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进一间油烟味弥漫的车厢,巴哈雅介绍道:
“这里是厨房,我们的主厨叫汉斯,他也是这里唯一一个能做出好吃东西的人,食物任何时候都很紧缺,在一天只分配一顿饭的情况下,聪明人不会选择去惹恼厨子。喂!汉斯!”
“闭嘴,臭丫头。”正在弯腰点火的男人抬了下头,“与其变着花样烦我,不如想办法弄点油来,我们的储备快空了。”
“动物脂肪已经用完了吗?”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上次狩猎到能吃的动物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汉斯大手一挥,“我不管,现在就算是变异生物愿意主动跳到锅里来也行,煮熟了什么都能吃。”
“我可不想再吃变异生物的肉了!”巴哈雅不满地叫嚷,“你上次骗我吃青蛙,被我发现了,那是三条腿的!”
“三条腿的青蛙有的是!这该死的鬼手藤,为什么点不着火!乔!去拿点火药来!”
“你想把这里炸了吗!用来引火的枯根草呢?你不会又拿去卷烟了吧?你们这群烟鬼!”巴哈雅完全违反了她刚才说的“聪明人原则”。
“别在这儿指手画脚!这是老子的厨房!”
过道门打开,巴哈雅被丢了出去,她骂骂咧咧地捶了几下车厢铁皮,“以后别吃他做的东西!这家伙做饭最难吃了!”
A拒绝了那些人想把他也丢出去的“好意”,并用冷酷的眼神表示自己和那个少女不是一丘之貉。
接下来是温室。
“这段车厢是专门改造来种植粮食的地方,不要妄想从这里偷窃,这里的每一粒种子都被记录在案,我们见识过太多被饥饿冲昏头脑的人。”
绿色的幼苗顺着木架向上攀爬,争夺着氧气与热量,它们所谓的太阳实际上是人造的光源。
A蹲下来近距离观察。他脑海里关于遭遇“饥饿”的记忆很模糊,但那种感受却很清晰。
在被埋进底比斯站的废墟前,他曾经在荒野上奔逃过很长一段时间,或许正是那时候的经历才炼成了现在这具坚韧而灵巧的躯体。
A的举动引得那些正在给植物铲土的人侧目,并对他的表情产生了警惕,实际上让A眉头紧皱的是:这些所谓的“粮食”,根本就是一些容易生长的野菜野草。
“陌生人。”在过道门附近巡逻的士兵走了过来,“请不要停留过久,你会打扰到这里的工作。”
“我们马上离开。”巴哈雅赶紧拉着还在发呆的青年离开现场。
“你不能像那样盯那么久。”巴哈雅在车厢外的走道上抱怨他,“我知道你有能力,指挥官请你吃饭没有人会提意见,那是因为那些是指挥官的份额,这辆车上大家过的都不容易,不要再做出古怪的举动了,好吗?”
A点了点头,看起来诚意十足。
巴哈雅忍着不满继续介绍,“医疗车厢设置在第三节,再往前是冈特的办公室,还有就是动力炉所在的地方,动力炉室一般只有两个人,巴力和我们的工程师艾里克,列车的安全系统就是艾里克在维护,至于我们的司机,呃,我不记得他叫什么了。”
这样的设置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只是没有人会挑明,那就是一旦后半段列车发生变故,所有前半段人员都能立刻断开第五节车厢之后的连接,跟着有动力室的车头一起逃亡。
巴哈雅放下列车车厢上外挂的梯子,“医疗车厢我们就不进了,来吧,我带你从上面过去。”
少女灵巧地爬上梯子,咖啡色热裤很快消失在视线尽头。A背上枪伸手在梯子上一搭,一个翻身跃上了车顶。
呼啸的风从脸颊边吹过,带下了他的大衣兜帽。
巴哈雅正好朝他看过来,忽然瞳孔放大整个人向后一缩,A及时出手拉住她,才让她免于从列车顶上掉下去摔死。
“你,你的眼睛,你左边的眼睛!”巴哈雅结结巴巴地说,“是怎么弄的?”
A撒开她的手覆上面颊,他的碎发被风刮起,露出隐藏的左眼,指尖触及深凹的眼眶,抖了一下,继续向上移动,却始终没有传回眼球的触感。
那原本应该是眼球的地方空无一物,只剩下可怕的黑洞。
“不知道。”他重新拉上兜帽,想避开这个话题,“我不记得了。”
“痛吗?”少女的猫耳动了一下,向侧后方下垂。
“不痛。”A生硬地望向别处。
此刻狂鲸号正经过一片草原,头顶的阴云逐渐散去,一道灰影掠过长空,以A的目力,能看出那是只没有受到感染的苍鹰。
那只鹰拍打着翅膀,也不控制方向,就这么笔直的向灰蒙蒙的天空冲去。少女和青年的目光都追随着它,深灰色的云缓缓移开为它放行,阳光穿透云层,直射向这片阴郁的土地,云海波动,形成了绚烂的曙暮光条。
“等等,有鹰,说明这片草场可能有健康的食草动物!”巴哈雅向远处眺望。
空旷的原野上卷起一团淡淡的烟尘,许多影子层层叠叠,以和列车平行的方向朝这边奔来。
“是野地山羊!”
列车上的人也发现了这一点,许多士兵对着羊群举起步枪,指挥官在列车外侧的走道上喝令。
“等它们再靠近点!”
“把你们的准星从羊屁股上移开,别打烂老子最好的肉!”
“瞄准头部,完整的皮毛可以在聚集地换东西!”
人群热闹了起来,A站在巴哈雅身侧,手里端着他的狙击步枪,“要哪只?”
巴哈雅脱口而出,“身上有黄毛的!那是头羊!”
A立刻半蹲在地,银灰色的右眼套进枪械瞄具,从瞄准到扣动板机不过0.2秒的时间。
头羊应声而倒。
少女欢呼一声就扑了下去,A吃了一惊,随后看到少女落地时一个翻滚卸去冲击力,如一只小兽般欢快地冲向羊群。
周围的士兵都笑了起来,青年的嘴角也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只有指挥官在看到羊倒底的瞬间向他望了过去。
“好枪法,你救他一命绝对不亏。”本该坚守驾驶室的司机正在指挥官旁边抽烟,烟雾全部呼到指挥官脸上,“不过用狙击枪杀羊,头都炸没了吧。”
“不会。”指挥官一把将他的烟头捏灭,“他瞄准的是羊的口鼻。”
巴哈雅冲到山羊旁边,一米五五的小个子将一百多公斤的山羊轻易拖着走,列车速度放得更慢,有士兵在走道上伸出手准备接应她。
A在车顶上看着。哪怕没有了头羊的指引,羊群依旧在奔跑,他渐渐觉得不对劲,这群羊是突然出现的,又好像是在被什么东西追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