸出,两颊凹陷,长时间把自己封闭在不见阳光的屋子里,使他的脸色看上去灰沉沉的,活像一只恶鬼的样子。 柏渊突然出现,在他逼近朱小舟的那一刻,抬手将他掀翻出去。 谢郁荇磕在墙壁上,重重摔下 《栖云当》第155章 梦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56章 曲终人散 朱小舟不顾其他人反对,将事实告诉给了谢郁荇。 那不只是一场幻梦。 那是他们执着的一生。 司命本以为,谢郁荇知道了真相以后,会更加执着于那把琴。毕竟,那都是真实存在过的爱恋和执念,而事到如今,那把坠玉的五弦琴就成了他唯一可以抓住的存在。 谢郁荇淡定望着手里的琴...... 《栖云当》第156章 曲终人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57章 栖云当的未来规划 朱小舟站在马路对面,望着今日出院的谢齐,夏涵月守着她的孙子忙前忙后。 不过这一次,他们祖孙应该能相守一阵子了。 只是可惜...... 回过身,就遇见了柏渊。 柏渊站在那里不知多久了,与满眼旁人的朱小舟不同,他只是望着朱小舟。 哪怕周围车水马龙,人潮涌动,他的一双眼睛里, 《栖云当》第157章 栖云当的未来规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58章 离奇的订单 沈烛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把栖云当的网店包装上线了。 第三天一早,栖云当外围了不少女学生,举着手机,只要柏渊和萧温玄一出现,就拼命的拍,发出花痴般的尖叫。 “这是怎么了?”司命很纳闷,怎么突然间栖云当外围了那么多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萧温玄和柏渊交换了眼色,立刻就想到可能是发生了什 《栖云当》第158章 离奇的订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59章 发生命案的公寓 “......是我楼上。”林薇薇惊恐万分地说起,三天前楼上发现尸体的事。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拖着疲惫的身体加班回来,却发现楼上楼下突然多了好多人,楼下还拉起了警戒线,她想要进来,却被拦住了。 “是你楼上出事,所以才拦住你的吗?”沈烛坐在林薇薇身边,与她问起。 林薇薇慌慌张张地点头, 《栖云当》第159章 发生命案的公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60章 女鬼冯茜 朱小舟把门关上,然后凑到门前,试着从猫眼往外看...... 突然,屋子里的灯闪了。 忽明忽暗—— “啊!!!”林薇薇缩进沈烛怀里,已经亲身经历过,她太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沈烛被这突然变化的气氛,也有点吓到。“朱......朱老板。” 朱小舟回头看了看屋子里,等到一 《栖云当》第160章 女鬼冯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61章 拜金女的苦恼 直等到朱小舟从房间里出来,沈烛才松了口气。 “朱老板,你没事吧?” 朱小舟脸色晦暗不明,摇了摇头。“先回去再说吧。” “好。”沈烛转过头来,看着林薇薇,“那你要去哪儿?我们顺便把你送过去吧。” 瞧着林薇薇现在这惊慌失措的样子,犹如惊弓之鸟一般。 怎能放心丢下她一个人不管 《栖云当》第161章 拜金女的苦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62章 有问题的男人 林薇薇和男友交往了一年半。 据她自己所说,她和朋友出去玩的时候,恰好遇上了朋友的朋友,带来的朋友......也就是她后来的那个男朋友王选凯。 她的男朋友人长得端正,个子也高,家庭条件不错,而且是个自己开公司的小老板。 “他有一家自己的公司,是做广告的,有固定的客源,每个月都差不多有 《栖云当》第162章 有问题的男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63章 楼上的小夫妻 林薇薇回过头来和他们解释,“他现在不在本地,一时间还回不来......所以,他没办法来接我。要不然等下,我自己去找个旅馆住一晚,他说他会尽快处理完所有的事情,赶回来的。就可以接我回去了......” “可你现在的情况,你敢自己去住旅馆吗?”沈烛担心的问。 下意识,还看了看朱小舟的反应。 《栖云当》第163章 楼上的小夫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64章 横死的冯茜 直到被抓的时候,他都不明白,警方为何会那么快就找到了女人的身份。 那是因为—— 那个女人原本就在警局留下过她的dna。 她曾经牵涉到另一件案子里,留下了自己的dna,所以找到尸块,进行dna对比后,很快就锁定了她的身份。就连林薇薇楼上的房子,也是以女人的名义租下的。 