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旱让整个青山城都乱了起来。
如今的渊川已被襄军围困,所以就更不可能有粮食从外面运进来。
如今的义军被困在这一方天地,靠着那剩下些许陈粮度日。
青山城的粮价也在这几日一涨再涨,慢慢的失去了控制。
燕如初看向那街道上,比起往日街上的人要少了许多,有时候一阵风吹过都会感到有些凄凉。
他的面色浓重,心中更是焦急万分。
‘再这么下去,青山城便完了……’
这是意料之外的事,这场大旱来的太过突然了。
将此前一切的安排全都打破了。
站在燕如初身旁的书生眼中似乎看到了生灵涂炭,整个青山城都将毁于一旦。
燕如初问道:“竹先生……”
书生看向他,唤了一声殿下。
燕如初问道:“燕某应当如何是好……”
书生沉默下来,半晌不曾回答。
燕如初明白了过来,他叹了口气,说道:“原来是天注定。”
唯一的出路,大概便是杀出去了。
但是要想从长观道杀出去谈何容易,如今的义军如瓮中之鳖,已是任人宰割……
“田地枯竭,存粮不足,青山城中人心惶惶。”
燕如初怎么看都是必死之局。
书生看了一眼燕如初,他思索良久,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是没有开口。
燕如初看向竹先生,又问了一句:“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书生摇了摇头,依旧是否认。
燕如初的眸子忽的对上了身旁的书生。
书生道:“殿下,小生的确没有法子。”
燕如初沉默良久,便也不再多问。
他忽的想起了什么,便道:“还请竹先生陪燕某走上一遭。”
书生道:“殿下无须客气。”
燕如初带着书生去了那船风巷子,一直来到了那院门前停了下来。
面前大门禁闭,好似没了生气。
燕如初扣响了门栓,却久久无人回应。
他开口道:“燕如初前来拜见先生!”
燕如初恭敬的站在门口,却是依旧无人作答。
他回头看了一眼竹先生。
却听那书生道:“殿下,院里没人在。”
燕如初不禁愣了一下。
他想了想,随即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人家。
他走上前去,扣响了门。
“叩叩……”
叩门声响起。
王三娘带着如意和平安躲在屋里。
“不要出声。”王三娘捂着两个孩子的嘴,不让他们发出声来。
她听闻如今城中已经有人开始抢掠粮食钱财,如今情况,不管门外是何人,都不能开门。
“可有人在家中?”燕如初问了一句。
他见依旧没人答应,再度看向了身后的书生。
书生只是对燕如初点了点头,示意这院中是有人的。
燕如初知晓后便对院中喊道:“主人家,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问隔壁院子的陈先生去了何处。”
在那屋中,如意看向了娘亲,小声道:“娘,他们是找陈叔叔的?”
王三娘嘘了一声,摇头道:“不管是不是,都不能出去!也不能答应!”
如意张了张口,听话的闭上了嘴。
见娘亲这般,她也有些害怕了。
燕如初见此不禁叹了口气,他收回了手来,道了一句:“走吧,换家人打听。”
书生一语不发,跟在了燕如初的身后。
出了船风巷子,燕如初看向了外面的铺子,见一家药铺还开着门,于是便走了进去。
王大夫见有人进门,于是便放下了手里的书,问道:“抓什么药?”
燕如初道:“大夫误会了,我是想跟大夫打听一个人。”
王大夫嘀咕道:“不是抓药的?”
燕如初随即便问道:“大夫知道巷子里住着的那位陈先生吗?”
“你们找陈先生啊。”
王大夫道:“不巧了,陈先生已经走了。”
燕如初顿了一下,问道:“走了?”
王大夫点头道:“三个月前便走了。”
燕如初心中一怔,问道:“那…陈先生去了何处,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王大夫摇了摇头,说道:“去了何处我不知晓,但听陈先生说,他至少得三年才会回来。”
燕如初愣了一下,他口中呢喃道:“这样吗……”
“……多谢大夫。”
他道了一句,说出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最后一丝可能也就此破灭了。
燕如初叹了口气,他也不曾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落到这般地步。
他没有输在人上,而是输在了天灾之上。
便是天要亡我。
燕如初回去在那王府正堂之中枯坐了一夜,一夜过后便病倒在了床上,整个人都似是失了魂一般。
……
在那上京城中。
赵贞收到了渊川急报。
据渊川之中的探子来报,南域大旱不止,青山城中粮价高涨,南王病倒于府中。
“天助我也!!”
赵贞从那桌前站了起来。
隔日一早他便召来重臣于御书房中商议。
“诸卿且看此折。”
那奏折上的内容在数位大臣之中来回传阅。
赵贞扫向众人,问道:“有何想法?”
一旁的武将上前道:“王上,叛军已是瓮中之鳖,顷刻便可拔除,末将愿率军前往,杀他个片甲不留!”
文臣又言道:“将军此言不差,不过还须提防为好,据微臣所知,那渊川之中依旧有八万叛军,若是狗急跳墙,恐会生变!”
“微臣附议。”
“臣也附议。”
赵贞听着听后思索起来。
的确都有道理。
但他关心的,却并不是这些。
却听见那赵贞话音一转,开口道:“本王欲要挥兵西萧,你们意下如何。”
御书房中的武将与文官在听到此言的时候都是心中一怔。
而当赵贞不再称他们为‘卿’的时候,他们也意识到王上没有打算与他们商量,不管他们怎么说,结果都不会变的。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有一武将跪地而道。
“王上英明!”
随即众人接连跪地,齐声道:“王上英明!”
赵贞大笑一声。
如今已是老木垂矣的他难得心情痛快了起来。
当夜他在那御书房中穿上了战甲,舞了一遍天子剑。
喘息片刻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桌上干瘪的青梅之上。
“本王终究是等到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