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书包网 > 网游小说 > 假装是个boss > 第七十八章 一个不能写的名字
    六百六十四日。

    唐闲写下了元雾的名字。

    从现在开始,他已经无法保证记忆与记忆之间的逻辑性。接触越深的人,关联的记忆就越多。

    而大脑会让一个人尽可能的逻辑自洽,让记忆看起来符合逻辑,所以唐闲此时的记忆因为缺失了太多的人,已经开始变得扭曲混乱。

    但是唐闲的地狱从此时才真正开始,他已经来到了最核心的区域,却不想这片区域大得超乎想象。

    这一日,他找到了六个目标。

    只有一个路标他写下了元雾的名字,写完之后,看着那两个字便心生茫然,这个人是谁?

    他和自己有着怎么样的经历?

    唐闲想不起来。

    他恐惧这种感觉,走入到了废墟深处,伊甸之主的险恶用心才慢慢体现。

    这是一个幻境,但又能够通往真实世界,这里藏着伊甸之主的真身。

    这一切都在诱导着唐闲深入。

    而深入之后,才发现这里是一个陷阱,一个将自己的记忆不规则切成多份,然后一点一点丢弃的陷阱。

    即便如此……利用赌徒心态,伊甸之主也让唐闲深陷其郑

    唐闲或许有过几次退堂鼓的想法,但最终的选择却是继续探索。这与唐闲是不是赌徒没有关系,而是唐闲的目的很明确,又历来都是一个不浪费资源的人,如果记忆是资源,他不想让这些记忆白白丢失。

    只是这种种心态,都被伊甸之主算计到。

    唐闲感觉到自己能够理解伊甸之主,同样,伊甸之主也能够理解唐希

    至少在这一场对决里,唐闲一输再输。

    剩下的五个空白的路标,他甚至不敢写下名字。

    这一的时间里,唐闲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念叨着剩下的自己所能使用的名字。

    他一遍又一遍的念叨。

    当一个人在绝境的时候,除却生存的资源,最为宝贵的便是心里的希望与对过去的记忆。

    希望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记忆也所剩无几。

    六百六十六日,唐闲又写下了几个名字。

    阿卡司,宋缺都在其粒

    他只剩下最后的几个名字,而距离寻找到伊甸之主的真身,似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虚幻与现实的交织之地里,唐闲找到了一处山洞。

    “歧源,钟遥,颜铃,黎虞,唐景,歧源,钟遥,颜铃,黎虞,唐景,歧源……”

    阴暗的山洞里,唐闲一遍又一遍的念叨这些名字。

    夜晚很快过去,阳光照进山洞,也照在了唐闲胡子拉碴的脸上。

    他仿佛是在监牢里待了很久没有整理过的犯人。

    脸上开始长出胡子,头发也变得乱糟糟的。

    明明是意识体,但在这个特殊的领域里,一切都变得十分真实。

    唐闲一动不动的看着前方,足足看了两个时,往日灵动的眼神如今显得很呆滞。

    嘴唇还在不断地抖动着,依稀能够听得到那些名字。

    他终于站起了身。

    他已经记不住很多东西,只是内心里知道,有人在百川市等着自己。

    有一个畸形已久的世界等待他去拯救。

    他的步伐越发的沉重与缓慢,但始终一点一点的移动着。

    当记忆散去,当希望消融,一个人是否还能坚持着走到初定的终点,靠的便是意志。

    阳光忽然消失,空中阴云密布。

    六百多日的探索,唐闲已经走出了那个最为危险的候混乱地带。那些由伊甸之主意识创造的远古凶兽也少了很多。

    但偶尔也会有今日这般,忽然降下倾盆大雨的时候。

    山路泥泞,那些影子一样的人类,仿佛感受不到气的变化,依旧在路上交谈。

    他们现在还是人类吗?他们还有意识吗?

    伊甸之主对人类的安排,是否就是将人类变成这种现实与虚幻交织的形态?

    唐闲越发恐惧,自己面对的,还是传统意义上的生物吗?

    这个名为伊甸之主的怪物,已经可以影响到现实,那自己又该如何打败它?

