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玄宸神色冷漠:“陛下早晚会让你见的,大长公主急什么?”
“你!!”
荣宪大长公主怒目而视。
墨玄宸无视她想要杀人的目光,扭头对着袁奎说道,
“袁大人,今日之事关系重大,先前街头的事情恐怕已经传扬开来,我和曹大人要立刻进宫面圣,只是大长公主这里还要劳烦你亲自看守,陛下旨意之前,绝不能出任何差错,也不能让任何人见她。”
袁奎慎重点头:“墨世子放心,我明白。”
“朱祁,你带着人看守谢家其他人等,无诏之前,任何人不得踏出谢家半步!”
“是,世子。”
荣宪大长公主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困在谢家主院,外头重兵围困,谢夫人被墨玄宸二人带走,而袁奎则是持剑站在院前虎视眈眈地看着院中,她整个人身子发软,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这般无力。
“主子,奴婢带您闯出去…”胭红身上见了血,在旁低声道。
荣宪大长公主面色苍白:“出不去了。”
别说袁奎守在外面,胭红带着她跑不出去,就算跑出去了。
墨玄宸他们先一步进宫,怕是将所有事情都告知了景帝,这个时候她要是强行杀了外头的人逃出去,景帝怕是更会以为她是做贼心虚。
“那咱们就坐以待毙吗?”
胭红咬牙说话间,眼中满是戾气,“都是郭家那小子,要不是他拦着奴婢,奴婢早将夫人她们留了下来,又怎能让她跑了出去撞上了墨玄宸他们……”
墨玄宸跟自家主子早就有仇,如今得了机会还不得将主子置于死地。
宫嬷嬷也在旁神色惨然:“怎么会这么巧,夫人她们跑出去就撞上了这些人……”
但凡换一个人,哪怕只是袁奎和曹全。
就算知道公主失手杀了大爷,他们也断然不敢直接动手将公主关押在这里,只要能让公主出去,只要能够进宫面圣,公主总能有办法将夫人说的那些事情遮掩过去,陛下也未必会当真。
可是如今落在墨玄宸手上,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荣宪大长公主站在房中,鼻尖还能嗅到那股浓郁至极的血腥味,她紧紧掐着掌心:“你真当今日之事只是凑巧?”
宫嬷嬷愣了下:“公主……”
荣宪大长公主神色阴鸷:“胭红自幼习武,那郭家小子怎能刚好就那般厉害轻易缠住了胭红,放跑了郭氏她们,还有那墨玄宸,北镇抚司和镇南王府都不在这边,他怎么可能会那么刚好就撞上了郭氏她们?”
“今天的事情,打从郭氏让人请本宫过来,本宫怕是就落了人算计之中。”
谢夫人因为谢翾之死对她怀恨在心,谢孟阳的残废也成了她心头之刺。
是有人想借谢夫人的手,将她骗回了谢家,以谢孟阳激怒于她。
荣宪大长公主从来都不是会暴怒失智的人,哪怕心中怒气再大,她也总会留上一两分清明来衡量利弊。
她对谢孟阳是有恼怒,可更多少是怒其不争。
明知他不中用如今更是在意残废之事,她怎么可能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以废物之言来刺激他?
而且之前在这屋中,明明谢孟阳只是随口几句话而已,她居然会动了那么大的怒气,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怨怒憎恶盖过了所有理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像是被什么东西无限放大了她的怒气,甚至失手打死了自己的亲外孙。
荣宪大长公主目光落在乱糟糟的屋子里。
袁奎命人抬走了谢孟阳的尸体,这屋中其他东西都没动过,她也看不出任何异常。
如果问题不在这里,那是有人对她下了药?
可她身边全是亲近之人,旁人之物根本近不了身,他们到底是怎么对她动了手脚?!
“谢炆呢?”
她猛然惊觉不见谢炆,扭头问。
宫嬷嬷摇摇头:“奴婢也没见到二公子,之前乱起来时,二公子好像追着夫人她们出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抓住了。”
荣宪大长公主闻言又气又恼,更是忍不住的心慌,这种事情脱离掌控之外的无力感让她坐立难安。
谢夫人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那墨玄宸又到底准备了什么样的局来害她?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被荣宪大长公主恨不得杀了的墨玄宸此时正在入宫的马车上,马车疾驰着朝着宫里去时,身后那辆车里带着包扎好伤势的谢夫人和安远伯夫人,哪怕街头依旧如先前热闹,可曹全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曹全忍不住看了墨玄宸一眼,又看一眼。
墨玄宸眼帘轻掀:“曹大人在看什么?”
