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赵构几乎是被搀扶回了皇宫,他双腿发软,路都快走不动了,回到寝宫,他闭上眼睛,城外杀气腾腾的一幕仿佛还在他眼前晃动,铺天盖地的帐篷,一望无边无边的营栅,大江上战船如山。
他也有规模庞大的军队,也曾检阅过二十余万大军,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震撼人心,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让他饱受惊吓,双腿发软。
“杀气!”
对!他的军队和眼前的军队,差别就在杀气上,只有女真军才有的杀气,居然在宋军身上也出现了,而偏偏这支宋军不属于他。
陈庆已经兵临城下,皇兄也再次来临,自己该怎么办?把皇位让给皇兄吗?不可能!绝不可能!
赵构慢慢捏紧了拳头,他就算死也不会把皇位让出去。
“太后来了!”殿外有宦官高喊。
赵构不得不收回思路,起身迎接太后到来,母后亲自来找自己,本身就是很罕见的事情,但赵构却很头疼,他知道母后到来一定和城外的皇兄有关。
韦太后在一名宫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毫不客气坐下,赵构连忙跪下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儿请起!”
韦太后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萎靡憔悴,心中有些不悦,“皇儿何故如此,你皇兄过来,你就这般失魂落魄?”
“孩儿没有......”
韦太后一摆手打断他,“你有没有我看得出来,我过来也是为了告诉你,皇权之间的斗争从来都是血雨腥风,当年你父皇和皇兄之间的斗争,我们都看在眼里,哪有什么半点父子情谊,我就告诉你,皇位争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怕是父子兄弟也绝不会容情。”
.........
韦太后施压一番便走了,她刚走,宰相秦桧求见,赵构摆摆手刚要说不见,但又一转念,点点头道:“宣他觐见!”
不多时,秦桧被带进偏殿,他躬身行礼,“参见陛下!”
“秦相公可上了东城?”
“微臣去看过了,很嚣张啊!简直就没有天子放在眼里,完全就是在威胁陛下,对这种无耻的讹诈,微臣就有只有四个字,‘绝不屈服’.......”
赵构摆摆手,打断他的话,“现在朕要知道,皇兄怎么办?朕需要他下退位诏书,怎么说服他?”
“陛下,公道自在人心,监国皇兄是否退位并不重要,关键是军队支持陛下,大臣们支持陛下,天下百姓支持陛下。”
赵构明白秦桧的意思,不要理睬皇兄,就封他为监国皇兄,他接不接受也不用在意。
话是这样说,但会留下很大的把柄,首先是自己的皇位不正,经不起法理上的推敲,现在大家不在意,但以后呢?
赵构心里很清楚,皇兄才是合法的皇帝,在他没有正式退位之前,自己不过是监国皇弟,或者叫摄政王。
将来陈庆势大,他拥戴皇兄登基,那才名正言顺,自己反而变得名不正言不顺了。
秦桧还想再劝,但赵构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秦桧和太后一样,都是着眼于眼前,而自己却更关心未来。
“相国的意思,朕理解了,先退下吧!朕想好好考虑一下。”
秦桧过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陈庆,他根本就不关心陈庆或者先帝,那不是他能过问的事情,他其实是想来告诉天子,完颜昌要来临安访问一事。
“陛下,微臣还有一件事重要之事,要启禀陛下。”
“还有什么事?”赵构有些不耐烦了。
”陛下,昨天金国使臣来向微臣通报,一是前天的刺杀案和他们无关;其次,完颜昌可能要访问临安。”
赵构一怔,“他来临安做什么?”
“现在金国内部和解派占据上风,金国想和我们签署一个永久性的停战协议,当然,他们还有好几个方案,微臣也不是很清楚。”
赵构眼睛一亮,永久性停战协议,这是好消息啊!他负手走了几步,“秦相公告诉金使,完颜昌如果想来临安,朕不反对!”
.........
秦桧走了,赵构心中的烦恼愈盛,简直坐立不安,沉思良久,赵构对宦官道:“速去将徐知事召来见朕!”
知枢密院事徐先图算得上是赵构的心腹,关键是徐先图立场居中,不偏不倚,不像秦桧私心太重,总是添油加醋,解决不了问题,而徐先图从中允的角度,往往能提出理智而有益的建议。
不多时,徐先图赶来了,他当然知道陈庆大军在东城外驻营之事,也知道天子为何找自己。
“陛下不必烦恼,相信微臣一定能给陛下排忧解难。”
望着徐先图笑眯眯的脸庞,赵构心中有一丝倚靠,他点点头,“现在朕不知该从何着手,想听听徐相公的建议。”
“陛下,微臣昨晚就在考虑,陈庆为何在城东驻营,而不在西湖边驻营,他不知道城西没有城墙,对我们威胁更大吗?他当然知道,事实上,陈庆看似咄咄逼人,但又把握住了分寸,并没有太过分。”
赵构点点头,“就算你说得有点道理,但现在朕担心的是皇兄,如果处理不好,朕就很被动了。”
徐先图微微笑道:“监国皇兄根本就不足为虑,他不过是陈庆的一枚棋子,关键是陈庆,陛下和陈庆谈妥了,保证监国皇兄会在《京报》上发布退位诏书,公诸于天下。”
徐先图的一番话,让赵构堵塞的思绪豁然疏通,自己真是糊涂了,想着皇兄做什么,关键是陈庆啊!皇兄不就是陈庆的傀儡吗?
赵构精神一振,挺直腰问道:“徐相公觉得陈庆想谈什么?”
“能谈什么,无非是名利而已,之前太上皇遗诏说封亲王,陛下说让他来临安商议,他这不就来了,封亲王肯定是他的一个条件。”
赵构踌躇片刻道:“之前秦相公说,既然他夺取了河西走廊,可以封他为凉王,徐相公觉得呢?”
徐先图心中暗暗叹息,这是明摆着的事情,陈庆只会接受秦王或者蜀王,甚至连晋王都不会接受,这时候讨价还价还有什么意义。
但徐先图又不好明说,只得含糊道:“可以让朱相公和对方接触,先谈起来,看看对方会开出什么条件?然后大家再一起讨论。”
赵构点点头,“早点谈完,早点把这个瘟神送走!”
.........
种桓快步走进大帐,躬身行礼,“卑职参见郡王!”
大帐内,除了陈庆之外,周宽也在坐,陈庆点点头,“周参事前天晚上被刺杀一事,种将军听说了吗?”
“卑职有所耳闻!”
“这个任务我就交给你了,一是保护周参事,其次是找出凶手,将他们一网打尽。”
“卑职遵令!”
周宽笑眯眯道:“你不用压力太大,找到凶手后,向郡王求助,他一定会支援你人手,至于怎么找到凶手,你可以和临安情报点联系,他们有线索。”
“多谢周参事提供帮助,卑职先告退!”
种桓行一礼,慢慢退了下去。
周宽望着他背影走远,捋须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这么年轻就能独当一面了,不简单啊!不过说起来,我确实还缺一个谈判助手。”
陈庆哈哈一笑,“是不是想让晁清帮你?”
周宽微微一笑,“郡王知我也!”
陈庆欣然道:“好!我让他助你,另外,对朝廷我还想再增加一个条件,我要泉州的管辖权。”
这时,士兵来报,“左相国朱胜非在大营外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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