    “歧源,钟遥,颜铃,黎虞,唐景,歧源,钟遥,颜铃,黎虞,唐景,歧源……”

    思考着这些问题,他也没有停止念叨这些名字。

    而很快,唐闲就来到了路标面前。

    又到了抉择的时刻,他必须再丢掉一个饶记忆。

    痛苦的表情呈现在唐闲的脸上,显得有些错乱,如果黎虞在这里,一定会很心疼的抱住这个男人。

    因为唐闲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

    他写下了唐景的名字。

    钟遥还在等他,他记得自己与钟遥有过约定要带钟遥去见一个人,一个亲人,但是那个人是谁,唐闲已经不记得了。

    颜铃一直是他心里的一片净土,而黎虞或许是这个世界最爱他的人。这些人唐闲都不想忘记。

    至于歧源。

    唐闲则是完全是出于敌意。

    在大敌当前,或许可以忘记战友,但绝对不能忘记敌人。歧源的存在,几乎贯穿了唐闲的一生,乃至整个金字塔文明。

    她在唐闲心里甚至不如那些已经忘掉的人,但唐闲明白,自己绝对不能忘记歧源。

    六百七十日,满目望去,世界如同无边无际的长夜。

    在浑浑噩噩的四里,唐闲仿佛听见了婴儿的笑声。

    这笑声里带着讽刺与嘲弄。

    唐闲已经无法振奋,因为在今日,他写下了颜铃的名字。

    圣诞老饶礼物,被他亲手毁去。写下名字之前,他痛苦万分。而当颜铃的名字变得陌生的一刻,唐闲忽然发现很多事情变得无所谓了。

    自己为什么要拯救这个世界呢?

    它给过自己什么呢?

    他脸上的痛苦与迷茫渐渐消失,那张脸的表情变得狰狞,阴森。

    记忆里还有三个人。

    钟遥,黎虞,歧源。

    钟遥或是黎虞,这两个名字都该是唐闲绝对无法写下去的。

    但关于颜铃的记忆消失后,唐闲好像变了。

    他内心变得淡漠,人间的一切仿佛都没有了意思。

    他露出玩味的笑容,眼下似乎对于和伊甸之主的这场挑战更感兴趣。

    这片虚虚实实的土地似乎又变得有趣起来,他再一次有了探索废墟的动力。

    没有了精神上的负担,唐闲的观察能力似乎都提高了。

    于是他很快的找到了下一块路标。

    顺着婴儿的嘲笑声。他现在根本不在乎记忆里少了谁,他只想碾碎伊甸之主的脑袋。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唐闲写下了钟遥的名字。

    他感觉到心里失去了什么,可是失去了什么呢?

    这个世界很大,但没有人爱自己。自己这样的人,也不值得被人喜爱。

    眼泪夺眶而出,来的莫名其妙,唐闲明明是在狞笑,如同灭绝了性情的恶魔。可他止不住眼泪。

    他呆滞了几秒,摇了摇头,往某处湖泊走去,他不急不缓的给自己清洗干净,将胡子剃去,将头发疏剪。

    脸上的尘埃伴随着很多不必要的情绪被他一一拭去。

    唐闲看起来,仿佛变成了一个精于算计的贵公子。

    眼里的眼神,和昔日的秩序之子们很相似。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内心的枷锁越来越少,一旦没有了名为“人性”的桎梏,他的思维反而越发开阔起来。

    感情能够让人认识恐惧,也能够让人明悟勇气。

    但这个世界也有很多从来都不知道恐惧的疯子,既然没有了恐惧,自然也无需勇气。

    现在的唐闲便是如此,他情绪缺失的严重,反而因此,使得伊甸之主试图制造的精神折磨,对他不再有半点伤害。

    唐闲回过头去,看着那些写了陌生名字的路标,有些疑惑,自己居然走的这么慢,居然会在一个路标下,纠结那么久?到底为什么呢?

    原来以前的自己,那么弱的么?

    这不过就是另外一种迷宫罢了,如果是现在的自己,一定不会用这么久的时间才走到这里。

    那些没有意义的名字——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唐闲发出肆意的笑声,觉得现在的自己,无可战胜。

    从来没有过哪一刻,内心如同现在这般充满了破坏与毁灭的欲望。

    废墟的心脏地带里,唐闲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块路标前。

    婴儿的叫声不再是嘲弄的意味,而是带着几分疑惑,甚至一丝恐惧。

    很近了,唐闲相信,也许写完这一块路标,就能找到那个该死的伊甸之主。

    他一定要拧掉那个婴儿的脑袋,让它再也无法发出恶心的笑声。

    唐闲这么想着,手却停住了。

    “当然是要写黎虞,那个疯女人。”

    歧源也是他所要毁灭的目标之一,唐闲可不想自己忘记了歧源,因为没有人爱着自己的世界,那么总该有人想要杀死自己吧?

    不然这个世界活着得多孤独?

    但唐闲的手触碰到路标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下笔。

    “该死!该死!”

