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末的阿穆尔共青城,气温还很低,最高温度只有8、9度,街道背阴的地方以及河岸的朝阴面,还有不少积雪,外出甚至需要穿件羽绒服。
黑龙江流出华夏,到毛熊国被称为阿穆尔河,阿穆尔共青城沿河而建。
共青城隶属远东联邦的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虽然名字带个“阿穆尔”,但并非隶属阿穆尔州,许多人经常弄混。
一战后,苏熊认为把工业区集中于东欧平原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于是在二三十年代,发动共青团员开荒拓土、建设小城,共青城也因此得名。
二战时期,共青城已经是苏熊远东的第三大城市,成为远东的钢铁产区、重工业基地。苏熊国和太阳国战争期间,这里就是后方补给基地和指挥部驻地,战后大批太阳国战俘发配这里做劳工,参与了军工企业建设。
共青城的经济,以机械制造为基础,区域内40家企业或是军工企业或与军工相关。其中,共青城飞机制造联合公司,能够制造苏熊及毛熊各个时期的战斗机、轰炸机、运输机;阿穆尔斯克造船厂,以生产洛基级核潜艇闻名;阿穆尔钢厂,是远东唯一炼钢企业,为军工企业生产所需的特种钢材。
共青城因战而生,到了和平时期,英雄难免迟暮。更加上苏熊解体,之后的毛熊高层把军工制造能力向欧洲大区转移,共青城迅速衰落。1992年的时候,造船厂接到通知,不再负责核潜艇的建设,工位上的两艘在建潜艇被迫被停工。飞机制造的资金也被大幅削减,军方订单转向伊尔库斯克飞机生产联合公司,联带阿三、南越、马来的飞机订单都被转走。阿穆尔飞机厂这边,工资发放都陷入困境。
阿穆尔钢厂也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这家钢厂一直采用电炉炼钢,因为附近不出产煤炭和铁矿石的原因,一直没有发展高炉炼铁。船厂、飞机场等用钢企业开工率不足,阿穆尔钢厂也只能关炉关火、工人放假回家。据说今年毛熊高层制定了对钢铁企业的扶持政策,而阿穆尔钢厂是不在之列的。
1994年的共青城萧条破败,有关系的在想办法离开这里,有权势的在捞取利益,有门路的在与华夏、太阳、山姆等国开展贸易。
啥也没的呢,只能苦熬苦受。前边讲过,远东区域间联系减少,导致市场供应不足;外边进口的货物,价格涨得飞起;工厂不能开工,工资一直拖欠;这里的劳苦大众,比伯力那边还难,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点也不为过。
陈树俭和陈立东爷俩,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北风呼呼吹过,行人一脸菜色,街边垃圾乱堆,污水侵湿鞋面,时不时传来大人的叫骂、孩子的哭嚎。
陈立东收购完盘山电机厂后,去了小洼农场李爱国那里;孙镇远、陈树俭哥俩兜了一圈也折回来,几人开始准备出国事宜。
先是办理工作签证,由洛维奇安排一家公司发出邀请,孙镇远、陈树俭、陈立东、陈立国几人拿着邀请函飞到燕京办出国手续,几天后拿到签证再飞到伯力。
在伯力见到洛维奇后,先是叙旧。孙镇远说了自己腿伤恢复的情况,再重点介绍小舅子陈树俭。洛维奇他们离开华夏时,陈树俭已经10多岁了,对这个毛子哥哥年轻时的事情还有印象,谈起童年的故事,几个人不时哈哈大笑。说到陈树俭尿裤、掉进冰窟窿、被陈东武打屁股的故事时,陈立东赶紧离开客厅,与根纳季到房间里聊天。
根纳季毕业于莫斯科大学材料系,受父亲影响以及到华夏的经历会几句华夏语,但是顺畅交流还不行,只能蹦出几个单词,再用手比划比划,才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在伯力,双方商定,由孙镇远回国办理贸易公司,向伯力出口粮食食品、服装鞋帽、五金家电、建筑材料、农用机械,洛维奇这边以木材、废旧物资对账,价格以华夏那边的价格为参考,先以货易货。
谈妥之后,由孙镇远带着陈立国坐轮渡,经边检到了抚远,办理注册公司、进出口资质,就近租赁仓库、筹集物资。
洛维奇也开始准备交易的木材和废旧物资,伯力口岸这边就有汽车旅的仓库,打通海关之后,双方交易应该非常顺利。
孙镇远遇到了一些问题,主要是去年抚远口岸开关后,这里新增了20多家贸易公司,但这些公司倒卖的商品价高质劣,从抚远收购商品,不成。
