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镇河山》 章节目录 第一章 华阳王朝 持剑拜君万里去,摘得皇权似帽来。 有酒红尘已是癫,青天恶来忠非奸。 高僧道士骑鹤遁,将军意吞万户侯。 一笑相逢蓬莱路,人间归宿恐成空。 百凤城作为华阳王朝边境的一座最大的交通枢纽,人满为患的车队总是络绎不绝。 寅时三刻,是百凤城城门大开的最早时刻。 天刚蒙蒙亮,边关的城门外早已经站满了准备南下的商贩,黑压压的商贩如同连绵不绝长龙。 都说商人无利不起早,更何况这些商人都是脑袋拎在裤腰带上的亡命之徒。 商人聚集在一起三句话不离本行,不足半刻钟,一些关于边境上面的事情便开始在这些人的口中慢慢流传了起来。 “你们听说了吗?北疆又要和咱们北燕开战了。” “可不是,我还听说了,北疆这一次出动了两万精骑。” “两万精骑?那阵仗不小啊,你别看这些年北疆总是蠢蠢欲动的,这还是第一次动用这么多人。” “可不是?看起来还真是有可能要出大动静。” “乱点好啊,乱点咱们才有机会,我听说今天在出关去北疆购买马匹羊毛的价格那可是翻番了好几倍还不止啊。” “你们懂什么,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北燕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咱们这些人以后可就没有北上的机会了。” “不过咱们也都先别着急,听说霍平带着一万北燕兵士已经出发了。” “霍平!那可是咱们北燕的前三猛将啊!号称塞外孤狼,十九岁便带着八百骑深入北疆数千里,二十二岁被封为骠骑将军,有他在看起来这一次北疆蛮子应该也是不足为虑了。” “我看着费劲,这两年北燕王府总是被华阳王朝明里暗里的打压,整个华阳谁人不知,我觉得北燕这趟水不好趟。” “嘿,你还是不是华阳人,怎么胳膊肘朝外拐呢!” “就是就是,别说北燕沈家是整个华阳五个拥兵自立的王爷之中唯一的异姓王,就单单凭借老王爷沈岳那可是征战天下的大将军,靠着咱们北燕的铿锵铁蹄马踏中原,三次东征两次西讨一次北伐,两代十七国愣是一个人灭掉了十三个。那些北疆蛮子又怎么会是咱们老王爷的对手呢。” “老王爷厉害管什么用,那还不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 人群中忽然涌出这么一句话,叽叽喳喳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甚至还有几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如同这些小商贩谈论国家大事一样,虽然有些话说的一点不在道理,可是大方向还是对的。 华阳王朝东起东海,西达西域,南抵南越,北面北疆。 这个在一百多年的战火中浴火重生的华阳王朝已经建立二十年了,创建华阳王朝的皇帝慕容璋踩着无数尸骨终于算是走到了权力的巅峰。 慕容璋凭借着自己的帝王之术勉强算是将国家内忧平息,可是面对那些一直对着华阳王朝虎视眈眈的外患却是束手无策。 而被朝中清流称为“万古之贼”的沈岳便是华阳王朝最锋利的剑和最坚固的盾。 沈岳本是一个孤儿,自幼被几名兵士抚养。十六岁的时候整个军营中的兵士全部被杀,唯有他活了下来,凭借从尸体上剥下来的十三套铠甲,沈岳竟然开启了自己不平凡的人生。 十六岁当兵,二十四岁便成为了没有名分的偏将军,二十八岁认识了当时还是质子的慕容璋并结拜为兄弟,三十一岁手握八万铁蹄,不到四十岁便灭掉了两代十七国中的十三个国家。自此成为了天下所有武将推崇,文臣恨之入骨的东阳王朝唯一异姓王,替东阳王朝把守燕云三省二十九州,成为了这片土地上当之无愧的土皇帝,可谓是反手为云,覆手为雨。 老话说得好,人有能耐使七分,留下三分给儿孙,十分力气都使尽,后辈儿孙不如人。 沈岳一辈子东征西讨,麾下的铁蹄踏碎了所有坚不可随的城墙,荒草丛生的原野下不知道埋着多少被沈岳屠杀的兵甲,可是唯有自己的子女让世人所耻笑。 沈岳生有两女一子,两姐一弟。 作为沈家唯一的子嗣沈今安自从出生开始就和别人不太一样,相比于琴棋书画,这位沈大世子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提笼架鸟,遛狗牵绳。从小从胭脂堆里长大的沈大世子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沈今安最出名的一件事情就是将上百名舞女集中起来,包下了一座三桅大船,整整半月从未下船。这还不算,每当沈今安喝多之时最常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迎着潮水撒金子,美其名曰“银浪飘金”。 沈岳年少得子,只因连年征战未能陪伴在其左右,故而对这位小儿子心有愧疚,对于他的这些荒唐事情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话有说回来,谁家的孩子谁喜欢。 沈岳觉得自己儿子好,即使沈今安举止荒唐,行为败家。可是如果有人敢当众说上一句纨绔子弟,轻者一般都会丈刑一百,没收家产充军,重者便会满门抄斩。 一开始还有几名文人雅士看不过去,专门上了几封折子,可是谁能料到折子还没出燕云三省二十九州便被拦了下来。后来的下场让人胆战心惊,自古未有的满门抄斩“诛十族”便由此而来,就连皇家对此也只是平淡的说了一句下不为例,罚了沈家五百两银子,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经此一事之后,整个燕云大地之上谈沈色变,朝中文人更是联合起来不断弹劾沈家。奈何北疆大军压境,沈岳无人可替,再加上当朝天子和沈岳风雨交加三十多年的情谊,所以燕云大地上的事情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宫里年小的太监刚入宫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来人啊,把这些弹劾沈王爷的奏折全部丢到望北楼去。” 有些好奇的小太监偶尔会问望北楼里面放的都是什么? 那些年老太监总是会长叹一声说:“望北楼高达四五丈,里面一共有一万两千八百九十六套弹劾沈家的奏折。” 章节目录 第二章 世子殿下和小跑堂的 百凤城中传来三声钟鼓声音,高调并且悠扬的钟声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来回传播,这使得本就躁动不安的商队更加活跃,几百匹骏马也是在商贩的牵引下嘶鸣不止。 “开关啦!” 随着百凤城守将的一声大呵,所有的商贩全部严阵以待,入了关那些从北疆购买的马匹羊毛便可以在江南换做金银,再从江南购买丝绸盐巴,在倒往北疆。过不了多久,娇妻美妾,豪宅庭院唾手可得。 正当这些商贩想着自己美好明天的时候,震天动地的一阵马蹄声音簌簌而来,众人抬头望去,只见看不到尽头的铁蹄踏步前来,仅仅是那种威压便让众人都喘不过气来。 一些见过市面的商贩小声呢喃。 “看见没有,那就是咱们北燕的背嵬军。” “背嵬军?!那可是咱们北燕的精锐,虽然人数只有几千人,可是唯一例外的都是军中翘楚啊,难不成这次霍平这次出征也带着他们了?” “快看快看,后面的还有铁甲营呢。” 人群中又掀起来了一阵高潮,即使这些常年在边疆跑里跑外的商贩见到如此场景也是不由得心惊胆战。 天下人都知道燕云三省二十九州,地产贫瘠,数百年都是朝廷流放犯人之所,可就是这么一个贫瘠之地,愣是让沈岳带出来了这么一只铿锵铁骨的军队,华阳王朝的兵部曾经估算过,沈岳手下兵马不下二十万,其中铁骑便占了十万之众,而北燕人口却不过一百五十万,如此算来,每十几人便要供养一个士卒,如此的供养能力就连东阳王朝的户部也是叹为观止。 对于沈岳功高震主的传言也并不是空穴来风,马踏塞北,剑指江南,二十万兵马所到之处,敌人无不望风而逃。 背嵬军、铁甲营、白马营、陷阵营等十多支在尸山血海中屹立不倒的老字营军旗更是震慑天下。 这二十万人不听皇命,不受兵部挟制,在他们心中只有沈家的那一面旗帜。 和背嵬军那种快速机动千里奔袭的特种部队不同,铁甲营更像是在战场上将所有敌人碾成肉泥的磨盘,他们身披重甲,三马链接锁链,一旦发动势不可挡,这是沈岳按照前朝铁浮屠所设计的,也因为重甲对于马匹和兵士的要求十分苛刻,所以在二十万人之中也才挑选出来一千多人。 所有的商贩屏气凝神,生怕招惹了这些满身杀气的兵士,上千人的兵士整齐划一的跨过城门,没有一个人多话掉队。 恰巧是这种安静紧张的氛围,让那些只见过乡间斗殴的普通百姓感觉到了无尽的杀意。 全军一言不发,只有那一杆沈家帅旗在一直呼呼作响。 一个时辰之中,这一支虎狼之师这才缓缓出关,所有的商贩这才长谈了一口气。 “呼,你们看到了没有这才是真正的兵士呢。” “你还说呢,都快吓死我了。” “你们懂什么,这些人可都是沈家的精锐,随便拎出一个都是华阳王朝那些娃娃兵的师傅。” “这些人还能比皇帝老儿的大内侍卫还要厉害。” “你懂个屁,那些大内侍卫哪个不是父传子,子传弟?那些人能一样吗?没有一二十个北疆蛮子首级,哪个能带燕字绣巾?” 此话一处,让本想抬杠的众人纷纷闭上了嘴。是啊,对于已经十多年未见刀兵的华阳兵士来说,可能早已经忘了深陷敌营,四面楚歌的感觉了。 商贩的队伍随着北燕军马的离去,也开始陆陆续续的进关了,他们只是平头百姓,对于国家大事总是或多或少的有些片面。社稷安危,黎明百姓到他们嘴里也不过就是一点谈资而已,在朝在位的那些官员整天嘴上之乎者也,为国为民。有的时候却忘了只需要给百姓一口饱饭,兵士一点兵饷,天下如此便可以太平。 只可惜,华阳王朝从表面看起来笙歌艳舞,背地里早已经暗潮涌动。 百凤关上的一位普通兵士望着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上的数千兵马小声的询问旁边稍微年长一些的老兵说道:“魏爷,咱们今天好像没有收到这些人出关的消息吧。” 年过半百早已经满头白发的魏爷毫不在意的说道:“大惊小怪,你懂什么,能够让两个精锐营马如此大动干戈的从咱们这小道出关的事情,一定不是咱们这些人所能打听的,小五子,你那么好奇,小心让督军抓起你来,把你当成北疆探子。” 听到北疆探子这几个字,小五子立马缩了缩脖子,打了一个寒蝉。 “魏爷,那你说什么时候我也能够和那些人一样?那多帅气,不比咱们整天站在这城墙之上傻等着好啊。”小五子一脸羡慕的说道。 魏爷冷哼一声:“你以为那是好事?天底下谁不知道,咱们北燕的兵士都是刀山火海滚过三回的,你那个体格还是算了。你可是是你们家里的独苗,想想你爹娘。” 小五子不为所动:“我和我爹娘早就说了,大丈夫自当要提剑立功,我可不想在这里混吃等死一辈子,我要做下一个沈岳。” 听到这句话的魏爷眼神中一股赞赏之意瞬间浮现,随后很快就转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凶狠:“你个兔崽子,有的话可不能乱说。平平安安的过这一辈子不是挺好的嘛。” 小五子没有说话,只是挺了挺胸膛,清晨的阳光照射在小五子那一副瘦弱的身板上。 眼见小五子没有说话,魏爷嘴唇轻轻挪动,半晌挤出来了一句。 “臭小子,倒是有几分我当年的样子,咱们北燕的男儿走到哪,都是顶天立地的。很快就会有一份军功送到你面前的,你要好好的把握住啊。” 趁着上厕所的功夫,魏爷将一个腿上绑着信封的信鸽给放飞了出去。 在清晨阳光的映射下,字条上好像写着一行大字。 “背嵬军,铁甲营已过百凤城,目标沈今安。” 平安镇是离着北燕最远的一个小镇,其余说是一个小镇还不如说它是一个集市。平安镇上常住人口不足上百人,来往的多数都是南来北往的客商和穷凶极恶的流犯。 大树坡茶馆是平安镇上唯一的一家酒楼,说是酒楼其实也不过就是几个破窝棚连在一起,唯一的酒菜就只有几样咸菜和几块驴肉,酒只有泛黄的酒仙醉,茶只有大碗茶。 可能是因为来往客商都来这里歇脚的缘故,生意倒是蛮不错。 “小安子,你还不麻溜过来。这里的客人茶水里都没茶水了。”一位五大三粗的女子手里捏着一块手绢双手掐腰的咆哮道。 声音之大,语气之重,就连栓好的骏马都开始狂躁不安。 “来了来了。”茶棚后面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拎着一只大壶一路小跑走了过来。 少年卧蚕凤眼,一双修长的眉毛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落在额头之上,若是猛然一看,不像是男孩儿,倒像是一个从江南逃难过来的弱女子。 说是逃难也不过分,少年一身破烂衣服,上面缝缝补补的爬满了大大小小的补丁,就连丐帮的弟子看到也会尊称一声兄弟,脚下的一双破草鞋,头上还落着几根杂草,想必是昨晚又是在马棚凑活睡了一宿。 “客官,您要的大碗茶,多煮一会,这样茶的味道更加浓郁。”少年为自己的迟到寻摸着理由。 来往的客商也不在意,反而是对少年调侃了起来:“小二,你跟不跟我走。” 少年眼珠子一转,嬉笑的说道:“跟您走?还不知道您是?” 客商坏笑一声道:“我们是做买卖的,我可以带你去江南那边发大财。” 还没等少年开口回应,一声女子的咆哮声紧随而至:“吴百烈,你他娘的少在这里放屁,还不是看上了小安子,想让他和你去江南,到了那里还不知道你把小安子卖到什么人家呢。” 被女子揭穿自己想法的客商也不恼火:“孙三娘,你在说什么胡话,我老吴是你想的那种人?就算是我要卖,也不会卖他,要卖也是卖你啊。” “放你娘的屁,赶紧吃,吃饱了赶紧给我滚,小心一会碰到马匪。”女子咒骂道。 听到马匪两个字,众客商全部都是缩了缩脖子,常年靠着跑单帮的赚一些钱财的客商知道马匪就是这一行的阎王爷,遇到脾气好的抢一些钱财算是完事了,碰到脾气不好的,没准连自己都会被拖到深山老林里面喂狼。 原来还有北燕的巡逻队在此巡逻,马匪还算是不是那么明目张胆,但是最近北疆不断侵扰边境,北燕斥候捉襟见肘,没有了家猫,老鼠自然也是嚣张了起来。 听到孙三娘一声怒吼,在场的所有客商全部都是低下脑袋显得心事重重。 孙三娘见此场面顿时笑了出来:“哎呦喂,老娘还以为你们都是什么好汉,原来就会欺负孤儿寡母啊,一个马匪就把你们这群老爷们给吓唬住了?有这胆子还不如赶紧回家抱孩子去吧,小安子,你还不赶紧去看看灶台后面的蒸肉好了没有,磨磨唧唧的样子难不成还真想和他们那些人去江南当男娼啊。” 少年听到呵斥,不但没有难过,反而是嘴角洋溢起来了一抹微笑。 章节目录 第三章 少年少女和寡妇 “好嘞,干娘,小安子这就去。” 少年行动快速,三步并两步来到了后厨。 后厨的灶火旁边蹲着一个小女孩儿,女孩儿年岁和少年相仿,女孩儿模样虽然普通,但是穿着却是比少年好上不少。 小碎花的短袄和一双黑布鞋虽然寻常,却是十分干净,头上的两个马尾辫一晃一晃,着实是好看。 “槐花,不都和你说了吗,吹火这种事情我来做就可以,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快起来。”少年连忙拉起旁边的槐花说道。 “安子哥哥,这些事情你没来之前都是我干,不碍事的。”槐花离开后一直站在少年的身后寸步不离的说道。 少年用力的推拉着火箱,一团团火星窜出灶台。 槐花贴心的为少年拨去脑袋上的杂草,有些心疼的说道:“安子哥哥,你昨晚又在马棚睡的啊。” 少年嗯啊了一声说道:“你不懂,这叫旷阔天地大有作为。” 槐花轻哼了一声:“什么作为不作为的,还不是我娘怕马棚里面进小偷吗。” 听到自己的笑话被人家当面戳穿,少年也不急着反驳:“没事啦,我都已经习惯了。” 槐花从自己怀中打开一个小布袋,里面是几块犯了黄的槐花糕,这是槐花的拿手点心,槐花将一块槐花糕塞入了少年嘴里,少年赞赏道:“真是不错,槐花,你的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 槐花有些心疼的说道:“我都已经和我妈说了,让她在旁边给你搭一个帐篷,你总是睡马棚对你身子骨不好。你看看你现在比刚来我家的时候苍老了多少。” 少年满不在意的说道:“嘿嘿,你还真别说多亏你家的马棚,治好了我多年的腰疼。” 一大团蒸汽顺着笼屉径直的朝着天空飞去,少年笑嘻嘻的说道:“你走开一点,我要起笼屉了,小心烫伤你。” 槐花哦了一声,快步朝着屋里走去,临走还不忘对着少年说道:“安子哥哥,一会儿等没事了,你来我屋里一趟,我有东西给你。” 少年没有多想只是点头应允道:“知道了。” 少年是一个月前来到这里了,在此之前少年已经游走了北疆的不少地方,后来因为盘缠花光所以躺在了离着这家茶棚十几丈的草地里,幸亏槐花去那里打水,这才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少年。 从那以后,少年便主动的承担起来了茶棚的大小工作,从扛砖抱木到生火做饭再到端茶送水十分麻利。 酒楼的老板娘孙三娘独自带着女儿经营着这家酒楼,买卖时好时坏,好在总算是一份差事,母女二人倒是过的顺心。 一个女人独自经营者一些营生,性格懦弱总是容易吃亏,孙三娘也是养成了比肩男人的性格,相反槐花总是轻声细语,如若是一个毫不知根知底的外人来看,一定会觉得槐花是从江南水乡长大的。 孙三娘虽然脾气火爆,但是对于少年还算是说的过去,不仅每天照顾吃喝,另外每个月给上那么几块大子零花。 少年从不过多的花销,每个月的大子全部交给槐花。 都说知女莫如母,对于槐花的心思,孙三娘也全部知晓,只不过就是从来没有捅破这一层窗户纸罢了。 当忙完一切的少年回到屋内的时候,看到槐花抱着一个包裹站在他的面前。 “这是什么啊?”少年试探性的询问道。 槐花故作神秘,将包裹打开以后,里面赫然露出来了一件短衫短裤。 “你看看你穿的那件衣服白给叫花子穿,人家叫花子都不愿意穿,你快试试这件。”槐花满脸欣喜的说道。 少年接过槐花送给自己的衣服,没有丝毫喜悦,反而还有一些担心说道:“这要是让孙姨看到是不是不太好啊。” 寻常时对母亲言听计从的槐花却表现出来了一副彪悍的模样:“怕什么,又不是花了她的钱,这些都是我一点一点攒下来的,对了,你先拿着这个。” 槐花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溜烟的跑到了床头,打开了自己梳妆盒,拿出了藏在里面最深的一双千层老布鞋。 “你快试试。”槐花骄傲的说道。 看着槐花里的鞋,还有拿满是针眼和血丝的手,少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槐花以为是少年不喜欢连忙有些委屈的说道:“这双鞋是我自己缝的,我知道做的不好...可是我看你的那双鞋都破破烂烂了,安子哥,你要不要试试?” 还没等少年回答,便听到了外面一阵慌乱的哀嚎声音。 “马匪,马匪来了啊。” “快跑啊。” 等到少年慌忙跑出来的时候,只见到外面尘埃四起,马蹄阵阵,哀嚎声,呐喊声,咆哮声,不绝于耳。 “孙姨,孙姨”少年紧张的望着人群呼喊。 “小安子,瞎咋呼什么,还不赶紧跑。”孙三娘从马棚后面探出头,一把手将少年拽到了窝棚中。 看到孙三娘安然无恙,少年这才算是缓了一口气。 纷乱声音吵了足足半个时辰,听到外面马声阵阵,孙三娘这才探出头去。 半个时辰之前还在耀武扬威的几名客商现在早已经像是粽子一样的被捆绑在了马背上。 十几名头戴面罩的马匪坐在酒楼外面的长条板凳之上。 “老板娘,出来接客了。”一位瘦小马匪对着窝棚内的几人大声喊叫道。 孙三娘也不是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深呼吸了一口气走了出来。 “哎呦喂,我以为是起风了呢,原来是咱们镇三山的黄大爷来了,您说您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也好收拾收拾,这暴土扬尘的像是什么样子。”孙三娘陪着笑打趣的说道。 被称为镇三山的男人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手里还拎着一把十几斤重的开山斧。 “小娘子,我提前告诉你还不是怕吓到你?你黄大爷今天正好闲来没事过来瞧瞧你,怎么?不欢迎?”镇三山一脸淫荡的说道。 孙三娘立马来到镇三山旁边主动的靠了上去:“你看您这话说的,您大驾光临,我还能不欢迎?小安子去给黄大爷把好酒好肉端上来。” 看到孙三娘的表现镇三山也是毫不客气,一把手将镇三山挽到怀里说道:“就喜欢你这种明事理的小娘子,怎么样,考虑考虑和我去山上做我的压寨夫人。” 镇三山说着嘴巴就要凑过来,孙三娘用手绢巧妙的将镇三山推开:“您看您这话说的,您能够看上我是我的造化,可是这个酒楼没了我,以后您兄弟来了,就怕是没有什么人能够照顾。” 镇三山摆了摆手:“这怕什么,你在山寨上好好照顾他们不就行了?”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少年已经将笼屉里面的酒肉全部端了出来。 看到吃食,旁边十几名马匪早已按耐不住饥渴,纷纷如同饿虎扑食一般涌了上去。 “您先吃着,有什么事情您在吩咐我。”就在孙三娘准备站起身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镇三山狠狠的搂在了怀里。 镇三山将自己碗里的酒水一饮而尽,大声的说道:“以后你黄大爷可能就不来了,实话告诉你,这一趟我们兄弟专门下山就是为了找投名状的。我有一个北疆朋友告诉我,北疆那边正扩充兵马呢,我们兄弟正准备过去看看,临走了了,顺便再来看看街坊们,省的以后大家想我们,三娘你要是愿意跟着我,没准还能留下一条命,否则的话。” 听到镇三山等人要投靠北疆,刚才还笑嘻嘻的孙三娘却是变了一副模样。 “你们要去投奔北疆!奶奶的,你们这帮废物点心,欺负老百姓还不够,还要卖国投敌?有爹生没娘养的玩意,放开老娘,老娘和你们拼了。”孙三娘贞洁烈女的说道。 镇三山听到刚才还拍着自己马屁的女人如今开始辱骂上自己,顿时间怒火中烧:“你个臭娘们,竟然看不起我们兄弟,既然给你脸,你不要,那就别怪大爷我翻脸不认人了。” 镇三山用力一甩将孙三娘甩了出去,用力一脚将长椅踢开,抄起斧子便要想孙三娘砍去。 “娘。”屋里的槐花看到眼前这一幕马上冲了出来。 镇三山看到槐花,眼睛瞬间直了:“还真没想到意外收获啊,弟兄们今天你们算是享福了,这个岁数的正可人。” 常年在这里讨生活的孙三娘自然也是明白这些人话里是什么意思,紧紧的抱住了跑过来的槐花。 旁边的几名大汉一脸猥琐的慢步走了过来,槐花忽然挣脱了孙三娘的怀抱,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朝着镇三山便冲了过去。 可是弱小的槐花那里是镇三山这种大汉的对手,只是用力一推,槐花便摔到了地上。 “年纪不大,脾气不小,一会让你黄大爷好好教教你怎么做女人。”镇三山冷笑的说着,顺便捡起来了地上的匕首。 等镇三山看到匕首上的字以后,瞬间呆住了。 匕首的把手上赫然印着一个“燕”字。 章节目录 第四章 北燕行规 北燕军规甚严,曾有兵家前辈坦言,沈岳能够荡平两代十三国靠的就是军纪严明和敢捋天王老子胡须的气概。 坊间皆知,北燕军中只看战功不看关系,军队之中有兵士一战斩敌三十七升为校尉的先例,也有慕容皇族因玩忽懈怠被当中斩首的先例。 每位北燕新兵参军入伍之时,都会领到一张军规的说明表,上面竟然阐述着会被斩首的十四条军规,沈岳治兵之严,由此说明。 其中第一条便是杀人成仁。每位北燕兵士都会发上一把匕首,这把匕首被军中兵士名为折辱刀,为防止在战场之上被生擒所制。 镇三山看着手里刻着燕字的折辱刀,由惊恐变为大喜。 “折辱刀对于北燕行伍众人视作性命,原来你们竟然是北燕军家属。哈哈,我还真是没有想到啊,本来还准备绑一些钱财去北疆缴纳投名状,现在看起来不用了。”镇三山将折辱刀一把塞入怀里,拎起槐花就往屋里走。没想到一道少年身影挡在了镇三山的面前。 镇三山将巨斧往前一横,嘲讽的说道:“小子,你黄大爷今天我心情不错,饶你一条狗命,赶紧起来,别耽误你大爷我做正经事。” 少年不慌不忙,将食指放在嘴边,比作嘘声。 镇三山恶狠狠的说道:“小子看起来你是一心求死!” 镇三山用力一挥,几十斤重的开山斧就像是砍瓜切菜一般的将门口一颗碗口大小粗的歪脖子树直接砍到。 旁边众喽啰拍马屁似的齐声叫好。 就在镇三山洋洋得意的时候,大地毫无征兆的开始轰鸣起来,十几匹马匹开始狂叫不止,就连乘着酒水的大碗和桌子都开始一起摇晃。 “地动了?”镇三山慌张的询问道。 少年闭着眼睛,嘴里只透出两个字。 “来了。” 只见离着平安镇七八里地的地方涌出一群铁骑,黑压压的形成一片,乌泱乌泱的好像没个尽头。 在黄沙遍地尘土飞扬之中,清一色重甲骑兵。 一杆“沈”字大纛,鲜红如血,在风中猎猎作响。 最多见到过两三个北燕斥候的马匪哪里见到过这种阵仗,几名胆小的马匪咣当一下把自己手里的短刀扔到了地上,哆哆嗦嗦的不敢说话。 马蹄声音越来越重,镇三山也不清楚,往常自己烧杀抢掠都没受到过这种“待遇”,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出半刻钟,这支数千人的重甲精骑已经来到了小镇外围。数千人的队伍瞬间停止,动作仿佛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一样。 就单凭这一份能耐就足以说明,这些可不是镇三山这些马匪所媲美的。 一名全身被重甲包围的严严实实的骑兵校尉翻身下马,看了一眼哆哆嗦嗦的马匪,冷哼一声后,立即朝着少年的方向,下跪行礼,恭声吼叫道:“末将来迟!请世子殿下赎罪。” 有了一人开头,余下的数千人整齐划一的吼叫道:“末将来迟!请世子殿下赎罪。” 这声音宛如天雷降临,好似山崩地裂。 就连杀人如麻的镇三山也是不可思议的望着面前穿着破烂的少年说道:“你..你是..” 少年接过话茬说道:“没错,我叫沈今安。如果你拿着我的人头前往北疆,恐怕没准能够给你裂土封疆。” 沈今安三个字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垮了镇三山最后的一点精气神。 沈今安对着跪倒在地的校尉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校尉毕恭毕敬的回答道:“末将赵破奴,霍平将军麾下鹰击校尉。” 沈今安继续问道:“赵破奴,你来告诉我面前的这位好汉,辱我北燕行伍家属该当何罪?” 赵破奴抬头望了一眼镇三山大声说道:“辱我北燕行伍烈属理应千刀万剐。” 沈今安望着镇三山说道:“你若是为生计所迫,打家劫舍我不怪你。若是为了给自己谋一个前途,我也不怪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辱骂我北燕烈属,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赵破奴,你动手吧。” 听到动手两个字,赵破奴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寒意,沈今安将槐花挽入怀中,用手掌遮住双眼。 镇三山也准备进行困兽犹斗,只不过在镇三山眼中鱼死网破,在赵破奴的眼中只不过以卵击石。 霎那之后,槐花只听到了十几声如同宰猪一般的喊叫。 等槐花张开眼,便发现刚才霸道无常的镇三山竟然如同一滩烂泥一般的摊在地上,咽喉上还有一道细小的伤痕。 十二名马匪仅仅是在片刻之中便被一名北燕校尉屠杀殆尽。 “安子哥哥,我害怕。”槐花用手紧紧的拽住沈今安的衣袖,丛生到死的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沈今安面前的女孩儿一时之间还有一点接受不了。 沈今安用手摸了摸槐花的额头说道:“没事啦,你去找你娘吧。” 槐花听到后立马奔到了孙三娘的身边轻声唤道娘亲。 孙三娘一脸愤恨的说道:“原来你和我想的一样,真不是什么好人。” 听到有人辱骂自家世子殿下,赵破奴大声说道:“大胆。” 沈今安用手制止了赵破奴,走到孙三娘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说道:“孙大海,北燕军第四斥侯营三队队副,军中攒有北疆蛮子头颅一十一颗,后因日常巡逻中,不幸于北疆斥候相遇,随后遇害。” 孙三娘听到沈今安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自家男人的光荣事迹之后,原本那个泼辣放荡的样子荡然无存,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般嚎啕大哭。 沈今安低声说道:“是我们无能,这些年来委屈您和槐花了。” 嚎啕大哭半天的孙三娘用手摸了摸眼角的泪水说道:“我相公死的冤啊,他连一具囫囵尸首都没有给我们娘俩留下,你们这些公子王孙倒地是干什么吃的,你们在后面吃喝享福,去让我相公给你们卖命。” 沈今安任凭孙三娘如何辱骂自己却不还嘴,只是等到孙三娘哭累了轻声说道:“孙姨你跟我回北燕城吧。” 孙三娘好像哭累了只是摇了摇头,从怀中拿出一封家书说道:“这是我相公最后一封家书,他信上说等他退伍以后,要来平安镇开一个酒楼,好给他北燕军中的弟兄转递信息,现在他死了,这一份差事总是要有人去做的。” 沈今安没有多话,只是深鞠一躬说道:“孙夫人辛苦,我等自当战死疆场,马革裹尸。” 身为北燕军中鹰击校尉的赵破奴看着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沈今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等装扮就连普通人家都觉得穷酸,更不用说堂堂的北燕世子殿下了。 好在沈今安也发现了赵破奴内心的小九九,笑嘻嘻的对着槐花说道:“槐花,我还没试你给我买的新衣服,能不能让我试一试?” 槐花喜出望外,她本来以为安子哥哥的真实身份那么高应该不会看上她这种乡下丫头买的衣服。 “能,能,能。”槐花一连说了三个能。 沈今安微微一笑,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穿上了槐花所买的新衣服。 说实话有些不搭,沈今安一看明明是一个文弱公子,穿上这身庄稼把式的衣服后倒是有些不伦不类。 沈今安看了看自己脚上大小正合适的老布鞋夸赞道:“我家槐花手艺真棒,大小正合适。” 被心爱之人夸奖的槐花自然是害羞的低下了头。 沈今安对着马群一吹哨子,一匹通体雪白,没有一点杂毛,并且异常高大的骏马飞奔了出来。 “槐花,以后来我家做客,我请你吃不一样的槐花糕,虽然我觉得它比你做的槐花糕差多了。”沈今安留下一句话后掉头离去。 只剩下了一脸相思的槐花和一脸幽怨的孙三娘。 “赵破奴,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沈今安坐在马背上询问赵破奴道。 赵破奴也不藏着掖着直言回答道:“是粘竿栏子的人传递的情报。” 粘竿栏子是北燕的谍报系统,曾被沈岳称为北燕第一利器,据不完全统计,粘竿栏子曾抵挡住北疆武林高手三百一十四次暗杀,现由沈岳左膀右臂袁罡主持。 袁罡通晓奇门八卦和大漠孤狼霍平以及毒士贾羽并称北燕三大肱骨。 “袁老哥,这几年倒还真是弄得挺不错啊。”沈今安赞赏的说道。 赵破奴思索片刻后说道:“末将出关之时,百凤城也有密探向北疆泄密,也被粘竿栏子处的人拦截了下来。” “哦?”沈今安有些好奇的疑问道。 赵破奴解释道:“百凤城守关老卒魏康因为其女儿治病无钱,所以收到了北疆三百两银子,为他们通风报信,现已被百凤城守关新兵卫五平就地正法。” 沈今安道:“把那个卫五平调到我亲卫营吧,戕害同袍,恐怕他内心也过意不去。” “末将得令。”赵破奴拱手领命。 上千名铁蹄在茫茫戈壁滩之上急行军,那阵仗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见到的,单单是联系军情使用的号角就可以震天撼地。 别说是华阳的那些平头老百姓,就算是北燕行伍之中的一些戍守将领都经常会感觉到不可思议。 章节目录 第五章 北燕世子回府 吃了两口肥美香甜的酱牛肉,喝两口陈酿十年烧刀子,用清水洗了洗原本那一张脏噗噗的笑脸。 气色开始红润起来的沈今安如今哪里还有不久之前那一副邋里邋遢脏兮兮的模样。 “赵破奴,咱们现在到哪了?”沈今安用马鞭指着远处山丘询问道。 “回禀世子殿下,咱们已经到了北疆边境了,按照和霍将军的预定计划,再往前走五十余里地就差不多到了。”赵破奴指向不远处的一座山坡说道。 “根据线报所说这一次北疆入境两万人,此次出征,咱们总共动用了一万人,霍哥把你们两个营的人马都派过来了,若是碰到大股的敌人可该如何?” 面对沈今安的疑问,赵破奴信心满满的说道:“世子殿下不用忧心,霍将军此次出征还带了陌刀营和陷阵营。” 听到陌刀营和陷阵营,沈今安的担忧瞬间消减了一半。 作为北燕的第一大将,更是沈岳的义子,霍平手握北燕三分之一的精锐兵甲,而陌刀营、陷阵营、背嵬军、铁甲营四营更在北燕十八营之中并成为四大天王。 十年前的香明寺一战,霍平更是硬生生的用这四个老营抵挡住了北疆九万人的七轮进攻,为沈岳战略包抄提供了时间。 后代兵家几十次在站盘之上推演,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有一句话。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没有任何奇兵能够制胜。” 那一战被成为逆天转运之战,没有任何的阴谋诡计,拼的只有各自真正的实力,那一战彻底的打出了北燕的气势,也打出了霍平的少年英姿。 那一战打了八个时辰,霍平斩敌五百六十三,而四营老兵用凭借仅存活十一人的代价,斩杀了北疆六万精锐,可谓是血流漂橹,尸山血海。 也正是因为那一战,华阳统一北方才有了逆转,才会有香名寺一战,华阳续命一百年的说法。 沈今安率领众人向前仅走了三十余里便停到了激昂慷慨的战鼓之声。 “这是北燕破阵曲!”赵破奴仔细听了一会儿大声说道。 “是咱们的北燕破阵曲!” 这句话也开始在众将士之中开始弥漫开来。 如果说香明寺一战是北燕站稳脚跟的战争基础,那么北燕破阵曲便是北燕驰骋华阳王朝的精神基础。 当北疆九万人气势汹汹如同排山倒海似的压过来的时候,华阳守城之军早已人心涣散,就连城中百姓唯恐屠城都开始准备投降。 当霍平率领万余人的队伍赶来支援时,并没有得到尊重,得到的只有无尽的嘲讽。 更有华阳守将放出豪言:“如果霍平能够凭借万余人抵挡住数倍于敌的北疆骑兵,那么他愿意加入北燕此生此世为霍平牵马持鞭。” 令华阳守军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当北燕破阵曲一出,所有的北燕老卒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竟然对北疆兵甲发起了反冲锋。 最后的结果就是,活下来的十一人之中包括那个穿着北燕普通士卒甲胄的华阳将军。 赵破奴抽出手中长刀大喝一声:“霍将军应该是同北疆蛮子缠斗在一起了。如今战曲已响,我等该如何?” “战之最后一卒!” 随着赵破奴的一声喊叫,隐藏在北燕骑兵血脉之中的那些张狂随着呐喊声音一同涌现了出来。 醉卧疆场君莫笑,沙场征战几人回? 那场战斗只不过是北燕和北疆大小数百次交战中普普通通的一次。 华阳的史官记载,“华阳三十四年春,骠骑将军霍平率万余人正面击破北疆两万之众,斩首一万四千人,俘虏一百五十六人,大胜而归。” 北燕王府坐落于燕山余脉之上,依山傍水,山庄别名避暑。 作为镇守燕云三省二十九州的异姓王,沈家的府邸自然大气磅礴,不仅掌握着一方的生杀大权,甚至每年只需要象征性的给华阳王朝缴纳一些金银,剩下的完全自收自支。 难怪每天参沈岳的折子加起来能够达到几十本,封疆大吏自古便是中央集权的最大阻碍。 前朝的吴四桂便是最好的例子,一些言语直来直去的御史甚至苦口婆心的劝导当朝皇帝不要养虎为患。 今天的北燕王府倒是很热闹,清晨一早便看到了北燕王府的家仆由城内到城外开始净水泼街,黄土垫路。 一些只有在重大之事才会使用的仪仗也是全摆了出来。 所有百姓都以为是不是来了什么大官,可是等到那个人出现的时候全部傻了眼。 一个粗布短衫的年轻男子昂首扩胸地向前走着,一旁也有好心人准备劝他下来,逞威风可不是现在。 可是当那些准备劝说的人看到了年轻男子身后的数百名披甲持马的重装骑兵,不由得暗自为年轻人捏了一把汗。 “那是沈今安?” “我的妈呀,这个煞星怎么出来了。” 短短几句话在人群之中却像是炸了锅,也有不曾听说过沈今安大名的外地人刚准备多嘴想要询问几句,却被当地人拦了下来。 有人惊慌,自然就有人欢喜。 当地的青楼女子一股脑的爬上了高楼,不顾颜面的朝着沈今安大声喊叫,而那些自认清高身段妖娆的花魁也开始准备沐浴更衣焚香祈祷并吩咐下去,两三天不见除沈今安以外的其他客人。 北燕王府内,看门的管家对着屋内大喝一声 “世子殿下回府啦。” 过了一会儿房屋内传来一声 “今安回来啦,快想死爹爹了。” 在众人的瞩目之下,一个穿似富家翁的男人一路小跑的迎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串佛珠,正是沈岳。 沈岳生的倒是慈眉善目,若不是眼角一道两寸左右的伤疤,旁人一看一定会以为是哪里来的大善人,万万不会把他和那个马踏十三国的大将军联系到一起。 看到沈岳的沈今安表现的没有太过于激动,一个弯腰便躲过了沈岳的拥抱。 “找点吃的,有点饿了。”沈今安对着掌管后厨的一位管家说道。 眼见自己失了面子的沈岳立马迎合道:“那啥,没听到吗?赶紧去给世子殿下找点吃的,把那个熊掌和鹿茸也拿出来给世子殿下补一补。” 管家听到沈岳的一番话以后,立马领命而去。 “不吃那么油腻的,清淡一点的最好。”沈今安伸了一个懒腰说道。 沈岳的话风立马转变的说道:“没听到世子殿下说要吃清淡一点?去把库房的人参和藏花拿出来炖一点清汤。” 沈今安倚靠在一座凉亭的座椅上翘着二郎腿说道:“你今天怎么倒是有时间在家里呆着?” 沈岳从怀中掏出一把纸扇,慢慢的给沈今安摇着风。 “这不是听霍平说你回来了吗,所以想着第一眼能够看到你。” 沈今安连忙用手打住道:“停停停,别说那么肉麻的话。” “国子监的先生前几日刚走,他和我说他马上就要辞官回家了,你要不要去找他学一身本事?”沈岳卑微的说道。 眼见沈今安没有回应,沈岳则又开始继续说道:“霍平说最近他总是缺一个得力干将,你愿不愿意骑五花马?” 沈今安完全不搭理,轻轻的闭着眼,嘴里哼唱着不知道在哪学过的歌谣。 沈岳见状只好转变了口风继续说道:“你这身衣服倒是朴素,在哪买的?” 听到这话沈今安才缓缓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沈岳手里的折扇说道:“董子青的笔墨?” 沈岳惊喜的说道:“可以啊,我儿子的见识出去一趟涨了不少,这可是董子青的遗墨之一,我花了五万两银子从一个晋商手下买下来的。” 沈今安伸出手,五指摊开。 沈岳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我刚稀罕两天,要不过几日再给你?” 沈今安也不强求,慢慢的缩回了手。 “送给你了,我儿子回来了,总是不能够太寒酸,一点礼物没有哪行?”沈岳一咬牙将折扇塞到了沈今安的手中。 “这一趟回来,咱们哪也不去了,就在家里歇着,爹答应给你盖的园子已经差不多完工了,什么时候有时间陪着爹转转?”沈岳从桌子上取下几颗荔枝,慢慢剥下皮子,只剩下晶莹剔透的果肉。 这个时节,荔枝可是稀罕物,那种生长在南方的水果,若不加以保存,两三天便会失去原有的色泽,这让本就昂贵的水果只能用快马来回遣送,在北方的价格自然也就是水涨船高,仅仅桌子上的那一串荔枝在北方可以卖到十几两银子。 沈今安闭着眼任凭沈岳将荔枝慢慢的放入口中。 “爹今天晚上就不能陪你吃饭了,有些事情要等着爹去决策。”沈岳望了望日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沈今安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 直到沈岳走后半个时辰左右,沈今安这才慢慢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端过早已熬煮好的参汤一饮而尽后,用衣角擦了擦嘴上的汤渍道:“晚上我不就在府里吃了,想出去转转。” 章节目录 第六章 沈今安你这个登徒子 江南的雨迟,塞北的风急。 晚春会被江南人淡忘在斑驳的花枝之上,也会被塞北人淡忘在千里平原之上。 总是会有人在追问那些随风飘散的往事,沈今安从不言语。 当盛夏的阳光彻底照耀在北燕王府那一潭深邃的湖底之时。吕江南的名字浮现出来,那是关于春的往事。 晚上的盛平城可以说是歌舞升平,尤其是一场比武招亲成为了令人欣喜的重大消息。 本来比武招亲这种事情见怪不怪,北燕已武为尊,谁家若是除了一个能够在北燕当上校尉的后代,单独是族谱都可以给他单开一页。 可是这一场比武招亲令人感觉到不同的是,擂台比了四天,愣是没有分出胜负。 这还得了?北燕男子竟然打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种消息一出顿时间引得前去猎奇的人差点踏破了擂台外的门槛。 每当那位头戴面纱的美人登台之时,总是挤满了想要一饱眼福的富家公子,一开始只是好奇那位美人的功夫,可是当美人三拳两脚将挑战的四五人全部踢翻之后,便开始好奇那位美人面具之下的面容。 事情越来越大,直到后来一些上了岁数的富商大贾也来观瞧,总想着若是能够将这等烈马娶回家中,自当会让自己面子获得极大的满足感。 有了噱头,那便有了商机,比武招亲的擂台外面不少小商小贩也嗅到了发财的机会,每当人多的时候总是传播谣言说比武招亲的女子可是比盛平城里面的头号花魁李仙仙还要动人几分。 一些一辈子从未出过盛平城的年轻汉子自然也是不会放过这种大好时机,全部涌上了街头。更有小富即安饱读诗书的才子更是砸下重金在四周的客栈之上占据好位置,一边吟诗作画一边对酒高歌。 外面的阵仗弄得很大,那位独自一人从外地而来的红衣女子却是不动声色,仿佛人间的一切和她都毫无关系,只是默默的扬起面纱喝着盛平城内最好的陈年女儿红,一日三餐倒也简单,两盘小菜而已,虽然不如那些久经风月场所的女子能够做到眉目传情,却也是有一种别样风情。 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女子桌子面前的一把剑,剑鞘漆黑,剑柄却是雪白,剑柄之上还镶嵌着一十八颗宝石。 越是色彩绚丽的花朵采摘的时候越要小心,因为谁也不想知道这朵花的刺会有多么的毒辣,谁家的姑娘能够独自一人举办比武招亲,而且在三天的时间一连达到二十七位成年壮汉? 娶妻是为了生子,若真是娶回去这么一尊杀神,恐怕一家人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整个盛平城内大大小小的纨绔子弟都觉得自己脸上无关,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男人,沈今安。 “男人就要骑最快的马,喝最烈的酒,找最难驯服的女子。”这是沈今安曾当着几十名纨绔说的话,从那个时候开始,沈今安被盛平城那些纨绔奉为祖师爷。 见过的场面多,眼界自然就高,纨绔子弟也会存在鄙视链,而位于鄙视链最上端的那便是北燕王府所在地盛平城的纨绔子弟。 随着擂台上又一名壮汉被一脚提下擂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倒喝彩。 人群外围的两个商贩听到倒喝彩的声音后借此互相攀谈了起来。 “听到没有?恐怕又是一个人被踢下来了。” “谁说不是呢,这是今天的第四个了,拢共算起来这差不多三十个人被击倒了。” “这女子倒是好手段,凭借这样下去,倒是不知道以后谁能够娶得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 “刘老三,你关心这个干什么?难不成你也想上去比试一下?不过小心你上来就被人家一脚踢下去哦。” “平大有,你胡说什么,我家娘子那是出了名的贤惠,每天给我缝缝补补不说,就连家里的事情都不知道给我做的多好,我就是盼着这场比武在长一点,咱们的买卖这样还能够好做一点。” 就在两个人闲聊之时,一个穿着粗布短衫的少年走到了摊主面前,从怀里掏出两个大子说道:“两套炊饼,一个多放些辣子,一个不放辣子。” 眼见有买卖来,刚才还聊的兴起的小贩立马推开火炉说道:“得嘞,客官您稍等。” 沈今安接过炊饼狠狠的咬了一口,一股小麦的清香之气直冲鼻腔。 “老哥,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那么多人?”沈今安将那一套不放辣子的炊饼放入怀中好奇的询问道。 刘老三显摆的说道:“一看你就是外地人吧,本地人谁不知道,上边正举办着比武招亲呢。” 沈今安朝着上面望去,顿时咽了一口口水,磕磕巴巴的说道:“哦哦,原来是这样。” 平大有哈哈一笑道:“可不咋地,已经三五天了,被那红衣女子踹下来的人不下三十个了,也不知道这女子到底以后会嫁给谁?” 沈今安听到这话,悻悻一笑,连忙低下头准备离开。 很可惜,沈今安的这一番举动被台上的女子察觉的一干二净,看着沈今安离开之后,台上女子眼底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这男的好小气,就算不敢上,就连一睹芳容的勇气都没有?平大有,原来这个世上还有比你更加小气之人。”刘老三望着快步离开的沈今安嘲笑道。 似乎见过一些世面的平大有望着沈今安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怎么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他?” 刘老三用力拍打了平大有的肩膀说道:“你见谁都是熟人。” 平大有用手扶住下巴轻声说道:“我好像真的见过他。” 盛平城外的一处瓜地,沈今安正有些惬意的躺在一块青石板之上,呆呆的望着面前那一汪泉水。 一阵清风吹拂,沈今安头也不抬的说道:“来都来了,就早点出来吧。” 沈今安的话音刚落,一位女子便出现在了沈今安的身后,女子正是刚刚在盛平城摆下比武招亲的红衣女子。 血红色的长裙随风摇摆,那根白色的束衣带上下翻飞,倒是蛮有一种绝世女侠的风范。 沈今安不由自主的回过头轻飘飘的看了一眼红衣女子说道:“有必要搞那么大阵仗吗?我不是给了你我的住址了吗。” 红衣女子冷冰冰的说道:“我不找你,我要你来找我。” 沈今安双腿用力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块被油纸包裹好的炊饼:“刚烙好的,专门没有给你放辣子。” 红衣女子只是白了一眼沈今安,没说话。 眼瞅着自己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沈今安哑然失笑道:“放心,这一次里面一定不会再有蒙汗药了,上一次是个例外,谁叫你提着剑就要杀我。再者说了,你那么厉害,就连五步散都能够瞬间排出到体外,更不要说蒙汗药了。” 听到沈今安信誓旦旦的保证,红衣女子这才终于拿起沈今安手里的炊饼,轻轻的咬了一口,仅仅是掀开了面纱一角,便让阅人无数的沈今安遐想菲菲,恨不得上去抱着好好的亲一口。 “你还是穿红衣好看,那一身玄衣太吓人,这多好。”沈今安装作正人君子的点评一番说道。 “我是来杀你的,东西已经吃了,如果这是你临终遗言的话,你就可以准备上路了。”红衣女子的声音轻软无比,那种感觉就像是一股香软紧往你的骨头里面钻。 “哦,那你动手啊。能够见到那一幕,我算是此生无憾了。”沈今安紧闭双眼,嘴角流露出一股意味深长的笑容。 “登徒子,你找死。” 沈今安的一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红衣女子顿时间火冒三丈,手中宝剑断然而出,直逼沈今安咽喉。 沈今安和红衣女子的渊源可以说是一波三折。 两个人于半年之前相见,那时候的沈今安还独自一人在塞外流浪,一连三两天滴米未尽的沈今安终于发现了一处绿洲。当沈今安不顾一切的一头扎进池塘之时,红衣女子那一身雪白晶莹的肌肤全部暴露在沈今安的视野之下,伴随着一轮明云,沈今安可谓是大饱眼福。 随后被红衣女子发现的沈今安开始了自己逃命之旅,整整两个月。 最后还是在沈今安拍着胸脯保证下,红衣女子才算是给了沈今安一个机会,让他回家和家里人做个告别。 生性高傲的红衣女子自然不愿意去找沈今安,索性在盛平城举办了那么一场别出生面的比武招亲。 红衣女子话虽不多,但是手中武艺极高,曾经当着沈今安的面将五十多名半路拦截的匪人杀了一个一干二净。 剑锋离着沈今安咽喉半寸左右的地方戛然而止,沈今安长松一口气说道:“嘿嘿,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我,因为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做到了。” 红衣女子冷哼一声:“你的脑袋就暂时留在你脖子上几天,登徒子,你快说。” 章节目录 第七章 我跟你走呗 温婉少女最害怕的就是那种一脸玩世不恭的少年,最喜欢的也是那种玩世不恭的少年。 沈今安一看红衣女子犹豫了一下,立马露出一副纨绔子弟经常挂在脸上的笑容说道:“你叫我说,我偏不说,有本事你就一剑杀了我。反正我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都看到了,啧啧啧,只能说流连忘返啊。” 轻佻的话语在加上挑逗的表情,红衣女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以来哪里受到过这种侮辱,眼神之中杀意掠过,三尺剑锋之上寒光闪过。 沈今安也不托大,立马求饶道:“你要的那本《无情剑》应该在西蜀某地的某一个小门派之中。因为过于偏门,得到的消息有限。” 红衣女子就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令沈今安毛骨悚然的话:“我不骗人,但我也不喜欢人家骗我,你若欺骗与我,后果你自己是知道的。” 沈今安自然是相信的,都说越是娇艳的花朵盛开的时候越是夹着一根刺,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不仅仅是最娇艳的花朵,更是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蝎子。 关键是自己好像逃不脱这个娇艳美人的追捕。 沈今安大无语。 本以为自己一路逃窜到了北燕王府应该就不会被追上,却没有发现红衣女子摆了一场比武招亲,现在看起来,这一场比武好像就是给沈今安自己准备的一样。 “如果今天比武招亲有人能够打败你,你打算怎么办?”沈今安看着红衣女子小声的询问道。 红衣女子确实直言道:“世上能够打败我的人不多。” 沈今安听到以后立马竖起了大拇指:“不错不错,就单单凭借你这一份傲气,就可以秒杀天下一大半的男子,不过说大话是要遭雷劈的,盛平城里可是藏龙卧虎啊。” 红衣女子依旧是露出几分不屑:“我要走,恐怕能够留下我的人少。” 红衣女子踮脚站立于草坪之上,用手慢慢地摩挲着手里的长剑。 男子用刀,女子用剑。剑本就称为兵器之王,剑走飘逸,用剑也是一度成为了女子行走江湖的必要工具。 铸剑大师欧冶子的《相剑谱》锻刀大师司徒空的《百刀谱》造枪大师段飞虎的《枪王铺》并称为华阳三谱,只要谱中所记载的兵刃,所持有者必定也是江湖之中鼎鼎大名的人物。 红衣女子手中的剑大约三尺一寸,剑柄大约三寸左右,兵器结构虽然有些普通,但是外形却精妙绝伦。 沈今安虽然不通武艺,可是对于名剑却是倒有几分研究。 学可以无术,却不可以不博,从小就在北燕王府见惯了名家高手的沈今安,从小就在王府之中的兵器阁之中爬上爬下,自然也是见过市面的。 “《相剑谱》之中共有藏剑四十二柄,其中十多柄我倒是都见过,只不过你这把剑倒是有些奇怪,好像并不在剑谱之中吧。”沈今安瞧着红衣女子手里的那把剑不明所以的说道。 “你看起来岁数不大,可是口气倒是不小。天下名剑甚多,可是能够上《相剑谱》的也就只有那么四十二吧,就连一些剑道宗师都不敢说自己见识过所有的名剑,你凭什么?”红衣女子冷哼一声说道。 “凭我是北燕王府的世子行不行。”沈今安一甩头发,发梢之上的一缕青丝也是随风飘动。 然而沈今安觉得自己十分帅气的姿势得到的却只有红衣女子的轻蔑之笑。 “看你衣着朴素,长相寒酸的样子,说自己是北燕世子,是不是有些贻笑大方了。”红衣女子嘲讽地说道。 沈今安捡起红衣女子扔掉地上的半块炊饼,用嘴吹了吹上面的泥土,撕下一小块扔到嘴里以后不以为意地说道:“你追了我好几千里地,可是我却还没有来得及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不易察觉地瞥了瞥头,眼眉只是轻轻扫过沈今安,犹豫一下回答道:“吕江南。” “那你手里的那一把剑叫什么?”沈今安刨根问底的说道。 吕江南却依旧是继续保持着现在的这个角度,耐着性子解释道:“这把剑没有名字,你愿意叫的话就管它归鸿吧。” “惊起归鸿难为字,辞柯落叶我知秋。这把剑听起来就有一种悲伤寂寥的感觉,有故事啊。”沈今安脱口而出。 吕江南很明显没有料想到这个看起一脸不学无术的少年竟然能够轻易点名自己手中这把剑的含义,但是很快脸上的那一抹动容很快就随风而散,取而代之的依旧是冷漠:“要你管,我这就去西蜀,如果能够找到我便饶了你一命,但是如果找不到,不管你藏在何处,我必杀之。” 沈今安微笑的说道:“明天午时三刻,还是这里,我等你。” 吕江南不明所以的询问道:“做什么?” 沈今安错愕的说道:“你说做什么,我当初答应过你要去帮你取回秘籍,我是纨绔子弟,是所有人口中最没出息的一类人,所以我人最重情谊,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吕江南的嘴角微微翘起,不发一语,显然是对于沈今安的毛遂自荐一点也看不上。 沈今安皱眉说道:“你不用担心好吧,我才是弱势方,如果你真的找不到,你到时候杀我总归是方便一点,怎么看你都不吃亏。” 吕江南神情有些古怪的撇了沈今安一眼,那种感觉就像是看傻子一样。 “我明天会在这里等你。”吕江南转身就要离开。 “喂!”沈今安一声叫住了她。 吕江南站在原地并没有回答。 “最后一个问题,你找那一本剑谱做什么?” “帮一个故人完成一个夙愿,然后去杀人。” 吕江南的回答依旧是言简意赅,可是当沈今安听到杀人两个字的时候,心肝却是一颤。 等到吕江南离开之后,沈今安猛地一拍大腿说道:“威武霸气,我就喜欢这样的女子。” 心里话没忍住顺着嘴边说了出来,下一秒沈今安便感受到了耳边一阵疾风吹过,原本平淡无比的池塘之中瞬间爆起一阵水花。 章节目录 第八章 世子殿下的心事 凌晨的北燕王府总是透露着一点凶煞气味,有人说这是那些被沈岳屠杀的冤魂来索命,也有人说那些是沈岳豢养的江湖高手身上所撒发出来的味道。 真实情况是怎样倒是不得而知,但是想进入北燕王府的江湖豪杰却是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来的。 北燕王府与北疆魔教、江南藏剑山庄、西蜀唐家堡并称为四绝之地,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四个地方能够被天下人所警惕,北疆魔教靠的是堆积如山的骸骨,藏剑山庄靠的是上千名只会舞剑的少年剑士,西蜀唐家堡靠的是无色无味的护体毒瘴,而北燕王府靠的只有沈岳两个字。 手指江山,脚踏江湖,曾血洗中原的沈岳靠着两万北燕铁蹄硬生生的将中原所有带甲之人杀了一个一干二净。 “君未稍停又出,外平异族内咸清,大小军民皆杀尽,唯有猪狗得其生。”单单是意欲反抗华阳的武林势力,不论门派大小,都将会插上“沈”字大旗,随后血流成河。 打不过就加入,一些小门小派为了在乱世之中求得安稳,也只好带着门徒转投北燕王府,久而久之,一群规模不小的江湖武夫便成为了北燕王府的眼线和护卫,粘杆篮子也是由此而来。 百无聊赖的沈今安在北燕王府之内闲逛,走到一处离着大院很远的僻静院落后,不由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坐在院落之中的石凳之上,默默地望着天上的月亮。 “若是无聊便进来坐坐,一个人在外面总是无趣的。”就在沈今安思索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传入到了沈今安的耳朵之中。 “袁大哥,我以为你不会在。”沈今安听到声音之后立马坐了起来。 小院的大门忽然左右分开,一位身穿道袍的道人迈着四方步走了出来,一身短领道袍,腰间系着一根灰色丝带,手里端着一柄拂尘,一双八字眉倒是炯炯有神。 “本来是打算出去游玩的,可是昨夜我夜观天象,察觉到贵人将要到来,所以我特此前来等候。”道人轻捻胡须说道。 道人姓袁唤罡,本是终南山上一个闲散道人,只因为对着沈岳说了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便被沈岳礼贤下山,随后将忠于沈家的武夫分散整合,成立了让北疆痛恨到牙根的粘杆浪子。世人不知粘杆栏子的恐怖之处,但是谈起袁罡和他手下的粘杆栏子,北疆大小官员无不抓痒挠腮,北疆的官场军场之上更有谣言,那袁罡是妖魔变化,能知人心,通妖邪,更能呼风唤雨。 在高唐山一战之中,三万北疆蛮子都曾看到过,漫天的乌云之中电闪雷鸣,似有千军万马奔袭而来,当回过神来之中,却发现北燕骑兵眨眼之间已经到达山下。 至于谣言的真实性,却是从未有人考究,因为打算钻研袁罡的人全部莫名其妙地消失于天地之间,某些方面妖道袁罡的名声甚至在北疆一度超过了大漠孤狼霍平。 “袁老哥说笑了,在您面前还说什么贵人不贵人啊。”沈今安微微低头已是尊敬。 “吕江南,江南苏州人士,身份不明,也不知道师从何处,但是她自初出江湖以来,死在她剑下的不少一百余人,世子殿下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妙。”看到沈今安不说话,袁罡笑着将沈今安内心所想所问全部坦然相告地说道。 “袁大哥总是能够及时地为我排忧解难。”沈今安道。 袁罡赞许地说道:“那女子不错,最起码死在她手下的人没有忠善之人,只不过贫道还是好奇,世子殿下是如何和她相遇之上的?” 沈今安小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道:“偶然遇到的,纯属意外。” 袁罡哈哈一笑道:“贫道乃是出家人,男女之事总归是不懂的。不过若是世子殿下真的郎情妾意的话,多费一番功夫总归是能够调查出来的。” 沈今安没有拒绝,只好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层层打开以后,半只狗腿出现在袁罡面前。 一大一小两个狐狸对视一眼,不由得笑出声音来。 “世子殿下明日离开王府,是否通知王爷?”袁罡用手擦了擦嘴上的油渍询问道。 “说一声吧,原来离开总是不言不语,现在总觉得不说一声不太合适了。”沈今安低沉一声说道。 袁罡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上面记述着几个姓名和位置。 “西蜀路远,粘杆栏子的眼线总归不能到了那么深。不过以上几人世子殿下倒是可以放心,若是有事,大可以吩咐他们。”袁罡轻声说道。 沈今安草草一撇,竖起大拇指说道:“不愧是入云龙啊,这些人...不一般啊。” “世子殿下总归是北燕世子殿下,这个道理是永远不变的。”袁罡轻声说道。 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像是一座大山一样,紧紧地压在了华阳整座江湖之上。 沈今安和袁罡简单的寒暄了几句话之后便准备离开,袁罡忽然想到什么道:“洛阳翠微山之上倒是有贫道一个故人,世子殿下若是途径那里,便和他说一声,两不相欠。” “知道了。” 望着沈今安大步离去的身影,袁罡嘴角微笑了两声。 “还真是儿子大了不中留啊。” 当沈今安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后,一个年老的富家翁从身后的竹林走出来。 “王爷。”袁罡躬身致敬道。 “话我都听到了,你不用在给我传达了,这小子,刚回来一天就想出去。”沈岳有些不悦的说道。 袁罡点破沈今安心中所想说道:“都说兔死狗烹,如今华阳王朝看似平静,内忧外患却是如火如荼,世子殿下藏拙于天下之中,倒不失一种良策啊。” 沈岳冷哼一声:“慕容老狗真是一副好脾气,不能上战场就算了,管几个婆娘和儿子都那么费劲。” “是啊,总归不如咱们世子殿下让您放心。”袁罡笑道。 这一句话成功的让沈岳心花怒放,用手指了指袁罡说道:“你这牛鼻子老道什么时候也会口出狂言了。” 袁罡没有说话只是摇头道:“贫道从不口出狂言。” 沈岳收起笑容吩咐道:“还是查一下那个吕家姑娘的消息吧,今安马上束发了,也是时候该娶妻了。我看那些郡主小姐倒不如吕家姑娘和我有眼缘。” 章节目录 第九章 我寄人间雪满头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都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遮盖住金子发光的有的时候只有可能是一块破布。 在北燕军中一直流传着不升帐,都是兄弟,升了帐,没有兄弟,这么一种说法。 曾经的沈岳经常和大小士卒一起坐在荒无人烟的边境线上风餐露宿,似乎每场战斗都要冲到第一线才好。 北燕的家业越来越大,士卒也是越来越多,沈岳便不能和以前一样想在哪个营地睡觉就在那个营地睡觉了。 但是这一份特殊的军纪便一直流传了下来,直到现在,仍然时不时地流传着,上级和下级互相嬉戏打骂的声音。 北燕军只有在升帐的时候才会近乎严苛的上下级之分,若是在大帐之中多话一句,就有可能挨上几十大板。 只是这些军旅之事,寡妇姚氏却不知道许多,原来的她从不过问这些家国大事,在姚氏的眼里只有两个人是她的大事。 第一个就是她那个瘫痪在床上的老伴儿陈瘸子,第二个就是她家刚刚参军的小五子。 自从小五子投奔行伍之后,姚氏的生活范围也从自己胡同周围慢慢地转移到了天桥之上说书人那里。 姚氏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平常也是靠着给别人缝缝补补养活着常年躺在床上的老伴儿。好在自己的儿子小五子争气,听说当上了守门兵,现在正替着北燕王府守着边疆大门呢。 每逢提到小五子,姚氏总觉得自己常年弯腰的后背都莫名其妙地挺直了几分。 盛平城外有五座偏城,经常用作屯兵聚粮之用。其中北外城离着盛平城最远,大概估摸着有二三十里地。这里的水源丰富,土壤肥沃,所以有着不少卖菜的商户在这里住着。 菜园胡同是北外城内最为偏远的一条胡同,里面住着一百多户人家。 每逢黄昏,总会有一些大姑娘小媳妇老嬷嬷相聚在一起,趁着凉快洗衣服,女人们聚在一起总是话题不断,谁家姑娘寻亲了,谁家儿子做买卖发财了。 自从姚氏每天下午去天桥上转一圈后,便要回家把没做完的工作给补上,久而久之便不经常和这些女人一起相互参合了。 “哟,姚大娘,又去天桥上面听书啦。”一名老妇人看着提着篮子的姚氏面容和蔼地说道。 姚氏原本低着的头瞬间抬了起来,露出一点笑容表示敬意。 “姚大娘,下午裁缝铺的人来说话了,工期要提前,你家领的活儿明天就要交上去。”一个小媳妇用沾满河水的手轻轻掀了一下刘海说道。 “知道了,已经差不多完事了,明天一定能够按时交上。”姚氏嘴上应和着,脚步却是快了几分。 等到姚氏离开之后,剩下的七八名妇人这才开始七嘴八舌地嚼着舌头根子。 一个上了岁数的嬷嬷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说道:“什么快完事了,我今天去她家换爬犁,明明发现那些活儿她都还没开始做呢。” “是呢,一个妇道人家,天天去天桥听书,那些打仗的事情有什么可听的。” “前两天我看见姚大姐找了一个郎中,今年自从开春以后我就没见过陈大哥下床,估摸着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是不是姚氏给自己想后路了?” 都说话是拦路虎,衣服是瘆人的毛。这句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寡妇门前是非多,没有人愿意主动地再说这种话。 河水将刚才的吵闹的声音慢慢地冲走,过了一会儿,一个女孩儿将手中的木盆抬起来说道:“婶子,姐,我的活儿完了,我先回家了。” 女孩儿名叫小杏,在这种地方女孩儿的名字总是有些随便,因为家里面有一个杏树,所以便随意地取了一个名字。 虽然姓名是随便取的,可是小杏的长相却是不随便,大眼睛高鼻梁,即使在盛平城的大户小姐之中也不算是一般。 看到小杏离开以后,刚才那位大娘长叹一口气道:“就是可惜了小杏这孩子,前几天都有上门提亲的了。可是我听她娘的意思,小杏还是有些不愿意。” 小杏不愿意当然是有原因的,小杏和小五子自幼便在一起相识,都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最为单纯,可是小五子每天只想着保家卫国,光耀明媚。对于小杏的感情一直没有表态,可怜小杏保守着自己心里的秘密已经好几年了。 老陈本来不是北燕人士,只不过后来娶了当地的姚氏,当了姚家的上门女婿,这才算是落地扎根。 姚氏打字不认识几个,心里却是贤惠得很,没让陈家断后。 这些年老陈一直在当地做些买菜卖菜的生意,一直买卖公道,从未赚过什么没良心的钱,只不过一场大雨过后,便不能下床行走。 也曾找过几个郎中,都说是旧疾,如果能够将旧疾的来历说明,对症下药的话,没准还能捡回一条性命。 本来是好事,可是老陈每当提到这些事情自己总是不敢坦言,一来二去,算是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好在还有姚氏贴心照顾,总是混过了几年,可惜的是自从年春以来老陈的腿上是越来越差劲,有的时候连下炕都费劲。 这才月中,裁缝铺的月钱还没有开下来,姚氏给了老陈几枚铜板让他自己喊住来往的酒商打上一两壶酒水算是解解馋,老陈却总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每逢有提着担子的酒贩路过,老陈最喜欢的做的事情就是深吸两口气,多闻闻酒香味道,算是解馋了。 赶上今天天气不错,腿脚不怎么方便的老陈也是一步一挪的坐到了院子上的木墩之上,都说老人在空闲的时候总是喜欢胡乱的瞎想,只不过老陈正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小的时候小五子也曾经问过老陈原来是做什么的。 老陈只是轻描淡写的回复一句,养马的。 那时还年幼的小五子总说不信,还说在老陈的旧包袱里还看见过一把长了锈的短刀。 最后小五子的结果就是被老陈拎起来狠狠的打了一顿,最后还是在姚氏的劝说之下,这才算是避免了接下来的一顿毒打。 小五子挨完打以后,老陈便和他讲了一些带兵打仗的事情,那种激扬澎湃的战场,那些血气方刚的英雄这些事情全部都在小五子的心里埋藏下来了当兵的渴望。 老陈歪着脑袋,那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似乎还有一种当年的风光。 手边的桃木拐杖紧紧贴在老陈身旁,就像是阅尽人间最后孤身一人的老伙计。 破旧的门板只是轻轻开启便会传来一阵吱呀吱呀的声响,一直紧闭双眼不知道在思索着些什么的老陈听到声音后这才缓缓的睁开眼。 “老头子,你怎么出来了?”姚氏看到坐在院子里吹风的老陈连忙放下手里的竹篮道。 老陈摆了摆手:“让我在这里多吹一会儿风吧。” 姚氏轻声道:“郎中不是说了嘛,让你少吹风。” 老陈嘿嘿一笑,缺了一颗门牙的嘴上干裂无比:“你们这里的风总是吹不够啊。” 姚氏也不反驳,只是哼哧哼哧的从卧室搬来了还没有绣完的蜀锦。 “这些年辛苦你了。”老陈忽然开口说道。 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姚氏先是一愣,随后将头低沉下去,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朝着眼睛上抹了一把。 “叫你打点酒喝,你怎么也没打呢。”姚氏哽咽的看着老陈旁边的空酒葫芦说道。 “喝了,在你回家之前就喝了。”老陈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姚氏从怀里掏出了半张饼塞到了老陈手里说道:“今天晚上可能来不及做饭了,你先凑活着吃。” 老陈咬了一口道:“又想儿子了?” 姚氏只是轻声嗯了一声,其实老陈心里清楚的很,姚氏每天去天桥只不过是想在说书人嘴里知道一些关于打仗的事情。 小五子在家的时候,经常和姚氏高谈阔论,姚氏却一个字都听不懂,总是被小五子笑话。 后来小五子参军了,每当姚氏想念自己儿子的时候,总是会走十几里地去天桥听听那些关于战争的故事。 姚氏总想着等小五子有一天能够回来了,自己也可以和儿子多一些交流的方式。 姚氏不识字,也不会说道理,但是总会觉得说书人口中的故事其中便一定会有自己儿子的身影。 风无形,却有声。 老两口一直做到了天擦黑,才缓缓的起身。 就在姚氏关门的一刻,胡同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音。 声音低沉,脚步稳重。 “娘。” 一声娘,打破了夜晚的沉默,也轻松的打破了那个半生坚强妇人的最后一道防线。 “小...五子?” 姚氏用浑浊的眼睛拼命的往胡同里面瞧着。 “娘,小五子回来了。” 那个离家三年的少年肯定的回复着姚氏的提问。 没有过多的激动,没有哭喊的相拥,小五子只是拉着姚氏的那双形似枯槁的手缓缓地回到了那一处自己魂牵梦绕地地方。 “爹,小五子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十章 父子传承 那一夜,月明星稀,夜光大好。 一对多年未曾见面的父子站立于小院之内。 老人步履蹒跚,只能靠着拐杖才能在面前坐下。 男人身材中等,可是腰杆却挺得笔直。 屋里的姚氏半夜没睡,借着幽幽烛火只是瞧着庭院之中的两人。 这一番景象倒是着实有些奇怪,一家人从未开口,却好像有进行了一番彻夜的交流。 老陈手中拐杖轻点地面,几声咚咚声音打破了小院内的沉静。 还年轻的小五子微笑道:“爹,你是不是困了?要不早点休息吧。” 老陈只是驴唇不对马嘴的答了一句:“若是有什么心事直接说,别硬抗。爹以前也和你一样,一些话打算一直埋在心底。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倒也觉得没什么了。” 小五子摇头道:“以前你总是说男子汉头上道。 老陈接过布条,挑了挑眉头,将包裹长条的棉布慢慢褪去,露出一把样式老旧的弓箭,弓箭整体乌黑,箭把之上一个燕字刻在其中。 老陈扔掉拐杖,那一瞬间那个曾经少年英姿的男人好像回来了一样,老陈用尽全力一拉,竟然拉了两个满弓。 老陈将弓箭抛给小五子,大笑着说道:“这把弓算是有了主人了。” 小五子如获至宝。 还未等小五子说话,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 “这把弓,正是北燕第一代斥候才会使用的硬弓,长枪弯刀,铁斧重甲,来去如飞,善骑善射。”一个年轻人推开柴门,对着小院内的两人轻声说道。 小五子觉得面前这人似曾相识,可是却又说不出来在哪里见过,同样有这种感觉的还有老陈。 “陈怀甲,北燕老鹰之一,斥侯营一等校尉。” 听到年轻人直接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老陈顿时心中感慨万千。 年轻人继续说道:“陈伯伯,你当年还在沈岳的手里抱过我呢,你说我长大了一个是个当斥候的好苗子。” 老陈嘴角不断抽搐,可是那个名字就好像是粘在嘴边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殿下...”得到提醒的老陈哆嗦嗦地站起来说道。 沈今安用手搀扶起准备行跪拜之礼的老陈道:“叫我今安就好。” 一旁的小五子也终于想到自己究竟在哪里曾经见到过这个少年了,当自己跟随亲卫营回程的时候,那个年轻人走在队伍之中的第一位。 “世子殿下。”小五子连忙跪拜说道。 沈今安说道:“陈伯伯,你还是坐下吧,你站着我心里压力大。” 