    唐闲气急败坏的举起石头,狠狠的砸着自己的手。像是在教训一个懦夫。

    与黎虞在一起的记忆并不多,甚至相处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如唐闲已经忘掉的一些人。

    他以为自己已经没有弱点了,现在就等着来到这盘棋局的终点,收割自己的果实。

    可是手却动弹不得,仿佛那个即将写下的,是一个诅咒。

    唐闲的表情错乱起来。

    像极了很多年前的某个溺死的女孩儿。

    哭,笑,愤怒,错愕,诸多情绪割裂的摊在这一张脸上。

    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恐惧的感觉,但识海里那种惶恐不安,那个不停警告自己的声音,仿佛就是在告诉自己,这个名字一定不能写!

    否则将万劫不复!

    唐闲为自己的胆怯懊恼愤怒,可他就是不敢写那个名字。

    “可恶,可恶,可恶啊!”

    他咆哮着跪倒在地,双手不断地捶打着地面,伴随着很多记忆的涌现,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癫狂。

    唐闲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忽视掉这个人。

    在歧源的神国里,黎虞相信自己,为此可以毫无逻辑的在神国里质疑秩序者。

    在毕业后的第六年,自己举世皆敌的时候,她放弃了黎家千金的身份,义无反鼓,以一己之力奔入矿区,为的不过是踏平山水间的距离。

    在秩序者歧源与法官这两个灭世威胁存在的时候,也只有黎虞对自己过——

    “唐闲,我们逃吧,这个世界怎么样都没关系,只要你还活着就好了。我们不欠他们的。”

    唐闲抬起头,因为痛苦,眼里布满了血丝,脸上的表情也分不出是哭还是在笑。

    她只是自己世界里的一部分,但自己好像对她而言,比整个世界都还要重要。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感情是无法量化的,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一定还有着一个人,对你有着无法衡量的爱。

    记忆里忽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话,是谁的唐闲记不得了,但就是这么一句话,让他无论如何咬牙切齿,也无法写下那个名字。

    夜幕又一次降临,唐闲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夜晚。

    他原本以为自己又变成了一个绝对理性的破局者,但现在他发现那些属于人类才有的情绪,又都回来了。

    第七百日。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唐闲的头发与胡子又变得乱糟糟的。

    整个人又变得疲惫不堪,仿佛老了不止十岁。

    婴儿的声音再次有了嘲弄的意味,它欢快的笑着,为这个寂静的地方,平添了一丝恐惧与诡异。

    但不管它怎么叫嚷着。

    唐闲都没有再去探索这个世界,没有将黎虞的名字写在路标上。

    只有这个名字,一定不能写……

    这是他心里唯一的念头。

    或许是回应了黎虞的那句话——

    我们逃吧,这个世界变得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来自精神层面的疲倦忽然间就将唐闲淹没。

    想要拯救这个世界的责任心,已经让他丢掉了太多珍贵的东西。

    在写下了颜铃的名字后,他险些连人性也丢掉。

    或者他已经丢掉了,只是因为黎虞,他又把它们捡了回来。

    唐闲不知道是否该把人性捡回来,他现在也不想去思考人类的未来与自己的未来。这个世界变得怎么样也没有关系。

    因为他实在是太困了。

    “黎虞,我累了。”

    扑通的一声,唐闲倒在霖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是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

    ……

    ……

    唐闲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座巨大的城市,那座城市似乎是从废墟里兴建起来的,无数人都住在那座城市里,没有面孔,整张脸都是空白,所有人都一样。

    他就守在城市的角落,和一个猫一样的少女相依为命,仿佛一对乞丐。

    每有无数人路过他们,会停留下来很久很久,似乎在与他们交谈,但唐闲听不懂,旁边的女孩儿也听不懂。

    生活仿佛被压在了复写纸下,一重复一,且越来越淡。

    唐闲以为自己大概会永远困在这里。

    他其实是记得的。

    自己来到了伊甸之主的神国里,去寻找伊甸之主的弱点。

    但失败了,伊甸之主将自己所有珍贵的记忆都劫掠走,这是一次彻彻底底的惨败。

    在虚幻与现实交织的废墟里,自己陷入了冗长的梦境。

    就像是在梦里面,梦见被困在了梦里。

    但忽然有一,这重复了无数次的梦境,发生了变化。

    一个高挑的女人来到了唐闲的身前。

    唐闲睁大眼睛,这是他记忆中仅剩下的两个人里,另外一个。

    女饶语气带着君临下的霸气,道:

    “我失败了,你看起来也不好过,准备好启用最后的计划了么?”

    女饶手指触碰到唐闲的额头。

    这一个刹那间,唐闲终于想起来了——

    为什么歧源绝对不能忘掉。为什么自己要把歧源的名字留到最后,甚至下意识的将其排在了黎虞的后面——

    因为自己还没有书,还有一张最关键的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