但凶手并 《栖云当》第164章 横死的冯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65章 章淮 冯茜家里,空空如也。 他们找到冯茜家的时候,物业的人说,冯茜的老公早就搬出去了。 沈烛觉得奇怪,如果冯茜的老公没问题的话,为什么急着就要从家里搬出去呢?“他不是也受了重伤吗?明明自己也受了伤,还要处理妻子的后事,怎么会有功夫去搬家?” “除非他心虚。”朱小舟觉得肯定有问题。 《栖云当》第165章 章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66章 章淮的女朋友 “我不打游戏,可是我曾经认识的一个同事,就打游戏。”沈烛解释说,“而且最绝的是,她爱上游戏里的cp,人家最开始只是送了她一件装备,她就觉得那是真爱,后来打工的钱全花给人家了。” 回想那位同事,沈烛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当时就很不能理解。 打个游戏,怎么可能是真爱,人家一开始只是对她 《栖云当》第166章 章淮的女朋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67章 陈娜的维护 所以,章淮打游戏的事,陈娜是知道的。 章淮在工会里担任重要身份的事儿,陈娜也是知道的。 他们早就认识了,陈娜也曾经打游戏,在公会里认识了章淮,还和章淮有着特别的联系...... 她给章淮的工会出了不少钱,还帮忙打理了工会的很多事情。 “......我们之前私下里也聚会过,可是 《栖云当》第167章 陈娜的维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68章 恶男人的谎言 今天是章淮前妻冯茜的头七...... 也就是说,六天之前,章淮和冯茜出的事。 出事以后,陈娜到医院帮忙照顾章淮,然后把章淮接回了自己家里,章淮和她,在冯茜死亡的第五天,确认了关系。 五天—— 原来可以发生这么多事。 别说冯茜了,这换作是谁不得变恶鬼索命啊。 五天, 《栖云当》第168章 恶男人的谎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69章 偷袭栖云当 他们守在陈娜家门口,想要等到章淮回来,亲眼看一看着章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吃软饭的家伙,竟然能够把几个女人迷得团团,上赶着给他钱花。 沈烛打量着周围,悄悄问司命,“柏渊怎么没有一起来啊?” 向来是大家一起行动的。 唯独这次...... 柏渊却没有来,好像是故意的避开了他们 《栖云当》第169章 偷袭栖云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70章 黑影的目的 沈烛把林薇薇给忘了,这会儿听到林薇薇开口,才慌忙想起...... 他们居然当着林薇薇的面,肆无忌惮的谈起了朱小舟的身份。 这要是让林薇薇知道了,那还不得—— 闹翻天啊。 “我们开玩笑的。”沈烛解释说。 “噢,吓我一跳。”林薇薇自然也不信什么上古大妖,只是听他们那样说,才 《栖云当》第170章 黑影的目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71章 陪葬之物 林薇薇不情不愿地,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 朱小舟一眼认出,这正是在她公寓里,亲眼看着她从另一个包里,塞进现在这个包里的。 当时朱小舟只觉得有些特别,并未多想。 没想到啊...... “这是?”沈烛想要伸手接过她的盒子确认,谁知道林薇薇一把夺了回去,特别小心。 “ 《栖云当》第171章 陪葬之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72章 同一个女人 “你别说得那么吓人好不好,你真的看到了吗?”林薇薇不由得提出质疑,她只觉得这里都奇奇怪怪,拿着一个耳环就说自己刚刚看到什么了...... 要不是她才经历了被袭击的事情,根本就不会相信他们的话。 可朱小舟没有理她。 朱小舟一直在回忆,她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见过那个女人。 《栖云当》第172章 同一个女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73章 谁才是骗子 “你不能离开。”朱小舟趁众人尚未回神,说道。 林薇薇气不过,“我非要离开呢?你们这地方不干不净的,谁知道......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这店本来就有问题,对啊!说不定,就是你们装神弄鬼的吓唬我,你们是想要把那对金耳坠占为己有吧!” 原本只是有些害怕,可说着说着,愈发觉着自从遇上他们以后,好多 《栖云当》第173章 谁才是骗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74章 死亡前的记忆 午夜。 