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没法食言,但显然他被王爷算计了,本来打算打个三四十大板意思意思,气头上,给王爷涨了二十大板,还命人打重点儿。
当然了,皇上吩咐是一回事,宫人敢不敢真下狠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王爷的安排,王妃再满意不过了,她也舍不得齐墨远,虽然是从儿子变成了侄儿,可别看只是一字之差,心里的落差就大了。
要一直是侄儿也就罢了,如檀越,可齐墨远以前不是,喊惯了父王母妃,乍一下改口叫姨父姨母,齐墨远喊的别扭,王妃也听得别扭。
王爷有些坐不住了,抬手把人打发出去。
齐墨远和傅景元他们告退,姜绾也从椅子上站起来。
只是才起身,王爷就来了一句,“世子妃留下。”
姜绾眨眨眼。
为何单独留下她?
看王爷的脸色,不像是生病了啊。
齐墨远看了姜绾一眼,然后就抬脚出去了。
他们都出去了,丫鬟婆子们识趣的退下,包括金儿。
等人都走了,姜绾看着王爷,道,“父王有何吩咐?”
王爷轻叹一声,道,“身世一事,我原以为能瞒一辈子,这回突然抖出来,远儿一时间怕是难接受,一上午都没怎么说话,你多开解开解他。”
“另外,父王知道你不喜管王府琐碎事,也动过想搬离王府躲清静的心,可不能趁机提议搬出府去。”
姜绾一脸的尴尬。
她是动过,不,是没少动搬出王府住的小心思。
可这事齐墨远肯定不会和王爷提啊,他不会,暗卫就更不敢了,那就只剩一种可能——
她表现的太过明显了。
就方才,她还动过这念头呢。
顺阳王府乔迁之日,她和齐墨远还有吃了乔迁酒,顺阳王府不小,气派的很,她和齐墨远住足够了。
虽然她有这想法,但眼下齐墨远正伤心之时,她能开这个口么?
以前可以随意说着玩,现在她只能等齐墨远开口了。
姜绾挠额头,王爷道,“如今老夫人被送进了刑部,不日判刑,以后王府会清净不少,住着就没那么多烦心事了。”
“……可迟早是要搬出去的啊,”姜绾低声道。
真的靖安王世子没找回来,齐墨远占着世子之位也就算了,算是替自己的表弟占坑。
如今人已经回来了,齐墨远得把世子之位还回去,不然就太委屈人家了。
想到傅大少爷,明明是靖安王府世子之尊,却因为内宅争斗,流落到傅家,过了十几年寄人篱下的日子,王爷要做的是弥补这个儿子,哪能让他认祖归宗了还继续受委屈?
王妃道,“王府这么大,莫说住你和远儿了,就是再添十个八个也住的下。”
姜绾脑门上黑线忍不住往下掉,这哪是住人的事啊。
王爷握着王妃的手,王妃也知道这事是她奢望了,她只是舍不得,想到齐墨远和姜绾要搬出府,她就鼻子酸涩。
王爷道,“怎么就哭了,他们要搬走,至少也要等先太子含冤被诛一案查清之后。”
说着,王爷又看向姜绾,“在这之前,你和远儿就安心住在柏景轩,父王知道你和远儿的性子,你要知道,当初若非有你,父王早在狩猎之时就已经没命了。”
“别说只是住个柏景轩,就是把整个靖安王府给你和远儿也应当。”
王爷是无比的庆幸自己没有受流言蜚语影响,替齐墨远娶了姜绾。
姜绾就是靖安王府的福星。
若非有她,清兰郡主怕是没那么容易退掉豫国公世子的亲事。
王妃也不会再怀身孕。
若非有世子妃的心细如尘,不会从萧大太太和萧大姑娘几句闲谈里觉察出萧家有问题,派人去查探。
查不出萧家当年作下的恶,他和老国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父子关系缓和的一天。
还有傅景元——
若非柳大少爷进京求医,他还不知道哪一天才能找回丢失的儿子。
王爷都这么说了,姜绾还有什么可说的,她道,“只是太委屈傅大少爷了。”
