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书包网 > 修真小说 > 妖刀记 > 妖刀记最新章节列表 第百廿三折 梦外冰凝,古石含菁
    三十年前,就在卫青营化身刀尸,追杀赭衫少年、青衣书生与聂冥途那一晚,隐圣刀皇千里追踪“天观”七水尘至此,欲续未竟之凌云论战。而为妖刀之秘所诱,聚集到了阿兰山附近的前代鬼王及南冥恶佛亦失手被擒,最终沦为“凌云三才”二度赌斗的工具……

    此际回想,耿照赫然发觉:三十年前那个诡异迷离的夜晚,在这座“圣藻池”畔所发生之事,不仅改变了集恶三冥与那俩年轻人的命运,甚至间接、直接地对世局产生巨大的影响。

    他把在大佛腹中听到的故事,源源本本说与染红霞听--当然是略去了明栈雪的部分。他倒不是有意欺瞒,只是一下不知该怎么解释与明姑娘的关系,但两人有肌肤之亲,总是事实。

    耿照自忖口才不甚便给,难在三言两语间交代清楚;回过神时,不知不觉便已略去。懊恼不过一霎,见伊人美眸盈盈、全神贯注听自己说话的模样,又庆幸未和盘托出,暗想:“待得脱出此间,我定与红儿实话实说,诚心求她谅解,并不是故意欺瞒的。”心底那一丝负疚随即逸去,如化水风。

    染红霞专心听完,想了一想,忽道:“我们爬过来的那条甬道乃是新近开凿,应是被灭口的那群石匠、苦力所为。三十年前,莲觉寺的广场与这座地宫并不相通,凌云三才等三位前辈,一定不是从这条甬道过来的。”

    耿照心思机敏,旋即会意:“没错!地宫里一定还有其他的出入通道,这下我们可有救啦。红儿,你真是聪明。”染红霞晕生双颊,难掩羞喜,嘴上却轻啐了一口,咬唇瞟他:“嘴贫!没……没点儿正经。不说啦,咱们赶紧找路出去。”掩着胸乳腿心盈盈起身,谁知膝弯发软,又一屁股坐倒叶上,恰恰跌入耿照臂间,给爱郎抱了个满怀。

    耿照非是有意轻薄,但两人全身赤裸,染红霞这一跌,桃瓣一般的细滑股间往后一压,竟把一条又粗又硬、无比滚烫的肉柱摁进了股缝里,既光滑又灼热的杵身贴上原本已被水风吹凉的肌肤,更是热得难受,尤其肛菊细嫩,简直像被烫着了似的,她“嘤”的一声扳起腰,身子微颤,不自觉地将双乳挺往男儿的掌臂间,仿佛要压上去似的。

    这下二人俱都面红耳热,近距离听见彼此的心跳声怦怦作响,即使隔着厚实弹手的高耸乳峰,耿照仍能感受她胸腔里猛烈的撞击,丝毫骗不了人。“你……你想要的话,”她不敢转头,由背后望去,晶莹柔嫩的耳垂早已酥红滚烫,声音越来越细:

    “我……我没关系的……”

    这直是世上最最诱人的邀请,耿照花了偌大功夫才压下冲动,低道:“你乏啦,需要休息。待养好了身子、睡得饱饱的,我要你好生陪我,一起……一起快活。”染红霞羞不可抑,心中一荡,连股下的叶面都温湿黏润起来;低垂着细长的雪颈,不敢抬头,片刻才低低应了一声,细如蚊蚋:

    “……嗯。”

    耿照亲身试过圣藻池异藻的威力,仍十分谨慎。他与染红霞借食异藻恢复精神体力,一服至多是合掌一捧,绝不吃多,嚼碎吞下后立即盘膝运功,说是摄食,更像以自身内功调复,异藻汁液不过推波助澜而已;即使这样,效果已好得出奇。

    男子毕竟手掌大,吃下异藻较染红霞多,但鼎天剑脉导行之能远胜其他,兼且碧火真气致密,更易自藻液里析出热流。他盘膝吐纳,搬运数周天后收功,顿觉神清气爽,四肢百骸盈满气力;若非染红霞兀自闭目用功,不能受到惊扰,他几乎想在叶上翻几个跟斗,大叫一番。