沈烛再次抬头看向店里的挂钟,已经是12点43分了,她忍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 这边,看看朱小舟,那边,又看看柏渊。 司命还没回来...... “你先回去休息吧。”萧温玄看她硬撑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不要。”沈烛还在等,因为她看朱小舟还在坚持等,就猜到接下来可能 《栖云当》第174章 死亡前的记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75章 林薇薇失踪之谜 司命去寻章淮,等在陈娜家门口许久,却一直不见章淮的下落。 直到...... 他亲眼见着林薇薇找上门去。 “我当时还想呢,她这个时候怎么从栖云当出去了,她上门去找章淮,那不就危险了吗?”司命说,他瞧见林薇薇站在陈娜家门前的时候,本来想要上前阻拦的,去把林薇薇给拉回来。 谁知里面 《栖云当》第175章 林薇薇失踪之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76章 命案现场 朱小舟的眉头动了动,沈烛很紧张地守在一旁,生怕是出了什么事情。 “你不必担心,这点事她还是应付得了的。”司命劝沈烛不要太紧张,“你千万不要碰她,她现在身上没了那三把火,你要是碰了她,连带着你也会招惹东西的。” 一听,沈烛连忙后退...... 可紧接着想到了什么,“那朱老板没事吗?” 《栖云当》第176章 命案现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77章 与金耳环的执念 “怎么?” 柏渊注意到朱小舟的脸色起了变化,问道。 “不知道,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朱小舟也在试着解释,她心里这种特别的感受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我总觉得,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都是有联系的。” “比如呢?”柏渊不慌不忙,眼见朱小舟陷入沉思,也不急着追问。 《栖云当》第177章 与金耳环的执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78章 生祭明器 “这么说,陈娜不是应该和章淮一起?她帮助章淮迷晕了林薇薇后,章淮才有机会对林薇薇下手......她和章淮的关系,远比林薇薇更加亲近。”柏渊说。 按照这样的逻辑,章淮又怎么会伤害陈娜呢? 对于她来说,陈娜应该是一伙儿的才对。 朱小舟迟疑了......她好像确实忽略了这一点。 “ 《栖云当》第178章 生祭明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79章 林妖 有动静...... 就在朱小舟和柏渊仔细分析线索,推断事发经过的同时。 他们齐齐望向门外,同一时间,都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是—— 凶手? 柏渊抬手隐去二人踪影。 黑暗里,门再次被推开了,有一黑影蹑手蹑脚地进入到房里,趁着四下无人,悄悄翻找着各处。 《栖云当》第179章 林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81章 冤死的女人 她不是普通的妖。 为什么他看不出来,朱小舟到底是什么...... “你,你先别管那么多。”沈烛站出来,瞧见了朱老板的为难,替朱老板遮掩。“先说你害人的事情!” 听闻此话,林沁又笑了。 “你不是王选凯,也不是章淮,为什么你要冒充他们的身份,去害那些无辜的女孩?”萧温玄把沈烛挡在 《栖云当》第181章 冤死的女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82章 金耳环的下落 “可是按照时间来算......你杀害林薇薇楼上那位的时候,你跟林薇薇也已经在一起了。” 朱小舟觉得太荒谬了。 这个男人...... 同一时间,和四个女人在一起?他是怎么做到的...... 毕竟除了林薇薇楼上那个女人以外,没有人发现他的其他身份。 他早在电梯里遇到林薇薇的 《栖云当》第182章 金耳环的下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83章 朱老板是什么人 “快把耳环还给我!” 林沁的情绪愈发激动,疯了一样的想要挣脱束缚,来抢走朱小舟手里的盒子。 司命死死地将人按住,“还不说实话?再不说实话,毁了这对耳环,看你还能怎么办!” “不......不要!”林沁试图扑过来,力气之大,连司命也险些按不住了。 “这对耳环里,藏着一个女人。” 《栖云当》第183章 朱老板是什么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84章 进入幻境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不断响起,一声比一声急促。 