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十分顺利,青山相随,小溪相伴,碧绿与蔚蓝一色,清晨的薄雾朦朦胧胧,犹如一层轻纱。
临近晌午,车队终于是穿过重山,踏过泥石马路,进入到王家坳区域。
然而,普一跨入王家坳,众人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起来,空气似乎十分紧张和凝滞。
往常的王家坳,这些地方应该都是有坳民劳作的,可是今天寂静一片,显得格外压抑。
这明显不正常!
稻谷叔面色微微一变,沉声道:“不好!坳里可能出事情了!”
王小聪和落堂哥虽然没有稻谷叔那么经验丰富,但也显然是察觉到气氛的异样。
一听稻谷叔解释,也是面色俱变。
“走!迅速回去!”王小聪当机立断,下令加快速度。
这里距离王家坳中心已经不是很远,十来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
并且一进入王家坳中心附近,喧闹的吵吵声就传出来。
“坳长,我们跟他们拼了!那些耗子欺人太甚!”
“是啊,我们刚种下去,才将将发芽的作物,全被糟蹋了!”
“必须要解决掉鼠群,不然这一整年我们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坳长快想想办法,那些耗子跟疯了一样,数量庞大异常,不说作物,土地都被弄的狼藉不堪,就算这次忍过去,来年也不好耕种。”
“这些耗子,实在太可恨了!”
“…………”
坳长坐在事务所的中间位置上,揉了揉太阳穴,眉头紧皱。
“别吵吵了!我这不是再想办法吗?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用了那么多往常行之有效的办法,这次却毫无作用。”
“甚至为了治理鼠害,各家各户的狗狗都大量受伤,小虫子家的宝儿更是……哎!”
“嘭!!!”
事务所的大门猛地被推开,王小聪的身影冲了进来。
“宝儿怎么了!”
众人吵闹的喧哗声一下子停滞,像是一杯水带到极天寒地,瞬间被冰封住一样。
过分吵闹的喧哗声,让人根本没察觉到王小聪以及到了门前。
“这……”
众人面面相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后还是坳长叹息一声,说道:“你先回去看看吧……看过你就知道了。”
“不过……哎,算了。”
坳长心脏都在抽搐,不知道王小聪看见宝儿的模样后,会是怎样的心情。
“希望,他能撑住吧。”坳长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看众人面露难色,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模样,王小聪心底猛然升起一股不安来,瞬间冲出了王家坳中心。
外边收拾完货物,刚走过来的稻谷叔和落堂哥直接被撞了个趔趄。
“唉,这是怎么了?”
落堂哥伸了伸手,本想拉住王小聪,却是被稻谷叔止住了。
落堂哥疑惑地看着稻谷叔。
稻谷叔面色凝重道:“出事了!先进去问问,坳长肯定知道。”
落堂哥似是也意识到什么,保持了沉默,和稻谷叔一起进了屋子。
…………
另一边,王小聪飞快的往家里跑去,心里浮现出和宝儿相处的一幕幕场景。
宝儿是从坳里的“狗狗基地”领养的。
王家坳的狗狗很多,每年到了生育的时候,都会多出一大批幼崽。
但是单家单户又不可能供养这么多狗狗,就等着幼崽们断奶后,送到狗狗基地中。
除开一些没有狗狗的新户,或者狗狗因为意外或者老死之后,领养其中的一部分,剩下的,都是送到集市,镇里看看有没有人需要。
宝儿就是王爸王妈在王小聪六岁时特意领养的,为了给王小聪做个伴儿,玩耍。
这样的情况在坳里十分普遍,基本上每一个王家坳坳民从小都是狗狗陪伴着成长的,是除开爹娘之外最重要的家人。
“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啊!”王小聪眼中隐约浮现出泪花。
两个小小的幼崽,在阳光下睁着同样明亮纯净的眼睛瞪着,满是好奇和喜悦。
大个的人类幼崽双手挼着刚刚清洗过身子的狗狗幼崽两只短胳膊,惊喜的瞪着狗狗。
狗狗似是有些害怕,开始挣扎。
又似是因为刚洗过身子,微风吹过有些寒冷,微微颤抖,小小的眼睛紧紧闭上。
人类幼崽欣喜的呜咽一声,把狗狗抱进怀里,亲昵无比,用自己怀里的体温给狗狗暖身子。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哦!”
人类幼崽高兴的说道。
就这样,人类幼崽长一岁,狗狗长一岁,相知相守,追过牲畜,爬过山丘,蹚过河流,一转眼,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狗狗早已成为已经是少年的幼崽生活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一段段美好回忆在王小聪脑子里不断越过,终于是冲回了家里。
王爸王妈看着突然冲回来的王小聪十分惊讶,又看见王小聪面上的惊恐害怕之色,顿时意识到什么。
王小聪看着王爸王妈,近乎崩溃的低声道:“宝儿呢?”
声音带着颤抖,十分微弱,生怕听见自己最不想听见的消息。
王妈不忍道:“放心吧,暂时没事儿,不过……它的伤太重了……”
王小聪蓦地微亮,“在哪儿?”
王爸叹气道:“我把它放在你房间里了,本来我们是打算重新修理一下它的窝,让它好好养伤治疗。”
“可是它似乎意识到什么,每一次我们把它放进窝里,它都会一瘸一瘸地爬出来,朝着家里走。”
“几次之后,我也意识到它想要去哪儿,就试探着把它抱进屋里……最后,它在你的房间里安然睡着了。”
“现在,还没事,只是伤势已经严重到双眼都睁不开了,气息也很微弱。”
“坳里的兽医给它诊治了许多次,但是作用很小。”
王妈听着王爸的叙述,微微侧过身去,低声呜咽。
宝儿出现这样的事情,何止是王小聪难以接受,王爸王妈同样如此。
对于宝儿,夫妻俩早已是看做自己的第二个孩子。
王小聪面上已经流满泪水,一言不发,默默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那张不大的床上,已经改造成一个小小的窝。
宝儿紧闭着双眼,就如同那小小的时候,洗过身子,闭着眼在自己怀里轻轻哆嗦一样。
这样的场景,恍如隔日……
王小聪走近前,楞楞地看着,随后,手掌颤抖着拉开被子一角,看向里面宝儿的身子。
仅仅是一眼,王小聪的泪水就像开闸的大坝,止不住的疯狂流出来。
一块块鼠牙咬出的啮齿伤口,透过裹着的白布,暗红泛黑,像是大片大片的病斑一样布满宝儿整个身子。
那往常白净如雪,漂亮柔顺的毛发在此时大半被红黑创伤覆盖,哪怕是涂着一层药膏,也格外狰狞可怕。
在宝儿的右前腿上,更是有着一块深可见骨的齿痕,几乎整条腿都被咬断了,仅靠着几根木棍和白布维持。
王小聪无法想象,宝儿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鼠害,鼠害……”
王小聪眼睛通红,咬牙切齿,他发誓,自己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恨一种生物。
紧接着,王小聪趴在床边,埋着头痛哭起来,像是回到了那个曾经初见宝儿的孩童时候。
“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