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自己愿意走了,云锦初只叫人绑了墨景岳和吴长史。
下面的人拿着绳子捆完想要捆墨锡元时,云锦初摆摆手说道:“用不着捆他。”
墨锡元低声道:“为什么?”
云锦初瞧了他一眼:“你父王毁了他自己的人生,也毁了你的人生,天下人容不下他,也自然容不下你。”
墨锡元听到她这番后嘴里苦的险些流泪,是啊,他们根本就不用怕他会跑,他也没有地方能去。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
墨锡元眼里泛着水渍,明明身材高壮,可满脸凄然的样子却像是个孩子。
父王的事情他虽然不知道,可就像是父王说的,哪怕他什么都不知道,可他却享受了父王做的那些所带来的利益,他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每一样都是踩着那些人的尸骨得来的。
父王有罪,他也罪孽深重。
云锦初看着他脸上的茫然冷淡道:“你想不想死跟我关系不大,墨景岳我们留着还有用处,你要是死在我手里,他恐怕就没那么听话。”
“如果真的觉得墨景岳做的那些让你没脸活下去,那你就自己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投河也好,上吊也罢,没人拦着你。”
她说完后朝着一旁道,
“给他一匹马,他愿意走就走,不愿意走就随他。”
旁边有人腾了一匹马出来牵到了墨锡元身前,云锦初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翻身上马就领着人朝前走去,马蹄声在夜色的山里显得格外的重,等他们走了些距离,原本一动不动的墨锡元突然抓着缰绳翻了上去,然后骑马跟在他们身后朝着玉山而去。
他还有好多事情想问,他也还有好多疑惑没有弄清楚。
父王不是他这么多年所看到的父王,那他做的事情又只是云锦初说的那些吗?
墨锡元垂头看着手腕上的血迹,他却隐隐觉得父王还有事情瞒着他,哪怕今日桩桩件件已足以让他难以接受,可刚才云锦初嘲讽父王的时候,不是他勾结南楚的愤慨,也不是他杀害祖父的怨恨,而是一种不耻鄙夷的不屑。
他想要知道。
父王他……
到底还做了什么?
“小姐,他跟着呢。”桑叶扭头瞧着后面。
云锦初“嗯”了声,朝着一旁的待命的暗卫摆了摆手,那暗卫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骑马护在云锦初身旁。
云锦初就着夜色回头望了一眼。
她对墨锡元没什么恶感,可同样也不会因为他不知情就觉得他无辜,墨锡元留着还有些用处,他能成为墨宜凌跟朔康别庄里的那人之外最好牵制墨景岳的人,而她和墨玄宸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让墨景岳去做。
墨锡元跟着来了,就代表能为他们所用,可如果他刚才走了……
云锦初眸色冷戾。
她不会做放虎归山的事情,暗卫也会直接送他上路!
……
山林间寒风呼啸,吹的林木飒飒作响。
等一行人回到玉山时已是深夜,云锦初骑在马上,远远地就看到城门前提灯站着的男人。
墨玄宸一袭长裘立于夜色里,那微黄的光晕落在脸上,哪怕看不清楚容颜也依旧一眼就能将人认出来,云锦初原本冷漠的脸上绽放出笑来,骑马过去靠近之时,还未靠近就直接一个翻身跃了下去。
墨玄宸伸手接住跳下来的人影,手中的灯笼来回轻晃。
“你怎么在这儿?”云锦初攀着他笑。
“我想着你该回来了,就来这里等你。”
墨玄宸大手握着她泛凉的手,有些心疼地揣进袖中,用自己袖中的温度替她暖着手,“冷不冷?我叫人熬了姜汤,回去喝一些。”
“又是姜汤…”云锦初不高兴。
墨玄宸轻笑:“放心吧,我只叫人放了一点点姜,里头添了桂圆和枣子,还放了红糖,是你喜欢的。”
云锦初这才笑起来。
一旁跟过来的桑叶听着有糖时耳朵都竖了起来,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盯着墨玄宸。
墨玄宸:“……别看了,你也有。”
就当这丫头立功的奖赏。
桑叶顿时眉开眼笑:“桑叶喜欢你。”
有糖吃,抢小姐,不讨厌。
兴冲冲地跟过来正准备也学着自家世子一样,跟小丫头来个爱的抱抱的夏侯钰顿时就黑了脸,他喂了这丫头小半年了,欠下累累巨债,他都还没听过这小丫头说喜欢他,世子居然抢了他的词儿。
他要跟世子拼了!!!
“桑叶!”夏侯钰气冲冲地过来。
桑叶扭头:“你干嘛”。
夏侯钰气的伸手就想要捏她的脸,被桑叶直接一眼瞪了回去,那些曾经挨过的打,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疼,让他有些悻悻然地改了方向,只拽着小姑娘的胳膊就走:“我有话跟你说。”
“我又没话。”桑叶钢筋直女。
夏侯钰噎住,见她甩手就想要挣脱,连忙低声道:“我有酥糖。”
桑叶停了下来。
“还有玉兰糕。”
桑叶咽了咽口水。
“还有黄澄澄的烧鹅和火热的锅子,我还叫人弄了肉卷儿……”夏侯钰勾着她袖子,“走不走?”
桑叶扭头:“小姐……”
云锦初忍着笑:“去吧。”
桑叶瞬间反客为主,拽着夏侯钰的胳膊干脆利落:“走!”
“扑哧。”
瞧着小姑娘几乎拎着比她还高的夏侯钰跑的飞快,云锦初乐不可支地笑倒在墨玄宸怀里。
墨玄宸笑着摇摇头:“夏侯真的是被她吃的死死的。”
“谁叫他乐在其中呢。”
谁看不出来夏侯钰每次嘴上抱怨着桑叶不开窍,可却还一次又一次地凑上前来“找虐”,要她说,什么锅配什么盖,夏侯钰就喜欢桑叶那不开窍一根筋的性子,跟磨铁杵的匠人似的,就等着能撬开她水泥封堵的石头心。
云锦初笑着说道:“走吧,回去了,我也好饿。”
“好。”
墨玄宸抬头扫了眼墨景岳他们。
墨景岳对上他视线背脊一紧,就连墨锡元也是紧紧握着缰绳。
他们原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以为他要谩骂厉喝,再不济也要放几句狠话嘲笑他一番,可谁知道墨玄宸只是淡淡看了他们后就移开了眼,好似对于他们回来的事情没有半点得意。
就好像是看陌生人,既无怨恨,也无厌恶。
墨玄宸只是翻身上马,将提着灯笼的云锦初拉上去置于身前,搂在怀中,“走吧,惠王他们都在县衙,挺担心你的,咱们回去。”
云锦初缩进他的长裘里:“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