陈娜不耐烦地下了楼,亲自打开了门......“你是,章淮工会里的人?章淮不在,你来得不巧。” “那我等等他吧。”朱小舟直接走进了屋子,细细打量着屋子里每一处的陈设,随后不等陈娜邀请,便直接走到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了 《栖云当》第184章 进入幻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85章 讲清楚 “没,没什么。”朱小舟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回避,又怕被柏渊发现,她努力挤出笑容来,却不知自个儿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的不自然。 柏渊当然发现了,朱小舟有意无意地总在躲着他,这个态度分明是有问题的。 自从她那时醒来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柏渊也很想不通。 “你是怎么了?” 《栖云当》第185章 讲清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86章 外婆 “那这话你自己信吗?”朱小舟问他。 这话,恐怕也只是说说吧。 朱小舟深深叹了口气,“我问你,那你现在知道谢臻和你在一起后,经历了什么,如果能重来一次,你会怎么保护她?” “......跟谢臻有什么关系。”柏渊不懂,既然她不是因为谢臻的事情在害怕,为什么还要频频提起谢臻呢? “ 《栖云当》第186章 外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87章 外婆的身份 “我是......自己突然就会了的。”朱小舟没想好该怎么样告诉外婆,外婆不在的时候,她是怎么样一个人辛苦维持着栖云当的收支,然后......“就是发生了很多事,然后突然间我就......” “突然间?” 外婆对于她的说法,显然不肯相信。 “那我呢?”外婆问,“你学会这些的时候,我在 《栖云当》第187章 外婆的身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88章 公主的诅咒 “你们要找玉稚公主?” 在听完他们的描述后,外婆很快就明白了他们要找什么人。 “玉稚公主?她是什么人?”朱小舟见外婆似乎知道这位公主的消息,急忙询问。 “你连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敢冒然闯进来?你不要命了啊!”外婆也是断然没有想到,这个丫头的胆子是真大,连这玉稚公主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栖云当》第188章 公主的诅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89章 真相 “你和他,是怎么回事?”好容易清净下来,柏渊说要出去走走,外婆这才找到机会与朱小舟问起——她和柏渊的事情。 “我们没事啊。” 朱小舟却“坦然”一笑,否定了她和柏渊之间的关系。 “当真没事?”外婆怎会信她的话,瞧见她的眼神避开,心里便有了猜测。 “真没事。”朱小舟故意说道。 《栖云当》第189章 真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90章 真正的妖 “我从未见过我的外孙女。” 外婆说,谢臻的母亲与她父亲成婚之时,外婆也只是妖族的一个小妖而已,谢臻的父亲毕竟是若水一族的首领,她只是在他们的婚礼上,见过一面而已。 之后,便再也不曾得见她的女儿和女婿。 “我知道谢臻的出生,也知道若水一族常年受他族侵犯,故而谢臻的父亲有意投靠神族。” 《栖云当》第190章 真正的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91章 你去杀了他 外婆沉默着一直没有说话。 似乎,侧面印证了朱小舟的怀疑...... 一旦她利用妖元彻底觉醒,变成真正的大妖,拥有上古妖力的同时,也会失去做人时的初心,她会忘记这所有的一切,甚至是...... 不会再有属于人类的感情。 怎么可以...... 朱小舟脊背发寒,这是她最害怕的 《栖云当》第191章 你去杀了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92章 朱小舟的疑惑 朱小舟失魂落魄地坐在院子里,抱着膝盖,回想着她所有的记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那位......妖神,真的就是她母亲吗?可她为何从未感受到呢? 真想去到那个时候看看,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叹了多少次气,一抬头就看见了柏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朱小舟问他,不知 《栖云当》第192章 朱小舟的疑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93章 关押公主的地牢 柏渊眉头紧锁地陷入沉默。 