    染红霞气色亦佳,俏脸红扑扑的,唇上密密覆了片薄汗,头浪费了?一会儿典卫大人饿了,这便是现成的食盒。”

    “也太素啦。”耿照苦着一张脸。“煮点海菜花汤可好?化痰消积,清热解毒,我小时候吃多腹胀,姊姊都煮给我喝。”

    “美得你!”染红霞娇娇地瞪他一眼,眼角眉梢秋波盈盈,无比可人,自己却忍不住抿嘴微笑,再也板不起脸儿。“我先说啦!我一不会女红,二不会炊事,现下学也晚啦,你……你以后莫要后悔。”羞意宛然,扭头欲走。

    耿照拦腰将她搂住,面颊轻摩她雪靥粉颈,低道:“我要放了你走,才真是后悔莫及,抱憾终生。不就是填饱肚子么?你不嫌我手拙,我来下厨便是。”染红霞被他逗笑了,心中感动,一时忘了羞赧,咬唇轻道:

    “堂堂典卫,岂能亲下庖厨?你不嫌我手拙,我……我慢慢学便是。”忽然想起什么,赶紧补一句:“一开始肯定做得不好,你可不许笑话我。”耿照忍笑道:“岂敢岂敢,红儿肯煮饭给我吃,这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怎能不知好歹?再说了,下厨至多是烧出一锅精炭,我从前在家也没少弄过,照样能吃,还待怎的?”

    “你别说。”染红霞一本正经道:

    “我幼年过家家,也捏些泥碗土钵,摘花草假装煮菜,与别家女孩儿并无不同。后来进了一次厨房,我爹就决定送我去习武啦,说最坏就是伤了自己,总比一次放倒将军府上下来得强。”

    耿照笑容一僵,不禁汗流浃背。

    煮菜比刀剑能伤人,这是毒宗的手眼啊!敢情二掌院不该拜入水月门庭,要是肯入邪派七玄,成就恐将不只如此。心念一动,忽然想起了宝宝锦儿--符赤锦不仅煮得一手好菜,针黹女红亦极拿手,随意往灯下一坐,也不见她怎么忙活,三两下便补好一件衫裤,简直不费什么功夫。

    想起符赤锦以及地面上的其余人等,她们以为他葬身莲台,该要多伤心!耿照面色微凝,一时无语。染红霞似乎读出了他的心思,轻拍他手背,柔声道:“走罢。早一刻脱困,也免得亲人朋友担心。”耿照点点头,两人举起异藻小包,钻入最近的石隙中寻路。

    由石笋及石钟乳上下交融形成的孔隙极不好走,好在二人靴履尚在,不致被崎岖尖利的地面割伤了脚,但异藻小包不比烛照,能见度毕竟有限,只能步步为营。地宫中并无沙漏钟晷计时,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探得筋疲力竭,搜索了十来个孔洞,都没找到通往外头的路。

    “探完这处,”耿照指着一个较大的孔隙,回顾染红霞。“咱们便退回池边饮食休息。地底不见日月,要是乱了睡眠作息,于身体恐有大害。”染红霞以手中尖石在甫退出的洞穴外做了个记号,一拭额汗,点头道:“……好。”

    连耿照亦感疲惫,显然实际耗费的时间较所觉更长,然而他坚持探完这处是有原因的。这面石壁十余处孔隙,就属此间最阔,毋须弯腰便能进入,两人一前一后把臂相携,见石隙越走越宽,与先前诸穴绝不相同,精神大振,心中燃起一线希望。

    通道的走势并非水平伸出,而是不住缓降,越往前苔滑越重,两壁触手湿寒,亦不似别处畸零;水气扑面,分外刺骨,竟比池上水风更难当。

    行不多时,甬道之宽,两手平伸勉强能及,而地面更湿更斜,扶壁方不致失足。耿照心觉有异,将异藻小包高举过无事不奇,换做别人,早该见怪不怪。但耿照匠人出身,凡事总要想出个道理,才肯罢休。

    就像变戏法,虽不知怎么弄的,也知是郎中使诈,终究是人力所能及,非是什么光怪陆离的异象。但,不靠泥土便能长出巨大的莲叶,这绝不是江湖郎中的把戏,无论如何要弄清楚才行!