曹全牙槽发紧:“我记得从城外往西街第一楼的路不止谢家那一条,走凤阳街更近一些,反之谢家所在的地方绕过去得多走小半刻钟……”
墨玄宸侧着头看他:“曹大人想说什么?”
“世子为何要让人走谢家那条路?还刚好撞上了谢夫人她们?”
“谢家之事只是凑巧,曹大人是不是想多了?”
曹全见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一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他忍不住就咬牙在心头怒骂,他就知道这黑心玩意儿突然朝他和袁奎示好请他们喝酒没安好心,难怪他从今天早起开始就眼皮子直跳。
这狗日的要坑死他!!
曹全不想跟他兜圈子,脸色难看地沉声说道:“墨世子,本官跟你没什么仇怨吧?你跟大长公主和谢家有什么事情大可自己解决,想要对付四皇子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为什么来害本官,非得将我拉进浑水里?”
墨玄宸轻笑:“曹大人这话就不对了,身为京中父母官,这京中刑案都归你管,大长公主杀人,四皇子牵扯其中与我何关,我不过是与你和袁大人一起恰逢其会凑巧撞见而已,怎就成了我害你了?”
“你……”
曹全气急。
他真当自己是傻子吗?!
墨玄宸见他气的吹胡子瞪眼,模样淡定地道:“你我皆是在朝为官,路见不平总不能视而不见。”
“不过说起来也是缘分,谢家几次算计于我,曹大人都刚好在场,如今谢家出此大事又让你我正巧撞见。”
“那大长公主礼佛多年瞧着慈悲,没想到心狠手辣至此,连血脉至亲都能狠下杀手,还好这次人证俱全容不得她逃脱,否则她要是逃出囹圄再次得势,有这种歹毒之人日日在侧,我与曹大人怕都要寝食难安了。”
曹全脸上一僵,想起谢孟阳死不瞑目的样子,他猛地就打了个哆嗦,脸都青了。
他的确得罪过谢家和大长公主,先前为着自保,也在圣前让谢家落罪过。
谢家先前就已经跟他结怨,谢孟阳没出事时还曾几次找过他麻烦,那大长公主心狠手辣,要是这次让她逃过,她早晚得清算先前的事情,到时候他这个小小的京兆府尹怕是也逃脱不掉。
曹全心头一抖,刚才的怒气消散了一些,哪怕知道自己是被墨玄宸坑了,可眼下这情况也由不得他退缩。
谢家和荣宪大长公主都不是好招惹的。
要是不能一次弄死了他们,来日墨玄宸倒霉,他这小小的京兆府尹也逃不掉!
曹全没再追究墨玄宸心黑牵扯他的事情,只迟疑着压低了声音说道:“好,我不问世子今日的事情,只是请世子给句实话,谢夫人说的那些可是真的,这次陛下对大长公主可还会高拿轻放?”
“自然是真的,否则大长公主怎会想要灭口?”
墨玄宸淡声说道,“往日谢家所为与她无关,且她身为皇室尊长陛下才再三容忍,可这次她勾结四皇子,暗中伙同我二叔走私朝廷禁物,又纵容大皇子损毁堤坝酿成陵江水患,你觉得陛下可还会容她?”
当然不会!
曹全心中默默道。
景帝的性子他还算是知道一些,要是别的事情他或许会饶了大长公主,哪怕她真杀了谢孟阳,也定会找个借口敷衍了过去,免得将此变成了皇家的丑事。
可偏偏大长公主却和四皇子一起跟镇南王墨景岳来往,甚至还关系到不久前陵江决堤水患之事。
勾结皇子,私联镇南王府。
无论哪一件都是在景帝不容让人碰触的底线上蹦达,景帝怎能饶了他?
曹全瞬间就放下心来,再看着眼前这年纪不大俊美至极的镇南王世子时,眼里带着几分惊惧和忌惮。
若谢家今日之事全在他算计之中,那这墨玄宸决计不好招惹……
曹全立刻表着忠心:“刚才一时失态,还请世子见谅,等会儿进宫后我必定如实禀报,还请世子照拂。”
墨玄宸神情和善:“曹大人放心,我从不伤自己人。”
曹全:“……”
懂了。
这是要他表忠心,
曹全生怕自己被墨玄宸推出去当了刀子,且对他生了惧意,神态更加谦卑恭谨了些,
“世子放心,下官必定与世子一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