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早开始,一直到下午四点钟左右,经过多次试探,炮火侦察等反复数轮,福宁港口的岸防阵地,被东海舰队摸清之后,用远程巨炮摧毁。
海军陆战队开始出场了。
陆战队的数百条登陆艇,如箭矢一般地射向海岸,四周是几十艘小型战列舰和炮舰的火力支援。
陆战旅长丁长强握着望远镜,半蹲在一艘战列舰的船甲板上,不住地摧促道:
“传令,前锋营要快…快点,再快点!”
不时有登陆艇被炮弹击中,沉入海底,但更多的登陆艇却飞散在海面之上,飞快地抵近岸边。
海军中的铁甲炮舰,千吨排水量,就非常适合在登陆区掩护登陆部队。
此时,他们已可以清楚地看到岸上,第一道滩头防线之后,守军的面容。
战事持续两个多小时之后,陆战队突破海岸线上的防波堤,眼前是数里宽海滩,纵横交错的壕沟布满整个海滩之上,齐胸高的垒墙后面,士兵们忙碌地奔跑着,军官们声嘶力竭地下达着各项命令。
至此,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次南军好像是玩真的了,半个月来,东海舰队虽然常常前来袭击,但如此大规模的强行登陆作战,却还是第一次。
站在港口城墙之上,已可以清晰地看到,南军正一批批从海面上的运输船队中,涉水登上陆地,大批的攻城器械也被搬运上岸。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江南的武器工业已远远超过其它地方,庞大的攻城器械,在南军已形成了制式装备,统一的尺寸,分体式的部件,让他们可以零散地运上岸来,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组装而成。
龙荣廷站在港口城头,脸色有些木然,心中也不知是在后悔还是在想些别的什么?
选择与江南军作战,粤军讨不到半点好处,这些守军,只有极少数的粤军精锐,大部分都是投诚过来,原闽军的港口守备部队。
他们在江南精锐的海军陆战队面前,哪里能是对手。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龙荣廷早已让自己的粤军精锐,在悄悄准备撤退,从陆地行到一处小港口下海,全部撤往粤地珠江港。
俞大鹏在率主力攻击福宁港的同时,委派副司令丁长栋前往夏门鼓浪屿。
……
崇明,长江入海口。
宽广的江面上,黑鸦鸦停泊着七十余艘军舰,从七百五十吨位的楚字号炮舰,到二千八百吨位的狼字号和飞字号铁甲舰,其中还有几十艘大型运输舰船。
这是郎仲平率领的长江第一舰队主力。
碧波荡漾的江面上,长江舰队的旗舰,改装后的血狼号铁甲舰,静静地停泊着。
今天天气极好,虽然江面上的风,仍然一如既往的寒冷刺骨,但空中的日头,却洒射着淡淡的暖意。
沪军九段沙海军基地,被陈天华的长江第一舰队主力,给团团围住了。
九段沙是个靠近浦东的岛屿,这里有六艘千吨级的炮舰,其中两艘,还是粤军不久前赠送过来的。
还有五艘七百余吨的旧式炮船。
这些舰船全部加起来,还不够陈天华的长江舰队塞牙缝,真不够看的。
站在沪海军统领彭滨的旗舰上,凝视着对面的血狼号等大型江舰,沪军副都督蒋尊良缓缓摇头,叹气道:
“兵临城下,给个谈判的条件,已然是很给面子了,说实在的,陈天华真是不世之奇才,执掌江南之后,总是能给人意料之外的惊喜,他不但拥有强大的东海舰队,更有强大的长江舰队,还造出了万吨级的海上巨无霸,彭统领,如果他们攻岛,我们能坚持几天?”蒋尊良转头看着头发花白的水师老将。
陈琪美和耿仲明所率的沪军,在闽省的遭遇军情,已经传到了沪上。
浙军丁九所部的二万七千余众,被陈天华的虎贲军歼灭,两位日籍顾问战死,而逃回的丁九,被气急败坏的李品璋军法审判,给枪毙了。
他这是在安慰日方。
陈天华所率曾新骑兵到达台州府,便兵分两路,他只身率唐虎、铁豹的特务团,从台州乘郎仲平的长江第一舰队船只,直接到达崇明岛。
数日之后,率长江第一舰队直逼九段沙基地。
而罗龙云的常胜军第一师,已从苏州府向沪地开进。
大有暴风雨来临之际的气势。
陈天华这次,准备先彻底解决沪军,不惜一切代价,不留任何余地。
为了避免在沪上开战,在军调司暗影胡可助力之下,英法德美等各驻沪领事馆同时出面,要求沪军尽快与南军进行谈判,和平解决沪上归属问题,反对独立。
双方约定在江面上谈判。
彭滨已是年近六十,花白的头发下,古铜色的皮肤显示着他常年在江上生活,手上隐隐有一层淡淡的水锈,两眼放光地看着对面的庞大舰队。
作为一名清末长江水师将领,看到如此庞大的长江舰队,那有不心热的道理。
听到蒋尊良的问话,彭滨认真思索一下,回复道:
“回蒋都督大人的话,如果他们前来攻岛,咱们这些舰船,只能停在港口当炮台使用,结合岸防炮等,我看最多坚持三天,毫无胜算!”
“哦,怎么这么说?我还以为你会说,我们初次相遇如此庞大舰队,估计一天都坚持不了。”
彭滨苦笑一下,“回副都督的话,海上作战,有一个铁的定率,那就是大船胜小船,多船胜寡船,而登陆作战,还需要炮火与登陆部队之间的配合,需要不断地野练,天时地利人和,如果一方主将是头蠢猪,那当然又另当别论!”
蒋尊良不禁地皱起眉头,“东海舰队有俞大鹏和丁长栋,长江舰队里有郎仲平,他们可都是水师造诣很深,是吧?”
彭滨点点头,“不错副都督大人,我说今天开战,我还有三天坚持,因为他们的长江水师,对于岛屿登陆战,估计也是两眼一摸黑,我相信对方也还在摸索。”
他的脸上露出痛苦神色,有些艰难以说完这些话。
作为一名曾经傲啸江海数十年的将领,看到不论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局势的时候,心中的痛可想而知。
“禀副都督,南军血狼号发来旗讯,要求大人过舰面谈!”一名军官小步跑来,大声禀告道。
“什么?”
蒋尊良的长子,今年二十岁的蒋荣勃然大怒,“这陈天华安的是什么心思,怎能要父亲过舰相见,也太无礼了,发旗讯过去,就说我们要求陈天华过岛屿上相见!”
那军官的目光,独独看向蒋尊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