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彻底落山了，月亮还没有升起。这边的时间最黑暗的时候反而就是太阳刚落，月亮未出的这段时间了。
赫易娜扎依然看见了郑执事的脸色已经煞白一片了。
“这么说，南境汗王也不可信？”
“只有东境汗王应该还心向大唐的，我听他们言语间基本把东境汗王当死人了，完全没有接纳他的想法。”
“那群马匪实际上是北境汗王的人马？”
“应该是的。”
郑辉手脚都冰凉了。
来之前他看过关于厥卑的资料，北境汗王帐下大半的部落，都是当初厥卑战败的部落，这些部落一向仇唐，厉兵秣马准备夺回厥卑的草原。
而北境的环境是厥卑最差的，穷山恶水出刁民，北境汗王的战斗力也是厥卑最强的。征西军的评价是：给他们足够的后勤和装备，比斯泊国防军强。而东境的战斗力，评价也就征西军辅军的水平。
这么看来东境汗王凶多吉少呀。
不过现在不是担心东境汗王的时候，他们使节团目前也是放在盘子中的一块肉。
“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
郑辉要抓紧时间回到中央王帐，现在每分每秒对他们来说都十分重要了。
赫易娜扎装作洗完了衣服回到了属于她们侍女的帐篷，然后惊恐的发现西境汗王坐在自己的胡床上等着自己。
“大…大王？”
“回来啦，你洗衣服洗的还蛮久的。”
然后伸手打断了赫易娜扎的解释，继续说道：“当初我就觉得奇怪，你在暗杀方面的天赋太强了，不管什么一教就会，搞了半天是大唐锦衣院训练出来的暗桩呀。”
赫易娜扎脸色剧变，抓住了头上的发簪准备拔出来挟持西境汗王。但右手刚刚握住发簪，就齐肘被斩断了。
她身后是西境汗王帐下第一勇士，齐汀。
赫易娜扎忍住了剧痛，没有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齐汀，继续向前冲。只要能靠近西境汗王，她就还有机会。
但距离西境汗王还有几步时，眼前出现了一个团火焰。错愕间那团火焰突然放大点燃了她全身。
西境汗王淡定的从胡床上站起了身，看着在地上滚来滚去试图灭掉身上火焰的赫易娜扎。一个人影也从阴影处走了出来，那是一个看上去比亚努什.罗斯塔米，冯.米莱尔和瓦斯科.卡内基，更像欧洲人的中年人。
“可惜了，她服侍男人的技术不错，我还挺喜欢她的。”
赫易娜扎最后的意识，是看向了那个西境汗王让自己陪了好几个晚上的澈陈商人。她这时候才知道，那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澈陈商人居然是个魔法师！
马库斯.鲁硫.齐洛，西境汗王一直藏起来的真正王牌，澈陈联邦的中阶魔法师。对外的身份是澈陈联邦和西境王帐的众多商人之一。
“你们两下手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她是怎么暴露的。”
西境汗王很有些遗憾。
他是很想告诉赫易娜扎她是怎么暴露的，然后好好的享受下她绝望的表情的。
齐汀自然是马上向自己主人低头认错。马库斯翻着白眼，知道自己的合作伙伴有喜欢看人意外和绝望表情的奇怪爱好。
“喂，赫易娜扎，还听得见嘛？”
西境汗王用刀鞘戳了下已经停止了挣扎的尸体，完全不顾那让人恶心的烤肉味，蹲在尸体旁说道：“你们在拉伊的暗桩，出现了个等级很高的叛徒，就是你在斯泊时的上级，他把你给招出来的。”
“行了，巴瑞斯，早死了。”
“早就告诉你了，打断四肢就行了，你干嘛给我一口气都烧了？”
马库斯懒得理他，嫌弃那烤肉味让人恶心，走出了帐篷。
营帐外明显也有一场战斗，基本已经快收尾了。
“那还有一个，你可以把拉伊唐人背叛的事告诉他。”
西境汗王巴瑞斯.汗.尔特如克带着齐汀走了出来：“那不一样，赫易娜扎是我很看好的，我亲自训练出来的。没想到居然是大唐的暗桩，她的绝望才美味。”
他看了眼还没有收尾的战斗，对着齐汀说道：“抓活的，先拷问下，万一有什么重要的情报呢。”
