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童子守着站在庭院内观天的丁牛守了两日。
自他的好大哥醒来,大多时都站在庭院内抬头望天,一句话都没有说。
自从那日不老郡一战,丁牛同时渡劫,成功度过霸者境的雷火劫后,他一直没有醒来。
斜月山许多人来看过,得出一个结论:
牛真子神游了。
直白一点讲,大家都说牛真子神识走失,不知道到了何处,情况不是太乐观,这可能是与渡劫有关系。
总之,留在寒老郡的不过一具躯壳。
一日、两日……几日,雪山童子还不慌,这一连半个多月,丁牛还没有醒来,可把他急坏了。
大哥不是没了吧!
这事儿,搞得整个虞侯府都人心惶惶。
丁牛不仅是虞侯府的虞侯,还是整个寒老郡的顶梁柱,如果他倒了,寒老郡新建立的体系与事业都得灰飞烟灭。
一时间,人心浮动。
恰好,这时候斜月山掌教携大胜之威,宣布建立人间道国,改建赵国国制,成立斜月道国。
各郡,镇……郡守、镇守都由练气士担任,道国官员掌神职,从此风雨雷电自求,不假天时。
第一道敕令,便是加封丁牛为道国总虞侯,总管斜月道国鬼神之事,并监管寒老郡事务。
掌教黄虬的敕令来的非常及时,安抚的寒老郡的骚动,
如今掌教黄虬的威望空前,东南联盟千年一出的金仙、以一己之力败西北、西南、东海三大洞天,阵斩天上乌云仙……一条一条,都是惊世骇俗,举世震动。
在他强有力的意志之下,赵国道国改制飞快推行,赵国毗邻的寒国、老国,亦有加入道国的意向,正在密切商谈。
而黄虬第一个加封的便是丁牛,支持他的一系列举措。
道君皇帝黄虬对丁牛的圣宠,令寒老郡的众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
虽一时虞侯丁牛没有醒来,但既有道君皇帝兜底,寒老郡的鬼神系统,便能得以长存。
虞侯府的运转,很早便有一套自有的体系,丁牛只负责考核以及香火分配原则的制定,雪山童子的参谋部执行的是行动策划,即便丁牛不在,鬼神系统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不会出问题。
不过丁牛不在,雪山童子心中始终没底。
那日知道丁牛醒来,他不知道有多高兴。
即便陪他看了两日鸟天,雪山童子都甘之如饴。
只是丁牛一直不说话,又令他很是担心,而且,他的好大哥眼神刺亮,一旦与他对视,就好似被烧着一般。
幸好,只要不引起他的注意,他的好大哥总是仰着头。
“……牛真子这是不是诈尸?”
没多久,得到消息的被吃童子也来,两个童子,躲一边悄悄议论。
“牛真子还未回魂吗?”被吃童子担忧:“如今的状态,着实令我担忧……莫不是被邪祟乘虚而入了吧?”
“呸呸呸!你懂个屁!”雪山童子得意洋洋:“你看到是大哥诈尸,而我看到的是一种境界。”
被吃童子嗤之以鼻:“什么境界,你比我还懂?”
“废话!若非是你,大家自己人,我不会轻易告诉,此乃是外其身而身存,后其身而身先的境界!”
“……什么意思?”
“大哥看我伶俐,故此传的我修行法门!前些日我博览群书,却始终百思不得其解,这两日我陪大哥看了两日天,终于是领悟了一些皮毛!”
“……”被吃童子难耐心中瘙痒:“丁爽,你别拿我胃口,快说!快说!”
雪山童子嘿嘿一笑:“阿祖,你看大哥现在的状态,虽神不在,但身先动,一举一动,暗合韵律,没有多余一丝动作,多分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被吃童子无语:“他仰着头不动,这不就是呆么!”
“……什么呆,什么呆!你不懂不要乱说!啊,他看过来了!”雪山童子惊慌失措,连忙缩头,被吃童子一看,丁牛已是转头看他……
被吃童子感觉“眼睛”一瞎,神识一阵刺痛,连忙往外一闪!
“……丁爽,你害我!”
雪山童子见他吃瘪,哈哈大笑,幸灾乐祸:
“大哥有触必应,你说他坏话他能感觉得到,我早告诉你,这便是后其身而身先的境界!别看他现在一动不动,实际气息流转一如往常,时时精进,比他平日里修炼还勤奋……你还敢说他呆?”
“……不敢。”被吃童子看丁牛已恢复看天的姿势,小心返回,心有余悸,心中,顿时对雪上童子的话信了几分。
“牛真子,竟如此厉害了,当日,他修为还比不上我!”
“哼,我丁爽的大哥,自然是非同凡响,乃是我之苍天大树,背靠乘凉!”