老陈也不坚持,或许是双腿真的用不上力气了,也或许是沈今安的出现真的让自己没有想到,呆呆的回复道:“殿下,您别这么说。” 沈今安微笑道:“陈伯伯啊,你可是让侄儿好找啊。” 老陈一张老脸羞愧地说道:“殿下这么说可就是折煞老卒了,我陈怀甲只不过就是一个让十几名兄弟枉死的代罪之人,本来活在这世上便是浑浑噩噩,现在就担心一件事情,等自己死了以后,到下面不知道该如何的去面对那帮老兄弟。” 沈今安言语平静地说道:“陈伯伯,你且放心,等我死后,我下去给你解释行不。” 瘸腿老陈听到这句话瞬间感激涕零:“殿下,我陈怀甲是罪人啊,要不是我和大帅赌气,带着十多名弟兄退出北燕行伍,就不会让他们身陷囹圄,死无葬身之地啊。” 沈今安笑道:“陈伯伯,这是我从我爹书房里面带过来的,他面子薄,总是想来当面找你,却一直抹不开面子。” 沈今安从怀中掏出一根早已经掉得只剩下一根光棍的羽毛签。 一刹那,瘸腿老陈的泪眼婆娑。 那是北燕斥候的令牌,也是陈怀甲当时和沈岳赌气直接摔到地上的物件。 瘸腿老陈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不凭借拐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这位半辈子生活在愧疚之中,却从来不曾掉过一滴眼泪的北燕行伍老卒哽咽道:“大帅。” 沈今安轻声喊了一声:“陈伯伯。” 小五子也从来没有见到过自己父亲竟然还会有这么一段过往,瘸腿老陈手捏羽毛签,不顾小五子的阻拦,跪于地上,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对着盛平城不断磕头说道:“陈怀甲多谢大帅!” 斥候营是沈岳最先组建的一营,只因斥候永远是单独行动,所以很快斥侯营三百余人便死于荒野,就算是后来的陷阵营、铁浮图也只是听过一些斥侯营所立下的不世之功。 斥侯营现在的老兵十之八九,而唯一证明他们存在过的便只有那些活着老人心里的念头了。 “陈伯伯,这一次其实我是来想管你借一样宝贝。”沈今安神秘莫测的说道。 听到沈今安是过来借东西,瘸腿老陈轻轻拍了拍胸脯说道:“殿下请说,只要是我老汉有的东西,您随便吩咐,就算是让我这把老骨头在上一次战场,老汉我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沈今安听到这话以后,目光看向了旁边的小五子:“亲卫营三队陈念先,是否愿意跟我左右?” 小五子还没有转过念头,可是刚坐下的瘸子老陈,满脸泪水,却是笑着说道:“殿下你说的可是真的?” 沈今安回答道:“陈伯伯,您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小五子能够跟着你是他的造化。”瘸子老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 其实在瘸子老陈心里,荣华富贵也好,光耀明媚也罢,那都是外人说的,能够让自己儿子堂堂正正的挺直腰板在人间走一回那才是真正的为他好。 “爹...”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的小五子拿不定主意,转头询问旁边的瘸子老陈。 沈今安轻声说道:“我的马车在外面,现在离天亮还有一个半时辰,你要是想好了,我就在巷子门口等你,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我不能保证你的荣华富贵,但是我能够给你,你一直想要的东西,那就是你们陈家斥候的尊严。” 等到沈今安离开之后,小院中再一次重归于安静。 瘸子老陈和小五子这一次都很默契地没有开口,其实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如果这一分别,父子两人再次相见没准就是天人之隔。 瘸子老陈还是难奈不住心中的想法,用拐杖敲打了一下小五子的屁股。 小五子凑到瘸子老陈身边,父子两个人就像是小时候一样,相互凑在一起看星星。 一声鸡鸣划破了黑夜,天际的一点鱼肚白撕开了夜晚的帷幕,强行走到了人间。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送行 何时天下平,父子聚得安。 那一天在盛平城外的小巷之中,两个前半辈子都没怎么说过话的父子,敞开心扉,瘸子老陈甚至在厨房通风处下拿出来了只有过年时候才会吃的腊肉。 这些年,小五子孤身一人在外打拼,瘸子老陈却从来不担心。更早的时候,为了让小五子有一份立志于天下的决心,瘸子老陈从小便对小五子爱答不理。 这一天,父子两个人没有互相争吵,只是坐在一起闲聊天,一个是多年之前道:“等我的一位朋友。” 老人道:“不知道您是?”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谁。”沈今安带有几分佛系的语调说道。 就在众人都感觉到有些迷茫之际,一个少年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 这个叫做陈念先的少年环顾四周,挺直了腰板,双手抱拳道:“小五子感谢各位街坊邻居这些年对我爹娘的照顾。” 这一句话让堆积在胡同口周围街坊全部都有些迷茫,小五子也不过多解释,只是将后背上的硕大包裹扔到了马车的一侧,然后娴熟之际地翻身上马。 父子两个人一宿交谈让小五子毅然决然地走上了一条充满未知的道路。 二十年的平庸,两代人的压抑,如果不好好地在外面的世界闯荡一番那还得了。 马车内的沈今安提醒道:“北燕斥候可持铁器上街。” 小五子先是一愣,随后慢慢地褪去布条,一把黝黑至极的大弓在众人面前展露出来。 “爹!娘!小五子走了,你们要照顾好自己。”小五子对着自己家门大声的喊叫道。 陈家家门内并没有传来一点声音,可是仔细地听,却还能够听到一点女人哽咽的声音。 小五子用力地挥动一下自己手里的缰绳,刚才安逸半天的骏马忽然爆发出来了惊人的嘶鸣声音。 这一声嘶鸣声音,不仅牵扯动了陈家父母的心,还牵动了一个叫做小杏女孩儿的心。 “陈哥哥,我等你回来。”小杏在心里暗自念叨道。 那辆马车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外面的喧闹声逐渐平淡下去,小五子走了,姚氏终于可以放声大哭起来,为了儿子的前途,这个早已泪崩的女人却还是坚强地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瘸子老陈满脸泪水,却是笑着说道:“小五子比我强。” 姚氏听到这句话之后,再也坚持不住了,好似发了疯一般地向外跑去,自己儿子的身影早已不见,地上也只留下了两条车辙。 卖酒商贩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那一股酒香还是那样的沁人心脾。 “来二两酒!” 这一次瘸子老陈终于有了底气大声的对着卖酒商贩大声说道。 瘸子老陈这个坚强了一辈子的老人,站着是一片天,坐下是一片地,躺着是一棵树,从未对金钱有过概念的他,在军中是可以散尽家财的好汉,退伍之后是不会给家里人多增添一点麻烦的道。 沈今安对着池塘扔了一颗石子,石子落在池塘的水面之上泛起层层水花。 “老魏的家里我让他们送了三百两银子,老魏是按北燕亡卒的身份入殓的。”沈今安一本正经的对着小五子说道。 “真的?”小五子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 沈今安回答:“你的军饷以后不用再给他家寄过去了。” 小五子刚想发表感谢,忽然感觉到一阵凉风吹起。 多年看守边疆的经验让小五子下意识的从背后卸下弓箭,准备迎敌,却被沈今安按了下来。 “别慌,是我等的人来了。” 吕江南重新穿上了那一身玄衣,面容俊美的她此时更像是一个比沈今安还要风流倜傥的美男子。 “你这一身打扮说实话我有些妒忌了。”沈今安半开玩笑的说道。 吕江南则是不以为意的说道:“我倒还真是小瞧了你了,我原本以为你是不敢来的。” 沈今安耸了耸肩膀:“你能不能换一身打扮,你这样那些女子应该会看不上我了。” 吕江南对于沈今安的话明显的不以为意,只是对着小五子说道:“力道还算不错,只不过速度稍差了一些。” 听到有人瞧不起自己,小五子气不打一处来,刚准备张弓搭箭,还是被沈今安拦了下来。 “殿下,这小厮口无遮拦,让我好好的教训教训他。” 沈今安无奈的说道:“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吧,你这样子真没有几个人能够认出你是女子。你这不是抢我风头吗。” 出城十几里路之后,四驱马车的速度明显的就慢了下来。 小五子揉了揉自己有些肿疼的肩膀,不服气的看了看车内。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在吕江南的面前,小五子连射第二箭的机会都没有。 外面鸟语花香,车厢内则是死气沉沉。 吕江南打坐凝神,而沈今安则是在车厢内随后翻阅着几本书籍。 看到吕江南的作态,沈今安掀开门帘对着小五子说道:“在慢一些,今天的这风太大。” 小五子生的平常,但是心思很细,对待沈今安也是温良恭简,大有一番可为君死的气势。 “是。”小五子轻声的回答道。 沈今安眼见小五子紧张作态,撇了一眼小五子身上背着的黑铁大弓,好奇的问道:“小五子,这黑铁大弓该有二十多斤吧。” 小五子自豪的说道:“殿下好眼力,这弓若是拉满差不多五百石左右吧。” 沈今安哑然失笑道:“原来的时候曾经听过老人说过,因为当时兵马较少,沈岳便对于行军打仗便着实较真,斥候作为大军的眼睛,武器装备自然也是不能应付,只是没想到这么厉害。” 小五子自顾自说道:“殿下说笑了,我其实一开始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爹从小就锻炼我两臂之力,当我在他手里接过这把弓箭的时候,好像又全明白了。” 沈今安哈哈大笑的说道:“那有机会我到是要好好的见识一下你的箭法。” 小五子有些害羞,只是笑了笑,眼见沈今安没有再开口,便一心一意的开始驾驭马车。 车厢里身形岿然不动的侠女吕江南对于两人的交谈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坐在原地闭目养神,右手拇指紧紧的扣住那边归鸿的剑把。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寻人 清明过后便是谷雨,沈今安一路从常年风沙满地的北燕一路向南,倒是见到不少各地特色的场景。 塞北的雪,燕山之上吹下来的风,现在更到了千里平原万里沃土的中原。 谷雨时节也是农忙最为繁重的时节,几场小雨便会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高兴上一两天,庆幸又是一年好兆头。 失去的越多便越知道珍惜,中原自古是必争之地,几十年的混战让这一方百姓早已经忘记了肚子饱的感觉。 现在天下已经笃定,百废已经重新兴盛,那些常年在外的游子也开始逐渐地返乡。 “小五子,停一下车。”沈今安对着一直安静驾车的小五子轻声说道。 一声嘘,四匹高头大马慢慢停下脚步,车厢经过一个缓慢的过度自然也是没有多余的晃动。 一身锦绣华服的沈今安轻轻的伸了一个懒腰一脸慵散说道:“我去前面的草地里面施个肥,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看着小五子一脸敌视地紧盯着车厢内好几天没出动静的吕江南,沈今安打趣的说道:“放松,放松一点。” 一顿翻江倒海之后,紧紧提着裤子的沈今安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走了出来。 “殿下...”小五子刚开口,便被沈今安打断了。 “殿什么下,咱们早就出了北燕的地界了。”沈今安一点痞样的说道:“叫老沈。” “殿下就是殿下,小五子自然不敢直呼殿下名讳。”小五子立马躬身表示敬意的说道。 看到这个如同木头桩子一样的年轻人,沈今安也是没了脾气道:“那就叫沈公子吧,你唤我一声公子,总是比殿下来得舒心。” 眼见沈今安执意,小五子也便应承了下来。 马车缓缓向前驶动,刹那之间千里沃土便在小五子面前呈现出来。 车厢内,吕江南已经在车内连续一动不动的待了好几天,这一份走火入魔的感觉让从小就羡慕高手的沈今安也觉得十分佩服。 眼见吕江南如同老僧坐定,沈今安也只好从手中洒出一捧泥土。 “没想到你和一堆土都能玩到一起去。”吕江南幽幽开口。 沈今安连头也没抬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泥土,这可是《悯农》里面的泥土,你听过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吗?” 眼见吕江南不屑一顾,沈今安解释道:“沈岳曾经和我说过,如果他在老家能有两亩乡田,也不会佩戴那一方异姓王大印。” “听起来像是鲤鱼跳龙门。”吕江南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概括说道。 “那些用笔在纸上写历史的人,从来都是高谈阔论,从来都是惜墨如金,他们总是以为自己的朱砂批过,便可以决定天下悠悠众口。没有人原以为那些微渺如同尘埃的众生做传,写《悯农》的那个李绅,一顿饭可以吃掉上百只母鸡,对于他来说这只不过是他千百篇诗稿中的一篇,而对于那些不知道明天粮食在哪,后天是否会迎来暴乱的百姓而说,或许这些只是他们哀哀人生之中的唯一见证。”沈今安用手慢慢用泥土在桌上轻轻写下了两个字。 天下。 吕江南对于沈今安的看法不明所以,只是轻飘飘地说道:“没想到你心里竟然还藏着一颗慈悲心。” 刚正经片刻的沈今安听到这话以后顿时间露出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主要是天下一旦暴乱,那就有可能耽误我饱览天下河山,我的梦想可是替天下所有的男人来照看天下所有的小娘子。” 吕江南听到沈今安的话不由自主的白了他一眼,上下眼神在沈今安的身上一扫,冷哼了一声。 沈今安笑着调戏道:“看什么,不服气啊,我和你说,我的身体没问题,你要是不相信大可以去问问盛平城内的那些小娘子。” 沈今安越说越激动,刚准备凑到吕江南的身边继续闲聊,却发现有什么东西正在道。 吕江南对这个纨绔子弟倒是一点不放在心上,听到沈今安的话以后便找到了一块大石头,享受着微风吹过,不一会儿便昏昏欲睡过去。 反而是小五子一脸不放心的样子,生怕沈今安自己会遇到什么突发情况。 在沈今安的再三劝说之下,小五子这才答应如果天黑之前沈今安回不来自己便上山追寻。 将一切都安排好的沈今安凑到了吕江南身边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酒壶放到她的耳边。 对此吕江南却是爱答不理,她可是独自一人行走江湖的傲然女侠,甚至被那个人说过可以开辟一条武道的天之骄子。为什么要跟着这么一个只会依靠权贵家庭的纨绔子弟。 沈今安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是主动的劝说道:“这可是我在家里带过来的好久,二十年的女儿红,若是等我等得太过于着急了,自己就喝上一点。等咱们到了地方,你就去做你的大事,我就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以后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你看咋样。” 吕江南冷声道:“一路上你若是打算一直打算这样走走停停,哼,后果你是知道的。” 沈今安无言以对,只好撇嘴说道:“是你找东西,又不是我找东西。” 对于这句话吕江南干脆充耳不闻,闭目养神。 两个人这番交流倒是着实让一旁的小五子好奇了,那个女人到底会用什么妖术,竟然能够让世子殿下如此抬爱。 翠微山是一座孤山,这里不仅地处偏远,并且无神可拜,所以上山之人并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樵夫和猎户趁着白天才敢上山。 传闻翠微山闹鬼,每逢午夜,山中都会有阵阵咆哮声震耳欲聋,这些神鬼之说让本就没有多少人的翠微山显得更加神秘莫测。 山风呼起,清晨之中薄雾散去,独自一身的翠微山如同海外仙山一样,骤然疾风起,深陷迷雾中。 阳光被来来回回地掩藏在了高耸入云的大树之中,看起来气象雄伟。 偶尔有几声飞禽之声和几道走兽之鸣,此起彼伏,有的高昂婉转,有的跌落飘散,这些都伴随风声缓缓飘散。 “地方倒是不错。”在沈今安的视线之中,整座山如同一个世外桃源一般。 沈今安用了两个时辰才勉强爬到了半山腰,只见一处泉眼飘飘洒洒,一汪清潭颜色发黑。 水浅显蓝,水深显黑。 沈今安站在清潭旁边,脱去衣衫,深吸一口气,打算洗个舒心澡。 “袁罡啊,袁罡,你的朋友怎么都住在这种地方呢。”被潭水冰了一个透心凉的沈今安心中一阵好奇。 潭水颇深,大约差不多有个六七丈,令沈今安有些奇怪的是,有水的地方一般都会有鱼,而这座潭水不仅清幽而且还是活水,不知道为何一条鱼都没有呢。 沈今安朝着湖底又潜入了一段距离,随后一鼓作气下潜,按理来说较深一点的湖底不管在任何时候都应该是黑咕隆咚的,可是没想到这座深潭之内竟然还泛着一点光亮。 当沈今安慢慢游到那座平台之上的时候,看到了让自己有些震惊的一幕。 一个身高七尺的老者斜身倚靠在一滩碎石之中,身旁还有数不尽的鱼类尸骨。 老者一头白发将面容结结实实地掩盖起来,双目紧闭,一双手臂被两条粗壮铁质锁链牢牢地锁住,锁链被几颗铁球坠锁住,两根半尺长的铁钉深深地插入到了石壁之中。 沈今安借着幽幽光亮,依稀可见老者长发缓缓浮动,想必还有气息。 这个老人到底是犯了多大的过错才会被人关闭到了这么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老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有生人的出现,轻声的说道:“已经很久没人来看我了,你是谁?” 沈今安尝试用手在老人面前晃了晃,老人平淡无常地说道:“不用试了,老夫双眼早已经瞎了。” 沈今安即使听到这话以后依旧是深鞠一躬说道:“晚辈沈今安奉袁罡所托特来拜见前辈。” 听到袁罡两字,老人哈哈一笑,双手一挥,在幽暗的地洞之中一只硕大的地鼠便被吸食到了嘴边。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少年气概 原来世间还真的有那种幽禁在不见人影的地洞中却还能够活得悠然自得的高手。 沈今安眼睁睁看着老者将那只硕大的老鼠放入嘴里,狼吞虎咽的撕扯起来,老鼠被活生生的一分为二,老人只是片刻的功夫便将老鼠塞入肚中。 沈今安脸色从铁青转为赞赏:“老前辈果然是高手,晚辈佩服佩服。” 老人冷哼一笑:“小子年岁不大,这一股子嬉皮笑脸的样子倒是十分老道,已经许多年都没有人来和我说说话了,今天老夫心情好,你且过来,陪着老夫聊一聊。” 老人身上的衣衫早已经在如此幽暗潮湿的地方腐败的七七八八,只剩下了几条横布披挂在身上。 然而沈今安却在老人的身上并没有察觉出来一丝老而无力,相反面前的这个老人更像是一头饿到马上癫狂的野兽。 老人察觉到沈今安没有向前迈出一步,不怒反笑道:“小娃娃,你莫慌,今天老夫我已经加餐了,这人一上了年纪吃饱喝足以后便想找人聊聊天,我在这里已经关了差不多十年了,你过来和我说说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袁罡那小子还活着呢吗?” 沈今安并没有表现出一幅担心受怕的样子,而是大步流星的走到了老人身边说道;“那是自然。” 听到沈今安的回答,刚才还满脸笑容的老人顿时间眉角紧皱,一双早已看不见东西的双眼却是十分惹火。 老人直勾勾的看着沈今安,似乎在怀疑沈今安的话,过了半晌以后,老人冷哼一口气说道:“这小子的性命倒是够长久。”沈今安盘腿而坐,用手擦拭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水珠,刚才他将身上的衣物全部放到岸边了,只穿着一件贴身的衣物。 老人等待了半天,只是察觉到湖面平静似水,有些遗憾的收回视线,长叹一口气说道:“看起来我的大限之时恐怕要在这座山里度过了。” “前辈这是何意?”此时的沈今安已经半斤八两的猜出来了这个老人应该就是袁罡让自己前来拜访的老人,可是沈今安并不知道的是,为什么袁罡为什么要让自己来拜访这个老人。听语气,两个人应该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没什么意思,倒是你这娃娃倒是有趣。”老人笑着说道。 沈今安刚想回话却忽然感受到了一股迎面而来的阴冷之气,那种感觉让沈今安不寒而栗,好像只需要不多时自己便会一命呜呼一般。 然后当那一股气体快要逼近自己的时候,却左右分开,两声爆炸声音在沈今安身后深潭内响起,两道两三丈的水柱冲天而起,随后快速落下,在池塘之中泛起层层涟漪。 老人看到沈今安不慌不忙的样子有些欣慰的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欲杀伯仁,伯仁却来救我。” 看到老者这一番的行为,沈今安顿时察觉到了什么立马追问道:“前辈...” “前辈什么前辈,只不过是一个要死还没有死的糟老头子而已,小娃娃,你的来历倒是挺让我感兴趣的。” 沈今安微微一笑,对此避而不谈。 对于老人的身份,沈今安已经猜想的八九不离十了,虽然自己不曾修炼过武道,可是要是单论见多识广,恐怕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够比过自己,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就单单靠着粘杆栏子所豢养的那些江湖高手和藏经阁内的几万本武林绝学便足以让沈今安未出江湖便有了一身过人的本事。 能够将内力席卷而起的功法大有人在,可是那种内力令人感觉到阴寒的功法可谓是少之又少。 只有西蜀之地的护身之气相对符合,对于西蜀之地沈今安可以说是并不陌生,西蜀之地自古潮湿,并有着蜀犬吠日的景色。 在沈今安的印象之中,西蜀只有两种泼辣,一个是令人辣到唇齿之间意犹未尽的辣椒,另一个人便是泼辣到骨子里的女子。 被称为妖道的袁罡曾坦言,西蜀女子泼辣不亚于男人,若是要搜集消息,倒不如收买女子来的实在,因为西蜀男人可能不畏枪剑,但是唯恐“蜀道山”三个字。 老人眼见沈今安并没有开口说话,冷哼一声说道:“小娃娃,年岁不大,心眼倒是不少,怎么?非要我说出来?” 沈今安不动声色的说道:“前辈请赐教。” “这潭水少说数丈之深,一般人恐怕是不会贸然下水,更何况冒着被溺死的风险来探索这石洞?”老人道。 沈今安并没有承认却也没有拒绝只是反问道:“前辈若是只打算凭借这点情况便怀疑于我恐怕还是有点牵强,总归是有人愿意冒险的。” 老人轻哼一声:“你没有发现这座深潭和别处有些许不同吗?” “何处不同?”沈今安装作毫不知情的道。 “老夫我被困在这深潭之下少说也有十年了,这十年之间你当真认为老夫不用吃喝?”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 老人也不作答,抬手便是一掌,掌风犀利,沈今安甚至能够察觉到了一阵地动山摇的响动。 “老夫别的不说大话,单单是用毒的手段,若是说天下第二,恐怕还真的没有人能够称作天下第一,我将掌风之中裹挟这一些毒粉用来诱惑鱼儿,日久天长,这深潭之中便处处有毒,即使这里是一处活水,若是一般人贸然下来,不赶快离开的话,也会溺水而亡。再者,刚才我出手试探,你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还有金丝软甲护体,真欺负我老夫看不到吗?” 听到瞎眼老人如此精细和肯定的说法,沈今安不由得拍手称赞道:“前辈粗中有细,真乃我辈楷模。” 瞎眼老人对沈今安的马屁则是一点都没有放到心上:“小子,老夫的耐心差不多已经磨没了,如果你再不说明你的来历,恐怕你是走不出这里了。” 沈今安也不托大,随身而起,面对老人连续拜了一拜道:“晚辈北燕沈今安拜见前辈。” “沈今安?北燕?”瞎眼老人嘴唇微微挪动念了两下名字以后顿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始放声大笑起来。 “袁罡!你真是好手段,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要是单论狠心还是要数你啊。” 沈今安低头说道:“前辈您认识我。” 瞎眼老人一屁股坐到石堆之上说道:“十年之前,西蜀武林曾面临过一次灭道。 “袁罡和我说来洛阳翠微山探望一个故人,据我猜测,那个故人应该就是您吧。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自然不敢在此过多的叨扰前辈。”沈今安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是袁罡叫你来的?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赢了,最后他还是赢了。”瞎眼老人自言自语的说道。 瞎子老人一直等候多年的约定终于到来了。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单论拍马屁的功夫 “你不杀我?” “我为何杀你?” “因为我要杀你。” “这对我来说不是必须要杀了你的理由。” “可是我输了,对我来说输了和你杀了我没有什么区别。” “我不杀你是因为我敬重你,战场之上可以为了各自的信仰彼此厮杀,但是却并不妨碍我尊重你。你能够穿过袁罡的埋伏说实话你有足够的能力成为我的敌人,而对于我真正的敌人,我一般都不会斩尽杀绝。” “那你想要做什么?我是不会让你屈辱的。” “做一个约定吧,我让袁罡把你放到一个地方。以后有需要我会让人去找你。一旦你见到那个人,你就自由了。” “听起来还算是一个划算的约定,需要我做什么?” “保护他,如果你愿意的话。” “沈岳,你就那么相信我。” “唐无心,你这种人恐怕会把尊严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吧。” “那我答应你,我会在那里一直等,等到你找的人来见我,可是至于我愿不愿意帮助他,那可就不一定了。” “一言为定。” 这是两个男人的约定,而这两个男人也是彼此紧紧遵守住了互相的约定,直到那个名叫沈今安的世子殿下出现,这个尘封多年的约定才开始活了起来。 瞎眼老人大笑三声,随后双臂用力,两条困锁他将近十年的铁链顿时间破石而出,如同龙入大海,气势十足。 铁链尽头那两把深深嵌入到巨石深处的铁锚就那么简简单单地飞了出来,直冲天际。 瞎眼老人的一番操作就算是沈今安这种门外汉也是觉得潇洒霸道许多,也就是此时没有酒菜,否则两个人一定会互相高谈阔论一顿。 “前辈实在是高人啊,这话!俗人可是来不了。”沈今安挑着大拇哥赞赏一般的说道。 “袁罡还真以为这两条锁链能够困住老夫,若不是老夫不能违背誓言,画地为牢,恐怕现在早已返出这里。” 瞎眼老人没了自我约束,那个在阴暗地洞中隐藏十年的瞎眼老人终于可以再度横空出世,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瞎眼老人疯狂大笑,声音几乎让沈今安肝肠寸断。 “小子,记住我的名字,唐无心。” 唐无心话音刚落,用手狠狠一抡锁链,两丈长的锁链在半空之中划出一道弧线,呼呼声音不绝于耳,瞬时间划破长空,狠狠地敲击到了石洞旁边峭壁之上。 “给我破!”唐无心大喝一声,双臂用力,霎时间一阵尘土飞扬。 一整块坚固岩石竟然瞬间被劈砍成两半,锁链势如破竹,唐无心双手一抖,锁链从岩石之上划出,跌落到了水里。 水花四溅,大有一番石破天惊的动向。 眼见这一幕的沈今安不由得迷离起来,咂舌说道:“这等水平恐怕已经是天下第一了吧,早就听说世间有能够正手抗山,背手压潮的高手,起初还是不相信,他娘的,看起来真霸气啊。” 两条乌黑铁青的锁链被唐无心拖拽而起,水流席卷而成两条水龙,气势十足。 唐无心双手一抖,两条水龙当场破碎,只留下来了满地的水花。 沈今安目不转睛地看着唐无心肆无忌惮地发泄,沈今安瞧出来了唐无心双手不断变化,那两条锁链好像早就和他融为一体一般,这种内心煎熬,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已经自尽于此。 手拎锁链的唐无心一跃回到岸上,轻轻一用力,那两条花费不少上好铜铁所打造的锁链轰然四散开来,顿时间化为齑粉。 一身轻松的唐无心仰天大笑,一头常年未曾修理的白发披散飘荡,恍惚一座地狱修罗。 沈今安遥遥站定,神情崇拜不止。 盛平城内的北燕王府中,被称为北燕王的沈岳坐在一处凉亭中正与袁罡对弈。 沈岳一手捏子,另一只手端着一只红泥茶壶,慢慢地观察棋盘,过了半晌才缓缓落子。 若是沈今安在一旁一定会嘲讽沈岳臭气篓子一番。 袁罡轻笑道:“王爷,落子无悔啊。” 随后在沙场之上杀人如麻,来去无踪的沈岳便看到自己花费半天准备的大龙,被袁罡一口吃掉。 沈岳连忙摇头说道:“下错了下错了,悔一步,悔一步。” 对于沈岳耍赖的样子,袁罡好像早已经习惯了一般:“王爷,您已经连续反悔十六手了。” 沈岳满脸堆笑的说道:“反正都十六手了,倒是也不差这一手了。” 袁罡清扬拂尘道:“世子殿下已入翠微山,估摸着现在差不多已经和唐无心见上面了。” 沈岳刚举起的手顿了一下,抿一口茶说道:“知道了。” 袁罡眼见沈岳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心里便将沈岳的心思猜了一个七七八:“唐无心被困在石窟将近十年,王爷您觉得他是否会按照咱们所想的步骤前进。” 沈岳没有回答,只是将黑子放到了天元的位置之上,刚才还死气沉沉地黑棋,因为沈岳的这一手硬生生的活了起来。 “应该会,唐无心那小子重情义,若不是当年因为西蜀唐门曾有恩与他,他也不会冒死前来刺杀我。”沈岳一边说着一边瞧着袁罡眉头紧缩的样子,过了一会儿笑着说道:“老袁啊,老袁你又输喽。” 就在袁罡刚要察觉出来什么的时候,沈岳像是一个贪玩的孩童一样,一把胡乱抢了棋盘,对着旁边等待许久的大漠孤狼霍平说道:“走走走,霍平咱们去喝酒去,总是和这个妖道喝茶,喝得我肚子都圆了。” 霍平有些疑惑地摸着沈岳偷偷塞到自己手里的三颗白子,又看了看一旁,实话和你挑明了,我和你爹虽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却也没有什么必须要帮你的理由。” 即使面对三番两次拒绝的沈今安还是挤出一个笑脸,不停的念叨着:“这是当然,小子当第一眼见到您的时候就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您身上的那一股王霸之气,小子对您的佩服是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武学分类 两个陌生人打交道,第一是称赞,第二便是套近乎。 很显然,沈今安已经完全的找到了唐无心的脉门。 唐无心听到沈今安的崇拜之语,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这娃娃倒是颇有心机,同那个只会杀人的沈岳倒是像两个人,更对我胃口,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老夫肚子饿了很久,只是想着出去吃点东西。” 沈今安起身说道:“这点小事,您跟我来。” 唐无心甩了甩带着水珠的头发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沈今安嘿嘿一笑地说道:“您若是想动手,恐怕刚才就动手了。” 唐无心轻声说道:“这些年一直在这里呆着,现在的江湖之上还有哪些老家伙儿活着呢?” 沈今安苦涩道:“这您老可是问住我了,您若是问哪里的女子漂亮,哪里的风景不错,我没准还能说上两三句。” “太白城里的杜太白还活着呢吗?”唐无心一句话将刚想要开口的沈今安硬生生地噎了回去。 如果说天下前十,每个人的想法可能都不太一样,但是要说现如今华阳武林第一人,那么所有人都会不约而同的想到那个名字,杜太白。 杜太白常年居住于太白城之中,武林中人不懂武功,不会被人耻笑,可是要说自己不认识杜太白,十之八九都会被人嘲笑一顿,然后恨不得灰溜溜地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白城位于东海之上的一座孤岛之中,岛上没有兵丁,只有数百名杜太白从各地带回来的孤儿。杜太白少年成名,被当时不少的武学大家称为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天才,年纪轻轻便以白帝的名号到处踢馆,与人交手一般只用十五招,所以被后代称为“十五帝”。 不到三十岁便自成一派,三十五岁只身前往北疆,匹马单刀之间如入无人之境,将七十二魔窟被绞杀得只剩五窟,更是凭借一句“仙人抚我道:“唐前辈,前面是我的朋友,您若是不愿意和我们一道前行,那我们就此别过,其实我也知道您这种身份的豪侠倒是不愿意和我这种纨绔子弟一起相处的。” 瞎眼的唐无心也有些感慨道:“这话你倒是说错了,你这真小人倒是比那些伪君子看着顺眼多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尽可以来西蜀找我,如果我还没有死的话。” 沈今安默不作声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根竹竿,塞到了唐无心的手里,唐无心一愣。 沈今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唐前辈,我出来的实在太过于匆忙,也并没有给您准备什么礼物,我看您刚才出来的时候走路有些不太方便,见到您这种高手,总是要有些礼物的才行。” 接过竹竿的唐无心没有说话,只是将竹竿放到口鼻处轻轻地嗅了嗅,一股铁锈味道传入鼻孔内。 沈今安尴尬一笑:“这里的竹子总是太硬了一些。” 想到刚才沈今安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唐无心,满心愧疚,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着实刚才起了杀心,毕竟敌人的儿子忽然消失,这种感觉总归是不好的。 唐无心没有说话,只是用竹竿轻轻地点了点地面,好像在查看这个竹竿好不好用似的。 眼见沈今安毫发无损的下山,一旁小五子也是激动得不得了。 倒是吕江南的身形岿然不动,即使躺着依旧霸气侧漏,手中归剑始终保持着快要出鞘的姿势。 小五子见到沈今安小声的询问道:“公子?事情都办妥了?” 神情有些落寞的沈今安点了点头,坐在吕江南所坐的石头旁边,一言不发。 吕江南笑道:“能够让你这种纨绔子弟一脸严肃,看起来你见到的那个人身份还真是不太一般啊。” 沈今安撇着嘴嘀咕道:“总是要比你重要一点的。” 吕江南耳朵灵光,听到这话也不生气,潇洒地说道:“我在你心里重不重要我一点也不在乎,我现在只是想问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发,就你这般磨磨唧唧,恐怕直到明年都不太可能到达西蜀吧。” “小五子,动身!”沈今安对着一直待命的小五子轻声说道。 就在吕江南翻身上车的时候,听到沈今安有些郑重其事地说道:“练武很难吗?” 不知道是因为沈今安一脸严肃的表情很让人想笑,还是因为这么正式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很让人想笑,吕江南讽刺道:“天下修炼武道之人数不胜数,就单单现在江湖之上的任何一个小门小派,都会有上百门众,但是能够修炼到极致的恐怕十不存一。” 吕江南的这一番话,让沈今安多了几分好奇,觉得高手就是高手,那种举手投足之间的气概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 沈今安轻轻拾起车厢内书桌上的橘子,慢慢地用手剥皮,然后询问道:“那到底修炼到什么样子才算是极致呢?” 吕江南对于沈今安这一副有些乖巧的样子倒是有些不太适应,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有道是法无尊者,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此为天理循环...” 沈今安看着吕江南一脸教条的样子便轻声说道;“简单一点。” 吕江南白了沈今安一眼:“简单来说武道修为分为天地人三阶,分别是人阶五道,地阶三道...” “后面呢?” 眼见沈今安有些好奇,吕江南倒是卖起来关子:“至于天阶修为恐怕是你这种凡夫俗子一辈子都不会修炼上去的。” 沈今安眉毛一挑,将手中剥好的橘子肉塞到了吕江南的手中道:“你只管说,本公子才貌双全。” 吕江南扯下一块橘子肉放到嘴里慢慢咀嚼道:“天阶之上便只有三等,金刚境便可使肉身不毁、神游境相传便可以灵魂出窍大梦天下,至于羽化境便可以达到开天门羽化升仙的地步。” “你的意思是武道分为十一等?人阶五等,地阶三等,天阶三等呗。”沈今安轻声说道。 吕江南满脸轻蔑的道:“你倒是挺会算。” “你是天阶?”沈今安的一句话让吕江南顿时感觉到了如鲠在喉。 “你懂什么,习武之人如同过江之鲫,但是真正能够摸到三阶门槛的却是寥寥无几,更何况能够有所建树,若是一般人能够修炼到八阶五道之中的两三道便已经实属不易,地阶三道便只有一些氏族大家,或者天赋极高的武学天才面前能够摸到门,至于天阶之上目前所知的也就几人而已。”吕江南和沈今安不断地强调道:“江湖公认的天阶强者一共两位。已经原地飞升的纯阳真人算是一位,一人一城的杜太白算是一个,剩下的高手倒是不少只可惜他们武道修为不是一线之隔,就是多年已经不出手了。”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卖花女 “你倒是知道得挺清楚。”沈今安感慨地说道。 吕江南没有说话,好像对沈今安的夸奖不屑一顾。 “那你到底是什么境界?”沈今安再一次回到了一开始的问题。 吕江南轻声道:“人阶三道。” 沈今安听到后扑哧一乐:“我以为你到底有多高手呢,就凭你的手段就敢比武招亲,你也不怕别人真的娶你回家?” 吕江南怒火中烧,冷哼一声:“找死。” 听到吕江南的嗔骂,这一次的沈今安倒是没有一点躲闪模样:“等我学了武,以后好娶你。” 突如而来的表白让吕江南小脸一红,本来就有些粉嫩的脸蛋更是害羞得像是一朵牡丹花,面对花剑老手的吕江南只好挺着胸脯说道;“要娶的人一定是盖世的英雄,而不是你这种无赖。我劝你最好收了心思,你帮我找到剑谱,咱们两个一拍两散。” 沈今安则是不以为意:“小娘子越是凶悍,征服起来便越有味道。” “无赖泼皮。”吕江南将归鸿一甩,自己便继续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沈今安看到吕江南这一番行为,顿时从心里多了几分好感,平常的时候总是表现出一股凶悍的样子,没想到害羞起来却也是这般的动人。 “公子,咱们下一站去哪?”小五子隔着卷帘对着沈今安小声的询问道。 “中原自古多征战,可却也是佛教兴盛之所在。”沈今安好似回答地说道。 佛教起源西域,经过三朝一百多年的打磨,已经逐渐地融入到了中原百姓生活之中。 华阳王朝对于佛道两派一直采取的是奉佛踩道的态度,一来是因身为皇室的慕容家族信佛,慕容家族之中某位先人曾三度出家,二来是因为道教一直讲究顺应天命,这和慕容家族的造反理念完全不同。可是道教毕竟传道上千年,总是不能一棍子打死,所以佛教也是因此发扬起来。 中原自古多战争,当百姓流离失所,走投无路的时候便开始信仰佛祖,希望能够让自己早日投胎前往西方极乐,久而久之中原寺庙兴盛。 中原号称每逢十里必有庙,每逢百里必有寺,其中当以豫州寺庙最多,香火自然也是最为兴旺,豫州之中香火最旺者当属同泰寺。 同泰寺坐落于豫州的边陲地带,方圆三百余里之内皆为庙宇,僧尼更是多达八千余众。红墙黄栏围绕其中,以中间大雄宝殿为依托,四件菩萨庙宇位列其中,十八座寺塔拱卫两旁,身高十丈护法韦陀立于庙门之外,呈佛法无边之相,建庙百年以来无数思修成佛者源源不断,或跪坐于山门之下,或诵经于庙门之外。 “公子,这里好热闹。”一进豫州小五子便四处观望说道。 沈今安语气一顿道:“这是自然,同武当其名的佛家圣地岂能名不副实。” “同武当其名的不应该是少林吗?”小五子好奇地询问道。 “少林是本朝佛教圣地,可是圣地终归是圣地,但是同泰寺可是当年皇帝度化之所。”沈今安小声的解释道。 “皇帝度化之所?”小五子道。 沈今安一掀窗帘后小声道:“后梁皇帝萧延便是在此出家。” 皇帝出现这四个大字当小五子吃了一惊,赞赏地说道;“公子您懂得真多,这是您从上得来的吧。” 沈今安微微一笑:“这倒不是,那个箫延的脑袋是我看着霍平砍下来的。” 小五子耸了耸肩膀,继续驾驶着马车。 “我说你怎么和别人有些不太一样,原来从小见到的东西就不同。”吕江南讽刺地说道。 沈今安浑不在意:“那没办法啊,若是说起来我倒是和佛比较有缘。” 就在沈今安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两百僧兵浩浩荡荡朝着马车冲了过来。 “公子。” 小五子下意识地询问,沈今安看到从马车之上飞过的一名魁梧武夫后放心大胆道:“不是来找我们的,你直接驾驶过去就行。” 小五子眼见僧兵在自己身边全部穿过后道:“公子,刚才那些是什么人?” “豫州同天下别的州郡不同,这里位于中原腹地,周围土地大多都是寺庙产物,为了能够帮助官府更好地维持秩序,朝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允许寺庙建立僧兵。”沈今安用手指了指前面的一家饭馆说道:“这几天从外面吃的,本公子都有一些反胃了,小五子,前面找一家饭馆,咱们改善改善伙食。” 当看到菜单的那一瞬间,小五子只是咽了两口唾沫,将菜单原封不动的推到了沈今安的面前说道:“公子这份菜单上怎么都是素菜没有一点肉菜啊。” 沈今安回答道:“在这里吃饭的人大多数都是准备上山或者下山的香客,既然是香客那么自然是有规矩的,酒肉自然不能够轻易食用。” “总是吃肉看这些人都不会腻吗?”小五子低着头凑到沈今安耳边说道。 沈今安自然是没有理小五子说的这一茬,而是转过头对着吕江南说道:“你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吕江南撇了一眼菜单说道:“无所谓。” 这时沈今安的老饕和纨绔属性才拉到了最满:“中原地区常年战乱,肉类稀缺,曾有一只鸡十斤米的说法。可是中原土地肥沃,水源优质,水果蔬菜自然长势茂盛,豆类则是中原最佳,新鲜大豆挤压成汁,然后放入卤水之中沉淀,压成型,放入锅中闷盖,这道菜就算是完成了半截,但是这还不是重点,重点就是咱们桌子上的酱油,在这里吃豆腐,一定要蘸着酱油吃,这样才能将豆腐之中的咸香味道沁入其中。” 光是听着沈今安说着,小五子的口水便顺着嘴角流淌了下来,一旁的小二也是竖起大拇指道:“这位客官,一看您就是懂吃的行家,能够将咱们酒楼特色说得头头是道的,这么多年还真就只有您一位,没错,这做豆腐的秘诀就是在出笼之前蒸那么一下。” 沈今安放下菜单说道:“一份素牛肉,一盘炒豆芽,再来一盘青菜,三碗米饭。” 接过菜单的小二大声道:“的嘞,客官您稍等。” 菜还没有上齐,三人只好彼此大眼瞪小眼。 小五子自然不用多少多说,双眼炯炯有神,生怕不知道在哪会传来两只暗箭。 吕江南自然是闭目养神,沈今安一直觉得是不是吕江南有什么高超的武学功法,即使不睁眼也能够修炼。 闲来无事的沈今安趴伏在桌面之上,用手盯着桌子上的筷子笼,一道身影缓缓落在了沈今安的视线之中。 是一名女子,女子十八九岁的模样,手腕之上挎着一个竹篮,竹篮里面放的不是花儿,而是一些高香烛之类的。 和别处卖花女子不同的是,豫州卖花的女子少之又少,反而是卖高香的女子多不胜数。 “公子,是不是有些晦气。”小五子眉头紧皱,下意识地准备轰开卖香女子。 其实这也不完全怪小五子,在他的印象之中,只有在清明时节左右才会有上街卖香的人。 沈今安摇了摇头,而且招手叫卖花女孩儿过来说道:“给我来三柱清香。” 女孩儿莞尔一笑道:“施主万福。” 沈今安的眼角也是瞥向了女孩儿手腕之上的竹环,那种竹环并不是市面之上随便售卖的竹环,这种竹子是只有经年累月的受到香火熏陶才会变成的老竹,这种手环不仅材质坚硬,任凭刀砍斧剁都不会伤其一分一毫,最主要的是只有受过戒的女弟子才能佩戴。 “你叫什么名字?”沈今安平淡问道。 女孩儿还没有说话,一直紧闭双眼的吕江南倒是撇了一眼沈今安,似乎对沈今安骨子里面的那种纨绔子弟厌恶至极。 “小女子无姓,公子唤我溪夏就好。”女子接过沈今安递过来的铜钱道。 “好名字,给你起名的人应该是一个得道高僧。”沈今安没有完全点破道。 溪夏微微一愣,对于沈今安能够看透自己的身份有些吃惊。 寺庙和尼姑庵不同,虽然都是常伴青灯古佛旁边,对于佛法的感悟却是截然不同。 溪夏从小无父无母,是被寺庙中的三全主持抚养长大,后来虽然盼望着能够出家,可是三全主持总是以时机不到,红尘未断为理由阻止溪夏出家,可是拗不过溪夏的心思,只好拆下了一根竹子做成手环,这才勉强地将溪夏收为俗家弟子。 按照往常的庙规来说,寺庙是不能收女弟子的。可是全寺上下所有人对这个温柔体贴的姑娘喜爱有加,便也是不予追究。 因为三全主持见到溪夏的时候,是一个夏天,又是在一条小溪旁边捡到的,所以便取名溪夏。 溪夏也是乖巧懂事,每逢白天自己便下山卖花,直至夜晚等到四下无人之时才偷摸上山。 “公子,您若是无事,溪夏便离开了。”溪夏小声说道。 沈今安微微点头示意,目送溪夏下楼。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上山下山 酒楼要想生意红火,不仅要买卖周到,佳肴地道,更重要的还要有一些助兴的节目,能够挽留住来往的游客。 恰巧,沈今安所在的酒楼便有两项绝活,第一项就是素牛肉,第二项便是巧舌头。 巧舌头不是菜,而是同泰寺周围的一位艺人,此人年过半百,一身白须胡子飘然于胸,此人曾经中过举人,也算是当地有名的儒生,后因官场黑暗随后便辞官回乡,于那些闭门谢客,自视清高的读书人不同,这位巧舌头开始说起了书,不管是妖魔鬼怪还是儿女情长毫不在意,慢慢地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了起来,虽然经常遭受到某些读书人的嘲讽,但是也架不住老百姓的喜欢。 随着一声喝彩,刚刚吃上菜的沈今安一行三人循着声音看去。 一位老人颤颤巍巍地走上了那座高桌说道:“师徒四人去西天,路上妖魔很难缠,你有你的如意棍,我有我的打神鞭。” 简单易懂的定场诗让本来就安静的小酒馆更加鸦雀无声。 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五子轻声询问道:“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啊。” 沈今安抿了一口茶道:“说书先生在开书之前总是会说那么两句定场诗,有的是关于要讲故事的大概,有的是引起听众好奇的小调,我估摸着今年要说的书应该是四大名著之中的《西游外传》。” 和读书人的知乎者也有些不同的是,经过华阳王朝的改革和政变,不少好的坏的文化都融入到了一起,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话本小说,他们大多都是记录一些妖魔鬼怪的事情,或者英雄好汉的故事,话本小说之中又以四大名著最为出众,也最被所有百姓欢喜,而此地位于豫州寺庙众多,所以《西游外传》便成为了当地游客最喜欢听的话本。 巧舌头用自己那一双婉转高亢的声音说道:“今天要说的还是咱们三藏法师西行的故事,各位请您竖起耳朵,仔细听得分明。” 惊堂木一敲,所有声音也是安静了下去,一旁的小五子将眼睛瞪得溜圆,好像一个字都不舍得放过一般。 巧舌头清了清舌头,嘴唇微微张开,慢动作似乎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上回述咱们说道,三藏法师西行偶到女儿国,三藏私心微起,石猴棒打鸳鸯,是男女情爱还是普渡世间,让三藏法师愧心不已。”巧舌头一字一句地说道:“两人分别之时是四目相对,两顾无言,这时节,风沙微起吹人眼,两人无言泪斑斑,这时节,天空晴转多云变,好似天地也垂怜。这时节,众人婆娑欲语还休,这时节,无心刀剑顿足捶胸,那猴王虽是石头变,此刻却也分辨不出苦辣酸甜。三藏嘴上虽无话,心中却是蹒跚,只可惜我欲上西天,只可怜我乃是金蝉,只可叹西行路上经由此难,只可道我需将佛法传遍人间,似好想褪去袈裟红尘中去,怎奈何世间真无两全法,不负红颜不负如来。长吁短叹真造孽,尘世情缘了无缘,谁叫他命中走此路,谁叫他出世命当然,恨恨恨,叹叹叹,若是如此万种话语,都抵挡不过两个字,无缘。三藏抬手挥动马鞭,不知是手指青天还是奔向西天,少年可怜终归不得所愿。痴情的国王芳心早已乱,眼中无话却是泪眼涟涟,你何时归来,与我退隐深山,两人不知,此处一别,同生的连理天各一方,棒打的鸳鸯此生不见,人生所苦皆为乱,求不得,痴守念,命中注定也是枉然,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三藏胯下白龙马,长啸一声,虎踞龙盘。三藏回首轻摇头慢挥鞭,马蹄腾起,消失不见,师徒几人是再奔灵山。” 巧舌头话音刚落,满堂无言,巧舌头抬起惊堂木重重落下,人群之中叫好声音如同山呼海啸一般不绝于耳。 沈今安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入小二托盘之中,小二微微点头表示对此感谢感激。 收到银两的巧舌头对着沈今安的方向拱手致谢,沈今安只是点头回应,可是当沈今安回过头来再看小五子的时候,却发现小五子的泪水早已止不住了。 “至于嘛。”沈今安道。 小五子动情地说道:“公子,你没听出来吗,那个叫做三藏的法师不愿意去西天,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呢?” “谁说的?你要是想要他们在一起他们就可以在一起,书只不过是表达一个人的心意,不是固定的结局。”沈今安安慰道。 得知故事还有反转可能性的小五子立马用手擦掉了眼角泪水道:“公子,他们一定会在一起的对不对。” 就在沈今安几人在听书的时候,刚才卖花的溪夏来到了一处寺庙旁边,揭开花篮上的布条以后,一筐雪白雪白的馒头映入眼帘,小麦的香味随着风,四散开来,不一会便有十几名身着破破烂烂的小叫花子一拥而上。 都说穷人在十字街头刷十把钢钩勾不到亲人骨肉,富贵人家在深山老林用刀枪棍棒打不走无义宾朋。有钱人宁愿花钱买富贵,也不愿意用心换平安。 有的香客穿着上号的貂绒、绸缎出行寺庙,可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只能捡拾一点残羹剩饭勉强糊口。 “慢点吃,别噎着,你们几个都洗手了没有。”溪夏一边给众孩子塞着馒头一边关心关切地询问道。 孩子们虽然人多,队形却是一点不乱,每个人都自觉地拿了一个,用手将馒头慢慢地分成几块,同这山泉水慢慢地引入腹中。 “寺庙之中的斋饭不是不用钱的嘛?为什么不带他们上山去吃?”沈今安温文尔雅的声音传到了溪夏的耳朵旁。 溪夏忍住了沈今安连忙起身解释道:“这些孩子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我曾经带着他们上过山,只不过...” “只不过他们生性顽皮,又不懂约束自己,所以被有些人赶了出来是吗?”沈今安一句话戳穿了溪夏内心不敢轻易言语的想法。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只要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江湖之中的规矩便是你争我夺,佛门清修之地虽然比较安宁,却不否认总有一两个内心不正的小人。 溪夏用手摸了摸一个小女孩儿的脸蛋说道:“其实他们都是一些很好的孩子。” 沈今安忽然眯着眼,仔细瞧着一个从山上缓缓下来的年轻和尚,和尚年岁不大,和溪夏年岁相仿,身上的袈裟却是整体红色,上边还绣着金线。佛门派系众多,可是不少规矩却是固定的,刚入门的僧尼一般都是青蓝布衣,稍微年长一些的便可以穿黄色僧衣,这种红色袈裟一般都是只有主持或者传播佛法的高僧才可以穿的,这个年轻和尚这般年轻,便可以穿上大红袈裟? 年轻僧人的脚步很轻,就连台阶之上的蚂蚁都不敢贸然下脚,当一众孩子看到年轻僧人之中,立马围了上去。 溪夏神情开心,微微一笑,轻声唤道:“道心师兄。” 年轻僧人弯腰伸手,握住一个孩子的手,嘴中念念有词。 沈今安曾经听过这应该是为孩子祈祷的佛经,旁边一众的孩子有模有样地学着年轻僧人,低头合掌慢慢轻念。 沈今安将这一切看到眼里,心中自然也是有些感慨。 这么年轻便有此佛法的和尚,少之又少,如禅者,不在于庙 门之高大,塑像之华贵,却在于心之所想,手中所动。 沈今安默默离开,临走的时候撇了一眼山坡上的年轻和尚。 刚回到车厢内的沈今安便看到吕江南一脸不顺心的样子轻声道:“怎么?难不成你也看破了红尘,现在准备出家?”吕江南冷哼一声说道:“刚才吃饭吃到一半你就走了,最后的账你没结算,你欠我半钱银子,记得还我。” 本来还想着发表一下自己高深想法的沈今安一秒破功,点头道:“你不是女侠嘛?记账。” “公子,咱们现在要去哪里?”小五子不合时宜地询问道。 准备继续出发的沈今安看到那个年轻僧人后,忽然心情大好,起身笑着说道:“小五子,你先带着咱们这位吕女侠去找个地方转转,我去见一个老熟人。” “什么老熟人,只不过是一些狐朋狗友罢了。”吕江南继续拆台说道。 沈今安自然是没有搭理吕江南的吐槽,只是站在原地,等小五子驾驶马车缓缓离开之后,这才继续朝着那座小庙前进。 那个年轻和尚不简单,若真是高僧,或许可以解除自己的一些疑惑。 当沈今安二次上山的时候,那些小孩儿早已经四散而去,只留下了年轻和尚和溪夏。 溪夏轻声的说道:“道心师兄,你今天怎么有时间下山来了。” 道心和尚唇红齿白,仪表堂堂,倒是由内向外地散发出来一股得道高僧的风范:“师傅遣我来寻你,你已经三日没有上山了。”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佛家子弟和江湖儿女 刚才还是颇为温和的溪夏脸色顿时间垮了下来:“回去做什么?让慧海他们几个人嘲笑吗?” 道心和尚双手合十安慰道:“他们只不过性情贪玩了一些,心眼终归是好的,总归还是有人挂念你的。” 听到这话,溪夏微微抬头说道:“那些人里面包括你吗?” 道心和尚先是一愣,随后微微点头:“那是自然,山上少了你,总归是无趣了一点。” 接下来的一幕倒是着实让沈今安对这个名叫溪夏的女孩儿刮目相看,只见溪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原本温柔的模样早已经消失不见,轻轻一翻裙下的口袋,七八个钱袋便掉了出来,那一头盘好的马尾辫被梳成了两个羊角辫,俨然一副混世魔王的样子。 “早说啊,早说我就不装得这么乖巧了,卖花哪里有掏钱袋来的实在。”溪夏用手轻轻的掂了掂手上的钱袋子说道:“这个钱袋子都是用上好的绸缎缝制的,看起来那个听书的公子哥倒是挺有钱的嘛,里面差不多好几十两银子呢。” 道心和尚摇了摇头道:“若是被师傅知道恐怕又要呵斥你了。” 溪夏满脸无所谓道:“我这是劫富济贫你懂不懂,那些富得流油的黑心商人整天就知道怎么圈钱,如果我再不替佛祖出手的话,那多不好。” 道心和尚依旧是慢慢解释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溪夏微微皱眉说道:“什么君子不君子的,你可要看清楚了,我可是女子。” 原本语气温和的道心听到这话以后,用手挠了挠头,一脸害羞道:“我当然知道你是女子。” 溪夏用手敲打了一下道心和尚的光头道:“你这人就是记吃不记打,冬楠,你可别忘了,你是要成佛的人。” 溪夏只有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才会称呼道心和尚的俗家名字,道心和尚和溪夏不仅年龄相仿,就连名字都好似互补之意。 溪夏对冬楠 道心和尚好像邀功一般的对着溪夏道:“你可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厉害,我都能上藏经阁第六层了。” 同泰寺作为天下佛宗支脉之一,经书佛卷自然是数不胜数,而藏经阁便是佛家宗卷的汇总之处,藏经阁共为九层,这些年能够凭借佛法登高的人寥寥无几,可想而知,道心和尚的佛法深奥之处。 “是是是,这天底下定数你最厉害,你这么厉害还下山做什么?”溪夏双手环胸赌气道。 道心和尚虽然研究佛法头头是道,可是面对这么厉害的女人却是一点都不懂得见风使舵,傻傻愣道:“自然是下山来寻你了。” 溪夏被道心和尚的三两句话,气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跳起来用手敲了一下道心和尚的光头脑袋说道:“你真是笨死了,佛法上就没有什么经文是告诉你怎么哄女孩儿开心的嘛?”道心和尚思索了片刻,如实道:“我看了一千八百三十卷佛经,上面都没有你说的经文,相比应该在我还没有看到的地方,溪夏你放心,等我回去一定会在好好的钻研钻研。” 溪夏大声无语道:“他们都说你是金蝉子转世,可是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你这脑袋里面装的都是阿弥陀佛吧,你还不如山下的那些纨绔子弟呢。” 听到这话的沈今安微微一笑,就说是嘛,天生我材必有用,就算是纨绔子弟也是会有很大作用的。 道心和尚倒不是真傻,手中佛珠轻轻捻动,嘴里下意识脱口而出两句阿弥陀佛。 溪夏转头忽然发现了一直在旁边的沈今安。 “喂,你来做什么。”溪夏认出沈今安之后连忙说道。 沈今安只是伸出手,溪夏有些亏心的说道:“干什么,我可没有偷你的钱袋。” 溪夏说罢便一溜烟的躲藏到了道心和尚的身后。 沈今安轻声道:“那些银子总归是不太重要的,如果早知道你有这样一番好心,我出门的时候便多带一些了,不过那个钱袋是我朋友送给我的,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把钱袋...” 沈今安最终还是没有把还回来三个字说出口。 溪夏依旧是不依不饶的说道:“你钱袋没了就来找我,那是不是所有人钱袋子没了都来找我。” 沈今安没有回答,只是对着道心和尚说道:“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位朋友你能告诉我,钱袋到底在不在这位姑娘身上呢?” 道心默不作声,溪夏心虚道:“你运气还不错,今天本姑娘在路上走,忽然在地上捡到了一个钱袋,只不过里面的钱应该是没有了,你不要问这个小和尚,他以后可是要成佛的人。” 沈今安接过溪夏扔过来的钱袋子说道:“多谢。” 道心见此情况也是唉声叹气起来。 一直站在道心身后的溪夏撅着嘴有些不乐意道:“你叹什么气,本姑娘一人做事一人当,又不会耽误你的事。” “佛祖应该会怪罪于我吧。”道心和尚有些担忧道。 沈今安开口道:“佛祖曾说过万物万事皆为定数,原来曾有佛祖割肉喂鹰,如今有女侠劫富济贫,倒是不失为一桩美谈。” 沈今安的这一番话无疑是说到了溪夏的心窝处,溪夏打量了许久,这才走了出来:“你这人虽然看着不咋的,不过这话说得倒是还挺舒服。” 沈今安提了提空荡荡的钱袋笑道:“可不是。” 溪夏拍了拍自己不大的胸脯,笑容灿烂道:“你这人倒是和那些别的有钱公子不太一样,最起码还不算是特别做作,我喜欢,你叫什么名字。” “沈今安。” 溪夏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名字我记下了,以后在这里受到什么欺负,直接报我的名号,管用着呢。” 沈今安微笑道:“虽然被小野猫偷去了不少银子,可是见识到了你这等义薄云天的女侠却也是值得的,以后若是去了北燕,也可以来找我,在我们那里,就算你捡了一千两银子,只要你不承认,也没人敢对你动粗的。” 溪夏没有深思,只是撇了撇嘴,对沈今安好似吹牛的成分表示怀疑。 溪夏刚准备拉着道心离开,却没想到道心向前踏出一步说道:“公子是否有时间,若是有时间可否上山一下?” 沈今安笑道:“本公子别的没有,但是要说时间,那可是十分充足的,就是不知道谁想见我?” 道心语气平静道:“我了无师叔想见。” 了无和尚? 那可是一个象征着身份和地位的名字,同泰寺作为百年老寺,出家者甚多,可能有原来某地藩王的儿子,兴许也有某位大臣的孙子,或者是破落的前朝皇族,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的身份显赫,却也因各种各样的原因,遁入空门,从此不理世俗之事,与那些普通僧尼没有什么区别。 了字辈的僧人是三字辈僧人的师弟,同泰寺寺庙规矩繁多,单单是衣食住行便有十几条规矩,更有甚者,就单论吃饭便有好几条规矩约束。 了字辈在同泰寺的辈分仅次于三字辈,因此就算是同泰寺的僧人也未必曾经见到过了字辈的大师,更不用说随便来一个香客都可以随便见面了。 “了空那个老和尚还没死呢?”溪夏的一句话点破了两人之间有些尴尬的沉静。 沈今安虽说对面前的这位年轻和尚并没有多少熟悉,可是对于了空那个人自己却还是想要在见上一面的,沈今安心里是这样想着,嘴上却还是拒绝的说道:“可是我并不认识那个了空,我是不打算去的。” 无数个道心可能强留的念头在沈今安脑海里一闪而过,可是唯一一个让沈今安不得不去的理由还是被道心和尚说了出来:“公子若是不去,小僧便一直跟着,等到公子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额....”沈今安有些哑口无言的说道。 伸拳不打笑脸汉,更何况道心和尚还是一位身份尊贵的讲僧。 道心和尚一本正经席地而坐,挡在了沈今安的去路,却没有一点要开口的意思。 这种行为不仅让沈今安感觉到有些奇怪,就连溪夏都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明白,两个素未平生的人为什么就这么轴了起来。 溪夏终于回过神,望着沈今安小声道:“那个了空和尚经常把自己锁在一个小房间里面,我都怀疑他是一个哑巴,好兄弟,你要是没啥事就过去见一面,算是给我一个面子。” 沈今安本来就有意前往,正好借坡下驴道:“好,那我就给你这个面子。” 溪夏谢谢两个字还未说出口,沈今安却是饶有意味的说道:“知道三藏法师在成佛之前哪一关最难吗?” 溪夏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道:“不知道。” “西行路上所有难关三藏法师都会平安通过,可是唯有《女儿缘》这一关却是心魔。”沈今安轻飘飘的撂下一句话,转身便朝着山上走去。 看着沈今安慢慢消失的背影,溪夏有些生气道:“冬楠,你还不赶紧,整天就知道念经。” 道心和尚弱声弱气道:“溪夏,我也没法子。” “别解释了,赶紧走吧,一会儿在让人看见,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溪夏连忙推了一把道心说道。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我佛慈悲 沈今安慢身上山,途经山林小径小河小泉也不着急,偶尔走走停停,溪夏拎着一根竹竿,有气无力地抽打着两边树叶,倒是道心和尚一脸惬意跟在沈今安身后。 三人走到日上三竿后,溪夏看着悠哉悠哉的沈今安提醒道:“好兄弟,了无和尚虽然为人刻板偏见了一点,不过咱们如果那么不在意,是不是也不太好。” 沈今安豁达地说道:“山川美景尽在眼中,如果只是匆匆旅者岂不浪费?” 道心和尚赞许道:“沈公子才华出众,脱口而出便已见真章。” 溪夏没有理会道心和尚的感慨,无语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一些山啊水啊的玩意,哪里有山下银匠打造的簪子好看,我看山下的那些女子哪个不是穿金戴银的。我听那些女子老说嫁汉穿衣吃饭,我以后总是要走出这里,去寻找意中人的。” 刚才还饶有兴致的道心和尚听到这话之后默然不语。 溪夏歪头问道:“你不想我走?” 道心和尚摇头道:“你若喜欢,自然是最好的。” 溪夏嗯嗯两声,眼见道心和尚说话呆板,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眼尖的沈今安看见溪夏好奇抬头俏皮模样,随手从桃花树下摘下一朵桃花,慢慢地放到水面之上,笑道:“有的话若是不说,以后总归是后悔的。” 道心和尚看着溪夏欢天喜地的神情,也不开口,只是装作老气横秋叹息一声。 溪夏犹豫了一下:“沈今安,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我看你年岁比我大不了几岁。” 沈今安笑着说道:“还好吧,只不过那时候我来这里的时候,这座山可还是没有这么漂亮。” 溪夏听到沈今安话后,连忙一个箭步冲到了沈今安面前:“有时间我一定要去北燕看看。” 沈今安点了点头:“那咱们说好了,等你要去北燕,一定要来找我,我请吃你北燕最好的东西。” “有什么好吃的吗?”溪夏连忙问道。 “当然啊,你要是喜欢特色的早上咱们就去喝豆汁,吃焦圈,然后吃几套用羊骨头熬煮出来的汁水摊的煎饼,中午烫锅子,肥瘦相间肉片切得薄薄的,放到锅里一涮,只用几秒钟捞起来便可以口齿留香,到了晚上咱们可以吃上一大碗的烩饼,连汤带水的可是特别暖心肠。”不知沈今安是想到了家乡美食,还是故意馋溪夏,声情并茂的声音让溪夏干咽了两口唾沫。 “我去找你的话,你不会躲着我跑吧。”溪夏很明显被沈今安的两三句话给钩住了心魂。 剩下的路程,溪夏一直站在沈今安的旁边一直在东问西问,沈今安耐着性子一句一句的解释。 三人就这么一路谈笑着来到了同泰寺的大门口。 一进同泰寺的大门,就算是见到了许多大场面的沈今安也不由得眼前一亮。 左青狮,右白象,一座五丈韦陀佛像站立其中,门口香客往来其中。 一进寺庙大门,看到一条小路绵延到同泰寺山只不过立场不同。陛下,这么多年不见,您老身子骨可还好。” 老僧轻声道:“好得很呢,自从不执政以来,青灯古佛相伴,粗茶淡饭相食,不仅气血就连精神都好了几倍,这么说起来,还真的是多亏了殿下当时求情呢。” 老僧名叫萧延,曾为后梁皇帝,当年后梁国破家亡,躲藏在寺庙中的萧延被时为先锋大将霍平所擒,正当命悬一线的时候,多亏还年幼的沈今安求情,这才得以剃发成僧。 不知道是对于自己的悔恨,还是对于无法守住祖宗家业的无奈,萧延一夜白头,几十年的时间都足不出户,然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苦读佛法的萧延竟然在佛学之路上获得了斐然的成绩,后自号了空,人间再无一帝王,只有一老僧。 人间半载皇帝梦,此后人间已惘然。 沈今安点头道:“我听说五年前同泰寺出了一个自幼便会参禅的小和尚,单论佛法造诣更是远超同人,年纪轻轻便拜入三全主持门下,后来又在佛法辩论大会之上拔得头筹。那段时间北有大悲,南灵觉,西边少林慢慢来,三座庙门朝中开,却见同泰走出来,同泰寺的风头,那一段时间可以举世无语啊。” 了空和尚倒是一脸平淡:“世间俗名对我等本来就无足轻重,殿下谬赞了。” “我倒是有点好奇,那个年纪轻轻的得道高僧究竟是什么样子?”沈今安好奇道。 了空和尚双手合十,口中轻念阿弥陀佛后道:“殿下,您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沈今安一脸震骇,脑海中一个身着正红袈裟的年轻和尚出现在脑海里,旁边还有一个女孩儿,苦笑道:“原来就是他啊。”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心中无路 大恩重提便是仇,大仇不提两不亏。 一个是前朝的皇帝,一个是今朝的世子殿下,两个本来应该是深仇大恨的角色,倒是能够平淡下来互相讨论着这些年发生的国之大事。 了空和尚看了一眼沈今安,缓缓道:“虽然老衲久居深山,对于外边的事情却还是算是略有耳闻,如今的华阳王朝位于风口浪尖之处,虽然从表面看起来平平无常,但是有的时候只需要一股小风小浪,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那时候便是百丈风浪,不知道殿下到时候该如何应呢?” 沈今安愣了一下:“真的?” 了空和尚的嘴脸微微翘起:“后楚皇帝熊辉曾说过一只非凡鸟,三年不飞,三年不鸣,可是只要起飞便会一飞冲天,只要鸣叫便会一鸣惊人。” 沈今安趴在栏杆之上,柔声地说道:“您还是一如既往的爱说笑话。” 了空和尚撇了一眼并未蒙尘的书籍,心中最后那一点细微遗憾顿时间烟消云散,轻轻道:“后楚皇帝沉迷酒色三年,前明皇帝朱立投身于猪圈中五年,殿下,天下之人皆不是睁眼瞎,厚积薄发的前提便是保护好种子。” 沈今安感慨地说道:“您说笑了,江湖豪杰数不胜数,庙堂高官更是只手遮天,番邦国家你争我打,这么看起来这座天下且要乱着呢,我还是躺在家里舒舒服服地在睡上几天,出去看看外面的花花水水,我和您不一样,佛家是不管什么事情都要看个清楚,我还是糊涂一些比较好,最起码落得一个安静。” 了空和尚笑道:“殿下若是如此绝决,那么老僧便无话可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老衲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修身了。” 沈今安随手翻阅着一本有些古朴的佛法说道:“没关系,小子我的时间还算是富裕,说不定等我想要厚积薄发的时候,天下早已经欣欣向荣了,到时候我再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 了空和尚皱了皱眉头,沈今安看着了空和尚有点不相信自己,问道:“怎么了,不相信我。“ 了空和尚看着沈今安华贵的衣着在看了看自己身上满是补丁的袈裟,哑然失笑道:“老僧自然相信,佛度有缘人,可是对于那种志存高远,言不由衷的人总归是能力有限的。“ “不说这个了,我这次找你来倒是还有一些别的事情啊。“沈今安轻笑道。 了空和尚咳嗽了两声,拿起旁边的水壶饮了两口,缓了一口气道:“殿下能够屈伸来我这里,便已经算事给了老衲天大的面子,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当年你兵败之后,意欲归隐山林,可是你的手下还藏了不少的银钱,根据前一段时间我知道的消息,差不多有五十万两。所以这一次来,我也是特地像您老借用一下这些银钱。“沈今安直截了当的说道。 了空和尚听到此话以后连笑三声,眼角之上的皱纹堆积在了一起,挤成了一座小山:“殿下到了还是没有忍耐住。“ 沈今安也是讪讪笑道:“主要是看您老总是不说,如果我再不说,恐怕咱俩今天都不会谈到这个问题。您原来可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一言九鼎,再说了出家人不打诳语,您可不能欺骗我啊。“ 了空和尚听闻此话只是沉默不语,唯有手中佛珠轻轻转动。 沈今安打趣道:“一年半前,粘杆栏子找到了您原来解甲归田的内务府总管,得到了这个消息。如果您现在说一个不字,我立马掉头就走,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其他旁人来这里打扰与您。” 对于沈今安的话,了空和尚自然是相信的,虽然自己面前的这位世子殿下已荒唐闻名于世,可是了空和尚打死也不相信,沈今安会真的如同表面上看起来的不堪入目。 了空和尚摇了摇头,啧啧地谈了两下,脸上好不容易泛起来的一点得道高僧的模样,消散一空。 大坏蛋碰到了小坏蛋。 沈今安也并没有过于为难了空和尚,凝重道:“今天和我一起上山的那个小和尚,等以后可以让他多去两次北燕。“ 了空和尚轻声说道:“道心在我们这里名气可是不小,尤其是师承我三全师兄。“ 沈今安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他很厉害,他要是不厉害,你能够把你传国之宝送交与他?那可是由一整颗黄花梨木打磨的十八罗汉。