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府的花厅当中,胡濙明显带着责问口气的声音,让在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凝滞。
面对老岳父略带严厉的眼神,朱仪硬着头皮,但还是点了点头,道。
“小婿明白。”
罗通和任礼,前者谋划着扣阙, 后者纠结大批勋贵,想要阻止天子整饬军屯,虽然事情的严重程度不同,但是本质上,都是想要凭借朝廷舆论,裹挟天子就范。
这二人的下场,自不必说, 罗通已经人头落地, 任礼现在也被关进了诏狱里头,朝不保夕。
朱仪这次,虽然说从理由到人数,都和前两者没法比,但是,落在天子的眼中,只怕并无什么差别。
胡濙的目光闪动,神色变得愈发严厉,道。
“既然如此,那你可知道,礼部一直迟迟没有上呈东宫出阁的仪注,并非刻意拖延,而是天子有意如此?”
感受到老岳父的严厉目光, 朱仪下意识的有些心虚,道。
”知道……”
“既然知道,你还是打算要上这本奏疏?而且,还是和这帮勋贵一起?”
胡老大人此刻已经变得疾言厉色。
到底是文臣当中的把握,就像胡濙说了,这么多家勋贵如今都瞧着他呢,想要临阵退缩,已经不可能了。
见此状况,胡濙轻轻哼了一声,道。
“既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么犹豫纠结又有何用,反正这奏疏,老夫只是联名而已,出了什么事,也是你成国公府首当其冲,你既执意如此,老夫便陪你闹上一场,又能如何?”
“了不起待出了事,老夫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去宫里求陛下放过月娘便是。”
啊这……
听着老岳父越说越离谱,朱仪脸上的苦笑以越发浓厚。
到这個时候,他要是还听不出来,胡濙是在揶揄他,这对耳朵也就别要了,轻轻将手里的奏疏合上,朱仪踌躇着道。
“岳丈,不至于此,说到底,东宫出阁是正理,也是廷议早就议过的事,陛下纵然心中不满,可也不至于因此就对成国公府做些什么吧?”
这话原本是想打探一下,胡濙答应的如此爽快的原因。
但是,胡老大人又岂会看不出来朱仪心里的小九九,他老人家后背往椅背上一靠,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道。
“会不会的,是你自己的事,再说了,除了老夫这门姻亲,你家不是还和英国公府那边结亲了吗,你成国公府屹立多年,总不至于什么底蕴都没有,总之,到时候出什么事,你自己想法子便是。”
得,这又扯到英国公府头上了,朱仪看了看手里的奏疏叹了口气,他早就该知道,自己是斗不过这位岳丈的。
不过不管为何,事情总算是办成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半场的,但是,捏着手里已经附上一大堆人同奏的奏疏,朱仪正打算起身告辞。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胡濙的声音却又响起,似乎是随意的道。
“马上朝廷就要春闱了,会试之后便是春猎,不出意外的话,此次春猎,是针对于即将进京的瓦剌使团,想要在他们面前,一展我大明的实力。”
“此事合该礼部安排,但是,今日老夫在拟定仪注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难题,你可知是什么?”
莫名其妙的,就提起了什么春猎,朱仪自然是一头雾水。
但是,老岳父的话头都递了过来,他自然不可能不接,只得老老实实的坐了回去,道。
“小婿不知,还请岳丈明示。”
然后,他便看到胡濙的目光闪动,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开口道。
“不出意外的话,此次瓦剌进京,必定会提出要拜见太上皇,三月春猎,既然是为了展示大明的实力,那么,天家和乐自然也属于其中一部分。”
“所以,礼部今日在拟定仪注的时候,一直拿捏不定的一点就是,要不要在仪注当中,安排太上皇的位次。”
“小公爷,你觉得呢?”
朱仪没有想到,胡濙一张口,问的就是这般敏感的问题。。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怎么答,而且,这段时间特殊角色培养起的警觉,让他几乎第一时间就戒备起来,开始思索,这个时候,胡濙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此事。
难不成,是想要试探他?
如果是的话,那么,他现在的角色,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