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东方升起了鱼肚白。
早起的人已经开始在农田里忙活。
一处农田里,一座新坟显得格外的悲凉。
一对父女提着篮子来到了孤坟前,篮子里装的是用来祭祀的纸。
男的高高瘦瘦的。
穿着破洞的粗布衣服,看起来是朴实的农家汉子,身上却有着不同于村民的斯文气度。
女孩子宽大的衣服包裹着瘦小的身躯。
男子半蹲在地上,叠着手中的纸钱。
飞机,大炮,还有手机……
甚至,风锦还看到了写着‘小男孩’三个字的圆柱形纸钱。
“爹,我娘应该不会用。”
风锦脸皮抽了抽,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古人,会用这种高科技的东西么?
“没事,我一会儿烧几个会用的纸人下去。”
说着,风民生又叠了几个惟妙惟肖的纸人,一同烧了。
风锦:……
要是她这具身体的娘真能收到,地府怕是得换届。
第一位女阎王将诞生。
她和老爸来自二十一世纪,一觉醒来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原主的娘就是坟里的这位,因病去世,今日头七。
她和老爸则占了男主人和原主的身子,风家不受宠被分出去且一直被压榨的二房。
贫苦了一辈子的三人,还没有享受到粮食吃到饱的感觉,人就没了。
他们没有见过面,只能在记忆之中看到她的模样。
是一个清瘦和善的女子。
“可惜了。”
风锦“看着”记忆中温馨的画面,微微有些失落。
烧过纸钱之后,父女俩回朝着村里最破落的院子里走了过去。
还没有进门,远远的就看到有人正在踹家里岌岌可危的大门。
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太太,她的脸上满是沟壑,看起来尖酸刻薄的脸上挂着一丝凶相。
“砰砰砰!”
“老二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把亲娘关在外面不开门,早知道这样,当初生下来就该扔尿桶里溺死……”
风王氏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
风锦父女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奶奶,我们刚刚去娘那里了,家里没人。”
风锦说着就去打开了大门。
脾气暴躁的风王氏完全没有注意到门闩是插上的,只一昧的骂人。
风王氏明明看到风锦的一瞬间眼底里是藏不住的厌恶,却还是硬扯出来了一丝笑容。
“小锦又长高了,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只说了这一句人话,就推开了风锦,抬脚朝着院子里面走了过去。
这老太太是原主风锦的奶奶。
家里存不住铜板,基本上都被风王氏要了过去,给老大风民城买笔墨纸砚了。
风锦看着走路生风的风王氏,眸子闪了闪,默默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记忆之中,这人一来就没有好事发生,不是拿家里的东西,就是来要钱的。
可家里已经没有值钱的东西了,这人来是想干什么?
“民生,让那小丫头片子学学做饭,都这么大的姑娘家了,该学学了!将来嫁不出去成老姑娘亏大了!”
风王氏先是去厨房看了一眼锅里,没看到一星半点的油水,就随手扯了一个小板凳就坐在了一旁。
声音咋咋呼呼的,一听就知道,十里八村,战斗力名列前茅。
“娘,来这里有什么事情么?”
对于老太太的指手画脚,风民生脸上并不见怒气,反而是笑眯眯的看着风王氏。
古代以孝为先。
可是这老太太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他过世的母亲,实在让人生不出好感。
“风锦这么大的姑娘了,该说一门好亲事了。你大嫂帮忙找了一户好人家,能给二两银子呢!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你准备准备,这几日就过门吧!”
风王氏轻描淡写的说着风锦的终身大事,仿佛只是在决定一只小猫小狗的命运。
“娘,小锦娘刚过世,她得守孝,这件事情我不同意。”
风民生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古人谈婚论嫁早,但对于风民生这个老父亲来说,也太早了一些。
作为一名老师,最痛恨的就是早恋。
“那小锦娘有什么好?过门十几年了,连个孙子都没有生,人都死了还守什么孝?”
“人家可是给二两银子的,足够给你大哥买好些纸张了,将来他高中,你这当兄弟的也能得些好处!”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银子我做主,让你大嫂收下,你就准备准备吧!”
风王氏听到风民生拒绝,声音都大了许多,似乎只要她的声音大,就没有人能反对。
平常也是如此。
只要她声音够大,她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就会听她的话,乖乖的把好东西都掏出来。
“谁拿的银子谁嫁,我闺女我说了算,就算是到了衙门,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别人做主的道理!”
风民生气的要死,表面上却还维持着平静的面容,心里已经想了好几种化学方程式了。
这年代的仵作,能验出来几种毒?
“你不孝!俺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现在为了一个丫头片子敢这么和俺说话!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风王氏说话的同时,屁股下的板凳一扔,就准备拍大腿坐在地上。
十里八乡的,她坐地下拍大腿骂街的能力,堪称一绝。
“我爹不孝不要紧,将来闹上衙门,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大伯高中。”
风锦一句话让准备哀嚎的风王氏愣了愣。
律法上,父母才能决定子女的婚嫁,只有父母双亡的孤儿才能其他亲戚做主。
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会为了利益,坑卖别人家的儿女。
“你爹他就得听我的!”风王氏瞪了瞪眼睛,手指着风民生的脸道,“你现在就把这丫头片子的庚贴准备好!”
“谁收的银子谁嫁,否则闹翻了,老大考不上功名,可莫要怪我。”
风民生脸上冷的可怕,他才不是从前那个窝囊的护不住妻女的庄稼汉子。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让风王氏都有一瞬间的愣神。
仿佛面前的人不是她的儿子,有着像镇上的老爷那般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