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暴雨下了很久。从他醒来起便一直下着,淅淅沥沥,提示他还活着的事实
雨不停歇。甚至下到给容星宇施刑的人都跳着脚,一边骂娘一边骂容星宇。
一直被施刑者骂到妈都下葬十几次,容星宇才终于从破碎的骂娘声里悟过来:那场暴雨是自己招来的。
可就算这样,容星宇也明白:就算暴雨浇熄火焰,自己仍然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按理说,正常人被绑起来当柴烧,怎样都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不说烟雾造成的窒息。就算是火焰造成的烧伤,在令人瞠目的的卫生状态下,伤口感染只能是必然事件。
当他第一次醒来时,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仍然活着。直到他被士兵拖去刑房尝试杀死时,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死不了。
不论是穿刺胸膛,还是窒息溺水,或者击斩颈骨,反正怎样都死不了。
容星宇这具身体不会死去,也无法分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固化了一样。可他明明还会呼吸,也能流血,同样渴望食物。
他成了个什么东西,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否还是人类。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一阵脚步声从走道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中还带点哭泣后的抽噎,听起来像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止于容星宇的牢房前。
容星宇没有抬头。
他太累。没精力。光是在折磨中保持意志就很艰难了。非人的折磨与处刑一直轮流施加在他的身上。能坚持下来全靠一口气。
他也有试过像招来暴雨那样,通过情绪突破自己体内超凡力量的枷锁。可他没有一次成功过。
是因为情绪波动不够剧烈,还是因为那种液体喝得越来越多?
没等他想清楚,士兵便打开了容星宇所在的牢房。
容星宇只是缄默着,静静坐在角落里,头也不抬。
他看起来没什么活力,如同一个人偶扔在角落一样。虽然还是漂亮,但是一身的伤口和血渍看着挺瘆人。
士兵没让容星宇置身事外。士兵押着人走过来,直接抬起容星宇的手臂,解开他其中一只镣铐。
之所以如此放心地解开这个手铐,原因在于容星宇手上还绑着细绳。
双重保险,士兵根本不怕容星宇像之前那样暴起咬人。
被强迫着伸手,容星宇终于抬起目光,淡漠地看向士兵。
被这样毫无生气的眼神注视,青年士兵的胡子抖了抖。他握紧刚拆下来的手铐,手上的动作更加迅速,想赶紧完事离开。
无视了士兵的动作,容星宇的眼珠微微转动,视线落在士兵押着的人身上。
那是一个栗发金眼,相貌姣好的圆脸少女,正披着华丽的袍子,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她的身材也很好。只是看起来有些年幼,气质也挺青涩的。
好看。又甜又软。
浅淡扫了一眼少女,他又收回目光。
士兵一把拉过少女的手腕,丝毫不顾她摔倒的可能,将她的手腕与容星宇并在一起。
两人被粗暴的铐在一起。做完这一切,士兵便立刻后退两步。待到确认没有问题,士兵才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到同伴身边,用力关上了牢门。
脚步声渐行渐远,其中还夹杂着两名士兵隐约的谈话声。
“为什么上面要我们把女巫和这个怪物锁在一起,我真是搞不懂他们的想法——”
“不是说过吗?药不够两人的分量,更多的还在审批。”
“可是上面忘了那场暴雨吗?居然还敢……”
“他被这副锁铐锁了这么久,你还怕什么……再说……”
听见士兵们远去的对话声,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容星宇忽然眨了眨眼。
女巫?
有点意思。
亲历神秘之后,他毫不怀疑这个世界上存在超凡力量。
如果她也有那种超凡力量,说不定……
不过,想起历史上欧陆的女巫审判惨案,士兵口中的“女巫”到底是不是女巫还两说。
说不定她只是一个被冤枉的可怜女孩。
想到这里,容星宇侧目望向女巫,发现女巫一直在打量他。
于是容星宇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女巫,没有带上任何感情。
女巫倒是没有容星宇这么死气沉沉。她被容星宇一直用这种毫无生气的眼神盯着,看起来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在这份寂静之中,女巫踌躇良久,最终还是先开了口:“你好吗?”
容星宇微微点头。
女巫眨了眨金眼睛,套住膝盖好奇的对容星宇问道:“我叫依薇,你呢?”
“埃尔。”
冷淡回答之后,又是一片沉默。容星宇停了一下,微微歪头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忽然有点想要确认女巫的身份。他有点渴望那分万一。
万一她也是拥有自己那样超凡力量的人呢?
“刚才那两个士兵的对话,你听过了吧。”她有些犹豫的说:“我是个女巫,就这么进来了呗。”
说到后一句,依薇悄悄附在容星宇耳边说,像是害怕被士兵们听见。
容星宇听见她直接自爆,愣了愣。
这女孩太单纯了吧?
万一自己是心术不正的小人,这女孩说不定直接凉了。
容星宇看着自己的足尖,缓了一会儿,改口又问:“……怎么被人发现的。”
依薇噎住了,耳朵竟然慢慢泛起一点红润。她的眉头皱起,嘴角也死死抿住,一副不忿的模样。
“这几天下大雨,我救了落在水中的人。可是那人不满足,还求我施法,帮他把死去的妻子复活……”
听到这里,容星宇明白了。
大概又是一起升米恩斗米仇的惨案?
果然,他又听见依薇愤懑的小声抱怨:“复活?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魔法什么都能办到,除了复活!”
依薇转而失落的说:“就因为这么无理的要求,我就进了这里!……唉。现在我要被烧死了。我还有好多想做的事呢……对了,你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被依薇点到名,容星宇才转过头来。
他轻描淡写地说:“我把一个恶心的人绞成了肉馅。血流出门外,被路过的人发现了。”
依薇呆住了,睁着灿灿金目,讷讷注视容星宇。
她蹬了蹬腿,又不安的挪了挪屁股。
她开始像只小白兔一样瑟瑟发抖。
容星宇见她这副模样,又补充道:“可能我也是巫师……受刺激时,有什么力量帮我把人剁掉了。”
“哦!是魔法啊,那没事了。我还以为你拿刀剁的呢。”
依薇原本带着些许苍白的脸色顿时平和下来。其变脸之迅速,放松之爽利,使容星宇陷入一种迷惑情绪之中。
难道用魔法剁人和用菜刀剁人,不是同一种恶劣行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