    染红霞兀自熟睡,周身寒气已不再如萤飞绕,而是稳稳凝成“冰壳”,耿照明白她正到化异力为己有的关头,未敢惊扰,悄悄卷高裤管扶岸涉水,深深吸了口气,一头钻入藻池。

    浆腻的池水涌入鼻腔,感觉十分怪异,所幸耿照先前曾经落水,早有准备,难却难在睁眼视物。好不容易习惯侵入眼皮的黏滑异感,克服强大的浮力往下钻,池底果然没有半点泥土,比杯口还粗的叶茎直挺挺地掼入岩隙,隐约可见巨莲的根部钻于缝隙之中,如爬山虎般紧抓岩盘,霸气逼人。

    --这没道理。

    耿照听村中老兵说过,在南陵的蛮荒大山,有种爬藤的根是能钻入岩隙里的,哪怕岩石原本只有分许裂缝,细藤却能钻破岩石,牢牢攀附在万丈峭壁上。但它们仍旧需要泥土,哪怕一丁点儿。

    没有泥土供给养分,植物岂能生存?

    异藻悬浮于水下一尺之内,整片幽幽蓝光俱在耿照的头我:“小姐呀,你怎都不问为什么,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孩子。”你瞧,我就是这样,不是什么事都非知道不可。”两人都笑了。

    她顿了一顿,又续道:“符家姊姊同我说,每当心生怀疑时,就想想自己当初喜欢上的是怎样一个人。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相信你,到现在都是信你的,无论你做什么说什么,看起来多么吓人多么不堪……我都信你。而且会一直信下去。就算旁人笑我傻,我也不管啦。”

    “红儿!”耿照心中感动,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手。

    “不过,”染红霞认真道:“于你有害之事,我一定要知道,你决计不能隐瞒。受伤了、生病了,有什么敌人,可能发生什么危险……我通通都要知道。我……我比寻常女子更强健,也觉得自己很勇敢,甚至比大部分的男子要强,对我隐瞒并不是体贴。你若做不到,我就不能再这样信任你啦。”

    耿照点点头。“我答应你,决计不隐瞒于我有害之事。”

    “那个……”染红霞红着脸咬唇,下巴朝他腰间一抬。“会不会疼?还是……对身子有什么不好的?”

    耿照摇头。“不疼,它还救过我很多次。”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染红霞取过撕碎的裙裳替他裹伤。他胸腹间的伤口虽深,但浸泡过池心之水,又敷上了嚼碎的藻浆,包裹布条时早已止血,略有收口的迹象。耿照有心试验池底结晶的异能,遂于巨叶上歇息,并不返回岸上;一觉醒来,果然伤口只余几条浅浅红痕,除了略微发痒之外,看不出受过颇深的皮肉之伤。

    池底的异晶自还藏有许多秘密,但眼下既无工具也无人手,加上化骊珠与异晶似有某种莫名的联系,一旦运起内力、刺激了骊珠,怕又生出不可预料的变化,非是耿照对异晶不敢兴趣,而是冒不起这个险。待脱出此地做好准备,甚至有蚕娘前辈这样的万事通随行照应,再来一探究竟未迟--

    耿照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再回到圣藻池来,彻底研究水下的那块发光晶体。

    休养充足,两人这回备妥了足够的藻浆包袱,又回到那条通往地下伏流的甬道中探险,可惜染红霞失足之处,便已是甬道的尽头。那伏流水面甚是宽阔,两人双手各举一包藻浆,仍照不到对岸,染红霞懊恼不已,咬唇跺脚:“要不你用肚子照一照?昨儿我瞧那光芒极亮,未必逊于火把。”

    “这……也不是我想它发光,它便能发光的。”况且为了照明,任意以真气刺激骊珠也未免太过危险。耿照想象自己腹间大放光明,失控掉进水里、又缓缓飘走的模样,忍不住叹气摇头。

    此间水流异常平缓,水面上几乎静止不动,难怪前度接近时,连水声都没听见。但耿照犹记得伸臂入水的那种汹涌之感,若非他反应及时,染红霞恐已被漩流卷走。只能认为这条地下伏流的河道越走越宽,因此表面的流速平缓,但水底下暗潮仍在,未可小觑。

