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宇文剑雪的话,舞马倒是乐了,笑道:“你不想回去,那是要去哪儿啊。”
“我跟你走,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跟着我干嘛。我孤家寡人一个,少吃没喝的不说,又没钱没兵没势力,也没法儿帮你报仇。”
“不要你帮,仇我自己会报。”
“嘿,那你跟着我干嘛。”于是,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
宇文剑雪沉默了一小会儿,终于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不,是一团浆糊,已经不够用了。我想不清楚我为什么要要跟着你,但我的脑袋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不管怎么样,我一定得和你在一起。”
舞马听到这里,凝望她的眼睛。舞马的眼神闪过一瞬的光亮,很快笑了起来。
自从认识舞马以来,宇文剑雪从来没见过他的嘴角翘到这个高度——像弯弯的月亮,两个嘴角,斜斜的指向了漫天繁星的夜空。
“好吧,是你非要跟着我的,我也拦不住,随便罢。”
舞马说完,转身往南边去了。
宇文剑雪跟了上去。便琢磨,南面是大夏门。舞马往南边走,就是想从大夏门出城了。想想也是,这里是南郊,往北走的话,还要绕过晋阳主城,又有暴露的风险,又浪费时间。北边的玄武门是裴寂和同罗骨查守,裴寂老奸巨猾的更难对付。
南边的大夏门当然距离更近,走这边可以更早出城。大厦门是戴胜查守,那戴胜虽然是个觉醒徒,但看起来并不是十分聪明,人又很轴,比裴寂好对付多了。
可是有一个问题,舞马和宇文剑雪会想到这些,裴寂他们一定也能想得到,大夏门的守备一定更充足,盘查会更严密,出城的难度就会更大。
宇文剑雪心里面存着这样的疑惑,但她选择相信舞马,相信他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两个人便披在【袈裟暗面】里面往南边走,视线里便是一片灰乌乌的。沿路碰到好几队夜巡的骑兵,舞马毫不犹豫将其中人少的一队骑兵统统打晕,抢了两匹马,夺下兵士的武器。
宇文剑雪匆匆骑上了马,正要挥鞭南行。却见舞马脱下两个兵士身上的衣服,他自己穿上一套,又给宇文剑雪扔过来一件。
聪明啊。宇文剑雪点头暗赞,也不敢耽搁,拿到手中胡乱套了上去。
待穿戴妥了,宇文剑雪又是心中一动,指着地上二人,“要不然我们先把这二位藏起来罢,若是叫旁人看到,一定会猜到我们换了兵士的衣裳,起了提防心,这一遭聪明便是白做了。”
舞马冷笑道:“我穿这身衣服,是做给裴寂和突厥人看的,叫他们知道才好。”
宇文剑雪听了直纳闷,正要再问。舞马却不多说,响鞭驭马继续往南去了。
二人到了南城门,远远便看见城门口意外的冷清,地上躺着一片血淋淋的尸体,城门竟然打开了一道口子。
宇文剑雪登时愣住了,正想说事出反常,一定要防着有诈。
“别怕,跟我来。”
舞马却是马鞭一挥,一骑当前,径直往城门口奔去了。宇文剑雪也来不及多思量,匆匆跟了上去。
到了城门口,却是看见先前那突厥特使也俯身倒在地上,背上似乎挨了一刀,流了一大摊血。
再往前,行到门洞里面,月光照不到此地,【袈裟暗面】便失去了效果,两个人身形当即暴露在视野之中。
眼见着四周又恢复了鲜亮的颜色,宇文剑雪心头不禁扑通扑通直跳。
那马蹄儿哒哒,哒哒的响,每一下都好像响在了她的心头上,搅的她心跳更快。
眼看着门洞行至一半,忽地瞧见一个人影从黑暗之中闪了出来。
宇文剑雪心头骤紧,下意识便要挥剑,朝着那人刺去。
却听舞马道:“别慌,是帮忙的。”
宇文剑雪连忙收剑,再看那人的面庞,竟然是戴胜。瞧他这一脸炭黑样,若不是宇文剑雪目力甚好,在这不见月光的门洞里,真是难得瞧清楚。
戴胜朝着两人拱手,朗声说道:“舞郎君,杀你灭口,送与突厥,那是唐公的意思。戴某人敬佩你本领高强,敬佩你一身是胆,敬佩你为人正派,我愿尽我所能,与你便利,放你一马。”
说着,指着自己的肩膀,“但请舞郎君朝这儿来一下,给兄弟我开个花,我也好给裴公一个交代。”
舞马皱眉道:“你不记得了……咱们两个是有过节的。”
“一码归一码。梁子在我心中,公道在人心中。舞郎君为唐公,为晋阳,为百姓立下这些功劳,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好小子,够意思。”
舞马说着,抽出佩剑,随手一挥,戴胜肩膀便吃了一记剑气,鲜血当场撒了开来,溅到了地上。戴胜闷哼一声,捂着伤口。
舞马道:“李渊是枭雄,裴寂是高人,要想瞒过他们两个可不容易。你别怪我下手太重。”
说罢,又在这门洞之内,随手挥了几道剑气,在墙上留下深深的印痕,又朝着远处倒地的兵士掷出一道【狂躁之风】。
“舞郎君,够了!”戴胜忙道。
宇文剑雪这便奇怪了,舞马这般作为,自是要在这里留下一些打斗的痕迹,好替戴胜遮掩,可戴胜拦着他是什么意思。
却见戴胜指着主城的方向,“二位切不可再耽搁,只怕迟则生变……”
舞马拱了拱手,“告辞了。”
戴胜也拱手,“保重。”
舞马挥鞭出了城门,宇文剑雪拍马匆匆跟上。却听戴胜忽然唤了一声,
“阿雪姑娘,”
宇文剑雪扭过头,却撇见戴胜神色复杂地朝她瞧了过来,轻轻说了一句,“二郎叫我给你带个话,请你千万保重。”
宇文剑雪听了,只觉得戴胜这一句有点莫名其妙,却也来不及多想,随着舞马行到了城门之外,银色月光霍然撒了下来。
【月之袈裟】像薄纱一样笼罩在她的头顶,眼前的世界又变成灰蒙蒙一片,两个人一前一后,驭马向南方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