若是流传到坊间中去,还不知道多少富商为了它会争的头破血流呢。“ 了空和尚苦笑道:“殿下您就不要挖苦老僧了,俗物毕竟是俗物,对于我们来说金丝楠木和腐朽糟木怕是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若是殿下愿意来我们同泰寺,我可以说服师兄,让他把镇寺之宝给你当作礼物。“ 沈今安连忙摆手:“若是让我闲来无事来这里走走逛逛,我自然是欢迎,可是若是叫我来这里吃苦受罪,成天背诵经书,那你还是杀了我吧。” 了空和尚好像看穿了沈今安的内心,轻声细语道:“豫州地处中原,不仅僧尼众多,尼姑庵可也是不少。每逢年中和年末两场大庆,还会组织相应的寺庙进行交流大会。“ 沈今安意犹未尽点头应允道:“若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可以认真的考虑考虑。“ 了空和尚看到沈今安来了兴趣,从一堆佛经之中抽出了一本谱册,里面差不多有四十多张各式各样的尼姑画像,即使已经过了许多年,这些画册却还是栩栩如生,明艳动人。 沈今安看到画像扑哧一笑,看到了空和尚的不解之意,笑道:“你现在看起来不像是一个高僧倒像是街头巷尾之中为人牵媒拉纤的龟公,手持一把白纸扇,正面写着师太你就从了老衲吧,背面写着师太你就饶了老衲吧。“ 了空和尚被沈今安的一番话逗得前仰后合,半晌后唉声叹气道:“老衲年岁就是大了一些。“ 沈今安一路出了同泰寺,小五子一身严肃的站在台阶之上,那一把黝黑大弓被小五子用布袋缠起。 沈今安走到马车旁边,微微致意道:“真是不好意思,和人说道兴致说便忘记了时间。” 在慢慢赶路期间,沈今安闭目凝神,先是不断地回忆刚才了空和尚和自己说的话,别看了空和尚现在身无长物,可是倒人不倒架,举手投足之间便可以挥起大军,至于华阳王朝知不知道了空和尚的存在沈今安一点也不感兴趣,现在唯一让沈今安好奇的就是那五十万两金银到底存在哪里,那个位置到底是不是真的。 一想到以后未来有些复杂的形势,沈今安便不由的头晕,脑海之中最终定格在那一本尼姑脸谱的佛经之上,沈今安不断地摇晃脑袋,希望能够把这些思想甩出脑后,虽然大厦将倾,风暴欲起,可对于未来还没有完全发生的事情,总归还是不能过于杞人忧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每逢大战来临之前沈岳最喜欢说的话。 “你去了同泰寺的藏经阁?”吕江南一挑眉看出了沈今安手里的古书。 “你倒是听懂行。”沈今安先是赞赏一番说道:“去人家做客,总归是不能空手回来的,那个了空和尚倒是和我说了,说我如果愿意在他们这里当和尚,不仅给说几个身段婀娜的尼姑,还让我随便进出藏经阁。” 听到沈今安说这话,吕江南则是饶有兴致道:“就你这一股子色痞样竟然没有动心?” 眼见吕江南有些看不起自己,沈今安拍着胸脯道:“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万千花中过,片叶不沾身。“ 吕江南冷哼一声登徒子后便不再言语。 沈今安自言自语道:“小的时候总以为天下武学门派都是一些哗众取宠的泛泛之辈,如若不然怎么能够任凭北燕大军马踏山门?不过现在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阅历总是会随着见识的增长而增长,这本佛学浅谈,虽然简单,倒是给人一种大道至简的感觉。” 若是一般人站在沈今安旁边,听到这样的一番言论,恐怕会以为这个长得还算是不错的年轻人是从哪冒出来的一个疯子。 沈今安一行人刚出同泰寺便看到了那个身着红色袈裟的道心和尚,沈今安伸手示意小五子听下马车。 道心和尚也不客气,举起手中的钵盂递到了沈今安的面前。 沈今安低头看去,之间钵盂之中有几朵野花。 “怎么了?你是来找我化缘,还是让我向你化缘?“沈今安开口笑道。 道心和尚一本正经道:“这是溪夏让我送与你的,她说这是送与你的礼物。“ 沈今安接过野花放到手中,坦然道:“看你这样子好像要出去云游?“ 道心和尚点头道:“奉师叔令,前往北燕云游普度众生。“ 沈今安神秘一笑道:“那等以后,我们还会相见。“ 就在马车缓缓前进后,沈今安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声问道:“你怎么走的那么快?你应该比我下山还晚吧。“ 道心和尚双手合十道:“小僧心中无路,路也就便多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狂才、庸才、英才 凤阳郡虽然隶属于中原,但是位置偏北,收入远远比不上江南那些鱼米之乡的地方,而风阳郡当地百姓也没把自己算成江南富庶之地的人员。 可是理想是理想,现实总归是现实,凤阳郡不仅仅在赋税方面不断向鱼米之乡看齐,就连苛捐杂税也是层出不穷,今天说皇帝要去妃子需要交税,明天哪里打仗要出兵丁,总而言之当地也算是怨声载道。 凤阳郡的唯一特色便是读书人,穷山恶水出刁民,可是凤阳郡恰恰相反,可能是凤阳读书人都憋着一股气,或是想要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又或者想是高中之后趁早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可是凤桐书院偏偏就有这么一个怪人,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却偏偏天天在课堂上睡觉。有人说他恃才傲物,也有人说他埋没天赋,自甘堕落。可是他却一点也不往心里去,每天最喜欢的是就是捧着一本被翻得破破烂烂的隆中对慢慢品味。 怪人名叫张太岳,凤阳郡本地人,自幼家境贫寒,在父亲去世之后,靠着母亲在田间劳作勉强度日。因其母亲疼爱,所以快而立之年的他都未曾下过地,这也一度引起了不少同乡伙伴的嘲笑。 一年前,母亲去世,张太岳便没了经济来源,经人介绍后,靠着给他人抄书混得一个温饱,张太岳最大的爱好便是看书,经常是兜里没有几块铜板,要说吃饭小心翼翼,但是要说买书,从不犹豫,并且最让人觉得他沽名钓誉的就是,张太岳从不进京赶考,好像读书并不是为了报效国家一般。 张太岳不太喜欢读书,但是凤桐书院却有一把又一把的读书人愿意上京赶考。好在凤桐书院的院长倒是比较重视张太岳便经常让他读一些有些奇怪的古典书籍。 “国之基石,当属变法头等大事,变法之难却又难于上青天,民之初心,在于立法立威树光明。” 张太岳一边摇头一边朗读出声音,和有些呆板的骈文不同,张太岳更喜欢这些“禁书”。 自古变法之路便是难上加难,本朝开国元老商钟洋经过十几载不断的变法维新,可是收获甚微。 今天的凤桐书院倒是颇为热闹,原本书声琅琅的教室内此时空无一人,所有的学生便都跑了出去。 当然这些消息对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张太岳则是没有一点好奇心,直到书院院长来到张太岳身边轻声道:“今天豫州刺史前来参观凤阳郡,凤阳郡守出城相迎,院中弟子都带着自己最为杰出的文章去拜见那些高官了,你怎么一点不着急呢?” 张太岳睁开眼睛笑道:“国家是一江活水,那些腐儒差不多都是一些死鱼,若是只需要凭借几首骈文就可以位于庙堂之上,那么华阳王朝便会在十年之内荡然无存。再有就是当朝皇帝便有眼无珠,任凭外王割据,内凭党政不朽,难成大器。” 听到张太岳有些忤逆的话,书院院长并没有表现出一脸担忧,而是提醒道:“这话当着我面说就罢了,可不要随便出去谈。” 张太岳放下手中竹简,问道:“怎么?读书者本心难道不是为天下立身,为百姓谋福,为社稷尽忠吗?现在一些反对话语都听不进去?那这个朝廷是不是就烂到根子了?祢衡击鼓骂曹,痛斥天下,就连那种天下奸雄都能够容忍,可笑当今天子还妄称雄主,对于天子而言,开窍治国不难,难的就是将窍穴里面的三清留住,天子但凡一日懈怠,国家便有百日危机。” 书院院长愣了一下,笑而不语。 “怎么?你不信?”张太岳一脸傲气道。 书院院长抚摸着竹简自嘲一般说道:“信,你说话,自然是相信的。”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一个年轻人顺着大敞四开的书院大门边走边溜达地走了进来。 “这位兄台是打算来这里进学吗?”书院院长以为是前来读书之人便开口问道。 沈今安用手摸了摸充满古色古香的书院,回答道:“听说凤桐书院百鸟众多,更有一只凤凰栖居于此,所以前来拜访。” 张太岳见到来人不太相识,回道:“兄台听错了,不是凤凰充其量是一只有幸上了树冠的土鸡罢了,兄台若是想要见百鸟,出门右转人潮涌动的地方便是。” 沈今安自来熟地拿起桌子上那一叠摆放均匀的竹简:“全军易得,一将难求,我见百鸟不求多,而求精。” 张太岳摇了摇头:“兄台这话可算是问到家了,站在你面前的这位便是凤桐书院的院长,不瞒兄台,此人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口若悬河可淹死十万雄兵,口吐莲花可平万世之臣,正是兄台你苦心寻找之人,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商谈。” 张太岳说完话之后便起身离去,只留下了不知所措的书院院长,和满脸笑容的沈今安。 官官相识,为了争取为官之前的面子,也为了粉刷自己为政之前的太平,对于商贩和百姓总是要教育一番的,虽然做不到路不拾遗,但是做到相安无事总归不算是特别难的。 今天卖鸭血汤的赵老太太不仅一分钱没有进账,反而被官差收走了几枚大钱,美其名曰孝敬豫州太守老爷。 虽然赵老太太心有怨气说什么那个官员自己也不认识凭什么要给他钱,又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上街卖白薯,可是自己毕竟是上了一把年纪了,再加上民有不与官斗,所以也只好敢怒不敢言,嘴里不断嘟囔着世风日下,手里不断切着上好的鸭血。 “干娘,一碗鸭血汤。”张太岳推门进入后大声说道。 赵老太太和张太岳已经病故的母亲是旧相识,也是从小看着张太岳长大的,算是张太岳的半个干娘,赵老太太膝下无子无女,两个苦命人也正好相依为伴,所以张太岳时不时的就来照顾一下赵老太太的生意,日子久了两个人便成为了干娘和干儿子。 “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了?”赵老太太话虽平淡,可是面对张太岳的时候,表情还是微笑的。 “有时间没来看您了,这不趁着时间还早过来瞧瞧您老人家。”张太岳回道。 赵老太太戳破了张太岳的小心思:“少来,你每一次来我这里,总是在心情不顺的时候。” “哪有,今天我可是开心得很。”张太岳说着从怀中掏出七八枚桃子,零零散散地放在桌子上说道:“前两次的账今天一并付清了。” 这是两个人从不挑明的话,有的时候张太岳囊中羞涩,赵老太太也不强求,反而总是往碗里多加几块鸭血,而张太岳还钱的时候总是会多给几枚带子。 你护我几分颜面,我养你一点恩情。 就这样两个明明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却是组成了一种十分默契的规则。 “等着,水还没有开。”赵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厨房,开始忙活了起来。 就在张太岳以为自己能够安静一会儿的时候,门帘一挑,沈今安便径直的走了进来。 “张公子可是好雅兴,这么一处小店,既能填饱肚子,又能消磨时间。”沈今安开口道。 张太岳的脸上流露出来一丝不满之意:“兄台可以尝尝,只不过您穿这一身锦绣华服,沾染上地面之上的泥土可是不好。” 沈今安也不接话,对着厨房大声说道:“店家,我要和这位张公子要的一样。” “这里只有鸭血汤和大饼,旁的也没有,食物很不错,就是怕是您的胃口消化不了。”张太岳嘲讽道。 “这话您就有点瞧不起人喽,吃不上喝不上的日子咱又不是没过过。”沈今安回道。 不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鸭血汤便被端了上来,两人未有多言只是不约而同的卷起大饼轻轻的放入口中。 “飞禽气血较散,血腥味道十分重,做鸭血汤最重要的就是要把那一股子血腥味道遮盖起来,这鸭血汤到算是上品了。”沈今安点评道。 张太岳听到沈今安对于美食颇有见地,顿时也来了兴趣问道:“兄台倒是对吃有点了解,不知道是不是容易原汤化原食呢?” 沈今安听出了张太岳话里有话的意思,读书人都喜欢拐弯抹角的骂人,张太岳说沈今安没有肚量,只知道吃喝玩乐。 只不过沈今安对面前的这个自称才子的人并没有过多在意,而是好奇问道:“大丈夫手提三尺剑,即可纵横天下,为何要自甘堕落呢?” 张太岳冷哼一声:“与狼相争,最次者也要是敖,可惜天下之人接不过为犬尔。” 听着张太岳一脸不屑的样子,沈今安搭眼一瞧:“年岁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你这么狂,从小没少挨打吧。” “现在的华阳官员身上的官袍都是百姓之血染红的,我不做官,只是图一个干净。”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华阳闲谈一二事 华阳三十八年。 华阳王朝的第十五次开恩科举,一举便中的张太岳坐在吏部大堂之上面对当朝首辅时任恩科主考商钟阳的提问一言不发。 一旁的吏部堂倌对这个年轻举人的表现十分不解,他坐在吏部大堂十几年,看到那些中举的学子无一不是千恩万谢,感恩戴德,对于主考大人更是溜须拍马不停,仿佛高官厚禄,娇妻美妾唾手可得,加入世族豪门的体系内已经时日不远。 哪里会有人像面前这个年轻人一样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主考大人,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就算是个傻子,也总要简单表示几句最起码的礼仪吧。 吏部堂倌刚想要开口打破这尴尬的场景,却被高堂之上那个年过花甲,满鬓斑白的老人制止住了。 商钟阳作为开国元老,国之肱骨对于人才关乎国体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恍惚之间,商钟阳仿佛在张太岳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那个忧国忧民意欲造福天下的影子。 庙堂之上,若想不断登高,无外乎有三种方法,其一便是靠着家族在庙堂之上盘根错杂的势力,其二若是寒门子弟那就便要靠着自身实力加上见风使舵的眼力,方能如鱼得水。第三种方法对比于前两种自然是要难上不少,几百年里都不见得能够出现一例,那便是有人愿意扶持,而扶持的代价不在于金银珠宝,而只是那个贵人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年轻时候他的模样。 大抵是不愿让后来人失望,也不愿让年轻时候的自己失望吧。 初入官场的张太岳和华阳头号执舵之人商钟阳大抵就是这种关系吧。 商钟阳挥手让吏部大堂之上的大小官吏全部离开,屋内只剩下张太岳和商钟阳大小两位读书人。 商钟阳开口道:“你若是不开口,恐怕我也不知道应该给你安排一个什么官职。” 多年以来的在朝为官,让商钟阳早已养成了不怒自威的模样,再加上此时的他不禁将语气加重了几分,若是寻常人在此恐怕早已经吓得昏厥了过去,然而张太岳听到这话后却是无动于衷。 过了半晌,张太岳这才缓缓张口轻声道:“恩师,为什么你愿意一直站在这个昏暗的乌云里,情愿忍受暴雨倾盆?” 张太岳的语气强硬,态度不卑不亢,与其说是回答,却更像是质疑,质疑这个当朝首辅的个人能力,质疑这个国家未来的渺茫前途。 这种话如果被有心之人听到,不需要过多证据,只此一条便可以扣上一道:“能力怎么单说,就凭你这份心思就着实不错。” 沈今安说完话后笑了笑,使劲啃了一口香喷喷的大饼,当年和沈岳东跑西颠,赶上一两场大战,饭都吃不饱,沈今安就缠着袁罡要吃大米饭,最后也只弄了一碗小米粥用来果腹。 “我是读书人,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恐怕我现在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这一点骨气了。”张太岳回复道。 沈今安头也不抬,不慌不忙道:“若是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有用武之地呢?” 张太岳回道:“那我也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主子,一般的主子可能扛不住我的脑袋。” 沈今安喝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鸭血汤,打了一个饱嗝,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道:“给你一个郡县叫你治理怎么样?” “小,太小。” “那州郡呢?” “小。” 沈今安不断提高价码,可是张太岳却一点不上路,只是一味地说太小。 沈今安提醒道:“你可要知道,华阳王朝随便挑出一个官员,都有着从郡县打磨数年的经历。你如此托大,怪不得这里的人都说你好高骛远,小心眼高手低。” 张太岳对于沈今安的话一点都没有放到心上:“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辈英雄皆少年,那些只想着升官发财的读书人不提也罢。” 其实对于这种话,沈今安倒是认同,读书人一旦成功,往往便是两个极端,要不大奸要不大善。 书生气比较重的多数将自己自诩为清流之党,官场气比较重的便有着三年州郡府,十万雪花银的歪称。 “那你想站到什么位置上呢?”沈今安上下一番打量后说道。 张太岳说道:“待价而沽,我若为官,上可达首辅,下可至门吏。” “那你若是做到首辅那个位置,你有何等大略呢?”沈今安破天荒地对于读书人没有过多嘲笑。 张太岳擦了擦满是汤水的嘴巴平淡道:“国如船,民为水,君为舵,藩王为桨。若要船行,水舵桨三者需同力而行。十年船桨为新,自可一日千里,五十年船桨与水日日相容难免为旧,只能一日百里,百年之后船桨糟烂,只能一日十里。” 沈今安听出来张太岳的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说藩王会成为国家的阻碍?” 张太月道:“这是自然,寻常人家还有三代五服之说,亲者疏,疏者亲。更不要说偌大的一个国家了,而且舵与水朝夕相伴,却是老死不相往来。可是船桨却不一样,都说县官不如现管,那些藩王可不仅仅是现管更是县官呢。一旦藩王有了反心,天下必然大乱。百年王朝,便会顷刻化为腐朽,五代十三国,八王之乱,这些铮铮史记不都在无声地记录着这些事情?” “那如果你是当朝首辅你会怎么样?”沈今安道。 张太岳满不在乎道:“削藩,收回兵权,内安民,外攘军。” “你这话有点忤逆之意了。”沈今安吓唬道。 张太岳不仅没有慌张,反而笑出声来:“你不说,我不说,这些问题便会迎刃而解?恐怕到头来只是掩耳盗铃罢了。” 沈今安道:“要是一个藩王过来请你出山呢?” “那我也不去,我这颗脑袋不是庙堂角斗的武器,也不是抛砖引玉的砖头。”张太岳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想法说道。 眼见沈今安沉默不语,张太岳起身拍了拍沈今安的肩膀说道:“看你这模样,倒像是一个饱学之士,就是有点可惜啊,眼界太窄。” 沈今安点头道:“你这话虽然大逆不道,仔细回味起来倒是颇有几分道理。” 张太岳抬起头透过低矮的窗户看了一眼天边的日光,现在已是正午,再加上张太岳本来有喜欢午睡的习惯,吃饱喝足的他困意早已经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有没有道理我不知道,只不过这些是我脑海中一些不太成熟的想法罢了。”张太岳刚准备起身离开。 沈今安从兜里掏出一个银锭,沉甸甸的估摸着差不多有个七八两重。 “这是什么意思?”张太岳停下脚步有些好奇的问道。 “哪有什么意思,听到你说话受益匪浅,打算请你吃吃饭喝喝酒。”沈今安道。 张太岳摇头说道:“日子穷惯了,给我钱我也不会花,你如果真的想要请我吃饭,就把银子给我干娘吧。” 撂下话便离开的张太岳头也没回,沈今安也是言出必行的将银锭留在了桌面之上。 两人离开后,一直躲在厨房内的赵老太太慢慢走出来,有些不肯相信的看着桌面上沈今安留下来的银锭,脑海中想起了张太岳曾经对自己说过一饭之恩的故事。 走出凤桐书院,孤身而返,沈今安啧啧道:“看起来以后庙堂之上少不了一些可敬的对手哦。” 小五子皱眉道:“公子,要不我去杀了他?” 沈今安哑然失笑,下巴抵在马车的窗户上,一脸无奈道:“兴,百姓苦,亡,也是百姓苦呦。” 张太岳行到凤桐书院内,一本正经的对着书院院长道:“借我五两银子。” 书院院长似乎没有听清楚张太岳话里话外的态度,有些不解道:“借钱做什么?” 张太岳只回复了四个字,便让凤桐书院院长立马站了起来。 “上京赶考。” 这世道,总是要人站出来的。 时间回到了华阳三十八年。 那个刚成举子的张太岳和因大搞阔斧改革半生的商钟阳在临别之际说了这么一段话。 “商大人,为何明知前方无路,却为何还要不断的撞着南墙?” “你还不懂,能够说服人的从来不是道理,而是南墙。” 只不过那个时候,张太岳还不是以后继商钟阳以后的首辅大臣,沈今安还不是权倾朝野,力压天下的北燕王。 两个对立一声的年轻人,却仅仅见过那一面。 或许是英雄对英雄的惺惺相惜,明知会彼此成为对手的沈今安没有选择除掉张太岳,也或许是因为沈今安最后留下的那一块银锭,明明有机会摘掉沈今安世袭罔替那顶异姓王的帽子张太岳选择了放了沈今安一马。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而那个时候,两个人还只是刚走上彼此不同道路的年轻人。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城门紧关 豫州的乡间小路上,沈今安抬头望了一眼还有些灰蒙蒙的天空,已经一连两三天都是这个样子了,恐怕今天晚上还会有一场小雨。 可是按照马车的行进速度来说,恐怕今晚又是要在田间地头凑活一宿的节奏了。 虽然侠女吕江南对于目前的行驶速度颇为不满,可是却奈何不了沈今安的“苦苦相劝” “反正那个东西也不丢,早一天晚一天的有什么区别嘛。” “人生的意义可不单单只有报仇,开心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沈今安像是蚂蟥吸血一样,不断的“安慰”着吕江南,吕江南本来想自己单独行动,却还是架不住沈今安的死缠烂打,故而也是整天闭目养神,干脆来了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小五子在前面驾驶行车,从不多语。只等每天吃饭之时才会去找一些食物,靠近有水流的地方就抓几条鱼,靠近有树林的地方就抓几只野物,倒也算是本分。 最享福的就是沈今安了,每天不是吃了睡,就是窝在车厢里面看书,奈何体质优越,怎么吃都不胖。又不知道该让多少小娘子羡慕了。 沈今安看着小五子从一个小镇上买来的一些武学入门书籍轻声问道:“吕女侠,你那天说的那些个高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实力,给我略加详细的解释解释呗。” 吕江南对于沈今安的话充满了爱答不理,甚至连眼皮都不曾抬起来几分。 沈今安也知道自己有些自讨没趣,却还是死缠烂打道:“你这个女侠哪都好,就是身上感觉少了一点味道。“ “有话直说,有屁快放。”吕江南听到这话以后才缓缓开口道。 虽然嘴唇微微张口,可是吕江南眼皮却是连抬都没抬。 “人家江湖儿女都是快意恩仇,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论秤分金银。你再看看你,到哪都是一副看不起人家的样子,说好听点,就是仙女模样,说难听一点,就是小寡妇上轿,不该害羞的时候害羞了。”沈今安一脸市侩模样道。 吕江南似乎早就已经猜想到沈今安狗嘴吐不出象牙,连接话都不接话,便闭口不谈。 “要不有的时候怪不得男人出去喝花酒呢,江湖之上的女子若都像你这一般冷言冷语,那这座江湖还真是着实的无趣,要是不认识你的公子没准还以为你连出恭都不需要呢。“沈今安越说越无赖。 “你要是想问什么就赶紧直接问,问完了就安静一会儿。”吕江南轻声道。 沈今安眼见自己的无赖战术成功,立马讨好道:“你看看,我就说咱们吕女侠,心底最善,良心最好,小五子,你说是不是。” 吕江南略加思索后,缓声道:“我没见到过那些真正的高手,可是却听过我师父曾经教导过我一些江湖传闻。海外仙山的杜太白咱们不用详谈了,在江湖武林之上可谓是公认的第一。剩下排得上名号的高手就各有各的特点了。一代剑仙林天问,曾是藏剑山庄的一名葬剑师,只因常年坐于藏剑山庄的剑冢内,偶然悟得御剑之术,硬闯藏剑山庄一百一十八剑阵下山,后来下落不明。小圣贤庄内的张房凭借儒家学识,十六岁便初入地境,后常与自己对弈,后被儒家子弟称为三宗主,棋坛霸主。“ ”你刚说的地境有些耳熟,你原来和我详谈过是不是?“沈今安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个时候我就有点不清楚,明明听起来都差不多,真的会有那么厉害?” “人阶五道分别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道法归一。简单来说就是习武之人将自己的精气神达到明天颍川县里面要来一个大官,说要来考核官员,所以颖川县早早就下令了,不允许晚上随便出入。“小五子如实汇报着自己勘察的结果。 听到小五子的话后,沈今安若有所思,在凤阳郡便已经听说过这种事情了,与三年一准备的恩科不同,华阳王朝倒是允许朝中大员一年一举荐人才。 向朝廷举荐人才是明面上的功夫,默许那些世家大族不安反心才是华阳王朝的真正目的。 华阳王朝本来就依靠着那些世家大族起家,可是若单单只有恩科这一条路,恐怕那些世家大族的后代很少能够进入庙堂之中,既想要天下民心笃定,学子安心,又要让那些为国家提供稻米钱粮的世家大族不觉得卸磨杀驴,华阳王朝便只好使用这些模棱两可的政策。 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当朝皇帝的初心本来是好的,可是没想到慈心生了祸害,都说官官相护,现如今这一套举荐的政策,却成为了那些无才无德之人走入官场上的最快捷径。 他们虽然肚子里面没有多少墨水,可是兜里却有大把大把的银子,他们将银子掏出码叠成山,然后用女子房子这些东西盛好后,推到举荐官员的面前。 而那些官员也就半推半就的应和了下来,当然对于买官卖官的小动作,沈今安平常是不会放到心里去的,因为官场和民间一样,既然有光明的地方也就会有阴暗的地方。 可是让沈今安没有想到的是,这些本应该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如今却堂而皇之的摆到了明面上来。 “那咱们明天在进城吧。”沈今安皮笑肉不笑的望着那座城门紧关的颖川县说道。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华阳的官场秘密 “先生,什么是第一等事。” “那肯定是读书会试中第。” “不是第一等事。” “那你说读书第一等事是什么?” “读书第一等事应该是读书学圣贤啊。” 这是沈今安从颍川县门口听到一老一少读书人在等候城门开启之时说的话。 虽然少年的话算不上振聋发聩,却也算是别开一角。 世人都说洛阳花贵无双,奈何我来之时不逢春。 随着两声金锣鸣叫,颖川县的城门大开。 要不说人求天,天不答应,天叫人,点手自来呢。 来往颖川县的百姓可算是开了眼界,那些原来一辈子都有可能见不到的官员,今天是一个都没跑,全部严肃整洁地在此待命。 从八品官吏到六品县令全部出城十几里,在一处凉亭耐心地等候着举荐官员的大驾。 文官是以县令为首的文官,带头的是一位身材臃肿肥胖的花甲老人,姓亢名贵。原来是永州刺史身边的主簿,掌管永州粮食多年,后因提拔成为了一方县太爷。后因永州刺史告老还乡,自己便多年未动,颖川县的大小官员都换过了好几次,可是作为县太爷的亢贵却像是在此地生根发芽了一般一动不动,本来以为自己很有可能就在这里待一辈子的亢贵忽然听到了举荐官吏今年很有可能朝着自己的辖区来,这可让这位亢老太爷高兴的合不拢嘴,一高兴的他连喝了两碗鹿血好好滋补了一下身子,生怕自己因为精神头不足怠慢了举荐官员,为了彰显自己的政绩,已经多年从不上衙门的他足足在衙门里呆了两天一夜,本来空空如也的政务柜上竟然凭空多了出来了上百本批阅好的文件,但是文件的真实性有几分,恐怕也就只有这位亢县令自己知道了。 相比于文官行列的拖拖拉拉,以颍川威卫副都统李威所率领的武将行列倒是显得十分干练。 李威虽然官居七品,比亢老太爷少了一品,可却是颖川县的实际掌权人之一。手下的三百威卫在京城算不上势力,可是在巴掌大的颍川却是十足的武装。不仅掌管着地方上的大小安全,就连山中的匪患也是时常清剿。 征战四方时候的骄兵悍将在天下笃定之后便成了烫手的山芋。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对于那些手握大小兵权的将领,华阳王朝采取了明升暗降的方式,虽然不如前朝的杯酒释兵权来得快速,可也全是温水煮青蛙。 朝堂中枢不管党政如何变化,可是到了地方还是武将稍微硬气一点。 李威早年间家道中落,有一段时间甚至落草为寇,后来受到了朝廷的招安,入营为兵。靠着敢打敢杀不畏刀剑的性格,倒是在天下大乱的时候积攒下来了一份不少的功绩。 李威目不识丁,对于那些酸溜溜的文人也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但是唯独对于和自己有着差不多遭遇的北燕王沈岳充满了敬佩和崇拜。不过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因为这事李威也被小人落下了口实,本应该晋升为五品校尉的他,最后只落得了一个七品都统。 每当有人以此为借口嘲笑的时候,李威则表现出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如今的生活对于别人可以说是无趣至极,然而对于李威来说,却是足矣两字。 颍川县大小官员左右分开,泾渭分明。 以文官监督武官,以武官牵制文官。这种方式若是办好了则有利有弊,若是文武官吏领头之人互相看不顺眼,那便是百害而无一利。 很明显,颖川县的县令亢贵和颖川县都统李威貌合神离。 多年战场冲杀九死一生的李威瞧不起这些嘴里口号震天响,心里算盘滴答滴的妇人作态。而以小心眼著称的亢贵则是对这些披甲上阵的莽夫则是看不上。 现如今天下早已太平无事,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武夫早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马上可以打天下,但是马上能够治天下吗?很显然,有的事情总归是要读书人来做的。 两个为首之人都互相看不顺眼,更不用说底下的那些寻常官员了。 年过花甲的亢贵虽然办事拖拉,但是对待下属人的表现却还是十分周到,身边官阶比他低上一大截的文人官员对待他也是十分客气。 李威更是不用多说,多年在战场上的摸爬滚打让他周围早已经笼络了一群生死与共的兄弟。 两方多年以来也是暗斗不止,那么这一次不管哪一方的官员被举荐对另一方来说都有可能是一桩麻烦事。 亢贵的年岁比较大,在过两三年差不多也就到了该告老还乡的年纪,若想要自己等告老还乡以后还能用手中的算盘拨动着颖川县财务的话,留下自己坚实的班底才是重中之重。 久经官场的亢贵也明白人走茶凉的可怕,如果这个时候不放低身段广结人心,上承下转,恐怕等自己真的离开那座官衙的时候,来送自己的人恐怕都了了无己了。 一场大雨过后,总是会有一阵大晴,今天的永州可以说是烈阳当头。 本来就有些肥胖的亢贵最害怕天气闷热,再加上这几年又一直在府衙大院内深居简出,不一会儿便汗流浃背起来。 眼见亢贵这般不道:“亢县令眼中了,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情算是给耽误了,见谅见谅。” 都是官场上千年的狐狸,这点心思彼此也都是心知肚明,亢贵一脸谄媚地笑道:“下属已经给您准备好了一桌上好的酒席,您请。” 王安的马车再度缓缓启动,只不过这一次后面跟随的官员更多。 坐在颍川县最大的一座酒楼之上的沈今安饶有兴趣一般看着那些如同跳梁小丑一样的官员。 小五子看到自家公子坐在这里已经足足一天,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沈今安也是知晓了这位憨厚少年的心思,微笑道:“这里的县令办事能力强不强放到一边,单单说是这官场之道却是深谙。” 小五子本来性格就单纯,再加上从小便入军为兵,自然是看不上这些官员阿谀奉承之道,冷哼一声:“哼哼,这些人要是把这一份精力放到百姓身上恐怕现在早已经受人尊重了。” 沈今安沏了一杯茶放到小五子的面前道:“做官其实和做人没什么区别,要是单论心眼,每个人都差不了多少,那个颍川县令在凉亭站了足足一天倒也算不上什么心血来潮,你是没见到更夸张的事情,和上级官员一同回家上坟,有的官员竟然哭得比上级官员还要伤心。那些想要成就大事的人受的苦受的罪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坚持下来的,那个御史叫做王安,我曾经倒是见过几面,也算是一个性情中人,是个能成大事的读书人。不过你放心,文人若是心狠起来,手中的毛笔恐怕比刀剑更加的伤人,更加的得狠。”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什么世道 沈今安对于那些对外号称自己是清流的官员总是有些瞧不起的,倒不是说看不起那些为了国家大义英勇献身的清流,而是那些倚老卖老、桀骜不驯、不尊德化,只图虚名用尽心机尸位素餐的清流官员。 沈今安总是觉得他们互相蔑视,有相互奉承,他们从内心各自希望自己高于别人,却又一脸毫无所谓地匍匐在别人的面前。 颖川县的亢贵便是最好的例子。 自从听说有上级官员要来这里检查,原本有些萧瑟的街道竟然热闹了起来。为了把表面的功夫做到位,亢贵甚至让不少原本已经准备关门大吉的店家重新开门。 这使得一些客商进入城后一时间都找不到合适的客栈。 一行人围着颖川县客客气气地绕上了一圈,最后王安在亢贵一行人的带领下来到了一所酒楼面前。 “不瞒亢县令您说,王某在十几年前倒是曾经来过这里,只不过那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芜,现在呢,到处是锦绣繁荣,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远非十几年之前的样子了,就连一些江南小镇恐怕都不如这里繁华嘞。亢县令呕心沥血王某都看到眼里,亢县令的满腹韬略自然也是可见一斑啊。”王安口吐莲花,一番庄重赞许道。 忽然被夸奖的亢贵立马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赞许道:“王大人谬赞了,埋没金子或许不是沙土,极有可能是一块抹布。然而发现金子的那双眼睛可远比金子更有价值,您说是不是。”亢贵一番感情至深的话,顿时让御史大人王安一阵舒服,不仅称赞了自己,就连王安也是顺着话语水涨船高起来。 两位官场老狐狸相对一笑,万般的言行全部隐藏在了心里。 王安率先岔开话题说道:“我等这一次下来主要目的便是体察民情,为国家了解详情。本来是简单朴素的,亢县令您领着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亢贵听到王安的话,立马给着台阶说道:“王大人您多虑了,这里饭菜不贵,可是别去却是比不了。” “哦?”王安被亢贵的话吸引了兴趣,随后停下了脚步。 亢贵颠动自己身上肥肉快走两步用手指着门匾说道:“颍川县依山傍水,不远处有一座山坡,名曰卧龙,山坡下有一溪流名曰凤湖,每逢黄昏夜晚,山水互相倒映,宛如龙飞凤舞一般。 此乃颖川县当地名景之一。周围郡县慕名而来的更是数不胜数,然而在颖川县能够最好观看到这番景象的便只有独此一家酒楼,是近水楼台。” 亢贵的话妙语连珠,不仅勾引起来王安的心思,就连跟随在王安后面的几名随从也想慕名参观一下这等景象。 察言观色的亢贵眼见王安已经有了一份动容连忙说道:“早就听闻御史大人两袖清风,官风极强。只不过下官一不送礼二不送东西,就单独只是想恳请御史大人能够在此吃顿便饭,欣赏一下颖川县风景,还望王大人赏玩。” 亢贵将话说得十分周到,事情也是做得面面俱到,相比于那些大把大把掏银子做敲门砖的官吏,亢贵的这一番行为和言行更是能够投这位以文笔名闻于朝野的御史大人心中所好。 “山川美景自然是不可辜负的,既然亢大人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们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不过丑话还是要说在前面,只吃饭只吟诗,别的事情一概不谈。”王安摆手表示同意。 眼见自己话已经起到作用的亢贵立马向着旁边仆从递了一个眼色,随后立马笑着说道:“那是当然,今晚略浊一杯,只谈闲情逸致。您请,您请。” 王安一行人在上楼之后并没有立马吃饭,而是做到了一个视线极佳的位置,管店小二要了一壶酒,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看着外边的良辰美景,哑然失笑道:“亢县令您找的这个位置真是漂亮啊,我现在可真的是有点羡慕你喽,能够在这里安度晚年也不算枉过此生哦。” 王安一行人自然是占据的是视线最好的二楼,而三楼上便是北燕世子殿下沈今安。 王安一行人再上楼的时候,沈今安正看着从永州粘杆栏子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沈今安眉头紧凑,看完后双指轻轻捏着放到烛火上烧成灰,然后随风而散。 小五子并未插话,只是安静地望着旁边坐着的吕江南。 作为曾经的北燕行伍中的一员,小五子对自己所要做的一切都是任劳任怨。 至于女侠吕江南不爱说话,便是随口一笑,也是颇为含蓄,总是给人一种冰雪美人的感觉,就算是知道了吕江南和沈今安瓜葛不浅,小五子还是不觉得吕江南是那样的讨喜。 相反倒是沈今安,这一段时间两人的朝夕相处,倒是有了一种超乎寻常的交流方式。 沈今安不管想到什么都会和吕江南说上一说,然而吕江南则是对此充耳不闻。 “有消息说西蜀的武林要出事,说是唐门动手围剿了一个小门小派,本来江湖之上打打杀杀的事情应该很普遍,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原则呗,可是没想到唐门碰到了钉子,八个一流刺客竟然全部这了,现在正在西蜀到处地找凶手呢,咱们入蜀的时候还是小心一点,别碰到什么麻烦事。西蜀这块地方还是泼辣,我听袁罡曾经说过,西蜀那个地方就连土壤都是辣的,从那块地方长大的女娃娃,和那种辣得人说不出话的小辣椒一样,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吕江南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说话,略微的表现出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倒是小五子,一声不吭,倒是十分知足。 沈今安喝了一口酒,笑眯眯的说道:“天下太平了以后,第一个总想找点事情做的恐怕就是这座江湖了。外战外行,内战内行,这句话形容这些人可真是恰到好处。现在的江湖之上热闹得很啊,那些人不仅要学着兵器谱进行排名,更是有不少人想要去摘那一道:“他们有没有什么作为我倒是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这些人哪里来的这么多时间和心思来评价这种事情,都说少年英雄少年英雄,可是哪有多少英雄能够少年成名,没有在江湖上获得地位的想着获得地位,有了一定地位的天天想着如何保护住自己的地位。吕女侠,如果你说我要去凑热闹,万一获得了一趁着这番美景向你表达心中的爱慕之意,你会不会答应今晚和我共度良宵一番?” 沈今安的一番话让刚睁开眼欣赏眼前美景的吕江南顿时闭上了眼。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嘴里主义,心里生意 所谓太平盛世无外乎就是百姓能够安然入睡,一觉睡醒过来天下安然,家产并无遗漏,家人健康,如果还能有那么一两个好念想,这就是让百姓拥戴的最根本的原因了。 北燕在华阳四个异姓诸侯地之中,是战争次数最多的一个,然而北燕的百姓都知道,北燕的日子比其他地方的日子要好过得多,当面对别人打上门来的时候,一家人总是能够同仇敌忾,总是回想着如何把日子过好,不受欺负。当没有人打上门来的时候,一家人则总是互相惦记彼此的家产,生怕自己的亲生兄弟会多分走一杯羹,一个家族尚且如此,一个国家更不用多说。 就在颍川县令亢贵正在不断和举荐官王安称兄道弟的时候,颖川县主簿黄岩正坐在家中独自喝着闷酒。 相比于气派严肃的县衙大院,只是一个八品小吏的黄岩家里便是狭小疏淡,就连唯一的一个老仆也是老气横秋,如果不认识的恐怕还以为这个小吏是黄岩的爹。 虽然这栋宅子位置偏僻,面积也不算是特别大,可是以黄岩每月三斗米的俸禄来说也是难如登天,别说买,就连租借也是难上加难。 好在这栋宅子的老主人是一个光棍老汉,黄岩对他也是礼让有加,这才算是勉强半卖半送之下这么一份家业。 这才算是让黄岩这个两袖清风的黄主簿才算是有了安身之所。 本来这份买卖还算是公平,只不过黄岩住了几天后便察觉出来了些许的不太对劲。 每逢午夜便经常会听到妇人哀嚎孩童啼哭的声音,有知情者也是提醒,这里曾经发生过几起命案,老主人一家七口惨遭横死,却只因为没有目击证人从而不了了之。 因为黄岩为官还算清廉,所以不少百姓劝他搬离这里,不管官阶大小,好歹还算是朝廷命官,颖川县县衙内总归是比这里要住得舒服。 可是每逢说到这个话题,黄岩总是用堂堂官吏不信鬼邪的话题来搪塞过去,好在这几年一直还算是相安无事,大伙儿对此也是不了了之。 黄岩虽然两袖清风,却倒是有一个黄三字的绰号,黄岩喜好书法,尤其是一手瘦金体十分招人欢喜,在青黄不接的时候,黄岩偶尔也是靠着卖字为生。 黄岩中年得子,本来也算是这辈子能够安然度过,然而妻子在女儿五岁那年感染上了一场重病随后撒手人寰,从此黄岩便和女儿相依为命。 因为黄岩妻子喜欢枫叶,黄岩便给女儿起名黄枫,黄岩本来打算将其培养成为大家闺秀,可是没想到的是女儿不喜读书,反而是对刀枪剑戟感兴趣,经常是一副男儿模样,出去玩耍,黄岩也是不舍得打,更不舍得说,只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都说女儿打了不中留,留来留去结冤仇。 如今黄枫也到了出格的年岁,黄岩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却还是纠结不已。 好在黄枫察觉到了这一阵子女孩儿和原来时候变的不太一样了,有好几次黄枫在前往县衙的途中都看到了自己女儿竟然站在一个买卖胭脂水粉的摊位面前。 知女莫如父的黄枫自然也是没有过多的打扰,今天举荐官的到来,让整个颖川县热闹不止,黄枫对于这种趋炎附势的行为自然是不满的,即使满县衙的官员都去凑了一个热闹,黄枫却还是无动于衷。 本来黄枫想要陪着女儿一同去游玩的,谁料黄岩一早便出了门。 人到中年早已经两鬓斑白的黄枫对此倒是也没有太多阻拦,倒不是女儿恨嫁,只因自己也曾仔细打探过那个男孩儿的身份。 虽然有些门不当户不对,可是好在那个男孩儿为人正直,即使孤身一人却也没有走上歪路,并且在四邻八方的口中还算是小有名气。 常年以来的世态磨炼让那个男孩儿接人待物看起来比同龄人要成熟上几分。 嫁女儿毕竟不是小事,黄枫也曾拜托过一位同僚宴请男孩儿所在的商行,四五杯酒下肚,男孩儿竟然神态自若,并且一番言论也是收获了满堂喝彩,并且本性不错,话里话外也是进退有道,黄枫对此也是较为满意。 黄枫也不是什么豪门贵族,也只不过是因为寒窗苦读十余载混上了一些功名,然而却因为朝中无人,将近十年也从未得到过重用。 慢慢的黄枫也是看透了现在的朝局,也清楚寒门后生如果想要出人头地,也是十足的不易。 然而要黄枫热脸去贴那个穷小子的冷屁股,这对于读书人的黄枫自然也是做不到,所以黄枫也就任凭两人自由发展去了。 颖川县酒楼二层之上。 王安亲眼看着黄昏西下,笑着对坐在自己旁边的亢贵轻声问道:“亢县令,你说是在朝堂之上当官好,还是执政一方比较好?” 面对这种进退不知的问题,亢贵自然是不肯轻易回道,只是模棱两可道:“都好,都好。” 王安笑道:“亢县令说话可是不遵本心喽,要我说伴君如伴虎,在朝为官有的时候还不如你们这般自由自在,这颖川县县令的位置你可不要不珍惜啊。” 亢贵连忙摇头:“王大人说笑了,不管在哪都是为朝廷分忧,为皇帝解难,我等自当竭尽全力。” 王安眼见话铺垫的差不多了,继续开口道:“不过实话实说,执政一方,最多只能够造福一方的百姓。在朝堂之上,却有机会能够造福天下的百姓,不过天下能人不少,若是没有人引荐,恐怕空其一声,也不过是走马观花而已。眼下朝中贪官污吏数不胜数,若想能够为黎明百姓做福,首先一条便是要保住自己的官帽子。有的官员就算是日进斗金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拜陛下所赐,没有头上的那一顶官帽,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去拉帮结伙,去称兄道弟。这一点是王某多年为官的一点心得,胡乱说罢了,亢县令可千万不要放到心里去。” 亢贵心里不断骂着王安的虚伪,嘴上却是连忙称赞道:“要不说王大人您英明神武,咱们总是要记得谁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谁是自己的再造爹娘,只有这样咱们才可以为国尽忠。” 王安面容和蔼的微微一笑:“亢县令,现在这件屋子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是把你当作兄弟,才会对你说些这话,可不要外传啊。” 亢贵听到这话以后连忙点头。 王安继续说道:“如今华阳年年天下太平,要不是北燕那边一直厉兵秣马,天下税收恐怕还能够在增长几成,可是北燕势大,有时甚至连陛下都无能为力,让我们这些忠臣清流也是望洋兴叹,现在好了,有亢县令这样的国家栋梁,那沈家老儿的位子以后更加难坐了。” 朝中文人对此总是横眉冷对,可是远在北燕的沈岳对此却是云淡风轻。 按照沈岳的话来说,那些只会聒噪文人只不过是皇帝手中的金丝雀罢了。 亢贵对此连忙点头,好像对王安的话表示格外的赞同一般。 “朝中就是因为有王大人这种忠臣,咱们华阳才能够平平安安,老朽不才,愿为王大人麾下一支笔一张嘴,与王大人一起共同守护华阳。” 眼见气氛已经渲染的差不多了,亢贵也不再藏着掖着,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王安面前说道。 王安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立马站了起来,嘴上的笑容证明了现在的他很享受这份权力带给自己的满足感。 王安心里这么想,嘴上的话却还是很到位的说道:“亢大人,你的心思我已经知晓,我相信陛下也一定会知晓,您快起来,按年龄来说,我恐怕还要唤你一声叔辈呢。” 颖川县有三宝,美景,才子和佳人。 美景则是王安正在欣赏的卧龙和凤池,才子便是未出隆中便以安定三分天下的卧龙,而佳人便指的就是颖川县的女子。 可能是山好水好的原因,颍川的女子更是一个比一个的温婉动人。 而颖川县的县令亢贵大人每晚两碗鹿血便是为了养好自己身体,好夜夜笙歌。 可能是亢家家传的原因吧,不仅亢贵好色如命,他的独自亢心更是喜爱收藏美女。 亢心未到而立之年,却已经娶了六七房娇妻美妾了,若是按照亢贵心里的意思,等到自己到了告老还乡的日子,便将自己儿子推向朝堂,顺势接了亢家的班。 望子成龙的心思每一位父母都有,可是真正蒸气的却没有几个,这位在颖川县可以说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亢心对于读书骑马不敢兴趣,可是有一个搂草打兔子的癖好。 颍川县土地肥沃,依山傍水,农田可以说是肥沃之际,然而因为赋税的原因,百姓真正的土地使用却是极少无比。 而颖川县的当地富商便联合官府用低廉价钱来换取百姓手中的土地,从而让百姓为他们交租,再加上士绅既不需要纳粮,也不需要交租,所以这些苦难便又回到了百姓身上。 可是做这种事情一般的富商却是出师无言,所以这些贼心不死的士绅便将目光转移到了颖川县亢贵的身上。 亢贵虽然心思不纯,可是好歹念过几年圣贤书,抹不开羞耻的那一层面子。 随后那些士绅便将视线转移到了亢贵独自亢心的身上。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做的就是这欺男霸女的营生 三十年必有王者兴,其兴者呼焉,其忘者呼焉。 一个家族三五年也必有兴旺之人,其野心之大,心思之沉,足可以带一个家族腾飞,然而兴旺之后便是守业,守业之后便很有可能是败业。 很显然亢心便是亢家败业之人,不仅为人贪财好色,更是无法无天。面对这种富家公子,那些商贾士绅用了几名细心调教出来的丫鬟美人,便将亢心绑在了他们的船头之上。 颍川县依山傍水,自然也是许多镖局,商会,脚帮等江湖门派相互制约抗衡。 他们不仅拉拢各级官员,更是不断侵吞彼此的地盘。 然而要想在颍川这种地方站稳脚跟,拳头硬不硬倒是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腰杆硬不硬。 谁家有了官府的背景,便可以在颖川县的背地里能够称王称霸。而亢心作为颖川县的太子爷更是尤为重要,一些地位低微的帮派为了能够维持住自己的饭碗,不被别的帮派、衙门一口吃掉或者排挤出颖川县自然是要不断的讨好亢心。 作为县太爷的亢贵在一开始得知以后也是有些生气,不过最终还是执拗不过自己孩子,便一而再再而三的嘱咐,千万不要出事。 日子久了,亢贵也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黄枫倚靠在一个大柳树下望着月亮发呆,忽然一枝柳条出现在了黄岩视线之内。 黄枫却是头也没抬的说道:“大友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啊。” 一个身材高达四肢修长的男人灵活的从树上攀爬下来说道:“今天脚行来了一批活儿,帮主叫我带着几个人去处理一下。” “带几个人”这四个字被男人着重的强调了一下。 黄枫扑哧一笑:“你有吹牛,你们脚行也不知道一共有几个人,就凭你这一副木讷的样子,你们帮主会叫你去处理这种事情?我才不信呢。” “你别不信啊,我说的是真的,小枫,你说我啥时候欺骗过你?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发誓。”男人有些着急道。 黄枫扑哧一笑,对于男人的举动也是十分满意,眼见男人要发誓,连忙拦截了下来:“好啦好啦,你真是榆木脑袋,哪有随随便便就起誓的啊。” 男人看到黄枫心疼自己,不由得傻呵呵道:“小枫还是你对我最好。” 黄枫刚才还笑容满面的模样下一秒却是消失不见:“谁对你最好,你今天白白的让我等了这么久,我都生气了。” 男人听到这话,立马自我批评道:“我李大有是王八蛋,对不起,让小枫生气了,我这就打我自己。” 就在李大有伸出拳头要打自己的时候,黄枫拦了下来:“谁叫你自己打自己的。” 李大有被先是不知所措,随后将手伸到了怀中开始胡乱的摸索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小圆盘便被李大有掏了出来。 是一盒胭脂,虽然算不上上等,可是对于寻常百姓人家的姑娘却也算是能够拿出手的玩意了。 “帮主今天给了我几钱银子,他们叫我去喝酒,我没去,我想着给你买一套胭脂,我看别的大姑娘都在用这个。”李大有扭捏的说道。 黄枫强忍住笑意,严肃道:“我才不喜欢这个呢,我可是要成为女侠的人。” 李大有是一个直肠子,自然是不了解小女孩儿的心思,还以为自己买错了呢,担忧的低下了头。 “算了算了,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儿上,我就收下来了,你说我摸这个好看吗?”黄枫用手沾了一点胭脂便朝着脸蛋上抹去。 李大有看着黄枫高兴的样子,也是连忙点头说道:“好看好看,我家小枫最好了。” “德行,没出息。”黄枫虽然嘴上埋怨,可是心里还是乐开了花。 黄枫一把挽住李大有的肩膀说道:“趁着今天街道上没啥人,咱们去湖边溜达一圈。” 李大有是自然不会拒绝的,一对小情侣便你情我愿的朝着池塘旁边走了过去。 黄枫率先开口道:“我觉得我爹可能是发现我们了,他这几天一直没有去县衙,而且看我的眼神也有点不太对劲。” 李大有紧张道:“那你是说...你以后不能在出来了?” 黄枫用力的捶打了一下李大有的肩膀说道:“你有点出息没有,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爹真的发现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我家提亲?” 说道提亲两个字,李大有立马蔫了下来,黄枫见状也是赌气的松开了一直挽着李大有的手。 “你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想娶我?” “不是,当然不是。”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我...” 李大有一连说出三个我,后面则是一个字都没有蹦出来。 黄枫见状伸出手紧紧捏住李大有的耳朵说道:“我什么我,想娶就是想娶,不想娶就是不想娶,扭扭捏捏的装什么呢?” 李大有见状连忙求饶道:“你误会我了,我当然想娶你,可是...我的聘礼钱还没有存够呢。” 李大有说完内心理由后顿时像是一只泄了气的青蛙,十分沮丧。 黄枫则是小手一挥:“没钱怕什么,你有我呢,我却和我爹说,给你当媳妇,过的苦一点算什么,只要你对我好就行。” 这句话瞬间让李大有精神起来,连忙感谢道:“小枫,还是你对我最好。” 驭夫之术被黄枫用的得心应手,刚表扬完便是鼓励道:“先说好,你现在没出息可以,不过等以后你要是再没出息,我可以就不答应了,还有就算是你以后出息了,也不能够随便的纳妾,知不知道。” 李大有闻言立马拍着胸脯说道:“小枫,你就放心吧,这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喜欢。” 听到李大有信誓旦旦的保证,黄枫也是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黄枫和李大有不知不觉的便溜达到了一处池塘边。 还没说话几分钟,便看到一大伙儿精壮汉子浩浩荡荡的涌入到了池塘边,声势浩大,差点就没有把得意忘形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呦呵,今天乐子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一对小情人。” 为首的一人推开两旁的侍卫,皱了皱眉头,看到李大有两人后,缓缓地说道。 借着一点月光,李大有也认清了来人,正是颍川县的太子爷亢心。 今天本来亢心打算出来和往常一样游玩的,结果在临出门之前便被父亲亢贵告知今天有重要官员前来,不能随便出门,以免节外生枝。 可是逍遥自在惯了的亢心哪里真的会把父亲的话放到心里,趁着天一擦黑便带着十几个跟班出来找些乐子。 本来是打算找几个小娘子潇洒潇洒地,结果颖川县的所有青楼女子全部颍川县衙包揽了下来,说是要可这举荐官员欣赏。 这不是扫兴嘛,若是放到寻常,亢心一定会砸了店铺,可是今天总是要给自己父亲一点面子的。 无所事事的亢心只好顺着月色闲逛,恰好碰到了在此谈情说爱的黄枫两人。 亢心话音刚落,一旁的一位贴心跟班笑道:“呦呵,这不是戏台上演的私定终身嘛?怎么,这位小娘子,别的男的都不行,你看看我家亢公子为人正直,学识渊博,更重要的对于男女之事可是十分有经验。”跟班的一席话顿时间引起了周围人哄堂大笑。 李大有见到有人这般调戏自己女人,顿时间火冒三丈,挽起袖子便要打过去。 亢心的跟班都是颖川县本地人,人头熟,难免有认识李大有的,随后趴在亢心的耳边小心的嘀咕了几句。 亢心嘿嘿一笑,手中纸扇也是稍微转悠了几圈笑道:“黄姑娘,咱俩也曾经见过面,只不过没有机会能够促膝长谈一番,现在好了,咱们可以好好的聊一聊,我这些兄弟都是粗人,不懂得什么礼数。作为赔罪咱们一块喝两杯可好?还请黄姑娘不要不给面子。” 亢心阴狠虚伪的模样让黄枫自然是打心眼里厌恶,直接了当的拒绝了,但是看到黄枫有些不太情愿的样子,亢心兴许也是觉得在颖川县竟然还会有人不给自己面子?顿时有些不太高兴。 就既然明说不行,那就只有动武力了,只不过亢心虽然是个欺男霸女的角色,可是却不是一个精虫上脑的啥子,动手之前亢心也是仔细的思索了一番,李大有只不过是一个江湖帮派的末等弟子,黄枫也是自己爹爹下属官吏的女儿就算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身边的跟班对于自己主子的想法自然是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寻常若是其他人家的姑娘媳妇,都是直接上手的,就算是告到了衙门,最后的结果也就是那户人家各挨八十大板,久而久之,这些人早已经忘了什么叫做害怕。 李大有虽然不是练家子,可是这些年的吃苦受累再加上对于去爱人的保护心切,自然是拼命反抗,一时间十几人竟然招架不了,气的亢心也是在最后一直大骂废物点心。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吕江南出手了 原来安静无人的池塘边此时此刻已经熙熙攘攘,十几名年轻泼皮一同涌向了不远处的李大有。 只剩下了两三个还算是瘦弱年轻泼皮在四周放风,专门负责驱赶那些听着声音从而赶过来的百姓。 百姓对于这些人的手段自然是清楚了解,只是奈何自己无权无势,也不敢上手。 这些泼皮没见过什么大本事,无外乎都是一些小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家中是否还有亲人这些老一套。 但是越不会吼叫的狗咬人却是越狠,他们见到李大有拼死反抗,自然也是不肯轻易放手。 李大有看似瘦弱,双拳倒是孔武有力,这几个泼皮喽啰未必可以招惹得起,这种打斗和战场厮杀截然不同,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出工不出力,满嘴昏话,可是真上手的倒还真是没有几人。 就在一时之间僵持不下的时候,三个人的出现倒是打破了局面。 十几名泼皮看到一个面容憨厚的男人迎着他们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位男儿装扮的女侠,和一名背着巨大布囊的包裹。 男人笑眯眯地朝着他们走过来,那种笑容却像三九天里面的寒风,沁人心脾,十几名泼皮齐刷刷地往后退了几步。 沈今安踱步而前,双手抱拳拱手,和颜悦色问道:“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怎么得罪了兄弟了?” 还未等元心开口,一个瘦小泼皮咽了一口唾沫,色厉内荏问道:“你是何人,怎么管得这么宽?” 沈今安丝毫不恼,反而是用手指了指这条小路道:“我们只是过路之人,途经此处,听到声音,所以过来看看。” 亢心一听到这话,心就放下了一般,狞笑一声,随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位兄弟,有一句话我还是想劝告你?” 沈今安也来了兴趣,连忙询问道:“不知道您所说何事?” “千万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亢心轻声呵斥道。 亢心显然对于沈今安等人的行为表示不满。 听到主人有些不满,剩下的打手也是乱哄哄地涌了上来,十几个人面目狰狞。江湖械斗便是这种情况,能够凭借凶狠证明自己的绝对不用动手,群架靠的就是人多家伙儿多气势足。 只不过这一次很可惜的是他们碰到了自己并不该随便招惹的人,还未等他们动手,便听到了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亢心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背着巨大布囊的少年侍卫一手拎着一个跟班儿,脚下还躺着三四个口吐白沫的泼皮。 见此情况,亢心心中大吃一惊,那个侍卫看起来寻常,只不过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等水平。 沈今安带着一脸不屑的吕江南一起缓缓向前走动,手拎两人的小五子紧随其后。 刚走两步,便听到亢心脸色阴沉地道:“不知兄台是哪里人?来我颖川县做什么?” 沈今安毫不在意的说道:“只是路过而已,顺便在这里看看风景,等等船。” 一旁的黄枫和李大有则是脸色铁青,其实李大有自己知道,刚才自己挣扎的时候并没有弄伤任何一个人,现如今十几个人躺在自己面前,这让李大有显得有些担忧。 亢心手持一柄白纸扇,倒是显得风流倜傥,他看了一眼地上不断哀嚎的手下,却是无动于衷。 沈今安对着李大有说道:“路通了,赶紧走吧。你刚才的表现算是一个爷们,挺对我胃口的。” 李大有感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听到亢心不耐烦地说道:“兄弟,过江龙遇到地头蛇还是小心一点好。” 对于亢心的恐吓,沈今安表现得倒是一脸不以为意:“过江龙也要看看是什么样子的过江龙,地头蛇也要看看是什么样子的地头蛇。” 不远处脚步匆匆,十几名手持长棍的衙役涌了出来,原来是刚才一名胆小的泼皮生怕自家主子吃亏于是连忙通知了旁边巡逻的衙役。 这种情况也是屡见不鲜了,每逢碰到这种情况,官府的衙役便会及时赶到,将两拨人一齐抓到大牢,说是抓到大牢,可是亢心的身份自然也不会吃亏,一般前脚刚入牢门,下一秒后脚便走了出来。 一名衙役带头走了上来,脸色阴沉地说道:“聚众斗殴,你们眼里可还有王法吗?你们是哪里的人?知不知道在颍川县持械伤人,罪加一等!” 还未问清缘由,一话,也有了几分惊慌。 虽然心中还有不甘,却还是示意沈今安赶紧离开这里,不要随便趟这趟浑水。 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尤其是面对当地的官府和太子爷,一些普通的身份压根都不管用。 自己大不了就和这些人拼了,犯不着在搭上几条人命。 沈今安拍了拍小五子的肩膀示意他往后退上几步,对着亢心和那位衙役头说道:“我等是路过的客商,和隔壁县的县令大人有几分关系,还望肯定几位兄台能够给一个薄面。” 客商?隔壁县令? 亢心听到这话顿时有了几分底气,客商算是个什么东西,只不过手里有两个臭钱,今天要是不让这几个人把钱全吐出来算是自己这个县太子爷白当。 亢心眼神也是在场不断环视,突然让他发现了一个惊艳之物。 在沈今安的后面还有一位游侠,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厉害的模样。不过此时亢心将重点并没有放到游侠是否厉害的角度,而是凭借多年自己出入花丛之中的经验告诉自己,那个游侠很大几率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十分出众的美人。 一旁的黄枫和那个女侠比起来可是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全颍川,不全永州恐怕都没有几个如此令人着迷的女子了。 这样的女子跟着这种客商岂不是暴殄天物?更何况亢心在永州多少也是出了名的官宦子弟,完全没有听说过永州较大客商后辈之中还有这么一个年轻人,想必应该也是一个愣头青。 若是在平常的时候,看你这份样子的身上没准赶上本少爷心情好能够放你一马,现在如果就这么轻易地饶了你,以后本少爷在颖川县该如何立足? “不要说本少爷不给你们几个面子,人我可以放走,但是你们已经触犯了颖川县的律法,藐视了我华阳王朝的官威,恐怕你们先走不了了。”亢心犹豫再三后还是撂下了这么一句话。 听到这话周围的众人也是像是吃了十全大补药一般,个个蓄势待发。 “给我上。”衙役回头大喝一声。 看着对面的众人一拥而上,沈今安看了一眼吕江南,眼神之中似有万种风情。 吕江南对于这种欺男霸女的事情本来就十分反感,现在这种情况更是怒火直烧。 吕江南一脚踹出,一个瘦小衙役飞出三五米之外,如此的变化让众人也是顿时一惊,着实没有想到这位女侠竟然还有这等实力? 就连在衙门口当差多年的衙役头见此也是瞳孔微缩,心中一惊。 两人互相搏斗,互相将对方打倒在地,这是较为正常的,可是一脚将人踢飞,恐怕这已经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了。 如果排除女人天生神力的可能性,那便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面前这个女人恐怕是一名已经小有成就的武林高手。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见岳父的勇气 伴随着一名衙役被一脚踢开,场面顿时陷入了白热化。 两三名手持宽厚棍棒朝着吕江南狠狠打去。 吕江南也不出剑,只是抬腿用自己的小腿狠狠地踹去,众目睽睽之下,两个百斤大汉就这么被踢飞了出去,倒地不起。 剩下的几名衙役眼见硬的不行,就准备上软的。 两根手腕粗的铁链被抛了过来,吕江南手中软剑出手,寒芒一点,薄如蝉翼的软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吕江南双手一抖,一道划破空气的剑鸣响彻半空之中。 宽厚的铁链应声而断,而这一切发生的时间不过转瞬。 众衙役见状连忙后退,生怕自己也会惨遭不测。 亢心手下的泼皮哪里见到过这种阵仗,连忙屏气凝神,甚至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看得亢心也是目瞪口呆。 这是从哪里来的女侠,不仅容貌堪比天仙,就连手段竟然也是如此高超。 见怪不怪的沈今安则是点头笑道:“小五子,你总是看不上人家吕女侠,现在人家露了一手,你是服与不服?” 小五子点了点头,用力一踢,河边的一块巨石便朝着人群中冲了过去。 众人四散离开,小五子冷哼一声说道:“公子,不是我看不起这些人,他们确实还是差上几分意思,还不如北疆的野狗来得凶猛。” 小五子此话一出,顿时间让沈今安噗嗤一笑:“你这小厮,别看年岁不大,这讽刺的口气倒是有几分本事。” 沈今安话锋一转对着早已经如同丧家之狗的亢心等众人说道:“怎么?还有什么问题吗?若是没有,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散了,要不然我身后的这位游侠可不是好说话的。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们就算是有什么后招,现在也用不了。” 亢心听到沈今安的话,脸上也是不由得多了几分赞赏:“好,那咱们就说好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掌心一挥手,几十人便哗啦哗啦地作鸟兽散,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抬着那几个早已在地上昏迷的亢心。 就连亢心都吃了哑巴亏,剩下的众人自然是没有几个人胆敢再去找沈今安的麻烦。 眼见自己被解围的李大有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上来,千恩万谢道:“多谢这位公子。” 沈今安也是毫不客气的说道:“我只是负责卖嘴的,要是说真正有本事的还是这位吕侠客。” 见过不少人遇到过不少事的李大有自然是清楚,脸上不由得担心道:“公子,我看你们还是趁早离开吧,这亢大少爷不是甘愿吃亏的主,今天的恩情,在下已经铭记于心了,若是以后需要帮助,在下万死不辞。” 沈今安在一旁打趣的说道:“什么死不得死,说这话多丧气啊,我们刚来颍川县还没有好好的逛逛了,你干什么要赶我们离开。” 李大有倒也是个实诚人:“不是在下看不起公子,也不是过于夸张,而是你们是外地人还不清楚,这亢心可是当地县太爷亢贵的独生子,在颍川县也是霸道了多年,背后还有不少官员为其撑腰,希望公子还是尽早离开这里的好,若是不知道该如何离开,在下倒是能够帮助一二。”一旁的黄枫也是迎合道:“你们还是赶快走吧,再不走小心来不及了。” 沈今安微笑道:“你们两个一唱一和倒是挺有夫妻相,不过我还是实话和你们说了吧。我还真不是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你们要不是这么吓唬我,我没准还真同意了,可是现在我已经决定了,先不走了,在这说了,如果我们真的要走了,你们两个人可该怎么办?” 黄枫摆手说道:“我去找我爹。” 沈今安也是才想到了黄枫的身份道:“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你爹在厉害在颍川县这一亩三分地上也不会高于县令吧。” 李大有若有所思道:“感谢公子提醒,我们虽然没有什么能力,但是安然离开这里还是能够做到的。” “你们若是私奔是不是不太好啊。”沈今安一开口,一旁的黄枫便有些害羞地低下了脑袋。 沈今安说得不错,两个人刚才便已经决定了要去私奔。 沈今安慢慢地靠近李大有,轻声说道:“兄弟,根据我多年的经验,你刚才的表现恐怕已经征服了旁边的那位女子,很不错哦。” 李大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公子说笑了,我和黄枫也算是一见钟情,不管前路多难,我也不会放弃的。” 沈今安听到李大有壮怀激烈的表达,连忙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听听,这话说的可以说是感天动地。既然你有必死之心,那么敢不敢去当面见一见你未来的岳父呢?” 李大有顿时如遭雷劈,尴尬得一动不动。 沈今安相见如故的搂过这位钟情少年肩膀说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太怂了。我呢,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我见到你这种人就不由得愿意多说两句。你若是死都不怕,还怕见什么人呢?男人别的本事有没有无足轻重,要是连见自己未来老丈人的底气都没有,那说的什么海誓山盟什么情比金坚都是狗屁。” 沈今安的嗓门很大,就连一旁的黄枫和吕江南都听得真切。 李大有几乎被沈今安这一番言论羞愧得愧不敢当,只好一字一句地沉声说道:“那照公子您的意思呢?” 沈今安一脸无辜道:“我就是和你说说家常,具体要拿什么主意还是在你自己。不过我刚才听说你要带着人家闺女私奔?如果你未来岳父反对,你这么做还算是人之常情,可是如果你连见你岳父的勇气都没有,私奔好像有点虚。” 李大有沮丧的说道:“可是我担心···” 沈今安一脸无所谓道:“担心什么?你看我?我所钟情的女子就站在我面前,我天天表达爱慕之意,得到的却还是冷飕飕的剑刃,追女孩儿要牢记三个词语知道不?” 李大有明显被沈今安的话给绕了进去,一脸恳切望着沈今安。 “胆大心细不要脸!” 一旁的黄枫听到沈今安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李大有似乎也是下定了决心说道:“枫儿,走,咱们去你家。” “啊?”