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寅脸上满是内疚,深觉自己事情没有办好。
那些人他们已经监视了几天,火刚起来的时候,他们就冲了过去抓人,没想到那些人早已有后手,身上有毒药,没来得及死的直接自我了断,那种决绝显然是早已训练多时的死士。
“没事!你这折腾了这几天了,回去洗漱洗漱吃点东西,早些休息!”
秦邵叮嘱王寅道。
“爷!”
王寅不放心,皇宫失火,纵火犯都死了,等于什么都没抓住,接下来该怎么办?他真的很替自己家爷发愁。
“莫担心!带人下去休息,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你们来做!”
秦邵澹声说道。
“是!”
……
“寅哥,你去跟爷说了?”
秦邵刚出来,小三子就从一侧窜了出来。
他现在基本就是大小伙的样子,瘦瘦高高的,变声期,声音有些公鸭嗓子。
今晚的行动,小三子也有参加。
他跟王寅一起回来的时候,因为急着上大号,就先熘到茅房那里去了。
“说了!哎!咱们要快点手让那些人来不及自戕就好了,没有能说话的犯人,这事难……”
王寅叹气。
“爷怎么说?”
“爷那人你不知道吗?当然不会怪罪你我,让我们回去休息。”
“那就不用担心了!爷说没事就没事!你跟着爷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吗?反正我觉得没事能难到爷!”
小三子满不在乎地说道。
对于秦邵他是一百个相信,自家爷说没事,那就没事,反正在他眼里,秦邵无所不能。
王寅却心里叹气,他年长成熟一些,知道这朝堂不比以前他们所在的‘江湖’,靠的不只是打打杀杀。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那么多风风浪浪他们都过来了,自己家说怎么干他们就怎么干!
王寅和小三子现在仍然是秦邵的亲随,养心殿也有他们休息处,是在仓房那些。
不过休息不当值的时候,两人都还去京城秦邵原先在的宅子住。
对于他们来说,那里就是他们的家。
韩瑾蓉为了他们方便,还给他们买了几个丫鬟婆子和小厮侍候,好让他们回去也有人侍候洗漱,有现成的热饭吃。
韩瑾蓉没进宫前也为两人张罗买处宅子,毕竟年纪都不小了,以后也要成家立业。
特别是王寅,年纪比秦邵还大两岁,早就该成家了。
秦邵和韩瑾蓉早就想为他择一贤妻让其成家立业。
王寅则一直推辞,说自己喜欢自由的生活,不喜欢束缚,还不想成家。
韩瑾蓉毕竟是古代女子,思想虽然相比较同时期的女子算是超前豁达的,但受的教.育自然还是男女要成家落叶、繁衍后代,以慰先祖。
尽管王寅拒绝,还是热心地张罗为其选择好女子。
秦邵的想法却不一样!
他毕竟是前世之人,也了解王寅,王寅就是侠客的性格,喜欢自由不羁的生活。
他经历过苦难和家庭的龌龊,对家庭没有期待感,也是正常。
也许到一定年纪,遇到心仪的女子也就有了成家的想法。
就好比他原先也没有对家庭有多大的期望,包括跟韩瑾蓉成亲,除了对她印象感觉不错,这女子一心为自己,也是为了韩瑾蓉名声作想。
并且自己跟她一起逃难过来,相处多日,成亲对生活也影响不大,也就选择在一起。
有了家之后,其实觉得也不错。
包括有了孩子,先前在自己妻子肚子里,感觉新奇外,要说多大感情,真没多少。
但孩子生出来之后,朝夕相处,从喃喃自语到能称呼他为父王,到如今承欢膝下,看着那些小小酷似自己的小人,仿佛看到自己往昔的影子。
这就是生命血缘的传承,很奇妙,不由自主的亲近,愿意为孩子付出一切!
“不用给王寅介绍女子了!等他有想法了再说!”
秦邵看韩瑾蓉积极热心,直接叮嘱道。
“可他年纪也不小了!”
对于这个时代,二十多岁没成亲,那已经是大龄剩男了。
“他是男人,才二十多又何妨?他现在是自己不想成家,再等等也就变了!”