两童子再议论几句,被吃童子问:
“这两日,他就这般看天么?有无别的举动?”
雪山童子沉吟半晌:“若是与我一起,便是这样,若是旁人来,却又不同。”
“哦……怎么说?”
雪山童子悄默声道:“昨日我和大哥正看天,水师叔不是来了么,一来,大哥便有感应,仰着头便往丹房走。两人在丹房不知道搞些什么……水师叔出来后脸色红润,我在后面叫她一声,她反走的愈快,逃也似的。”
“……哦,还有别人么?”
“不多时,那蛟龙峰的黄栖师姐也来看他,刚来时忧心忡忡,来后也是去了丹房,出来后黄栖师姐面色绯红,一瘸一拐,我只是看了一眼,便遭她一顿臭骂,骂完我又骂大哥,说这禽兽怎么不去死!当天就回斜月山了。”
被吃童子想到刚才被看了一眼的灼痛,不由肃然:“不知牛真子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难道也拿眼中神光射栖真子?那的确非常过分!!!”
再听雪山童子道:“我亦十分好奇。再后来,心真子师姐也来,还是去了丹房,这一去时辰可久,心真子出来后面色倒是如常,不过我看她后脖颈处有细汗不少,能令霸者境流汗,便知道非常劳累。”
“……”
“我便问心真子师姐方才他们做了什么。心师姐十分和善,背对着我告诉我大哥与她炼丹……大哥这样了还能炼丹,可真是令人佩服啊,你说是不是?”
被吃童子肃然起敬:“的确如此,难怪牛真子是炼丹大师了!盛名之下,必有因由!”
两名童子心中仰慕,便在院内,陪着丁牛看天。
期间,水道人又来一次,不过这一次没有带鱼道人前来,乃是单人赴会。
两者,又去丹房密会,出来后,水道人目光似水,仪态过分端庄,她吩咐雪山童子:
“今后若有事汇报,直接与牛真子说,他若有回应,此事便能做,若无反应不理人,便是不能做,知道了么?”
“嘿,不瞒大嫂,我也摸出一些规律,与大嫂不谋而合!”
水道人便问:
“是何规律?”
“若是女修来,大哥便去丹房,若是如我等,大哥便站桩看天,极有规律。”
“……”
水道人不由一声冷哼!
昨日,与丁牛密会之时,水道人能感觉到,他在自发运转南海派的冰漓诀,与她修炼的至水诀相互交融,两人因此有了一次高质量的交流。
今日来后,便发现丁牛身上初始运转的却是别的心法,乃是斜月山的金丹诀,碰到她之后,便又开始运转冰漓诀。
水道人亲身经历,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暗骂丁牛处于梦中,还懂得看人下菜!
一边气恼,又一边心疼,自己这个夫君,如今炙手可热,想要乘虚而入的女修,多不胜数。
水道人知道,丁牛这样的状态十分的奇妙,从他运转的心法可知,是天地在内,运转随心。
乃是:
窈冥才露一端倪,恍惚未曾分彼此。
中间主宰这些儿,便是世人真种子!
恍惚者,神智意识模糊不清之意,由无意识里,微露意识,但尚在模糊不分彼此之际,未起大明觉之时。
既不在身内,亦不在身外,但于内外相感,天人合发处求之,是天地间一大秘密。
如果与他共同参悟,所得定然不小。
也难怪那些个女修趋之若鹜!
“……”水道人便瞪了雪山童子一眼:
“牛真子此时状态十分特殊,有如在梦中,似梦似醒之中。”
“若无紧要事,不要令旁人找他,尤其一些女修,总不是做一些正经事……闲杂人等,不得令他们进入!”
“是!”
水道人细细交代一番,这才离开,各处安排。
不多时,心真子又来,不过听闻水道人的交代,便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雪山童子莫名其妙:
“本来我还准备问问心真子他们炼的什么丹,不料今日水师叔下了令,叫闲杂人等不得进入这里,心真子师姐便也不来了……当然,我不是闲杂人等。”
“我自也不是。”
两名童子得意洋洋。
“若论心腹,还得看咱们两人啊!”
“是极!”
又不多时,风风火火冲进来了一名老者,正是丁牛的师尊风云龙,乃是从斜月山赶来。
见到雪山童子便大呼小叫:“丁爽,你个小兔崽子……哎,乖徒儿这是怎么了?”
看到丁牛的状态,风云龙并不打扰,仔细询问了雪山童子一番,雪山童子便将这几日事再说起一遍。
风云龙听罢,捻须而笑,刚来便走,大跨步离去。
雪山童子一头雾水:
“风师叔,为何这般高兴?”
风云龙哈哈大笑,踏歌而走:
“顶门棍儿一头硬,弄嘞恁娘不能动,三更半夜喊救命。你是高兴不高兴?”
“……”
“无事,无事,我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