黄枫自然是有些不可思议,看着李大有信誓旦旦的样子,心中又多了几分赞许。 身处于县城之内的黄岩对于城外所发生的事情自然是一无所知,只是心中不断地犹豫着自家女儿怎么出去那么久还没有回来,越想越生气的黄岩绝对遵奉圣贤之道,将女儿锁在家中,让她收心思。 可是黄岩刚下定决心的时候,一阵激烈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老管家主动开门,结果好几个陌生人便闯了进来。 虽然沈今安玩世不恭,可是对于有些读书人却还是礼让有佳,读书人最讲究一个规矩。 既然是客人就不能够随意的落座,不管读书人家是家徒四壁还是金碧辉煌。 刚才在外面性格泼辣的黄枫,回到家中也是温柔大方,更是亲自给来往的几位客人沏茶倒水,俨然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沈今安接过茶杯,平心静气地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坐在末尾的李大有则是提心吊胆地喝着茶,恨不得将茶碗旁边的茶叶渣子舔个一干二净。 李大有随便性格沉稳,但是在沈今安的面前总是觉得自己差上很多。不知道沈今安具体来历的李大有总是对他有一种真人不露相的崇拜感。 一旁的黄枫也是一脸担心,站在自己爹爹旁边一动不动。 沈今安喝了一口茶,抬头问道:“不知道,黄大人有什么想法?” 黄岩只是一番苦笑,原来就在刚才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个少年到底是何人? 半晌过后,黄岩一阵叹息,若是早知如此,自己还不如跟着那一纸调令远离颍川县。现如今自己骑虎难下,若是将这一份烦恼吞咽,自己九泉之下也对不起枫儿的娘亲,若是反抗,恐怕也只会是适得其反。 别看沈今安现在能够不以为意的喝茶聊天,可是坐在主位上的黄岩可是七上八下。 “也罢,李大有你我虽然只见过几面,我对你印象也不是太好,可是,既然我女儿愿意相信你,你带她走吧,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有我替你们扛着呢。不过咱们丑话说到前头,单反日后,枫儿有什么不太顺心的地方,小心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犹豫再三的黄岩最终还是表达出来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官袍不官袍的,什么官衔也不如我的姑娘重要。 沈今安低声笑道:“黄大人也算是饱读诗书,如此沮丧是不是太降身份了?” 黄岩瞧着沈今安相貌气度倒是不俗,比颍川县不少的才子还要顺眼上不少,只不过还是过于夸大自己了,颍川不比别处,若真是招惹上了一任地方大员,想要顺利脱身,尤岂是那么容易?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假仁假义之辈 沈今安能够沉下心来慢慢品茶,可是一旁的李大有和黄枫则是没有一点心思。 李大有焦急地四下观望,似乎是希望能够找到一点点主意,没想到四下观望后竟然和自己未来岳父对视上了,吓得李大有立马低下了脑袋。 倒是一旁小五子见到泰然自若的自家公子,也没有任何紧张惶恐,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还有闲情逸致地看着窗台上的小花。 黄岩心中哀叹一声,看起来这位他乡少年也是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县官不如现管,不管在别处你有多厉害,可是到了这里,一旦被关了禁闭。生死恐怕也就只是那些人一句话的时候,只说是你失踪,然后找个地方胡乱埋藏起来,任你家里人是大罗金仙还是菩萨罗汉恐怕都不能够找到一个囫囵尸首。 沈今安坐到黄岩的一边,吹了一口浓茶,皱着眉说道:“黄主簿可曾想到过黄枫和李大有私逃以后,自己的处境?” 沈今安的身份在场的人出来小五子,知情人寥寥无几,别说一个小小的县令亢贵,就连永州的郡守都不曾亲眼见到过,这一次沈今安孤身南下,就连在北燕中都未曾沾染起任何的波澜。 现在偌大的麻烦摆在黄岩面前,黄岩自然也是没有任何心思去揣摩面前这个年轻少年的真实身份和心中所想。 片刻过后,小五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起身来到沈今安旁边低声笑道:“公子,似乎有人朝着咱们这里过来了。” 沈今安平淡道:“政商勾结没有什么稀罕的,那个亢心左右不过是做了一些荒唐事情,最多也就是发配边疆就是了,你去门口守着,看来人是谁?请他们进来。” 黄岩只是看着沈今安和小五子的窃窃私语,沈今安身上表现出来的强大气场倒是让黄岩不由得一惊,说是扮猪吃老虎也好,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好。自己小心谨慎半生,对于这种气概却也只是从书中听到过。 黄岩将头微微地瞥向自己女儿,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往后退一步,那不就是相当于亲手将自己女儿推入火坑之中吗? 黄岩不是那种可以为了官职抛弃女儿相夫教子幸福的那种人,正是由于这种对于自己女儿的宠爱,所以才对自家女儿采取放任态度。 一晃两柱香的时间已过。 黄府上下不断地响起一阵轻踏之声,听人数差不多有百十人。 黄岩和初入江湖的里李大有脸色凝重起来,亢心的为人整个颖川县差不多都知道,瑕疵必报的性格看起来今天的这一场劫难应该是在所难免了。 在最后一个黄岩挥手唤来了老仆,试图让老仆带着众人从后门逃离,远离颖川县。 只不过看到沈今安一副仍然不知大祸临头的样子还是有些担忧。 黄岩为颖川县算是贡献了自己一辈子的时间,也算是和亢贵有几分矫情,不管出现什么事情,都会讲究一个祸不及家人。 相比于亢心李大有这个辈分人的无所顾忌,老一辈人的一些不成文的规矩着实要比一些国法来得重要。 亢心读书不如他的老子,但是要说心狠手辣却是远远高于亢贵,别人不知道,黄岩身为颖川县的主簿又怎么会全然不知? 亢贵刚上任的时候也算是中规中矩,可是这几年随着年岁不断地增大,许多事情也开始不管不顾起来,单单是这几年的时间里,发生的冤假错案便已经高达十几起,多数都是强占百姓房屋,肆意圈地的案件,事后本来打算深究,可是那些富商带着一捧一捧的银子便送到了亢心的手里,最后好一点的结果就是花钱找上两个替罪羊抵命,要是伸冤者无权无势,不仅挨上一顿打不说,就连小命都有可能不保。 这种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让黄岩这种清明半生的老人继而也难免有些心灰意冷。 就在这短短的半炷香内,十几名身高马大的武夫便涌入街道,将黄岩小屋正门后门团团围住。身后更有百余名手持刀剑的江湖武夫。 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的亢心居高临下,嘴角之上还带有几分冷笑,大概是不自觉地嘲讽沈今安一行人不知轻重。 本来以为沈今安一行人见到这一幕一定是吓得惊慌失措,却没想到迎接他的只有怀抱巨大黑色布袋依靠在门口的小五子。 亢心阴狠地望向小五子,眼神中裹胁着几分凶狠。 小五子并非那种欺软怕硬的人,不仅是根正苗红北燕行伍之人的后代,更是死心塌地的意欲跟随沈今安,别说是今天来了百十名江湖武夫,就是来了五百精骑兵,小五子自然也不会让他们耀武扬威的走进去。 亢心眼见气势并没有一时之间占据上风,轻轻夹了夹马腹,两团白色烟雾顺着马鼻处喷涌了出来,高头大马向前缓缓踩踏了两步。 小五子斜身倚靠在门槛之上,对于亢心的示威表现不屑一顾。 亢心做事自然也是尽量周全,先是给自己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省得被人说是公报私仇。 “你们刚才殴打朝廷官吏,我听到此事以后,立马带人前来帮助官府拿你,你家主人呢?还不出来见见?” 亢心的话语顺着空气传到了屋内几人的耳朵里面,沈今安也是不由自主的感慨道:“这话说的倒是挺清楚。” 黄岩本想出门想见,却被沈今安拦了下来。 “于公您是颖川县的官吏,于私您是他亢心的伯伯,于公于私都不应该您委身相见。” 小五子听到黄府大堂中传来咳嗽声音,立马会心起身,缓缓跨过门槛,走到台阶之上:“我家公子身份高贵,又岂是你这种人随随便便想见的?” 亢心厉声道:“我不管你们是何人?只要是来到我颖川县,就要守住王法,就要遵循天道,那也就应该知道聚众斗殴,殴打朝廷官吏,反抗官吏,按照律法来说应该是大逆不道,人人得以诛之。本少爷今日特来擒你,你们若是识相的话,趁早乖乖伏法,以免遭罪。 小五子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强压住心中怒火说道:“刚才之事,明显众人亲眼瞧见了,我家公子仗义执言,出手阻拦,你们不进行奖赏也就算了,竟然倒打一耙?” 亢心笑道:“你说你家公子出手阻拦,可有证人?那些衙役都是官府家人,按照华阳官府规矩,以下犯上,罪同三门!” 冤枉你的人比你自己还知道你有多冤枉。 小五子对于这种无赖之话,无言以对:“众目睽睽之下,你们竟然还有心情颠倒黑白?” 亢心冷笑道:“这句话你还真的说对了,在这颖川县内,我说话就是证据。今日你们如果你们将自己捆好送到我面前,这件事情还则罢了,若是胆敢说一个不字,只怕后果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屋内的沈今安听到此话以后,缓缓起身,一旁的李大有看了一眼黄枫,毅然决然的走到沈今安的身边:“沈公子,今天的事情就到这里吧,你的情谊我也是心领了。这虽然是咱们的第一次见面,我对你却是一见如故,我一定会给亢心一个交代,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带着枫儿离开这里,李大有感激不尽。” 沈今安听到这话以后,没有一点感动,反而是好奇的询问道:“你该不会是打算自杀,用自己的性命来保全你的爱人吧。” 李大有表情一愣,然而他的神情却也是佐证了沈今安所猜测的没错。 沈今安看着这个有些呆傻的李大有,无奈的笑了笑,似乎也是不介意猫抓老鼠一般慢慢戏耍:“今天的事情已经和你无关了。” 随后沈今安对着门口的小五子轻声说道:“小五子,让咱们的那位颖川县太子爷一个人进来。” 小五子直到听见沈今安发话,这才将自己的身体往左稍微挪了一点,留下了一个只允许一个人通过的空隙。 亢心自知自己实力不敌,自然不肯上前:“你们休想欺骗本少爷,想要趁此机会挟持本少爷,你当我会给你们这个机会吗?” 沈今安略带讥讽的声音传了出来:“华阳二十四年,你曾因为抢占土地,怒杀田老汉家四人,并将其长女拐卖青楼,后因事情败露,便将其长女杀害。华阳二十五年,你看上来往客商章掌柜家的小妾,意欲霸占,可是遭受到了拒绝,你便伙同一伙儿山贼将其杀死在必经之路上,这一桩桩一件件,好像哪一件事情都和你脱不了关系。” 亢心听到沈今安这话一点没有紧张,反而是捧腹大笑,一脸阴狠的说道:“你说的这些本少爷可不会认。” 沈今安继续隔空传话道:“那如果我们今天不出去,你打算把我们怎么办呢?” 亢心一挥马鞭,身边的武夫全部抽出刀剑:“为国分忧,为黎明百姓分忧,是我们这些有志之士应该做的。亢某事后没准还要带着你们的项上人头去朝廷邀功呢。” 本来是一脸憾不畏死的李大有,听到这话,脸色大便,怒喝道:“亢心,你个王八蛋。” 沈今安却好像早就料到了亢心会做出这种事情,对着李大有劝解道:“这个事情好人多,坏人也多,可是能够狠下心来的好人少,能够抬高心思的坏人少。” 吕江南起身便准备和外面的这些人大干一场,对于吕江南而言,这种满嘴仁义道德的,心里却是乱如蚊蝇的人活在这个世上百无一用,她也不太清楚为什么沈今安愿意陪着他们一直演戏,凭借她自己的身手在这一百余人中挥剑站下亢心的人头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要去做什么?” “当然是杀了那个为富不仁的王八蛋。” “你这样会毁坏掉我的计划的。” “你有个狗屁的计划,那种人杀了就是。” “....” 黄枫站在两人的身旁,将这些话一字不拉的听到了耳朵之中,虽然她不知道这两个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可是单凭这两个人说话就不是那么简单。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谁敢杀我? 亢心举起手里马鞭,身后的众多江湖武夫纷纷提枪前行。 对于亢心而言,在整个颍川县还真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颖川县县令太子爷的身份对于亢心而言便如同一块免死金牌,颖川县天高皇帝远,这个名头甚至比圣旨可要大上不少。 如今的华阳王朝若是想要能够入朝为官,参加科举算是一条重要通道,然而科举是三年才会举办一次,然而另一条方便快捷的道路便是举荐官员。 华阳王朝离开都有用军功和政绩换取军功的习俗,颍川身处中原腹地,要说用军功来换取仕途,显然是不太现实,然而政绩在亢心这些人的手中却是十分容易作假的。 同沈今安说的差不多,每年死在亢心手下的冤魂可就不少,如今亢心更是将沈今安一行人当作了自己的踏脚石。 要说沈今安还真是有些冤枉,自己竟然一头撞到了亢心的刀尖之上。 对于亢心的小九九,沈今安不以为意,沈今安所考虑的便是华阳王朝自上而下的政治联姻和根深蒂固的政治矛盾。 眼见众多甲士徐徐前来,在亢心眼中肯定会被吓了一跳的小五子依然却是面无表情,好像不怕被五马分尸一般。 小五子一个转身毅然决然的站到了亢心面前,背后的黝黑布袋缓缓落下,那把黝黑大弓缓缓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亢心自然不会把一个侍卫放到心里,现如今举荐官已经到达了颖川县,自己走上仕途之路已经初见眉目,没准将这些人抓捕归案之后,自己便可以顺势而上。 “不怪本少爷心狠,要怪就要怪你们几个人命不好吧,下半辈子投个好胎。”亢心心里暗暗得意,嘴上更是大声说道:“来人,将这一伙儿乱臣贼子给我抓起来。” 黄枫听到这话,双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黄岩的衣摆,一旁的李大有似乎也是做好了同生共死的准备。 就在亢心准备众人一同冲进黄府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音。 身后的甲士听到这阵脚步声音后,宛如时间暂停一般,一动不动,这些举动让亢心也是不由得察觉到了一阵骇然。 身后的众多武夫和甲士听到脚步声音后,还没等亢心开口说话,随后便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亢心毕竟不是华阳朝廷正式任命的官吏,这些武夫和甲士能够如此听命,无外乎就是看着亢心的身份和地位,现如今县太爷到来,谁又敢越俎代庖。 在颍川县万人之上的亢贵身穿官袍,大踏步的进入黄府之中。 亢贵本来无意搭理刚才在河边发生的细小冲突,可是前来奏报的小厮说,自家儿子受到欺负了,觉得事情不太简单的亢贵安顿好酒足饭饱的举荐官王安后立马便赶了过来。 当亢贵一进入黄府之时,便觉得自己面前这位雄姿英发的少年有几分眼熟,却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自己曾几何时见到过他。 让沈今安感觉到有些刮目相看的是,这位在颍川当了十几年县令的土皇帝却倒是有几分眼色,没有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呵斥沈今安一顿,倒是让沈今安不由得感觉又些奇怪。 沈今安率先开口说道:“小民拜见县令大人。“ 亢贵有意无意的望了一眼沈今安,视线只是短短的相交片刻后便匆匆离开。 目光所到之处,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有些不安,黄枫李大有等人久居这里,对待亢贵这个县令自然是感觉到有些悚然。 亢贵的目光最终还是放到了黄岩身上,彼此知根知底,在加上又打了多年的交道,自然率先开口说道:“黄主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在一般情况下,两人一般都已兄弟相称,这样也显得自然,可是现在却是用官称相呼,这样一下子便将两个人原本熟络的情感分割了开来。 江湖上的势力始终抵不过朝廷,总是显得有些分散,并不是因为这些江湖势力能力不够,智商不高。委是是因为某些规矩限制了他们之间的情感。 亢贵想不起来了似成相识的沈今安,也不认得独自一人闯荡江湖的吕江南,他只认识黄岩一个人,用官职相互称呼,也是为了方便将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压下去。 就在刚刚,凭借自己的别有用心的方式方法和诚恳让举荐官王安成功的落入到了他的陷阱之中。 王安许诺等到自己回到朝廷,不出纰漏,朝堂之内六品官员中一定会有他的一个位置。 可想而知,现在这个时候对于他亢贵是何等的重要。 如果不是因为亢心是自己独自,恐怕这个事情亢贵连出面都要考虑考虑,即便如此,独子和自己的仕途相比,亢贵选择的还会是独子。别说你黄岩一个小小主簿,就算是再大的官员来了,自己也不会看着亢心受欺负。 “亢心骚扰我家枫儿,李大有出手拦截而已。”一向软软糯糯的黄岩此时却是挺起了胸膛,大有一番你杀了我,也会溅你一身血的状态。 亢贵冷笑道:“黄主簿,枉咱俩兄弟一场。你说话如此恶毒,恐怕上了读书人的雅量。“ 此话一出,等同于枉黄岩沉浸了大半辈子的清名踩到了脚下。 黄岩的脸色难看,缓缓的抬起手,虽然自己曾经在亢贵的手下任职,但此时此刻已经不是官职大小的问题,而是关乎子女前途的大事。 “卑职倒想问一问,您如此的护短到底是什么意思。“ 亢贵冷哼道:“你少在这里给我废话。“ 黄岩被这句话气得无言以对,一口老气没有缓上来,挤压在胸口处,差点晕眩了过去。 “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官大一级压死人?不管你亢家在颍川县如何的只手遮天,但是我今天就不信这个天下会没有一点王法!我要进宫面见陛下,将你着几十年所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全部大白于天下。“黄岩捂住胸口嘴角漏出冷笑。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坐下品茶 黄岩自诩自己清名一声,又哪里曾经会受到过这种羞辱,头脑一发热,立马也顾不得理会这个亢贵背后身份究竟是谁? 说是你亢贵英明神武,那只不过是下属朋友抬举你而已,如若不然,就凭你在县衙深居简出这几年,荒废的政务事物一大堆,就可以揭发你一个不查之罪,不就是找到了那个叫做王安的新大树嘛,有什么好得意洋洋的。这些年哪一起冤假错案不是众人一起帮忙的缘故,还真当自己做的是天衣无缝? 不揭短还好,可是现如今一旦有人有了这种念头,亢贵自然是不能留下活口,只见亢贵抬头阴冷笑道:“黄主簿爱女心切,说了几句胡话,本大人心胸宽阔,也不会往心里去的。“ 黄岩一点不领情的咧嘴笑道:“亢贵啊,亢贵,咱俩一起共事多年,我在不了解你?你心里想的什么我都清楚,我从不参合你的烂事,是因为我同你有一点不同,那就是不喜欢坐在哪里给人家当摇头摆尾的狗。这么多年,我一文钱都没有用过你的,一文钱也没花过你的,我也从来不相信什么上级官员的赏识,如今能够坦然自己胸中所想,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黄岩似乎是将隐藏在自己心里多年的不悦一吐为快,可是却没有一丝的后悔,反而是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畅快之感。 演戏的感觉很痛快,听戏的更是感觉到了一脸愉悦。 沈今安心里戚然,江湖之上两人一言不合便开始动起手来,打得头脑发热,恨不得将自己满腔鲜血一股脑地撒向别人才好。 匹夫一怒,不过血溅五步,天子一怒,却是伏尸百万。 亢贵虽然不是天子,可是这种官场之上的黑吃黑,倒是狠毒,一字一句硬生生的把人往绝路上逼,杀人不见血,一般都是活埋。 “长见识,还真是长见识啊。“ 就在场面一度尴尬和安静的后,沈今安的出现打破了这一份安然。 看到沈今安开口说话,黄岩也是长舒一口气,他虽然看不破沈今安的真实身份,但是在这种场合之下,能够做到面不改色,应该不是什么善茬。按照枫儿刚才所说的话,这位公子手下的两位武者必定也是身手不凡,一旦打起来有他们的庇护,相比李大有和枫儿能够存活下来,到时候暂时离开颍川,虽然是背井离乡可是却也好过九死一生。 “你到底是何人?竟然敢在这里大呼小叫,我听王捕头说,有人蓄意谋反,恐怕那个人说的就是你吧。“眼见要同黄岩撕破脸皮,亢贵自然也是转移话题。 他心中自然是恨黄岩的,但目前为止,他却不想和黄岩反戈成仇,既然这一切都是这位公子惹起来的,那就擒贼先擒王。 让亢贵万万没想到的是,沈今安不仅一点不慌张,反而是金刀大马的坐了下来,一口将面前茶碗里面的茶水喝光。 “误会,都是误会,亢县令,你也先坐下,慢慢的品尝一下咱们黄主簿这里的好茶水。“沈今安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早已经看开一切的黄岩也不强求,坐下来后悠哉悠哉的喝起茶水来。 相比于黄岩的细品慢尝,沈今安的一饮而尽到像是牛嚼牡丹。 黄枫眼见沈今安将局势稳定下来,用小手轻轻的推了李大有:“你一会机灵着点,别在白白搭进去了自己的性命。“ 李大有见到这种场面虽然还有一些担忧和害怕,可却还是挺起胸膛,战战兢兢的鼓起勇气在黄枫耳边小声说道:“枫儿你不要怕,一会儿一旦出什么事情,我就带着你跑。“ 李大有有些另类的表白让黄枫哭笑不得:“人家为了你出头,你可倒好,掉头就跑。“ 被黄枫这么一说,李大有明显的不知所措了,这位本来就不善言辞的憨厚少年,眼见自己的想法被扭曲误解,立马便急得面红耳赤连忙小声说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打算把你送走了以后,我自己在跑回来和他们拼命的。” 黄枫傻傻一笑:“你个呆瓜,你那点功夫能做什么?你要知道惜命好不好。“ 李大有连忙低下了头,这个从小无父无母的孤儿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有一天,自己还能够被人担忧。 一旁的沈今安微微一笑,当中戳穿了两个人心中的秘密说道:“亢大人爱民如子,又怎么会故意难为咱们呢。” 沈今安的这一番话让亢贵不知所措。 外面的亢心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想着不要啰嗦,直接上前将所有人抓起来完事,可是又怕里面的人会用自己爹爹当作人质,要是直接派几个人冲进去,又担心不是门口那位少年的对手,现在的局面倒是有了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最终还是抵不过担忧父亲,亢心毅然下马,一直在门口执勤的小五子看到亢心后竟然没有一点拦截,就那么直接把亢心放了进来。 黄府的大厅内依旧是安然无声,亢贵坐在沈今安的旁边冷眼观瞧,清淡的抿了一口茶之后,不肯后退的说道:“你们若是想要硬抗,今天恐怕是不能如愿了。“ 沈今安则是摇头说道:“只可惜如愿的应该不是你。“ 站在一旁的吕江南听着这两个人打哑谜一般的对话,心中顿时觉得无趣。这么一点破事已经从黄昏熬到现在了,若是在寻常时候,自己都睡醒一觉了。 “哦?不是我夸大其词,现如今上百人围住了这里,我实在是想象不到你有什么办法,实不相瞒,我知道你的身份应该不一般,可是实话告诉你,你今天一定会死。“亢贵也是终于隐藏不住自己内心真实想法轻声说道。 “爹,和这么一帮乱臣贼子有什么话好说,抓了他们正好像王大人邀功。“亢心三步并作两步,走入堂内对着众人开口说道。 就在亢贵似乎要狠下决心的时候,不远处的马蹄声音逐渐响起,似乎是重马重甲的声音。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荆棘如同权杖,当你握住权杖享受给你权利的时候,同样小心的还有荆棘。 伴随着三百多重骑的到来,今晚一场别开生面的抓捕会算是到达了高潮。 颖川县都统李威手持长刀挽如魔星天降,硬生生的杀入大厅之中,怒喝道:“有谁胆敢在颖川县撒野。“ 沈今安放下茶杯,缓缓起身,朝着李威轻轻作揖道:“我姓沈,沈岳的沈,名今安。” 李威这今年在颖川县的身份和地位日渐下降,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李威喜欢直来直去,为人又比较死板,对于拉帮结伙这种营生是打心眼里面就不喜欢的,恰恰相反,老奸巨猾的亢贵截然相反,不仅秉承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基本原则,更是为颖川县的官吏大开后门之路。 一正一反两个极端,让李威在颍川官员之中的地位则是一降再降,尤其是在听说举荐官王安要来之前,所有人都将手中的赌注压向了亢贵,至于李威自己也已经不太奢望自己能够步步高升,能够守住自己脚下这一方土地的基业自己便也算是烧了高香了。 当亢贵看到李威大步流星地走入黄府之时,便感觉到了有些不妙,治安问题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手下的衙役值守,现如今,那些兵士全部来到这里做什么?难不成要有变故?” 黄岩看到李威到来之时也是不断警告自己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好不容易憋住自己眼角的泪水,眼睛始终紧紧的盯着那个很有可能改变自己命运的少年。 李威同黄岩不同,刚才黄岩已经和亢贵撕破了脸皮,可是李威却可以继续按兵不动。这样下去局势便对自己不利。 然而所有人内心的小九九都随着沈今安的一句话毕生难忘。 最为惊讶的还要属亢心,原本放到肚子里面的心思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没见过猪肉,但是见过猪跑。沈今安的名声不管好坏都算得上是声名远播,自己百闻却不曾见面,如今这个男人竟然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自己竟然还是不太敢相认。 李威深呼吸一口气,随后立马单膝下跪,身上铁甲战衣因为身体起伏也不断的叮当作响,大声说道:“末将颖川县都统李威拜见世子殿下。” 原本大好的局势此时此刻忽然急转直下,不仅亢氏父子不敢相信,就连李大有等人匪夷所思,片刻之间竟然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黄枫性格单纯,胆子也大,结结巴巴的说道:“你就是那个吃人不是内脏的北燕世子?” 李威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这些年东征西战,要不是因为天下太平,或许同北疆的那场注定要打起来的鏖战中一定会有他的身影。如今见到北燕世子殿下,即使有些惊讶,却还是强压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回过神来的亢贵为了将局面挽回,只是瞥了一眼沈今安,故作镇静地说道:“李威,你是华阳朝廷的都统,不是他沈家的走狗。再者说了,此人一不佩戴饰物二没有凭据,小心被他骗了。” 李威对于亢贵本来就是爱答不理,现如今终于能够好好的整治一下他,乐意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听亢贵的话。 亢贵眼见李威不听劝,连忙对着沈今安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不清楚你的真实身份,请恕下官刚才的无礼,只不过,北燕的世子殿下身份高贵,这些年也有不少人打着他的名号到处招摇撞骗,你们还是留下来,待我查明真相以后,不管对错,都会给您有一个满意的交代。” 李大有被亢贵如此明里暗里的一番针对,立马觉得这个老不死的东西真够狠辣。 然而亢贵还是低估了自己面前的这位世子殿下,沈今安轻声笑道:“给你几分薄面,你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你什么身份,也配调查本殿下?张口百姓闭口百姓,华阳王朝的官员要是都和你一样,那可就坏了。你今天在忙些什么我也都亲眼看到了,我只说一句话,不管你找到谁,也不管你花了多少心思,华阳的官场都不会再有你的一席之地。” “你...你什么意思。”亢贵有些惊慌道。 沈今安面露惊讶之色:“你还真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就别整天出来了,我说的再简单一点,你狗屁都不是了,回家养老去吧。” 听到沈今安如此直白的话,亢贵立马眸似铃铛,不可思议的呵斥道:“本官乃是朝廷正是任命的八品县官,别说你身份上尚不明朗,就算你身份板上钉钉,一个世家子弟又怎么能够扰乱朝政?难道你们北燕想要谋反不成?既然如此,我亢贵宁愿上奏天子,也不会允许你们亢家随意的扰乱朝政。” 亢贵立马找到了理由开始抨击沈今安,面对亢贵如同老狗一般的大喝,沈今安倒是不以为意:“尊称你一声亢县令,还真是拿自己当一盘菜了,八品官多如牛毛,别说你这一辈子都可能见到不上皇帝老儿,就算你是真的见到慕容复,你问问他敢把我怎么样嘛?“ 沈今安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除去吕江南以外都有些如针扎背,亢贵生性外强中,当听到世子沈今安之后,即使有自己亲爹在一旁打腰,心里仍然是七上八下的。 都说人的名树的影,亢心虽然凭借自己太子爷的身份在颖川县里面呼风唤雨,可是毕竟颖川县的外面天地大的没有边际,和沈今安的名号一比较,恐怕自己跌倒泥潭里狠狠的踩上两脚都不够给人家垫鞋的。 北燕的势力不用多言,就连当朝首府都不敢轻易交谈,这下可是呜呼哀哉了。 黄枫虽然没有那么手足无措,却还是懵懵懂懂,无知者无畏,从小就被黄岩宠坏的她只是知道沈今安这个人不咋的,可是对于一些具体的事情却还是半知半解。 这个看起来只是有些小帅的公子哥竟然是北燕那个权倾朝野的世子殿下? 这恐怕不是真的吧! “你污蔑陛下?”亢贵哆哆嗦嗦的伸出食指不敢相信的用手指向沈今安说道。 沈今安不以为意:“行了,你的模样说实话真是令我失望,我原以为你会继续说你的那一套为国为民的大话。” 亢贵瞥了一眼沈今安,回头看向李威说道:“李威,食君官禄,为君解忧.难不成你也想造反不成?” 李威冷哼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命令本督统?” 亢贵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被一直沉默不语的吕江南从怀中掏出两枚石子,狠狠的敲打在了膝盖之上。 一顿哎呦声音过后,亢贵便跪倒在了沈今安的面前。 沈今安正眼都不瞧一下亢贵,只是有些婉言道:“说实话,本来我对你们这些龌龊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的,要怪就怪你的宝贝儿子眼光太好了,忘了恶人自有恶人磨的道理。” 亢贵面无表情,冷冰冰的说道:“沈今安,你真的有胆量杀朝廷命官?” 沈今安哈哈大笑,满眼讥讽的说道:“我以为你一直都明白,在你们的眼里,李大有这些人可有可无,同样的道理,你们这些人在我眼里同样是可有可无。” 亢贵冷眼旁观着沈今安的飞扬跋扈,亢心则是在旁边咬牙切齿,默不作声。 这个道理虽然有几分粗俗,但是却句句在理,这个世道山头太多了,你以为的一块小石子,可能地下埋藏的是一座你一辈子也无法翻阅过去的大山。 亢贵在沈今安绝对的气势面前还是服软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今安倒是平淡无常,眼眸清凉如水,语气轻轻说道:“不是我想怎么样,说实话,我猜测到应该是你们想怎么样?” 亢心呵斥道:“你想怎么样我都行,但是不要难为我爹爹!“ 沈今安年表情一愣,随后神情冰冷道:“你到还是一个孝子。” “你个孽畜,给我住口。“亢贵朝着亢心大声呵斥道:“我这些年只是觉得对不起你娘亲,所以对你所做的一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如今可倒好,你给我闯下这弥天大祸。” 沈今安连忙摇头说道:“亢大人,如果你现如今还以为你们父子两个人给我上演这么一出父慈子孝的画面我就会感动的泪流不止,从而放了你们一马,那你可就是大错特错了。我相信这种场面也曾经有人在你们面前表演过,你们却没有放过他们。” 亢贵也没有继续坚持,自嘲道:“看起来你说的没错,我还是有些天真了,下官颖川县县令亢贵拜见世子殿下,亢贵愿意接受任何处罚,可还是恳请大人能够放过我儿一马。“ 亢贵这一番感激涕零的表现,也让在场的黄氏妇女以及李大有清楚的认识到面前这位玩世不恭的年轻人真的和他自己说的那样。 沈今安笑道:“既然你开口了,我也算是卖给你一个面子,既然你对你儿子说教子无方,我现在就给你一个机会,当着我们的面儿,好好教育教育你的爱子,如何?”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河套冲突 马车缓缓离开了颖川县。 吕江南对着沈今安说道:“我原以为你会杀了那两个人。” 沈今安目不斜视的笑道:“虽然亢贵这人张口仁义道德,闭口道德仁义,我也觉得他很烦,可是有一句话他倒也算是说的没错。” “什么话?”吕江南好奇的问道。 沈今安看着那座已经逐渐消失不见的城门缓缓说道:“我是北燕的世子,不是华阳的太子,有些麻烦我确实不太方便出手。” “所以你让李威压着亢贵同那个举荐官前往皇城?”吕江南恨恨道:“就是可惜了那个亢心,只是被打断了双腿,他爹还能够给他留下一笔遗产,也算是给他一个不错的结局了。” 沈今安若有所思的说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有些事情像是弓弦,你拉的越满,可能弹射的越快。” “你可真够狠毒的。”吕江南似乎想到了什么怔怔说道:“一只吃饱的鸭子走了,你能确保那个黄岩不是空着肚子的鸭子吗?” 沈今安摇了摇头:“路遥知马力,日久才见人心啊,你说是不是,我的娘子。” 刚装正态不过一炷香时间的沈今安再一次恢复了纨绔模样,一脸贱兮兮的凑了过来。 “给...我...滚...开。”吕江南呵斥道。 只不过这一次的呵斥声音中却没有以往的冷漠。 东阳三十七年夏。 早已经停战许久的北疆突然偷袭华阳,企图跨过天山,从河套平原直捣黄龙,只不过被镇守西蜀和南疆的斥候发现后,华阳王朝派铁骑抢先巩固河套要塞,战事一触即发,只不过这一次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北疆竟然一反常态,从河套出兵,而非从北燕出兵。 烈日炎炎,已经将近三伏天气,子午关上的一草一木早已被砍伐殆尽只剩下叽叽喳喳的麻雀在地头蹦蹦跳跳,整齐划一的巡逻队在军营间来回守卫,他们粮草军械已然不足,现在只有靠这座稍有地势的山坡来阻挡敌军,天时人和,都不在他们的这边,可能是老天对他们心生怜悯,故此这道大山成为了他们阻碍北疆铁蹄的最后一道天然的屏障。而华阳那只本应五日前就该支援的援兵迟迟未见踪迹。 “兵部的这帮孬种,每一次对战都行动迟迟,只知道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哪曾管过我们的死活,等我见到他们一定用手里的这把刀,砍挖出他们的心肺看看他们到底有几个心。”子无关守兵都统陈丹愤愤地说道。此战军营中皆知,他作战勇猛,在北疆蛮子偷着发起的三五次偷袭中已经斩下了十八颗北疆精骑的人头,那可是被称为北疆精锐中的王牌。 “你那把破刀,现在可能砍西瓜都崩刀了呢。可以送到翠红院给那里的后厨当菜刀都嫌费紧呢”斥候卫明说道,对于他们这种军人来说,明天的太阳显得尤为奢侈,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五百对三千,他们很大可能会战死在这里吧。现在气氛凝重需要一两个打闹来缓解一下相关的气氛。 “现在营中情况怎么样”陈丹面无表情道。 “不太好,我们现在面临最大的威胁就是北疆的三千骑兵,其中还包括五百人的御风者,我们离着预定好的部署已经坚持超过三天了,这一阵子全靠地形在进行拖延。恐怕这么一直等下去不利。”副将刘松缓缓的开口,一脸两三天的恶战,让这位儒将眼神中没有了平时的那种儒雅的气质,取代的而是面露艰难的神情。 看到陈丹担忧的样子,刘松开口缓解压力道:“我们目前还不算是陷入绝境,最起码我们这些人还说着,而且没有一个人说要逃跑。” “也算是委屈他们了。”陈丹道。 就在两人沉默之时,副将刘松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可能暂时能够缓解咱们这里的压力?” “快说。”陈丹立马摆手道。 “北疆这一次好像并不是特别急于推进一样,就好像是再告诉我们他们准备要打仗了。这一阵子的进攻更是做做样子,我估摸着他们应该还有别的想法,我是这样想的,带着一伙儿兄弟去劫营,一来是可以壮壮士气,二来也是为了能够摸摸他们的虚实。”刘松小心谨慎道。 陈丹思索了片刻后沉声道:“这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注意,可是我担心...” “担心什么?” “这一去,若是遇到埋伏,我们不能出手援助,恐怕会九死一生啊。” 刘松似乎早就料想到这一状况的发生,对着营帐外拍了拍双手。 二十多名老兵呼啦呼啦的一齐涌了上来。 “我去!我愿率军前往” “末将早已在垒儿堡死过一次了,将军将我在死人群中扒拉出来,既然我还活着,那就说明阎王爷先不收我。” “常春、齐兵你们两个一个伙夫一个末等骑兵和我争什么,陈将军,我去吧”刚刚凭借六颗北疆人头晋升为营中伍长的司马李达开口说道。 陈丹抬头扫过众将,面有难色:“这次作战,人马不可调动太多,容易引起怀疑,山林间不利于骑兵突袭,万一出现什么变故.....只不过怕到时候早已被团团围住,九死一生。” 陈丹每一字说出宛如心痛,可他知道,从长远来看只能如此。 本来以为会让众人丧失信心的陈丹却没有想到,这些话像是一碗热水被倒入滚烫的油锅之中。 “大哥,还是我去吧”卫明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去吧,我两个儿子,我们家的香火可是断不了。” 面对众人的吱吱喳喳,陈丹只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好了好了,都别挣了,黄昏之前,我会把名单告诉你们,现在先都回去吧。” 听到这话,众人这才纷纷四散而去,只留下了一脸头大的陈丹。 刘松打破了陈丹思索的样子,对陈丹轻声说道:“这一次劫营我去吧,你留在这里指挥。” 听到这话的陈丹一个鲤鱼打挺说道:“不行不行,这可不行,不是我看不起你,你去了也做不了什么事情,你一个书生,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我这种粗人做比较合适。” 刘松并没有细说,只是稍微点名道:“你是不是还因为我是北燕人所以对我还有担忧?” 陈丹脸色先是一愣,随后快速摇头说道:“不会,怎么可能?咱们可是一同从刀尖上滚过来的。” “那就不用多说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刘松拍了拍陈丹的肩膀语气也是加重了几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另有预谋 老话说得好,官盼升迁,商盼财富,至于那些镇守边疆的甲士期盼什么,所有人都说不清楚,有人说是盼着一场战斗下来那些人可以当官发财,也有人说是盼着天下平安。 “刘松啊,这是一步险棋,如果不是必然原因,我们可不会出此下策,你我多年生死与共,此战可能阴阳两隔了。“陈丹面露愁容的说道。 “刘松走后,你们仍要巩固山寨,北疆骑兵不善于攻坚,却善于围点打援,一旦后续兵马连接上,我们肯定万劫不复。到时候,所有付出都会付之一炬,所以我等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兵救我们。”刘松用最为平淡的语气说出最为决绝的话。 事实也却是是这样,因为这场战斗他们付出了太多太多了,刘松眼中只剩下的果敢和艰巨。他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毫无选择,也不会选择。 “卫老弟,喝了这杯酒,咱们死了也能在地府大闹一番,叫阎王老二看看咱们的威风。” “你小子哭什么,进了咱们军中,一场战斗死的人比东阳驻守军那帮王八蛋死十场的人都多,这次活下来了,我带着你去最大的望北楼玩玩,叫你体验一下那种醉生梦死的生活” 每逢遇到这种拼命的战斗,陈丹都会让手下的兄弟,吃饱一顿。 对于这些人来说死了就是死了,但是死之前不做些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恐怕死了也不会甘心。 四十余人的马队已经准备好了,大家在酒席宴会上放声大笑,也有人在宴会上回想往事,更有甚者,几个新兵在哭。 其他人也都明白,不想所有人都是这片天地的主人,有感情会表达才是这些对面世间万物冷暖的最好表达,大家没有讽刺他们,只是不断地安慰,对于他们营中老手来说,刀头舔血的日子只有敢于面对才是真正的男儿。 昏暗的中军大帐中,一张酒席,一盏明灯。已经成为一方守将的陈丹和一直以谋略著称的刘松对面而坐,两个并没有说话只是互相看着彼此。 “陈将军,这次战斗虽然已有定数,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我自然不是怕死,只是害怕北疆这一次应该是声东击西。” 未等刘松说完,陈丹站起身来面无悔意地说道:“其实我也察觉出来了,只不过没有往上上报。我一直在等你说这句话,既然现在你说了,恐怕你也已经上报完了吧。” 刘松嘿嘿一笑:“不瞒你说,我是北燕粘杆栏子的人。” 陈丹摆了摆手:“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的活着回来。这次偷袭,一旦无法突围,顷刻之间便会身首异处,我只有一个要求,死的时候不要被分尸各处,保证一个囫囵尸首,如果我能活下来,也方便去你坟头祭拜。 “陈兄,我成功虽无把握,但是杀身成仁必不负众将所辜,北疆狼子野心,刘松自当不负同袍之责,虽死无憾,将军当以战死沙场,何须马革裹尸,等平定天下的时候,你面朝咱们这座山头上一柱清香,也算是告慰我和几十名兄弟的亡魂了。”这是一段发自肺腑的话语,是那么的悲壮,那么激昂,就连营房外的哨兵也潸然泪下。 “刘兄,云朵还好吗。” 一句话好像说到了刘松心窝处,七尺男儿不禁眼睛模糊,是啊,他可以英勇负义,史书上会写上简单一笔,“副将刘松所率几十骑偷袭北疆,刘松之所率部之”。 如果大胜可能会受到万代敬仰,香火祭拜,只是远在江南渔村的心上人,却不能再相见,无法与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能刘松来说一是天下,二便是美人了。他曾梦回江南,在山清水秀的地方与心爱的人共度余生。 “陈兄弟,一切无忧,也请你不要乱我军心。陈兄保重,咱俩就此别过”吕冬青起身离去 “兄弟”已经闭口不言半天的陈丹又吐出了两字。接着说道“一路小心” 此话一出,已经半只脚踏出营房外的刘松回过身来,跪倒在得:“陈兄!” 所有人都凝视着这支必死的队伍出征,每一个人脸上都写着毫无畏惧四个大字,更有甚至者昂首挺胸,对于他们来说这可能不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而是自己以后荣华富贵的垫脚石。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们临时统帅刘松的出现,一身铠甲的刘松在帐中走来,他没有进行战前动员,没有引导人们,他知道这支队伍所有的情感都在昨晚发泄完成,他只说了一句:“出发。” 骑着跟随他多年的黄骠马,在队伍前走着,和那些见识不久可是血浓于水的兄弟一一告别,他们曾经互相看不起过,互相打骂过,互相都想用刀砍死彼此,而现在他们只剩下了尊敬。 “老卫,咱不会说话,只有一句话,你要是死了,死之前告诉我杀了你的人是什么模样,我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会为你报仇”一名视死如归的骑兵对着一旁刚刚上任不久的卫伍长打趣地说道。 朝阳拉长了刘松的影子,几十人的马蹄,脚步,号角在这片土地上逐渐消失不见。 就在刘松等人出发后不久,一名已经外出归来的斥候急忙地进入军营禀报,所有人看着他那风尘仆仆的脸上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已经探明北疆军队之中御风者不久前护送着一批不知身份的北疆武者朝南而去,应该是南出西蜀了。”探子不慌不忙地述说着他在敌后发现的消息。 “现在传本将军令,一、筑三道防线,不可驻防,只能退守,待北疆推进时,迎头痛击。二、每人准备三天口粮,其余灶具一应摧毁三、准备火把稻草,以应不时之需”陈丹有条不紊地下达着自己的每一条军令。 帐内。 “已经八天了,据探马汇报不远处的山坡的华阳兵力不足千人,我们这样的久攻不下,说出去是不是太丢面子了。既然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了,那咱们也就不留后手了,不管怎么样,明日日升之前做饭,天亮之后必须一口吃掉那些华阳军士,以壮军威。”一个瘦高老头在案牍前一面吃着新鲜的烤小羊腿,一面闷头的说道。 在灸火的炙烤下,羊腿发出了滋滋的声响,满屋喷香,一个瘦小老头自顾自的吃着,完全不在意,营中所有人的目光注视着他,吃了一口的羊腿,抿了一口酒说道:“去传命令吧。” 抬起头发现这个消瘦老头的鼻子竟然有点歪斜,可能是从小骑马被马撞到了,但是帐中没有一个人敢嘲笑他,因为对他来说,这个鼻子即使逆鳞,这个奢侈暴殄的瘦小老头便是此次北疆的大帅,也是北疆皇室的可汗之一,王堡。 “尊可汗率领,只是非属下们不用心攻取,只是在我们军中大半不善于丛林奔袭,所以进度缓慢,已经传下命令,准备总攻”一名赤裸着上半身的北疆将军解释道。 段祺道:“那边调御风者上,御风者出征,寸草不生,告诉他们不用担心任何事情,只管放心屠杀便是。” 与此同时。 几十人的小股骑兵在山中飞驰,突然在山脚杀出,包围着华阳关卡的北疆士兵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被刘松所率的铁骑冲散,剩下的北疆士兵也没有束手就擒,迅速地组织起了防御,就此,一场算不上规模的突袭战斗开始打响。 “弟兄们,杀进去,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刘松一人一马一枪,策马而奔。随后这支千人的队伍,从北疆的最薄弱的包围圈突然杀入。 在这条铺开极长的道路上,像一把刀子,几十人的队伍竟然起到了百余人的作用,其余军士,人人佩戴黑色羽箭,满天的黑色羽箭遮星避月亮,北疆军营宛如烂粥一般。 仓促迎敌的北疆兵士瞬间死伤一片。刘松勒马一跃枪口插进了一个北疆军校尉身体里,随后硬生地贯穿了身体。 在骑兵对战中,不可后撤,否则强大的阻力会震碎手臂,随后刘松枪头一挥,一个已保护重弩手的扇形包围圈形成这支队伍将用重弩打开一个口子,然后突围出去。 北疆军所设立的三层营寨瞬间被冲破,厮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在刹那之间便可分出胜负,骑兵对战用一个词语形容就是速度,这支仅有几十人的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营帐。 “还真是没有想到,不光北燕还有这等将军,华阳也有。这等虎将谁人不爱,可惜不能为我所用,那便只有除了吧”坐在一个大帅营帐之内的王堡一边夸赞着那深陷敌营还在浴血奋战的刘松,一边指挥剩余的御风者和精锐骑兵包围上去,号角吹响,御风者的出现使得大地开始颤抖,一阵一阵的低吼仿佛野兽出笼子一般。 “所有人随我冲进北疆大帅营帐之内,让其余的兄弟死的也算是有价值。”刘松怒喝一声道。 后人记起来那场战争悲壮而又激烈,没人知道自己亲眼所见自己的袍泽被御风者手里的枪挑起头颅,身体被踩成肉泥。 “兄弟小心”用羽箭射死一个精骑的卫明对着一个马上将要被铁浮屠穿胸而过的新兵大喝,奋不顾身地跳了过去。 血慢慢的在脸上散开,新兵一脸懵地看着已经被刺破喉咙的卫伍长不知该怎么表示,但是短暂的交锋过去了,新兵来不及多想,只剩下的发愣在原地,随后爆发出来了一声大吼,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名御风者推倒,用尽吃奶的力气,将剑插进了他的眼中 “刘将军,卫伍长为了救我..死了”新兵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有些哭泣的说道。 刘松策马对着新兵大声的吼道:“站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新兵颤颤的说道:“霍十一,将军” 吕冬青大声的训斥:“好的,怂货,拿起来你的刀,快快上马” 军人归宿就是在一场大战中死而无憾。一场短兵相接过后,刘松看到一群御风者簇拥着一个身材瘦小,鼻子歪斜的瘦小老头骑着骨瘦如柴的毛驴前来。 刘松回身立马,一把短剑横在眼前,一口大气呼出,仿佛呼出了那前所有为的怨气。说道:“你便是那个北疆可汗王堡吧,听说你原来也是中原人,怎么想起来背叛祖宗了呢。人家都说你是良将,只不过今天看起来名头有点过大,能力过小啊。” 王堡并未搭理刘松的话茬,只是开口道:“无妨,你所率部队今日必死,本王只是想看看你能存活征战多久而已,本王速来惜才,报上名来。“ 刘松大义凛然道:“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刘松。” 王堡用手中的马鞭指向盔甲上血迹斑斑的刘松说道:“我记住了,你死在我手里不算是吃亏。” 刘松蔑视地瞥了一眼这个离自己只有几十步的北疆可汗,这个手中握着几万重型骑兵的瘦小老头,一个人的一句话压得这场战争喘不过气来。 剩余不十几人的送死兵士开始重新集结,在和北疆骑兵御风者的一次冲锋之中,依然损耗大半的兵力。 虽不说在战场上身经百战,但是见过尸山血海的刘松仍然有一种恶心的感觉,成百上千人的死亡,引来的黑色乌鸦,血红的眼珠仿佛在盯着这一桌大餐。 北疆的御风者由游牧族人组建,他们世袭罔替。生下来便有一个皇粮,所要做的就是骑马射箭,相传随便一名御风者都要学会一手持刀剔骨的手段,这让和他们对战的华阳兵士一般死状极惨。 一个贼眉鼠眼的千户长说道:“可汗,他们已经包围住了,是死是活,请示下。” 王堡并没有自己做主,反而是看向刘松说道:“这本来是应该我说了算的,不过这一次我还是愿意给你们一次机会,你可以选择生死。” 刘松看了看身边的十几人说道:“兄弟们,咱们这辈子的缘分算是尽了,下辈子再见吧。“ 一股鲜血顺着刘松切开的脖颈喷涌而出。 这场偷袭,已华阳的全军阵亡画上了句号。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老道士和小道士 华阳王朝有一部《西游传》半分天下宗的说法,简单来说那一本以师徒四人远渡天竺的小说传记中记载着一路上师徒四人所遇到各式各样的麻烦,而这些麻烦之中便经常以佛道两家的斗法来进行描写。 师徒四人中的徒弟三人一开始都是正二八经道家子弟,后来改换门庭立地成佛。 其中民间更以大徒弟视为保护神,并称呼其斗战佛,四处设立庙宇。 然而还有小部分人对于其中的二徒弟称赞不已,虽然信仰人数较少,可总归是能够得到供奉的。 对于二徒弟的喜欢,无外乎他曾经的道号,天鹏元帅。 相传天鹏元帅手中掌管十万天兵,手下更是有九天童子这样的得力干将,不仅掌管一方天地,更是把控这至阴之物的弱水,《三十六天将图》更是受华阳天下的画家所喜爱追捧。 云栈洞是道教的福地之一,这里无山无水,相比于其他那些山色秀丽景色天然的道家圣地来说,这里可是说是毫无亮点。 然而这里自从盖了一座天鹏寺后,也算是有了不少香火。 如今提到云栈洞方圆数百里的百姓都会称赞这里是福地,甚至天鹏寺还曾接见过当朝皇帝,并且深得皇帝欢喜,不仅得到了朝廷的册封,每年还有不少的财粮支持。 现如今云栈洞的天师俗家名号池车,道号九天,不仅掌管着永州诸地的道教之事,更是奉旨每年为皇宫进贡灵丹妙药。 水布观是云栈洞之上的一座下属庙宇,说是道观,还不如说是几间草房。不仅道观之中的道徒稀少,因为位置在山间之上,更是没有香火。 若不是水布观的戒律师傅和九天天师是从小长到大的亲师兄弟,恐怕也不会有人为此多管闲事。 估摸着也是九天天师担心自己师弟会饿死在山坡之上,所以总是会差遣道士每月送几次粮米蔬菜,水布观这才算是找到了饭口。 戒律师傅辈分不小,但是奈何脾气太过于古怪,因此他这一脉,远远不如九天天师的门徒众多。 再加上水布观位置过于便宜,别说是外地人,就算是云栈洞道观之中的年轻道徒知晓戒律师傅名讳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乱世菩萨不问事,老道背剑救苍生。 和善哉善哉的佛家徒众来说,喜爱独来独往的道士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若是让世人听起来,总会是觉得徒有虚名,但是只有那些将天下苍生背负到自己身上的道士才知道,能够担当起一个戒字的师傅有多了不得。 水布观没有多余的庙宇,只有两间窝棚,窝棚里面摆放着一座泥胎的天鹏元帅的雕像,底下是天鹏元帅的四大护法。 泥塑的前面只摆放着一条长条桌子,桌子下摆放着两个黝黑的蒲团,仔细若看还能够在蒲团上边发现一些泥土和草根。 长条椅子上稀稀疏疏地摆放着几块水果和点心。 窝棚吃面条了,就算是吃包子也不去啊。 “你这孩子,每天就知道呆在山上,瞧瞧你都胖成什么样子了,我和你这个岁数,那可是三山五岳,游山玩水,不仅知阴阳懂八卦,天文地理更是无一不通。”戒律站在铁山身后絮絮叨叨道。 上了年岁的人总是喜欢把吃苦当作乐趣,看到自家师傅一脸悠然自得样子,铁山不由得反驳道:“师傅您那么厉害,怎么还是叫我九天师叔当了掌门?” 戒律轻咳了两声道:“当年你的师祖对我可是喜欢得一塌糊涂,甚至有一段时间都拿我当做他未来的接班人了,只不过你师傅还是喜欢为天下苍生做事,那时候又赶上天下大乱,你师傅我背着道剑便入了尘世,别看你掌门师叔整天给皇帝老儿炼制丹药,可是我却可以向你保证,我的道行修为可是一点都不比他差。” 听到这话的铁山摇了摇头:“知道知道,当时一个村庄爆发瘟疫,是您给配制的丹药。” “你这小子,有打趣为师了不是,我和你掌教师叔可是不同,你师傅不靠身上的这一身道袍,照样可以得道于天下。” 铁山从出生的时候便跟着戒律,对于自己师傅的这些辉煌成就早已经是烂熟于心,然而却还是不忍心拆穿戒律,当时若不是离开寺庙多年,差点被师祖认为失踪了,恐怕现在没准早已经成为云栈洞的掌门了。 “铁山,你去干啥?过来和你师傅我说说话,咱俩闲聊两句,你这般高冷可不随我。”戒律师傅在铁山身后大声说道。 铁山却是连头都没有回,解释道:“去下山挑水,顺便瞻仰瞻仰你的功绩。“ 戒律师傅嘿嘿一笑:“好徒儿,只要你能够了解你师傅我的一片苦心,我便可以教你我苦心研究二十年的无上心法,羽化飞仙。别看你掌门师叔厉害的不行,但是这等心法任凭他在悟一百年都不会悟出来,当时就连你师祖都称赞不已。” 铁山面无表情说道:“师傅,您都诓骗我十几年了,您这功法若真的有用,您还能够在这里悟道?算了,我看您啊,还是去吧厨房的面粉给拿出来,要不然要吃到面条就只能够等到晚上喽。” 戒律师傅见到自己徒弟如此拆台也是不恼火,只是笑骂了一句“这孩子”便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懒腰,来到寺庙之中,双腿盘膝,昏昏欲睡,只见他双手入定,双腿交叉,闭目养神,口中咒语念念不止,好似如梦一般,又好似悟道一般。 “我梦天下如菜园,我梦苍生如菜品,我梦天雷暴雨如流水,我梦日月如披床。” 挑着扁担和空桶的铁山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路过庙堂,看到戒律和尚已然入座,双手合十,闭上双眼,默念道:“脚观手,手望嘴,嘴看鼻,鼻问眼,眼对心,陈心凝气。” 铁山见戒律师傅一动不动,随后便起身离开院子,水布观位于云栈洞偏远山腰之上,这里没有多余的道路,只有一条长满青苔和野花的小路。 铁山走到小路之上,望着院内还在打磨心境的师傅怔怔出神,过了好大一会儿,铁山才开始挑起扁担,独自下山。 铁山身胖,并且身材普通,是那种掉落人群中也不会一眼能够认出来的人杰。普通的面貌加上没有太多身份的他,总是会受到云栈洞道观中一些道家子弟的嘲笑。 一位身穿青色道袍的小道士站在河边对着铁山嗤笑道:“我当时谁呢?原来是水布观的小傻子啊,你这般模样也下来打水?难不成你们水布观连一口水井都没有?亏得你还有师傅,我看不如你改换门庭,认我作为你的师傅,你看可好?” 云栈洞子弟七八百人,并且道教又善于以正统自居,对于那些无名无份的道家子弟自然也是一种看不起的样子,况且水布寺并无多少人知晓,那些经常来河边修炼的云栈洞子弟对于这个不知身份的铁山总是充满着一股嘲讽样子。 铁山身材低矮,可是心思却是十足的善良,不仅对于这些人的话视若罔闻,还对他们爱答不理,只是盯着面前的水流发呆。 面容迥异的道观子弟虽然满眼瞧不起,却不敢上前搭话,因为他们曾经亲眼见到过,铁山扛着几十斤水桶在近乎垂直的峭壁上行走,而水桶内的水却是滴水未露。 这让那些道观子弟不由得有些忌惮,不过他们却也是瞧出来了,铁山不爱说话。 看到铁山打满了水,准备拎起扁担离开的时候,一个道观子弟却是从地面之上捡起一块石子,朝着小溪扔了过去。 一朵水花溅开,喷溅了铁山一身。 铁山却是无动于衷,好像这些事情和他没有关系一般。 蹬鼻子上脸的众人好像认为铁山是面团捏的一般,开始出言不逊的说道:“小傻子,你过来啊,让我们看看你有没有得道成仙的资本。” 铁山一脸执意的摇了摇头,好像对于这种话自己都不太相信一样。 年轻道士继续嘲讽道:“还不错,你还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傻。听我们一句劝,你那个师傅没啥真本事,年轻的时候更因为犯了大错所以被禁足于山,你跟着他不会有太大出息的。” 听到这句话的铁山猛然抬头。 年轻道士不仅不慌张,甚至还嘲笑道:”怎么?说你几句话,你还不乐意听啦。“ 铁山将自己肩上的扁担缓缓放下,眼神之中一点愤怒闪过,随后身形如同猎隼一般的朝着年轻道士冲了过去,六七丈宽的水面在铁山眼中竟然如同平地,一个掠步踩到凸出水面的一块石头之上,随后一跃而起。 只见他举手似刀,狠狠挥下,身体用力,一块半人高的青石瞬间粉碎。 仅似声音便如同虎啸猿啼,年轻道士也被这一股气浪吹出几丈开外。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不经打磨永天真 铁山捡起被自己劈碎的石块,朝着年轻道士便扔了过去。 石头快速的在空中划过,如同陨石一般,铁山力道之大,修为之强,此时完完全全的暴露出来。 年轻道士嘴上说的离开,可是到了事情头之上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脸色慌张的他翻身躲过巨石,却被巨石落在地上的气浪吹了一个倒栽葱。 当灰头土脸的年轻道士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依旧巨大的石头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枝响箭应声而来,竟然生生的将巨石给脊髓了。 年轻道士有些诧异的看向对自己伸出救援之手的恩人,发现同行者三人,而刚才张弓搭箭的便是最为年轻的一位少年。 “小五子可以啊,看你这把弓应该有五百石左右吧。”沈今安赞许道。 小五子低调道:”不止,差不多六百石左右。“ ”不错不错,我看你刚才那一下倒是有一种射石缚虎的风范。“沈今安点点头道。 沈今安左手负于腰前,右手负于身后,倒是很明显有一种大将的风范。 能够将百余斤的巨石一箭射的四分五裂,就连铁山也是有些吃惊,这才止住了动静。 铁山并不傻,只是有点呆。按照戒律师傅的原话来说,这个孩子在又是幼时磕坏了脑袋,认识几个字,却做不出半点文章,每天只是会坐在水布观中发呆似的看着那几个泥胎。 奇怪师傅带出了奇怪徒弟,说来也是凑巧,云栈洞上道士少说也有千余人,但是愿意拜师戒律的却还真的只有铁山一人。 两人好似师徒却更似父子,铁山虽然不说内心深处却是把戒律当作了自己亲生父亲,寻常的情况下若是有人怒骂上自己两句呆子,铁山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可是今天也怪他们事多,非拉上了戒律道士,铁山一脸凶狠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想要得道成仙的想法,完全是一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 瞧见有人出手缓场,一脸愤怒的铁山也不害怕,随手从地上抓起几块碎石,用手一捏,坚硬无比的碎石竟然化作了齑粉,随风飘散。 大概是见到了铁山愤怒的模样,年轻道士自然也不做停留,嘴上骂了两句疯子后,快步离开。 少年人心中总是有着一股不管到哪都要一决高下的心思,小五子眼见铁山如此力大,心里自然也就萌生出来了想要一决高下的念想。 “喂,小道士,我再来一箭,你若是能够接住,你蓄意伤人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先说好,接不住就赶紧躲开。”小五子脚步一蹦,身形轻轻的落在了一块巨石之上。 双手拉弓,弓弦竟然发出“蹦蹦”的声响,一枝狼牙大箭被小五子紧紧捏住,羽箭也有许多分类,有带着金钩可以攀爬的金钩箭,也有可以制造响声从而让敌人恐惧的响箭,而小五子现在使用的便是可以穿破重甲的狼牙大箭,这种羽箭前面是有半块铁片打磨而成的,力道极大。 沈今安等人并没有看到年轻道士嘲讽铁山的一幕,只是看到了铁山意欲谋杀的一幕,小五子更是对于这种欺负人的“恶徒”心有不满,故而出手相救。 蓄势待发,势如破竹。 狼牙大箭划破空气,直接朝着铁山的面貌直冲而去,铁山也不畏惧,依旧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不过大概是铁山小觑了狼牙大箭的飞行速度,当狼牙羽箭穿过铁山的手指缝后,直击铁山面孔的时候,铁山大喝一声,任由这枝能够穿破重甲的羽箭刺向自己胸口。 只见狼牙大箭不偏不倚的射在铁山身上却不曾见到过一点血花。 这倒是让小五子吓了一跳,自己只不过就是想着教训教训这名矮胖道士,却不曾想过真的要射杀于他。 心中同样一震的还有沈今安,他本以为铁山会直接躲开,可是却不曾料到这种局面。 然而让两人没有想到的是,狼牙羽箭竟然撞到铁山身上的时候被巨大的冲击力一分为二。 反观铁山倒是一脸平淡如常地样子,本来是会落得一个命丧当场的结局,原来却是鸡蛋碰石头。 小五子一脸敬佩,为了赢得这场比试,刚才的他竟然还多用了几分力气,且不说如今人家是完完全全的硬抗下来,就是这份魄力倒也不像是喜欢欺负他人的人。 狼牙大箭在铁山的胸口处寸寸炸裂,等到事情结束之后,铁山双眼发红,身上的道袍也是不断飘动。 铁山从未练过硬气功,这身能耐好像是从娘胎肚子里面带出来的一样,且不说那些修行多年的老道士,就连云栈洞之上资格最老的戒律天师却也是不曾听闻。 铁山从上山的第一天起,便将这一份秘密隐藏于心内,没和任何人交谈过。 此时的他气沉丹田,一股烈风缓缓浮现于铁山脚下,沈今安竟然在铁山的背后发现了真气乱穿的景象,要知道,武道中人最忌讳的便是真气乱转,这样不仅会让自己的修为容易走火入魔,更容易让自己气血翻涌。 不过万事有利就有弊,有弊就有利。 有的人刚出生便真气虚弱,这也意味着他在武道之中能够走的路很近,但是像铁山这样真气兴盛的少年,若是能够加调教,恐怕武道之上的修为能够一日千里。这就好比做生意需要本钱一样,有了本钱才能够利滚利。 铁山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连忙盘坐于地面之上,嘴里振振有词。 沈今安清楚这是道教最为简单的吐纳之气,其意为沉心静气打磨心境所用,不过沈今安隐约发现面前这位敦厚少年体内似乎还有一股真气,这股真气同刚才的那些真气不同,十分的平和温顺,一点都没有狂暴之意。似乎有人不断给少年传送那来之不易的真气,用来调理少年心思。 沈今安哪里知道,那人正是铁山的师傅戒律天师,而戒律为了能够让铁山正确使用这段经文,足足让其背诵了大半年。 “公子,我看这人有些古怪,莫不是传说中的肉身成圣?”小五子稳定了心神,连忙询问一旁的沈今安。 沈今安虽然不曾学武,但是许多武学之事他却可是信手拈来,再加上看过各门各派的学说,这让小五子把沈今安当成了十足的藏书库。 “倒是不像,按照吕女侠所说,若是能够到达天阶,恐怕一呼一吸之间便可以移山填海。这个少年心思单纯,倒也不像,恐怕是别有一段机缘。”沈今安目不转睛地盯着铁山说道。 沈今安虽然有些好奇,但是对于这种事情却也算不上十分震撼,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自由见惯了飞禽走兽的沈今安倒是一脸平静。 就在主仆两人闲聊之时,逐渐缓过神来的铁山望着三人皱眉说道:“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什么要欺负我。” 听到这话,沈今安连忙打着圆场说道:“谁欺负你了,我们看见明明是你举起巨石准备行凶伤人,你这般不遵守道家门风,被你师傅师尊等人知道了,还不罚你?” 沈今安说道门风,师傅这些词语,让其原本一脸怒气的铁山顿时从心底生出一股胆怯。 从小到大,自己一犯错误,师傅便会让铁山跪在天鹏元帅泥像前忏悔。 铁山咽了一口唾沫道:“和你们说不通,明明是他先说我的。“ 铁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眼见沈今安等人不说话,内心难过不已的铁山扔下扁担水桶撒腿便朝着山上走去,一边跑一边哭:“师傅,师傅,铁山又犯错误了。” 沈今安三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小五子开口说道:“现在该怎么办,公子。” 沈今安一只手,将铁山遗弃在河边的扁担扛在肩膀上,用手拨动竹筏转向:“那个小道士把东西忘了,我去给人家送回去。” 家里孩子闹得在欢实,回到家里总归是提心吊胆的,铁山哭喊着朝着水布观狂奔而去,心里难过,嘴上的步子也迈得飞快,只见尘土飞扬之间,地面之上不断出现几个浅坑,铁山借力腾空而起,好似猿猴一般轻快。 暮色降临,老道士看着已经被泪水打湿的道袍和哭累了已经睡着了的弟子,唉声叹气。 戒律天师胡须凌乱,浑身散发着一股泪水干了后遗留下来的汗水味道,哪里还有几分地道高人的模样。 爬了足足一下午终于算是到达水布观的沈今安,趴在观口的一口水井内,撅着屁股用水井旁边的水瓢舀水喝,水布观旁边的菜地中,几只走地鸡像是看虫子一样的盯着沈今安。 刚喝一口水的沈今安不由得干呕两声,井水和河水不同,不是所有的井水都是甜水井,因为从是从地下打通的,所以多以苦水井较多。 “是你把我徒儿给欺负哭的吧。“戒律天师拾起沈今安背回来的扁担和水桶说道。 沈今安感慨万分:“可不是我,是你那个呆傻徒弟蓄意伤人,我们出手制止了他。” 戒律天师对于沈今安的话自然是不完全相信,只不过看铁山今天回来后的表现却也只好暂时相信。 沈今安咽了一口唾沫道:“你这徒弟虽然有些呆傻,不过武道天赋却是极高,你留他在身边,是怕别人利用他吧。” 沈今安三言两语便道破了戒律天师这些年一直隐藏不说的原因。 在云栈洞辈分极高的老道士,看到沈今安那张笑眯眯的面庞后,有些苦涩道:“早知道今天很有可能碰倒高人,让铁山下山之前便仔细的算上一卦,不知道施主是哪家的子弟。” 沈今安摆了摆手:“只不过是一个还东西的上香之人,不用问我名字,我这般相告,也只是为了给你提个醒,你的初始心思自然是好的,可是你还忘了那么一句话,不经打磨永天真,你总不能让他圈在这里一辈子吧。”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血蝙蝠 铁山在云栈洞安静了十几年,忽然一用力,没把别人下着倒是把自己着实吓了一跳。 总担心自己是不是给师傅招惹麻烦的憨憨少年怎么也不能原谅自己,戒律天师一脸心疼,可是不管自己如何好言相劝,铁山就是趴在泥塑面前一动不动,说什么也要自己惩罚自己。 “我的好徒儿,师傅给你盛了面条,你受累吃一口吧。”戒律天师一脸和蔼,就好像是他自己犯了错一样。 “不吃不吃,师傅我今天犯了错。按理来说是不能吃饭的。”铁山将头紧紧埋在蒲团内,好像将脑袋买进土里的兔子。 “不就是打了一个架吗,别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哪怕就算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你也不用害怕,天塌下来有师傅给你撑腰呢。那些毛头小子也确实太不像话了,一点没有出家人的作为,乖徒儿,下次碰倒这种情况,你就敞开了打,什么也不用担心。”戒律天师用手轻轻拍打着铁山后背,言语之中也忍不住有些恼火,他和铁山不一样,从小打架就从来没有怕过什么的他,年纪轻轻便被赶出了山门。 “可是....”铁山好似被劝动了,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有点饿了,抬起头的铁山刚想说什么,却在转头地方看到了一位少年。 “师傅,师傅,人家找上门来了。”铁山委屈巴巴的躲藏在戒律身后,声音也是不断起伏着波动。 沈今安轻笑一声,食指放于嘴唇处轻轻的吹了一声口哨,就好像村里小孩子犯错,人家大人找上门来一般,铁山的眼神之中异常悲凉。 戒律天师倒是谈笑风生的说道:“人家只是过来归还你仍在那里的扁担和水桶,你这孩子怕什么。” 原本还有一些担心的铁山听到此话,这才稍稍的放心,于沈今安相比,铁山更像是一个还未开化的孩子,膀大腰圆的他就是性子太淡。 “东西送到了,话也说完了,要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沈今安看着铁山道。 “等,等一下。”铁山害羞的探出头,从长条桌子的挡风下面拿出一尊小雕塑。 “不,不好意思,今天我不是故意要害人的,你朋友的箭很厉害。这是我做的,算是送给你。”铁山争得了戒律天师的肯定后说道。 那是一尊和寺庙天鹏元帅泥塑等比例缩小版,单纯是从样貌上来看,着两尊泥塑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沈今安接过泥塑之后,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说道:“手艺不错,既然你送给我礼物了,那我也要送给你一份。” 说罢,一本拳谱便出现铁山面前。 ”拳走刚猛没错,可是还却应该不是巧劲,刚才我看你气息过于紊乱,你师傅交给你的没错,只不过如果能够稍加改动的话,可能效果会更好。这本书的原本在我家里放着,这是一个编撰本,如果不知道该怎么联系的时候可以多看看,以后打架可以防止你吃亏。“沈今安拍了拍铁山肩膀说道。 