仿佛是朱小舟的话,给了他什么启示。 “那位公主,如果真有这般厉害,我倒想见识见识......”朱小舟好奇传闻中那位美艳不可方物的公主,是否真的和其他人所说的一样,拥有不可能的力量。 能够给身边的人带来诅咒? “小舟。”柏渊却突然叫住了她。 “怎 《栖云当》第193章 关押公主的地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94章 神秘的女人 柏渊却死死地拦住她。 这地牢里有一股怪味,而且随处可见枯稻草什么的。万一点燃油灯后,稍有不甚...... 那么,就会引起一场不必要的麻烦。 他再次抬手的时候,翻开的手心里,多了一枚发亮的珠子。 没有明显的亮光,却隐隐地照亮了甬道间的大致轮廓,如此一来,也可以放心不被外面的人发 《栖云当》第194章 神秘的女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95章 交换身份 “你是谁?”朱小舟有些慌了,她没想到那个女人竟会长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难道这就是宝塔金耳坠的主人? 那个身负奇幻诅咒的......公主?! 不对—— 虽然有些莫名的害怕,但是她还有些许理智,那个公主的画像......她是见过的呀? 分明不是她的脸。 为什么眼 《栖云当》第195章 交换身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96章 交易的代价 什么?! 她的身份......这个家伙居然都知道?“你,你骗我的吧,你怎么可能知道呢?我......我可是......” 朱小舟已经词穷了。 怎么办? 柏渊怎么还不来?她已经在尽力拖延时间了,可关键是这个公主对于她的事情,好像—— 好像,根本就不在意似的。 “我当 《栖云当》第196章 交易的代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97章 重合 “......我哪知道你想救谁!”苋珠莫名其妙,这人也太奇怪了,从任何时间都能找上她,然后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曾经也是这样......“说不定,是那个跟你一起出现在这里的人吧?” 柏渊? 朱小舟一脑门子浆糊,越想越乱。 她要救柏渊? 按着苋珠公主的意思,她从更后面的时间来到比现 《栖云当》第197章 重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98章 破除禁制 这里,和地牢......在同一个位置。 那么就是说—— 柏渊应该还在地牢里不停地寻找着她,只不过无法打破地牢的平衡,根本发现不了已经被朱小舟自身禁制所隐藏的宫殿? 那...... 那不论他原地转多少钱,当然都不会发现宫殿和朱小舟了! “你这皮囊,也该给我了......” 《栖云当》第198章 破除禁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99章 矛盾 “你到底做了什么!” 从苋珠的幻境里出来,柏渊怒气冲冲地朝着朱小舟大吼。这架势把其他人都吓住了...... 她居然用外婆留在她身上的禁制,去换...... 以后对于她来说,会是怎样的危险? 像苋珠那样,意图占据她皮囊的妖绝不在少数,朱小舟毕竟是上古大妖的转世,没了禁制保护,谁 《栖云当》第199章 矛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200章 沈烛是光 朱小舟坐在床边,手里捧着和外婆的合照,满心失落。 为什么...... 她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啊? 外婆—— 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朱小舟抬手用手背擦去,想着幻境里还没来得及告别的外婆,想着那时极力劝自己和柏渊分开,甚至是杀了柏渊的外婆。 还有苋珠口中,那个为 《栖云当》第200章 沈烛是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201章 青梅竹马 姜晏宁重新写了黄符,贴在装有宝塔金耳环的锦盒上。 “那事情......都弄清楚了?你当时看到的女人,真的是......”司命守在一旁,率先沉不住气了。 朱小舟自打回来以后,好像就沉默了许多。 就连在幻境中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肯说了,这件事情怎么都觉着还没有完全解决。 偏偏,这两 《栖云当》第201章 青梅竹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202章 创造机会 “青梅竹马......”