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思宫离御花园不远,不过要穿御花园而过。属于后宫中比较偏的位置。
二王子赵乐并没有将那三人带至御史台狱,这是后宫之事,没必要放在朝堂之上。
再说,那边也不一定保密和安全!
赵普已经不记得他上次来睿思宫是什么时候了,甚至……
噢,不!肯定已经不记得这里的王昭容相貌如何了。
赵普和小敏跨台阶而过,睿思宫比大多数的宫都要小一点,也和御花园相近的缘故,里面的花花草草显得更茂密一些,丝丝香气从院中传来,
君子兰、凤仙、龙船、石竹、飘香藤……都是些简单易养的些花儿。
赵乐站的直直的立与院中,若只看身材,除了没有他父亲的些许驼背,也比他父亲要稍微健硕一些,其他真是相似之极。
项青在赵乐身侧,身高也就到他眉毛之处。
赵普进门就细细观察。
耳大面阔,浓眉单眼,鼻正口方,鼻梁倒也挺高,下巴尚有些婴儿之肥,皮肤略有麦黄之色。
这是一个还没长成的小伙子,身体健硕,眉眼里到还是有点英气。
铁匠?不太像,倒像是个略带书生气息的武将。
也确如繁儿所说,相貌还算忠厚。
此刻他目光落在地面上,不知是不习惯宫中礼仪还是在想些什么。
他身后是宫中的侍卫。
另有三个婢女被押着,跪在一侧。
众人见到皇上,一番礼拜。
赵普免了他们的礼,然后走到赵乐跟前。
“老二,十年啊……,却让一个毛头小子帮了你的大忙!”
赵乐面露苦涩,忿忿不已,眼角使劲朝小敏瞅去。
这个臭丫头,也不帮你二哥美言几句!
小敏伸出舌头冲他卖了个鬼脸。
十年前的谜团一朝被揭开面纱,就像阴雨的天突然露出一线阳光一样。
虽然前方仍是阴云,可至少有了点希望之光。
“父皇……十年前,我大内侍卫高手,损失殆尽,确实在心中挥之不去,夜不能寐。”
赵乐指向那三个婢女,“这三个仆人都是王昭容从宫外带入宫中。平日里到也没做什么。看来……”
“看来什么?”
“潜伏至今,主要是为父皇而来!”
“恩……”赵普沉吟,听起来没办其他什么坏事儿。
“你们随我一起。”赵普指着项青,单点了他。
项青茫然,不知宫中的这些规矩,该如何应对。
小敏上前说:“跟上就好。”
四人朝起居室行去,侍卫们每隔两丈便有一人,王昭容早已被控制了起来。
一路上倒也没听见什么冤枉之类的哀号,仿佛她早已知道了有这么一天。
“她姓王,昭容是皇上妃子的一个称号,是中州前朝宰相之后……”小敏小声的跟项青介绍这位昭容的来龙去脉,“庆历五十年到的宫中,那会儿我还没出生呢。”
项青对这后宫之事,知之甚少,一路上只是木讷的点头。
“睿思宫巴掌大的地方,一住就是二十年,要我早就疯了。能坚持到现在,肯定也是执拗之极的性格。”小敏左顾又看,这里她还是第一次来。
“待会儿,你可要把脑子转起来,师傅的性命安危就全在你一人身上了。”
她举起手想敲敲项青的脑袋,到了半空中,又把手缩了回去。
这是在后宫,若是有好事者传了出去,到时越传越黑……
七公主的名声可就毁了。
进入起居室,王昭容坐在门口一处板凳上,
她尖尖的脸蛋,眉毛修长,面上未施粉黛,略显苍白。
她保持温文尔雅的坐姿,只是目光呆滞,但衣着整洁,想来并未受到什么刁难。
王昭容并未起身迎接皇上,四人进到厅中,在她眼里恍如无物。
二王子示意看押王昭容的奴婢侍卫全部出去。
赵普缓步踱到上厅的板凳坐下。
二王子厉声道:“王昭容,你可之罪?”