等到沈今安走后,铁山仍是心有余悸地对着戒律天师说道:“师傅,我可以看嘛?” 戒律天师哈哈一笑道:“当然可以,这个公子不一般,以后咱们也改一改规矩。遇到你觉得不平之事,大可以随便出手。” “会不会给师傅您添麻烦?” “麻烦?哈哈,说起来你和我在一起这么多年,好像一直是我再给你添麻烦吧。” “师傅,不要这么说。我有点不好意思。” “对了,我看你吃面怎么只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啊。” “师傅,下一次煮面条不用放盐,齁死我了。” 过了云栈洞,便是忘忧桥,穿过忘忧桥便到了秋凌渡,从秋凌渡坐船逆流而上,七八日便可入蜀地。 忘忧桥说是桥,却没有一点桥的样子。 因为在忘忧谷中所以便以此为名,可是江湖人对于这个地方去还有另一层解释,忘忧忘忧,若是命丧于此,也算是忘记所有忧愁了。 忘忧谷左右高约上百丈,趴在谷边看下什么去也看不到,只能够听到下面哗哗不止的湍急水流之声,忘忧桥是由七八根铁签子固定住的,人走在桥上,随便来一阵风,便会摇摆不止。然而忘忧谷南北纵深几百里,如果想要绕路而行,差不多要多花上十几天,很多人便也冒险从这里穿行而过。 此树是我栽,此桥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 这话有些夸大,却也是说明了一些问题,许多有仇之人便经常会在这里进行殊死搏斗,最为有名的便是那武家二郎只因醉酒之后殴打飞云寨中泼皮头子,后遭小人陷害走的便是这里。七八人竟然不能靠近那武家二郎半步,最后便也不了了之。 沈今安三人也终于在是夜半时分来到了忘忧谷。 “公子,这里马车过不去,要不咱们还是绕路吧。”小五子有些担心道。 沈今安却解释道:“秋凌渡每月只开一次船,如果咱们绕路恐怕已经赶不上了。” “早知如此,你又何必掺和那么多是非?”一路上不曾言语的吕江南冷哼一声说道。 沈今安则是不以为意:“要不还是说咱们吕大侠威名赫赫呢。“ ”哼。“吕江南眼见自己在嘴上占不上什么便宜,只好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沈今安并不是一时兴起临时变卦,而是今天接到了粘杆栏子那边传来的消息,半月之前,北疆忽然绕远进攻同西蜀交接的华阳堡垒,领头之人更是北疆可汗之一的王堡,从兵家道理上来说,兵贵神速的道理应该都懂,这一次北疆不惜动用了上万人,只为攻打一座隘口?这件事情让沈今安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那些北疆人是变了性子? 最让沈今安担心的是,明明已经攻打下了隘口,却又为何悄然撤军了?本着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沈今安接到消息之后便向北燕传了书信,今日刚刚收到回复,这几日西蜀发现不少塞外人。 小心驶得万年船,沈今安假设这一伙北疆人才是真正的主力,那么他们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所以才临时变卦,走险路。 忘忧桥的上山小路之上,一路上安安静静的吕江南猛然之间停下来脚步。 依稀可见忘忧桥的桥口站立着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 这位身披着血红斗篷的老者,好像在这里已经等了许久,见到沈今安三人,桀桀笑道:”沈殿下,你可是让老夫一路好等啊。“ 老者不持兵器,只是徒手站立在渡桥一层,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又好像是一位老弱之人。 夜色阑珊之中,老者四周只见阴风阵阵。 小五子惊骇出声:“公子小心,这人我曾在把守边关的时候听他们说过,好像是叫做韦萧。” 老者有些惊讶道:”还真没想到你这小娃娃别看年岁不大,眼光倒是不错,没错,老夫正是韦箫,奉我家主人之命,在此恭候沈殿下。“ 沈今安笑着说道:”血蝙蝠韦箫,西蜀人士,因所练功法有些阴冷,所以每日靠吸食他人精力和气血而活,后遭唐家出手驱赶,下落不明,还真是没想到能够在这里认识你,你们知道我要来?” 韦萧解释道:“自然不知道,只不过我家主人说,嘴勤能问出金马驹,所以便多派了一些人到处走走看看,这么说起来,我今天倒是运气还算是不错。“ “你来杀我?”沈今安反问道。 韦箫摇了摇头:“自然不是,我是杀手不假,可是却并不是傻子,如果您死在了我手上,恐怕我要面对的人会很多。我不想冒那个风险,所以我也实在的劝您一句,您和我走,剩下的事情我不管,这样咱俩都少受罪,您看可好?“ 沈今安毫不在意道:“如果我要是不呢。” “那就没办法了。”韦箫摇了摇头说道。 韦箫伸出手,过于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之下竟然似乎透过了光亮。 小五子来到沈今安的身旁,神情十分紧张,这一路上的风险虽然小五子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真正高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却还是担心不已。 不说别的,就是自家公子这一份临危不乱的胆识便已经让小五子自愧不如。 江湖路苦,多少英雄纵马一声,临到了却还是死在了宵小手中,只会习武到头来只不过就是一介武夫,有了胆识和沉稳,才能够有效的避免阴沟里面翻船。 莫说别人就连百年之前勇冠华夏的吕三爷不还是死在了白门楼嘛? 沈今安不急不躁,只是好奇的打量着韦箫,颇有兴致的说道:“韦箫,我倒是曾经看到过你血蝙蝠的事迹,说你轻功盖世,来无影去无踪,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小五子听得到这话后,不由得苦笑两声道:“公子,一会儿我给你找寻机会,你趁乱逃跑。” 沈今安摇了摇头:“如果你死了,恐怕凭我的本事,跑不出一里地便会被他擒住。” “那,那该怎么办。”小五子有些慌张道。 先不说自己有没有办好差事,就是眼见殿下在自己面前受到伤害,小五子便于心不忍。 韦箫解释道:“沈殿下,我再给您一次机会,现在改变计划还来得及。” 沈今安摆手拒绝了韦箫的建议,回身做到了一处巨石之上,半开玩笑的说道:“如果我真的有幸死在血蝙蝠的手上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韦箫点了点头,略加不安道:“也不知道沈殿下您的味道和旁人相比会不会更好。” 沈今安促狭笑道:“我觉得可能会。” 韦箫一笑,眼神中却露出了滔天的杀意。 沈今安眯眼轻声道:“小五子,你尽管放手去做便好。” 小五子踏步上前,双手一抖,手中响箭顺势发出。 “中了?” 还没等到小五子来得及高兴,响箭却像是没了力气一般,在韦箫面前半天钻不进分毫。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同样一条长满荆棘的路,和某些人一起走过便觉得很短,然而当自己走过的时候便会被扎得血肉模糊。 很显然,沈今安便是某些人,而自己便是小五子。 要是细说起来,小五子和沈今安的相遇很短,短到只有一个晚上,可是小五子对于沈今安的忠诚却是很长,长到可以为止付出一生的时间。 两个人的缘分大抵用几句话便可以简单地说明。 “你愿不愿跟我走。” “愿意。” “我要走的路,很难。” “不怕。” 男人的浪漫有时候就是这样简单,瞧得上彼此后,便可以为之放弃许多东西。 五箭连珠! 小五子一个滑步躲跳到一颗大树之上,手中箭矢应声而出。 韦萧也不敢硬抗,只是狂奔躲闪。 在小五子看到沈今安背影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想到了要为之豁出性命。 “想动我家公子?那就要现在我尸体上踏过去。” 直到现在小五子逐渐地想开了,自己要变得比过去更加强大,只有这样才能够更好的完成自己的使命。 然而这一路上碰到了许多高手,正好也是借此将自己磨炼得无比纯粹,我是公子手里的箭,所向披靡。 “看我这一箭,力拔山兮!” 韦萧身形消瘦,因为所练功法的原因,更是步伐飘逸。 面对小五子的狼牙大箭,却也不敢轻易上前。 或许是从内心激发起来了斗志,小五子不断操控着那把硕大无比的硬弓,在乡间树林里上下翻飞,一人一弓,竟然一时间势不可当。 弓箭划破空气,更有甚者更是将碗口大小的树干折断,打斗声音也是格外刺耳。 不需要用眼睛察觉的小五子只用耳朵听,便可以快速弯弓搭箭,而从她手中射出来的弓箭,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竟然分毫不差。 韦萧快速躲闪,任由小五子不断朝着自己攻击。 铁弓的力道惊人,然而对于所使用者的体力消耗也是巨大。 这种弓箭一般多用来两军阵前斥候相抵,几十丈的距离,在骏马脚下也只不过就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两人对射起来没完没了。 一般的壮汉能够连续拉三五个满弓便已经不错了,哪里有人能够一连发出十几枝。 沈今安看得出来,小五子的箭比刚才的时候已经慢上了不少,力道也是不足。通过月光,竟然能够清晰的分辨出来,小五子额头之上渗透出来的点点汗渍。 小五子对于自己情况也是了解得十分清楚,从刚才开始便觉得两臂有些吃力,胸口气血凝滞。他可不能倒下,那个叫做吕江南的女人实力不清不楚,所以一会儿抛下自己公子独自离开,那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小五子吐尽了心中的浊气,接着一股气势充沛的丹田气,射出了霸气绝伦的一箭。 箭矢朝着韦萧冲去,刹那之间便已经到了韦萧面前。 “中了!” 小五子开心地笑出声音来。 不幸的是,就在箭矢接触到韦萧的一瞬间,竟然硬生生的穿破了韦萧,顿时间化作一道残影飞过。 蝙蝠来自西域,普通的蝙蝠都靠着一些果实花朵为生,然而一种吸血蝙蝠却喜欢吸食人血。他们娇小的身材面对不知道比自己大上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猎物,经常会使用慢慢蚕食的办法靠近。 韦萧便是根据血蝙蝠的生活习性领悟出来了这种身法,不轻易和对手交缠,只是慢慢消磨对方的体力,争取最后一击必杀。 传闻没有人见过血蝙蝠的真实修为,有人传闻他已经进入地阶,也有人说他人阶五等巅峰实力。 韦萧眼瞅着小五子已经没有多少了力气,随后伸出手指,指尖苍白,口中带有尖刺,此时试图对于小五子一击毙命。 韦萧一个瞬身便来到小五子面前,伸出满是利刃的手指狠狠擦向了小五子。 “来得好,就等你这一步了。”小五子轻轻张嘴,竟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 “折辱刀?”韦萧多年生活在北疆,对于北燕行伍之人所佩戴的短刀匕首自然是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 两人擦身而过,折辱刀和韦萧的指尖急速碰撞,掀起来了一阵剧烈摩擦,一股火星喷涌出来。小五子没有将韦萧绝地反杀,然而韦萧却也没能得手。 只不过两个人最大区别的地方是,小五子已经精疲力竭,然而韦萧却是只出手了一次,便轻易的将这一切都化解离开。 “不错不错,刚才那一箭是诓骗我的,这一刀才是你的杀招。”韦萧稳稳地落在忘忧桥的之上有些赞赏地说道。 小五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似乎已经无力再战。 “小五子,你先退下吧。”沈今安对着气喘吁吁的小五子轻声说道。 小五子却仍是心有不甘:“公子。” 沈今安轻轻拍了拍小五子肩膀没有说话,只是从马车之上拿出一包锦囊,从里面掏出一颗泥丸说道:“你气息有点不稳,好好休息吧。” 小五子惊慌失措,沈今安却是不动声色,这一举动倒是成为了这一场肃杀场面中较为温和的场面。 被刚才两人行为一怔的沈今安啧啧称赞道:“果然北疆还是高手如云啊,我倒真是小觑了你。” 韦萧被沈今安的行为也表现得有些惊讶:“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你若是以为你身后的那位女子是你隐藏的一手,恐怕会让你失望了,虽然这位女子有几分实力,若是自保,倒有几分可能,若是以为她能留得住你,那你就是想多了。” 沈今安微笑道:“你多虑了,她的身份就连我都不知道,我们也只不过是有一夜之情的朋友而已,她不对我出手,我便是已经烧高香了。” 吕江南看到性命攸关的时候,沈今安却还能够开玩笑,内心也是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 倒是小五子望向一脸平静的沈今安,垂下头,轻轻道:“是小五子无用了。” 沈今安摇头道:“你不是江湖中人,能够做到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属实不易了。北疆这一次应该冲着我来的,能够让王堡这种可汗做到佯攻的恐怕来的人应该不止这一个。” 韦萧狞笑道:“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世子殿下,我们本以为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行动应该能够瞒天过海,却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沈今安回答道:“你们算盘子打得挺好,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像你这样的高手来的多吗?” 韦萧似乎察觉出来了什么:“沈殿下,都到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有兴致问这种事情?” “嘿嘿,好奇嘛。”沈今安打了一个马虎眼。 韦萧忽然晃动步伐,朝着沈今安迎面而来。 沈今安也不躲闪对着月光说道:“唐前辈,您若是再不出手,小子我可真就是死在这里了。” “什么?”韦萧内心大吼一声不妙,如果真的有人一直隐藏在这里,自己竟然还不知道。这人的修为会高到什么程度,自己原本是一只螳螂,没想到竟然身后还有一只黄雀。 刹那之间,刚才还平静的空气顿时间狂暴不止,一位七尺壮硕老人从身后草丛一跃而出,笑道:“沈家小子,你这脑袋还算是挺快。” 来人正是沈今安在翠微山中放出来的瞎子老人,唐无心。 沈今安有些无奈道:“还是差一点,差一点我就把他们这一次来的计划给炸出来了。” 唐无心冷哼一声道:“这有何难,老夫将他抓住,随便上一些手段,不怕他不交代,不过老夫好心提醒你一下,老夫只答应护送你一路,可没说将日后的性命卖给你。” 沈今安提醒道:“这是自然,作为回报,小子我一定帮您完成您的心愿。” “好,看你小子虽然说话有些奸诈,不过身上的那一股子气概倒是不错。和你做交易还算是痛快,动脑子老夫可能不行,但是打打杀杀却是擅长,什么血蝙蝠,只不过是一只没毛的鸟而已,先说好,老夫只管杀人,收尸的活儿我了不干。” 沈今安应允道:“这是自然,不过我也好奇,您的修为能够达到什么地步。” 唐无心伸出手臂,手臂之上还缠绕着两把锁链:“那你看好了。” “不好!”躲在一边的韦萧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无形压力朝着自己涌了过来,等到自己意欲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已经为时已晚了。 一个恍惚之间。 唐无心已经弯腰躬身,刚才还站在远处,现如今已经来到了韦萧面前。 啪的一声。 唐无心出手一挥,韦萧便飞了出去。 沈今安瞪大双眼,似乎想要发现什么,却不曾想过如此简单便已经收手? 空气在恍惚之间逐渐压缩在一起,形成一个拳头模样的冲击,当落在韦萧身上的时候,却硬生生的砸进去了一个窝子。 漫天劲气轰然炸裂开来,韦萧从口中猛然喷出一口精血,随后被逼迫退后十几步。 这一番举动看得沈今安也是目瞪口呆,刚才嚣张无比的韦萧此时此刻竟然被随便吊打。 随着一声闷响和哀嚎声音,韦萧用手捂住了胸口,一脸不可思议。 沈今安啧啧称赞道:“原来武道之人的修为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吕江南也是有几分惊奇的说道:“这是唐门的五步拳?” “唐门?”韦萧也不由得惊讶看向面前的瞎眼老人。 沈今安承认道:“原来用气御行,便是地阶手法。” 韦萧自然不是盲忠于人,眼下情况着实不妙,最好的办法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若是真的落在这些人手中,那可这是得不偿失。五步拳是唐门的成名绝技,以气御行,这种手段可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撤。”韦萧双脚用力,便准备遁形而去。 唐无心是何等高手,哪能不知道韦萧的小心思,一句话揭破了韦萧的小心思。 “跑?你能跑得了?” 唐无心冷哼一声,对韦萧十分不屑的说道。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精雕细琢 韦萧腾空而起,意欲往南飞去。江湖之上,能打不是本事,有些虚名并且能够安然度过前半生那才是真本事。 韦萧靠着吸食人血和精力不断提高自己修为能力,自然也引起了不少快意恩仇的江湖同道中人,他们这些人早就想将韦萧欲除之而后快了。 韦萧不但没有死在乱刃之下,相反自己还算是过得很不错,靠的便是自己灵活和身份。 眼见势头不对,掉头就跑,又有谁在乎天命所归,王权所许,保住自己小命儿才是重中之重。 只是让韦萧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自己可真的是撞到了铁板之上。 一跃在半空之上的韦萧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双腿竟然无法迈起,一道又一道的急流不断埋伏在了自己旁边。 唐无心用力挥舞着铁链,铁链卷出来的风竟然在空气之中形成一把牢笼,逼困的韦萧半天不能后退一步。 韦萧强挣扎着想要突破封锁,可是那如同利刃的风波却不断在他身边散去,韦萧此时早已经失去了原有的稳重,他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不断乱撞。 那一头有些发白的头发也被打乱,那用于固定长发的束带也被利刃划破。披头散发的他更像是从某处难民窟中逃回来的难民,哪还有一点高手的模样。 “血蝠飞盈。” 韦萧眼见情况不妙立马冲嘴中吐出一口鲜血,鲜血竟然化作无数蝙蝠模样。 这是韦萧的成名技之一,用内力将鲜血幻化成蝙蝠模样,因为常年吸食人血的缘故,这些由韦萧精血幻化成为的蝙蝠之上占有剧毒,随意一碰便会阴毒入体,不出片刻,便会毒发身亡。 韦萧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击败唐无心,他只是想借此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一旦唐无心被分神,那么他便可以借此逃之夭夭。 只见唐无心面对这些血蝙蝠竟然无动于衷,任凭旁边的小五子任何提醒也是不动声色。 “老家伙,你有种,竟然不慌不忙,可是我告诉你,这些是我多年精血所化,差不多用了我十年内力,你如果不死,我血蝙蝠的名号便早早的可以摘掉了。”韦萧一脸得意的说道。 唐无心被韦萧的招式包围得水泄不通,一两只还好,若是被所有的蝙蝠粘附于身体之上,恐怕任凭你大罗金仙来了也是白给。 “老家伙儿,你不躲开是欲准备和我鱼死网破吗?”韦萧有些慌张道,在他的印象里一般只有一个人曾经接下过这一招。 江湖拼杀和匹夫打架有异曲同工之处,大多数都是穷得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种话放到战场之上便有了一个稍微婉转的意思,狭路相逢勇者胜。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韦萧竟然大惊失色。 十几只沾满了韦萧精力的蝙蝠如同匕首一般全部刺向了唐无心体内,唐无心体外也是涌现出来一股黑色瘴气,那些蝙蝠顷刻之间化作灰飞。 “你竟然有唐家的护体毒瘴!老家伙儿你到底是谁?”韦萧提高了嗓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怪物。 唐无心微微一笑:“小娃娃,你若认识护体毒瘴,那便也是有过几分世面的人。你刚才说到了鱼死网破?那你先看看到底是鱼死网破还是鸡蛋碰石头。” 唐无心随后便开始加大了力道,韦萧那一身绸缎制造的长褂,上下翻飞,不出片刻便被绞杀得七零八落。 那种如同电闪雷鸣的声音也是在沈今安等人耳边不绝于耳。 沈今安不懂武学,却对唐无心所表现出来的强大实力感慨不已,有些惊讶道:“唐老爷子真不错啊,袁罡这些年到底困住了多少妖怪。” 从未见到过高手的小五子更是惊讶的张开了嘴巴,武道修为可不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便出来的,上乘武学要求的更加复杂,并非勤学苦练便可以学明白的,师承和天赋也是极为重要的, 在结合上自己对于武学的特殊领悟,只有结合了上述条件才能够勉强地有所建树,这也是这些年华阳江湖一日不如一日,一年不如一年的原因之一吧。 唐无心被困于翠微山几十年早已经过了武学巅峰之时,即便如此重出江湖之时还能够达到如此地步,属实叫人不由得啧啧称奇。 吕江南望着唐无心的身影,心中却是一阵一阵地泛起嘀咕。 护体毒瘴修炼极其困难,整个华阳也便只有西蜀和海外的骷髅岛这两个阴气极重的地方才能够面前做到,而要修炼护体毒瘴,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从小将婴儿扔到沼泽之中。若是婴儿没有被沼泽所散发的阴气毒杀,这才算是面前能够修炼,可是这才是慢慢修炼的第一步,后面的五毒焚身等折磨之体更是让人度日如年。 即使在唐门之中,能够修炼成功护体毒瘴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唐门的护体毒瘴和云州南疆的蛊毒圣女同样并成为天下双毒,一旦修炼成功,就连地阶高手也不敢轻易挑衅。 吕江南不断的思索着,如今的唐门之中可没有听说过有能够修炼出护体毒瘴的宗师,如果真的按照沈今安所说,唐无心被困已达几十年,难不成真的是? 就在吕江南胡乱思考的时候,唐无心和韦萧的战斗已然结束。 沈今安轻轻看自己面前那一具倒地不起的尸体,全身遍布猩红色,好似陷入到了绞肉机之中一样,韦萧的衣衫早已经被撕碎,露出了后背的大块纹身,他的鲜血和常人不同,竟然是难得一见的深褐色。 沈今安蹲在地上仔细地观瞧道:“这个血蝙蝠死绝了?” 唐无心讥笑道:“那是当然,老夫出手能够躲开的倒还真的不算是多。沈家小子,也算是你幸运。要知道,这个血蝙蝠已经有了几分领悟,如果等他功法大成的时候,取你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了。不过只可惜,他碰到了老夫。” 沈今安立马拍这马屁说道:“你看看我就说嘛,唐老爷子出马一个道:“其实我差不多已经猜出来了。” 唐无心没有多话,对于沈今安的回答丝毫没有在意,只是笑眯眯望向一直在旁边盯着自己的吕江南问道:“小丫头,老夫我虽然看不见,但是瞎子对于听觉却是十分清楚,你为什么总是看着我?你认识老夫?” 吕江南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的盯着唐无心说道:“不认识。” 沈今安瞧见吕江南一脸迷茫有些紧张的样子,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闭住了嘴。 唐无心将那两具早已经满目疮痍的尸体扔到了山崖之下后说道:“小子,我曾经拒绝了你的要求,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助你一路,不过你答应我的也要做到。” 沈今安神情复杂,犹豫了一下后,朝着唐无心鞠了一躬,随后说道:“这您放心,小子一定不会辜负与您。” 重都是西蜀之地的中央,也是西蜀的门户,四面环山,一面靠水,自古便有取西蜀的天下的说法,因为地势险峻,民风自然也是彪悍无比。 重都城外的一处私宅内。 杜登魁一脸平常心的坐在私宅内静静品尝着茶壶中上好的大红袍。 西蜀地势肥沃,居民较少,所以院子都不算小,尤其是对于杜登奎这种贤人雅士来说,这么一个风景宜人的清净之地自然谈话也是恰当好处。 就在洗茶之际,忽闻门口一阵推门之声。 一个枯槁如尸的老人走了进来说道:“还真是没有想到,咱们北疆信使杜大人竟然是一位文人。”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西蜀之行 我是一个文人,更是一个人,我没有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根骨,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根骨的话,那也只是和你衣锦还乡,每月领取几斗米的俸禄而已。其实我更像是一本从来不记历史的史记,只是关于你的那一页被撕掉了,我曾想要忠心报国,可国不喜我。我不断地翻阅这本史书却再也不曾找到你,也找不到我自己了。 杜登魁看着枯槁老人回答道:“你们失手了?” “恩,我们低估了沈今安身边的人。不过损失不大,只是陨落了一个血蝙蝠,倒也算不上伤筋动骨。”枯槁老人直接点头应允道。 杜登魁面露不悦:“我为你们传递消息,就是为了让沈今安这枚棋子死在华阳之内,从而引起北燕和华阳争斗,你们好从龙入关。本来是一场天衣无缝的计划,现在可倒好因为你们这些北疆蛮子的失误,将我挺好的一盘棋给打乱。” 枯槁老人听到杜登魁称呼自己为北疆蛮子却也是一点也不恼火,从嘴角挤出一点笑容后说道:“杜大人不要生气,这算是我们的失误,不过却不妨碍我们整盘局的计划,以后还要请杜大人多多帮衬才对。” 杜登魁直言拒绝道:“我之所以答应和你们北疆合作,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你们北疆人,而是相比于痛恨你们北疆人,我更痛恨华阳皇帝而已。如果你们在拖累我的计划,那我们的合作便可以到此为止了。” “是是是,杜大人快意恩仇,实在是令我等佩服。我这次来也是代表王堡可汗表态,我北疆在西蜀的全部行动全部听由杜大人安排,并且我等一百三十四名北疆武者已经进蜀,现已经全部潜伏下来。” 听到枯槁老人的介绍,杜登魁脸上一直阴沉的表情这才算是落下来一些,从背后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西蜀地形图》,轻轻在桌面之上推开,用手点了点几条十分重要的入蜀道路说道:“你看一下,西蜀地形复杂,山峦叠绕,并且西蜀两省十九州的官员大部分都有华阳朝廷吏部所派遣,而剩下一部分手握实权的将军都统也是云贵异姓王慕容狄的心腹。这些人虽然表面看起来和睦共处,然而对于朝廷和藩王的有些矛盾却是避免不了的,这种情况的对于我们来说却是有利的,这是其一。其二,在西蜀的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对于沈岳却是充满敌意的,对于慕容狄来说侧踏之处又岂能由他人酣睡。对于西蜀之地土生土长的清流名士来说,虽然天下已然笃定,然而沈岳曾在西蜀子午谷屠杀西蜀百姓三万八千人,名声自然也是十分不好。其三,西蜀外有南蛮掠夺,内有江湖武林纷争不断,尤以西蜀唐门纷争不止,我们可以浑水摸鱼,来上一出驱狼吞虎之计。现在整个西蜀就像是一盘死棋,而沈今安的到来却恰恰是一汪活眼,只要他进了西蜀,难免不了几番觥筹交错,而且听说那位沈家殿下生性放荡,喜爱美女,若是阴差阳错的死在了西蜀之地。沈岳必将勃然大怒,按照他的性格沈今安死讯传到北燕之时,便是沈岳率领大军南征之时。到时候北燕军力空虚,你们便可以趁虚而入,燕云之地便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 听到杜登魁轻描淡写地将一盘杀棋语气清淡说出来的时候,那位北疆的枯槁老人望了一眼窗外又看了一眼面前这位儒生,不禁感慨道:“杜先生不愧是王堡可汗所钦佩之人,未出庭院,便已经将天下搅得是风起云涌,老夫敬佩不已啊。” 面对枯槁老人的马屁,杜登魁倒是不以为意:“那你回去转告王堡,就说让他记住答应我的事情。” 枯槁老人立马点头应允道:“杜大人放心,王堡可汗已经说了,一旦大事成功,便会将沈岳和华阳的皇帝老儿亲自送到您的面前让您手刃仇敌。不仅如此,西蜀之地到时候便会划分给杜大人您,世袭罔替,北疆绝不干涉。” 听到封疆裂土杜登魁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好像这种事情可有可无一般,但是能够听到手刃仇敌之时,明显能够看出杜登魁脸上的激动和按捺不住的欣喜。 等到枯槁老人离开之后,杜登魁推开草堂之内的一处密室,密室之中空无一物,只有一间女子的凤冠霞帔安静摆落在衣架之上,仔细一看凤冠霞帔上竟然还有早已风干的血迹。 “小月,你在九泉之下请耐心地稍等几年,等我帮你大仇得报之后,很快就会下来找你。”杜登魁用手摸了摸那一处早已经风干的血迹说道。 杜登魁在草堂之中呆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直到天色擦黑这才从草堂出来,只不过刚才身上的锦绣华服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正三品的孔雀官服,脖颈上还挂着两串朝珠。 在华阳官场之上,官和吏的地位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如果能够小吏升级到官员那边可以光宗耀祖。而在官员之中四品更是一道分水岭。一旦翻过了这道分水岭,那边可以称得上是庙堂肱骨。 草堂外一说有什么原因让你非去不可?” 沈今安看了一眼吕江南说道:“自然是答应了我家女侠。” 吕江南被沈今安一番话语弄得脸色红润,实话实说,这么多年以来,除了那个人还真没有别人曾对自己如此关心过,这一路上虽然算不上是千难万险,也是跌跌撞撞,面前这位少年似乎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不可”,也没有说过一句“回家”,好像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应该做的一样。 即使是这样,吕江南却还是没有绕过沈今安嘴上冷哼着说道:“谁叫你管。” 唐无心闻言哈哈大笑一番道:“小子,你还真是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啊。” 沈今安一点也不尴尬地回复道:“我家女侠脸皮薄,一说就害羞,不过凭我们几个晚辈要想着能够平安走这一趟,若是没有您老的保护,恐怕也是无稽之谈啊。” 唐无心摆了摆手:“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过了,总归是要回家的。” 三人话闭,沈今安看向了一旁脸色不太对劲的小五子道:“北方人不会水战,不会坐船也是有情可原,咱们乘坐的是趸船,这种船虽然行驶速度较为缓慢,可是坚固异常,如果你要是担心,紧紧抱住桅杆便也可以,这不算丢人。” 小五子刚想要说话,忽然船身一阵颠簸,小五子再也承受不住,立马跑到一处船舱内哇哇大吐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拜师 趸船一路西行。 沈今安则是神态自若的站在船头之上,一旁的船老大赞赏道:“公子,你们北方人坐船能够像您这样的可是不多见。” 沈今安解释道:“北方多平原,善于骑射,南方多河流丘陵,多善水战。两者也算是各有千秋吧。“ 船老大肯定道:“公子这话不假,我们南来北往的也算是见到过不少世面,可是像公子这样混身散发着富贵样子的可是不多见。“ 沈今安看了看自己有些寒酸的衣衫说道:“船老大你莫不是打趣我吧,就算是你这么说我可也没有多余的钱财给你呢。“ 船老大听到沈今安的回答不怒反笑道:“客官您看你这话说的,我虽然不敢说见过大世面,可是多少也练就了那么一点眼力,那些穿金戴银的大多数都是一些商贾子弟,穿貂带玉的多是一些官宦子弟。不管这样,这些人都有一种通用的习惯,那便是恨不得将有钱两个字写在脸上。可是您和他们不一样,身上总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富贵之气。不过,您的身份不用和我说,权当是咱俩先聊天而已,这一路之上太过于漫长,若不能够给自己找点乐子,恐怕经年累月的也熬不下去。“ 沈今安没有回答,似乎对于船老大的话表示几分默许。 趸船来到了一处落水坡之上,水涨船高乃是定数,只不过让船老大没有想到是,沈今安双脚如同生根一般,任凭水波起。 “这位公子你这一番行为没有个十年八年的水上经验可是做不出来啊。”船老大借此也是向着沈今安表达出来了自己的好奇。 沈今安也是十分坦荡道:“年幼的时候随着家里也经常来江南,只不过那个时候我年岁较小,一位姓袁的叔叔便教导我在水上行走不要落地生根,而是要学会随波逐流。” 听到沈今安的话,船老大也是嘿嘿笑了几声后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船老大咱们到哪了?“沈今安询问道。 船老大笑着说道:“我们刚才经过的是龙王窝,是当年西蜀最后一代皇帝跳崖之所,我们这里的人都说,这里的暗礁都是那个末代皇帝死后的冤魂所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水路不通,谣言虽然传得不少,可是这里确实是最险峻的地方了,不过公子你就踏实的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们的船坚固着呢,若是一般的船夫来到这里,不管他是有多么熟悉水势的船夫,只要被漩涡缠住,都得给我们乖乖触礁沉船。这龙王窝每年涨水四次,所以从丘陵渡的船也就只会开那么几次。不过公子,我劝您还是回去休息一会儿,一会儿风浪大,若是被吹到了,在感染上风寒。“ 对于船老大所讲述的那一位西蜀皇帝的故事,沈今安自然是知晓的,别的事情都是在上看过来的,可是那位西蜀皇帝的经历那可是沈今安亲眼所见的,因为将那位西蜀皇帝亲手斩杀的正是那时候年仅十六岁的霍平。 西蜀山路艰难,也算是一道天然屏障,本应该是龙脉之地,却也因为如此,西蜀最后的几位皇帝便开始日日笙歌,全然不顾百姓的死活。 霍家本是西蜀的大族,世世代代更是为西蜀出谋划策,霍平父亲霍赋更是一心为民的忠臣,可是却也因此得罪了西蜀末代皇帝刘善,不仅被凌迟处死,更是将霍家株连九族。 霍平在管家的保护下侥幸逃出生天,被沈岳所救。 从那天开始霍平便死心塌地的跟随沈岳,然而沈岳也并没有辜负霍平。 当霍平百里奔袭,杀入皇宫之时,整座皇宫都环绕着他的大笑之声。 刘善被霍平亲手手刃之后,整座西蜀的大小官员全部归降于华阳朝廷。唯有中书令陈安宁死不从,已全家上下三十九口性命来护卫西蜀皇宫名声。 令人可惜的是,其女陈聪年方二八还未出嫁便被一条白绫带走了自己芳华性命。 沈岳对于陈家敬佩不已,不仅将其一家厚葬,还命令霍平披麻戴孝为其守灵三天。 那一段时间,西蜀百姓对于沈岳一家褒贬不一,有人说他们滥杀无辜,也有人说他们敬重忠良,直到沈家军出蜀,华阳军入蜀,这些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 过了彭水郡,便离着西蜀的门户重都不远了。 彭水郡山水平坦,历来都是屯兵之所,而华阳王朝的宗室藩王慕容狄便是位于此处。 华阳王朝自建国以来便对天下百姓许诺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 然而天子日理万机,对于驻守边疆之事自然也是分身乏力,所以干脆派遣自己的亲生兄弟前往边疆就藩。 除去唯一的异性诸侯王爷沈岳以外,其余便都是一些慕容子嗣,他们不仅手握兵权镇守一方,对于所辖税赋更是同朝廷一分为二。 西蜀王慕容狄更是手握重兵,不仅掌握着整个西蜀之地,对于那些意欲谋反的南蛮之族更是血腥镇压,其麾下的五万西蜀狼兵更是号称步战无双,名声更是直逼北燕铁骑。 分封诸王本是维护天下太平的重要手段,终归是自家人会让皇帝放心。 峰回路转,本就陡峭的峭壁更是怪石林立,转弯之处也不禁小上了几分。船体坚实的趸船,在湍急水流之中也显得寸步难行。 干什么的吆喝什么,对于常年靠水吃饭的船老大倒是表现十分镇定,不仅指挥有度地命令趸船左右为游,甚至更在几处险滩同着暗礁擦身而过,看的小五子更是胆战心惊。 沈今安重新站到船头,一脸沉重的看向两边的悬崖,瞎子唐无心却是不知道何时来到了沈今安身后说道:“你小子自从上船的时候我就看你若有心事,怎么对于老夫我不太放心?“ 沈今安连忙摇头道:“您说笑了,只不过是想些别的事情罢了。“ 唐无心点头道:“你这娃娃年岁不大,心思过细,心机过重。哪里有一点年轻人的阳光之气,实话告诉你,若是要武心思越重者越难成大器,你看那些在江湖之上能够小有名气的都是一些大智如愚之人。有的路需要心思,而有的心思也看运气。“ 沈今安顺着话碴说道:“那您老看我若是修武能够走到一个什么地步?“ 唐无心直来直去的说道:“恐怕能够修炼到人阶两段便差不多到头了。“ 沈今安撇了撇嘴道:“您老人家还真是会说话。” 唐无心摸了摸自己下巴之上的胡须说道:“实话总是伤人的,武道不同于其他的,尽心尽力有的时候都不如机缘巧合,况且若是想入地阶若是没有太大的机遇,恐怕是难上加难啊。“ “我本来还是想着有时间去习武呢,让您这么一说,我好像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沈今安打趣道。 唐无心眼见于此,这才饶有兴趣道:“你这娃娃便已经高出其他人一大截了,若是想要在武学之上有所建树,倒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 “哦?“沈今安来了兴致追问道:“您快说。“ 唐无心轻笑一声说道:“拜我为师,我可以对你倾其所能,就连护体毒瘴都可以传给您。” 沈今安也是着实没有想到唐无心会在这里等着自己,笑着说道:“您说这话还真是让小子猝不及防啊。“ 唐无心眼见沈今安不表态,只好漏出一脸不屑道:“你以为老夫是在骗你?说实话,若是一般人跪在这里求我,我都不见得答应,你可别得了便宜卖乖。“ 沈今安连忙摇头道:“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只好奇拜师对于武道中人不是重要之际嘛?您忽然这么一提,小子我可是受宠若惊。“ 唐无心回道:“话是如此,拜师对于武道中人来说可是十分重要的,然而老夫我已经半辈子独自一人,对于那些所谓的虚名也是毫不在意,我所想的就只有将我这一身本事流传于后代,至于为什么会挑选你小子,恐怕是我看你比较顺眼吧,要知道单论修为那个牛鼻子老道远不如我,可是他能够将我困在翠微山几十年,我反思半生,最终将其归根于心机,你小子心机可以。“ “恐怕这不是您真实所想吧。“沈今安一句话点破了唐无心的小九九。 唐无心对于沈今安的话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只是轻飘飘道:“还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小子,若不是因为我眼疾失明,我一定要好好看你是何模样,我收你不光如此,你和袁罡的关系不一般,我若是教你成为武道宗师,日后有机会你若是能够赢袁罡,那也就是相当于我胜过袁罡了,这是我半生的愿望。“ 眼见沈今安没有回复,唐无心则是追问道:“小子,你可是想好了,要知道老夫虽然退出江湖多年,可是手上的本事却不曾后退,江湖上愿意拜我为师的人可是大有人在。“ 沈今安点头说道:“这些事情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我所想的便是,如何才能够让天下皆知,您是我师傅。” 听到这话的唐无心连忙摇头道:“这倒不必,我是唐门中人,按照唐门的规矩我不能够轻易收徒,对于你我也只能够点拨一二,至于能够领悟多少还是在你自己的感悟,这样一来,既不坏我师门之约,也不会坏我报仇之念,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沈今安听到唐门还有这种奇怪的规矩于是好奇道:“还有这种奇怪的要求?唐门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唐无心也是一脸不屑的说道:“鬼知道,大概应该是沽名钓誉吧。对于那些人来说行走江湖,左右不过争一个名头。可是在老夫眼中,华阳武林的日益昌盛才是最为重要的,百年以前,华阳武林百花盛开,可是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将其纳为自己赚银子的手段,这才导致如今日薄西山,老夫我最看不起这种行为。靠着剥夺年轻人的武道前途,来丰富自己的腰包,提高自己的地位。“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吕江南往事 沈今安听到唐无心话后称赞道:“你一看境界就是高。” 唐无心冷哼一声道:“少来,不要给我上高枝。老夫我年轻的时候,不管对上谁都是趾高气扬,想要争一口气。只不过后来因为年纪大了,才少了几分戾气。小子,不要给我兜来转去的,学不学一句话。” “您都这么说了,我肯定是求之不得。” 沈今安当下伸出手臂,朝着唐无心便轻轻鞠躬。 唐无心虽然瞧不见,却感受到沈今安的心思,随后啧啧说道:“你小子是不是朝我鞠躬呢?哈哈,老夫我也算是纵横江湖小半生,临到了认识你这么一个小心鬼也算是不枉此生了。不过你小子可别和我打马虎眼,和我说句实话,你说的这事可信?” 沈今安也是感慨道:“换做别人,我可能不屑一顾,可是对于您,小子可是万万不敢打趣。” 听到沈今安的表态后,唐无心呆呆地望向湖面,神情有些恍惚道:“小子你别骗我。” 沈今安气定神闲,一脸严肃道:“日后不管走到何时何地,师恩莫不敢忘。” 唐无心双眼早已瞎,只是轻轻揉着自己耳垂说道:“不要谈什么师恩,你以后出去惹出来什么麻烦,只要不供出我来,我便已经感激不尽了。不过咱们还是把丑话说在前头,别说你身份高贵,就算是当今太子来了,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别说别人,恐怕你现在连你的贴身护卫都搏斗不过。若是想要成就一番建设,吃苦耐劳恐怕都算不上什么了。” 沈今安似乎早已想到这种结局笑着说道:“既然走上这条路,那么这点事情我也就自然不会放到心上。” “看起来你似乎早已经便做好了准备?”唐无心道。 沈今安回道:“王不过项,将不过李。对于排兵布阵我自然是自幼也算是沾上了一点思绪,但是一旦碰到了有些匹夫杀手,在生死面前彼此都不过一条性命。始皇,王撩这些威名赫赫的大人物不也碰到了金柯,专著这些将生死抛掷脑后的刺客了吗。” 唐无心笑眯眯道:“你这话虽然听起来有些直接,却还真是有几分道理。就像是大象吃虎,虎吃猫,猫吃老鼠,而老鼠吃大象一般。这些国家的掌权者各式各样,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靠着自己亲手打下疆土来的,善终的还较多一些。那些依靠外人打下疆土来的,落得好下场的很少。” 沈今安用手摸了摸早已经锈迹斑斑的船帮处说道:“您倒是和皇帝老儿想的一样。” 唐无心听到沈今安此话,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只是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沈今安扯过一个话题对着唐无心好奇说道:“我这等人也能修炼好武道?” 唐无心依旧只是抬头望向陡峭的山崖,并没有说话。 水道两边如同刀切豆腐一般整齐,可能是因为常年河道冲刷之际,两岸岩石变得光滑无比,甚至连飞鸟都不能够轻易的在上面落脚。 相传华阳武林第一人杜太白早年间从此经过,只见这里水流湍急,悬崖陡峭,随后提剑一跃而起,在峭壁之上大大方方地刻画下来了两行诗句。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随后便一剑砍下山峭之上的一根毛竹,双手插兜,将竹竿浸泡于水中,双脚平踏于竹竿之上。那一瞬间,竹竿竟然屹立不倒,也不沉入江河之中。 当时眼见于此的江湖豪杰数不胜数,然而那一秒过后踩着竹竿的杜太白,顺着河流一直而下,飘飘乎如人间绝境,胜哉乎如羽化而登仙。 出了龙王窝,刚才的视野豁然开朗,大有一番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扬江和洛河两条河流因为地理位置的不同,就连水势也有着明显的区别。 洛河自西向东,水势粗狂豪放,像极了十分暴躁的年轻男子,一言不合便会决口河堤。然而扬江却恰恰相反,虽然有几处湍急之处,但是总体却是有几分温和之意,像是江南水乡的温婉女子。 扬江水系繁多,支流水源十分充足,灌江口便是扬江于澜沧江等江河支流的汇聚之所。 这里曾是楚国腹地,也是楚国在百年之前曾击败大秦的二十余万大秦锐士所在。 大秦之王不听老将相劝,贸然出兵,导致二十余万精壮士卒被大楚铁骑逼迫于此,借此雨水上涨之际更是将他们轰入水流之中,活活淹死,之后的那几年扬江的鱼儿异常肥大,都说这里的鱼是吃了河里那里尸首的冤魂,不管如何肥大,可是却没有人愿意冒险食用。 传闻终归是传闻,不过这里却是实实在在的环境优美之地,江水在此也是由急便慢,周围的环境也是恍然如梦,令人心旷神怡。 沈今安看着逐渐平稳的趸船,也不由得思绪翩翩。 “你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吕江南来到了沈今安旁边,好奇的询问道。 沈今安感慨道:“这里埋葬了大秦二十多万兵马的灵魂,你看这水底,隐隐约约地好似还能瞧见下面早已经腐朽糟烂的大秦铁戟。是非成败转瞬成空,当年的辉煌霸业却也如同恍如隔梦。” 吕江南有些不可思议道:“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几分诗情画意。” 沈今安喃喃道:“这很正常好吧,每个男人心里都会有两个自己,一个渴望金刀铁马征战天涯,另一个便渴望书香茶气谈天论地。” 吕江南一脸不屑地鄙视了沈今安一顿后,只见她喃喃自语道:“你这话倒是和他说的很像。” “我其实一直也是好奇,你好像执意要去西蜀带回那本古书,看你这意思,那个他应该对你很重要吧。”沈今安询问道。 不知道是沈今安这一阵子的表现带给了吕江南安全感,还是沈今安的态度让这位一直孤身一人的江湖女侠改变了她对沈今安原来的看法,这一次的吕江南倒没有继续遮掩开口说道:“他是我师傅,我是一个孤儿,是他把我养大的。他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好,也做了许多荒唐事。但是我师傅天赋极其高,不到三十岁便已经入了地境。当时被称为同龄人无敌手,与当时的西蜀剑王对决三日不分胜负,最后凭借半招之力打败了西蜀剑王。西蜀剑王自觉羞愧于自己名声,随后便拔剑自刎。那一段时间我师傅便可以说是名声大噪。后来....” 吕江南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沈今安也没有催促,只是安静的等待着吕江南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师傅碰到了一个女人,她是西蜀唐门之后,我师傅自诩天下无敌,可是却被那名女子所毁了道心,为了能够和那个女人再见一面,我师傅硬生生的杀进了唐门之中。后才得知那个女人已有了婚嫁,我师傅独步天下,到最后还是被情字所伤害。后来我师傅从唐门中回来之时,便口吐鲜血,那时我还年幼,师傅只是对我说荣辱种种,浮沉事事,往日随风,却不过是过眼云烟。” 沈今安无言以对,江湖之中发生这种事情可不在少数,棒打鸳鸯,门当户对这些词语看起来却又是这般嘲讽。 直到此时,沈今安便已经将吕江南身份猜出来了一个八九不离十。 西蜀剑皇吕初心凭借一手纯阳剑法被天下武者誉为吕祖转世,只可惜英年早逝,若是不然的话恐怕能够硬刚杜太白而不落下风。 吕江南的话更是回应了沈今安的那句。 “高楼谁于上,皓月已当空,往日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两人交谈之话也被旁边的唐无心听了一个满眼,仿佛想到什么的他,轻叹一声,两滴浊泪似乎从眼角流下。 沈今安轻轻叹息,趸船已然行程过半,风平浪静,也不再摇摇晃晃。 乘船至此,早已经没有任何波浪。 就在沈今安感觉有些乏累准备回船舱小息的时候,却看到了一脸苍白的小五子。 小五子自打度过龙王窝的时候便呕吐不止,甚至在船舱内一连摔了三四个跟头,最后干脆放弃挣扎,直接躺到了船板之上,就这样跌跌撞撞到了现在。 沈今安轻声笑道:“感觉怎么样?” 小五子摇摇头:“不好,我感觉胃里面空空如也。” 这话倒是不假,这一路之上,小五子是滴米未进,感觉就连苦胆都要呕吐出来一般。 小五子强忍住呕吐,扭头皱眉,看着沈今安有些虚弱的说道:“公子,若是等下了船,能不能吃些好的改善改善。” 吕江南也没了一开始的一些高冷,打趣说道:“看你这个样子,恐怕是连鱼汤都喝不了了。”小五子听到鱼汤,顿时间胃里一阵蠕动,干呕几声后说道:“不喝鱼汤。” 沈今安拍了拍小五子的肩膀说道:“放心吧,西蜀口味辛辣,咱们可以点上一些别的,总归有你喜欢的。” 小五子脑袋整个都晕乎乎的,那种晕船的感觉让他甚至都有了一股轻生念头。 在沈今安的搀扶之下,小五子也才踉踉跄跄的回到了船舱之中。 按照如此速度,不出两日,便可到达西蜀地界。 沈今安枯坐至黄昏,再到月上云头,似乎思索着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变故。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出练武道 要说沈今安从小和其他人与众不同的地方便是他的记忆了,华阳王朝这些年一直流传着那么一句流言。 “条条大道通皇宫,然而有的人却是生来便在皇宫之中。” 这句话得到红利最大的便是沈今安,自幼便可以在北燕王府的古书之中随意翻阅,那些在外面能够被文人墨客炒到天价的古籍在沈今安的面前却是如同废纸一般。 常言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沈今安虽然喜好提笼架鸟,走狗斗鸡,但是在记忆力这一方面却是连一些老先生也是自愧不如。 说他过目不忘有些夸大,但是两三日看完一本书并且能够大段地背诵却不是什么难事,沈今安看的也杂乱无章,不管是什么《人体穴道》《山峡游记》还是什么武林秘籍或者排兵布阵。 更有甚者,沈今安竟然连一些详细描写男女之事的禁书也是看得津津有味。 对于沈今安读书,沈岳从不干涉,按照沈岳的话来说,开卷有益,不管是什么书,只要看了就行。 也有老先生对于沈今安的胡看表示不满,说沈今安如果将这些心思能够用在科举之上,夺取一个状元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每次听到这里沈岳总是嘿嘿一笑说道:“先生,其实在我看来看书和斗蛐蛐没啥区别,两者都是在自己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罢了。” 眼见主家都这么说了,教书的老先生也只好摇摇头对此表示有些无奈。 唐无心倒也不是只说不练的主儿,一连两天对沈今安是不耐其烦的教导,尤其是对于唐门心法的讲解,更是细心之极。 按照沈今安原来的脾气对于这种事情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是这一次却是不同,不仅耐心的听着唐无心的劝解,更是连睡觉的时候都在琢磨。 沈今安从未修炼过武道,即使读了许多古书,可是练武之人讲究一个知行合一,那种光说不练的把式最多也就是落得一个人阶一两段的结果。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书太多了,反而会更加容易地让自己陷入某一种奇怪的误区,导致故步自封。 好在有唐无心的帮助,这才是让沈今安少走了不少弯路。别人用了一两个月才能够领悟的诀窍,沈今安用了不到两天便已经知晓得八九不离十。 沈今安的船舱内,唐无心坐在沈今安面前轻声说道:“老夫倒是没有看走眼,你小子倒是一个练武的料子。” 沈今安嘿嘿一笑,对着唐无心道:“主要是您教导得好,有些诀窍如果您不教给我,让我自己埋头苦练的话,我估摸着也要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够有所领悟。” 唐无心对于沈今安的马屁倒是一点都没有放到心上,而是询问道:“你知道我唐门武道最讲究的是什么吗?” 沈今安有些茫然的摇头。 唐无心面无表情道:“暗器和毒功。” 沈今安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两样我倒是知道,用毒唐门可以和云贵巫族相提并论,暗器更是一招鲜吃遍天。” 唐无心伸出手指,然后将手指轻轻放入茶杯之中,随后用手指轻轻搅动。 如此奇怪的行为让沈今安也不知道唐无心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一些什么药。 唐无心见到沈今安一脸不解,轻声笑着说道:“你在仔细瞅瞅这茶碗和刚才有什么不同?” 沈今安端起茶碗仔细观察着。 “我看着倒是没有什么区别啊...”沈今安话音刚落便发现了些许不同:“这茶杯竟然有些发黑。” 唐无心接过茶杯,将里面的茶水往船板上一泼,顿时间一股黑气便升腾而起。 “唐门分为内门和外门,内门人数较少,讲究的便是用毒,外门人数较多,武道修为也是参差不齐,所以他们讲究借助外力。而我这几日教给你的便是用毒的诀窍,用毒和平常的功法完全不同,讲究的是一个出其不备,修炼到一定程度的武道之人,自然也会使用内力将毒素逼出,而我们所要做的便是用功法让他们无法专心致志,自顾不暇之时才好让毒素不断的侵蚀他们的心脉。”唐无心如数家珍道 沈今安这才明白,原来戏台之上所表现的下毒手段只不过是一些最为平常的手段。 唐无心也不给沈今安过喘口气的时间,对着沈今安猛然便是一掌,没有丝毫防备的沈今安立马干呕一声,随后便只是感觉到了什么东西正在涌入自己胸口,虽然东西不多,却是十足的外界来物。 沈今安的表情有些骇然,似乎充满着十分的不解。 唐无心瞪着眼睛说道:“怎么?老夫还能够害你不成?以你的微末道行,如果想要凭借三五年的猫脚时间来媲美那些修炼了几十年的用毒高手,那可以说是痴人说梦。我刚才打入你身体里面的叫做毒丹。别小看这点小玩意,这可以汇聚了老夫几十年的精力打磨的,你只需要用精气好生供养,这样不出几年,你的护体毒瘴便应该有所成就。” 听到唐无心的话,沈今安疑惑道:“那您把这个传给我了,你用什么呢?” 唐无心冷笑道:“老夫修炼护体毒瘴几十载,如果想用毒功杀人,那边可以不动声色。如果想用我唐门武学杀人,那自然也是手到擒来。” 沈今安用手比画了一个赞许道:“不愧是老前辈,这话说的就是十分硬气。” 唐无心站起身来说道:“小子,你可记好了,护体毒瘴在你没有把握之前可万千不能够随意使用,要是让别人知道你是我徒弟,我可丢不起这人。” 沈今安点点头说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唐无心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好了之后,这才悻悻离开,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看了一眼沈今安,早已瞎掉眼睛似乎想要看清沈今安的脸。 沈今安看着唐无心的背影,顿时间忍不住有些情愫涌上心头。 刚才的那一番话可是说是大简易该,让有些迷茫的沈今安顿时眼前一片开朗,唐无心说的没错,修炼武道讲究的便是一个循序渐进。 趸船继续一路向西而去。 夜晚十分,闲来无事的沈今安站在甲板之上,望着被趸船劈开的波浪和皎洁的月光,闭眼不断的进行吐纳,源源不断的生机不断涌入自己身体内部,再加上唐门所固有的心法,一时间竟让沈今安感觉到浑身舒坦。 一般而言,修炼武道之人经年累月的吐纳气息,便会在丹田之内慢慢凝聚成为一股力量,他们将这种力量成为内力,一旦加上了这股内力,就算是一举一动之间也是充满了力气。 对于如何修炼这股内力的方法也是千奇百怪,有人说要有所失才会有所得,也有人说这些都是空无,总而言之这种很虚的东西,却是实实在在的迷倒了无数的江湖儿女。 沈今安就在思索吐纳的时候,感觉到在自己旁边有一阵脚步响起,能够在这个时候不睡觉还来找沈今安的也便只有吕江南一人。 吕江南则是一眼便认出来了沈今安在修炼内力,轻声道:“你怎么想起修炼武道来了。” 沈今安对于自己的吐纳被打断并没有特别的生气,只是缓缓睁开眼镜后,嗯了一声,随后看向吕江南说道:“只是觉得若是自己不够强大,以后又该如何保护你。” 吕江南冷哼一声,却也不在说话。 一男一女便就这么彼此的对视,沈今安看了一眼吕江南脑海之中也是不由得回忆起来那一副令人窝火的曼妙身材,他不是出家之人,也不是无根之人,虽然对外一直号称自己是摘花老手,可是只有沈今安自己知道,自己正是花丛之中最为娇艳的一朵男人花,自己积攒了二十年的阳气若是给那些采阳补阴的女子手里,还不知道有多受罪呢。 沈今安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从来不是坐怀不乱,吕江南眼瞅着沈今安小腹内的那一股气流不断的乱窜,不断的往下而去。 似乎也是察觉到什么的吕江南没有多说一句话,而是照着沈今安那一副俊俏脸蛋之上便是一些响彻的大嘴巴子。 第二天一早的饭桌上,小五子呆呆的看着沈今安道:“公子,你的脸怎么肿起来一块,是不是上火了?” 沈今安没有回应,小五子则是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说道:“其实咱俩倒是差不多,在这船上每天就是鱼粥。吃的我都快些什么。 过了灌江口,便是八百里通天河,这里水势平坦,历来便是水战练兵之所。 难的有时间的沈今安也是来了心思给一旁的小五子讲述着排兵布阵的窍门和要点,沈今安的讲述则比那些之上的讲述要直白上不少。 “排兵布阵,讲究的便是一个对峙。其中当以居高临下为主,这也是自古以来南征的胜利要多于北伐的原因。对于南北划分,便以这扬江为界。当年天下战乱不止,唯有西蜀凭借着这条绵延河流保住了一方太平,也成为了最后一个被灭国的王朝。一个王朝的根骨多数和他们所在的环境所相同,齐鲁之地便自古多忠义之士,然而广粤之地因为靠海思维也是十分灵活,西蜀之地便也是格外的简单了,他们性格火爆,在面对敌国大军压境之事,仍然可以做到死不投降。” 听到这里小五子则也是有些心惊胆战道:“公子,那他们现在不会也这样吧。”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银票和势力 日出之时,灌江口之上可以说是百舸争流,你追我赶,一番繁华热闹的景象,因为靠近河流汇集之处的原因,这里和荒无人烟的塞外大漠相比较,显得那样充满人气。 趸船行驶速度也是逐渐慢了下来,驾船和骑马不同,遇到复杂路况,骑马只需要用缰绳轻轻勒住便可以,然而驾船则是需要十几人甚至几十人的一同用力。 趸船停靠在了一座码头之上,沈今安等人今天有一天的时间可以下船在灌江口这里转转,这也是趸船的习惯 因为趸船过大,在船只较多的白天,活动多有不便,再加上船内需要补充给养等问题,便逐渐地养成了这样一个习惯,在中途稍微地休息一阵,也算是磨刀不误砍柴工了。 沈今安站在甲板之上,看着吕江南难得站在自己旁边,随后说道:“灌江口是码头之地,自古以来便有闯码头的口号。因为这里传说是二郎显圣真君的封地,因为二郎显圣真君劈山救母,大闹天庭,随后便被划分于此,也算是保佑这里一方太平。灌江口也是来往客船休息落脚之所,所以客商极其多,五湖四海的玩意儿也特别多。如今我们两个好不容易单独有些时间,这里不仅有权贵之所,也有僧道论坛,倒是可以仔细地挑选一些。” 沈今安这话说得倒是不错,唐无心对于那种热闹的环境总归是有些不屑的,所以干脆躺在自己船舱内睡觉。 小五子倒是十分想要出来看看,可是因为晕船吐得别说下船了,就是下炕都有些费劲了,沈今安也只好答应小五子,在路边买上一些可口的北方饭菜算是给他改善改善伙食。 本来以为吕江南会一口回绝的沈今安却完全猜错了。 吕江南不仅没有拒绝,反而是对着沈今安说道:“这可是你说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不卖给你这个面子,给我吧。” 沈今安不明所以道:“大白天得这么多人看着呢,现在给你有些不太合适吧。” 吕江南白了一眼沈今安说道:“滚,我说的是银子。” 这才算是恍然大悟的沈今安笑着说道:“你不早说,不过我身上的散碎银子差不多都已经花完了,要知道租赁这一条趸船可是花费了我不少钱的。” “你什么意思。”眼见自己的要求被拒绝,吕江南脸上露出一丝不太乐意道。 沈今安见状连忙解释道:“散碎银子没了,不过我身上还是有些家底的。” 沈今安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行大字。 “一万两银子” 看到这张银票,吕江南无所谓地说道:“你不说你是北燕世子吗,出门一趟就带这么一点银子?真是小家子气。” 沈今安无奈地说道:“一万两银子还少?你要知道华阳王朝一个三品大员的年俸不过八百两,我这已经算是妥妥的富二代了好不好。” 吕江南板着脸说道:“整张的银票在这里好用吗?你说这话不就是开玩笑吗?” 沈今安白眼道:“华阳四大商号,晋商徽商燕商最后一个便是蜀商。这些商号都是靠着大宗生意起家的,晋商的矿,徽商的墨,燕商的马,至于蜀商便是绣。不要看织布简单,可是蜀绣那可是进贡给皇家的物品,一般人想揽可以费劲呢。上好的蜀绣可是号称一寸一金。一件成衣好的话上千两银子简简单单,所以这一万两银票说多也算是多,说少也算是少。” 吕江南紧跟着说道:“看你这意思你自己都嫌弃少了吗?” 沈今安嘿嘿一笑:“要说是原来这点钱也只不过是我两三天的花销,可是自从出去一趟也算是懂得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道理。就这些银子还是我存了许久才积攒下来的钱呢,你要是身上没有银子了,倒是可以管我借,不多话,每个月只需要给我两分利息便好。” “那你可真是够奸诈的。”吕江南撅着嘴说道:“要知道外边的当铺也只不过一分半的利息。”沈今安一点也不在意道:“爱借不借,不借拉倒。” 灌江口,藏珍楼。 现在正是清晨时分,日明光足。 藏珍楼外,百十余名穿着各异的人士早已经齐聚于此,旁边各式各样的轿子五花八门,掀起尘土阵阵。 灌江口疯传藏珍楼内来了一批稀世珍宝,这可引得了不少富商贵胄的喜欢,要知道藏珍楼可是西蜀数一数二的拍卖之所。更有传言,只要是有钱,什么稀世珍宝都可以拍卖而出。一时间整座灌江口被来往客人所沾满,只求能够见到那些传世珍宝一眼。 本来就热闹非凡的灌江口此时此刻更是人潮涌动,江边的无数枝桠上也是响起来了刺耳的猿鸣。 灌江口三面环水,只有一路通山,这一次为了凸显出对于藏珍楼的重视,当地官府更是将周围的那些闲杂人等早已经清除干净,留下来了一条富丽堂皇的道路。 旁边赶路买菜的小商小贩虽然心有不满,可是碍于权贵,却也不得不打碎了牙往肚子里面咽。朱门酒肉,路有骸骨,显得一彰。 当不断聚拢过来的马队和轿队踩出令人惊叹的步伐之时,一杆猩红醒目的慕容皇旗更是猎猎作响,让原本就不算是特别平静的街道,瞬间达到了高峰时期。 有明眼人认识出来了这是只有皇家才能够使用的黄旗,在整个西蜀能够使用这样旗子的便只有西蜀王爷慕容狄了。 十几匹战马开路,十六人抬的黄轿子慢慢而行,道路两旁的平民百姓也是随着纷纷下跪,整条街道之上可以说是寂静无声。 当扛着黄旗的队伍逐渐走后,两旁的百姓这才面面相觑,如释重负。 在离着跪倒队伍的不远处两个人之中倒是有不少稀罕的物品,若是出现了偏差那可怎么办?” 唐无心高傲道:“恐怕我西蜀唐门是势在必得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进入藏珍阁的拜帖 藏珍阁内珍宝无数,随便掏出一件便都足矣让寻常百姓望洋兴叹,如果是一般人说出这等大大言不惭的话一定会引来周围人耻笑,可是唐云龙说出这话,姜天水听到后只是笑呵呵的说道:“唐兄,你给我透露个底。唐兴龙到底是不是你们唐门那位的私生子,现在搅和起这么大风浪,咱们这条船上的人总归是不太好过啊。” 唐云龙听到这话微微皱眉,年纪轻轻竟然有了几分不怒自威,在他身边席卷起来的强大气场,让周围刚要准备靠近他的人,立马掉头分散左右。 看到唐云龙没有表态,姜天水也只好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姜家就只好提前做些打算了。” 唐云龙依然不解释不辩驳,心境也好似水面一般平静。 见此姜天水打趣道:“唐兄啊,唐兄,我倒还真是有几分佩服你的。唐门山头林立,可以说得上是一步错,步步错。但凡是唐门有希望可以争夺门主的哪一个不是无所不用其极,你呢,整天啥也不用做,除了吃喝便是研究唐门暗器,有些不顺心了,便四处走走看看。” 唐无心回道:“若不是你贪心当初和慕容狄打赌输了,恐怕你现在应该也无事了吧。” 姜天水看了一眼两人终于踱步走到的藏珍阁说道:“别说了,往日不堪回首。我们姜家和你们唐门可是完全不一样,你们唐门讲究的是一个内外平衡,我们姜家讲究的便是势如破竹,在商业方面,倘若你有一点跟不上时局和朝政的,恐怕离着被抄家可就不远了。” “那你还和慕容狄打赌?” “不赌不行啊,你知道的我只是想要赚钱,对于入仕还真没有多少兴趣,我只是答应慕容狄永远不会当姜家家主的条件,可是这并不妨碍我带着姜家更上一层楼。” 姜天水话音刚落,两个人便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座巍峨高耸入云的藏珍阁。 按照藏珍阁的规矩,想要进入阁内的任何人只能凭借拜帖进入,一旦开阁,不管是谁,都不可随意进入,就连停在门口的马车家奴也不得出现在藏珍阁附近。 众人一开始也是不太了解,直到后来发生了几起杀人越货的事情,这才让进入藏珍阁的众人明白其用意。 “阁主有令,开阁。” 随着门口小厮的一声喊叫,两扇四五丈高的大门慢慢被十几名身高马大的壮汉推开。 这是进入藏珍阁的第一门,门分左右,两边各有一块石碑,上边是用整块汉白玉所雕刻的石狮子,门口之上挂着有西蜀书圣所写的草书一幅。 “日月山河,西蜀雄壮。” 藏珍阁内大小房间三百余座,号称对应天下三百余座州郡,其中走廊通背,回迁往返,宛如迷宫一般。 姜天水叹气说道:“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贵宾房了?” 唐云龙笑着说道:“不了,你们姜家每年都是拍卖场的大户,我们唐门总是比不了的。” 面对唐云龙不知道是好言还是打趣,姜天水总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唐云龙所言不错,单论金钱来说,别说一个灌江口,就算是整个西蜀之地,能够比姜家有钱的恐怕也是寥寥无几。 姜天水和唐云龙的相识也算是巧合,那时候的姜天水正因为和慕容狄打赌输了,从而远离家门在西蜀闲逛。而唐云龙也只不过就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唐门晚辈,两人在一张赌桌上惺惺相惜。随后一文一武,也算是相得益彰,从那是开始,两人便视彼此为左膀右臂,姜天水为两人出谋划策,唐云龙为两人甘做先锋,不出几年,两人在彼此家族宗门之内的地位也算是水涨船高,两人的感情也是逐渐磨合,不仅经常相约一起饮酒,更是在有的时候爬到某处高台之上互相讨论天下朝局。 唐云龙读书不多,更是不善言辞,认识他的人都说唐云龙更像是一个哑巴。只有姜天水才知道,每逢三五杯酒下肚,唐云龙便会吟诗作画,只不过所吟所画的都是十分粗鄙。 这几年随着两人的身份地位不断提高,所考虑的事情也是多了起来,有几次两人交谈,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彼此不再是肆无忌惮。 随着两人刚进入藏珍阁没多久,一男一女便自外而来,同进入的那些商贾满身华贵的穿着不同,这对男女的衣着显得各位的朴素单纯。 藏珍阁门口的守卫见此脸上傲慢也是不由得多了几分,就在守卫刚准备开口的时候,不远处,一驾马车奔驰而来,马夫满脸大汗,好像十分担心些什么。 沈今安看着马车,也只是示意吕江南避让一下。 却不料想,被马车夫倒打一耙。 “我说你们两个人到底长眼没有,不知道我们家老爷要进入这藏珍阁啊。”马夫似乎也是颐指气使惯了对着两人鼻子不是鼻子耳朵不是耳朵地嘲讽一顿。 沈今安对于马夫的埋怨也并没有放到心上,灌江口陆路狭窄,这位马车夫应该是在某个地方耽误了些时间被自家主人训斥了一番吧。 马夫眼见沈今安并没有回话,似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说道:“瞧你们两个这等寒酸模样,也好意思来这种地方?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了。” 沈今安见到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自然也是有了一定抵抗力,可是女侠吕江南却是从心头不自觉的涌现出来了一股无名之火,准备拔剑出鞘,用动作言语和这位马夫进行一个面对面亲切交流,最后还是被沈今安拦了下来。 马车平稳安全之后,从上面走下来一位中年儒生,身上的紫檀朝珠让沈今安一眼便认出来了这应该是西蜀水道某一位五品官员。 西蜀水道不比别处,那可是妥妥的肥差,不仅掌握着朝廷每年拨下来的水政专款,有的地方更是有为了维护水道安全所建立的河运衙门,沈今安只是不知道这位中年儒生到底是何官职。 沈今安本以为手下人不懂事,别家主子应该管点事情,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位中年儒生竟然一点顾不上斯文体面,对着沈今安两人颐指气使,好似自己晚来的原因便都是因为沈今安两人闹的。 沈今安虽然不认识面前之人,可是藏珍阁门口小厮却是认识出来了面前这位中年儒生。这位儒生名叫刘安,五年前来到西蜀,现担任西蜀水道航运刺史,不仅掌管着西蜀半数以上的河道赋税,手下还有一千五百多人的水道衙门,西蜀官场的人都知道刘安能坐上这个位置一半原因是靠着他在工部做到正二品大员的侍郎哥哥,另一半原因就是靠着他的一手篆刻技术深得当朝皇帝的赏识,若非如此,刘安也不敢在灌江口随便放声。 本来以为沈今安见此会连连告退的小厮却并没有见到心中所想那一幕,沈今安也只是看着这位五品水道要员站在那里唾沫星子乱飞,对此也是一笑置之。 “这位小哥,是我们先来的,能否让我们先进?”沈今安笑着对门口小厮说道。 门口小厮忙着讨好刘安,对于沈今安却也是一点没有好脸色的说道:“你着什么急?没看到刘大人还没有上来了吗。” “你!”吕江南本就火爆的脾气让小厮这么一呛火,立马想要冲上去扇他两个大嘴巴子,反观沈今安则是毫不在意。 “不是说你们来得早就可以随便进入,最重要的还是要有拜帖,能够进入藏珍阁的拜帖,不仅最底线是要有十万两银子,更是要有身份地位的证明。”小厮接过刘安的拜帖炫耀一般的对着沈今安显摆道:“你们没有拜帖就算是等到天黑也不见得能够....” 听着门口小厮的炫耀,一旁的刘安也是不经意之间有些洋洋得意,还没有听完却发现门口小厮竟然呆傻一般,好奇的刘安顺着小厮眼光看过去,却也是吃了一惊。 沈今安从怀中拿出一张紫色手绢。 这人竟然也有拜帖?紫色手绢一般都是象征性的赠品,倒是没有什么实质地位,想必这位少年的祖上也是曾经风光过吧。 