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大唐虽说国力庞然崇高,但真要从态势上来说,实际上还是群雄逐鹿中的群雄之一。
虽然目前看来最大的竞争对手只有一个罗马.
在当年的战国之时,天下最大的两股势力也是魏国,楚国,再要算的话也就是魏国之前,即三家分晋事件之前的晋国。
但最终取得天下的还真不是拿到了晋国遗产的魏国,或者极为发达的楚国,而是边缘人秦国。而秦国。
即便在商鞅出现之后,也因为连续几代君主水平都拉胯而反复被楚国摩擦,至于商鞅出现之前五十万大军被吴起五万军队吊打的光荣往事就更不必说了。
而熟读经史尤其是攻伐战略部分的李二当然不会瞎膨胀,凡事自然也要踩点来。
不是因为这各种不同性质,不同层面的因素,滋扰大唐东南沿岸经济重镇将近一年的武装匪寇,岂会被放过性命。不过出人意料的部分也发生在这里,虽然李二这次是真没想过能直接灭掉这帮海寇,毕竟这来势还属实不小,但结果居然真就剿灭了。
本来,战斗结束之后第二天,骆宾王作为军事行动负责人就要向皇帝传递情报,而这样的速度,显而易见,对于战斗的后续状况是来不及多观察的,这当然也就需要进一步的观察侦测然后才有新的情报到手,然后才能传递给皇帝。
但事情发生的极为突然,战斗结束之后次日一大早,骆宾王的战报还没整理好,就已经得到了海寇团伙突然散伙,猢狲鸟兽散的消息……
于是也就有了李二在这甘露殿中的接到消息看的激动起来,兴奋到浑身燥热的一幕。
这可太出乎意料了。
本来李二的计划,是先狠狠重创海寇——这已经搞定了,海寇的船只直接折损过半,然后再散播恐慌,制造谣言,散播恐怖——而仅仅这种程度的恐怖肯定是不够。
一般而言,民意这种东西。
都是越对朝廷越不利,流传起来越容易,大唐再怎么得民心,许多事上也和一般王朝没有什么两样。
李二做为高水准政治家,当然不会不考虑这里边的奥妙所在,因此李二的计划原本是。
这一波军事行动之后,会天下震动谣言四起,但这种谣言和恐慌可以让百姓开心——海寇瑟瑟发抖百姓当然开心了——可要激励海商们重新恢复高频商业活动,把大唐这段年月掉下去的“经济攻略”先都给补上来,这效果就不太好说了。
商贾一方面在他们掌握了关键性的要素——比如重大情报,也就是所谓的“内幕”,或者关键地段,或者什么地方的某项产业专营权的时候,会极为疯狂的展开经济活动,毕竟这就是暴利。
但那些场景,毕竟都是不正常的场景,说的直白一些就是多少沾点权钱交易。而在正常的商业活动中,商贾对于风险反而极为厌恶。
这种厌恶发展到极致,就是史书上赫赫有名,而且是李盛最为熟悉的一段战争史,二战。容克地主和倭国地主一方面恐惧工业时代的到来,一方面又恐惧“做生意”的风险而拒绝转型,反对任何将农民变成工人的事情发生——但这种事情肯定不能明着做,毕竟农奴变成工人收入就大幅增加了,你作为地主老爷跳出来强行反对,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么。
所以为了让自己的形象看上去当人一些,同时也为了获利——搞工业的企业是不那么需要土地的,虽然土地也很重要,但并非决定性的东西,对于企业主来说决定性的利益永远是技术,最究极的体现就是后世电视剧中的老白在课堂上与学生们讲述的,为通用赚取了数十亿刀乐的利润的科学家,只拿到了十块钱的专利费。
而地主则不是这样,对于他们而言决定性的利益就是土地和人口,更多的土地,更多的佃农。因此……土地扩张战争自然也就应运发生,世界大战就这么开始了。
而到了后世,大型帝国间的对决自然也不出所料的变成了产业竞争,强度之高甚至一度引发北美、苏联等地政治动荡。
而大唐现在的商贾……实际上处于古典地主和产业资本之间的存在,一方面这些家伙已经亲身体验到了工业的暴利,剪刀差就是可以乱杀只能产出农产品的古典地主,对于搞工业的决心还是有。
但产业资本虽然在后世被批的很惨,实际上也是有自己的道德律的——这个道德律就是你不能逃避风险,不能逃避研发成本,你必须不断的产出新技术,不然你凭什么赚钱?这种道德律对于后世的产业资本,尤其是英美世界的产业资本来说最为坚固,因此英美也是欧陆最发达的地方,不怕资本心黑,就怕资本自律。
然而!
现在的大唐别说是后世那种超大规模的产业链、产业网,就是简单的上下游关系对于这些商贾们来说都是很陌生的概念。
究其原因,无论什么原因,总之就是目前大唐的工业发展水平,基本上而言,虽然建立了大量的工厂,这些从地方草莽豪杰——类似单雄信那样的地方小领主,转型而来的工厂主,通过对李盛的工业思想的领悟,掌握了工业的关键性绝技——即拆环节,将一个工匠的一套复杂手艺拆分成一系列是个人都能做熟练的简单环节,以此大幅提升生产效率。
就是凭借着这种从李盛这个名字里搞来的新的“独门手艺”,这帮土霸王才纷纷成功转型为了土老板。
但经济结构上转型,不带人的内心也会转型。
对于这些土霸王来说,自己从出生于世以来,天下最大的资产就一直是土地。因为这种思维观念,这些土霸王自然,也依旧怀有老一辈古典地主的性格特征,也就是谨慎和保守倾向。而这种心理倾向,李二作为皇帝……因为美洲的事已经和这帮海商打了不少交道,当然是心如明镜一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