秦邵笑道。
“再等等年纪不是更大吗?”
“怕什么?再等二十年,他也就四十多岁,不说四十岁,就是六十岁再娶妻,只要身体好,生个孩子也不成问题!更何况,以他现在的身份,还缺妻子吗?”
韩瑾蓉听到秦邵说只要身体好云云之时,脸色有些红。
她们家这爷说实话也是读书人,还是上乘的读书人,他的知识渊博,涉猎很多都没听说过,可是有时候说话那叫一个直白,特别是晚上……
韩瑾蓉想到这里脸色更是涨红,假借去看孩子走出门去。
秦邵的话也点醒了她,韩瑾蓉之所以操心王寅和小三子,完全就是家人长嫂的心态,眼看王寅年纪不小还没成家,自然是心急的。
不过想想男人相比较女人真是有太多优势,至少在生育方面,别说六十岁还会生孩子。
他们先前做茶坊的时候,隔壁一富户老翁近九十岁,家里孙子孝顺,给爷爷找了个小海棠照顾,结果一树梨花与海棠,竟然还生了娃娃,比自己重孙子都小好多岁。
王寅如今才二十多岁,是新皇的御前侍卫,还是潜邸出来的。
不少人听说皇上在道观的时候,就是这位王指挥使跟随照顾,那绝对是股肱之臣,不少人都想巴结。
别说把自己家女儿嫁给王寅,就是做小妾,估计也有不少人家要争抢。
韩瑾蓉自此就歇了心思,只是还是委婉传话王寅,如果有心仪的女子跟自己说,定然给他操办得热热闹闹,惹得王寅一张白脸通红。
……
“寅哥,那不是张学士吗?”
两人刚到距离宫门口不远处,就看到一人匆忙朝这边走来。
王寅抬头,果然看到张璁。
张璁先前在翰林院做编修,秦邵上台后连升几级做了大学士。
这位置本来是梁储的,那厮下去之后,杨廷和他们都在打擂台,暂时空缺。
收拾了杨廷和、蒋冕他们之后,就让张璁做了这位置。
秦邵也想过下中旨让重要位置都换成自己人,只是先前还不是时候,只能一步步来。
朝堂的事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当初朱厚照就是太过于心急,结果被人钻了空子。
“张学士,你怎么进宫了?这天还没亮!”
小三子和王寅走上前行礼问道。
先前几人一起共过事,还是一起住过,自然是十分熟悉。
“二位!陛下……陛下可好?”
张璁有些担心地问道。
“陛下没事,如今在养心殿那边,火势已经稳定住了,张学士可是因为看到宫中着火来的?”
王寅解释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对了,那些人可……”
“贼子狡猾,或吃药或自戕!”
王寅叹息道,张璁是自己人,这几日的事情策划张璁也有参与。
“那……”
张璁有些担忧。
“学士可速去养心殿,陛下并未休息!”
王寅直接说道。
打打杀杀,保护主子的安全,对于王寅来说不在话下,只是今日之事弄成这样,王寅感觉头疼,他不能帮忙,如今张璁过来,这位老大人脑子聪慧,希望他能给自己家想出些应对方法。
张璁点头,急匆匆地朝养心殿奔去!
“寅哥,张学士好像没要当初陛下给的进宫腰牌,怎么能进宫来的?”
小三子说出自己的疑问。
当初陛下给他们这些近臣进宫腰牌,他们都接了,只有张璁没有接,说他不是护卫,是外臣,拿腰牌于理不合,还建议皇上不要把腰牌随意发放。
他们都觉得这位老大人太一板一眼,这会儿怎么违反规矩进来了?
“你也不想今日谁在宫门当值?爷也给我们都说了,张大人是自己人,完全可以相信!”
王寅揪了下小三子的耳朵,惹得他大叫一声,拿起家伙追打起王寅。
“你们俩下职了?没问题吧?”
宫门口,一个骑在马上,嘴里拿着一根毛毛草剔牙之人朝两人笑着问道。
不是别人,正是林桐,今日是他当值守城门。
“事情有些不顺,不过陛下说没事,让我们都回去休息,轮班换人,说接下来还有多事要做!”