紫色手绢虽然门口小厮也是见到过那么几次,虽然罕见可是却也不是没有,但是用藏珍阁所赠送的紫色手绢包裹东西却还真是没有见过几次。 随着紫色手绢缓缓打开,竟然露出了一枚戒指。戒指上下通体金黄,指环上竟然还有一条金龙,金龙五爪向下对折,隐隐约约之中透露着一种争霸天下的气势。 金龙自古便只有皇家才有,而五爪金龙更是非皇家所不能搭配。 面前这人到底是谁? 刘安眼睁睁地看着沈今安像是扔玩具一般的将戒指扔到门口小厮手中说道:“我记得拿着这个就可以出入吧。” 小厮咽了咽口水,轻轻点了点头,没错,这是只有顶级贵客才能够使用的信物,和它一比,刘安的拜帖甚至连成为包裹它的纸张都不配。 此时此刻,刘安就算是一个白痴,也知道自己刚才冲撞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物了。 “可...可以。”站在门口的小厮哆哆嗦嗦的说道。 沈今安对着吕江南说道:“走吧。” 等到沈今安两人缓步进去之后,刘安也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就好像是自己全身的脊梁骨被抽走了一般,再也没有任何的兴趣想要走入这藏珍阁之中。 吕江南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怒骂。 “你这车夫陷我于不义之中啊!” “老..老爷,我也不知道那是...” “滚!你给我滚!”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拍卖 当身着一身寻常衣服的沈今安刚一进入那一扇大门,便吸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这个世间有两种人,一种是人家看你衣着来判定你是什么价值,第二种应该就是人家看你来判定衣着的价值。 藏珍阁的环境内十分昏暗,每个人都会得到一个金黄色的面具,这也是为了让彼此能够不轻易地认识出来。 沈今安看了看早已经为自己准备好的房间,眯着眼望向自己面前的那座拍卖台。 伴随着两声十分清脆的钟铃声音,藏珍阁旁边两旁侍卫仆人齐刷跪倒在地上。 这些侍卫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好似等待着什么,不一会儿对着藏珍阁之上唯一通道大喊道:“藏珍阁阁主拜见前来的各位客商。” “这是怎么回事?”吕江南倒是没有见到过这种场面有些好奇道。 沈今安十分老道地回道:“这位藏珍阁的阁主从来没有露过面,有的时候也是挺神秘的,也有人说这位藏珍阁的阁主常年在他那所小黑屋里面足不出户。所以每一次开阁之前,他手下的人都会对着他的房间大喝一声,也算是藏珍阁有些特殊的开业仪式了吧。” “你知道的倒是挺清楚。”吕江南有些不屑道。 沈今安虽然听出吕江南这是明里暗里的讽刺自己,不过却是一点也不在乎:“那是当然,要我说你就跟着我,这辈子能够见识到不少大场面呢。” “滚蛋。”吕江南的回答依旧是那样的直接肯定。 今天藏珍阁打算拍卖的东西一共有十几件,也是一如既往的都是一些稀罕物件。宋纳是西蜀王手下的一名旧部,原来也算是战功赫赫,后来因为年岁较大故而退军从商,可是不想竟然也是一朝发呆,也算得上是富甲一方,就连当地的一些豪门贵族也是望其项背,手里有了钱,腰杆子自然而然的也就硬气了不少,更是一口气一连续拍卖了下来了两三件珍宝。 宋纳的名声不算是太好,早年在军中便是喜好辱骂军士,肆意妄为,却也因为能打从而慕容狄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自从他有了钱之后,更是觉得天老大他老二,曾于西蜀境内的一名皇家背景人物比拼财力,却也是引来了无数骂声,说他竟然和皇族斗富,实属实是大逆不道,只不过最后的结果却还是让当地所有人大吃一惊,不仅宋纳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处罚,那名拥有着皇家背景的大人物竟然悄无声息地搬走了。 不得不说,今天的藏珍阁无疑是最近几年生意最为火爆的一次,看不到任何人的拍卖擂台之上,只有不断疯狂涨起来的一些数字,这些数字每一次涨幅都会让一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穷苦百姓感慨一次苍天无眼。 “九千两,一次,九千两,两次。” 随着拍卖擂台之上声音跌宕起伏的声音,让参与这场拍卖的所有人都似乎能够感觉到那一颗一直悬着的心也在不断狂跳。 “看起来,你带的那张一万两银票在这里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吕江南看着底下从九千一路生长到一万的指示盘后对着沈今安轻声说道。 沈今安则是一脸不屑道:“这算什么?这只不过是这一场盛大宴会的开头菜罢了。” “开头菜?” “当然啦,这座藏珍阁每日运转便需要八九百两银子,若只是做一些万两的生意,那不是等着破产嘛。” “那你的意思是还有更贵的东西?” 沈今安没有对着吕江南回答,只是伸出手指向拍卖擂台旁边的一位女子说道:“底下站着那个人叫做明代,曾经在西蜀美人榜之上排名第三,号称没有她卖不出去的东西。藏珍阁愿意花费大价钱请她过来,想必也不会就那么轻易的饶过这些人的钱袋子吧。” 沈今安刚说完话,便听到了台下一阵细语声音传来。 “各位贵宾,刚才的那些小玩意儿自然是入不了大家的眼,接下来让我为大家介绍几件稀罕玩意,可好?” 明代的一句话便好似钩子一般的吸引了在场无数人的目光和胃口。 一身鲜亮大红长衫也随着明代一颦一笑而不断起伏,那一副凹凸有致的丰满身材,顿时也让一些好色之人的目光中炙热火焰,如果明代有价,这些人恐怕会把价格炒翻上天吧。 明代的俊俏脸蛋之上多了几分妩媚笑意,似乎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十分满意,那一股让男人意欲把持不住的话语,更是让男人做好了不能够给自己丢脸的信心。 望着明代那一张风情万种的脸,沈今安也是不免砸了砸嘴。 “无耻,败类。”同为女人的吕江南则是对此不太满意。 沈今安看了看吕江南一马平川的胸口,再看了看明代那波澜壮阔的胸怀,十分大方的承认道:“我确实像是一个败类。” “你...”吕江南也是被沈今安的一番话气的说不出声音来。 不知道上面包间里面发生了什么的明代嘴唇微微抬起,轻笑了一声,随后解释道:“各位贵宾,相信大家也已经充足的了解到了今天我们所要拍卖的物品,所以咱们话不多说,直接上展示。” 明代一边说着一边小手轻轻一抬,台下的烛火顿时间黯淡了许多,轻轻低下了身子,从桌子下面的暗格之中掏出一个大小十寸左右盒子,轻轻掀开盒子后,露出来了一个夜明珠。 “各位贵宾,大家都没有看错,这次我们所要展示的正是这个夜明珠,夜明珠想必大家都曾见到过,可是如此大的夜明珠,那可以说是世间仅有啊,是我们花费了十分巨大的代价在一艘南海货船之上拿回来的。”明代简单的介绍了一个物品的来因,随后将目光轻轻扫视了一圈说道:“作为第一件物品,我们决定给出一个诚心价,九千八百两银子!大家可以出价了!” 拍卖擂台一直嬉笑盈盈的明代做起生意来那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狮子大开口,就连听到这个价格的吕江南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明代所报出来价格,很快便有了回音。 一张白色纸条从包房内传出,一名早已经在旁边等候多时的侍女捧着白色纸条快步来到了拍卖擂台。 明代看过纸条之后,笑着说道:“一万两千!” 在明代喊完价格之后,轻声说道:“还有更高的吗?” “一万五千!” “一万八千!” 刚才还是比较安静的拍卖大厅内,此时此刻已经像是一锅煮沸的开水,骤然喧闹了起来。 在伴随着一道道不断提升的喊叫价格之后,名牌也终于停到了“四万八千两”的面前。 听着不断增高的价格之后,沈今安也是在惊叹之余,发出一阵阵啧啧声音,四万八千两银子那差不多是一个县一年的收入了。 “这也太贵了吧。”吕江南当看到名牌的时候,脸上的那种惊讶也是将高冷模样抛掷脑后了。 沈今安解释道:“应该还会有一个涨幅,因为那些真正有实力的买家,却并未开口说话,而这些喊得厉害的,也只不过就是想要找一个大家都反应不过来的时间捡漏罢了。如果我没有猜测错的话,应该在一会儿还会有一个大的增幅。” 果然,在安静了半炷香的时间后,夜明珠的价格也是被提升到了六万两银子的地步。 “六万一” “六万二” 此时擂台之上也就只有两家不断的在往外传递着纸条,夜明珠虽然有些昂贵,可是却也算不上是无价之宝,六万多两银子的价格也是属实有些昂贵了。 两家与其说是拍卖东西,更像是在互相斗气。 看到两家人如此的财大气粗,别人自然不敢轻易较劲,毕竟在西蜀这片土地上,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就算是自己拍卖下来,一旦这一块烫手的山芋没有让自己安然吞下,那也是白搭。 所以,其他一些自知实力不济的商贾也都是很识相的没有参与那两家的竞争。 当夜明珠的价格在提升到七万八千九百两的时候,场面再一次恢复到了一开始那安静一幕的状态。 在彼此双方的互相竞争之中,台上的明代却是一直保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看待两家不断增长的目光,就如同那刚刚做熟的美味佳肴一般。 “还有人加价吗?如果没有的话,那么明代可是要恭喜咱们十九号天字贵宾房的客人喽。” 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明代这才算是意犹未尽的砸下了自己手中的小锤子。 “这就完事了?”吕江南听到那一声锤子落之后小声的询问道。 沈今安点头说道:“当然啦,货物一般都会放到这里保管,等到这一场拍卖会结束以后,会由专人进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拍卖,十几间比较珍奇的宝贝也是卖出了比较合理的价格。 “按照老习惯,我们现在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如果各位贵宾有什么需要的话,直接吩咐门口的下人便好。”明代说完话后轻轻踱步下了楼梯。 “这是什么意思?” “藏珍阁在一定程度上其实和赌坊十分的相像,只不过比赌场来钱更快罢了,成千上万的交易自然也是需要补货或者验货,也要给一些手头上没钱的贵宾准备一些时间,放松一下心情,看起来接下来压箱子底儿的东西不一般啊。”沈今安幽幽的说道。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拍卖暂停 藏珍阁无奇不有,最为新奇的便是每年都能够从各个地方寻找到一些新奇女子,全身乌漆嘛黑的昆仑奴,白皙如雪的西洋奴,身材矮小但是错落有致的高丽奴。 这些女子或是被倒卖,或者被拐骗,经过层层手段不远千里被运到了这藏珍阁之中。 伴随着两声钟铃作响,拍卖师明代换了一身裙摆再一次走上了那座拍卖台。 “各位贵宾,这一次你们可以说是抓到机会了,可能有的客人也是专门来此就是为了这一份拍卖之物。”明代缓缓抬手。 四五名壮硕男人推着一辆一人多高的铁栏车走了上来。 明代眼神有些不舍,可是却还是稳住了心神说道:“其实对于明代来说她们算不上货物,明代身为红尘女子也是希望恳请买家,若是能够带走,好心照顾。“ 楼上的吕江南则是询问道:“那个人在说什么啊。“ 沈今安眼神有些笃定道:“应该是活人吧。“ “活人?“ 吕江南略显惊讶,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些什么,却不了明代却直接掀开了铁笼子上面的黑色大布。 一个全身白皙,身上只有几块兽皮包裹的金发女人出现在了吕江南视野之中。 “我就不过多介绍了,恐怕在坐的贵宾都能够十分了解,起拍价格一万一千两。“明代虽然心中有些兔死狐悲,可是专业技能却是没有一点落后。 很快拍卖价格便来到了一万九千两,并且还有要涨的姿势。 沈今安就这么安静的看着,眼神之中没有丝毫同情。 倒是吕江南有些坚持不住道:“那个女人看起来很可怜。“ “嗯,可是我们并没有什么办法。“沈今安不加犹豫道。 吕江南轻哼一声:“我还真没有想到你还挺冷血的。“ 沈今安回答道:“你以为这种事情是第一次,恐怕在那些世家大族眼中,这些女子也只不过是玩物罢了,你若是看不下去可以不看。“ 沈今安所解释的不错,吕江南虽然游历江湖,可是她看到的只是一些表面上的东西,那些令人作呕肮脏不堪的交易都只会在地下完成。 就在吕江南还沉侵在自己思索之中的时候,却不曾想到明代的木槌已经重重落下。 “恭喜天字五号房间的贵宾已三万九千两白银成功拍卖下。“明代祝贺道。 拍卖会还在继续,直到所有的物件都找到了买主以后,明代朗声道:“各位贵宾,可以说前面的那些拍卖物品都只不过是预热,而我即将摆出来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压轴,各位请上眼。“ “这是?“吕江南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一把诸葛连弩出现在了藏珍阁最高展示台之上。 这等手笔就算是沈今安见到之后都有些好奇:“唐门的东西?“ 沈今安和吕江南的对话,台下的明代自然也是听不到的,明代继续解释道:“诸葛连弩,始创于武侯,对于诸葛武侯这个名字想必我也不要太多介绍了,要知道诸葛连弩已经消失于世间已经长达百年了,如今突然出现,可以说是叹为观止啊,大家请放心,诸葛连弩能够一口气射出十六枝弩箭,我们已经进行了实验,并且最让大家欢心的是,这一次的诸葛连弩一共有二百架!每架售价两千两,一共四万两!“ 吕江南砸了砸嘴:“这唐门的生意真是不小啊,随便一把暗器都能够卖到上千两黄金。他们会赚多少钱。“ “唐门赚钱这倒是不假,唐门能够成为西蜀第一门派,财产自然也是极为丰厚。“沈今安笑盈盈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台上的诸葛连弩道:“不过唐门暗器虽然五花八门,可是真正比较贵重的可是寥寥无几。这诸葛连弩可是只传说于江湖武林的大杀器。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兵力不足的西蜀能够数次北伐,这诸葛连弩是功不可没。同样的道理,大秦锐士能够凭借弩箭统一天下,靠的也正是这些大杀器。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吕江南继续追问道。 沈今安若有所思的说道:“只不过当唐门并不是靠着这些暗器来维持门派周转的,当一种武器能够成为一个门派底牌的时候,他们就就会很少出来拍卖所需要的武器,因为这个时候,他们选择的更多是以物易物,金钱,恐怕很难打动他们。“ “以物易物?“吕江南眉间一挑,似乎对于沈今安的话有些好奇。 沈今安解释道:“以物易物只不过是一种统称,可能他们是想。“ 沈今安还没来得及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了那张一万两的银票,朝着外边走去。 沈今安这等贵重的包房外,一定会有人贴心的伺候着,按照藏珍阁的原话来说,只有最为周到的服务才能够配得上藏珍阁的地位。 所以当沈今安刚刚走出来的时候,便是被一名在此处等候良久的清秀侍女恭敬的引到了客厅之中,小心的伺候着。 沈今安沉默不语的坐在椅子上,端起旁边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斜瞥了一眼旁边有些胆怯少女,微微点头,声音也是顺着嘴边淡淡传出来说道:“拍卖该不会结束了吧。” “不会。“被沈今安严肃的声音竟吓了一跳,少女偷偷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沈今安,脸色微白的说道:“这位贵宾,最后一场的拍卖会是压轴的,所以时间相较于别的物品都会延长时间的。“ 瞧这侍女这一副有些紧张的模样,沈今安也只好安静的点了点头,继续保持着十分严肃的沉默。 如果自己所才想不错的话,那个出售唐门物品的人应该也在今天的拍卖会之中,而他所想要的可不仅仅是几万两银子而已。 毕恭毕敬站在一旁,侍女瞧这没有在继续说些什么的沈今安,内心也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对于藏珍阁的这些贵宾,阁楼之中早有规定,不管什么样子的要求,她们都不能够拒绝。毕竟和那些身价一方的贵宾来说,他们这些一文不值的侍女可以说是可有可无。 就在侍女在旁边等候了十多分钟以后,通道里面响起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音,看起来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来人是一名中年商人模样打扮的男子,腰间上好的和田玉佩说明着这个人在藏珍阁的地位可是不一般。 “这位贵宾这是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吧。“中年商人刚见到沈今安脸上便堆积出一股笑容,讨好一般的说道。 沈今安放下茶碗,表现出一副有些不满的样子说道:“这茶水倒是不错,应该是上好的大红袍,从未出阁女子口中揪下来,放到大腿处慢慢揉搓出来的,只是可惜,烘炒的日子应该未到时间。“ 眼见沈今安轻描淡写便将茶水的来历和出处一一道明,多年在此看守一方的中年儒商也不由得多看了沈今安两眼。 几年前的沈今安一无所有,可是要说吃喝玩乐,恐怕能够超越他的不多。 “小雪,去给客人上最好的铁观音。“随着中年儒商开口,一旁的少女连忙松了一口气,恭敬的弯了弯身子,赶紧后退了出去。 见到沈今安并没有挑理的样子,中年儒商这才略加放心,对着沈今安微微一笑说道:“这位贵宾,不知道你想办理什么业务?“ “换钱。“沈今安也没有过多解释。 中年儒商也是笑着解释道:“对于您这种顾客,我们可以给您十万两的资金担保,不知道够不够用。” 沈今安摇了摇头,中年儒商继续说道:“二十万两?“ 沈今安却还是依旧没有说话,中年儒商脸色有些挂不住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贵宾,您没有抵押,虽然您的身份高贵,可是不管怎么说,二十万已经是我职责范围内最高的代价了。“ “那就去找你们阁主,把这个交给他,就说不管最后出到什么价格,那二百副诸葛连弩我都要。“沈今安从怀中掏出一张金黄色的卡片放到中年儒商面前。 中年儒商接过黄金卡片,放到手心之后,第一时间的感觉是金灿灿的,单单是这张卡片的价值便应该可以达到数百两。 望着这位年纪轻轻出手却是如此大方的手掌,中年儒商一时之间也是拿不定主意。 “好的您稍等一会。”中年儒商毕恭毕敬地说道。 沈今安望着中年儒商的后背轻声说道:“我希望在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之前,它不会被别人带走。“ “这您放心,您可以安心回房了。“中年儒生微微躬身说道。 果不其然,当沈今安回到房间的时候,台下拍卖场内的明代有些歉意的说道:“各位贵宾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藏珍阁自身的原因,目前拍卖会暂停一下,为了补偿各位,我们会将今天所有人的担保金额免费上调五千两。” “你刚才去做什么了?“吕江南看到沈今安的背影后有些好奇的说道。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交情和利益 沈今安手中的紫檀色木匣是由一整块紫檀香木打磨而成的,可以防止雾气。 紫檀色香木本来就已经价值连城,这种树木每十年才会长出一圈年轮,长到一拳大小差不多就要花费大几十年的时间。 西蜀每年上供的木材很大一部分都是紫檀色香木,可是即便如此,华阳皇室却还是觉得香木数量稀少。 这种木头因为常年生活在空气活跃的山下,周围经常生长着无数鲜花,久而久之,这种木头便自带香味。 木匣内有机簧,可以轻轻滑动,整个木匣更像是浑然天成一般,沈今安粗略估计需要制造这么一个木匣,最起码需要半颗香木树。 “藏珍阁倒也算是出手大方。”沈今安用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木匣。 一旁的吕江南平淡道:“十七万两银子,就买这么个东西?” 沈今安却是不以为意:“都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木头如此,用木头造出东西的人更应该如此。” “什么意思?”吕江南有些好奇的询问道。 沈今安笑着说道:“抛砖引玉,筑巢引凤的道理你可懂?” “想要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在这里支支吾吾的卖什么关子。”吕江南对于沈今安的态度不太满意冷哼一声说道。 沈今安眼见吕江南有些生气立马好言相劝道:“好啦,这诸葛连弩可以连续射箭十几枝,而且体态轻巧,没事的时候只需要合拢挂靠在手臂之上即可,适合寻常人防身,我的这一件就送给你了。” 吕江南接过沈今安递过来的诸葛连弩,随后视若珍宝地将其放入到了木匣之内。 果然和沈今安所料想的不错,不一会儿便有人敲响了沈今安所在的房门。 沈今安看着意料之中的侍女,笑着说道:“头前带路。” 侍女先是一愣,随后微微点头,试探性地询问道:“天子三号的贵宾只说叫我邀请您过去。”吕江南冷哼一声说道:“哼,还挺狗眼看人低,还以为本女侠愿意去呢?” 沈今安一笑置之,让吕江南先回趸船之上和唐无心等人聚集,吕江南听到这话后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打算跟上,这里人生地不熟,若是沈今安出点什么事情,谁帮自己去完成那个人的夙愿呢。 沈今安停下脚步,丢给了吕江南一个相信自己的眼神,吕江南也只好作罢。 侍女一路上都踮着脚步,动作娴熟,身轻如燕,应该是懂一些身法。 两人一路出了藏珍阁,当藏珍阁门口的小厮再一次看到沈今安的时候,再也没有一丝骄傲,像是一只落了水的公鸡一般,没有了一点兴奋。 穿过热闹的集市,来到一处临水茶楼旁边。 “公子,天子三号的贵宾就在上边等您。”侍女微微摆手,语气平和的说道。 沈今安点了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旁边有不少百货,心里便暗自打算等事情结束以后给船上的大家伙儿买些东西。 从藏珍阁呆了差不多一天,已至黄昏,水面波光粼粼,宛如金色雾气。 沈今安踱步走上了楼梯,不得不说,这个位置视野极佳,茶楼之上安静异常,看到沈今安贸然登楼之后也没有加以阻拦,好像早就得到消息一般。 姜天水和唐云龙早已经在此等候多时,当见到沈今安第一面的时候,三人会心一笑。 姜天水率先发话:“这是上好的蒙道:“看起来兄台倒也算是懂茶之人。” “懂茶自然不敢承当,只不过就是喜欢而已。” 唐云龙则是十分直爽地询问道:“兄台何处人士?” 沈今安微微一笑道:“北燕人士,其实对于二位的身份,我已经猜得一个八九不离十了,简单之说,唐门所制造的暗器我想要收购一部分,那十七万两银子算是定金。” 沈今安的一番说辞也是打乱了姜天水和唐云龙的思绪,他们本来以为会比较委婉的表达出这件事情,可是沈今安的直率还是让两人有些猝不及防。 唐云龙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兄台竟然有如此手笔?” 沈今安轻笑一声,不言不语,只顾着低头喝茶。 就在三人还想要继续攀谈一番之时,酒楼底下来了几对年轻公子女子,衣着华贵,行为举止皆是高傲的不行。 “滚蛋,在灌江口就还没有老子进不去的地方!”一位官气十足的世家公子瞧见小二阻拦,眼神也是随之一变,觉得自己掉了几分面子,随后径直朝着沈今安三人所在的楼层走来。 唐云龙皱眉说道:“此人是谁?” 姜天水轻声说道:“这人是灌江口县令田忠滔的儿子田领,游手好闲,胸无点墨。仗着家里的关系,从衙门口混得了一官半职。” 民不与官斗,光棍不斗势力。 虽然姜天水和唐云龙身后皆有家族撑腰,可是面对官家却也是能够不多招惹就不多招惹,一来西蜀官家不敢说官官相护,也可以说泥潭颇深。二来两人都是自家门派身处于风口浪尖的人物,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面对宗族内的大小关系总归是处理不好。 可是沈今安对此倒是丝毫不在意,眯着眼笑着说道:“县令?六品官?” 唐云龙倒是配合地说道:“灌江口和西蜀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官员一般都挂着从五品的官职。” 不过姜天水总归是从富贵人家里面耳濡目染长大的世家子弟,面对沈今安这种过江龙,还是好心好意地提醒道:“这家伙的姐姐是西蜀王慕容狄的小妾,所以才在灌江口如此的横行霸道。” 仗着父亲姐姐实力得以在灌江口称王称霸的田领看到沈今安三人不动如山,顿时间怒火中烧。 不过田领清楚今天藏珍阁开阁,今天能够来到这里的大多数都是富商贾贵,他虽然不学无术,可倒也不算是眼瞎,于是田领挤出来一个笑脸,准备先探底的说道:“在下灌江口捕头田领不知道几位是?“ 哪知沈今安却是一点也不给面子的说道:“我们几个只是故交,只不过好像咱们不太熟悉。“ 看到沈今安表态,唐云龙也是破天荒的点头说道:“不好意思,我们兄弟还是不太习惯和那种不三不四的人交流。” 姜天水对着二人相视一笑,不言中似乎包含着无奈之意。 田领看着对于自己不太尊重的三人,顿时变了脸色,身后的几名公子千金一时间也蒙头转向,眼见弄的自己下不来台,田领也只好阴沉的说道:“恐怕你们还不知道我是谁?“ 田领每一字说出来的时候都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一样,多年以来在当地为虎作伥的浑蛋都是他欺负别人,哪里会有机会让别人骑在他的身上胡说八道。 可是接下来让田领傻眼的便是沈今安的一句话:“不过就是慕容狄手下的养的一条狗。” 大逆不道!妥妥的大逆不道啊! 打狗还要看主人,更何况他可不是什么狗。 田领阴沉地说道:“小子,我劝你最好知道你刚才在说些什么。” 沈今安本来就对田领干扰了自己兴致而闷闷不乐,结果这个煞风景的傻瓜竟然还舔着脸来问自己原因。 “如果你现在可以离开,我倒是可以考虑既往不咎。”沈今安冷哼一声说道。 “你!“吃了瘪的田领对着沈今安大叫一声,便伸出拳头朝着沈今安轰打了过去,可是一道白光闪过,刚才还耀武扬威的田领啪的一声朝着外面墙上飞去。 转瞬之间,局势呈现一边倒的态势。 那些平日里只欺负别人不曾被被人欺负过的田领同党哪里受到过这种委屈,连忙搀扶着田领朝着外边撤退而去。 沈今安不慌不忙的说道:“唐兄,你刚才出手不怕给自己徒增麻烦吗?“ 唐云龙安慰沈今安柔声说道:“若是沈兄要是没有这点胆识?又怎么会来找我呢?“ 姜天水笑着说道:“喝茶喝茶。“ “沈兄刚才落落大方的样子,可真是让我羡慕,就单纯凭借沈兄这一份胆识,生意方面便就不成问题。“唐云龙简要解说道。 姜天水也在一旁说道:“沈兄,若是有什么生意也多照顾照顾小弟。“ 交情在利益面前终归是靠不住的,三个彼此目前还并不知根知底的势力,却率先达成了某一种特殊的交易。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遇角似龙 沈今安见到黄玉瑶的时候,是在从茶楼出来的时候,因为天色已经很晚了,喝了一肚子茶水的沈今安开闸放了一次水之后便觉得腹中空空如也。 趸船明天正午才会出发,所以沈今安也难得自己闲逛一圈,其实话说回来,自己从千里之外的北燕一路来到这灌江口,一路之上还真没有过多的停歇和逗留。 好在今天有空闲时间,自然是不能够轻易放过这一次机会了。 至于和唐门、姜家所做的交易总归是需要让两人回去慢慢考虑考虑,毕竟不是小买卖,不过沈今安却也是胸有成竹,在他的印象里,唐云龙和姜天水虽然不是王霸之才,却也算是西蜀未来的地头蛇,虽然会有些许风险,可是一旦周转成型,那一定是财源亨通。 三人在阁楼之上交谈了半个时辰,谈话内容也是仅有三人知晓。 将这些琐碎心事放到了一边,沈今安来到了一处面摊旁边坐了下来,西蜀面食和北方面虽然同为面,制作工艺却是天壤之别,西蜀辛辣,一般都是浇上汤水,汤水里面只有多放辣子,才能够让其刺激味蕾。而北方偏远,一般都是将猪肉口蘑等翻炒出来制作成卤子,随后搅拌成为糊状的面条让卤香和面香完美地融合到一起,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一碗面条。”沈今安悠然自得坐下后对着店内的小厮轻声说道。 小二正在和一位小叫花扯皮推诿,听到沈今安话后也是顿时找到了一个理由,对着旁边小叫花子说道:“去去去,我们来生意了,别吓着我们的客人。” 小叫花子也是气鼓鼓说道:“哼,你们这些人狗眼看人低,我又不是白吃你家小面!” 任凭小叫花子如何劝说可是小厮却也是一点不放到心上,只是对着沈今安说道:“这位客官来几两小面?” “几两?”沈今安好奇问道。 小厮一看沈今安是外来人,眼珠子一转来了歪心思说道:“这位客官,我们这里的小面都是按两称重的,一般都是您吃多少,我们给您下多少。” 沈今安环顾了四周一圈,发现没有多少客人,心里便也猜出来了一个八九不离十,一般每逢这个时间,都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每家摊铺面前不能够说是门庭若市,却也不应该如此稀少。 肯定是这家面馆可以压秤或者少拿。 几文钱沈今安也不在乎,自己也算是图一个安静,连忙说道:“半斤小面,再来一些辅食,你自己看着安排就好了。” 旁边的小叫花子眼看沈今安要当冤大头连忙制止道:“他们家的面难吃得要死,我要是有钱,我就不再这里吃。” 听到小叫花子出言不逊,一旁小厮顿时驱赶道:“去去去,滚一边子去。” 小叫花子非但没有走,而且直接来到了沈今安的旁边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黑漆漆的石块,对着沈今安说道:“喂喂喂,要不要。” 沈今安也没有拒绝,接过石块仔细打量了一番,又对着石块嗅了嗅,若有所思地说道:“怎么卖?” 一旁小厮为了出气,立马说道:“这位客官,这个小叫花子这一段时间天天在我们这里闲逛,拿着一块破石头,不知道让多少商家打了出来。这块石头说是墨却不能磨,说是石头却一点也不圆润。” 沈今安对着小厮说道:“再来三两小面,一条鱼,一会儿一起给钱。” 小叫花子眼光一亮,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沈今安旁边说道:“算你有眼光!” 沈今安却没有收下石块,只是将石块再一次放到了小叫花子手中说道:“收好了你的东西。” “你不要?”小叫花子好奇道。 沈今安凑到小叫花子的耳边说道:“要是想要,可是我却没有那么多钱了。” 一听没钱,小叫花子立马将石头再一次放到怀里说道:“那这顿饭算是你请我啊,可不是要求我请你的。” 沈今安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表态。 两人一顿风卷残云后,桌面上便空空如也,面摊小厮有些吃惊的看着两人,要知道就算是自己缺斤短两能够一口气吃半斤面条和几块炊饼牛肉的客人也是少有。 小叫花子微微张开嘴巴,体态通畅地打了一个饱嗝说道:“舒服!舒服!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这么饱了。” 沈今安笑道:“喝点茶水,通通气。” 小叫花子也不客气,扬起一张灿烂无忧的笑脸柔声说道:“你这家伙儿看起来倒是蛮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沈今安。” “那你可要记好,我叫黄玉瑶。” “记住了,记住了。” 沈今安吃饱了以后,有喝了两口茶水,将一锭银子甩到了桌子上。 黄玉瑶见状立马将银锭收起来轻声说道:“哪里用得到这么多!” 黄玉瑶随手将银锭收到了自己怀中,摸索了一会儿,从鞋底出掏出来了几枚铜钱说道:“你别那个样子看我,这是我救命时候要用的钱。” 沈今安笑了笑:“喝茶喝茶。” 两人吃饱喝足之后便准备离开,只留下一旁的小厮吹胡子瞪眼。 沈今安和黄玉瑶来到一处分岔路口旁边,沈今安轻声说道:“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咱们也该分开了。” 看到黄玉瑶欲言又止扭扭捏捏的样子,沈今安笑着说道:“那就再见了。” 可是当沈今安还未来得及说话的时候,黄玉瑶率先开口说道:“等一下,我一会儿带你去一个地方!算是你请我吃饭的回报,不过先说好,我只是看你这个人还不错,所以才决定带你出来的,一会儿你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能和别人说出去,知道不?” 沈今安看到黄玉瑶一脸沉重的样子点了点头,黄玉瑶头前带路,沈今安在后面慢慢跟着。 两人来到了一处森林,这里的森林已经归属于当地官府了,已经被开发了十之八九,剩下的被插满了暂未开放的木牌。 两个人一蹦一跳地走在由青石板拼凑起来凹凸不平的路面上。 “你慢点跑,小心摔倒了。”沈今安看到黄玉瑶这般的激动,不由得紧张的喊叫道。 黄玉瑶却像是森林的女儿一般,十分轻快地越过了那些开始疯涨的野草。 密密麻麻的高大乔木遮挡住了月光,小路在一块“禁止入内”的木牌面前就断开了,旁边还有一幅告示。 “前面的路比较危险了,看牌子是官府留的,说是还有吃人的怪兽呢。”沈今安故作神秘地吓唬道。 黄玉瑶哪里会相信沈今安的鬼话,摆了一个鬼脸说道:“略略略,我才不信呢,这里的官府光知道骗人,这里环境这么好,哪里像怪物经常呆的地方。” 小樱用手指向了旁边的大树,每棵树的树枝之上都缠满了各式各样的泥塑娃娃,这些泥塑娃娃的身上还绑着不少纸签,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一些奇怪或者各式各样的咒语。 有些泥塑娃娃早已经破旧不堪,树林之间还有不少松鼠在窜来窜去。 “有些累了哦。”黄玉瑶也不挑剔,直接在一块草坪上躺了下来。 “那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吗?”沈今安轻声询问道。 “稍等稍等,老黑应该还没睡醒呢。”黄玉瑶轻声说道。 森林尽头是紧挨着扬江的一处短截面,休息一会儿的黄玉瑶站到一处坡地上,对着波涛汹涌的江水连续吹了一声口哨。 过了半晌,水面却还是没有丝毫动静,看到自己有些掉了面子,黄玉瑶也是有些尴尬的说道:“老黑,老黑,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生气了。” 就在沈今安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水面就像是沸腾开水一般咕咚咕咚地冒着大泡。 皎洁的月光直射在江面之上,无数的浪花在黄玉瑶的脚下荡漾,水底不断发出的声音将黑色的潮水撞成无数浪花,清风吹动着这片树林所有的树木,翠绿色的树木形成了绿色的海洋,层层叠叠的树梢波涛不止,一座美好画面沿着江水完美的切割呈现在了沈今安和黄玉瑶的面前。 水浪瞬间哗啦作响,一头高达三丈左右的蟒蛇出现在沈今安的面前,蟒蛇全身通体黢黑,口中芯子不断发出咔咔声音,最让沈今安感觉到惊讶的是蟒蛇头角已经有了两颗明显的凸起。 沈今安曾记得袁罡房间内的《奇妖杂志》之中记载,蟒五百年生角,名曰角蛇,角蛇善于行走不善飞行,五百年或遇到大机缘化为蛟,蛟千年为龙,便可活跃于三山五岳,四海八荒。龙一千五百年便会肋生双翼,为应龙,可力敌仙人,吞云吐雾,翻江倒海不问题。 百兽若是成仙,必遭磨难,上应天劫,下对乱世,西蜀之地自古便有“走角”的传说,不过这种只存在于传说和故事之中的庞然大物,沈今安也是不曾见到过。 黄玉瑶眼见老黑出现,心中烦恼也是少了几分,连忙向着沈今安解释道:“我没有朋友,我是孤儿,有一次在这里跌落水中是老黑救了我,老黑是我第一个朋友,你就是我第二个朋友。老黑,给我朋友打个招呼。” 身高三丈的蟒蛇竟然好像听懂了黄玉瑶的话,将头弯了下来。 “走吧,老黑说请你去江中游玩。” 黄玉瑶用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蟒蛇,随后便对着沈今安说道。 蟒蛇身形宽大,一大一小两人站在他头顶之上,简直宛如一叶扁舟,沈今安估计着四五个大汗站在上边都不碍事。 黄玉瑶趴在蟒蛇头顶,轻轻的拍了拍蟒蛇头顶说道:“老黑,我们已经坐稳了,出发出发!” 蟒蛇猛吼一声,只见水浪层层,江水顿时间好似被劈开了一条通道。 蟒蛇轻轻扭动身姿,朝着江水内游去。 江中微风缓缓吹起,沈今安看到黄玉瑶满脸欣喜的样子,十分可爱,他站在蟒蛇头顶,看着旷阔江水在脚下缓缓流动,不由得有了一种“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而独立”的感觉。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打铁还需自身硬 有没有一个人在你生命中一晃而过,他或者她的身形如滴水石穿让你魂牵梦绕,明明你们只有一面之缘,那种内心懵懂的骚动久久不能停歇。 现在的黄玉瑶看向沈今安便是这种感觉,沈今安面色毫无惧色地站在蟒蛇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江水之中波澜壮阔的景色。 在浩然如烟的历史面前,那些所谓的百年功名,千秋霸业,万古流芳。与那些山河江水相比较,这些事情其实都算不上什么,人这一生不过百年,用自己所喜欢的方式所度过一生,生活才是最为重要的。 那一夜,沈今安坐在扬江中心,听了一整宿的江水浪涛声音。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沈今安正在遐想万分,一旁黄玉瑶也只好无聊地和黑色大蟒打闹十分尽兴,黑色大蟒不断吐着芯子,玩累的了黄玉瑶坐在沈今安面前发呆,两人对视而坐。 黄玉瑶是一个活泼性子,对于沈今安的闭目冥思自然是领悟不到,有些无聊的说道:“你在想什么?” 沈今安也是开口说道:“没事,单纯闲坐而已。” 黄玉瑶趴在黑色大蟒旁边,用手撩了几下,刚才还脏兮兮的小脸,瞬间白皙了不少。 沈今安忽然问道:“你拿给我的黑色石头想必也是从这黑色大蟒之上拿下来的吧。” 黄玉瑶先是啊了一声,随后眼睛望向一旁,心里的小九九似乎被发现一般,小脸通红。 一般来说,蛇有龙性,每过一段时间便会蛇蜕,蛇蜕之后留下了便会留下一层薄薄的蛇皮,蛇皮是上好的滋补药品,有着补气养肝的功效。 每次蜕皮结束的蛇便会性淫,也算是天性,若是修炼到黑色大蟒这种地步,一般的小蛇恐怕无能为力,控制不住的黑色大蟒便会找一些牛马之类,龙生九子,子子不同,然而这种跨越物种的情感却不牢固,黑色大蟒便会用身体将牛马紧紧缠绕在一起,身体也不断分泌出一些粘性物质,这些物质可以促进兽欲。这些汗液不会挥散,只会风干成为石头,便是黄玉瑶手中的黑色物体。 沈今安也是只在袁刚书中所曾经看到过,这种黑色物体可以补肾固气,用手浸泡开,配上枸杞鹿血服下,便可夜夜笙歌,三房四妾也不在话下。 黄玉瑶明显是知道这种东西的实用性,可是却不敢接话。 沈今安见状似乎也是小声说道:“那些东西鲜为人知,你家大黑身上有着许多秘密,我也只是从几本古书上才翻阅传过来的,不过我曾经看到过一条,在飞升之前,它会遭遇一场天劫,能不能熬过去就要看它的造化了。书中曾记载有古人养龙,相传吃龙肉一口便可获得无上内力,它若是一直游荡于人间,恐怕对它不利。” 黄玉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凑近了对沈今安说道:“大黑是打算离开这里的,不过它好像一直在这里守护什么。我曾经跟它去过,是一个地洞之中,里面放着一块碑文,不过碑文上边一个字没有,碑底有一行小字,我不是认识。” 宝物旁边必有异物守护。 看起来这黑色大蟒应该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那块无字碑的,从此以后便一直守在这里数百年,直到碰到了黄玉瑶。 黄玉瑶说道这里忽然只见莞尔一笑,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的拍了一下黑色大蟒脑袋说道:“大黑走,咱们去无字碑看看。” 可能是对沈今安内心还有几分不太放心,黑色大蟒似乎也是不太愿意,不断摇晃着脑袋,黄玉瑶一生气便开始跺脚:“大黑,你要是不去,咱们可就不再是朋友了,我再也不想理你了。”黄玉瑶一转身便开始不再说话,过了片刻,黑色大蟒迫于无奈,也只好嘶吼了一声,随后身形一晃表示自己愿意。 见此黄玉瑶这才点头说道:“这还差不多,出发,沈今安,你抱住大黑身子,地洞在江水之下。” 等待两人做好准备之后,黑色大蟒嘶吼一声,身形一晃,一个猛子便扎了进去。 扬江水系复杂,两岸悬崖峭壁不计其数,在黑色大蟒一番左右摇摆之后,沈今安出现在了一座地洞之中,虽然位于地洞之中,好在左右分别有洞口方便呼吸,月光也能够依稀照射进来。 两人一蟒趁着月光来到了那一处无字碑面前。 无字碑宽三尺,高九尺,整个碑牌是由一整块汉白玉所雕刻而成的,所以才能够在此放置千年而不毁坏。 让沈今安所没想到的是在无子碑的旁边还有几具早已经化为白骨的尸体,黄玉瑶好像对这些尸体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对着沈今安说道:“就是这里了,我在这里看了很久,却还是看不懂这上边的文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今安用手摸着那平滑无比的石面,却也只是摇摇头,直到看到碑地的那一行小字,却是似曾相识,只不过恍惚之间却是想不起在哪见过来了。 沈今安站起身,眯着眼眸,只是敲了一遍,这才算是勉强几下。 看旁边那几具早已经化为白骨的尸体身上早已经风干破损盔甲应该是唐武时期的军中装扮,唐武时期离着现在也差不多几百年了,让唐武时期的历史流传至今的便是历史之中唯一女皇。 沈今安看了一会儿,随后对着黄玉瑶说道:“我其实也看不出来这些到底是什么文字,不过我已经全部都记载下来了,等有朝一日我破解其中奥秘,我在联系你。” 黄玉瑶也是大方说道:“行,这样以后你走到哪里,我都不会担心你把我忘记了。” 等沈今安从地洞出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沈今安对于昨天晚上的情景也算是心满意足,黄玉瑶要和黑色大蟒前往入海口,因为沈今安说只有在快靠近入海口的地方,大黑才有可能跨过天劫,虽然黄玉瑶喜欢和沈今安在一起,心里却还是担心黑色大蟒,故而沈今安也是劝说让其回家,过一阵子自己一定会去江南找她。 沈今安离开灌江口之前还去了一趟灌江口的一家杂货铺,简单的交代了一些事情,比如灌江口县令田领的事情,对于沈今安的身份,杂货铺众人自然是不用多加核实,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北燕粘杆栏子留在西蜀的暗线。 沈今安陪着吕江南这一趟出行,可不仅仅是为了陪着吕江南,除了看看华阳腹地的山川河流地理走势,再有就是真正的清楚这些地方的风土人情,若是日后一旦有难,自己便也不会那样被动。 这些事情沈今安从小便懂,可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地位却不好直接表明心思。 天下大事仅从表面上来看安静异常,却只需要一根火线便可以让其爆炸开来,而沈今安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未雨绸缪。 将自己所有考虑到的事情全部交代完毕后,沈今安下意识紧握双拳,长呼出一口浊气,随后只感觉到自己丹田之内一股气力翻涌,估摸着应该是唐无心交给自己的用毒心法有所渐进。 欲得天下,必取武林,若取武林,那就只有打铁还需自身硬。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终于等到你了 一宿没睡的沈今安刚回到趸船之上便感觉一股困意涌上心头,不经意之间哈欠连天。 “公子,昨晚没睡好?”小五子在一旁悠悠问道。 沈今安强睁开眼皮缓缓说道:“还好。” 一旁的唐无心打趣说道:“年轻人有欲望是好事,可是一旦纵欲过头恐怕伤身体啊。” 小五子听到这话也是好奇的看向沈今安,还未等沈今安解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沈今安身后的吕江南却是闷声冷哼一声,将手里准备给沈今安恢复元气用参茶咣当一下放到桌子上。 沈今安见状有些不太对劲,连忙对着小五子解释道:“别听,唐老胡说八道,我昨晚是去密谋了一件大事。” 小五子对于自家公子,那是自然言听计从,可是一旁的吕江南则是撅嘴有些生气道:“小心染病。” 这话一出顿时间让本来就有些尴尬的场面更加尴尬起来。 “不会不会,我还是比较注意身体安全的。”沈今安苍白无力地解释道。 唐无心见此也是十分识趣的退到了一边,临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小五子。 沈今安一口气连续喝了两碗参茶,随后直接躺在船头甲板的吊床上酣睡起来。 出来这么久,第一次睡得如此踏实。 沈今安这一觉足足睡到了日落时分,当沈今安摇摇晃晃睡醒的时候,发现趸船早已经行驶了一段时间。 “你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吕江南悠悠说道。 沈今安伸了一个懒腰说道:“大梦谁先醒,平生我自知啊。” 吕江南对沈今安的话一点也不感冒,沈今安见到冰山美人正襟危坐,随后也是收了一下自己闲散面容,充满歉意的苦笑一声。 正当沈今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旁的唐无心说道:“你的护体毒瘴若是不勤加练习,恐怕对阵的时候也会差上一点。” 沈今安悻悻说道:“多谢唐老提醒。” 唐门种类繁多,和江湖之上的其他门派相比较,唐门更加在意的便是出手便是杀招,《精心决》《唐门十九招》《必杀剑》这些唐门的秘籍之中最为精妙的杀招全部唐无心传授给了沈今安,融会于拳法之中。 “你体内有护体毒瘴加以运行,自当可以提速百倍,你要力求将其融会贯通,一气呵成。”面对唐无心的教导,沈今安也不敢有一层马虎,见识过战场厮杀的沈今安自然明白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道理。 只不过一个从未修习过武的普通人想要短暂提升功力的方法有很多,可是要想真正能够有所建树谈何容易。 虽然沈今安对于不少功法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可练武却是讲究一个知行合一,现在的沈今安倒有一种画虎不成反成犬的样子,不仅一招一式都显得有些呆板。好在一旁也有唐无心的教导,再加上沈今安心平气和的心态,虽然看起来心态并没有什么太大作用,可是却可以让一个人静下来,少走许多弯路。华阳武林之中因心态不稳从而走火入魔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你这小子倒是不错,要是一般人练到这个地步没准会因为自己付出和收入不能平等对待,早就赌气不练了。”唐无心直到最后才算是对沈今安表现出一点点赞许。 沈今安轻声说道:“这倒是无碍,听您的意思,今天就修炼到这里了?” “贪心嚼不烂,练得多了恐怕也没有什么好处。”唐无心道。 睡了一大觉,锻炼了一会儿,沈今安感觉上下舒畅无比,回到自己船舱内的房间,换上了一阵整洁干净的新衣服,准备吃晚饭。 水上人家以水为生,食物也多是水里游得的东西。 水中鱼虾烹饪起来,讲究的便是一个鲜字,只有现捞现吃的做法,才能够锁住鱼虾本来的味道。 鱼饭似鱼非鱼,似饭非饭,将江鱼捕捞而起,开膛破肚,斩头剁尾,用水清洗干净之后,均匀涂抹盐巴后,直接上锅整熟。 小五子是地道的北方人,对于水上人家的饭食,他多数是吃不惯的,当他看到鱼饭第一眼的时候,好奇对着沈今安说道:“公子,这鱼就这么直接吃啊。” 沈今安闻言后夹起一条鱼放到小五子饭碗里说道:“古时彭祖已五味调羹,大多数都是其稻米,肘干,火腿等食材烹饪。可是在江南和西蜀一辈子都生活在水上的人家却是没有这等口福,不过好在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他们发现,江水虽然清淡,可是江水之中的鱼儿可是鲜美异常,用盐巴将其腌渍之后,鲜美无比。这个船老大对于咱们还算是比较照顾的了,他们蒸鱼一般都是连头带尾,内脏也不去除。” 小五子干咽了一口唾沫,面对鱼饭却始终张不开嘴,最后迫于不吃这个就没有什么别的吃的,随后还是张开了嘴,轻咬了一口,一股咸香的味道刺激了味蕾。 丰都城,是天下之人所公然的鬼城之一,也是西蜀王慕容狄的屯兵之所。 慕容狄手中兵马在几个藩王手中算是比较稀少的存在,不过都说西蜀王慕容狄有着一手阴兵借道的本事。 慕容狄算是当今陛下的远方亲戚,也算是难的一个文武兼备的一个,只不过要说文采却不能够安邦,要说武力却不能够定国,兴许是一招鲜吃遍天,慕容狄曾在丰都城崇信鬼王,一度曾在丰都城祭拜鬼王,兴师动众的样子,就连皇帝也来旨询问。 若是说灌江口是西蜀王慕容狄的王都,那么丰都城便是慕容狄的军营,这里驻守着他最为精锐的六万重装步兵。 慕容狄不喜神佛,却对鬼王尊崇不止,他手中有一方鬼玺,常年阴气环绕。 沈岳也曾说过,慕容狄虽然不能成大事,不过却是最为难缠的一位对手。 丰都城外烟雾缭绕,常年不见阳光,六万多人的大军在那里却好像是空无一物一般。 趸船行驶不过十几里,便看到江面之上,船帆涌动。 “公子,这是?”小五子一旁询问道。 对于排兵布阵略懂一二的沈今安解释道:“看样子应该是西蜀兵马在操练水军。” 就在几人交谈之时,一旁的船老大连忙走了过来说道:“几位客观,今天真是不巧,前面水军正在操练,按照原来的规矩,咱们需要在这里等待一段时间。” “多久?”吕江南永远是简单易懂。 船老大有些为难的说道:“这小人就不太清楚了,咱们哪里敢问兵家的事情。不过根据往日的情况来看,最快一天,最慢三天,瞧着这阵仗,差不多一日便可以了。” 船老大走后,沈今安站在甲板之上,瞧着波澜壮阔江面上遮天蔽日的大船,这一艘比寻常快船就要大上不少的趸船,和那些战船相比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 沈今安抬眼瞧去,北方善于弓马,南方善于船桨,这可以说是各有千秋。 当年沈岳平西蜀靠的便是千里奔袭之术,后代兵家将其誉为古往今来的一场经典战役,可是只有沈岳身边的几个知情人才清楚,偷袭之术只不过是被逼无奈罢了,因为北燕将士可以在平原之上攻城略地,所向披靡,但是唯独不善于水战。 一场水站过后,北燕战船全部被毁,所剩无几。 沈今安也曾对于各地战船略有研究,海边战船多为平底大船,那些船只可以满载兵甲,远渡万里。 至于湖泊之中的战船多为快船,他们讲究快进快出,湖泊远不如海边吃水较深。 而江河战船便可以称得上是种类繁多了,有作为中军之船的帅船,也有满载火炮的战船,有快速运兵的兵船,粗略估计差不多有二十多种。 沈今安今天所见的战船,可以说是江河之战船之中的佼佼者了,不仅气势凌人,就连外观也是霸气无比。 普通的兵船为了方便吃水一般都建设在三丈左右,丰都城的兵船最小的也在五丈左右,兵船外表都刷有丹漆,更有甚者还用大块牛皮将其外围包裹起来,剑垛,兵器室可以说是一应俱全,周围两侧全部有都有密密麻麻的箭孔,看样子是经年血洒疆场所致。 沈今安和趸船一同伫立不动,本想是息事宁人,树欲静而风不止。 船老大离老远便瞧着朝着这边驶来的快船连忙说道:“各位客官,应该是寻常检查,你们一会儿若是能不说话便不说话,一切等我们处理。” 三艘小船逐渐靠近,船头上的霸下图腾更是威严不止。 三艘快船成品字形将趸船紧紧包围,从快船之上伸出几块木板,搭到了趸船之上。 十几名身着铠甲的兵士走了过来厉声说道:“你们哪位是船家?” “我我我,小人便是,小人便是。”趸船的船老大对着官兵小声说道。 兵士好像飞扬跋扈惯了,丝毫不见客气的说道:“你就是船家?那我且问你,你们这是拉人啊还是拉货啊。” “回大人的话,我们这是趸船,既能拉人也能拉货。”船老大小心提醒道。 兵士摆了摆手道:“废话,我们在这不知道你这是趸船,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船老大连忙介绍道:“他们都是我在秋凌渡拉的客人,都是好人啊。” 带头兵士仔细的看了看几人后说道:“他们是不是好人,可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知不知道。” “是是是。”船老大立马懂得了心思,顺手从怀中掏出几颗散碎银子放到带头兵士怀中说道:“各位大人辛苦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船老大这般上道的样子也是让兵士心满意足:“一会儿我们回去说一声,让你们先走。” 得到回复的船老大自然是千恩万谢:“感谢大人,感谢大人。” 吕江南咬牙切齿的看着准备离开的兵士,而沈今安倒是表现得无所谓。 本以为这件事情到此便算是结束了,可是没料想,忽然在船舱内传来一阵蛮横声音。 “小子,终于让我等到你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自当命丧荒野,何须马革裹尸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一朝得志。 面前对着沈今安呲牙咧嘴的人正是沈今安前一段时间在灌江口所碰到的县令之子田领。 说来田领自己也觉得委屈,明明是自己被人欺负了,回到家和自己父亲将事情全盘托出之后,换来的却是父亲的一顿暴露。 面对田领自己的疑问,父亲却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让田领在家闭门思过,从小便野惯了的田领对于足不出户是从内心的抵抗,在他软磨硬泡之下,最终爱子心切的田县令最终还是默许了田领投奔一直居住在西蜀王府之中的姐姐。 对于自己这个弟弟,田王妃可以说是一点办法没有,长姐如母,甚至自己从来没有对自己弟弟大声说过话,无奈之下,田王妃最终还是将其送往了丰都城,美其名曰多了解一些兵法,对于以后也算是有所帮助。 至于慕容狄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慕容狄最宠爱王妃的名衔便足以震慑西蜀大大小小的官员。 西蜀兵马更是西蜀王慕容狄手下的亲军,自然是没有太多怨言。 道:“公子,让我来吧。和你出来这么久了,总是要给你涨涨脸面的。” 沈今安闻言后哈哈笑道:“那行,你放平心态,就算是输也无伤大雅。” 小五子看着自己公子的这一份神态,如此随意,他自然也是底气十足。 他的命运可以说是和沈今安惺惺相惜,他好不容易抓住机会,从一名看门小吏变成世子殿下的贴身护卫,从一开始心里便憋着一股气,和血蝙蝠一战,名义上是自己虽败犹荣,但是内心却不止一天不自责。 所谓机遇便是那些求之不得的机会,现在好了,这一份机遇已经摆到了自己面前,能不能抓住可就要全看自己的表现了。 沈今安说道:“靶子为何物?” 田领硬气道:“你我就是靶子!” “你这是何意?” “这也简单,我的人射你,你的人射我,看咱俩谁先倒下,这样可公平?” 沈今安听到这话后,深思片刻,田领忽然直接能够如此爷们,这还真是叫自己没有想到。 沈今安哪里知道,田领在进入西蜀军营的时候便在自己胸口放了一块钢板,就算是射到自己胸口处,自己也只不过受到一点皮外伤,不足为虑。 “公子...”小五子轻声说道。 沈今安则是说道:“无妨,这不是什么大事。” 两人商量好了,下一步便是找人来进行这一场赌局,沈今安这边出手的自然是等待许久的小五子,而田领那一方出手的便是一名壮硕青年。 壮硕青年手里拿的是一把宝雕弓,将此弓拉开,形状如同满月,仅此而已,便可以察觉壮硕青年臂力不俗。 双方所挑选的选手均已做好准备,彼此点头。 “你若是后悔,朝着我磕头赔罪,我倒是可以饶你一命。”田领阴沉着脸笑着说道。 而旁边轻轻捻动发梢的沈今安轻声回道:“要来就来,你的废话有些多了。” 就在两拨人马似动非动的时候,不远处一个犹如礁石一般黝黑的脑袋探出水面。 “大黑,做好准备,一旦有什么情况,你就直接出手!带着沈大哥就跑,听到没?”黄玉瑶的声音响起。 黑色大蟒从水中吐出两个水泡,点头表示应允。 黄玉瑶忧心忡忡地询问道:“大黑,你说沈大哥能不能打过那些人。” 黑色大蟒并没有回答,黄玉瑶本来一开始是决定准备前往江南的,可是对于沈今安却还是左右放心不下,这才一路尾随而来。 正当黄玉瑶准备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忽然听到江面之上平地猛然响起一道炸雷,瞬间提高脑袋说道:“大黑,快看。” 趸船之上的壮硕青年将手中宝雕大弓足足拉了一个满,然后在电光火石之间射出了一箭。 箭锋激射向沈今安。 黄玉瑶见到这种场景自然是不敢继续看下去,用手将眼睛紧紧捂了起来。 小五子也不甘示弱,将弓箭一发射出。 众人定睛看去,从小五子手中射出来到箭矢气势惊人将壮硕青年射出来的箭矢一分为二。 壮硕青年那被折为两半的响箭朝着沈今安甩去,沈今安暗自催动自己体内的护体毒瘴,任凭那箭矢如何气势无双,在沈今安面前却是不能撼动分毫。 而直接冲向田领的那一枝箭矢确实让田领连忙后撤了几步,只不过去还是为时已晚,虽然胸口铁片卸掉了箭矢大部分的力道,可是剩下的冲击力还是叫田领后退了好几步。 沈今安的不动如山和田领的仓皇逃窜,立马成正比。 沈今安缓缓收下了几分气息,从内心隐忍多年的王霸之气去还是表现出来,朗声的问道:“小五子,北燕军令,即使落入包围,身陷囹圄,该如何做?” 眼见自己赢了比赛,长了面子的小五子将黑铁大弓横跨在自己胸前,随着自己公子依旧是意气风发的喝声说道:“自当命丧荒野,何须马革裹尸。” 一主一仆气势却是直冲云霄。 不仅让田领吓得一颤,就连西蜀兵船之上的那些兵士也不由得心神晃动,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出了悠悠惊讶。 我北燕军士,走到哪都行的正,站得直。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唐老出手 这样一番依命相搏,自然是让两边人马全然不由得心肝一颤抖,西蜀将士又哪里见到过这种场景,不由得面面相觑,眼神之中似乎流露出来了一种惶恐感觉。 至于田领那就更不用多说了,从来都不曾打过架的他面对生死一线的时候更是手脚不停地颤抖,手中的武器也是感觉握不住了一样。 他们这种纨绔子弟,讲究的便是一个名分,一个地道,对于他们来说,动手打架就像是泼妇骂街,他们讲究的便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换而言之就是说出吾名,吓汝一条。 若真是有不开眼的,也只是站在一旁凑个名分而已。 本来以为这里是自己的主场,田领能够占到几分便宜,可是着实没有想到这几人倒也是个硬茬子。 乖乖,如果不是无知者无畏的话,那就是这些人的来头大的吓人,要知道,这可是面对数万人的西蜀兵士。 西蜀兵士在西蜀百姓的眼中已是道:“来,把你的黑铁大弓借给我瞧瞧?” 小五子此时已经是枕戈待旦,做好了一旦田领拒不承认自己便打算一箭将其射于船下的准备。 “公子,这...”小五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沈今安拦截了下来。 左手拉弓右手上弦的沈今安一箭而出,朝着西蜀兵船的桅杆而去,是来势汹汹。 早已经如同惊弓之鸟的田领看到这一幕立马趴在甲板之上,弓箭深深地钉入到了桅杆之中。 那些原本忙着拍田领马屁的兵士终于也开始认识到了沈今安一行人的不同寻常。 杯弓蛇影的田领捂住自己脸颊,就好像是自己命不久矣撕心裂肺的喊叫着,如果不是周围人的提醒,恐怕这种时间持续得会更长。 嗖的一声,船舵桅杆上的西蜀大旗应声而落。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就算是你们这些纨绔子弟的个人事情也没有必要搭上西蜀兵士的脸吧,大纛是什么,是一支军队的灵魂,也是一支军队的荣耀。 沈今安这样一番举动也是让在场的西蜀兵士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大有一副恨不得冲上去厮杀的念头。 站在一旁的吕江南对于沈今安的举动也是一知半解,她不清楚明明自己都可以走了,却在临走之前多此一举呢? 唐无心倒是乐得自在,虽然他什么都看不到,可是听觉却是灵敏异常。他坐在一旁用被铁链束缚的手指轻轻蒯着耳朵里面的耳屎,感觉一阵舒服了,便伸了伸懒腰,大有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唐无心眼见吕江南眉头紧锁,笑着说道:“女娃,你放心,我答应过你们保护你们一路安全,自然不会食言,你放心就行。” 吕江南却是一点都不领情道:“用你管?杀死那个登徒子更好!省得我自己动手了。” 唐无心似乎嗅到了一股八怪消息,连忙说道:“你们?” 沈今安也连忙制止住了唐无心的念头说道:“你真的有这本事?” 唐无心嘿嘿一笑的说道:“小子,你是刚刚修炼武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我和你说,江湖传言不都是假的,这个世间或许真的存在那一种能够以一当千的绝世高手。所以你平常的时候还是上点心。” 沈今安追问道:“唐老,您给我们露一手?” 唐无心面对沈今安的话题自然不会上当,只是轻声回复道:“你以为这是看大戏呢?说来一个就来一个?有的时候你不逼自己一把,可能永远也不会清楚你自己体内到底有多大的潜力。” 沈今安哦了一声,随后开始吩咐船老大开船。 唐无心用手轻轻拉扯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子,两条铁链也是哐当作响,唐无心将一只脚横踩在甲板之上,另一只脚踩到船帮处。 仙人抚我是面子了,就连吃饭的里子都没了。 让田领没有想到的是,两条水龙在离着自己兵船还有几丈距离的时候,忽然一个拐弯便朝着旁边的水面硬生生的砸了过去。 轰的一声,水面像是被炸雷一样,掀起数丈高的水花。 摸了摸自己脑海还在脖子上面的田领高兴地说道:“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可是下一秒却被扬起来的水花浇了一个落汤鸡。 沈今安在见识到唐无心的招式之后说道:“你这也不行啊,哪里有人给招式起名字,起的这么难听并且咬嘴的。” 几个箭步重新回到趸船之上的唐无心询问道:“那你说,应该叫做什么。” 沈今安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还没想好呢,等我以后想好了告诉你。”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鬼怪之说 大江东去浪淘尽,多少千古风流人物不禁笑谈中。 沈今安一行人告别了丰都城下的西蜀军营,没有丝毫的停歇,径直的奔着远方而去。 傍晚时分,众人分别吃了一些饭食,便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因为熬了一宿,所以沈今安白天睡得还算是沉稳,美中不足的便是到了夜晚便经常睡不着了。 恰逢吕江南同样失眠,两人坐在甲板之上闲聊了起来。 吕江南面色有些沉重的说道:“你可真要去重都?” 沈今安点了点头。 吕江南露出有几分担心的表情,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在扬江之上已经大闹了一番了,恐怕整个西蜀的人都知道你来了,你就不怕各方势力将你捻作齑粉?要知道西蜀可不比北燕。” 沈今安听到吕江南的担忧,却没有表现出来丝毫紧张,倒是哑然失笑的说道:“这你放心,远的不说,就说北燕世子这四个字不管放到哪里都是响当当的一块招牌,别说那些小门小派,就算是慕容狄来了恐怕也不管用。而且慕容狄这个人我曾经也见过几面,倒是有几分文雅,志向虽然不算是大,也算是明白几分道理吧。当年西蜀破城之后,沈岳为了扩充军饷粮食,对于手下官员倒也比较放纵。但从这一点来说,沈岳一直都算不上是什么好人,他自己也经常说,如果世间真有地府,那么恐怕第一个进地府的便是他了。相反慕容狄倒是还算不错,这些年西蜀在他的治理下,人口土地赋税也算是长了不少。你要知道人的选择一般都会反映他所在的地位,所有人都知道一句话叫做“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可是他们却只了解了上半句,下半句便是“得兵之后行大慈,得财之后行大义。”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现在的慕容狄便是一只浑身白净的小鸟,那些龌龊的事情,我觉得他断然不会做,最起码不会明着来。如果我要是真有点什么事情,别说别人了,就算是他自己心里可能都过意不去。” 吕江南对于沈今安的话一知半解道:“你糊弄鬼了吧,真的假的啊。” 沈今安起身后伸了一个懒腰说道:“你爱信不信,不过我还是先告诉你,丰都城和别处不一样,这里不光是鬼怪之说数不胜数,更有人亲眼见识过不少尸体从坟墓之中爬出来走向深山呢。” 沈今安没有想到的是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吕江南在听到鬼怪之谈后,紧了紧衣袖,自我安慰道:“我才不信呢!” 沈今安淡然笑道:“你爱信不信,不过到时候真的见到会动的鬼怪了,到时候小心一点啊。” 吕江南听到这话顿时间觉得自己脖颈子那里灌进来了些许凉风,色厉内荏道:“放屁,我是行走江湖的堂堂女侠,站得正行得直,哪像你,整天就知道算计这个惦记那个,脑海之中还满是龌龊之事。” 沈今安也是一脸谄媚笑道:“什么事?” 吕江南不耐起凡回道:“用你管,你这个色鬼。” 沈今安打趣道:“这话你还真是说对了,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吧,否则不知道哪天你有了身孕,我解释不清楚呢。” “你...” 本来是打算出来透透气的吕江南结果回去的时候却是生了一肚子气。 尽管这样沈今安却还是并不打算放过吕江南连忙跟在屁股后面说道:“碰到鬼可不要害怕,咱们船上有些桃木,到时候让小五子给你做两个护身符戴在身上也算是能够报平安。” 狗改不了吃屎。 吕江南被沈今安一番话吓得脸色发白,想要对着沈今安反驳一顿,可是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暗暗在心里许下诺言等到自己的事情办完之后将其五马分尸,不!这样还是太便宜他了,一定要把他送到宫里面当太监。 如果沈今安能够清楚吕江南心中所想,可能又要说:“动机不纯,心思不正了。” 对于吕江南在沈今安心中的地位只有沈今安一人知晓,同外边的那些女子不同,吕江南的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味道,那种味道是沈今安不从嗅到过的,但从身材上来说,虽然算不上格外的丰满,倒也算是有点东西,至于剩下的地方,曾经偷看过吕江南沐浴的沈今安桀桀一笑,算得上是极品。 就在沈今安胡乱想着的时候,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 “你这小子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护体毒瘴完全已经走偏了。” 沈今安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唐无心正在坐在门口打着哈欠。 “您今晚怎么也没睡?”沈今安尴尬道。 唐无心也不给沈今安留一点面子直截了当的解释道:“你们两个人在这里打情骂俏,老头子我这么大把年纪了,自然是不愿意听墙根了,只不过我察觉到你体内精壮之气不断翻涌,怕你坏事,所以好心好意来提醒你。” 沈今安呆呆地看着自己略微凸起的下肢,连忙岔开话题道:“唐老,丰都山上闹鬼的事情您知道吗?” 唐无心没好气地出声道:“你这小王八蛋,敢情你自己也不知道。那你骗人家小女孩儿倒是骗得一愣一愣的。” “您是前辈,有不懂的事情自然是要多询问您了。”沈今安道。 唐无心只是嘴上闲聊,心里对于沈今安却还是十分尊敬的:“鬼神之说一般情况下都是一些无稽之谈,就像是那些算命先生的话,你信则有不信则无。老头子我纵横江湖半生,说道地道高人,倒是见到过那么几位,可是你要说什么神仙鬼怪,倒是还真没有。不过西蜀地区自古和云贵大山接壤,云贵内群山围绕,河水多支,再加上不通人烟,所以对于神鬼之事他们所相信的比较多,不过刚才听到你说了一个关于尸体的故事,倒像是赶尸人。” “赶尸人?”沈今安询问道。 唐无心叹了一口气说道:“云贵大山讲究一个落叶归根,可是因其交通不便,所以那些死在外乡的人便会花费大价钱将其带回家。” 沈今安略加思索道:“这我倒是听说过,不过赶尸人不应该是两汉地区的吗?” “这你就不知道,挣死人钱远远比挣活人钱容易,中原的哭坟人,辽东的招魂人,两汉的赶尸人,都是吃这一碗饭的,至于区别可能就是云贵大山之中的赶尸人比较倾向于用蛊虫来带动尸体前进,而两汉的赶尸人比较倾向于道法吧。” 唐无心对于沈今安来说更像是一块活字典,不管沈今安有什么问题,唐无心都可以做到解释。 等到天明,在众人准备吃饭的时候,沈今安说道:“到了重都附近,我们便要找到一个码头,从水路换成陆路了,小五子,一会儿停船之后,你去找一辆马车,在准备一些食物。” 听到终于不用在坐船的小五子顿时间喜笑颜开,这段时间一直在水上漂泊,别说吃的了,小五子差点把自己的苦胆吐出来。 “放心吧,公子,我一会儿便去。”小五子应声道。 吕江南却是有些惶恐的说道;“我们一定要走陆路吗?” 知道吕江南是何原因担忧的沈今安笑道;“你怕什么,千百年以来,住在地下的人比住在地上的人要多几十倍还不止呢,你以为这扬江之中就没有屈死的冤魂。远的不说,就说其中的水鬼,哪个不是盼星星盼月亮盼到来一个替死鬼。怎么?你愿意去陪他们?” 沈今安的解释可以说是越描越黑,本来对鬼神就有些许恐惧的吕江南听到这话更是不敢言语了。 唐无心对于吕江南还是很关怀的:“你这女娃娃怕什么,没听说那么一句话吗?穷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管是人是鬼,只要你凶狠起来,一般人也不敢对你说些什么,更不用说是几只孤魂野鬼了。” 吕江南听到这话以后怯生生的询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唐无心有些无语道。 吕江南听到这话轻轻点头,随后紧紧握住拳头,原本紧张的脸蛋也是舒展了几分。 沈今安也是趁机揩油说道:“我忽然想起来了还有一个对付鬼怪十分有效的方式,你想不想听?” “你说。”吕江南立马上套说道。 沈今安凑到吕江南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我呢,曾经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鬼是阴寒之物,最怕遇到阳气十分壮的青年人。所以不管到了哪,你只要跟我一起睡觉,我估计一般的鬼不敢轻易凑近。” 刚才脸上还有一些笑模样的吕江南立马将脸耷拉了下来。 “滚。” 一旁的唐无心对于这对青年男女的话题也是一点都听不下去了,趁着靠船的时候,自己到处走走,年轻人,终归是好啊。 我有一壶春,不知赠何人,听云于明月私语,看漫天璀璨星辰,像我们这些江湖儿女,所到之处哪里管什么妖魔鬼怪,因为我们所到之处自然不是十分太平。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问题问题再问题 有城兮,威乎高哉,如天上楼宇,有鬼兮,震慑雷霆,如一方天地。 