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内容自然便是之前商议好的两条,也正如高句丽方面的探子所打探到的那样,人口,和物资。
不过和高句丽这边渊盖苏文等人的猜测不同,船上的唐军将士,柴绍、马周二人,心里还真有些紧张。
虽然马周也知道是自己提议不必多带护航战船,现在的季节时机已经成熟,先开船往南海探探路,这个比较重要。
探路的工作肯定也是要做的,不然直接按照李盛的南海形胜图过去,茫茫大海很容易出现迷路,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所以先去探路,看看路上有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小岛,在小岛上建立简单的营寨,至少立个标志在哪里,这对打算前往南海经略的船只都是巨大的帮助。
沿着小岛前进,这本质上和沿着海岸行船十分相似。虽说李盛以独门秘法造出了在海上也能轻松辨识方向的工具,但如果能尽可能找到沿途岛屿,那么两条腿走路,开拓南海之路也就可以顺遂许多。
有这个需求在,而且战船还要负责海面巡航,总不能任由高句丽的战船劫掠百姓,那么自然也就显得战船数量有些紧张了。
马周虽然提议被采纳,但心中也有逼数,知道这个提议被采纳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么厉害的才华,提议精妙,而是实在有不得不顾虑的问题在拖着战船的使用。
当然,紧张,只是一种感觉。
感觉就只是感觉而已,说明不了什么。实际上马周还是十分有信心的,因为他所说的杭州有新的兵器造了出来这件事,还真不是胡说,真的是李盛告诉他的。
只不过这种兵器,零件有些复杂,加工不易,所以耗费了不少时间,等待杭州的工匠摸索工艺出来。
如今工艺已成,兵器已经造就,此番到了杭州,自也就能取用。
不过……
柴绍知道了这件事,但心中还是有些好奇,
“宾王,那兵器究竟是何等样式,你可曾见过?”
“这……柴将军,晚辈也只是从圣侯那领了命,不曾见过啊。”
“唔……在圣侯座下求学,也不曾见过么?”
“唉……”
马周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后脑勺,“若说见,见过的东西太多了,从未见过但圣侯又突然拿出来的东西,也太多了……”
柴绍点了点头,忍不住吸了口气。
照马周这个描述,那果然……李盛之才,当真是通天彻地了。
造东西这种事,寻常手艺人得一二妙法,以为家中不传之秘,便可保全子孙几代人衣食。
可李盛这……这能保全多少人衣食?
简直……简直了……
柴绍既是惊叹,又是自愧弗如的摇了摇头。
这日后大唐的天,看来果然还是要靠圣侯撑起来了……
不过和马周一样,柴绍心中也有些紧张。
就这么两艘船,而且带的士卒还不满编——换句话说,相比平日里出来巡航的船,这船上的战斗力是有些缺少的。
这个时候要是遇到高句丽的战船,一条两条,三四条这种那还好说,但万一对方是成群结队的出来,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柴绍好歹也是宿将,不会轻易将情绪表现在脸上。
柴绍状似无事的轻轻一笑,想要看看马周的想法。
“此番我等两船便出,船上武备不足。若是高句丽的匪人得知,定要来劫营,如此……宾王贤侄,可有良方应对?”
“啊?呃……”
马周这下真的紧张了,怎么自己刚才还在想这一趟去杭州会不会出事的问题,柴绍就问了。
这人有读心之能?!
不过想想人家毕竟是老将老前辈,眼光毒辣也是正常。
马周想了想,有些惭愧的拱手道,
“这个……晚辈力战而已。”
“嗯……”
马周的回答有些窘迫,这显然不是一个受到器重的晚辈应该有的回答……怎么也得有点分析啥的吧?
自己现在,应该算是受到了器重吧……
不过马周还真不知道如果遇到那种情况,自己要怎么分析……
但意外的柴绍却是点了点头,“很好。”
“啊?很……好?”
马周不由一怔,“晚辈愚钝,可是这行军在外,敌军环伺……”
他的意思是,自己这基本没动脑子,或者说动了脑子但一无所得,这样也算很好?
接着……嗯,大概有个“但是”什么的吧……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柴绍脸上依旧笑着。
笑容却十分真实,充满温度的那种。
“其实行军在外,许多时候,是没有什么良谋妙计的,形格势禁,便是诸葛复生,或曰圣侯亲至,没有条件,也没有什么妙计可言。”
“弟子愚钝,不知柴将军……”马周没想到柴绍竟会安慰自己。
“没有别的意思,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柴绍的神情认真起来。
“如之前那一次,突厥的大军横扫漠北,突袭长安。面对四十万大军,你能有什么妙计?”
“呃……白登之围……”马周也是个老实人,立刻便想到了刘邦这个案例……这可是整个世界的外交史上都算耀眼的一次外交手段消弭战争的绝佳典例。
柴绍不由一愣,这小子读书还挺多……
不过自己说的真不是整个意思,他摇了摇头。
“没用的,冒顿单于并未汉化,他能威胁汉家江山,靠的是那些匈奴人本身的骑射本领。但突厥人不同,神州的纵横家这套鬼神莫测的本事,他们或许玩不明白,但一定不会像冒顿单于一样,被宫中妇人吹枕边风就动摇军政要务。”
“指望这等手段,绝不可取。”
马周一怔,“那……”
“嘿嘿,所以说……”
“我辈武人,行事终究是天然有几分像胡人。有的时候,没有妙计可用,那也就只有硬打!”
“真有不测……为国而已。”
马周顿时一阵悚然,心中惭愧。
自己真是读书人当久了,连这道理都忘了。
柴绍这般说完,见马周领会,便也接着警惕起海面,不过这一趟直到杭州,还真就没有遇到什么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