仅仅四个字,就打击得沈烛抬不起头了。 这四个字太重了,难怪......难怪她初次见到萧温玄的时候,在药店里,萧温玄那样急切地想要找药来救朱小舟。 在他心里,朱小舟一定是个特别重要的人。 “可是没想到啊,那谢臻在凡间遇上了帝君历劫,两个人就搅和到一块去了... 《栖云当》第202章 创造机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203章 被篡改的时间记忆 “他们人呢?”朱小舟一下楼,就看到店里只剩柏渊一人,立刻觉得奇怪。 “不知道。” 柏渊也是刚刚才被司命请出来的,司命直说是朱小舟让他去办件事,可是沈烛和萧温玄都不在,就只能请帝君帮忙“看店”了。 “不知道?”朱小舟纳闷,怎么会不知道? “不是你让他去办事的吗?”柏渊的语气清冷 《栖云当》第203章 被篡改的时间记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204章 特别的客人 “那你在怀疑什么?”柏渊问道。“你是怀疑......你这么做的目的?还是,你在怀疑自己有没有能力办到?” “我肯定不会怀疑自己的能力!” 只是朱小舟现在做不到,但她对自己的能力一向有信心,肯定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一定会做到的。究竟是什么时候,就说不好了...... 柏渊明白了,那就 《栖云当》第204章 特别的客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205章 邢磊的请求 “这些当然......”一看到钱,朱小舟两眼放光,想不到这么小一个孩子,居然这么有钱,一边虚伪地把钱收钱来,一边问道,“你一个小朋友,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不会是从家里偷的吧?我可告诉你啊,如果你是偷的钱,到时候你父母找上门来的话,我也是不退......” “是我的压岁钱。”小男孩说,“这里是八百 《栖云当》第205章 邢磊的请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206章 姜老师 “什么情况?”眼看着朱小舟和柏渊出了门,沈烛难掩兴奋,拉扯着司命,要司命帮忙分析一下。“他们一起出去了,是去约会了吧?” “我觉着不像。” 萧温玄却在她身后破了冷水,但是以他对朱小舟的了解,朱小舟这次出去很有可能是为着某些事件,至于柏渊为什么要跟着她一起去...... 说不定,柏渊 《栖云当》第206章 姜老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207章 邢磊的变化 一听到朱小舟否认她和柏渊的关系,姜老师和柏渊的反应都有些微妙。 姜老师好像突然间松了口气,看了看柏渊,又看了看朱小舟,像是在琢磨他们两个人之间会是什么关系。 不过面上,却还是要维持镇定。“那你们这次来,是想要找到邢磊,然后把钱还给他?” “没错。”朱小舟发现,跟这个老师交流起来,还 《栖云当》第207章 邢磊的变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208章 消失的一家人 姜老师虽然留意到了邢磊的变化,可是作为班主任,她跟邢磊聊过了,也跟邢磊的家人打过招呼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能够做的了。 “除了这些,他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朱小舟问。 姜老师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不太想说其他的。“还是先去邢磊家看看吧,如果孩子没事,我们再聊。 《栖云当》第208章 消失的一家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209章 一起去 朱小舟一听她这意思,这是要跟到人家老家去啊? 她可不愿意“舍命陪君子”了,为着八百块钱,来去搭路费、住宿不说,耽误那么多天,店里的生意不管了? “姜老师,既然这样......” “我们一起去吧!”姜老师说。 “啊?” 朱小舟几乎傻眼,不是吧?这老师到底犯什么病啊?就算她 《栖云当》第209章 一起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210章 消失的家人 “这什么地方啊?” 朱小舟一下了车,几乎就懵了。 荒郊野地的,这到底是哪儿啊?他们不是要去找邢磊吗?难道邢磊在这儿啊? “按着地址来看,从这里下车没错。”姜老师还在研究她一早准备好的路线,应该是这里没错的,在这里下车,然后......“往那边走,出站就好了。” “走吧。”柏渊 《栖云当》第210章 消失的家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211章 谁消失了 邢家的一家人全都不见了。 朱小舟他们问清楚了邢家的地址,就找了过来。 按照村里人所说,自从邢家出了那样的怪事后,就再没有人敢靠近这一片了。