西境第一勇士郑重的行了一礼，走向了战场。
郑辉已经绝望了，虽然局势目前还能坚持一会，但是他所有的退路已经被堵死了。很明显自己暴露了，赫易娜扎估计也凶多吉少了。
按照院内的手册，这时候他应该果断自裁。因为作为锦衣院的人，他被活捉后，等待他的可能是生不如死的一段时间，最后依然难逃一死。
但是一想到家族对自己的期许，一想到自己当上大唐丞宰的梦想，一想到自己让世家重回中原的抱负，他就不愿意死。但要不是西境汗王要抓活的，他早就死了。
齐汀的参战彻底的让郑辉意识到了自己跑不掉这个事实了，但已经晚了。
“先关起来，我过一会亲自来审问。”
轻松的结束了战斗后，齐汀留着这句话，回到了西境汗王身边。
“确定只有他一个人？”西境汗王问道。
“确定。”
马库斯笑了，他太了解自己的老朋友兼合作伙伴了。他昨天故意安排赫易娜扎听到了与南境帐王和奇奎的谈话，就是想今天来钓鱼的。结果就钓到了一条小鱼，估计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
“中央王帐的暗桩没有暴露？”
“没有。”
西境汗王真的不爽了，郑辉并不是他的目标，他的目标是中央王帐的暗桩。
“尽量拷问吧，不过我估计也没啥有价值的东西，一个小执事而已。”
齐汀领命而去。
但过了一夜后，在西境汗王和马库斯吃朝食时，齐汀带来了个让两人都震惊动容的消息。他的确只钓到了条小鱼，但是这条小鱼知道一条鲸鱼的消息。
“鲸鱼”昨天睡醒的时候，郑辉已经被抓住了。
她有些迷糊的看着自己的帐篷，脑袋没有转过来：我明明是在草原上跑马呀，怎么就回帐篷来了？
就在陈倩倩怀疑跑马，弼马温帮自己护理爱马都是一场梦的时候，她看到了案几上的纸张。点燃了烛火看完后刘云峰的留言后，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自己居然在马背上睡着了，难道是最近太疲惫了？
她也没多想，扔下了纸张准备换上平时的锦衣院的院服。在衣服堆里翻来翻去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帐篷中这番杂乱的景象绝对被刘云峰看到了。
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陈倩倩几乎没有独立生活能力，之前从长安出来一直有瓦斯格.卡内基的女仆伺候着，疏勒分开后一路也都有驿站。但夷播城之后，她就一直一个人一个帐篷了。
刚开始还是有收拾的，毕竟第二天就要走，她的大多数行礼都放在使团的马车中，没拿出来。这次一住就是4，5天，她干脆就把所有的行礼都从马车中带到帐篷里了，不知不觉就变成现在这乱糟糟的样子了。
她去过刘云峰的帐篷，意外的干净整洁。
红着脸把头埋进了胡床中，陈倩倩只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另一边，南境汗王没好气的送走了奇奎和冯.米莱尔。双方在赶走了陈倩倩后，陷入了不是那么愉快的争吵，最后奇奎看在大局的面子上就此终结了此事。
“为什么选择这么无能的人来当厥卑的汗王？”
奇奎看着他们已经走出了南境汗王的营帐，决定给冯.米莱尔摊牌了：
“不，选中的厥卑汗王不是他。”
冯.米莱尔眯了下眼睛，他就一直觉得奇奎留的有后手：“是西境汗王？”
奇奎不置可否，冯.米莱尔知道自己猜对了。
“但是西境汗王和澈陈联邦之间的关系可是不清不楚的。”
“这个我知道。”
冯.米莱尔看了眼奇奎，想到他这次计划成功后，下一步应该就是回拉伊，当做贵族议会的议员来培养了。不到50岁的议员，前途远大呀。虽然自己靠着家族和魔法师的身份也能在50岁之前成为议员，不过他对政治没有兴趣，便把自己家族的名额让了出来。
但这不妨碍他搞好和奇奎的关系。
“我必须要提醒你，澈陈联邦比厥卑重要。厥卑只能骚扰大唐最多十年，等征西军腾出手了，迟早会被拿下的。而澈陈联邦不一样！”
