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书包网 > 修真小说 > 人在死牢马甲成圣 > 章节目录 第195章 点睛(4800字)
    在大漠边缘有一座无人问津的小镇——临沙镇。

    镇上只有居民,没有官兵,没有土匪,没有武林。这里的居民世世代代生活于此,虽然艰苦,却与世无争,过着勉强维生的日子。

    郑修了解到,在前朝与西域各国关系密切时,曾有一条“商路”,呃,不是什么丝绸之路,而是叫“绿河”。名为“绿河”的商路,东起临沙,西至日蝉谷,横穿大漠。穿过日蝉谷后,再攀过一座山,两条河,便可抵达西域诸国。

    许多年前临沙曾是“绿河”的,从前此处甚至汇聚了西域各国、跨越大漠而来的异国商人。有金发碧眼的异国美女,珍稀珠宝,怪奇动物,让此处热情洋溢、瑰丽神奇,满是春天的味道,热闹非凡。

    “如今‘商路’虽不再有人跑了,但‘绿河’仍在。”

    谢洛河轻车驾熟地领着郑修,在临沙镇中走着。

    “盘缠。”

    谢洛河大咧咧地朝郑修伸手,要钱。

    郑修将沉甸甸的钱袋压谢洛河手中,也不心疼。

    “你呀,也许就是别人嘴里说的,‘如意郎君’最好的模样了。”

    谢洛河感慨道。

    “我不信。”郑修闻言,先是习惯性亮出口头禅,随后连忙改口:“不,这句我信。是因我……剑眉星目、俊朗非凡、举世无双?”郑修试探着捻着下巴扎手的胡渣。

    “呸,是因为你能赚钱……赚大钱。”谢洛河大笑着,将郑修丢在原地,去采购物资。

    “这叫做‘活好’。”郑修看着谢洛河离去的背影,吐槽着。

    谢洛河远远地举起拳头。

    没多久,原地等待、百无聊赖的郑修,千呼万唤,终于等回了谢洛河。

    谢洛河身后,跟着两匹健壮的骆驼。

    骆驼身上配着一红一绿的鞍袋,鞍袋上绣有花花绿绿的图案。

    鞍袋里装得鼓鼓的,每只骆驼身上都挂着七八个装得满满的水囊。

    郑修用贫瘠的沙漠求生知识,检查谢洛河的备物。谢洛河采购的物资里,有适合保存的肉干、干粮等食物,有水,有厚厚的大氅,能包住全身的衣服,有处理外伤用的药膏,以及在大漠中粗略辨别方向的司南,一应俱全。

    可以说,除了防晒霜之外,里面该有的基本都齐全了。

    谢洛河的细心出乎郑修意料。

    在谢洛河面前好面儿的郑修咂咂嘴说了一句“还行”后,却换来谢洛河窃笑地反驳“嘴硬”。二人的打闹在外人看来,如同一对不知死活、不知大漠残酷偏要深入大漠的城中夫妇。

    郑修与谢洛河仿佛是两个极端。

    谢洛河身上不经意间散发出的“异人”气息让两匹小骆驼躁动不安。

    当郑修上前安抚后,两只骆驼宛若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般,主动凑近,舔了郑修满脸的口水。

    “你,真不像异人。”

    谢洛河眼睁睁看着郑修分别与一公一母两头骆驼“亲亲我我”,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嫉妒,轻声道。

    郑修没回,毕竟现在的他又不是本体。

    无论谢洛河如何嘴硬,郑修相信,事实就是事实,他是以化身进入食人画鬼蜮中,本体仍在郑宅中承受着“养鸦人”必死奇术的煎熬。

    此刻的他看起来不像异人,不足称奇。

    谢洛河眼神闪了闪,没再多说,很快换上了另一幅神情,在郑修安抚骆驼后,谢洛河翻身骑上驼鞍,两脚一踢,走向大漠。

    看来谢洛河没有打算在临沙镇停留。

    郑修跟在身后。

    至此,七月十三。

    天气晴。

    艳阳高照。

    烈日炎炎。

    二人骑着骆驼,深入大漠。

    七月二十。

    黄昏。

    郑修进入大漠的第七天。

    无论在哪个世界,“大漠”给人的印象大抵只有一种。

    广袤、肃穆、死寂、残酷。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着大漠上的黄沙,一层推着一层,向前滚动。翻涌的沙子随风而动,时卷时直,一直卷到深处,消失在起伏沙丘的尽头。

    而大漠给人的“颜色”也只有一种:黄。蛋黄、深黄、昏黄、金黄、浓黄。各种层次的“黄”交织,呈现出另一种荒凉的美感。

    到了第七天时,郑修隐约有些后悔了,而谢洛河却随着远离人烟,心情越来越好,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