王昭容回神过来,目光先后落在赵乐赵普身上。
“想杀便杀,又何须多言。我王家尽是毁与你之手,今天不过再多几条人命罢了。”
赵普皱眉。
赵乐上前。
“放肆,王家祖上官至宰相,承蒙皇恩。归隐中州之后,皇上也待你们不薄,但你入宫之后,那是不幸遭盗匪洗劫,与皇上有何干系。别说与皇上无关,就算是有关。君要臣死,臣也不得不死……”
赵普止住赵乐之言。
“昭容,天下之事,风云诡辩。”
他语调平缓,就如同和拉家常一样,“你入宫二十年,虽与我相见甚少,但常在宫中,至少应该有所判断。你凭心自问……我,可是那乱杀无辜之人?”
王昭容依然呆滞,半晌之后才缓缓摇头。
“十年前,诸侯名为保护我,实则闯入宫中意图谋逆,最后若不是诸葛祭酒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我也早已被乱刀所埋。事后,你可见我对各诸侯,做那赶尽杀绝之事?”
王昭容又缓缓摇头,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身前的地面之上。那处有一痰盂,项青看她目光闪烁,不知其有何所想,悄悄上前一步。
屋门大开,阳光射在项青背上,留下一个大大的身影在哪痰盂之处。
王昭容抬头看了项青一样,双手放在了半腰处——一个非常自然的妃子坐姿。
“也许你会觉得如今朝廷也没那个本事,但若是从漠北撤兵,倾其所有,哪路诸侯又能是朝廷敌手。只是这样坑了天下百姓,我心不忍而非我之不能。”
“所以十年来,朝廷忍气吞声。而且朝中之事,树欲静而风不止,历年来年年均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你可见我以巫蛊之名,有血洗后宫朝臣之事?只要他们不谋我江山,善待我朝百姓,我也可以忍。”
“十年来,你处睿思宫,虽地偏殿远,但可曾有受过他人欺凌?宫中氛围如何,你当自有判断。”
王昭容略微低头,心中若有所思。
“昭容,这些年来,你我接触不多,仅有两件事,却事事针对与我……”
王饶容身形一僵,手却缓缓放了下来,隐隐有向前伸出之势。
项青又是不动声色的移动了半步,若她突然暴起,至少将其挡住。
赵普继续说道
“不过……我知你素常并无恶心,甚至对下人也从不恶言相向。所以那三名婢女愿以死帮你。因此,我也知你并非大凶大恶之人。”
王昭容不语,收回双手放于腰间,慢慢绞在了一起。
项青见状松了一口气。
“所以,昭容,我就想知道,你针对我,当真就如你所说,是因王家之事?”
王昭容双手绞的越来越快。
“如若那样,那只是一个误会。你虽有过,念及初犯时过境迁,再犯未伤无辜,我……并不怪你!”
此言一出,王昭容猛然抬头看向赵普,似是不相信一般。
“这……,怎么可能!若不是我家早已无人,这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昭容娘娘,皇上金口玉牙,焉有不能之理……”小敏眼睛一直在宫里乱看,刚才从屋外看到屋内,现在又是把屋内的家具摆设好好的研究了一圈。
“昭容娘娘怕是不记得了,小时候繁儿迷路来过睿思宫。这儿当年什么样,现在依然什么样,怪不得能回忆起来……那会儿,你还给我吃过什么花儿做的点心来着。”
王昭容将目光转向小敏,略微迷惑,后来慢慢也有了印象。
“那是玫瑰花做馅儿的酥皮饼,宫里是没有的。”
小敏眼睛一亮:“对,父皇……虽然不好吃,但味道还是很别致的。”
王昭容:“……”
“父皇……昭容娘娘真的是好好的人儿,若是繁儿跑入其他宫中就怕是没这等好待遇了。”小敏转首又望着王昭容说,“娘娘与父皇交集不多,怕是那里有所误会,爹……父皇不是那等睚眦必报之人。”
“不瞒娘娘,其实这次我们只是想找一人,找一个解药。能救得了我师诸葛松之药。过去的事,父皇说了,既往不咎,那就是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