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贾赦身边没有小厮跟随,被戴权这么盯着,他只好亲自动手,将那竹竿扶了起来。
别看贾赦身材高大,可这些年养尊处优,再加上纵欲过度,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再加上久未下雨的缘故,地上的泥土异常干燥,他用力墩了几下,竟然立不住,无奈之下,他只好抱着竹竿,用全身重量使劲往下压。
这个动作,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爬竹竿的猴儿,显得十分滑稽,让不少人都忍不住笑出来。
还好,经过一番努力,竹竿终于立了起来。
这时,贾琮带着几个小厮到了到了中庭。
戴权见到他,面色一正,操着公鸭嗓道:“既然人都齐了,那就一起来接旨吧!”
“接旨?”
见戴权手托圣旨,站在贾赦身前,贾琮心里顿时一阵慌乱。
上次他好意帮了李徽一把,结果他把好处都给了贾政一家子,现在戴权又拿个圣旨来,该不会是因贾赦是他老子,要再次施恩给这老东西封个什么官做吧?
要真是这样,贾琮非得问候老李家十八代祖宗了!
本以为戴权会在庭中当场宣旨,不想他竟一转身进了灵堂,贾琮不知这是何意,只好随着贾赦跟了进去。
只见戴权往摆着灵位的供桌旁一站,指着贾赦身旁的空档,对贾琮道:“贾三公子,接旨吧!”
“嗯?”
贾琮吃惊不已,下意识朝贾赦看了眼。
不料,贾赦同样惊愕的朝他看来。
贾琮满头雾水,只得上前,伏地道:“学生贾琮,恭听圣上旨意……”
直到现在,贾赦才明白自己想多了,恨的咬碎了牙,见戴权询问的目光,他才忙跟着跪下。
戴权解开黄绫,将圣旨一展,阴阳顿挫的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兹有钦天监已故官员徐元思,勤勉任事,为官十数载,无一纰漏,朕念其功绩,特赠钦天监司丞衔,加散官三级,赐金银百两,望徐家子弟继承先祖遗志,矢志向学,勿负朕托,钦此!”
听完圣旨,众人皆是一惊。
死后追赠,这是朝廷大员才能享有的待遇。
然徐元思只不过是正八品官,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谁知他死后,竟然能获得这种殊荣,这可是连历任钦天监监正都没有的待遇!
众人中,最难以接受的就是贾赦。
刚才戴权拿着圣旨进了灵堂,他还有些奇怪,为何宣旨要在这种地方。
不想这戴权像是故意的一样,好巧不巧的站在放灵位的供桌旁,他要接旨的话,正好要跪在徐元思灵位前。
虽然心里有些膈应,可这事由不得他,所以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谁曾想,这圣旨并不是给他的,而是封赠徐元思这老东西的……
跪在徐元思灵前,贾赦只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充斥心间,自己堂堂一等神威将军,荣国公府的袭爵人,竟要跪拜一个死去多年小妾的父亲,现在被外面这么多人看着,可谓是颜面尽失。
等戴权宣读了旨意,贾赦却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问题,他心中震惊的无以复加。
“莫非这老东西救过皇帝的命?”
贾赦心里一阵嫉妒,徐元思在死后还能获得皇帝封赠,简直快比活着的时候还要风光百倍!
宣读完旨意,戴权颇有些惋惜的对贾琮道:
“贾三公子,令外祖仙去,还请节哀,今日陛下得知此事,想起另外祖在任上兢兢业业,竟从未有过差错,为朝廷痛失此等人才感到惋惜,是以才发下这道旨意追赠,可谓是皇恩浩荡……你快谢恩吧。”
“贾琮叩谢陛下天恩!”
贾琮做出激动的表情,双手接下了圣旨,同时,他心中已经明白了李徽的想法。
在贾琮看来,李徽这道旨意有两重深意:
一是借机向他施恩,好将他绑定在自己的战船上。
二是千金买马骨,给钦天监官员打样,让那些监官看着,只要跟他混,死了也能风风光光。
毕竟,死后封赠可是朝廷大员才能享有的殊荣。
而钦天监官员作为皇帝的私臣,官职虽不高,却能得到皇帝下中旨追赠,那可是任何官员都羡慕的殊荣。
不说别的,追赠的官职高几级,修建坟茔的规模都能大上不少,而且碑文上介绍墓主功绩时,也能标明这官职是由皇帝追赠,后人看到都会以此为荣!
不得不说,李徽真的善于抓住任何改变局面的契机,甚至连他外公去世都能炒作一波,简直是本朝营销界的大师!
可偏偏,贾琮还得对他感恩戴德,毕竟有了这道圣旨,外公默默无闻为官十几载,总算能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跟贾琮说完话,戴权瞟了一眼俯首跪在灵前的贾赦,伸手虚扶,道:
“恩侯快起来吧,咱家实在没想到,你竟会亲自登门祭拜徐老爷子,你这孝心当真可感天地啊!”
贾赦跪了半天,膝盖疼的要命,听了戴权这句话,他却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就像被人抽了一巴掌似的。
“呵,呵呵,公公谬赞了。”
贾赦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随戴权出了灵堂。
戴权还要回宫复命,跟贾赦说了两句话,就带着一行小太监离开了徐府。
贾琮瞟了贾赦一眼,问道:“大老爷,要不要再拜拜我外公?”
“你……”
想到刚才自己跪在灵前,还磕了个头,贾赦就怒火中烧,可是这几十个宾客看着,他还真不想当众跟贾琮撕破脸,只能咬着牙瞪了贾琮一眼,甩着袖子离去。
徐府大门不远处,贾琏靠在马车上,正百无聊赖的哼着小曲。
见贾赦风风火火出来,他忙小跑着迎上去,好奇道:“老爷,我看戴权去了徐府,他去作……”
“作你娘的个腿!”
贾赦心里正有气呢,见贾琏主动凑上来,顺手就是一巴掌抽去。
啪!
这一耳光很是响亮,贾琏直接被抽的像个陀螺一般,在原地转了几圈才停下来。
无缘无故挨了这一巴掌,贾琏心里委屈极了,可他对这个喜怒无常的老爹敢怒不敢言,只得捂住被打肿的脸,小心翼翼的站到马车旁,等待贾赦发话。
果不其然,贾赦在马车中思考片刻,掀起帘子朝徐府看了一眼,沉声问道:“那姓胡的阴阳户可答应了?”
提起这个,贾琏就转移了怒气,跺脚道:
“答应是答应了,可那姓胡的狗东西狮子大开口,非要咱们再掏五百两银子,才肯将家中二小子过继到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