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门税关整改一事,是崇祯皇帝收拢京城掌控权的第一步,相比较于京城警备权柄的约束掌控,涉及京城税收、民生、经济、卫生等多领域的掌控,这才是更重要的根本所在。
一座百余万众的超级大城,哪怕不少的人口,是聚集在京城之外区域的, 若不能管控好的话,那也是会出现大问题的。
像受时局的影响,导致物价哄抬之事,像疫病防控之事,像治安管控之事,像火灾防范之事, 这些都是需要解决的。
‘通过这次顺天府衙,介入崇文门税关整改,要逐步开展改造京城的谋划。’看着离去的孙传庭、毕自严,垂手而立的崇祯皇帝,心里暗暗说道:‘趁着当前朝局不定,先解决一些眼前的问题。
内厂和西厂查办皇庄一事结束,便要着手在京城治下各坊,开办平价的连锁便民铺,解决粮食、盐、棉布等流通商品,被各方权贵、官绅所掌控的商贾,想通过时局变化,趁机敛财的问题了。’
想要解决大明现存的各项弊政,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就需要去一步步的谋划,不能有丝毫心急,分阶段解决问题,继而调整这种不好的风气。
在大明文官群体掌握很强的权势,在官绅、读书人群体,享有各种特权的背景下, 大明主要的生产资料,是被上述这些特权派把持着的, 而处在小冰河时期下,导致各地灾害频发,又加剧了土地兼并、阶级矛盾激化、赋税体系崩溃,越是心急的想解决所有问题,那只会叫大明内部越是混乱。
崇祯皇帝看向一旁的韩赞周,神情正色道:“韩赞周,眼下内厂和西厂这边,查办皇庄一事,进度如何?”
想要在短时间内,就扭转大明的财政状况,是不符合大明现状的,也不现实的。
只是另一方面想统御大明,想解决大明弊政,又离不开钱粮的支持,所以内帑收入的大幅提升,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以小农经济为主的大明,处在灾害频发的小冰河时期,想要去提升内帑收入,崇祯皇帝就要搭建以内厂所控皇庄的国营经济体。
通过提高生产力, 改变生产模式, 开辟更多新颖产品,来逐步涉足到大明现有商业,并开辟一些新的行业,以此增加内帑收入比重。
韩赞周忙拱手作揖道:“回皇爷…根据司礼监这边,所收内厂和西厂,近些时日呈递的奏疏整理。
北直隶治下八府的皇庄,凡涉及贪污的掌庄太监及大小管事,皆已全部被控制起来,目前内厂和西厂,正在盘查这些家贼硕鼠,这些年来所贪墨的银子、田产、各类产业。”
“嗯,司礼监着人,给王伴伴他们,去一道口谕。”
崇祯皇帝想了想,开口说道:“叫他们切实做好监察事宜,让内厂和西厂好生办差,若谁敢染指这批家贼硕鼠所抄家财,下场是一样的!”
“喏!”
得益于崇祯皇帝先前出手,对内廷十二监四司八局这边,执行严查严办的策略,极大震慑了内廷的那帮太监群体,短时间内他们不敢行贪墨之事。
当然这仅限于在京的太监群体,像外派的镇守太监群体,却不在这一范畴之内。
不过崇祯皇帝并不着急,等此次查办皇庄事了,西辑事厂切实搭建起来,并行使所掌监察职权,在逐步完善就是了。
这出手整饬内廷上下,与整饬外朝不同,不管崇祯皇帝做出任何事情,内廷这边,除了承受之外,再没任何别的法子。
被抓住的那些太监也好,宦官也罢,一经查明,所贪家财全部查抄,再根据所犯罪行,或杖毙,或处置,敢有蹦跶的,那纯粹是在找死。
说到底,内廷这边的宦官群体很庞大,想料理自己的家奴,崇祯皇帝不用去跟任何人商量什么。
想上位的宦官众多,只要确保服侍在自己身边的太监、宦官,是绝对忠诚的,内廷主要衙署,是由信任的太监掌管,想什么无缘无故暴毙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在崇祯皇帝身上。
所以崇祯皇帝格外重视内书堂,凡是通过他考察的宦官,只要有能力的,便会被选进内书堂,成为太监群体的储备力量。
……
“元辅,您说陛下到底是何意啊!”
刘宗周情绪激动,紧握着双拳,皱眉对韩爌说道:“面对国朝这等舆情,陛下却一意孤行,听信身边小人谗言。
骆贼所领锦衣卫,近期张布数条袁崇焕的罪行,眼下一些大臣,都开始在心里泛起嘀咕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还有本官从户部那边得知消息,毕尚书跟那孙传庭走的很近,要针对崇文门税关,进行相应的整改。
这件事情不能不管啊,这崇文门税关,每年所征的税收,都在十万两徘徊,要是那孙传庭胡作非为,导致所征税收锐减,这对……”
“起东兄,你先别这般激动。”
韩爌走上前,拉住刘宗周,朝一旁走去,皱眉道:“难道你现在还没有看明白,陛下是借袁崇焕一案,想整肃朝堂吗?
现在国朝上下,多半的大臣,都关注到此事上,可朝政怎么办?越是在这个时候,咱们越是要沉得住气。
当前陛下受袁崇焕一事,可谓是陷入到震怒的境遇下,时间……”
“韩元辅,这些本官又怎能不知啊!”
刘宗周难掩激动的说道:“可越是这样,我等就越不能由着陛下的性子,罔顾大明法纪,叫陛下重用厂卫啊。
倘若长此以往的话,那我大明可还有希望?
魏阉在天启朝横行,提拔奉承他的小人,打压一心为朝的良臣,那些年我大明处在怎样的境遇,难道韩元辅全都忘了吗?”
“唉……”
韩爌轻叹一声,眉宇间生出了忧色,他怎么会忘记这些呢,可当前这样一种朝局,尤其是锦衣卫张布的罪名,都得到天子的批注,且天子还是那般强势的态度,这叫他这个内阁首辅,真的不知该怎样去做了。
“起东兄,就先这样吧。”韩爌沉吟片刻,摆手说道:“本辅现在真是猜不透天子,这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
先前天子前来文华殿理政,狠斥了汝立兄一通,对我内阁所做之事,表达了强烈的不满,现在袁案一事,我内阁已不……”
“哼!内阁不能管,我都察院不能不管!”
刘宗周一甩袍袖,沉声道:“本官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大明法纪被厂卫肆意践踏,此事绝不能这般下去,不然我大明朝纲必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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