王爷失笑,“景元和远儿一样没了少时记忆,从小在傅家长大,对我这个父王和你母妃绝不会有远儿来的亲厚,贸然让他搬入府住,他定然不习惯,成亲之前就让他和越儿他们住在偏院,也省得越儿老实惦记搬回长恩侯府住。”
清兰郡主站在一旁,点头如捣蒜,“大嫂,你就听从父王的安排吧,多一个哥哥我高兴,可要少一个,我可不答应。”
结果下一刻,清兰郡主就捂着脸跑走了,因为王爷顺着她的话来了一句,“你母妃怀着身孕,这王府俗事还得世子妃多操劳,还有清兰的亲事,栎阳侯都求我好几回了,我再留下去,怕是要影响翁婿感情了。”
王爷难得说这么多话,可见今儿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清兰郡主跺着脚跑了。
王妃嗔王爷一眼,王爷握着王妃的手紧了紧,看着王妃隆起的小腹道,“我要早点知道景元就是我们的儿子,就不让你吃这么多苦头了。”
到这会儿,李妈妈恍然想起王妃怀孕时,王爷的态度。
之前是盼着王妃怀孕,知道王妃真怀了,又眉头拧的松不开。
敢情那时候王爷就知道傅大少爷才是真世子爷了。
儿子就在眼皮子底下,王爷竟能忍得住不父子相认。
姜绾觉得这屋子她是待不下去,不然午饭都不用吃了,狗粮吃到撑炸胃,她起身道,“父王母妃慢聊,我先回去了。”
王妃轻点头。
再说齐墨远和傅景元他们,出了屋,并未走远,就在天香院外。
四下没人敢靠近,但欢笑声最大的就数檀越了。
檀越拍着傅景元的肩膀道,“我还记得初次见面,我就说你眼熟,好像什么时候见过,你说我那时候怎么就没往你是我表哥上头想呢?”
柳大少爷笑道,“你要真这么想了,我们指不定会以为你是个疯子,躲都来不及呢,更别提做兄弟了。”
檀越,“……。”
好像也是。
攀亲一般都往高了攀,他好歹也是长恩侯,他要怀疑傅景元是他表哥,还不得把人吓的以为他别有所图啊?
檀越一手搭着齐墨远,一手搭着傅景元,正要说话,就见姜绾走过来,他唤道,“表嫂。”
两表哥都闷不做声,显得他叽叽喳喳的聒噪,他道,“表嫂陪大表哥说话,我们先回偏院了。”
说着,勾着傅景修的肩膀就往偏院方向走。
柳大少爷拉过傅景元,同姜绾点头离开。
目送他们走远,姜绾才走到齐墨远身侧,抓起他的手。
嗯,感觉有点不对劲。
她低头,就看到齐墨远大拇指上的玄铁扳指不见了,她道,“玄铁扳指呢?”
齐墨远看着姜绾,嗓子干涩道,“早上泡药浴取下来了。”
姜绾,“……。”
真的。
她没见过比齐墨远更倒霉的了。
以为傅景元是顺阳王,要把玄铁扳指取下来给他,辛辛苦苦一日不落的泡了足足两个月的药浴,好不容易取下来,结果他才是顺阳王……
姜绾嘴角抽抽,齐墨远就那么看着她,看的姜绾都要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她抬手摸了摸,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金儿目不斜视,她觉得姑爷肯定在说姑娘是乌鸦嘴。
谁让姑娘没事就怀疑姑爷是捡来的。
结果!
姑爷真是捡来的!
齐墨远抬手摸姜绾的脸,净白的脸滑嫩如剥了皮的鸡蛋,阳光下泛着淡淡光泽。
他皱拢的眉头松开,眼角带了一丝笑,道,“没什么。”
姜绾松了口气,“你可算是笑了。”
不过笑不出来也很正常,换做是谁一时间也承受不了啊。
齐墨远带着重茧的指腹摸着姜绾的脸,心底有些惭愧,前两日锦绣坊老板娘还说姜绾不是河间王府亲生,说的有模有样,姜绾都没有多伤感,他七尺男儿,反倒不如她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