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撑地,重新站了起来,“我懂了,有些话不能乱讲。”
“明白就好。你想对我说什么,或者,你想要什么。”
“呵呵,我是个商人,想要的东西当然是钱,大量的钱,或是能视作钱的物资。”伊瑟擦去嘴边血迹,“这里的食物必须经由外界输入,大人想必十分不爽吧。”
“这里的土地没法种植,吃的自然不怎么好,但这几年我也习惯了。”
“如果我说,可以开垦土地种植蔬菜呢?”
“不可能。”穆克轻轻弹去雪茄灰,“距离这里最近的水源也在百里之外,想要灌溉土地根本是痴心妄想。”
“不用从别处运输。”伊瑟说,“山麓是天然的储水地点,白山脚下就有充足的水源。”
“你以为我没想到过?以这里的气候,水渠暴露在空气里很快就干涸了。”
“那深入地下呢?搭建一个由竖井、地下渠道、地面渠道和蓄水池组成的大型‘连通器’。”
“地下?”穆克心念一转,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可是大工程。”
“我可以制定施工计划,先在一个小区域内试验,如果您认为可以,我们再进行下一步。”伊瑟笑着擦了擦衣领上的血,“如果能让这座城变得更加繁荣,对您百利而无一害。”
穆克将没抽完的雪茄装了起来,走到伊瑟面前举起他先前画的图纸,将它撕得粉碎,洋洋洒洒的纸屑泼洒在青年脸上。
“你应该清楚担下你做不到的活会有什么后果。”
“当然,没问题的话,我需要您允许我带人去山麓考察。”
“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把方案提交上来,考察期间钢牙会陪同你作业,没问题吧?啊,对了,像今天这样的活动以后不要再有了,城主事务繁忙,他将部分管理权委托给我,我也只是想把事情做好而已。”
穆克吹去手心最后一片纸屑,勾起嘴角冷笑,他转身走进大厅的阴影中,头顶及两侧的灯光同时熄灭。
一片昏暗中,只有钢牙依旧伫立在原地,猩红的电子眼光芒一刻不移地投注在伊瑟脸上。
“走。”伊瑟带着阿盖恩离开了建筑,大门缓缓关闭,将纠缠在他身上的视线完全隔绝。
阿盖恩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你不要紧吗?”
“这不算什么。”他看了这位一向唯唯诺诺的同伴一眼,“训练效果不错。”
“啊?啊……因为当时满脑子都是以前同伴的事,不过也有被吓到的原因。”
“有机会的话跟我说说你们‘探索者’的事吧。”
阿盖恩的眼睛亮了起来,连连点头,“好,好的!没问题!”
接到通知的协管队长带着这两人回到旅馆住所,一路上协管队长看伊瑟的眼神就像看待怪物一样。
“等等,卡冯给我发了条消息。”阿盖恩打开移动终端的消息记录,“唐……阿盖恩送进医院了。”
“是么。”伊瑟侧头瞥了协管队长一眼,语气如常,“我知道了,那明天还是你跟我一起出去。”
他那一眼看得协管队长如坠冰窖。虽然不知道大厅里发生了什么,但听说这个人和钢牙大人交上了手,然而他现在好好地站在这里,甚至还受穆克大人委托去建立一项工程。
协管队长吞了口口水,开始考虑今晚就写辞呈是否来得及。
……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黑影跃出了旅馆窗口。
落到地上的伊瑟拉低兜帽帽檐,像个普通的路人那样汇入夜间人流。
世界巨变后,判断某个聚集地生活水平的最好方法是看居民是否有夜生活,在艰难的白天过去后,还有余兴进行娱乐活动显然说明这里的生活相对安定。
伊瑟随意走在街上,他的步伐看似没有规律,但心中早有了确切的目标。
在动用了个人魅力后,协管队长的日常作息表轻松被他收入囊中,这让曾经极力推荐“猛汉”外形的乂系统都重新估算了遍“好看”外表的生存利用价值。
今晚,他那看似一身轻的装扮下实际隐藏着“致命的武器”,为的就是取协管队长的性命,而据他所知,协管队长每天这个时候应该待在城镇外沿的酒吧里。
突然,伊瑟停下脚步,转头向来路看去,依照山地搭建的聚集地地势崎岖,蜿蜒的道路尽头是茫茫黑夜。
什么人都没有,可是他分明清晰的感受到了一束目光。伊瑟的打扮并不显眼,对方却横穿整个人群一眼锁定了他。
伊瑟微微一笑。他已经知道跟踪者是谁了。
还没等接近酒吧,透过窗户传出的奢靡音乐已彰显了这是个怎样的地方,与旧时代不同,对于习惯了朝生暮死的荒野民来说,只有混乱与放纵才能抒发一天的烦闷。
协管队长坐在吧台前一杯接一杯地倒酒,酒的度数不高,实际上这里也没什么正宗的酒,酒保的良心程度决定了兑水的比例。
“该死的希思……”协管队长从兜里掏出已经写好的辞呈信,用力撕成两半插进酒杯里,指着酒保说,“嘿!把它点燃!”
“如果那是杯可以用联邦币来计价的酒,我或许能为您做到。”酒保漫不经心地擦着酒杯,“但现在它只能进垃圾桶。”
“连你也看不起我吗?”协管队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酒保笑了一下,“想开点,城里就没几个人没被希思医生刁难过。”
“她那不是刁难,是奚落!还当着我所有手下的面!要不是大人让我去处理一下那个外来者的住院费用问题,我不会那么倒霉又遇上希思……都是那群外来者惹得麻烦!”
协管队长握着酒杯用力一杵,酒液泼了一桌子,语气愤愤,“走着瞧吧,外来者和希思,我一定……”
伊瑟在边上从容落座,饶有兴致地看着协管队长的表情从愤怒变为惊愕,他单手支腮,另一只手敲击了两下吧台,示意酒保端上一杯酒。
“请问怎么支付?”酒保毕恭毕敬地说。
“用这个。”伊瑟松开手指,将一枚马格南手枪弹留在桌面上,他的目光始终与协管队长相接,“晚上好啊,您刚才好像正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