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变成了海洋,望远镜这东西就显现出了一定的局限性。
能看到几里外,这不假。
但海波茫茫,能看个几里也是杯水车薪。
柴绍不禁皱眉,要是能看个几十里就好了……
能看几十里外,那真是一切尽在掌握了。
不过这个念头过于荒谬,那就真成了千里眼了,这怎么可能?
柴绍很快抛开了这个念头,开始不动声色的戒备。
……
就在中左所外松内紧开始警惕的时候……
另一边,离这不远的一处海岸上。
一片营寨正在扎建之中。
这地方虽是海边,但地理位置却十分不讨喜,除了面向海滩的一边,三面环山,视觉上很开放,实际上非常闭塞。
这一代属于闽越,也就是后世所说的福建一代,因为种种原因,开发向来不太到位,这种地方自然就更是鸟都不拉屎了。
不过……
这样的地方,反而很适合安营扎寨。
渊盖苏文站在船头,看着下方正在建造中的营地,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一旁的颉利可汗、郑玄年、伊力珍、夷男等人都有些紧张。
颉利可汗还好,比较淡定,但其他几人就真有些坐立不安了。这个渊盖苏文,给他们的压力是真的有些大。
见渊盖苏文好似在盘算什么,颉利可汗见气氛沉默,于是开口了。
“大将军为何让士兵下船扎寨?这似乎有些多此一举。”
诚然,正如颉利可汗所说。
行军途中要扎寨,不是为了好玩,而是必须这么做,做不到也要尽可能去做。
因为行军本来就是一件十分艰苦的事情,如果晚上再睡不好,着个凉什么的。
到时候有人掉队,影响一些行军速度事小,破坏士气是大,尤其是在战局前景不明朗的时候。
这种时候,晚上让士卒们睡个好觉,其实是十分必要的。
后方的人,永远想不到“前线”两个字意味着怎样的艰苦。
不过……
现在大船就在面前,直接在舱室里睡不就完事了,何必多此一举。
颉利可汗感觉这就是多此一举。
话题这么一说起来,一旁的郑玄年等人也纷纷点头,感觉确实没啥必要。
睡觉的地方本来就有,船舱。这一天航行下来,平白多花许多力气不说,现在又要忙着扎营。
关键是还在岸上留下了行迹,这岂不是不妙。
不过……
众人是这么想的,渊盖苏文可不是。
颉利可汗的话,渊盖苏文听完,只是微微一笑。
“的确是有些多此一举。不过,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本来是讨论行军的问题。
结果渊盖苏文并未正面回答,而是突然抛出了一个十分浪漫的典故。
他这么一说……
颉利可汗不由一愣,这个典故应该是汉人的典故,但自己虽然汉人的书没少看,却真没印象……
听这字面意思,是说下面正在忙着扎营的士卒们,很喜欢这样?
但这不存在吧……能在船上睡就得了呗,谁还愿意多此一举下去伐木扎帐篷。
虽然不知道典故,但这话颉利可汗还是听懂了。
一旁的伊力珍和夷男虽然不懂,不过有郑玄年在,解释了一下两人也明白了。
不明白的是……这能有什么用?
渊盖苏文接着也没卖关子,或者说卖到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节点,接着便解释起来,
“我等如今出海,这些大船都是新造。船上虽有不少女直人善水,但还有不少士卒,并不熟悉海上生活。让他们到陆地上睡一觉,这比真金白银的赏赐都有用。”
渊盖苏文这么一说,颉利可汗等人顿时恍然,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而接着,渊盖苏文话音不落,又继续补充。
“并且这大船之上,因为要携带许多淡水粮食,还有新制的天雷神器。”
“儿郎们睡觉的地方虽不至寒冻,但却十分拥挤闷热。到岸上散散心,也是好事。至于可能在岸上留下形迹……”
“形迹这种东西,其价值在于百姓配合,多方寻找形迹。只有一鳞半爪,孤证不立,这并不能形成情报,将军,几位朋友,也无需担忧。不过考虑这个问题,我等既为统帅,自然还是呆在船上的好。”
渊盖苏文一番话说的轻轻松松,甚至充满感情色彩。
不过听完,颉利可汗却是忍不住的严肃了起来。
而一边的郑玄年更是满脸肃容。
伊力珍和夷男,则干脆是脸色发白,整个人都有寒毛直竖的感觉了。
这家伙……
看事也太细节了吧……
简简单单一场宿营,没想到居然还有这许多门道。
而且关键的是,这些门道仔细想想,还真挺有用——如果不是注意到士卒睡眠环境问题,谁能考虑到这么周全。
这么一看,这渊盖苏文果然是一代英主之姿……
此人目前只是高句丽国中众多鲜卑王爷之一。
但就凭这一番话,曾经也是部落头人的夷男和伊力珍,还有熟读史书的郑玄年,以及一边的颉利可汗就知道……
这货,明显不是池中之物,将来多半是要带高句丽中兴的节奏啊。
渊盖苏文说完,却丝毫没有以自己才智为傲的神色,紧接着就说起了正事。
“对了,颉利将军,还有几位朋友。今日我等终于看到了这中左所岛上的营寨。这营寨……你们如何评价?”
渊盖苏文正经起来,颉利可汗等人一怔,接着脑海里却也回想起了白天看到的一幕。
岸边上的情景看不真切,挑选了眼力最好的射手,趁着对方不注意接近了一次,也就看个朦朦胧胧。
但那岸边,有许多人数,而且足够密集,足够忙碌,这一切都说明……
唐国的营寨要塞,正在建造之中。
恐怕不日之间,便要建成。
这一点……
渊盖苏文倒是没有直观的了解,可颉利可汗这群人却是太清楚了。
郑玄年略一思索,接着便面露苦色,“城墙要塞很快就会建成,这一切恐怕也就十来天的功夫。”
郑玄年这么说,还只是保守估计。
而实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