生怕一个不留神,也卷进这场是非里,跟着消失不见。 “我们......” 到了门口,姜老师却突然犹豫了,像是害怕。 “你要是害怕,就在 《栖云当》第211章 谁消失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212章 表幻境 “怎么会这样?一个人都没有了,刚才不还很多人吗?”姜老师也觉得奇怪,跟着朱小舟往前走,试图寻找村民询问清楚。 朱小舟心里渐渐冒出一个念头—— “也许,失踪的不是柏渊。” 是她们。 姜老师猛地反应过来朱小舟的意思,愣在原地,彻底慌了神儿。 失踪的,是她们......她们莫 《栖云当》第212章 表幻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213章 从表空间离开 回到那间屋子前。 朱小舟正要往前走,却被姜老师一把拉住了。 “怎么了?”朱小舟回过头问她。 “......”姜老师还没准备好,看起来很紧张。 这里只有她和朱小舟,茫然地看着周围,不敢松开抓着朱小舟的手。生怕一松开,就只剩下她自己了,“我......” “还没准备好?要不 《栖云当》第213章 从表空间离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214章 邢三算 朱小舟看向姜老师,有心想要再试一试。 可是想到姜老师刚才被吓得那个样子...... “你为什么那样看我?”姜老师似乎从朱小舟的眼神里,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危险,她往后躲了半步,想要逃离这里。 柏渊仿佛也明白了朱小舟心里想的。“算了,先休息一下,慢慢找原因吧。” “可是...... 《栖云当》第214章 邢三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215章 引火烧身 当年这村子里,住的都是些高官、富商之辈,也曾因为那邢三算富极一时。 “他算得准,算得灵,卦卦都中,多的是人开出高价想要请他出山,专门给自己算卦。”老大爷说,“可不知为何,那邢三算却怎么也不肯离开村子......” 姜老师听得毛骨悚然,总觉得这个村子不一般。 “邢三算和这个村子,难道 《栖云当》第215章 引火烧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216章 害人的宝贝 邢三算算出命中有这一劫,定是逃不掉了。 就把他那儿子连夜给叫了回来,将自己毕生攒下的富贵全都给了儿子,还告诉他该去投奔谁,要在发达之前隐姓埋名,不得说他是邢三算的儿子。 儿子心疼父亲,舍不得离开,但最后还是在邢三算的催促之下,走了。 没多久,邢三算正中自己的那一卦。 高官真的 《栖云当》第216章 害人的宝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217章 扳指 “不知道。”朱小舟说。 但是现在看到他们的反应,不免起了疑,似乎他们都知道关于邢家的那件宝贝。 “唉——”老大爷一声叹息,“其实,就是一枚翡翠扳指。” “老李!” 旁边的人一听他的话,脸色大变,急忙出声阻止。 怎的...... 怎的就说了? “算了,这都多久 《栖云当》第217章 扳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218章 夜宿农家 “我们,我们别......”姜老师害怕了,想要走。 “没事,你要是听不下去的话,你去一旁等着我。”朱小舟想都已经到了这会儿,怎么可能不停下去呢?反正来都来了,说不定能从老大爷的“故事”里找到真相呢。 虽说离奇了些,谁也不确定老大爷的讲述里,到底有几分真。 且听着吧。 姜老师劝 《栖云当》第218章 夜宿农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219章 荒郊惊魂 次日一早,姜老师迷迷糊糊地醒来,只觉得周围的气味很奇怪,身子底下也觉得不自在...... 刚一睁开眼睛就吓破了胆儿,“啊!!!” 朱小舟回过头来,“你叫什么?” “这,这是......”姜老师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来,慌了神儿看向周围,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朱小舟跟前,并抓紧了她的手臂,“这 《栖云当》第219章 荒郊惊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220章 姜老师的计划 “......”姜老师不敢再多说,听着朱小舟的话也觉得很在理,但是目前这样的情况......和她一贯接受的那个世界,却是完全不同的。 “你没见过鬼啊?” 朱小舟回过神儿,却看到姜老师一副吓破胆子的样儿,好奇问了一句。 姜老师摇了摇头,谁没事见那个东西啊。又好奇,“你......见过 《栖云当》第220章 姜老师的计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