    日晒,未曾在谢洛河身上留下半点痕迹;高温,不曾让谢洛河淌下半滴汗水;夜晚的酷寒,谢洛河甚至会主动贴近郑修,蜷在郑修怀中,用二人的大氅裹着二人,谢洛河将这种行为美其名曰:江湖有难相互照应;刮风时,谢洛河会在骆驼背上,面迎狂风,张开双臂,感受着在风中摇摆不定的畅快与逍遥。

    仿佛如此恶劣的天气与大漠环境,给谢洛河带来的只有享受。

    入了大漠后,郑修才真正明白所谓的商路——“绿河”是何物。从前郑修只听说过,西域进入大乾有一条固定的路线。

    而“绿河”,正是一条由前人探索出来,每间隔一定路程,便会经过一处丰饶绿洲的路线。这条路线上,共有十六处绿洲,在沙漠中,绿洲可谓是生命之源,只要抵达绿洲,才能有横跨大漠的希望。

    沿途,郑修注意到大约每隔几十里,便有一堆沉重的石头堆砌成小山,不似天然形成,更像人为。郑修随口问起时,谢洛河笑道:

    “那是绿河上的‘堠山’。”

    “果然是‘堠’。”

    所谓的“堠”,一般指的是官道小道上,用来标记路程的石堆土块。每经过多少个“堠”便可估计走了多少里路。而绿河沿途上,每一座“堠山”足足有一丈高,除非刮沙尘暴,寻常风沙难以将堠山刮倒。

    郑修很难想象前人是如何在这茫茫的大漠上用大石头堆砌了“堠山”,其中的难度不言而喻,不知耗费了多少年、多少人力,搭进了多少人命,才踩出了一条相对能让人安全通过大漠的“绿河”。

    大漠中一开始是没有路的,走的人多了,填的人命多了,也就成了路。

    七月二十八。

    入了大漠半月余。

    郑修晒得皮肤黝黑,谢洛河白皙如故,肌肤胜雪。

    他们抵达绿河沿途的第八处绿洲,这里竟长了几颗野生的椰树,一汪小潭清澈见底。

    打满水囊后,郑修叮嘱谢洛河别乱看后,便将自己剥光扒净,跳入水潭中,久违地泡了一个澡。

    透心凉、心飞扬。

    待郑修泡得差不多了,裹着袍子回到两匹骆驼处,谢洛河不知什么时候打下几颗椰果,她徒手在椰果上削了过,人的第三次死亡,是被世人彻底遗忘的时候。”

    郑修点点头,他不知道谢洛河此时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这就是你当‘画师’的理由?”谢洛河将长发挽至耳后,露出她两颗眼睛。她不再掩饰右眼中奇异的文字,她将自己的不堪与苦闷彻底暴露在郑修的眼前。

    她的右眼深处,隐约有淡淡的“丁未”二字。

    谢洛河继续道:“你为何一直不肯画‘人’?若你此时、此刻、此地,将我画下,只要画卷不毁,世间便会有人知道,曾经有一位叫做‘谢洛河’的可怜女人活过,哪怕只有一人。”

    在昏天暗地中,谢洛河嫣然一笑,平静对郑修说出了一直以来,都想对郑修说的话:“公孙陌,你能,替我画一副画么?”

    这一刹,谢洛河的笑容,在郑修眼中,显得美艳不可方物。他已经分不清如今坐在他身边的女子是谢洛河还是凤北,他甚至忘了一直以来坚守的“规矩”。

    他无法拒绝这一刻的谢洛河,无法拒绝,用最平静的口吻说着最悲伤话语的谢洛河。

    “好。”

    郑修心静如水,铺开画卷,退远几步,以血作墨。

    沙沙沙……

    呼呼呼……

    这一刻两人都没有言语,四周只剩狂风怒吼声、呼吸声、落笔声。

    画卷上,昏天暗地,漫天荒芜,一位面容俏丽的女子,安静地坐在大漠中,面对绝望的风沙,面朝郑修,面带浅笑。

    大漠的苍凉,沙尘的肆虐,女子的美貌,嘴角的凄婉,郑修所见的一切,皆浓缩于小小的画卷中。

    “点睛。”

    到了最后一步,郑修迟疑片刻,将画卷上,谢洛河的眼睛点下。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在点睛前,画卷上的女子既是谢洛河,又是凤北,分不清。当郑修点下“眼睛”时,画卷上的“谢洛河”顷刻间仿佛活了过来,谢洛河就是谢洛河。

    噗通。

    咿呀。

    一扇微微松动的门,在门径中轻松推开。

    这扇门推开的经过,快得不可思议,仿佛本来就开着,只等郑修伸手似地。

    在这幅画落成的刹那。

    鸟笼之外,肆虐呼啸的黑色风沙出现了一瞬间的定格。

    下一秒。

    狂风停歇。

    在半空中定格的沙子,哗哗落下。

    成了一场沙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