“我知道，拜占庭不会让我们获得高阶魔法师和魔法阵的，只能靠澈陈联邦。斯泊只有拥有了自己的禁咒，才能在大唐的铁骑下活下来！”
奇奎到是挺意外冯.米莱尔这个一向不关心政治，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贵族法师，居然对于斯泊和周围邻国的现况如此了解。
“我只是不想碰政治，不是不懂。”冯.米莱尔白了他一眼，主动解释道。
奇奎笑着赔了一礼，继续说道：“巴瑞斯和澈陈联邦的事不需要担心，不会影响大局的。”
冯.米莱尔看着他的胸有成竹，知道这个男人从缚竭要塞的丢失开始，苦心积虑的设计了这个计划，说服了议会并亲自涉险从一个奴隶做起做到现在的南境叶护，他肯定已经考虑到了方方面面了。
心生佩服之余，也不再多言，只是说了一句：“那个陈执事，是我的！”
奇奎想了想：西域的暗桩们直到现在也没有收集到陈倩倩身份的消息，而计划后天就开始了，便答应了他。
但很快他就食言了。
得到了西境汗王的消息后，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西境汗王名义上狩猎扎营的地方。
“他说的是真的？”
西境汗王也难以掩盖脸上的兴奋，没有回答奇奎的问题，歪头示意齐汀继续用刑。
郑辉勉强喘息了1个时辰，还没有恢复太多的精力，又发出了让人难受的惨叫。
一顿长时间摧毁意志的毒打后，奇奎推开了齐汀走到了郑辉面前。
“郑执事，你也是锦衣院出身，应该知道说实话会避免很多痛苦的。我们也算认识一场，你老实交待了陈执事到底是什么身份，我可以马上给你的痛快。”
郑辉还没有彻底交待陈倩倩的身份，因为他知道那是能让他活下来的唯一信息了。他只是说了陈倩倩是来自长安，身份非常尊贵。
齐汀并不相信，他见过太多为了求个痛快编假信息的人了。但是几次让足以摧毁郑辉意志的用刑后，郑辉晕死过去了两次，他依然坚持这么说，甚至有一次他还处在意识模糊的状态中。
根据自己丰富的拷问经验，齐汀认为他或许说的是真的。他停止了拷问，向西境汗王汇报了这个消息。
郑辉面对西境汗王的询问，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一博了，咬死了只有同时见到了南境汗王和西境汗王，才选择说出陈倩倩的真实身份。
他看了眼眼前的南境叶护：“你不够资格，让你主人来。”
西境汗王看穿了这个唐人的目的，主动走了过来，揽住了奇奎的肩膀，在后者疑惑的目光中说道：“赫易娜扎她只听见了我想让她听见的，所以你可能不知道，阿力古他并不是我们谋反计划的重要人物。”
“你眼前的这人，才是这场谋反的计划者。”
奇奎已经明白了巴瑞斯的意思了，郑辉是不相信自己的身份。
“郑执事，西境汗王发现了这么重大的事，按道理来的应该是南境汗王本人但来的却是我，你觉得南境汗王在谋反一事中的份量能有多重？”
郑辉默然了，道理的确如此。
自己说的很清楚了，陈倩倩的真实身份足以造成长安的震动。既然西境汗王已经相信了自己说的是真话，那按道理，来的就应该是赫易娜扎告诉自己的谋反主事人：南境汗王才对呀。
“叶护大人，你藏的够深的！”想明白一切，看穿了南境汗王从头到尾就是个傀儡后，郑辉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
奇奎淡然的点了点头，接受了郑辉的赞扬：“现在可以说了吧。”
一边说，奇奎一边拿起了旁边的刑具，抵在郑辉肋间的伤口处，在后者因为剧痛惨叫了半分钟后才拿开了刑具。
“他们还有很多花样没玩呢，你看你骨头都还没断一根呢，赶紧说吧，我给你个痛快。”
“我不要痛快……”
“那你要什么？”
“我说了后，让我活！”
西境汗王笑了，觉得这个唐人是不是太天真了：“你都知道这么多了，我们怎么可能让你活下去？”
郑辉抬起了头，一脸决然的说道：“那抱歉了，我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