王寅笑道。
秦邵说让休息,轮班换人,除了他们,也是通知林桐。
“他酿的,那些人忒狡猾了些,爷爷如果要在,直接给他们来个爆尸!”
林桐听了王寅说的情况,边走边破口大骂,打马跟王寅他们离开。
……
“陛下!张学士求见!”
王寅他们离开之后,秦邵没有睡意,今日既然是个不眠之夜,也没必要强逼休息。
干脆拿出一张纸,复盘最近发生的事情。
他正写写画画刚满一张纸,外面张左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进来吧!”
秦邵澹声说道。
他知道张璁对这事担心,但没想到他会这个时间点进宫,想起今日是林桐当值,他进来也不足为怪。
“陛下!”
“坐!”
“陛下,我们得想个完全之策,如今那些人没有活口,估计很快就有折子上来,悠悠众口……”
三月份的天气,张璁满脸是汗,显然是相当焦急。
不是张璁焦急,天干物燥,这年代建筑只要是木材,纵然重视放火,失火在民间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在如果皇宫失火,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很多人都会认为这是天谴,就跟自然灾害一眼,如果自然灾害频繁,那就是要天谴,皇上是要下罪己诏的。
说难听些,在别人当皇上的时候风调雨顺,遇到你的时候出现问题,那就是说明你做人或者做这个位置不称职,就是向上天告罪!
即使告罪又怎么样?
这种其实就是对皇上公信力和权威的一种损伤,你做皇上不合格,老天都不同意!
还有什么比这更狠的呢!
“不妨事……”
“陛下,怎么能说不妨事呢?你不知道那些的嘴,这皇宫失火,还是您更衣休息的地方,那些人必然会拿着大做文章,无论是意外也好,还是有人故意而为也好,总之对您的声威……”
张璁很急,不由自主打断秦邵的话。
“秉用,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要封.锁消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用你的话,这种事情是能防止的吗?我也不会按照你的建议下什么罪己诏道歉,有今日就会有明日,他们今天还烧谨身殿,我屈服了,明日他们就会烧养心殿,烧坤宁宫,烧整个王宫,烧了这大明王朝!”
秦邵冷声说道。
张璁顿时语滞,身上的冷汗下流。
新皇看起来温和,其实性格一向冷硬,自己说出的事情从来不会收回,更不会随意曲合。
他只是想眼前要度过的难关,避免舆论太大,引起民心……到时候不好收拾!
可皇上的话又何尝没理?
一步退就会步步退!没完没了!
先帝朱厚照性格也很硬,可是因为后退,那些人并没有对他仁慈,反而更加凶狠,直至丢了性命!
如果新帝如今后退,会不会步入先帝的老路?
想到这里,张璁怎么能不冷汗直流呢?
朱厚照虽然硬,对那些朝臣其实是很和善的,除了打板子几个朝臣,根本没要那些人的性命,且那些人都是小官,对于德高望重的,比如杨廷和、蒋冕他们,他虽然内心有意见,表面上还是尊重有礼,可最后那些人都那样凶狠!
新皇可是一上位就直接诛了杨廷和三族,毛澄死了,蒋冕也被赶了回去,他们虽然没有被连累宗族,老家的家业,也会皇帝扫荡了个干净!
可是说已经结仇,如果皇上退缩,那些人对待他的手段可想而知……
“陛下,那……那该如何应对?”
面对这种情况,张璁这会儿已经失了分寸。
并非张璁无能,在这个时代,一切看中天意,神话自然力为鬼神的时代,天谴基本是无治和无法应对的存在,一个人一旦跟天谴联系起来,基本无解。
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秦邵低声朝张璁吩咐。
“这……这能行吗?”
张璁听了,先是眼睛睁大,然后疑惑地看着秦邵,很是不确定。
“当然能行!必须得行!”
秦邵斩钉截铁。
“可那些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了又怎么样?死了更好,也不会辩解,还省事了!”
“可是陛下,你说的那事情能……能出现吗?那可是天神……”
“我就是天神!天神就是我!”
“陛下?”
张璁看看新皇,这……这新皇没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