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酒一壶,逍遥半日,清风微拂,谪仙对弈。
叶伯怀几十年如一日的醉醺醺,被人抬到宫中的时候顾清风无奈又可惜,他们夫妻从不愿意相信叶伯怀会做出那种事情,但种种证据摆在面前让他们两人不得不认清现实,为此蒙琰还大发雷霆,他内心深处更愿意相信是明鉴司和白衣祠的人在诋毁叶伯怀。
“叶帅,可以了,装了那么多年何必呢?”顾清风不想再这样纠缠下去。
叶伯怀依旧抱着蒙琰送他的酒壶睡得酣畅淋漓,时不时的还砸吧这嘴,似乎还在梦中。
“您与陛下是兄弟,他从未对您怀疑过,当年你们一路并肩前行,非要走到这一步吗?”顾清风说的无比心痛。
叶伯怀依然是不理会,顾清风无奈的摇摇头,示意所有人退下,内卫刚想阻止,只听顾清风大声说道:“以叶帅的功夫想取本宫性命不过是瞬息的事情,你们退下吧,本宫与叶帅好好聊聊。”
人都退了出去,偌大的大殿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时间气氛变得安静了,安静的有些诡异。
突然,叶伯怀起身睁开眼睛,犀利的目光盯着顾清风,说道:“为什么不是他?”
“他在巴郡。”顾清风紧张的心放下了一半,只要叶伯怀愿意说话就行。
“呵呵,好手段,我竟然忘了我这个师弟喜欢做事留一手的习惯了,这么说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了?”叶伯怀放松了身体,半躺在榻上。
“他本以为是卓公的旧部忘本了,没想到会把你牵连出来,叶帅,为什么?”顾清风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诚恳的问道。
叶伯怀饮了一口酒,回味了一下美酒的甘甜,而后说道:“顾氏和蒙氏是世仇,你又是为何?你们是知道我的,不爱权,不贪财,好酒···”
“那便是为了情,早年间陛下曾和我提起过你与三娘的情谊,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叶帅,你是真的,三娘呢?”顾清风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不为别的,如果叶伯怀暴起,凭借自己的修习还是能坚持到内卫进来的。
叶伯怀干脆平躺着侧身说道:“你别那么麻烦,不管怎么说你们也是我的家人,对于家人我不会动手的,既然被你们发现了,他打算怎么处置我?”
“陛下在回成都的路上了。”顾清风依旧保持着警惕。
叶伯怀点点头,说道:“他在豫章的布局我是清楚的,放心,我没有告诉三娘,今日我束手就擒,不过替我转告他只要他不伤了三娘性命,我会老老实实的待在成都的,不然···”叶伯怀突然停住,手中轻轻用力,酒壶碎片四散开来,而后所有的碎片都深深的插在地板上。
顾清风并不惧怕这种威胁,而是衣袖一拂,碎片皆化为粉末,微笑着说道:“叶师兄,知道为什么是我来您谈吗?”
叶伯怀眉毛一挑,确实,他早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但从未想过是顾清风来和他谈,于是伸出右手,微微抬起。
“是苏青,若是论全中原最了解三娘的人除了苏青没有第二个了。”顾清风没有打算隐瞒。
“呵!倒是把她给忘了,是从她和三娘在女帝陵寝见面那次就开始了吧。”叶伯怀若有所思的发问。
“不错,叶帅果然聪明!”殿门突然被推开,只见苏青一身劲装,但并未着甲。
“小酥梨,老七的眼光不错,你果然是最适合执掌明鉴司的,隐忍这么多年,好心境!”叶伯怀不吝对苏青的赞叹。
“我自幼随三娘长大,她待我亲如姐妹,但她千不该万不该的去动了先皇后,她从小就告诉我做人做事都要光明磊落,问心无愧!”苏青低沉无奈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厌恶。
叶伯怀哑然,苍舒皓月,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提及了,大家都是避讳,毕竟现在的皇后是顾清风。
气氛一下子又回到了冰点,叶伯怀周身甚至扬起了风圈,他怒了,少见的气急败坏,突然他又散去了功法,之后好一会儿才说道:“给我酒!”
顾清风笑了,说道:“陛下的意思是只要你不离开大宣境内,您还是自由的,您还是大宣的潭国公。”
叶伯怀化去一身的酒气,也不理会两人,缓步向大殿外走去,走到殿门的时候回身笑道:“替我谢谢他,我或许是没有面目见他,告诉他,他在锦屏山的那套别院我要了,就这样。”
顾清风轻舒一口气,和苏青说道:“你呀!就是太较真,在叶帅面前提先皇后,就不怕他暴起吗?”
苏青一脸的悲哀,说道:“我也不想这样,但这话总要说清楚才是,先皇后的事情他到底参与多少,我也只是希望知道一个真相!”
顾清风不想再勾引往日的伤情,换了一个情绪说道:“卓公的事情你什么打算?”