孙镇远不想坑洛维奇,把消息反馈给陈立东,陈立东又从国外联系了孙旭友,让他参与到进出口贸易中来。上一世,孙旭友把生意做到了毛熊和冰熊,对进出口生意,估计是能胜任的。
国内采购物资的资金,由陈淑芬从元亨商贸安排,手里拿着几千万,这年头啥生意都能做,可不是孙镇远前两年自己用背包倒货所能比。
陈立东倒是担心采购东西太多,洛维奇这边吃不下去。伯力才多少人口?60多万,整个远东这时的人口不到800万,比蓝市人口多几十万。
万事开头难,但是陈立东从来都是开个头,难事让别人办。进出口贸易的框架定下来,陈立东就不管了。
国内的货物还没有运过来,陈立东就提出去阿穆尔钢厂看看。洛维奇只能安排根纳季陪同,几人又从伯力找个华夏人做翻译。翻译叫王宏斌,也是个背包客,从伯力向国内倒腾手表、望远镜之类的东西。
几人开车到了共青城,见到的场景比伯力还操蛋。陈立东却是眼中荒凉,心中欢喜,这样才有机会可图。
阿穆尔钢厂已经处于停产状态,工厂里除了保卫人员看不到工人。
这时的阿穆尔钢厂已经完成了改制。
共青城这边对国企改制操作相当简单,对企业资产进行了评估,然后核算股份股价,拿出其中的60%免费分配给全体员工,40%面向社会公开出售,而这40%的股份理论上应该被公司高层买走。
之后呢,随着经济滑坡,企业停产,工人拿不到工资,生活难以为继。那好,政府允许个人出售手中的国企股份,以换取资金购买生活物资。于是,高层们出来,收购工人的股份,企业就这样从全民所以变成几个人所有,寡头就出现了。
远东国企改革相对较晚,还停留在全民所有制的阶段。
钢铁厂的股份有人在出售,但很少人买进,一家看不到前景的企业,谁去买?
上一世,这所钢铁厂一直不死不活,在1998年之后毛熊经济复苏,阿穆尔钢厂也曾恢复生产,但设备和技术落后,出产的钢材质量一直不过关。到金融危机时,再次瘫痪,2009年强制破产,股份被毛熊对外经济开发银行接管,继续亏损了几年时间,到2013年债务越来越大,银行又将其委托给棒子国一家钢铁公司经营,直到陈立东重生前,也没听说这家钢厂有什么起色。
可是,现在陈立东想买。
踩着粘脚的泥泞,几人参观了炼钢车间、废钢料场、合金散料间、铸坯车间、机电维修间、配电室,陈立东看的非常仔细。
出来后,根纳季问:“陈,怎么样,值得收购吗?”
“你注意没?钢厂的设备非常陈旧,我就看到了太阳国三几年设备,还有我们民国时期的。哎,我怀疑那些是战后从我们东北拆过来的”。陈立东皱着眉头,摇晃着脑袋,唉声叹气地说。“还有啊,一些能拆走的小型设备都拆走了,配电室、维修间少了很多东西,实验检测设备我几乎没有看到,留下的都是傻大笨粗、不好搬动的”。
“那我们走吧,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根纳季说道。
“呵呵,我还是想把它买下来”陈立东看着根纳季说,“兄弟,你去出面联系,我们俩把这家钢厂收下来。还有,最好找到那些技术人员,这个钢厂过去是炼特种钢的,我需要他们掌握的配方和工艺,只要愿意,我可以高薪聘请他们。”
“我虽然不懂炼钢,但是我感觉,你要恢复这家钢厂,需要很大的投入,值得吗?”根纳季从心底上,跟孙镇远确实有一份叔侄情谊,也把陈立东当兄弟,就好心地提醒道。
“我先把这个壳子收过来,再照拂一下技术人员,将来看情况,如果钢材市场形势转好,再安排复产”。陈立东解释道。
“这么一家企业,有什么技术人员,有本事的早就走了,我大学学的材料学,对钢材方面很少涉及,但我的一些老师和同学有研究,你如果要这方面的技术,我可以帮你联系。”根纳季说道。
“真的?”陈立东眼睛一亮,“我的根纳季.洛维奇哥哥,你是学材料的?你太棒了,你的专业领域是哪方面?”
根纳季脸一红,“我重点研究金刚石,具体点说叫超微金刚石,10年前,我国的专家就制造出了纳米级的金刚石,我和老师在研究这种材料的应用,不过由于资金和设备等方面的原因,已经没有继续,哎……”
“金刚石?我也在研究啊”陈立东脱口说道。
“你也研究金刚石?也是针对纳米级么?”根纳季问道。
“哦不,跟你的方向相反,我是想人工合成钻石。你不认为钻石作为奢侈品,很有市场前景吗?”陈立东大言不惭地说道。
陈爸在一边听着他俩的谈话,一个劲抽鼻子,仿佛闻到一种不知廉耻的味道:你个中师生,跟人家莫斯科大学的毕业生谈学问,谁给你这么大的脸呢?
看着俩人越说越不靠谱,陈爸开了口:“要不咱们把这些铁家伙当废钢拆走?放在这里也是生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