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春花还等着哥哥回家吃饭。”
等到徐铮哭够了,陈程才说。
“哥哥?”徐铮呆呆地重复着。
陈程说:“不错。春花对我说,你从小就对他最好,好似她的大哥一般。怎么样,所以你算我大舅子了吧?”
徐铮虽然也知道他和马春花再无机会,可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接受过来的。只是现在也不好说什么,只木讷地苦笑。
陈程对着地上的徐铮伸出右手,做出把他拉起来的动作:“师兄。你昨个儿没看出来吗?你师父对我也不顺眼得很。”
徐铮犹豫一阵,接受了陈程的好意,但脑子却是迷惑的:“师父不是对你很满意吗?”
“满意和不顺眼又不冲突。每个父亲看到自己女儿嫁人,每个哥哥看到自家妹子成亲,都是这种心思。所以你也一样,有什么好奇怪的。”
陈程给徐铮做着心理建设。让他认识到自己对马春花其实兄妹之情更多。即使认识不到,马春花对他却是实打实的兄妹之情,他总会接受的。
当然,这不是眨眼功夫的事。徐铮现在心里还有些酸涩。这是对失去的难受,不过对陈程再没有了敌视。对马春花,也觉得之前的心思都散了。
但走了几步,他忽然又生气起来,一拳打在陈程胸口:“那你为什么让师妹当妾室?”
陈程捂着胸口,面目痛楚地说:“这是春花非要坚持的,我也奇怪得很。”
徐铮不说话了。之前他觉得陈程就是一个骗子,奸诈小人。不过现在,他倒反过来认为陈程说的都是真话。
陈程没有把徐铮直接领回去,而是去了市场,买了一只活羊,又请了一位自称擅长剐羊的师傅帮忙。
徐铮疑惑地问:“你要干什么?”
陈程舔舔舌头:“刚才西湖边那个小丫头,你还记得吗?”
然后他又吃了徐铮一拳。
徐铮生气地说:“你居然想着别的女人!你别对不起我师妹啊。”若说今天之前,他巴不得陈程对不起马春花,然后他可以揭穿陈程的丑恶嘴脸。可现在,他这层心思淡了,只想马春花过得幸福。
陈程要躲开徐铮的拳,易如反掌。不过他任由对方在他身上发泄,他眯着眼睛说:“师兄啊,你有没有觉得这只羊看着眼熟呢?对了,就是看到那个丫头放羊,我想吃羊肉了。”
徐铮狐疑:“真是吃羊肉?”
陈程一把将手搭在他肩上:“走,我们去买点调料。”
回到家里,马春花正坐在院子里等着二人。见到二人,她先是脸色一喜,因为看起来情况比她想的好得多。
陈程笑嘻嘻的根本不当一回事。徐铮依然是闷头闷脑,但看得出比昨日心里郁结的样子好多了。
马春花又仔细打量了二人一番,疑惑地问:“师兄眼睛这么红,哭过吗?”
徐铮一听,脸顿时涨红了,不想骗师妹,也不想承认,支支吾吾的。
马春花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就哭了?”
徐铮拿眼睛去瞟陈程,希望陈程给个理由。
陈程莞尔,当即说:“在西湖边上见一个牧羊的女子。”
马春花莫名其妙:“然后呢?”
陈程指了指徐铮:“他哭了。”
马春花原是不信的,可见到徐铮脸更红了。她惊愕起来:“这是为何?”
陈程轻叹一声:“这个不能告诉你。”
徐铮憋屈得要命。陈程一个字假话都没说。可是连串起来怎么想都不对啊。他觉得自己被坑了。
这时牵羊的师傅见这买家磨叽,便自己发问:“东家,这羊可是现在宰。”
陈程大手一挥:“宰,去厨房宰。按我说的处理。”
马春花的注意力立刻被这吸引了过去:“程郎,你这是做什么?”
陈程笑笑:“吃羊肉。”
马春花嗔怪起来:“哪有这样吃羊肉的?你要吃,随便买点肉回来炖上不就好了吗?”
陈程说:“今晚吃烤全羊。师兄,到时你陪师父把酒喝好。喝好就行了,别喝醉了,对身体不好。”
徐铮先是“哦”了一声,然后眼睛却亮了起来。他意识到陈程其他还行,可不能喝酒这点,实在是太上不得台面了。都说海量才是真英雄。他终于有比陈程强的地方了。
任谁也想不到,他想的居然是这事。
马春花见到徐铮居然对陈程言听计从,也是好一阵奇怪。不过对此她倒是颇为喜欢的。
晚上羊被烤好,他们五个人怎吃得完这么多,自然是分了一些好肉,剩下的都给了仆人,换来千恩万谢。
陈程其实觉得这味道,比他前世吃过的差一些,不论是调料还是火候都不专业。不过大家喜欢就好。
除了曲非烟嫌弃太油腻,其余人都觉得还不错。马春花本就是习武之人,对吃肉自然需求不小。
马行空吃了一阵,中场休息的时候,把烟点上,说:“这烤全羊,是蒙古人的吃法。我大清……咳咳,清国并不常吃。”
马春花问:“程郎,你不是常说要驱逐鞑虏吗?怎么今天想起吃鞑子们的吃法。”
陈程牵起曲非烟的手,说:“吃法又不分国界。若是鞑子有一天喜欢吃米饭,难道我们连米饭都不吃了么?
“再者,我说驱逐鞑虏,是因为他们杀了我们的人,抢了我们的土地。他们是强盗。但冤有头债有主,就像江湖人讲道义的人一样,我们反对的是强盗,但并不是要将别人赶尽杀绝,自然也没有必要痛恨他们中的所有人。
“若是有一天,他们愿意按照文明的方式过活,那大家结为手足兄弟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不过,在这之前。侵略必须被反击,屠夫必须得偿命。而因为侵略而获得的利益,必须被收回。
“我不是和尚,不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先有以直报怨,才有众生平等。否则恶人得不到审判,那么就说明恶人的命比好人的命高贵,我不允许。”
马春花本就是随口,原没有料到会听到陈程难得的长篇大论。
曲非烟心思聪颖,却是知道,这就是大哥哥在坦明心迹,也是在教她。否则不会专门牵她的手才说。
陈程一直把曲非烟当做妹妹,也当做是他的学生。那么他觉得他有义务教好曲非烟。他可不希望这丫头长大成为了郭芙那种人。
回到后宅,陈程说:“春花,你昨天说给师兄纳鞋底。我看还是别纳了。”
马春花一怔,这才后知后觉,语气有些恳求的意味:“程郎,你生气了么?我和师兄没什么。我只是想着……”
陈程一挥手,打断她,然后抓起在一旁得意洋洋且幸灾乐祸的曲非烟,在她额头弹了一下。这才说:“非烟,徐铮师兄就等于是春花姐姐的亲哥哥,是我的大舅子。春花关心师兄本就是正该的,就像你是我妹妹,我为了做事,难道会怕春花姐姐生气么?”
曲非烟想了想,微微颔首,便知道自己似乎做得有点不对了。
马春花更奇怪:“可是,程郎,那你为什么不许我纳鞋底了?”
陈程笑起来:“何必个他纳鞋底呢?做一双新鞋吧?徐铮该走新路了。”
马春花沉默片刻,眼睛慢慢亮起来:“今天你们到底出去干了什么?”
陈程摇头:“不能跟你说,我和师兄拉了钩的。”
曲非烟扑哧一声笑出来:“大男人学小女孩拉钩,羞不羞。”
陈程长叹:“对啊。诶,春花,你说咱们师兄怎么就不知道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