“卓柏青就在外面,他还是希望给他哥哥一个体面。”苏青淡淡的说道。
对于卓白陵的问题,苏青就冷静了许多,或许说卓白陵的生死并不会让苏青有难过的感觉。
顾清风犹豫了一下说道:“你来解决卓公的问题,我去会会湘王殿下!”
苏青立刻还以赞赏的神色,顾清风的胆魄确实不一般,湘王是皇族,还是陛下一母同胞的兄长,对卢崇宗的处置一个不小心就会引起大宣的动荡。
“顾中堂已经控制了卓公和湘王的党羽了,靖烨和婉瑜那边?”苏青犹豫了,这两个孩子是好孩子,不想因为这个伤了情分。
“陛下特意将婉瑜留在长沙等着和霍幼疾完婚,而且还特意加封了她为公主,我和陛下离开前婉瑜主动找我们说过这事儿,靖烨会完全配合的,你放心。”
顾清风也是心疼孩子的,婉瑜的大度是她没想到的,至于靖烨对他父亲的思想早就不满了,但碍于父子关系不敢过分反对,话说回来,叶伯怀是卖国叛君,而湘王和卓白陵只是阻挠新政的推行,两者性质不同。
“那就好,就是难为靖烨这孩子了,你是不打算见卓柏青了?”苏青在私下里从来都是随意的。
“不见了,见了说什么?本来也没打算怎么着卓公,卓柏青比起他的兄长来说心思更深沉,”说着说着顾清风突然有了个念头,说道:“不如让卓柏青和聂桓去和卓公谈谈?”
苏青倒吸一口凉气,这老娘们比自己还狠,不过这么办挺有意思,眼睛一转,笑道:“我们家石英也是他们那个组织的首脑之一哦,不如让他陪您去见见湘王如何?”
顾清风看着狡黠如同少女般的苏青,没好气的说道:“你自己男人自己调教去!”
“哈哈哈!皇后娘娘您得顾好您母仪天下的风范,我这种小女子就不在乎那么多了!”
这死女人就是来气自己的,顾清风抄起手边的念珠就丢过去,苏青轻松接住笑道:“谢皇后娘娘赏赐!”说完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湘王府是仅次于宫城的存在,与其他的宫城想比较大宣的宫城是比较小气的,蒙琰登基后拒绝扩建殿宇,继续使用了当年权博在成都时的宫殿,只是简单进行修缮,而湘王府则是卢崇宗到成都后蒙琰下旨敕造的,占地千余亩,是成都城中最大的一处私人宅邸。
卢崇宗一身亲王礼服端坐在正堂上,身边的人早就被他赶走,他在等人,他心里清楚他的弟弟是不会来见他了。
午后时分,蒙靖烨孤身一人进了正殿,蒙靖烨拒绝了顾清风的陪同,一是想给父亲留一些体面,二是他明白父亲一直对顾清风有偏见,三是他不想让外人知道皇家内部的矛盾。
“你来了?”卢崇宗时分镇定。
“父王,董大将军已经交了兵权了,东川、巴郡还有长沙的叔伯们这几日也会到成都。”蒙靖烨朗声说道,不过声音中的颤抖说明他还是害怕的。
“好儿子!好女儿!”卢崇宗憋了半天最后才说出去这句话。
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迄今为止他还是认为弟弟的新政是不妥当的,早晚会让蒙氏陷入万劫不复,所以他私下与自己理念相仿的卓白陵迅速达成一致,他们不想造反,只是想劝谏蒙琰改变心意,让他回到正道上来。
“父王,如今的形势您还看不清楚吗?百姓不够安居乐业吗?蒙氏作为大宣皇族,治下的百姓对我们有多尊重,您是看的到的,叔父说的对,历朝历代都是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事情,但是哪一朝哪一代都会进入衰退的时候。”蒙靖烨耐心的向父亲说道,虽然这话父子两人已经争论过无数次了。
“皇族就是皇族,我们蒙氏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才换的如今的江山,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陷落!”卢崇宗很是固执,仿佛他已经忘了一些事情。
蒙靖烨忍了又忍,最后还是说出来,“父王,您是忘了萧公胡利了吗?”
“砰”的一声,一个水壶砸在了蒙靖烨的额头,顿时鲜血横流,蒙靖烨也不管疼痛和顺着脸颊流下的血,坚定的说道:“父皇,您不高兴我也要说,自陵朝末年以来,中原乱成了什么样,萧公胡利当年起兵也是为了百姓,叔父也是为了百姓,只不过是比萧公走的更超前一些罢了!”
卢崇宗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叔父赐了鸩酒还是白绫。”
蒙靖烨跪下说道:“父王,您还是湘王,叔父希望你掌管宗正司,您的那些老部下也会得到妥善的安置,保证不流血。”
卢崇宗依旧闭上眼睛,摆了摆手,蒙靖烨知道父亲还要再思索,起身准备离开,突然被父亲叫住:“告诉你叔父,谢谢他的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