这是对于丰都城的描写,也是西蜀之人对于丰都城的评价。 拂晓之中,趸船缓缓靠近丰都城。 沈今安站在甲板之上,望着大雾缭绕的丰都城,不中不由得烦躁起来。 这里到处都充斥着一股幽暗和诡异的氛围,仿佛这些东西像是会勾引起来寻常人心中所难平的阴郁。 与其说是触景生情,倒不如说沈今安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两天根据西蜀之地粘杆栏子传来的消息,最近西蜀似乎要有几件大事发生。 一来就是西蜀武林密宝时隔多年终于要浮出水面,西蜀各方势力不断明争暗斗,西蜀江湖之上一时间群魔乱舞。 二来就是为了防止西蜀密宝引起轩然大波,西蜀各级官员都严加防范。 浑水便可摸鱼,让沈今安最为担心的便是那一伙北疆人到底有何目的。 西蜀局面牵一发而动全身,各路妖魔鬼怪漫天诸佛均已到来,本来无意之中站立于漩涡中心的沈今安却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 丰都城虽然是西蜀兵营所在,却也算是军民分开。 士兵和百姓不生活在一起,这样既是方便百姓生活,两者有了间隔之后,士兵骚扰百姓的事情也就鲜有发生,再有就是数万人的吃喝拉撒,就单单是粮食,每天差不多也能够吃掉一座小山,征战沙场易,供兵马难啊。 多年前北魏先王曹瞒便经常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自己每逢打仗都在为了钱粮发愁。 离着丰都城近,自然物资供应这方面也算是有了几分保障。 沈今安一行人离开了趸船,趁着天气清凉便入了城。 丰都城只是晚上阴森恐怖,白天却还是比较热闹的,毕竟这里把控着上万人的吃喝拉撒,也算是有一个铁饭碗了。 众人寻摸到了一处客栈暂且住下,打算休息两天便直接朝着重都进发。 在丰都城的街道上胡乱转悠了半个多时辰,小五子终于算是呼出了一口气。 “公子,都说这丰都城是鬼城,可是我看着这里风景还算是不错啊。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比咱们北燕可以繁华多了呢。”小五子一边胡乱的朝两边看着一边说道。 沈今安解释道:“丰都城名叫鬼城,有两个出处,第一个是相传这里同地府相交,每逢子夜时分,鬼门便会大开,无数小鬼涌出。第二个便是一百多年前的一场大战,北疆的前身北元率兵南下,当时的中原的统治者便是南宋。北元所到之处,南宋皆割让城池,可是唯独来到了丰都城吃了瘪,丰都城的守将王贤原本只是一名小吏,奈何主将逃跑,自己被迫扛起了这一面帅旗。时势造英雄,竟然造出来了一个名扬天下的古往今来第一守将。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的出处便是由此而来。要知道名将如同群星璀璨,光亮不可夺其目,然而靠着守城名满天下的将军可就此一位。统兵两万却抵挡住北元十三万人的轮番攻击,苦守十七年。城中兵士多以满头白发,却不曾有人忘记过南宋,凭着这一股子气,王贤硬生生熬死了北元王爷蒙哥。” 如果说影响男人的两种东西,一是女子的温柔乡,二来便是令人跌宕情怀的铁血征途。 毕竟没有一个男人面对死后的万古流芳能够把持住自己内心的那一份狂野。 小五子也不例外,满眼都是羡慕的说道:“公子,我也想看看你说的那一幅场面。” 沈今安却缓缓开口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见到过那一面。那一场战斗太惨了,易子而食,啃食树皮。” 听到这话小五子默不作声,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知道那种臆想战斗总归是美好的,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在战斗过程中,面对面互相砍伐的战斗场面终归是少之又少,大多数都是围而不打,将其分割包围,最后步步蚕食。 沈今安轻轻说道;“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知道终将死亡,却不清楚自己合适死亡。这是一种煎熬。不曾亲眼见到过饿殍千里,血染河山,白骨森森的人只用言语和文字是描绘不出来那种场景的,丰都城高约十五丈,厚三丈,长九里。所使用的砖石都是上等花岗岩和大理石。弓弩投石掷在其上,丝毫不掉。可歌可泣啊。” 听到沈今安三言两语便把当年惨烈壮烈的情景描述出来,小五子也只是嗯了一声。 “那边有一处凉亭,我们过去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就回客栈吧。别耽误了这里的风俗。”沈今安望着不远处的那座凉亭对着众人说道。 小五子从身后的背包之中拿出几张油纸,里面包裹着干粮,甚至还有一只烧鸡。 四人便开始分食起来,吕江南并未说话,只是比较安静看着坐在旁边的年轻男子,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自己对这个纨绔子弟的态度有了极大转变。 在一年之前,沈今安在自己心中只不过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只会吃喝玩乐。可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吕江南越来越觉得这种想法有些可笑,因为沈今安时而奸诈,时而油滑,时而忠肝义胆,时而心系天下。 沈今安给人的一种感觉就像是一块铁块,不仅坚硬如铁,如果融化了以后,却是高温炙热。 “你在想些什么?”沈今安也察觉到了吕江南的有些不太对劲询问道。 吕江南连忙摇头,似乎希望能够将自己脑海之中的那些东西全部摇出去一样。 “没...没什么。” 沈今安笑容夹杂着些许的无奈,只好用手撕扯下来一条鸡腿递到吕江南手中说道:“吃吧。” 吕江南莞尔一愣,还想说些什么,却没有想到沈今安喝了一口酒,对着余下的两人笑眯眯的说道:“唐老,西蜀这片武林一直很热闹嘛。不仅搞了一个什么十大兵器排名,后来又分了一个十大高手排名,现在可倒好,又出了一个什么十大美人排名?怎么?他们是对十这个字感兴趣吗?” 唐无心也是自嘲的说道:“西蜀偏安一隅,常年和中原武林不通世事,自己搞一些排名虚名也不过就是自己孩子打闹罢了,至于美人排名,老头子我却是并不在意,二十多年之前眼睛就瞎了,多好的女人在我面前,我也观瞧不出来,不过西蜀人杰地灵,这里的姑娘除了性子稍微泼辣一些外,没有什么太大缺点了。” 说道眼瞎,沈今安询问道:“唐老,这个问题是我一直想问的,你的眼...” 说话一半,沈今安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并没有继续询问下去。 唐老却是不以为意:“小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扭扭捏捏的像是什么样子。这也不是什么荒唐事。哪个少年不风流,曾许人间无绝色,老头子我年少之时,曾经爱慕过一个女子,可是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在一起。这话我好像曾经和你们说过。只不过没有说完罢了,那个女子成婚之后,老头子我便觉得世间没有人能够再一次超越那名女子了,随后自毁双目,宁愿永生永世陷入黑暗之中。后来听说了她生育了一名女孩儿,我便灰心丧气,接下来的事情你便知道。” 唐老这样说些,却不由自主的朝着吕江南的方向看去,似乎想要迫切地认证一些什么。 沈今安也并没有继续谈论这些令人伤感的往事。 有的路只有自己走过了,撞到了墙才会知道脑袋和墙哪个更硬一点,至于后不后悔,哪怕也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四人吃饱喝足之后,沈今安起身说道:“走了,回客栈。” 险恶的环境总是伴随着美丽的风景,因为那种地方总是人迹罕至。 丰都山以鬼城名满天下,但是只从环境方面来说,却可以说是人间绝色,光是令人流连忘返的景点就有大小不下几十个,一些文人骚客更是对其称赞不止。 回家的路途之中,沈今安不由得百无聊赖,随便挑了一个话头轻声说道:“咱们打个赌,你们说慕容狄和西蜀的那些大小官员,知不知道咱们现在已然入城?” 吕江南率先开口道:“应该知道吧,毕竟你在扬江之上弄了那么大的动静。” 沈今安只是微微一笑,却并没有继续说些什么。 众人刚下凉亭不远,便看到路中间有一个穿着寒酸的年轻汉子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垛里面,身边还放了一把长了锈的铁枪。 铁枪不像是一般铁枪的模样,相比而言,更加短小精悍。 沈今安看到这等场面不由得笑了笑,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没料到,年轻汉子忽然睁眼。 这一举动倒是让一旁小五子吓了一跳,黑铁大弓此时被他放在了客栈之中,下意识的将沈今安护在身后。 “你们是谁?”年轻汉子被吓得一激灵,连忙寻声问道。 沈今安解释道:“我们只不过是过路的,看到好汉你在这里休息,本想着直接离开,却无意惊扰到了好汉,见谅见谅。” 可是年轻汉子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紧紧地看着一旁的小五子。 本来以为年轻汉子要劫人钱财,没想到过了半天,年轻汉子才指着小五子褡裢中鼓鼓囊囊的东西说道:“那里面是大饼吗?” 沈今安四人对视一眼,笑出声来。 得到沈今安允许之后,小五子将仅剩的那几张大饼丢给了面前的年轻汉子。 面前这位年轻汉子生得倒是五官精致,要是说唯一不足的便是有些五短的身材,结合他这一身破破烂烂的服饰而言,相比应该是早年间营养不足所导致的。 而且沈今安能够确定面前男子应该是家徒四壁,这些年这种情况时有发生。 钱多了,家是归宿,钱少了,家是归途,没有钱,那就只好四海为家。 经过年轻汉子的介绍,沈今安才得知他叫做典威,云贵大山之人,因为错手杀了人,从而只得亡命天涯。 典威有上顿没下顿,上一次吃饭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也是因为太困太累了,所以干脆就躺在这里睡着了。 吃了一些东西以后,这才面前算是有了一些精气神,打量着沈今安一身华贵装束说道:“大恩不言谢。” 沈今安站在他面前笑道:“跟我走?” 典威也是顿时间紧张了起来:“跟你走?你是谁?” 沈今安看着这个不知道何时才能够混出头的年轻汉子笑着说道:“我叫沈今安,你跟我走,别的不敢说,酒肉管够。” 典威愣了一下,感慨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沈今安走到典威旁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咱们走。” 眼见沈今安等人不留自己,典威一狠心一咬牙说道:“好,我就跟你走。” 吕江南站在旁边不言不语,小五子则是神情肃穆,作为沈今安的贴身侍卫,面对未知身份的人,总归是要提防的。 几人一同走回到了客栈,沈今安解释道:“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典威鞠躬而去之后,沈今安继续对着吕江南说道:“怎么?你也觉得我有些大意?” 眼见吕江南没有回答,沈今安自我解释道:“汉朝高祖起于庭长,丞相萧何原本也为县吏,樊哙从事杀猪卖肉,曹参在牢中看守。袁罡曾说过一句话让我若有所思,天下人才初露便可造就一番盛世,一县之人才便可左右天下牛耳。” 面对沈今安有些咬文嚼字的话,吕江南自然是觉得他在卖弄自己文采,自然也是不愿搭理。 等到众人离开之后,沈今安询问道:“你想要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只不过我倒是好奇,它为何会在唐门之中?” 吕江南见此也不再隐瞒道:“那是我师傅的东西,我娘是唐门众人。” 沈今安随后一句,没想到竟然出现了惊天逆转。 沈今安纳闷说道:“那你也是唐门中人?” 吕江南摇了摇头,沈今安见她似乎有难言之隐,也便不再多问,虽然心中好奇万分,却还是忍住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谣言谣言再谣言 吕方作为能够西蜀剑阁,西蜀唐门齐名的宗师之一,更是有着一人抵一门派的传言。 因其经常穿着一身红袍,善用一柄方天画戟,也被西蜀武林称作“小温侯”。 传闻吕方在江湖之上的最后一战死的着实窝囊,因为树敌太多,最后死在了一群宵小手下。只是可怜那一把方天画戟死后最终下落不明。 而让吕方真正名扬四海的便是他娶了西蜀唐门的大小姐唐素素。 说起唐素素,可以说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此女人从出生便奇特,不仅年纪轻轻便掌握了唐门暗器,更是在十六岁的时候便可以复原出唐门已经消失多年绝世暗器暴雨梨花。文学功底那更是了不得,诗词歌赋张嘴就来,舞文弄墨更是得心应手。 当时西蜀武林便传言,西蜀武林有三宝,一剑一戟一活宝。剑说的是西蜀剑阁的玄天剑,戟说的是吕方的方天画戟,而活宝说的便是西蜀唐门大小姐唐素素。 最夸张的便是当唐素素出阁那一天,说媒拉纤的真可算得上是把门槛都给踢破了。 唐门本来就是站在武林山巅上的大门派,面对婚嫁之事自然是要小心谨慎。 当时唐素素这朵鲜花会插到哪朵牛粪之上变成了西蜀武林最受关注的一件事情。 所以当后来唐素素下山游历江湖之后,突然说自己要嫁人并且有人身孕的时候,这无疑在从刚刚平静的水面之上投下了一枚石子。 对于唐素素要嫁给谁,西蜀武林可以说是众说纷纭。 而大概是唐门树大招风,似乎也没有人对于这些小道传言信以为真。 后来唐素素只身返回唐门,身边并无子嗣,并且从此之后再也没走出过唐门一步。 谣言还是真事都是一时兴起,经过时间的冲刷和无数新鲜事情的涌入西蜀武林,江湖中人慢慢也将这些事情给遗忘了。 只是后来吕方曾经独自一人闯上唐门,目的却不知。 那个时候的吕方只不过二十多岁出头,满眼的少年坚毅。虽然不如江湖之上那些老前辈们老而弥坚,却是日出东山锐气旺盛。 打算凭借一人之力要单挑一个门派终归还是太过于耸人听闻了,不过吕方年少成名不愧被称为一代前往,左右厮杀一往无前,一时间打得唐门年轻一代抬不起头来。 就连唐门内门之中几大长老一起出手也不是他的对手,江湖曾谣言,吕方杀穿了唐门,最后却是无功而返,有人看到他进入了一座女子闺楼之中,等到出来的时候满眼泪流,甚至就连那一把方天画戟也是不知所踪。 从那时候开始,原本风光无限的唐门从那个时候开始便开始闭门不出,而小温侯吕方从那时候开始也逐渐消失于西蜀武林之中。 所有的风言风语也随着一人一派的闭关锁门而慢慢消散。 如果这段故事到这里停止,那也可以说恩怨已尽,然而这座江湖的故事却从来不会停下。 吕江南自打小时候便没有父母,是师傅一个人把她养大。 她和每一个稚童一样,都曾不止一遍地问过自己,自己亲生父母到底是谁。 得到的回答总是一句不知道。 而她只知道,自己名字的由来而不过是自己从江南被捡回来而已。 从那时候开始,吕江南也不再去追问,习惯已经成为自然。 《无情剑》,寓意手中持剑之人无情无义,这是吕江南师傅曾经告诉过自己的话,在吕江南的记忆之中,师傅从来不用任何兵器,可即便如此,自己与之对打却不出三招便会落下风来。而吕江南只是学会了其中的三五招,便在江湖之中可以说是崭露头角。 师傅在吕江南九岁之时,抑郁而终,师傅有这个结局,吕江南似乎早已经料到了,师傅从来不会笑,每天显得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师傅死后,吕江南也是颠沛流离,而那一本《无情剑》最终也是不见踪迹。 清晨在丰都城用餐和别处倒是有些不同,因为丰都城风俗的原因,所以丰都城的晚饭都是简单至极,而早饭却是丰盛至极。 “还真是挺热闹。”沈今安有些感慨的说道。 众人找到了一张八仙桌子坐下,典威则是独自一人做到了一张单人桌子之上。 倒不是说众人有多排外,而是众人都好奇典威的真实饭量是多少。 “先说好,典威能吃六个馒头的赔率是一赔二,能吃八个馒头的赔率是一赔一,大家都买定离手啊。”沈今安低声说道。 典威自然是不知道沈今安几人内心之中的想法,看到店小二端上来的八个馒头,咽了一口唾沫,先是喝了一大海碗米酒后赞赏了一声,随后便开始大快朵颐,一荤一素,便是吃得津津有味。 眼睁着典威朝着第六个馒头进攻,小五子也不由得紧紧裹了裹身上的外套,频频地翻着白眼,他赌的是典威吃不了六个,因为小五子认为世间应该没有如此饭桶的人物。 当典威吃下第六个之后,小五子频频翻着白眼,似乎不敢相信,这要是小门小户还不吃得连房子都卖了? 典威吃下第六个馒头之后喊了一声小二,众人也都以为这位好汉应该是吃得差不多了,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典威竟然是让再来一壶酒水和一盘凉菜。 这种行为就连见多识广的沈今安都不由得称赞一声奇人。 典威一边大口大口的啃咬着馒头,一边不断地往嘴里灌着米酒,直到第八个馒头下肚,沈今安才高兴的说道:“通杀,通杀,庄家赢了。一人半两银子,不能狡赖啊。” 终于醒过味来的典威也明白了沈今安等人在干些什么,随后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说道:“不好意思,太长时间没有尝过粮食是什么味道了。” 本来以为典威吃饱了的沈今安连忙安慰道:“不碍事,不碍事。” 众人没想到的是,典威却揉了揉肉肚子说道:“老大,能再来两个馒头不。” 沈今安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道:“当然可以,你吃多少算多少,吃饱了拉倒!”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如今的西蜀武林风云再起,兵器谱,美人谱,高手谱纷纷现世,自然引得不少高手围观。 西蜀离着中原武林太远,所以并不怎么能够成为标准,所以对于这三个榜单还是讨论的比较多,其中最受瞩目的便是兵器谱。 兵器谱榜首和榜眼不出意外的还是西蜀剑阁的玄天剑,还有唐门的暴雨梨花,接下来被人调侃的就是西蜀常年争斗不止的探花。 往年的探花可以说是众说纷纭,可是今年的探花大家争议最深的便是一名叫做小飞的年轻剑客,此人年纪轻轻修为便深不可测,被誉作“快刀小飞”,小飞无名无姓更像是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靠着当杀手名震西蜀,而且专杀淫贼,死在他手中的采花大盗已经不下几十位。 占据兵器榜之上第四位的是铁拳赵东来。 而美人榜则是五花八门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对于审美之心,本来就是每个人都不尽相同,更不用说什么一枝独秀了,只不过还是有人是西蜀武林之中众人公认排名前五的,那便是西蜀胭脂楼里面的凝初姑娘了。 还有一个消息最近风头正盛,大有一番准备要盖过西蜀武林这些大事的想法。 那便是北燕的世子已经通过秋凌渡来到了西蜀地界。 对于北燕世子这几个字无论走到哪都是一桶重磅火药,对于世子殿下的为人更是说什么的也有,有人说他奸诈无比,也有人说他藏拙颇深,也有人说他长得倒是白白净净。 总而言之,说什么的都有,并且挖苦讽刺的话比逢迎赞扬的话要多得多。 小五子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明显的十分气愤,刚想要出手教训这些人的时候却被沈今安给拦截了下来。 一旁的吕江南看到沈今安只顾着喝酒吃肉却一点都不往心里去的样子不由得也是好奇了几分说道:“你耳朵聋了?没听到那些人在想着怎么诋毁你吗?” 沈今安却是乐呵呵地说道:“你看你这话说得,咱耳朵好使着呢。” “那你不去和他们理论理论?” “这有啥好理论的,只不过就是一些闲言碎语而已。” “可是...” 吕江南似乎还想为沈今安争辩什么,却没想到,一旁的唐无心却是笑出了声音。 祸水东引,吕江南也是好奇说道:“你笑什么。” 沈今安解释道:“唐老一定是在笑你修为之心不能平静,修为者最忌讳的便是怒发冲冠,从而让其筋脉倒行逆施。其实这些简单的道理,仔细想想便可以通了,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总是会有一人以为随口说上一两句话,整个世界便会为其颠覆,实际到头来只不过就是鼠目寸光而已。” 吕江南冷哼道:“那你就这么任凭他们朝你身上倒脏水?” 沈今安揉了揉脸蛋说道:“脏水和有的时候也能够成为泥水,泥水多了以后便会形成一层泥,而这些泥便是保护自己不会受到伤害的真实防具。最主要的是,其实他们说的倒是没啥错的,我寻常时候可能也是那个样子吧。” 听到这话的唐无心笑道:“看起来老夫眼瞎竟然还有些早了,若是能够亲眼见见你倒也不错,小小年纪城府和心胸如此之深,若是在朝为官,恐怕必成大器啊。沈岳那个人,五大三粗,一言不合便知会用刀杀人,没想到命儿倒是不错,有你这小子,他落下一个善终应该问题不大。有得必有失,我总觉得你小子身上有一种一般人看不透的精气神,修为之人讲究的便是一个快意恩仇,你这般城府颇深,对于修为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沈今安听到这话之后,厚颜无耻的嘿嘿笑道:“这话对,不过我早就看透了,这天底下的事情都讲究一个分分合合,总不能所有好事都让我一个人给占了吧,那我不成众矢之的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叔侄儿见面 一行人吃饱饭之后,沈今安意欲带着大家伙儿转一转,也算是放松一下。 可是长时间的长途跋涉让众人早已经没有了一点想要出门的念头,哪怕是沈今安说自己请客,众人也是毫不犹豫地拒绝,而典威的理由更加奇怪,因为自己如果多活动就会比较饿,为了节省金钱,所以还是少活动一些比较好。 眼见众人的积极性不算是特别好,沈今安也只好作罢。 丰都城阴气重,即使不算迷信的人见到这种情况也是能不出门便不出门。 沈今安孤身一人进城倒也自在。 只是让沈今安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前脚进入丰都内城,后脚便被人盯上了。 不等那些暗中监视沈今安的人开口,沈今安便径直拐入一处无人小巷之中,朗声说道:“都跟了那么久了,早点出来也省得咱们到处跑。” 声音婉转悠扬,可是过了半天却不见到任何人出现,沈今安摇摇头表示有些无奈的说道:“从我出客栈大门的时候,你们便一直跟着我,直到刚刚。再过第一个转角那一处血肠汤的时候,你们手下一人的无心抬头之举便彻底暴露了你们,你们若是再不出来,小心我会让你们再也寻不到我。” 沈今安话音刚落,刚才还萧然一片的胡同内,忽然站满了一群人。 “说吧,你们是谁家的?” 一个黑脸汉子脸色凝重的踏步而来,左右瞧了瞧,确定沈今安彻底没有办法逃脱的时候这才低声说道:“小的图立,西蜀王慕容狄家中奴仆,在此给世子殿下请安。” 沈今安有些愕然,眯着眼睛道:“你姓图,你是清人?” 图立摇头沉声说道:“世子殿下说的一点不错,小的是正白旗的都统,只不过我清族被北疆打散之后,我便只身一人逃到了西蜀,得到了王爷庇护,这才侥幸活到今天。” 沈今安点头说道:“你家王爷来找我做什么?难不成是叫我来给他小舅子道歉?” 沈今安口中的小舅子自然是前不久在丰都城外和自己叫嚣的那个田领。 图立似乎早就料想到沈今安会说这话,连忙摇头拒绝道:“我家王爷说了,田领记吃不记打,经常给他惹祸,自己早就想教训教训他了,却因为王妃阻拦,现在好了,多亏了世子殿下给教育一番,也算是告诉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沈今安被慕容狄的这一番话说的倒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伸拳不打笑脸汉,如此的低姿态,如果自己再不给面子,还真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本来慕容狄按照辈分就比沈今安还要高出一辈,西蜀王这个名声就算是在不济,那也是华阳手握一方大权的王爷,这般来请自己,也算是给自己十足的面子了。 可是自己和慕容狄也只不过有一面之缘而已,这个时候来,就好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沈今安也不做回答,只是紧紧皱眉万种思绪油然而生,一时之间竟然忘记自己此时此刻还正在陷入图立等人的包围之中。 图立得到的命令是过来请北燕的世子殿下,至于文请还是武请自家主人没有说,自己也就无所谓了。 喜怒不形于色的沈今安立即泛起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对待图立则是坦然一笑,略作停顿,对图立笑道:“既然这样,图管家,我也不好驳你家王爷的面子,听说慕容伯伯为人和蔼,上一次与之见面还是十几年前我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总是要去祭拜一下的。” 图立微微一笑,带路继续前行。 一行人来到一处茶馆的僻静包房之外,图立等人沉默地站在了一旁,沈今安估摸着自己差不多已经到了。 看到门口正站着两名五大三粗的侍卫,沈今安便猜想到里面的应该就是那位大名鼎鼎西蜀王了。 如今的沈今安可是和当年有些不同了,现在沈今安虽然算不上是高手,面对几十人,身体之中的护体毒瘴也算是有了几分保命底牌。 沈今安能够十分清楚感觉到站在门口左右的两名侍卫,一呼一吸之间气息绵长,不像是寻常管家。 一人呼吸急促,胸口肌肤厚实如铁,一看就是硬气功的行家里手,另一个人呼吸绵长,双手交错如蟒一般,一看就是常年练习螳螂拳或者抬手拳的高手。 西蜀武林一枝独秀,这里各方实力交错,少数民族杂乱,小门小派也是数不胜数,随便抄起一个便都是有可能名震一方的高手。 军中老兵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那些在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老卒,别说是一般人了,就算是鬼兵来了也全然不惧。 虽千万人吾往矣。 两名侍卫见到沈今安之后,只是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沈今安,却并没有阻拦。 沈今安也清楚,想必这也是那位名震西蜀的西蜀王叔叔给自己几分薄面罢了。 沈今安也没有在意,而是缓缓推开了房门。 如果说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已经四五十岁,恐怕沈今安一点不信,就单单从外貌来看,面前这位中年儒雅男子也不过三十岁左右。 中年儒雅男子坐在一处茶海面前正在煮茶,听到沈今安走近之后,也不抬头只是笑着说道:“听说世侄对于饮茶颇有心得,今天也算是颇有闲心,倒不过坐下,一起交谈一番?” 沈今安看到中年儒雅男子由衷赞许道:“都说西蜀王有着一种不老秘术,如今看起来却是不同凡响。” 沈今安所说并非完全的拍马屁,西蜀之人都知道慕容狄不仅有着能够驱使鬼兵之术,更是有着一种驻颜之术,即使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岁,却还是风度翩翩。 有人也曾传言,慕容狄自幼便是长相清秀,再加上性格温良,深得当今皇帝母亲的宠爱,不仅将其放到自己身边抚养长大,更是教其如何收拾自己。长大之后的慕容狄根据宫中所记载的消息,不仅善于骑射,更是诗词歌赋无一不精。 慕容狄笑着说道:“无妨无妨,世侄若是有所需要,我可以指点一二。” 慕容狄说罢便开始抚摸自己手上的一串手链,这串手链和其他的手链也是有些不同,别的手链都是有菩提子或者罗汉珠所打磨而成,可是这一串手链不仅散发着阵阵寒气,就单单从外观上来看也不像是一般木头所打磨出来的。 “十殿阎罗?我还真是三生有幸啊。”沈今安一语便轻易道出了这一串手链的身份。 鬼玺和十殿阎罗是慕容狄看家之宝,二者相传都是能够调动阴兵开路的重要凭证之一,慕容狄对于二者更是视若珍宝,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展露。 慕容狄眼见沈今安已经认出自己手链身份,不由得称赞道:“沈岳的儿子就是好眼力,能够做到这样的还真是不多见,进来吧,还不给世子殿下看看?” 沈今安顺着推开的门缝看去,一个妙龄女子端着茶壶缓缓而来。 女子身材高挑,身段丰腴,杨柳春风一滴水,吹弹皮肤由可知,女子用手轻轻撩起鬓角的发梢,一双俊俏无比的脸庞也是展现出来,古典雍容,风姿优美,宛如画卷之上的仙子美人一般。 女子缓缓放下茶壶,转过头来对着沈今安轻轻一笑。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眼见沈今安的眼神恍惚了一下,慕容狄看见这一幕,眼中的骄傲瞬间燃起了几分,或许是同为男人,也或许是对于沈今安的赞赏,慕容狄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解释道:“婉宁,是我的贴身侍女,自幼父母双亡,我收留了她,从此以后便在我身边贴身侍候。” 沈今安也是从未见到过这般美丽无双的女子,双眼如同泥牛入海,片刻都拔不出来一般。 婉宁微微一笑,薄如蝉翼的嘴唇微微张开,轻声说道:“世子殿下,请用茶。” 慕容狄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十殿阎罗挂在手腕之上,语气和煦的说道:“世侄,这里没有旁人,你我叔侄也算是有些缘分,直接称呼便可,你来我西蜀我还没有好好招待与你,于情于理,当长辈的心里都过意不去啊。” 沈今安也是难得的没有表现什么,只是温和说道:“是小侄儿不懂事,没有按照要求给您送上拜帖,晚辈惶恐不已。” 慕容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大概是没有想到这位传说中在北燕称王称霸动不动就要杀人取胆的世子殿下竟然还有如此温和的一幕? 虽然心中想法万千,可是慕容狄却还是嘴上有些欣慰的说道:“我这一辈子没有佩服过几个人儿,如果非说有那么几个人的话,你父亲一定能够排上一位。我能够入主西蜀,也是多亏了他,这一份恩情我自当是要念一辈子的。对了,世侄,这一次我来找你,一来是打算来看看你,二来便是希望你能答应我,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来西蜀,都戛然而止。如果有什么要求和愿望,都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管什么难事,我都可以替你去办。”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真话假话 听到慕容狄的询问之后,沈今安和慕容狄对视一笑道:“侄儿还真有一件事情恳请叔叔帮忙?” “哦?” 听到沈今安的请求,慕容狄也是来了兴趣,追问道:“何事?” “侄儿还未成婚,还请叔叔择一良女。”沈今安毫不避讳地道。 慕容狄千算万算似乎还真没有想到沈今安能够说出这话,先是微微一愣,随后说道:“好说好说。” 婉宁虽是自幼悲坎,好在这些年一直不断接受慕容家的调教,一言一行自然也是大家闺秀的举动。 虽然心中对这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充满着好奇,可是手上煮茶的活计却是没有一点点停留。 沈今安一席话将慕容狄所预想的所有想法全部打乱了,气氛也算是缓和了一下。 婉宁双手如同葱段,白皙如玉,恰到好处的指甲盖更是干净整洁。 婉宁眉目妩媚,一颦一笑之间似乎勾人心脾。 女人找男人是勾引,男人找女人是调戏,男人和女人互相吸引就是婚姻。 婉宁对于这个从远道而来的世子殿下,颇为好奇,自己身处于大宅门之中,对于一些传闻自然是有所了解。 这个世子殿下即使在西蜀,风言风语也是不少,更何况西蜀曾经在沈岳手下几经濒临衰败,对于沈岳一家人自然是大肆抨击。 沈今安话音刚落便看向了一旁的婉宁,笑着说道:“叔叔眼光着实不错,这等女子竟然能够收到自己身边,真是幸福。” 婉宁被沈今安的一番话弄得面色潮红,慕容狄也是顺势玩笑道:“婉宁只是贴身照顾我生活,你若是有喜欢的人,不管是谁,叔叔都会支持你。” 很显然,慕容狄是万万没有想到沈今安的脸皮竟然能够厚到这种地步。 沈今安蹬鼻子上脸,插科打诨道:“本来是在灌江口看上一位姑娘,只是没有来得及进行自我介绍,不过西蜀自古以来多出青年才女,我这般模样的,恐怕也是差上太多了。” 婉宁听到这里,脸上也不经意之间扬起一抹微笑,似乎对沈今安充满着好奇。 接下来便是一番充满烟火气息的闲聊,正事是一件没谈,闲话是一句没漏,趁着如今西蜀武林风云四起的时候,慕容狄开口询问道:“世侄儿,对于西蜀武林有什么见解吗?” 沈今安的眼神从未离开过婉宁,随意回复道:“叔叔,您这话说得,我哪里会有什么见解。我在西蜀就是客人,客人的任务就是随意浏览风光而已。” 慕容狄见左右实在是问不出些什么来,干脆也只好就坡下驴。 两人聊了足足半个时辰,西蜀王慕容狄见此也是缓缓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块飞牌。 这东西沈今安清楚,西蜀山路多复杂,大块银两放在身上总是不太安全,所以由银号统一换算,仔细算起来,这种东西各地方都存在,只不过各地凭证都不太相同罢了。 “你这一次忽然前来,我也是没有准备什么礼物,这一万两银子就算是做叔叔的一点心意。”见到银子,沈今安轻轻起身鞠躬表达谢意。 慕容狄起身准备离开,婉宁自然是跟在其身后寸步不离。 然而当婉宁离开之时,却模糊听到沈今安的一场叹息。 似乎是对慕容狄这种老牛吃嫩草的不满。 沈今安一路将慕容狄送出了客栈,直到这个时候,沈今安才真正意识到慕容狄这位名副其实西蜀王在西蜀大地上的真实分量。 数百人的亲卫部队从四面八方涌来,甚至一些人装扮成了小商小贩。 一开始站在门口的那两名贴身侍卫寸步不离,就连马车都有三架,没有人知道慕容狄究竟上了哪一架马车,这样一来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也就无从插手。 沈今安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队在地面上扬起一片尘土,随后轻轻转身。 没有返回唐无心等人身边的沈今安而是再一次回到了那一间茶舍。 桌上的茶水还未凉透,漂浮在其水面的茶叶还透露着几分湛青碧绿。 “西蜀之行终于是露出了一些眉目,袁罡所说不错,慕容狄绝对不像是现在看起来这么简单,西蜀武林纷争一定和他有关。只不过他来见我到底是想敲山震虎,还是打草惊蛇?” 沈今安的言语充满了调侃,语气却是沉稳无比。 就像是下了一盘大棋一般,沈今安靠着椅子,在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刚才两人谈话的一幕,似乎希望能够从细微之处发现什么隐藏的玄机。 半晌之后,沈今安想到了一会儿自嘲地说道:“若是典威在这里,恐怕最在意的便是下一步要吃些什么了。” 将杯子中还未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之后,沈今安便径直回到了客栈。 客栈之中的众人对于沈今安刚才所遇到的事情则是全然不知。 沈今安来到唐无心房中,对他讲述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唐老,你说唐门背后的支持者会不会就是慕容狄啊。”沈今安突然问道。 唐无心平静道:“不知道。” 沈今安继续说道:“实不相瞒,唐家的后人我倒是见到了一些。” “谁?”唐无心询问道。 沈今安也不隐瞒直接说道:“唐云龙。” “我有些印象,不过他好像并不是唐家嫡系子孙。”唐无心回道。 沈今安点头应允道:“根据粘杆栏子的调查,目前搅起西蜀武林纷争的便是一处秘宝,三百多年前,盛唐被叛军谋反逼退长安,一路西逃。为了积聚实力,当时盛唐皇帝则是在西蜀留下了无数的黄金珍宝。并留下藏宝图,只有大唐后人才能开启。如果单纯是这样,倒是不足为虑,最让我担心的则是,我担心会不会这一大盘棋是不是有人在幕后推动。对于华阳王朝来说,各地藩王自然也是眼中钉肉中刺,削藩之事也是停留不得。再加上北疆那一伙儿人到目前为止还并没有太大的动作,似乎好像等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今日慕容狄忽然来找我,并给我送上了一万两银子,真实目的还不知晓,这一趟西蜀之行,还真是举步维艰啊。” 唐无心面对沈今安的分析自然是有些晕头转向,这倒也并不怪他,本来武道中人讲究的便是一个心思单纯,心无旁骛,心思太杂反而会成为负担。再加上唐无心被困翠微山多年,对于天下局势也是一知半解,并没有提出什么有效的见底。 “小子,你想的老夫想不到,不过你需要老夫出手的时候,倒是可以直接挑明。”唐无心幽幽说道。 客栈的另一边,吕江南趴在桌子上把玩着手里的茶壶,心中满是自己师傅在临死之前的样子。 “师傅,江南来了。”吕江南悠悠说道。 门咯吱咯吱的忽然开了,唐无心摸索着走到房间坐了下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茶壶。 吕江南也是没有料想到,唐无心竟然回来找自己,随后怔怔出神,心不在焉地说道:“唐老,沈今安走了?” “你听到了?”唐无心对于吕江南耳朵的灵敏程度也是感觉到有些惊奇。 吕江南点头道:“你们说话的声音却是有点太大了,不过我知道沈今安的声音了,你们说的什么我还真没有太听懂。” 唐无心灿灿一笑,一脸八卦的问道:“你有没有见到过你的娘亲?” 这一句话无疑是在吕江南心窝子之上插刀子,本来就有些沮丧的她听到这话更像是火上浇油一般。 “没有。” 听到吕江南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唐无心也意识到了自己可能说得不太近乎人意,只好转过头来安慰道:“我教给了沈家小子一手护体毒瘴,现在忽然想要教你一手,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心思学?” 眼瞅着吕江南都没有搭理自己,唐无心并没有灰心,而是继续说道:“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这个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让老头子我教给他们几手,沈今安那小子是个修炼武道的材料,可是却并不是适合老头子我的功法,他的心思太沉太杂,心里想着要承担的东西太多,护体毒瘴虽然能够护他周全,却不能够让他成为武道巅峰的高手!可是你不一样,你对于你想要的有一种十分严肃的追究感,和我当年有一份模样,所以我想把我毕生所学教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听到唐无心略加感动的话,吕江南也不由得动容了几分:“你说的是真的?可是我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 唐无心哈哈大笑道:“自古以来都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可是老头子我不怕死,你的武学修为远比沈家小子要强太多,再过两年,你便可以独当一面。虽然老头子我不知道你内心在想些什么,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只有你有了足够的实力,才能够抓到你想要的。” 吕江南眼眸一亮,询问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唐无心摸了摸自己手腕之上冰冷的锁链说道:“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吕江南顿时间笑出声了,唐无心听到声音后,脸上有些惋惜。 他说的话全部都是真话,只不过这个真话没有完全说全而已。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暗桩和闲情 沈今安靠着椅背坐在屋檐之下,慢悠悠地想起了北燕,也想起来燕山山脚之下的那一座王府。 可能粘杆栏子之处也有女探子,虽然数量可能不多,现如今硝烟也是逐渐地散去,只有他们这种人在一张大网之上逃脱不了。 相比北燕,西蜀的黑夜的时间有些漫长并且寒冷,沈今安抬头看着安静祥和的夜色,那些还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的探子也是因为这迟来的夜色才能多活上几个时辰。 咚咚咚 传来一串暗藏机巧的叩门声响,负责保护沈今安的小五子这才去打开房门,自己的手也是一直按在刀鞘之上,沈今安看到后笑了一声。 他乡遇故知,这算是见着熟人了。 沈今安只知道她叫做尹娇,是一个善使一把长刀的童颜女子。 沈今安知道她的年岁绝对不止自己看到的这么大,粗略估计已经应该是有而立之年了,虽然脸蛋长得像是一个稚童,身体发育的程度倒是十分的豪迈,尤为难的是那胸脯。 如果你总是看着她的脸,那么你要小心了,尹娇后面背着的那把长刀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轻易舞动的,长剑无锋便是重剑,与寻常长剑的不同,这把重剑是靠着砸人来使用的。 沈今安笑着让扑通跪倒在地的女子站起身来,柔声的说道:“尹娇,这是没有想到这次是由你带领着剩下的粘杆栏子进入西蜀?看起来你这是升官了,恭喜恭喜啊。” 被沈今安说出名字的尹娇随后灿烂的一笑,明显是开心的不得了,露出了一对和她年龄不符和俏皮小虎牙,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外表看起来清纯可爱的小女孩,使用的是一把重刀砍人如同砍瓜切菜后,会用手抹擦干净的女子。 尹娇有些娇羞地说道:“回禀殿下,粘杆栏子在西蜀大小所有行动组的暗桩都已经集合完毕,请您指示。” 沈今安点了点头,表现得十分满意,好心好意地询问道:“吃饭了没有?要不要让他们做点?” 尹娇像拨浪鼓似的摇着头,然后说道:“不吃了不吃了,来的时候吃过了。” 沈今安也连声说道:“好好好。” 随后沈今安让小五子给这位女子搬来了一条凳子,尹娇是受宠若惊,好像这是一份天大的恩赐。脸上充满了惊喜和忐忑,轻轻的坐下后,也是只敢把半片身子坐在凳子之上。 看着尹娇的紧张,沈今安笑着问道:“怎么才当了一个暗桩啊,按照你的功劳和实力,可不是应该当上一个这么一个芝麻小地官啊,不合规矩太不合规矩了,要不要我同袁罡说说?” 这个年少时期在狼烟山落草为寇杀人如麻的女子现在坐立不安,小脸通红,就像是被人家用语言调戏的良家少女,尹娇竭力的平稳心绪,不让自己的身体颤抖得太过厉害。一脸郑重其事地说道:“小女子自幼就是贱户出身,走投无路才上山做的匪患,如果不是大将军指给了我们一条明路,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奴婢也是不懂变通,做那些事情也是不会,能够在这个世上过着,就已经很吃足了。” 沈今安用自己的臂膀放到桌子的扶手上,托住下巴笑着说道:“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们还算是有点人情味的。” 听到沈今安开口,尹娇还以为沈今安要说什么惊世骇俗言论,吓得就要站起身重新跪下。 沈今安另外一只手往下按了按,然后轻声说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紧张。” 尹娇也只好重新坐在了椅子上边,却是不敢再说话了。 尹娇壮着胆子偷偷看了一眼褚天华,只看到沈今安没有说话,紧了紧裹在身上的毛毯眯起了眼,笑脸醉人。 尹娇双手紧紧的攥着衣角,满脸的汗水流淌,有话想说,但是不敢,如鲠在喉一般的上下纠结。 沈今安看到了随后说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今天我心情不错。” 尹娇一咬牙,低头唯唯诺诺地说道:“殿下,奴婢希望可以一直跟随着殿下。” 她抬起头,说完这句话,就瘫软在椅子上,这句话好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就像是端坐在那里静等结果的孩子。 小五子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实在是难受,但是对这位女子倒是由衷的佩服,竟然当着咱们殿下的面毛遂自荐。 沈今安站起身来,走到了尹娇的旁边替她理了理她鬓角的青丝,然后缩回手,望向前方,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次来西蜀的路上,我就一直在考虑,有的事情,是不是值得我去做。不过现在明白了。” 有些娇羞的女子显然是没有明白自己的殿下在说些什么。 沈今安的嘴角微微翘起,伏在尹娇的耳边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丰都城的娱乐场所和其他地方的娱乐场所还是有些不太相同的,尤其是皮肉生意的这一块,一直以来都是白天进行。 畅春园。 这里面有许多商贾重金供养着的女菩萨,就连许多的修行之人看到这里的后也是纷纷的感慨道酒肉穿肠过。 一主一仆走在灯火通明,充满了胭脂气息的烟花巷弄,里面大多数都是一些貂裘豪客。 小五子跟在沈今安的身后,生怕自己跟丢了。 沈今安倒是看得开,小声说道:“小五子,咱们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有一种波澜不惊的心境,就算是以后在武道的修为上更进一步,也是要这样做。” 小五子没有说话,小声地嘀咕着:“殿下,说句不该说的,我觉得你就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饿,你是见过大世面的,我可不像你。” 沈今安猛然地站下脚步,悄悄地笑了出来说道:“你啊你,倒是比他们爱说话。” 小五子也是尴尬地笑了笑。 作为北燕为首的纨绔领袖,沈今安对于这种欢喜活儿也是熟门熟路。挑了一座灯火最为辉煌的小绣楼,小绣楼高三层,灯笼高挂,也不似别的几座妓院一样一般都驱使几位浓妆艳抹的女子出门招揽生意,架子特别的大。 沈今安大手一挥,扔了一块足足有五两重的纹银给门口手里拿着短棒的打手,打手看到这位公子,应该是经常来这里的常客,都没有仔细地掂量一下,银子在半空中就已经落到了打手的袖中,打手立马换了一副面孔,立马殷勤了起来。 小五子看到这一幕不禁地觉得自己的殿下有些奇怪,白天的时候,还是一脸庄重的处理事务,现在到了晚上一下子就好像返璞归真了一般,竟然逛起来窑子,出手还挺大方,这一块银锭足够可以支持一户四口之家生活几年。 门口打手也不能简单,平常的时候负责驱赶那些行为不太负责的客人,不过一旦有了金银开路以后,可就不一样了。眼力好口才好身体不错,这样的人一般都会得到打手的青睐。 打手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心中敲定了几位可以一掷千金的贵客。 门口的打手立刻高高的吆喝了一声,这声吆喝也是给了一直苦苦守在内院门口的老鸨子一个暗示,今天又贵客上门。 果不其然,秀楼里面很快便是走来一名女子,不过相比大多数青楼老鸨的半老徐娘不同,这位老鸨子有些不同凡响, 这位老鸨子年纪轻轻,沈今安清楚,这位如果不是刚刚入门的老鸨子,就是老鸨子的女儿,按照行话来说叫做大阿姐。 大阿姐看到沈今安,神采奕奕,乖巧地依靠了上去,刚才还有些风流的沈今安现在倒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没有冲上去对大阿姐动手动脚,反而是双手撵出来了一张银票,丢到了大阿姐拿着大红丝绢的手中。微笑着说了一句要两位会谈个小曲儿的淸倌儿,再来上两个酒菜,别的不要。 大阿姐心情顿时间不错,做她这一行的,最喜欢的遇到就是沈今安这种见过世面的公子哥儿。最不喜欢的就是遇到那种没有家底不上不下,既没有富甲一方,却也可以撑得起一天半个月的流水账,按照老话来说就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恨不得将有钱这两个大字写在脑门上,一位自己可以将青楼卖了下来。或者就是那种钱不多,但是仗着帮派的名声来这里白吃白住,还喜欢为一两位青楼女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喜欢惹是生非,到头来自己吃了亏还摆不平麻烦,只会对着青楼生气。 这样子的人几乎每天都会遇到,但是今天遇到的还算是不错,是这半年以来行为让自己最满意的一位客人了,虽说头发有些花白,不过看年岁应该不大。 再加上出手阔绰就比较让人暖心,而且特别的识趣,按照绣楼的规矩,卖艺不卖身。 话虽如此,但还是抵挡不住那些人的想法,你情我愿的事情时而也是会发生,那些胆子有些小的自然而然的也就不敢轻易的前来,大多数都是要靠着人家来请。 这样算起来那些淸倌儿的消费其实不比那些台柱子花魁要少上多少,这种风雅的事情一般也都会给那些淸倌儿增添人气,若是一位小有名声的诗人书生,跟那些淸倌儿姑娘们诗词歌赋的唱上几回,这些淸倌儿有的时候不光不要钱,反而还会好好地唱上几句。 沈今安没有多说,大阿姐直接就将褚天华请到了三楼的雅屋。登楼的时候,身段十分婀娜的大阿姐那水蛇腰扭起来,真的有一种勾人的魄力。 来回跑堂的小儿,也是十分的好奇。在大阿姐想来,如果今晚这位公子真的有几分才华,就算是提出来要她作陪,也未尝不可,就算是价钱低上一些也可以接受。张口郡靠山再加上这些汉子大多数的健壮粗壮。 和这位公子一样模样的气质倒也是少数,可能是老牛吃嫩草却也不算是特别的吃亏。 沈今安也没有动心思,直接到了三楼,要了临街的屋子。 大阿姐有些不明白,自己本来是打算给这位客人找一个比较安静的场所,那些有钱有势的公子都不喜欢被人打扰,但是沈今安看了看周围没有人直接说道:“就在这里吧。” 大阿姐愣了一下然后善意地提醒说道:“这位公子这里挨着街道,可能会比较嘈杂。” 沈今安一笑置之,看到客人都没有说些什么,大阿姐也就乐得顺水推舟,客人愿意花钱,他总不能哭着去阻拦,她们这个活儿就是为了哄人家客人高兴。 过了一会儿,一位妙龄淸姑儿就推门而进,看到这位年轻俊美的公子哥微微一笑端坐了下来,沈今安走到淸倌儿的身边往她的袖中塞进去了一张银票。大阿姐眼眸之中闪过一抹笑意,说着再给沈今安找寻一个,沈今安没有落座,而是走到了窗户面前,颇有笑意的望着远方的大山。 小五子出门以后,轻轻地遮掩上门,站在门口闭目凝神。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算卦 与此同时,从茶楼出来的西蜀王慕蓉狄一行人也回到了丰都城城外的军营之中。 军营和城府不同,没有雕梁画栋的住宅,只有一座座几十人搭建起来的帐篷。 沈岳经常说的一句话便是,所谓打仗更多打的是粮米物资,差不多每一个兵士身后都要有三四名后勤辅佐。 不过作为西蜀王的慕容狄所在的中军大营自然也不会太过于简陋。 侍女婉宁双腿曲叠,安安静静坐在慕容狄的对面。 慕容狄紧闭双眼,半晌依旧是默不作声,这是慕容狄的老规矩,按照他的话来说,心有响雷而面无表情者可拜上将军。 知道自己主子在思索什么,婉宁也不多话,只是用眼角的余光轻轻的瞥了一眼一旁的主子。 等到慕容狄开口,平心静气的询问道:“宁儿,你觉得那个沈今安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正襟危坐的婉宁立马直言说道:“奴婢不知,可是但从他的一言一行之中可以知晓他应该是一个喜好美色之人。“ 慕容狄没有反驳婉宁,只是平淡的看了一眼窗外,淡然道:“可能你知道的都是他想叫你知道的。“ 说道这里,慕容狄的脸色之上多了几分阴沉:“你知道一个人全身上下有什么地方是最白的吗?” “奴婢不知。“ 慕容狄悠悠说道:“是脚,因为脚一直隐藏在鞋里。“ 看到婉宁没有继续回话,慕容狄的语气也是平淡了几分,缓慢的低声说道:“京城那边传来消息,我那位皇帝哥哥恐怕是要随了心愿,不仅将我一直安插在朝堂中的几名京官都明升暗降,革去了实权,甚至还询问了钦天监西蜀的气运如何,不仅如此,北燕的沈岳还放回了一些前朝遗孤。“ 婉宁听到慕容狄一番分析之后,也是有些惊讶的说道:“这是要动手了?“ 慕容狄轻轻点头说道:“目前还不知道,不过根据我的分析,北燕还没有动手,恐怕用的也是拉一打一的手段。几十年前的那一场大战之中,列土分疆,朝堂稳居,不过终究是一时之方法,我皇帝哥哥这几年的身体也是反反复复,朝局之上还未立于子嗣,朝局之外北疆南蛮东盗强敌环绕,朝局之中更是国中之国,若是他不将华阳这一颗树上的枝枝蔓蔓全部剪去的话,恐怕他自己也是做的不安稳。既然他有着心思,我等便不能在坐以待毙了。你通知下去,最近这一段时间,所有出入西蜀的道路都要严加防范,不允许有人随意出去,要做到内紧外松。“ 红袖是这座绣楼之上最为秀丽的女子,与其说她肤白貌美,不如说她色艺双绝。 只不过当红袖第一眼看到沈今安的时候便明显的察觉出来了有些不太对劲,按照平常的情况来说,来到这里的男子在第一眼看到自己之后,眼睛便会深陷在自己身上拔不出来,可是这一次却是不太一样,不仅那位名叫沈今安的男人看自己的眼神里面没有一丝渴望的欲望,相反他的身上到处都在充斥着一股别样的味道,紧紧的吸引了红袖。 红袖穿了一件西蜀锦绣所织成的华丽红袍。 红袍的袖口宽大,下半身却是紧促,是典型的西蜀样式,可以称得上是上等的锦袍。 只可惜在见惯了各种美女的沈今安眼中红袖也只不过就是有几分姿色而已。 红袖体态风流,尤其是胸脯可以说是绝世傲人,红袍虽然将身材大部分都遮盖了起来,可是有些地方却还是微微显露。 红袖对着沈今安施展了一个万福,随后说道:“公子可饮酒?“ 沈今安却是一反常态的说道:“不知道在红袖姑娘这里留宿可否?“ 红袖先是一愣,这里的人都知道她是出了名的卖艺不卖身。 见到红袖摇了摇头,沈今安解释道:“听说丰都城晚上的鬼市十分热闹,不知道红袖姑娘可否跟我一起游览一番?若是可以的话,我在这里不胜感激,如果不行的话,也不勉强。” 按照往常的红袖本来是打算拒绝的,可是在面对沈今安的问题之下,红袖竟然破天荒的点头说道:“若是如此,红袖完全听凭公子的意愿。“ 看到红袖随着沈今安离开之后,就连绣楼大阿姐都对沈今安的个人魅力产生了疑惑,红袖从来不随着旁人离开绣楼。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 同大阿姐一样疑惑的还有周围的许多来此游玩的客人,寻常他们想要见上一面红袖都要等待半天,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唯一没有太多顾虑的便是沈今安,三人离开绣楼之中,便开始带着红袖在丰都城中闲逛。 所谓鬼市并不是由鬼怪所营造出来的集市,因为丰都城每晚到了半夜都会宵禁,那时城里一个人都不会有,这种绝好的环境自然成为了那些亡命之徒所集会的场所,他们会不定时的在某一处聚集,然后互相交易那些通过各种手段获得的赃物。 鬼市不受保护,甚至会经常收到官府的打压,所以在鬼市之上出现的任何情况自然也是都允许发生的。 这一次鬼市的位置,沈今安在尹娇的介绍之下也是提起得知,当看到这条巷子之中挤满了人的时候,沈今安也并没有表现出来太过于惊慌的样子。 鬼市中人五行八作的人都有,他们大多数都行色匆匆,用黑布将其面孔遮掩,即使看到了如花似玉的红袖也没有人上前搭话,美色和自己的小命儿孰轻孰重,他们自己还是知晓的。 和鬼市的其他地方不同的是,一处摊位面前站满了各式各样的人,沈今安也是来了兴趣,走近一瞧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处算卦的摊子。 等待算卦的每一个人都焦急万分,却没有一个人胆敢表示不满,这些人蹲着站着的人都有,他们的相同点之一的便是全部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个清楚。 就算是别人的情况,他们都听的津津有味。 沈今安找到一人询问之后得知,这家算命摊子每逢初一十五才会出摊,也算是这个鬼市之中一绝的东西了。 倒霉上卦摊,只有在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寄希望于神佛之间,大道理都明白,可是当一个人真的没有办法的时候,这种办法才是最能够消磨时间和自己忐忑心思的,也算是小赌怡情了。 沈今安笑了笑,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沈岳便经常带着自己出入一个算卦的摊位之上,沈今安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座摊位上的那人叫做袁罡。 沈今安让小五子离着自己远一点,只留着红袖站在自己旁边,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卦摊旁边。 算卦的是一个年轻儒生,看起来也不过是刚过了束发之年,相貌倒是仪表堂堂,只不过在穿着方面却是差上了许多,破败的衣衫上到处都是缝补的窟窿,一双道士专用的布鞋被洗的发白,唯一还算是干净的当属算卦先生的那一面挂旗了。 都说卖什么的吆喝什么,道士的幡儿可以说是自己的招牌了,算命这种行当不需要本钱,也不需要人脉,要想买卖好,着实是要看自己的专业素养了。 “每日五卦,卦满则收。“ 沈今安简单的念叨着幡儿的字。 恰好一名壮硕无比的壮汉算命后准备离开,身后的众人一窝蜂的围绕了上来,算命先生对此好像见怪不怪道:“各位豪侠,承蒙厚爱。截止到目前为止,今日我已算满了九卦,最后一卦,还是老规矩,全凭天命。“ 在众人的瞩目之下,年轻算命先生竹筒内掏出一把竹签,在竹筒内左摇右晃一番之后,将竹签一把撒下。 沈今安见此情况意欲离开,却不料身后的年轻算命先生开口留住。 “这位兄台,不知你现在是否有时间?能否让小道给您算上一卦?“ 沈今安转过身来,饶有意为的看着面前的算命先生,半晌没有说话。 沈今安不着急,可是一旁的众人有些着急了起来。 “李先生,先算我的吧。“ “高人,我出三十两银子您先给我算。“ “神仙,我家中有急事,恳求您救我全家老小一命啊。“ 算命先生眼见沈今安没有说话,只顾着摇头,随后说道:“既然如此,也算是天命了,各位,规矩不能改,请各位下一次赏光。“ 眼见沈今安不给年轻道士面子,众多江湖豪杰也是准备和沈今安好好交流一番,看着准备一拥而上的众人,沈今安也只好应声说道:“这位道长打算怎么和我算呢?“ 算命先生从竹筒中拿出一把竹签说道:“测字,摸骨,测面都可以。“ “那就测一个字吧。“沈今安随口应和道,顺便从口袋中掏出一块银锭放在桌面之上:“这是卦资。“ 算命先生从桌上掏出一个竹筒,掂量了一下,面带愧色地轻声说道:“这位公子,我有一个规矩,如果不准,卦资分文不取。”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东瀛 六部制度已经流传百年,更早的时候由皇帝坐国,宰相治世,但奈何多年以来的宰相的一家独大,被大明王朝的朱姓皇帝一气之下撤销了这个多少文人学子所期盼无比的位置。 历朝历代的皇帝为了大权独揽,也都遵守了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主管全国各地大事的旧历,但是论到东阳王朝,皇帝慕容复专门为了一个人设立了一个专门的职位。 皇宫内院夜值房位于宫门内长青门东侧,与那些建立威严的衙门不同,夜值房内只有一排低矮的平房,就连同平常伺候皇帝的宦官们所居住的建筑也是显得寒酸至极。 但是却没有人因为看到这排普通平房过于寒酸就看不起,恰恰相反,因人而异,正值宫中宵禁,但惟有这排平房亮着点点烛火。 周围的侍卫连大气也不敢喘,唯恐惊扰到房中男人,今晚便是由当朝的首辅张辅臣亲自值班,这位得到了皇帝独家的恩宠成为了当朝仅此一人的首辅,而且慕容复已经立下圣旨,后代帝君不得不设置宰相的官制。 六部尚书因为各自都需要忙碌朝贡的事情而有所缺少,首辅张辅臣便拖拽着自己的残躯入宫值守。 被承认为东阳朝堂之上的驸马爷李德林刚刚提拔成为礼部侍郎不到一年,凭借着张辅臣亲传学生的名号,一时之间成为了众望所归的年轻翘楚。 值班房内只有一排桌椅板凳,每张桌椅板凳前面都有一张桌子,桌子上密密麻麻地铺满了从全国各地呈阅上来的奏章,每天近千封奏折,无疑都在彰显着一国难治。本来这些奏章都应该是皇帝亲自的批阅,但是不知道为何最近皇帝批阅奏章的能力极速的下降,现在每天只能处理奏章百封。 值班房里面坐着张辅臣,旁边的桌椅前面坐着吏部的尚书王秀,新任礼部侍郎李德林,还有兵部侍郎葛礼。 虽说现在朝堂之上派系林立,凑巧都加上三方较大派系一起当值,虽说兵部大印由皇帝自己亲自把持,这几方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六部大印全部放在张辅臣中,对比一直对执政严苛著称的慕容复,竟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对付过去了,足见到这位当朝的首辅不光是在朝堂之中能和这些皇家王爷平起平坐,在皇帝心中的对于李敬城的信任毋庸置疑的高上不少。 但是刚刚由东阳提督跻身东阳城核心官场的葛礼倒是不在乎这些,跟李敬城偶尔碰头,都不仅是点头行礼的点头之交,还会停下脚步说上几句,每次倒是也是相谈甚欢,葛礼也没有半点所谓的王爷党成员的官架子,绝无半点敷衍。 张辅臣正在翻阅一本由腐儒所著的,正在细细地翻阅,正读到皱眉处,满头白发的当朝首辅张辅臣听闻院落之中传来一阵不安的尖叫声音,敢于在皇宫内院如此喧闹的家伙,如果不是活够了就是脑子打错了筋。 张辅臣放下了,看了一眼窗外,皎洁的圆月,房间内大大小小值班的官员都下意识地放下毛笔的放下毛笔,放下奏折的放下奏折,齐刷刷地望向首辅。 稳如泰山的张辅臣笑着朝着众人按了按手,示意众人不要理会自己,与别的领班大臣不同,这些从各个衙门抽调上来的三四品官员看到稳如泰山式的当朝首辅,也只是恍惚了片刻,他们都是朝廷之上刚刚提拔上来的青年官员,与以往相比较少了许多满头白发视线昏暗的古稀老人。他们年龄竟是比张辅臣小了两轮。 年轻宦官轻轻地跨过两道门槛,好像意识到了刚刚自己的言行有些唐突不敢言语。 张辅臣摆了摆手,早早就在下面等候的年轻官员在年轻宦官的手上取下了文件,只见到奏章上沾了一只羽毛。 信件上插了一只羽毛这意味着是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头等大事。若是如此大的事情,年轻官员心中所想,就怨不得这位小宦官会如此的急不可待了。 看到上面插着羽毛的奏章,多年以来在官场混迹的张辅臣并没有表现的像小宦官的一样的慌张,那张满是岁月的脸上,仿佛能够遮瑕住所有的天下大事。 张辅臣用着自己那有些苍老的声音说道:“小公公,辛苦了。没你什么事情了。” 看到自己能够全身而退的小公公连忙的退下,今天是自己当值,刚刚在厕所里面方便的自己连屁股都没有擦干净,就连忙的跑了过来,总是恐怕自己会耽误什么重要的事情。 张辅臣在李德林的搀扶下缓缓的站起身来,轻声的说道:“众位同僚忙了一夜辛苦了,德林啊,吩咐一声御膳房,做点米粥给众位官僚垫吧垫吧。” 张辅臣拿起来了那本夹着羽毛的奏章,便往皇宫内院走去。虽然已经是子夜,但是皇宫的灯却是昼夜分明,为了防止刺客,皇宫内院甚至连一棵树都没有。 在大太监丁义的禀告下,张辅臣等了片刻。直到一位中年男子出门相迎,最显眼的莫过于身上的那一袭正黄色的龙袍,那位九五至尊轻轻的扶住张辅臣的手臂,没有因为张辅臣打扰了自己的清梦而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张辅臣也就不再故作谦卑,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位年轻太监。看着这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孩子,却毕恭毕敬的站在大太监丁义的旁边。说他年轻也不是不足为怪,丁义用了十几年才能伴随在天子身边,而这位小宦官如此年轻便可以天天看到龙颜。这里面的门道玄机,跟内廷宦官素来没有交集的张辅臣也没有去深究,只是做到了心中有数即可。 慕容复将张辅臣让进了屋子,这才用温声打趣道:“张相,这么半夜来找寡人,应该不是找寡人喝茶吧。要是喝茶的话寡人可知道那里的茶为一绝。地道的春神西湖前茶叶,应该可以入你的嘴了吧。” 看着四下无人的张辅臣也知道,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呢在场私下里的君臣相处并无太多规矩可以讲究的张辅臣笑道:“行啊,没皮没脸的蹭饭,我是做不出来,如果说是蹭点皇宫的茶水喝一点,倒也是无妨。” 刚刚本来打算开玩笑的慕容复瞪眼说道:“只是和你客套一下,你就如此的上路?你要是深经半夜的单纯来找我喝茶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被皇帝揭短的张辅臣哈哈大笑,他知道这个皇帝的秉性,张嘴仁义道德,闭嘴道德仁义。任何的表述都要在百官的口中说出来,才算是舒服。 虽然嘴上说着张辅臣的不好,但是表现出来的慕容复还是心情有所舒畅,他自己知道,这深更半夜之际张辅臣可以来找自己,必定是有天大的事情。但是看这个样子,张辅臣应该是有所对策了。那些无伤大雅的事情,天子听在耳朵里也就一笑了之,他不一定会治理国家,但是一定要懂得权衡利弊,知道手下官吏的能耐有几分。 看着丁义熟练的将茶水摆上,刚刚被吵醒的慕容复脸上还有几丝憔悴的睡痕,看样子这位皇帝陛下应该也是刚刚忙碌了到了许久。 张辅臣将奏章递交了上去,睡眼惺忪的慕容复打开以后翻阅了一眼,迷迷糊糊的睡意全部消失。 奏章上写道 “东瀛已入高丽。” 值班房的众人看着外面摇摇晃晃的火把,刚想要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见到皇帝陛下亲临值班房,外务内务的臣子们都哗啦啦的起身跑了出来,跪倒在书房门口一地,李德林葛礼等人跪在了最前面,声音也是最为激扬醇厚。 慕容复让众位卿家起身,也没有训话的意思。只是让众人返回自己的位置出来事务,看着刚刚端上来的银耳莲子粥,还特意的吩咐御膳房给多准备一点糕点。 在值班房旁边有一间小屋子,里面装的倒是特别有特色。对于李德林,华阳的天子也是十分的器重,已经多次下旨入宫谈论国家大事,甚至连朝贡事宜也多数的委托于他,现在更是默许他负责值班房中的些许事务。可谓是皇恩浩荡,这也使得李德林迅速的在东阳城内快速的扎下脚跟,无人胆敢小觑。 这间房屋内挂着一张天下大势分布图,虽然照着皇宫的那一张小上了一点,但是上面的布局确实一模一样,屋中的东面挂着一副雄鹰江山万里图,这是宫中画师费劲心思所描绘出来的,自东向西的雄鹰,意味着东阳王朝的崛起,令人不寒而立的利爪,朝着北离的板块狠狠的抓取。令人不禁想到如果被这鹰抓到一下,便会遍体鳞伤。 慕容复让这两位当朝显贵坐下喝茶,自己站在画下,拿起一杆修长的紫檀长杆对着那副地图指指点点,张辅臣喝了一口刚刚送过来的碧螺春,对着椅子上的皇帝说道:“这茶还不错,可以消除陛下胸口的心火。” 说完话以后,张辅臣吩咐门口的宦官要了一个杯子,端到了慕容复的面前。 慕容复转身一笑,问道:“给寡人说说你有什么计划,寡人看过兵部上奏的奏章。但是还是有很多处不解,尤其是当下,需要你给我一计猛药,才能药到病除啊。现在就剩下咱们三人,你现在重点说说看,寡人现在也不闲着,你们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茶也好酒也罢,寡人都不会少了你们的,不过要是你不能叫寡人满意,这个茶叶可就按片来算钱了。” 张辅臣面朝慕容复笑道:“那如此,老臣就先说一下。从奏折上来看东瀛并没有前往东阳与北疆的两国边境,而是率兵前来中原,其目的说来也是简单,应该是为了沿海边境。说道那块弹丸小国,陛下无需担忧。” 东阳天子听着张辅臣的意见,自己坐在了那张做工精致的椅子上,不过手中仍是踢了那根紫檀杆,放在膝上,拿起刚刚放在桌子上的浓茶。 这一说就是说到了天刚蒙蒙亮,君臣三人依然是毫无倦意,谈兴浓厚。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算命先生 算命之话,不可全信自然也是不可不信。 所谓算命只不过是人在走投无路之时,想要借此给自己找个理由。在人风光无限之时,想要给自己成功之时,借机找一个能够一直辉煌下去的借口。 总而言之,不过是趋吉避凶的一种手段而已。 至于给自己能够算出什么样子的结果来,沈今安不是特别在意。 袁罡曾和自己说过,若是一个朝代的气运压在你身上,几十万人的生死压在你身上,单单凭借几根破木头,就能让天下臣民安心?天下灾荒停歇?万物重新复苏? 一开始沈今安对于这种话是不太相信的,可是自从沈今安见识到了那些出于某种目的不断围绕着自己各种马屁的江湖术士之后,便不由得感悟出来了一个道理。 人若是飞黄腾达,赞扬自然是源源不断。人若是垂头丧气,则便是褒贬不一。 那些阿谀奉承之话甚至可以把北燕王府的后花园给填满,在沈今安的心中却是越来越不值钱了。 年轻儒生端坐在卦摊面前,双手微微一伸,示意沈今安给随便写一个字。 这名年轻儒生虽然穿着显得有些寒酸,可是身上的那一股气态可是不容小觑,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透露着一种家传的儒雅之风。 沈今安将穿在自己身上的大褂随手递给了旁边的小五子,随后拿起卦摊之前的毛笔和白纸,蘸满墨汁后,轻轻在纸上写下了一个王字。 年轻儒生看到王字以后,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后立马摆手说道:“各位兄台,各位豪侠,今日小摊的卦已然算完,如果各位还想继续算,等到一下次。” 众人虽然不解,面对年轻儒生的介绍也只好摆手离开。 沈今安也吩咐小五子和红袖姑娘站远一点,卦摊之内只留了沈今安和年轻儒生两人。 “王字加白纸,便是皇。虽然这位客官不说,但我还能察觉出来似乎有所差异,您有气运加身,可是却不是国运。能够做到这种地步,整个华阳也是寥寥无几。”年轻儒生下意识地看向沈今安。 沈今安面对年轻儒生的话却是不动声色。 小五子虽然站的位置较远,可是练箭之人讲究的便是一个耳鸣聪慧。 听到沈今安的身份可能被人识破,脸上的紧张之感也是不由得多了几分。 沈今安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说道:“这是你应得的。” 年轻儒生接过银子之后,没有继续说话,只是从卦摊面前掏出一枚铜钱,铜钱被一根红绳贯穿而过。 “我曾说过,如果算卦不准的时候,卦资分文不取,这一枚铜钱算是一个礼物,赠与兄弟。” 年轻儒生连忙开口说道。 沈今安似乎也是来了兴趣,坐在卦摊面前便开始闲聊了起来。 不一会儿,年轻儒生的卦摊面前差不多已经堆满了几十两雪花纹银。 年轻儒生透过自己卦摊之中的缝隙看了一眼天空已经逐渐泛起鱼肚白,拂晓已经将至。 已经是到了早餐的饭点了,沈今安招了招手将红袖姑娘唤到了自己身边。 “丰都城你熟,帮我们从酒肆里面弄出来一些吃的,” 红袖姑娘躬身而去,不出半刻钟的功夫,便端来了一个食盒。 里面都是一些精致小菜,甚至还有一条清蒸鱼。 早点和中晚宴不同,多数都是一些米粥咸菜,全国各地皆是如此。 沈今安看一眼这等美食,不由得感慨一句:“丰都城就是不一样。” 眼见年轻儒生不曾动筷,沈今安笑着问道:“说了一夜的话,不一起吃一点?” 年轻儒生不拘小节,笑着点头应允。 沈今安几口便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将食物咽下肚中。 年轻儒生则是慢慢悠悠丝毫不慌,缓慢进食的时候甚至主动于沈今安说起了关于气运之事。 