    这条路走不通,倒成了两人的现成浴房。染红霞以布巾浸水,细细洗去身上的黏滑异感,耿照也略作梳洗,将两人身上仅存的衣物洗濯干净,撑在藻池水面的巨型花苞上风干。

    往后的大段时间里,二人反复做着同样的事:钻入钟乳石隙寻路,累了便退回地宫服食异藻充饥,运功化纳奇能--只不过地点改在圣藻池心的巨叶,而非是原先的池畔石隙。

    池底的异质结晶,对恢复疲劳的效果极佳,两人的睡眠越来越短,似也更不易疲累,计算流逝的时间益发困难。

    耿照估计距二人爬入地宫,应过了三天左右,但实际可能更短或更长。到得“想象中”的第四天上,地宫四壁所有能钻人的孔隙都被搜了个遍,染红霞望着自己亲手以尖石刻下的记号,良久无语,俏脸上既非失望也无惊恐,甚至说不上懊恼悲愤,而是难以言喻的茫然。

    “我们……要死在这儿了,是不是?”她轻声喃喃道。耿照回头,本想为她加油打气、好生抚慰一番,却见玉人的神情似笑非笑,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片刻才幽幽说道:“也好。这样……我们就不会分开啦。”耿照听她口吻宁静平和,说完甚至展颜含笑,不由一悚,双手紧握她香肩激励道:

    “别说傻话!我们能出去的。我一定带你离开这里。你瞧!”指着壁角一片坍塌的碎石堆砾。当初染红霞拿来刻画记号的尖石,便是拣自此处,与四周石笋钟乳交错的地景相比,显得格外不同。“这儿原来该是一处通道,后来给人弄塌了。我猜想凌云三才出入圣藻池,走得便是这一条甬道。”

    染红霞迟疑道:“所以……我们能再挖开它么?”

    耿照摇了摇头。“便有一掌轰塌甬壁的惊人修为,也不能倚之破开坍塌的坑道。破坏比再造简单多啦,要凿开这处坍方,不但须有尖凿利锄,恐怕还得用椽柱架起,边挖边做支撑……”沉吟之间随手比划,仿佛身旁真有一队苦力,正等他派发工作似的。

    染红霞凝着盈盈妙目瞧着,忽然“噗哧”一声,晕红双颊,面上羞意宛然,咬着嘴唇低头窃笑。耿照回过神来,也有些不好意思,搔了搔脑袋,讷讷笑道:“我这人就这样,说到工法脑子便傻啦。你要不叫醒我,一会儿怕要算起这斗拱梁柱共需几材了。”

    “才不傻!”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染红霞小脸更红,拉着他的衣袖细声道:

    “我……我挺喜欢听你说这些的,好……好厉害的样子。很……很是威风。”

    耿照想不明白工头有什么威风的,却爱她的娇羞可人,笑着将她拥入怀里。“我们从原路出去。”俯望着染红霞讶然抬起的晕红脸蛋,自信满满地说:“在九品莲台下挖甬道之人,必定知晓圣藻池的存在,也知道原有的出路已然不通。既然如此,何必开挖另一头?”

    染红霞闻言一凛,立时会意。

    阴谋家堆置苦力、匠人尸首的那一侧通道,绝非毫无用处,可能是通风井,也可能是另一个预备出口。两人均是即知即行的行动派,更不犹豫,立时循来时的甬道爬了回去。

    耿照爬至中途,发现前头并非漆黑一片,隐约可见淡淡月华,一怔之下,不禁狂喜:“是上头的人,挖开了倾圮的莲台!有人……有人来救我们,我们……我们有救啦!”加紧爬出,回身将紧跟在后的染红霞也接了出来。

    月光自头啦,若有他生,咱们绝不能走散,何况这辈子?”心意既决,疑惑又生。这条甬道已至尽头,就算越过眼前的伏流,对面也不像有路出去;况且毒烟过水,不过眨眼之间。郎君欲走,却还有哪一条活路?

    “这儿有一条路可走。”耿照一指水下,豪笑道:“咱们游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