沈今安也是频频点头,受益匪浅。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沈今安忽然说道:“不知道先生从何处而来?” 年轻儒生微微一笑道:“来出而来。” “何处而去?” “去处而去。” “名讳可曾告知?” “姓李,名淳风。” “家师是谁?” “在下家境平平,自幼父母便撒手人寰,再下欲寻他们而去,只不过在黄石山下碰到了一位老人,老人见我可怜,便给了我一本古书,凭借此书也算是能够面前混得一个温饱而已。” 从拂晓,两人闲谈到了清晨,从狗吠到鸡鸣,尘埃落定之后。 沈今安赞赏一般地说道;“术士能够趋吉避凶,然而多少会因为窥视天地而受到惩罚,目前为止,能够让我佩服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袁罡,今日你的表现对比于袁罡来说可以说是丝毫不差。” 年轻儒生摇头说道:“袁罡的大名在天下术士圈中真的可以称得上是鼎鼎大名,我才疏学浅,哪里去敢蚍蜉撼树。” 沈今安起身意欲离开,半开玩笑地说道:“说来也是凑巧,我第一次算卦也是袁罡给我算的,他给我算的是情感不顺。” 年轻儒生笑着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 沈今安笑着说道:“那咱们就此别过?若是以后不知道应该去哪游玩,可以来北燕来玩。” 年轻儒生点头说道:“好。” 年轻儒生收拾好了东西,安安静静地站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之中,面朝沈今安等人深深弯腰一拱,一揖到底。 走出鬼市,沈今安一行人原地而返。 沈今安啧啧说道:“这座江湖真是不小,高手无数啊。” 小五子一脸紧张的说道:“公子,他刚才好像认出了你,是不是要我...” 小五子欲言又止,可是就连红袖姑娘都已经察觉出来了其中的隐藏话。 沈今安哑然失笑,一脸无奈地说道:“不用,只不过就是一个喜欢算卦的儒生。” 红袖姑娘也是顺势插口道:“公子,虽然红袖久居绣楼,可是对于刚才那位算命先生可是久闻大名,听人说天上地下没有他算不出来的东西,这里的人都称呼他是活神仙呢。” 沈今安也是感慨道:“铁甲将军夜渡关,朝臣待露五更寒,山寺日高僧未起,看起来名利不如闲,这种欢喜可不就是那些名利之人能够找到的了。” 小五子也是好奇问道:“公子,要不然我把那位先生请过来?留在您身边当做一个谋士也好。”沈今安摇头说道:“自古大才必有古怪,攻心为上,强留为下。况且下棋下得好,不意味着当官就能当得好,我虽然也很喜欢他,可是....” 沈今安没有说完,小五子也懒得去猜想沈今安的下半句是什么了。 “李淳风啊,李淳风。” 沈今安低头呢喃了几句,并没有继续作声。 鬼市之中,准备收摊的李淳风有些吃力地扛起卦摊,虽然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是面对重物,自己却还是手无缚鸡之力。 卦摊之上只有两本书籍,一个背篓,却是让李淳风显得劳累不堪。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李淳风自嘲道。 看着道路之上已经逐渐有了行人,李淳风看着不远处升起来的太阳,扬起一副开心的笑脸。 三十多两银子,也够自己生活一两年的了,今天晚上给自己加个餐吧,五凤楼的烧鸡不错。 这世道,人间疾苦众生百态,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能够活好自己当属十分不易。 若是能够遇到几个真正能够心系天下苍生的明主倒也不错。 沈今安拜别了红袖姑娘,便回到了客栈。 一路之上一旁的小五子破天荒打趣说道:“公子,我刚才瞧着那位红袖姑娘在回房间的时候对你可以说是念念不忘,三步一停脚,五步一回头嘞。” 沈今安幽幽地说道;“这话现在说就可以了,千万别让咱们那一位吕女侠知道。”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宿仇 心里没做亏心事,半夜自然不怕鬼敲门,沈今安一脸硬气地回到了房间之中,看到吕江南和唐无心一老一小正在桌子上弄着什么鬼画符。 桌子上还摆放着两只小碗,一股烈酒味道直冲鼻尖。 眼见沈今安到来,吕江南头也不抬地说道:“昨晚玩得尽兴?” 沈今安继续装傻充愣地说道:“什么?” 吕江南冷哼一声说道:“都说外面的野花芳香,还真是这个道理。” 沈今安嘿嘿一笑说道:“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 吕江南自然是不情愿的说道:“跟踪?笑话,我会跟踪你这个登徒子,你闻一下你袖口上的胭脂味道,冲得人家提神醒脑,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说?” 沈今安抬起袖口仔细的闻了闻说道;“没有啊,我觉得还好。” 因为吕江南明显地有些生气,一旁的唐无心也是十分知趣的收敛了一下自己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兴致,给沈今安留下了一个你自己好自为之的眼神之中便转身离开。 沈今安往前凑合到了吕江南的旁边说道:“外面的野花总归是不如家里的鲜花知晓人意。” 突如其来的暧昧让吕江南顿时一愣,袖口迅速胡乱地一抹,连忙推开沈今安后说道:“滚,你这个登徒子。” 沈今安却是继续调侃道:“我听唐老说了,你现在跟着唐老偷偷修炼武道呢,还说你比我可塑,他随便教给你几手绝活,我就望尘莫及喽。不过咱们现在话还是要说明白的,我可比你入门早,仔细算起来,我还是你半个师兄呢。对待师兄你还是要客气一点的,否则的话,我可以罚你出师门的。” 听到沈今安这样一番话,吕江南顿时有些生气的说道:“你是谁师兄,谁要给你做师妹,你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一剑杀了你。” 沈今安砸吧砸吧嘴说道:“不过你学剑倒也不错,最起码以后出去说,我也算是能够涨一点面子。不过你可千万想好了,唐门的招式可不是那么轻易能够练成的。小心以后吃了亏,别哭着脸来找我。” 吕江南听到这话,抄起桌子上的茶碗便朝着沈今安扔去,结果被手脚麻利的沈今安顺势接住,笑着说道:“有话好好说,你可千万别动手,这家店可不便宜。这一个瓷碗可贵呢。” 与此同时的华阳东南沿海边境处。 如果将战事即将开始的驿站比喻成一个王朝的经脉,兵马的强壮比喻成一个王朝的骨骼,那么源源不断的粮草就应该是这个王朝的血液。 现在的华阳便已经表现出来了足够让天下动容的巨大雄壮之力,可是华阳大如牛,东瀛却是小如钉,一些按捺不住自己思绪的东瀛好战分子恨不得一口吞掉华阳。 东阳的先锋大将山木站在一条驿道旁边,他们一起看着道路上由北向南开始不断地忙碌的运输。 扔掉了那件华阳破旧战袍的山木眼神之中充满着自豪,正是因为在自己多年的治理之下,原本崩分离析的东瀛岛国这才缓缓的聚集在了一起,就连号称征战天下多年的华阳都没有占据丝毫的上风。 现在的华阳可以说是内忧外患,最近北疆和自己联手,正是自己展示自己最后抱负的绝佳时机。 这位其貌不扬的胖子,这位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只做了推演这一件事情的老人,眼神之中有着些许的冷漠。 那位号称东瀛战神的山木大将好像是许久没有站在外面太久了,不断地用手呵气揉搓着自己的双手,过了一会儿收回了视线,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两名武将,打趣地说道:“当年你们两个可是号称咱们东瀛的绝代双雄,这次你们有没有信心找回场子?” 那个一直在不断揉手的枯槁汉子,这次破天荒的没有嬉皮笑脸,一本正经地说道:“若是我和东阳手里有相同的兵力,估摸着也是比较难,但是北疆给了我一套十分详细的地图了在这种优势下,我觉得没有什么道理我要输,现在我们已经在华阳站稳了脚步,这块肥肉怎么分,就等待您的开口了。” 山木笑着说道:“本王倒是有自知之明,自己对于战事还不是特别的熟悉,不过你们放心,我没有对将领指手画脚的习惯,不过你递交上来的折子实在是太奇怪了,国内的各部族都对你有些不放心,虽然他们在这一路之上不耐其烦地跟我解释,说你的布局十分的完美。不过本王还是希望能够亲耳听到你说的,否则本王的心里不踏实。你要知道这一次和寻常的时候可不太一样,这一次咱们可是出动了不少国内精锐,御家那几个老家伙甚至不惜厚着脸皮求我,就是害怕你们这些小家伙自作主张,一口气把咱们东瀛积攒了二十多年的家底一口气地给挥霍掉。” 年轻武将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猛地一吸气,本来冻得通红的酒糟鼻子越发的红了起来,含糊不清的说道:“那帮忍者天天说着自己原为天皇陛下效忠,可是每一次遇到事情他们第一个想的都是后退。” 说到这里,年轻武将停顿了一下。 山木大将也是耐着自己的性子在旁边等着,结果这个枯槁武将竟然半天没有言语的,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下文的山木大将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那你就要证明自己。” 年轻武将这才继续说道:“照理来说,咱们全军出击,到时还不如将自己全部的力量集中于一点,随后一下爆发出来,咱们召集主力攻打泉州,随后长驱直取,咱们的兵力本来就占据碾压的优势,只需要在两翼用少量的兵力相互牵制,当咱们占据了一席之地,能够当作跳板,这才是上策。” 山木大将嗯了一声,显然他也是这么一直认为的。 事实上一开始东瀛在决定动手的时候便对华阳的那些金银财宝没有一点兴趣。 打华阳,除了给自己添加一些麻烦没有什么别的太大的意义,若是在这里呆着的时间稍微的长一些,对于东瀛来说得不偿失。 毕竟目前华阳抽调上来的兵力上不占据太大的优势,但是华阳的铁蹄大部分都具有长途奔袭的恐怖实力。 随后年轻武将摆出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说道:“这个计策本来确实就是上策,但是在前不久,斥候来报,一支三千人的北燕精骑一口气吃掉了我们一千多人,虽然这种小仗,我是不在意的,只不过在这时候就是有些凑巧了。如果北燕加入进来,局势就不太好说了,没准宁愿不要一些边境的城池也会打进咱们的腹地。到时候没准就算是打光了北燕的精锐铁蹄,也要一起拉着咱们下水的事情那个疯子也做出的出来。如此一来,咱们就被动了。” 年轻武将突然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咒骂道:“要不是说华阳的天子狗命呢,运气是真好。先是一个郑家抵挡了咱们多年,现在又来了一个姓褚的,十足的一个疯子,我在推演盘上推演了上百次,如果北疆那边不能得手,咱们这边的压力可能会增加很大。” 山木大将听到这里的时候眼神也是逐渐的狠厉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留宿 自打和沈今安共处一宿的红袖便好像患上了忧郁症一般,变得整天沉默寡言的。 就连照顾她多年的大阿姐想要问个原因都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本来就很少接客的红袖现在连房门都不怎么出了。 每次询问红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红袖总是会指了指园中的那一棵芭蕉树说:“落花有意寻流水,流水无意惹落花。” 出身本就是风月之所的大阿姐众人自然是有所知晓,可是陷入爱河的女人尤其是那么容易轻易爬出来的呢。 好在绣楼并不是非要卖身的场所,即使红袖多日不迎客,也不会为了生计所犯愁。 红袖一如既往地站在那一棵芭蕉树下,一连四五天,这种好像都已经成为了习惯。 众姐妹也是见怪不怪,都说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接着残缺不全的月辉观瞧着那一株颜色深绿的芭蕉,眼神所到之处皆是遗憾和期盼。 红袖怀里抱着一只白猫,这是她从小便豢养起来的,按照红袖的话来说,这世间本就疾苦,若是连一个伴儿都没有,岂不可怜。 白猫在红袖怀中一动不动地打了一个哈切,似乎表达着自己不能动弹的不满。 红袖用手从它额头上缓缓滑过,轻声说道:“你这馋猫,整天就知道吃饱了睡,睡醒了吃。” 白猫喵了一声,似乎表达着自己的无助。 是啊,它只是一只猫,一只需要依赖别人才能活下去的宠物,而自己却是和它如此的相似。 “你说他还会记得我吗?他曾经答应过我会再来看我的。他那种人应该不会食言吧。”红袖对着白猫自说自话。 躺在红袖怀中十分舒服的白猫似乎惬意无比,一脸昏昏欲睡的样子。 红袖用手轻轻拍了一下白猫的脖颈,撅着嘴说道:“一看你就是没有碰到那种一眼就能够让自己托付终身的人。” 白猫没有说话,红袖则是想到了自己可能说错了话,长叹一口气道:“也可能是猫。” 大白猫在红袖的怀中伸了一个懒腰,抬头蹭了蹭红袖的丰满胸脯,红尘女子和小家碧玉有些不同,小家碧玉讲究的是犹抱琵琶半遮面,而红尘女子还是多数讲究乱花渐欲迷人眼。 大白猫轻哼一声,从红袖怀中一跃而起,朝着外面便跳跃了过去。 红袖眼神迷离道:“连你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吗?” 就在红袖感慨的之时,身边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它总归是向往自由的。” 听到这句话的红袖明显是被吓了一跳,刚转过头来便看到了百无聊赖的沈今安。 沈今安一脸平淡道:“你想我,我总归是要来的。” 在红尘中漂浮十几年的红袖本应该对于这些话早已经免疫,可是在听到沈今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一颗被红尘埋没许久的心忽然跳动了起来。 红袖半红着面,有些娇嗔道:“我以为你不会来。” 沈今安瞧着红袖那一双妩媚妖艳的俊俏脸,有些无辜地说道:“这几日事情有些多。” 红袖不安地说道:“我没有怪罪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沈今安伸出手轻轻在红袖那一张有些发烫的脸蛋上划过,多年以来的江湖气息并没有让这个少女浑身不安,然而却让这个女子的气质更加深厚了一些,那种欲擒故纵的感觉,就算是沈今安这种见识过大场面的男人也有点把持不住。 受到护体毒瘴的影响,沈今安明显的感觉到了一股热浪竟然直奔着自己下体走去。 勉强忍住这种冲动感觉的沈今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几日不见,你瘦了许多。” 红袖显得有些呆滞。 沈今安用自己那一双大手紧紧捏住红袖的那一双小手,轻声说道:“走,领我去你房间看看。” 红袖面对沈今安的调戏,不仅全然不惧,甚至抬头询问道:“你去了,今晚可就走不了了。” 沈今安毫不犹豫地说道:“走不了?那不正好,让我着实深入了解一下你。” 第二天清晨,沈今安没有给红袖清晨做饭的机会,因为外面有了一阵热闹。 吃饱喝足睡意已过的沈今安,正愁没有一些热闹。 刚准备下楼,便看到绣楼的街道之上密密麻麻围了一群侠客。 说是侠客,倒不如说是江湖浪子来的实在。 这些江湖浪子不愿参军也不愿耕种,每天斜挎一两把铁剑在街道之上闲逛。 若是遇到双方打架或者欠债不还的,他们便在旁边站上一站,冲冲人数,最后主家再给几枚铜板儿,也算是个报酬。 丰都城地势狭小,街道狭长,两伙儿人持剑而立。 差不多有那么七八名江湖浪子,他们团团将一位年岁不大的小道士围绕在其中间。 小道士虽然年幼,可是身上的那一种风采气势却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学来的。 让沈今安有些惊讶的是那个小道士虽然年幼,可是身上穿着的却是紫色法衣。 虽然道教和佛教有些不同,但是许多规矩却是大相径庭的。 作为华阳的本土教派,道士所穿道袍也是分为三六九等,最上为黄色法衣,一般都为道教公认天师才能穿着,其次便是紫色法衣,剩下的以此为红、青、绿、黑、白。 道教在华阳门徒众多,其中更是已龙虎山,武当山等门派更是其中翘楚。 若是两方人互不相识,一眼看到道袍优先者,便会礼让三分。 小道士好像是和这些江湖浪子约好了一样。 和小道士的穿着相比较,那些江湖浪子的穿着显得五花八门,有赤身裸胸的,也有绣着满身花绣的,有满脸疤痕的,有歪嘴瞪眼的,众人只是那么互相站着,半晌却还未曾出手。 看热闹的除了沈今安以外,还有路边吃早点的七八位食客和十几名挑着菜篮准备买菜的菜贩。 虽然这些人并不知晓道袍的重要性,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珠子准备看这一场好戏,回去也好和自己街里街坊的说些什么。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 西蜀和北燕总归是有些差距的,北燕彪悍,遇到不平之事就喜欢用拳头来解决。西蜀规矩森严,不管在哪里出现斗殴事件,官府总是会第一时间赶来,对于那些经常在街面上舞刀弄枪的无赖来说,抓到一个人便狠狠收拾一番,不打一个皮开肉绽也绝对不会罢手。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些江湖浪子,对于牢房也算是熟客,三天两头的进去吃一顿,回来也能够成为自己以后混街面的资本。 沈今安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太多,便听到传来一阵叫嚣声音。 “小杂毛,终于算是让我遇到你了,上一次算你走运,没有让你碰到我们丰都七鬼。这一次,你可是跑不了了。”为首一名满面胡须的壮汉大声说道。 小道士不慌不忙道:“施主,上一次你们欺负弱小,小道教训你,可以说是上成天意,下顺民心。可是这一次你并无过错,我是不会和你动手的。” 被小道士当中揭短,壮汉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彩,连忙呵斥住了小和尚,大声说道:“这里是丰都城!不是你这个小杂毛可以随意出入的。” 壮汉说罢便挥刀劈砍而来,小道士也不回击,只是左右躲闪。 一攻一守,可以说是打的有来有回,这般精彩的攻击让周围菜贩也是惊叹的天衣无缝。 一旁看热闹的众人无不拍手大声叫好。 街道之上顿时间尘土四起,激烈的打斗竟然引起了旁边不少路人注意。 沈今安耐着性子看着面前所表现的一切,若是在自己修炼武道之前,对于这种你来我往的打斗可能还会让自己提起几分兴趣,可是现如今见识过了唐无心,血蝙蝠等人的战斗之后,沈今安对于这种战斗表现得毫无兴趣。 那个小道士虽然年幼,只守不攻,可是他却可以在大汉每一次攻击之前都可以提前料想到,并且做出回应。 就算是小道士不出手,不出片刻的功夫,壮汉也会因为筋疲力竭而坚持不下去。 看破不说破,沈今安看了一会便觉得有些无聊了,当沈今安看向红袖的时候,却发现红袖紧张万分。 “红袖姑娘,你这么担心做什么?”沈今安问道。 红袖长叹一口气道:“公子,你是外地人,还不太清楚我们这里的人。底下的那个人叫做牛二,是我们这里有名的浪子。靠的便是敲诈往来过客谋取生机。” “西蜀的官府不管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听他们说牛二每次动手都不伤人性命,再加上他常年进出衙门口,所以对里面官老爷也是熟络的不行,有的时候他和别人一起进入官府,放出来却比别人早上许。” 沈今安望向红袖说道:“那这一次他应该是踢到硬板子上来了。” 红袖不解的问道:“公子这是何意?“ 沈今安嘿嘿一笑说道:“打个赌?” “赌什么?”红袖一点也不拒绝道:“不管赌什么,红袖都是公子的人了,你说什么都可以。” 红袖一边说着一边贴了上来,沈今安不好意思的推开红袖后说道:“再看,再看。” 红袖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沈今安的表现之后,不由得娇嗔道:“公子还真像是一个负心人呢,吃饱了摸嘴就走?” 沈今安没有说话,端起水碗喝了一口水,怔怔出神,有些不太合乎常理。 按理来说这里离着官府不远,为何这半天都不见官府有人前来阻拦? 其实担心也不止沈今安一个人,正在打斗的牛二似乎也发现了对面是个硬点子。 只不过现在自己已经势成骑虎,若是不争个输赢,以后街里街坊的可就混不下去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江湖浪子和名门旺族 眼见自己久攻不下,牛二一股无名怒火瞬时间涌上心头。 “都给我上。” 周围的几人听到自家老大发话,也是立马一拥而上,大有一番,看谁先整死谁的拼命三郎精神。 从争强好胜到以命相搏,一旁的看客们也不由得觉得十分精彩。 这等精彩的打斗,就连戏台上都不好表现出来呢。 丰都城讲究喝早酒,一些从田间地头上刚刚忙里偷闲的庄稼把式心中一美,不由得从怀中多掏出来了几枚铜钱,让店小二在上两碗酒,说是助助兴。 沈今安呆呆看着底下两伙儿人的打斗,说起来可怜,自己似乎想到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前半生命运多舛,那个男人父母早逝,无依无靠,只好借宿在叔叔家中。 寄人篱下的生活让这个男人抬不起头来,却也给他打造了一幅立誓要闯出一番天地的念头。 后来北疆大举入侵,那个男人便开始单枪匹马闯荡江湖,说是单枪匹马倒也算是不太对劲,至少那个男人还找到了十三副铠甲。 那个男人虽然身无分文,手无寸功,可是那一份心胸却是大到没有边际了。 直到后来自己功成名就之后,回到家乡,乡里人总以为男人会好好对原来欺负过自己的众人秋后算账。 可是那个男人却说,乡里乡亲总归是乡里乡亲,无论再怎么窝里横,也不能对自家人过不去。自己现在出息了,便一定要让乡里人扬眉吐气,这样就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了。 后来,那个男人真的做到得了让乡里人扬眉吐气,不仅将乡里人安排到位,还每月发放一些俸禄,那个庄子大多数人都姓沈。 面子这个东西是靠自己赚回来的,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才是丈夫。 其实现在的牛二更像是当年的沈岳,一无所有,也就不在意自己的脸皮名誉,只有吃饱了肚子才有心思去想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沈今安猛然开口说道:“所谓机遇,可遇而不可求。” 红袖听到这句模棱两可的话,感觉到十分莫名其妙,却还是没有接话。 这位沈公子气度不凡,举止不凡,看样子不像是一般人,说出来的话应该也会有所道理。 红袖和其他绣楼女子有所不同,她从十三岁开始便是这座绣楼的花魁,许多纨绔子弟为了见他一面那出手的都是十分阔绰。 可是到目前为止真正能够让红袖感觉到不一般的却只有沈今安一个人,那种不一般用言语说不清,就像是一块磁铁紧紧吸引了红袖。 沈今安端起一旁的茶杯,对着红袖说道:“你说他们谁会赢?” 红袖摇头轻笑道:“红袖不知道,对于打打杀杀的事情,红袖不敢妄言。” 沈今安则是自嘲道:“哎,倒是一些可塑之才。只不过他们挑错对手了。” 一句话让红袖不由得怀疑这位公子的脑袋莫不是糊涂了?一些江湖浪子只会欺软怕硬的主儿竟然能够成为可塑之才?而且那位小道士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够狼狈躲闪。 最后红袖暗自自我解释道,恐怕这位沈大公子的脑子就在昨晚被自己榨干了吧。 一想到这里,红袖不由得脸色红晕一番,昨晚确实不同凡响。 红袖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沈今安自然是不知,可是他对于自己的话却是十分笃定。 而结果也是不出沈今安所料,即使面对数位大汉的围攻,小道士的反抗仍然是游刃有余。 众人听到巷尾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的脚步声音,随后便赶紧作鸟兽散。 那种声音只有西蜀官府官靴不断敲击地面所发出来的声音,听声音,来的人数可是不少。 “你如果不快速解决战斗,恐怕又要耽误你的时间了。” 沈今安趴在窗户之上对于下面小道士说道。 小道士顺着声音看去,似乎对沈今安能够看破自己修为有些好奇,只是时不我待,小道士转身一个健步离开,数位大汉竟然一时之间跟不上节奏,一窝蜂地撞到了一起。 沈今安打了一个响指,一直在门外等候的小五子转身下楼。 满脸好奇的红袖悄悄撇过头,好奇那位黝黑汉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明明刚才两个人没有说话,却好像什么都说了一样。 望着小道士“遁走”,刚才热闹非凡的打斗声音也是弱下去了不少,看到马上就要赶过来的官兵,牛二也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本想着再进去里面呆个十几天,却不料,一个黝黑少年对着自己招手,似乎好像说些什么。 看热闹的总是觉得没有一两个高潮他们不来劲,随着牛二等人的停手,甚至有人开始喝起来了倒是。 吃了大亏的牛二连冲过来狠狠教训这帮王八蛋的心思都有了,可是面对黝黑少年拿出来的十几两雪花纹银,他们还是毅然决然地跟着黝黑少年离开了。 当地官府的官兵们见状也是不由分说将大小所有百姓全部哄散,民不告官不究,既然当事者都不在,官兵们也正好省得在追讨一番,一边商讨着午饭该去哪吃,一边打道回府。 对于牛二来说,天上真的洒银票了? 小五子一马当先,从怀中掏出十几两银票放到了牛二手中。 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银子的一位江湖浪子也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给我们钱?”牛二没有直接拿过银子,而是试探性地询问道。 小五子开口说道:“这是我家公子给的,他说你们不应该这样在街头巷尾度过余生。” 牛二很显然还是有几分骨气的:“你家公子是谁?我们过我们的日子还用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小五子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将十几两雪花纹银塞到了牛二怀中道:“牛二,好强斗狠做不了大事,你这帮兄弟也不应该这样浑浑噩噩过一辈子。这些银子给你,希望你能够做一点大事,这也是我家公子所希望的,到时候他请你喝酒。” 牛二被小五子的话说的神情也是微动。 望向自己面前有些奇怪的黝黑少年,牛二轻声说道:“哼,别以为你说一顿大道理,我们就能改头换面,我们可是浪子,浪子就要做浪子要做的事情。” 小五子点头说道:“知道了。” 对小五子一直神情有些不太对劲的牛二平淡道:“不过看在这十几两银子的面子上,我交你家公子这个朋友了。” 小五子点头说道:“好。” 青成山地势高耸,巍峨多延,华阳十大洞天之一,也是华阳四大道教名山之一。 因其地势高耸,山上古木常年翠绿青松而得名。 青成山位于丰都城西二百里处,山上两座门派遥相呼应。 一个是有着天下第一人的杜太白中年时期游览青成山所留下感悟“练的身形似鹤形,千珠松下两函经。”后,身法身形便也有所大成。 心情大好的杜太白便随后指导了一名当地练剑之士后便东游而去,那位常年在青成山之上修炼剑法的年轻剑客也是名声大振,随后在当地开宗立派,名为青成派。 另一个则是历史悠久的全真龙门派圣地,相传当年西蜀有龙门大开,一条黄龙飞升而过,后被誉为十二金仙之一的黄龙真人便是此派的开宗圣人。 因全真讲究无为而治,并不符合当朝皇帝的治国理念,所以逐渐地不受待见,以至于现在香火骤减,比起龙虎山,武当山等道家名山要冷淡得许多,甚至一度让人以为全镇龙派似乎已成逐渐消亡之势。 少了朝廷的扶持,常年入不敷出的全镇龙门派这几年不断地卖房卖地,大部分都被青成派买走,现在只剩下了一座道观独占鳌头。 西蜀地形复杂,再加上常年战乱,引得不少流民入蜀,一时之间盗寇横行,西蜀官府曾经派兵围剿,可惜的是所效甚微。 一连三任主管西蜀治安将领被罢免,一时之间竟然无人敢来。 新上任的西蜀屯门督尉眼见打不过,便只好开始招抚工作,后来达成交易,允许西蜀盗贼出现并赐名袍哥,然而对于西蜀往来物资不需要全部劫持,要留下香火,用来延续西蜀命脉。 就这样青成山成为了江湖不管,官府不管,盗贼不管的三不管地带。 沈今安忽然改变行程也是唐无心等人所没有料想到的,眼瞅着西蜀江湖大会就要召开,抓紧时间可能都来不及,哪里还有闲散时间去到处闲逛? 可是作为主心骨的沈今安就算是一意孤行,众人也只好陪伴。 青成山地势高耸,植被茂密,山间多以雾霾而著称,刚一入山便被皑皑白雾挡住了视线,日光照射不进来,一路之上显得格外深沉。 沈今安倒是一脸不太着急的样子让小五子去找寻一些干枯木材来做生火准备,唐无心不愧是西蜀本地人士,即使眼盲,对青成山的一些奇闻秘事也是了然于胸,一路之上不断闲聊着青成山风景独特的景色,再加上吕江南最近不断接受唐无心的教导,一行人倒也算是悠然自在。 至于吃食方面,从小就嘴刁的沈今安自然是少不了打打牙祭。 “小五子,你去前面看看有什么能够歇脚的地方没有。” 小五子领命而去。 山路潮湿阴冷,吕江南蜷缩在一起,沈今安看到后柔声说道:“今天看你说话有些粗狂,恐怕是偶感了风寒,今晚你就睡在马车里面吧。” 吕江南神情复杂,其实她自己身体不舒服在丰都城便已有所展现,只不过生怕沈今安等人把自己单独撂下所以一直跟随。 “嗯。” 吕江南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应承了下来。 过了片刻,小五子回道说道:“公子,前面确实有一所空闲道观,看起来没有人烟。”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和尚 重都城外。 一声响雷落下,无情的雨水不断地冲刷着泥土。 在夜幕之中,一对男女走在一座灯火辉煌的边境城池,但是男女身份有些古怪,其中一人竟是和尚,要知道和尚首先要戒的便是女色。 和尚全然不顾周围旁人奇怪的眼神,竟然讨好一般的瞧着自己旁边的女子,只不过唯一相同的就是两个人的脸上都不是特别的好看,面如金纸,脸色蜡黄,颇有一些同病相怜的意思。 溪夏瞥了一眼在无尽黑夜之中显得格外醒目的城池,语气凝重地说道:“呦呵呵,这就是你嘴中的十分安全?这就是你所谓的大事?为什么非要来这里?你明明知道咱们还会有很多选择!” 面对着溪夏的三连问,道心和尚扯了扯嘴角,笑容艰辛也勉强,“这里叫做的百花城,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没准会在这里淘到一些好东西。” 脸色十分难看但是样貌十分姣好的溪夏皱着眉头说道:“什么意思,你在这里不会藏着百花吧。”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是形容女子最高规格的花束,而道心和尚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便足够在这大漠之上令过往的大雁跌落到尘土之中。 溪夏一人,在道心和尚的心中便可以卷起一代的风华。 道心和尚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微微抬起头,望着这座边陲重地夜夜笙歌的城池,就在道心和尚怔怔出神的时候,感觉自己浑身有了一阵子疼痛,原来是身上感觉到了一阵打击。原来是旁边的溪夏锤了道心和尚一下。 道心和尚有些无奈的说道:“又怎么了,自从咱们出发以来,是你说要照顾我的,结果除了我背你,就是我出去化缘,要不然就是你背我结果把我丢出去好几丈远。” 溪夏气鼓鼓地说道:“谁叫你轻薄我。” 道心和尚将手竖了起来大声的说道:“天地良心啊,我是一个和尚哎,而且我只是轻轻的放到了你的肩膀上,你就嘟嘴,我两只手只好都放在自己的胸口,你竟然还嫌弃我轻薄你?你干脆直接下毒把我毒死吧。” 先前先是被道心和尚无意蹭到了溪夏的鬓角,现在道心和尚则是在溪夏的旁边一顿刮躁,溪夏不由得一顿的心烦意乱,随后溪夏毫不拖泥带水的伸出一拳,狠狠地撞击到了道心和尚的胸口,溪夏恨恨地说道:“我倒是乐意下毒把你毒死,可是毒死了你,可连狗在旁边都不愿意吃。” 道心和尚在面对溪夏只能是很没有风度的针锋相对的说道:“姑奶奶,你又不是狗,你怎么知道狗都不愿意吃。而且出家人,可以立地成佛的。” 溪夏没有好气地冷哼了一声。 百花城是一座孤悬西蜀高山的一座小城,丝毫没有地理优势,但是百花城却是没有任何的战略地势,所以这也是导致了百花城一直成为了唯一一片没有战火的净土,不过此地的风景极好。在此地的居民世代以采摘百花制作蜂蜜闻名于世。 不管是在华阳还是在北疆的眼中,不说近水楼台的华阳,就是被一直称为不懂风花雪月的北疆,也会特意在一等贡品上加上百花蜜,百花蜜的珍贵程度几乎可以和战甲相媲美。 其中百花之中的雪莲更是公认的百花之王,雪莲的生长环境一场的严酷,只能够生长在百丈的悬崖峭壁之上,在茫茫的雪山之中寻找雪莲也是无异于大海捞针,雪莲的花期也是十分的漫长,五年才会开一次花。 许多采莲人都会有自己的前半生去寻找一朵,然后等到雪莲成熟了以后才会将其摘下,最后在疯狂的抢夺之中才能将雪莲提炼成为百花蜜中的雪莲蜜。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带着和尚吃白食 百花城的八千多户当地居民所有的衣食住行都要靠着这百花才能够维持,随着近三十年来这样的物华天宝日见稀少,几乎每一株雪莲蜜的现世,不但让这座小城猛然惊醒,满城的狂欢,更是让这座城市陷入到了一阵阵的腥风血雨之中。 当年,一直隐藏在这座城市的各方眼线,为了完成他们的最终任务会在这里蹲守将近十年。不管是死士,还有各地方割据势力的官府鹰犬,为了博得红颜一笑在这里不惜亡命江湖的江湖豪杰。还有更多希望凭借着雪莲一夜暴富的富商大贾。 当然这座无主之城自然不会有宵禁一说,道心和尚和溪夏相伴入城之后,站在游人喧闹如同白昼的街道上,漠然的茫然。 溪夏推了推道心和尚说道:“天色也不早了,咱们不行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道心和尚摊开了双手,眼神之中带有几分不解:“钱呢?” 溪夏愣住了说道:“你这小秃驴莫不是又忘记了?我是女孩子怎么能够随身带钱呢?” 道心和尚一脸平静的说道:“我只是一个穷和尚,又怎么会带钱呢?” 两人端坐在街道两旁,像极了无家可归的少男少女。 溪夏没有好气的说道:“平常的时候就告诉你要学习一点别的本事,你偏不听,每天就知道站在原地吃斋念佛。现在好了,现在连一个住宿的钱都没有了,早知道就不和你出来了。我不管,你去想办法给我找一间客栈。” 道心和尚听到这话,无奈的摇了摇头,但还是依着溪夏的话走到了那家已经坐满了豪爽酒客的客栈之中。 两人刚刚走到了大厅之中,所有人都盯着他俩,仿佛就像是见到鬼一般,其实也不怪众人,道心和尚那锃光瓦亮的秃头,自然也是招人注意的。 还没等众人说话,溪夏先是大声吼叫一声说道:“来客人了,店小二呢,来一间上房。” 溪夏华的声音太大了,掌柜的是一个苦哈哈八字眉的老人家,原本自己正在睡眼惺忪地趴在柜台上面无聊地打着哈欠,看见这么一对有些奇特但是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女之后,上下一扫眼,心中那个便是咂舌了起来。 男子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旁边的那位女侠身上的那一支簪子就可以称得上是千金不换了。这般富贵的过江龙怎么就来了他这座小庙落脚了。 现在还正是百花蜜所展现的时候,掌柜的只能在心中念叨道:“只是希望这两条过江龙千万别给我找麻烦就行,佛祖保佑。” 老掌柜的轻轻叹了一口气,勉强地挤出来一个笑脸,绕过了柜台,将三人领到了一处有些僻静的房间,还没有等老人说话,平日里看起来不爱动换的店伙计便自顾自的端上来了最上等的茶水。 老人看着自家店小二那有些痴呆的眼神摇了摇头,使劲地拽着他离开屋子。老人当然知道自家店小二为什么无视献殷勤了,老人弯腰关上门之后轻声的训斥道:“你这小兔崽子的心思也太大了,这等仙女相貌的女子也是你想看就能看的?” 店小二在旁边嘿嘿地笑道:“仙女!仙女!” 老人本想训斥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这憨子,平日里面看起来倒是翁头翁脑的,没想到倒是还有几分心思。罢了罢了,好好做活,你的银子我都给你攒下来了,等有了银子之后,你就老老实实娶隔壁酒铺的小花吧,这样子的话,就算是以后我死了,你也算是有个期盼。” 店小二瓮声瓮气地说道:“我不要娶小花,我不要娶小花,我要娶仙女,我要娶仙女。” 掌柜的一巴掌拍到了这家伙的脑袋上:“你个小王八蛋,你这样下去可是要挨打的,仙女一看就是一个练家子,小心直接把你抓了去。” 店小二眼睛一亮,说道:“长得这么好看,还是练武,一定会是说书人口中的百花仙子吧,百花仙子会让所有的蜜蜂都飞起来,还有一把白色的长刀。” 老掌柜的双手背在身后,满脸自嘲的说道:“还百花仙子呢,要是真的有百花仙子,现在也应该是孙将军的座上宾了。” 店小二小声的嘀咕道:“现在和原来相比真是奇怪,咱们这里已经许多年没有来过仙子了。” 老掌柜的似乎也是对此有些疑惑,翻着白眼说道:“这些事倒也真的是有些奇怪。” 客房内,溪夏把自己一把摔到了床铺之上,自己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先是自己飞奔千里,从洛阳一路来到西蜀之上,双脚刚刚落地之后就带着自己身边的那个累赘一直逃亡了数百里地,片刻都没有喘息。 溪夏坐靠在床边,微笑着说道:“去和老掌柜的要一份宵夜,我有点饿了。” 道心和尚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楼下找了那个满脸回去的八字眉老头要了一份食物,竟然从头到尾没有管他们要银子。 溪夏看到掌柜的端着食盒走入到了屋子,送了一口气,笑眯眯的说道:“掌柜的,放心,银子什么的绝对少不了你的。” 道心和尚看着正在大快朵颐的溪夏试探性地说道:“咱们差不多早些休息吧。” 溪夏看着只有一张床的房间,好像还是和道心和尚生气一般的说道:“你这和尚,整天脑袋里面都在想些什么,谁要和你睡。我睡床,你睡地板。” 道心和尚面露为难的说道:“本来我也是打算睡地板的啊。” 溪夏踢了道心和尚一脚,好像丝毫也不解气,自己随后便在躺在床上蒙着杯子便开始睡了起来。 一夜虽然无话,睡的倒也算是踏实。 溪夏看到一夜如同老僧坐定一般坐在地板之上一动不动的道心和尚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起了一个大早的溪夏便对着掌柜的说道:“掌柜的,你这里有没有什么红白事没有?我这位和尚朋友,别的不敢说,就单说诵经礼佛这方面的事情,没他摆不定的。”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死了一个财主又死了一个乞丐 华阳佛道两家虽然不是同出一门,可也算是殊途同归。 不少人家在婚丧嫁娶的时候都喜欢请一个和尚道士前来诵经礼佛,他们认为这种行为可以使得逝者安息,成婚者吉利。 不过对于每位师傅的红包礼钱多少就看本家在意了,不过这些事情一般的得道高僧是不愿意做的,就算是愿意做也是不求回报的。 按照沈今安的话来说,善不图报才是善。 靠着这种买卖吃饭的大多数都是实在活不下去的了,或者偷懒谗猾之人,随意剃个光头,带上两串佛珠,好方便滥竽充数。 每次碰到这种人,虽然主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十分别扭,好一点的给一些散碎铜钱别坏了大家兴致,坏一点的干脆棍棒打出。 当客栈老板听到溪夏这话之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指明了一条道路说道:“往前走三四里地,往左一转,是我们百花城的地主刘老爷家,他爹刚刚去世,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棺材要在家里放三天才能出殡。他家可是大财主,我们这里不少法师和尚都去了。” 听到客栈老板的介绍,溪夏顿时来了精神,一把拽着道心和尚便朝着外面走去,临走还不忘撂下一句。 “老板,等我们赚了钱,回来再给你房钱啊。” 竞争总是无处不在,一场地主家的丧事,竟然引来了几十名穿着各异的江湖道士和和尚。 从大宅门做事见到的事情多了,眼光和见识也是随着见到的世面而狂涨。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入殓最多不过就是找个普通棺材草草了事,在穷一点的,换上一个薄一点的狗碰头棺材也能应付,然而对于那些趋炎附势的富商高官和地主来说,白事更像是他们互相结交,互相应酬的一个场所。 没有人会在意躺在棺材之中的那位死者生前和身后的事情,他们所来祭拜的更像是那种令人刻骨铭心的金钱地位。 刘财主家的管家所展示出来的变脸技术,溪夏看到以后不由得佩服连连。 面对普通人平平淡淡,面对雇来干活的人言辞厉声,而面对那些抬着重礼来祭拜的大小官员却是嬉笑连连。 “这家伙,西蜀的变脸绝活和这个人相比较都甘拜下风啊。”溪夏拉着道心和尚低声说道。 道心和尚连忙摇摇头,只是对着香烛祭台说了一声“阿弥陀佛”。 虽然成功地混入到了刘府之中,但是面对十几名竞争对手,溪夏却还是感觉到恶意连连。 百忙之中的刘管家迈着大跨步走到一众和尚面前大声说道:“今天是我家老老爷驾鹤归天,知道你们辛苦,等到事情结束以后,每个人半两银子!你们都给我努力的念!” 一阵简单朴素的动员结束之后,众位和尚嘴中也开始念念有词。 溪夏一把抓住道心和尚说道:“快念,咱们能不能吃好喝好就全在你了!” 道心和尚一脸委屈道;“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你不最擅长念经了吗?这是你证明自己的时候。”溪夏眼见说不通便开始赌气道。 眼见自己没有别的路线,道心和尚也是只好低头开始不停地念起经文来。 当众生为浊态,只有自己成为白莲之时,引来的不仅有光明还会有嫉妒。 很明显,那些打算靠着骗吃骗喝而行走于江湖的假道士假和尚在道心和尚面前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道心和尚低沉婉转的声音,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虽然只是一个人的声音,在此时此刻却宛如天上菩萨降临。 看着眼前的道心和尚刚才还颐指气使的刘管家也变了另一副嘴脸似乎对道心和尚的表现十分满意。 然而本来以为自己肯定能够多领取一些赏钱的溪夏正在心里盘算着这钱应该怎么花。 却不料,念经念了一半的道心和尚却突然站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外面走去。 刘管家刚要张口,却被一旁的溪夏给拦住了,溪夏明白,凭借道心和尚对于佛法的了解,绝对不可能忽然离开。 果不其然,在刘府后门墙根处有着一个老乞丐,老乞丐靠着墙根瑟瑟发抖,脸色铁青,腹部饿得就连骨头每一根都看的十分清楚。 对于富人来说他们的一顿饭可能就是这些乞丐半个月的口粮,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有面子,也可以吃一半扔一半,可是这些饭都吃不起的老乞丐最后的归宿多半就是被一张草席子卷起扔到一处无主的枯地,命丧黄泉。 道心和尚走到那个已经命不久矣的老乞丐旁边轻声低语了几句,老乞丐竟然像是看到菩萨一般感恩涕零起来。 道心和尚面露悲悯从怀中掏出昨晚没有吃完的半块馒头塞到了老乞丐手中。 老乞丐刚想抓起馒头咬上一口,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了,随后脑袋一歪,便离开了人世之间。 道心和尚长叹一口气,脱下自己身上那一件正红色的袈裟盖在老乞丐身上,随后紧紧握住老乞丐的手,开始替死者诵念经文。 就连一旁的溪夏也开始低头合掌默念起来。 就在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的时候,一台只有朝廷命官才能够乘坐的大红轿子缓缓落在地上。 眼见重要人物已经来到,主家刘财主更是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连忙用手掀起轿帘说道:“宋知县,您怎么来了?家父去世,本来想着简办的,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大伙儿全部过来热闹热闹,您屋里坐。” 宋知县本名宋礼佛,是华阳王朝的恩科进士,因其老母念佛,所以给他起名礼佛。 作为百花城的县太爷,宋知县虽然位居六品小官,可是实际权力却是连当地知府也不敢轻易怠慢。 这等人物能够来到刘财主的葬礼之上,也多亏了刘财主那个嫁出去的姐姐。 地方上的县太爷来了,刚才还围绕在灵堂旁边的众人纷纷朝着宋知县涌了过来,大有一番死人给活人哭坟的样子。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百两纹银 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刘财主却发现宋知县好像在寻找什么人一般四处张望。 “姐夫,你在找什么呢?”刘财主凑到宋知县耳朵旁边轻声询问道。 宋知县没有回话,只是推开了众人便朝着道心和尚的方向走去。 刘管家以为是道心和尚得罪了宋知县,为了表达对于宋知县的仰慕之情和讨好之意,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道心和尚身边大声呵斥道:“还不赶紧起来,见过宋知县。” 道心和尚对这句话熟视无睹一般丝毫没有放到心上。 自己在众人面前跌了面子,刘管家自然是不太愿意的,自己在百花城这一亩三分地上大小也算是一个爷,现如今自己被这么瞧不起。 “你这小和尚,忌吃不忌打是不是。”刘管家说罢便要抬手就打。 “住手,你给我退下。”半天没有开口的宋知县开口就是一句呵斥。 很明显刘管家对于宋知县的“住手”二字,并没有领悟到心里去,还以为宋知县说的是道心和尚。 “听到没,知县大人说你呢。”刘管家依旧是为虎作伥道。 宋知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刘管家身边,抬腿便是一脚。 刚才还硬气得不行的刘管家此时此刻完全蔫了下去,就连开口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宋知县大声呵斥道:“混账,你不知道他是谁吗?他是道心法师。是洛阳同泰寺鼎鼎大名的得道高僧,尤其是你这种人能够随便搭话的。” 直到当宋知县点明道心和尚的身份,众人这才算是恍然大悟。 原来那一件看似十分唬人的袈裟原来是真的啊。 溪夏从一边跳了出来说道:“没想到还真有人能够认出我们来啊。” 宋知县连忙收起来了刚才那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一本正经道:“在下宋礼佛,多年之前曾任洛阳地方官,有幸见过道心高僧一面,昨日收到客栈老板消息,才得知二位路过本地,不知道心高僧有没有时间一絮?实不相瞒,本县也是对高僧佛法倾慕不已,得此一遇,求贤若渴。” 若是正常情况,那些骗财骗权的江湖和尚巴不得攀上官府的枝头呢,衙门口不管多大,只要能够为自己撑腰便可以在当地横着走了。 让宋知县没有想到的是,一向是占便宜就上的溪夏这一次却是没有点头应允,而是看向了一旁还在念经的道心和尚。 道心和尚并没有和别的小沙弥一样被外界事项所打扰,而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继续诵念着自己的经文。 “阿弥陀佛” 道心和尚在念完最后一句祷告之后这才缓缓起身。 宋知县眼见道心和尚有了时间立马一个健步走到身边说道:“高僧。” 道心和尚摇了摇头说道:“高僧不敢当,但是劝人向善总归是我等应做的事情,身为一方父母官,拜神拜佛不如拜百姓。” 面对道心和尚一番刻骨铭心的话语,宋知县还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却也如何都张不开嘴一般。 片刻之后,宋知县还是在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虽然不多,却也有百两纹银。 “高僧,这些钱是我多年积攒所致,宋某为官半生,也算是落得一个清贫,老母在世之时经常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一百两银子虽然不多,却也是足够一些寻常百姓为之付出大半辈子的时间。 面对引得周围众人眼红的银票,道心和尚摇了摇头说道:“小僧入佛多年,只求三安,身安,心安,天下安。若是宋施主真有诚心,那便做好责任之所属,百姓之所求,如此终成正果。“ 宋礼佛还想说些什么,可是道心和尚却再也不给他一丝机会,转过头便朝着老乞丐的方向走去。 宋礼佛将这一切全部看在眼中,不仅有些感慨。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刷新了宋礼佛的认知,只见到道心和尚走到老乞丐遗体面前,轻轻弯下身体,将活着都无人询问的老乞丐背在了背上。 虽然老乞丐因为长期饥饿饿成了皮包骨头,可是相比于瘦弱无比的道心和尚却也显得沉重无比,更夸张的是那一张价值千金的同泰寺讲僧人才能穿戴的正红金丝袈裟就这么裹在这个老乞丐的身上。 “生者或许有贫富之别,地位之殊,可是死者都不过是一滩俗物而已。” 这是道心和尚在临走之际,对着众人所说的话。 望着那个身材消瘦的身影,道心和尚那一双严重被磨损的僧鞋却像是锤子一般轻轻捶打着众人的心头。 “喂喂喂,你刚才说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对...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 “没有让你拿到银子。” “没有就没有呗。” “你...你生气了?” “你咋这么说?” “因为你没有骂我啊,我以为丢了钱,你会生气呢。” “你那么笨,要是单说为了钱,我恐怕早就被你气死了。” 道心和尚此时早已经没有了刚才的义正言辞,弱弱说道:“早知道就不让你跟着过来了。” 从草地里面随手折了一支木棍的溪夏羞愤的说道:“哎呦,你这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墨迹。“ 道心和尚一点都不知道见风使舵,傻愣愣的说道:“我兜里还有干粮你吃吗?” 溪夏被道心和尚的话气得了不得,随手一蹦便蹦到了道心和尚刚背锅死人的后背上。 溪夏用手捏了捏道心和尚单薄的僧衣说道:“你把你的袈裟埋在土里你不冷吗?” 道心和尚连忙摇头说道:“不冷,你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 这个世上没有全是缺点的男人,少的只不过是独具慧眼的女人。 溪夏心里美得不行,嘴上却还是一点都不给面子的说道:“出家人可是不打诳语的,你这般说话,小心佛祖知道了,不让你成佛。” 道心和尚也不接话,只是眼睛斜视着天空,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如果能够这么一直背着她,真的也挺好。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扮猪吃虎 青成山破败道观中。 沈今安等人围绕在一堆刚刚烧好的火堆旁边。 “小五子,去抓些野味回来,打打牙祭,每天只是吃一些干粮米粥之类的,这肚子都快没有什么油水了。”沈今安对着旁边的小五子轻声吩咐道。 小五子没有言语,只是微微点头,随后身影一跃,消失于密林之中。 对于神射手的小五子来说,抓上一些野味活鱼是手到擒来的活计儿。 “这么小的鹿,你倒也是下得去手。”吕江南虽然在江湖之上闯荡了多年,可终究还是一个女儿家,对于一些老幼之物终究还是不忍心下手。 沈今安使了一个眼色,小五子扛着小鹿找到了一处小溪旁边便开始处理起来。 “万事万物,终归是适者生存,对于鹿来说,无论老幼在皆不过猎手口中食物而已。那些年老的狐狸野狼,若是抓捕不到成年鹿,那就可以安安静静等死?”沈今安反问道。 吕江南被问得说不上话,自知有些理亏的吕江南从干粮袋中掏出一些炊饼之类的胡乱塞入口中。 半刻钟的时间,小五子便处理好了小鹿尸体,对于小五子这种常年在边疆生活的北燕将士来说,处理一只死了的动物,那还不是简单无比? 沈今安将被分成好几块的鹿肉用剥去树皮的树枝串起来,往里面塞了一些野果后便挂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青成山山高地陡,猿猴丛生,按照徐客的《地图记》中所著。这种叫做百香果的野果子是这里猿猴最为欢喜的食物,这种果子里面的浆水中带有一颗一颗的种子,塞入肉中一旦被烘烤成熟便会四散开来,里面浆水便会将鹿肉涂抹均匀,肉中带有鲜香,那种滋味一般人可是体会不到。等一会儿你们吃了便都知道了,不过提醒你们几个,晚上吃多了肉容易积食,小心消化不良。” 吕江南一开始是打算拒绝的,因为她觉得这种有伤天道的事情总归是不好,可是却还是在烤肉味道面前坚持不住了,为了面子只好双手护胸一本正经的坐在沈今安后面的泥塑之前。 唐无心倒是无所畏惧,在靠近火堆的旁边,席地而躺,手中的两条锁链也正好成为他的枕头。 小五子一脸警惕地倚靠在道观大门口,侧耳聆听,生怕是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鹿肉之上的脂肪不断随着温度升高而缓缓滴落,落在火堆之上发出一阵刺啦刺啦的声响。 足足半个时辰,四人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等到芳香四溢的时候,沈今安用小刀割下一块鹿肉说道:“别闲着了,都快来吃一些,味道着实不错,相信我的手艺。” 众人接过鹿肉之中纷纷狼吞虎咽起来,吕江南那种想吃却又拉不下脸面的样子被沈今安完完全全的看在眼中。 沈今安也不着急递给吕江南一块鹿肉,而是拿起来端详一番说道:“真是可惜啊,这等美味的烤肉却总有人没有这个口福啊,若是放在江南地区,这么一块肉还不卖到一两银子?” 吕江南被馋的只是吞咽口水,却还是无动于衷。 沈今安摇摇头说道:“吃吧,鹿反正都死了,就算是有罪恶刑法,到了地府也会由我们这等人替你抗着呢。” 沈今安已然给了台阶,吕江南自然也不会承让,接过烤肉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沈今安一边吃着,一边用手指着外面不远处的那一座巍峨山峰,轻声说道:“那里应该就是青成山的主峰了,相传青成山之上有条黄龙,每逢八月十五便会冲天而起直冲云霄,每逢年初便会从天而返,不过这些也都是我听别人说的,自己却也是不曾亲眼见到。不过当时我因贪玩,倒是自己一个人冒险来过一趟青成山,一个不小心差点跌入悬崖,好在路边一户砍柴人将我救下,我还因祸得福尝到了半只小鹿肉,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对这个味道印象深刻,你们是不了解,那时候北燕军队常年粮草军饷不足,三天两头更是吃不上喝不上。”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回首见往事,笑谈多坎坷。 小五子没有笑,他知道只有见过了黑暗才知道黎明的可贵,有的时候困难总是已各种理由出现在彼此身边,但是当经历过那些事情之后,那些曾经觉得自己难以跨越的山其实都跨过去,那些以为自己熬不过去的事情也都熬过去了,选择之中充满了危险,危险之中充满了希望,希望中也被遗憾所替代。 当有一天能够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那些曾经让自己痛不欲生的苦难之时,所谓放下,也就不过如此吧。 感慨的时间终归是短暂的。 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沈今安四人也要轮流值守。 作为沈今安的贴身侍卫,小五子本来是要替自家主子值守的,可是沈今安却说让小五子早点休息。 晚饭的时候沈今安和唐无心分别说了一些西蜀和青成山的神怪之事。 小五子听得入神,吕江南则是一脸严肃地自顾着消灭自己手中的鹿肉。 沈今安虽然对于西蜀之地颇为欢喜,可是真正向往的却还是那种江南水乡。 这话倒是没错,华阳委实是太大了,达到从北燕跑到琼州岛即使是昼夜不停也要半年之久。 吸引北方儿女的总是江南水乡中的软糯吴语,让南方才子佳人所向往的总是北燕的千里沃土,大雪飘飞。 西蜀之地多山多雾,天下名山更是一半都在其西蜀之中。 沈今安说华阳最高的山不在西蜀,而在比西蜀更远的地方,那里终年大雪覆盖,那座山峰更是高约三万丈,当地人说那座山峰之上有一颗珠子,是承载在天地气运的东西,所以名叫珠峰。吕江南轻蔑一笑说沈今安只是胡说八道,这个世间哪里会有山长到那么高的。 唐无心却说可能真的有那么一个地方,只不过那里人迹罕至,也从未有过人攀爬到道:“公子,有人来了,听声音差不多二十人左右,脚步轻浮,应该不是修炼武道之人。” 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多而在勇。 若只是一二十个山间草寇,小五子一人便可以独自解决。 幽暗的环境,茂密的森林,这些对于小五子这样的用箭高手来说,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如果小五子愿意的话,花费一点时间来一场猫捉老鼠,可是让这些山间草寇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沈今安笑着说道:“还正担心,这长夜漫漫怎么熬过去呢,现在好了,来乐子了,先别动手问问他们的来历,别杀错了人。杀个小鹿,咱们的吕女侠都担心的不行,若真是搭上了几条人命,恐怕咱们的吕女侠真的会羞愧的。” 沈今安的话音刚落,二十名彪形大汉便一同涌入了院子之中,明晃晃的兵器在月光下倒是光亮无比。 不过武器的种类看得沈今安等人倒是似笑似哭,只有少量一部分人手里的兵器是短刀长枪,剩下的人手里的武器更像是斧头,农叉等器械。 青成山是三不管的地带,各种各样的流民和土匪更是数不胜数,几十人便可以称王称霸。这些人对于山中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当沈今安一行人马车刚刚进入到青成山的时候,便被这些人发现了,本想着趁着夜深人静,人困马乏的时候借机发上一笔财,却没想到猎人和猎物的身份转变总是在一念之间。 扮猪吃虎的沈今安一行人,可不是肥美的羔羊,而是饥肠辘辘的饿虎。 当然这一切强盗们还不知道呢。 一伙儿从未见过什么世面的土强盗看到道观之中停放的马车还有火堆上烤着的鹿肉,不由得笑出声音来。 领头的是一个胖子,小五子只是大眼一瞧便估摸猜出这个胖子差不多有个二三百斤的样子,肚子上的赘肉往下抻了好几层,就连铠甲都无法将其完完整整的保护起来,最多也就只能保护一下几处比较重要的位置,胖子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呲牙咧嘴的样子像极了话本中的那些能够生吞孩童的妖怪。 “嘿嘿,小子们,准备开采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 动手 听到自己老大的话,剩下的众多土匪也是笑开了花。 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公子哥,一个双眼已盲的瞎子老人,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一个看起来毛都没有长全的黝黑小伙子,这不就是妥妥的老弱病残嘛! 为首胖汉那一双色眯眯的小眼紧紧深陷在吕江南的身上拔不出来,吕江南那错落有致的身材,那在月光下洁白无比的肌肤,说是仙女也是好不夸张了,再说那张小脸蛋,啧啧,相比于吕江南来说那些常年在山下农忙的村妇,可是说是星星比太阳了。 吕江南那一脸不屑的样子,更加让为首胖汉心思狂动,一想到自己马上就可以征服这样一朵娇滴滴的鲜花,幻想着那种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忽然一种紧张刺激的感觉便涌上心头。 山下村里的那些读书常说的一句话是啥来着? 欲擒故纵!对,没错就是这个词。 这个小娘子刚才便并了并大腿,一定是在诱惑老子,她还看了我一眼,这一定是看上老子了!一直蹲守在门口剩下的那些汉子见到这种情况,自然是知道自家老大一定是犯了老毛病了。饥肠辘辘的他们一时之间便开始推搡起来,同样是色心大起的几名小弟也是央求的多看几眼,心里还期盼着自己老大吃肉,能给他们留下几口汤呢。 几名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焦躁的小弟甚至开始吹起来了口哨。 提着一把九环大刀的胖汉一脸狞笑的说道:“知道,这青成山中的规矩吗?” 沈今安也是饶有兴趣的回道:“不知道,这青成山有路,路中有桥,规矩恐怕就是要按这路走吧。” 胖汉冷哼了一声,似乎对沈今安的这个说法不太满意。 胖汉本想着继续“盘道”,可是身后那些已经许久没有沾染女人味道的小崽子们可是受不了了,一窝蜂地准备跳上前来,伸手就要用满是泥垢的手指去摸吕江南的身子。 本就是暴脾气的吕江南哪里会管那么多,刚要准备上前,却没有想到被沈今安一把手揽在了身后。 这种无奈的样子更是让在场的土匪来了兴趣,一些人甚至都开始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衣带,朝着吕江南扔了过去。 吕江南准备拔剑砍杀过去,在吕江南的眼中要想要收拾这些废物点心可以说是手到擒来,甚至都不需要特别费力气。 斩断手脚却不会伤害掉他们的性命,让他们一辈子在这里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实在不行就把他们全部放倒,让山中的凶猛野兽将他们一点点啃食殆尽。 忽然之间,十几种惨无人道的想法顿时间如同潮水一般进入吕江南的脑海之中。 沈今安一把搂过吕江南对着众土匪笑着问道:“你们确定你们要打劫?” 当着土匪做纯洁? 众多土匪反应过来的时候也是哈哈大笑,似乎沈今安这种从未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公子哥在他们眼中就如同火堆之上的鹿肉一般。 “小子,看你也算是读过书的人,大爷我也就不和你过多的客套了。实话说了,把钱都留下,我还能够给你一个活命的时间。要是牙缝里面挤出半个不字,恐怕你今天就也算是走不了了。”胖汉冷笑着说道。 面对威胁,沈今安依然紧紧搂住吕江南的纤纤细腰,双手入手顺滑,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吕江南像是一朵带刺的瑰花虽然芳香,可是其中却是针刺不断。而只有红袖则是一朵令人陶醉的梅花,只需要欣赏着所带来的那种沉醉感觉。 沈今安将手放到吕江南的腰杆之上,言语调侃地说道:“各位好汉,这是我的发妻,虽然长得惹人怜惜,可是床上的事情总归是照顾不周,若是各位不嫌弃,能否让我带她回去?” 手提九环大刀胖汉用手摸了摸自己颤颤巍巍的肚子,瞥了一眼一旁的吕江南。 若是在寻常的时候,没准还能够考虑考虑,可是最近青成山不太平,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伙儿贼人不仅点子极硬,就连人数也不是他们这些小门小户所能比较的,一连剿灭了三四个大一点的山寨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就连他们这些小山寨似乎也没有打算放过的意思,连续在山里转悠了好几天的胖汉终于算是找到了一伙儿生意,又岂能让众人如愿? 胖汉本就喜好女色,一连四五天都没能够找到让自己发泄的女子,体内那一股本就无名的邪火,更是快把自己憋出内伤来了,眼见自己马上得手,不管咋样都不能够轻易放过。 胖汉用刀尖指向沈今安和吕江南,转过头来笑着说道:“这位小娘子可是一定要归我的,谁也碰不得,给你一条路,要是想死就在这里坐着,要是想活就赶紧麻溜地给我滚蛋。” 胖汉话音刚落,忽然从旁边跳出来一个干瘦猴子模样的年轻人。 和周围穿着的那些破破烂烂的匪患相比,这位年轻人身上还算是有那么一两件好一点的衣服,单从穿着上来看,这位年轻人倒像是一位读书人。 实际上和沈今安所想象的差不多,年轻人在这一伙匪患之中是仅次于胖汉的第二把交椅,因为读过两天私塾,所以被大家伙儿称为军师。 说是军师,只不过也就是认识几个字而已,虽然读了几天书,可是圣人之道却是一点没有体会到心里去,《金瓶梅》《十八摸》这样的禁书倒是看了不少,狗肚子里面盛不了二两香油,因为在乡里找了一个大户借了一些钱财去参加县里的科举,连一个童生都没有考过。 大户找他要钱,结果非但闹了一个不欢而散,年轻人气不过便用迷香将大户家还未出阁的姑娘绑了出来,找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来了一出霸王硬上弓。 后来姑娘因为自己丢失了贞操,没脸活着了,干脆找了一个地方上吊死了。 祸闯大了,年轻人知道街里街坊的呆不下去了,于是找到了自己童年玩伴,上了青成山,平日里靠着写一些绑架信和出一些鬼主意在山寨之中站住了脚。 沈今安看到这些人好奇的问道:“看你们衣衫破碎的样子,好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怎么?该不会是让人家赶出来了吧。” 自己的痛楚被重新提及,胖汉自然是心情不悦的说道:“小子,不该问的话。你可千万不要问,小心你爷爷我改了主意,一刀将你剁成稀泥!” 沈今安放开吕江南,往前一步,胖汉眼看着沈今安这等要拼命的架势,先是愣住了一下,随后猖狂大笑的说道:“怎么了?你个瘦猴子也敢在你胖爷面前上蹿下跳?找死?” 沈今安轻轻跳下台阶,动作表现得十分轻盈,显然是一幅深藏不漏的模样,看到胖汉有些惊慌的样子,好心地提醒道:“唐老,你教给我的护体毒瘴怎么有些不太对劲啊。” 唐无心面对这等小毛贼自然是提不起来丝毫的兴趣,连忙摆手说道:“你运气的方式不对,下一次让气息通过阳陵泉穴慢慢散出,效果会更好一些。” 胖汉没有敢转身,生怕被这小子给偷袭,可是刚才身后还是叽叽喳喳一片声音,现如今却是没有了一点声音。 当胖汉转过头来的时候才发现,除了自己,剩下的兄弟无一例外全部躺在了地上,不仅脸色铁青,甚至有的人也开始口吐白沫。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胖汉似乎不太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幕,开始紧张的说道。 沈今安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发梢,冷笑着说道:“本来还想着和你玩一玩,不过现在的时间恐怕不够了,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整治青成山?” 胖汉面对沈今安的提问,显得十分惊慌,犹豫了半响之后的还是决定要和沈今安拼命。 可是当胖汉手持九环大刀还未冲到沈今安面前的时候,便看到一直站在角落之中的那个高冷女人瞬间出手,自己肥胖的身体仿佛是被一股呼啸而来的飓风轰然之间的砸到了身上,胖汉的四肢离开地面,身体弯曲成弓,然后砰的一声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整个人镶嵌在了墙上,本就破烂不堪的围墙被这等体位的壮汉冲击了一下子,顿时哗啦啦地四散开来。 沈今安则是有些后悔不已的说道:“你等一会儿,我话还没有问完呢。” 吕江南则是好像出了一口恶气一般的说道:“哼!” 小五子听到这话立马上前查询道:“公子,好像他还有气。” “那就好,千万别让他死了!”沈今安连忙抬手道。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 兵分两路 一盆冷水从天而降,顿时间胖汉被浇了一个透心凉。 胖汗猛吸了一口凉气,似乎幡然醒悟过来自己已经被别人活捉了一般。 眼见四下无人,便想要挣脱束缚之后快步离开,可是自己只是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肋骨附近便是传来了一股撕心裂肺的痛疼感觉。 胖汉看着自己已经完全被扭断的大腿,心中冷冰冰的骂了一句“土匪”后,准备跪着爬出去。 肉到用时才显多,没趴两步,胖汉的两鬓便已经开始沁出来了层层汗珠。 这阵子真他娘的倒霉,竟然碰到了这么一个扎手的硬点子!今日莫不成真的要交代在这里? 就在胖汉思索非非的时候,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胖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别着急走啊,你不是还等着我把吕女侠送到你面前了吗?现在走多不合适。”沈今安半笑着说道。 扑通一声,现在只求能够绕过自己一条小命儿的胖汉跪倒在了地上,哭爹喊娘。 “大侠,大爷,爷爷,姑奶奶,你们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刚才胖汉的语气有多凶,现在就有多卑微,好像他把前半辈子的所有好话在此时此刻全部交代了出来。 沈今安也没有打算过多难为胖汉,只是问了一个听起来十分奇怪的问题。 “青城山上的那一伙儿人到底是谁?” 众人虽然听不明白,可是却有人能够领悟到沈今安话里话外的意思。 “大侠,我也不知道那一伙儿人究竟是谁,我只知道他们十分厉害,不仅强占了我们的山寨,甚至就连一口吃的都没给我们留下。要不然我也不会冒犯各位的虎威呢。”胖汉连忙解释道。 沈今安似乎没有把这话放到心上,只是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胖汉眼见自己逃脱不过,干脆如实交代道:“我真的不知道,不过他们那一伙儿人可是个道:“大侠,我说我说我全说。” 很显然小五子对于沈今安的攻心计策表现的也是十分惊叹,沈今安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最后一次机会。” “那是四五天之前,我们在青城山上转悠,忽然见到了一伙儿身份不明的商队,马队上面密密麻麻的装着好几个麻袋,兄弟们见到这么一大块肥肉自然是不愿意放过,随后便冲了下去。” 胖汉越说越委屈,甚至开始落下了几滴眼泪。 “继续”沈今安倒是一点没有惯着。 胖汉用手轻轻在脸上擦拭了一把说道:“可是谁知道,这帮人竟然是一队高手,弟兄们和他们交手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便全倒了下来。我们以为他们会下杀手,然而他们为首的一人在一个头儿面前嘀嘀咕咕的说了一些什么,就把我们都放了。” 沈今安询问道:“他们说了一些什么?” 胖汗连忙摇头说道:“不知道,听起来不像是西蜀的方言。我听着有一个词特别新鲜,我就记了下来,叫做“其怒”。” 听到这个词,不仅是沈今安就连小五子都开始紧张了起来。 小五子连忙询问道:“你确定是其怒?” 胖汉如同小鸡叨米似的点着头。 吕江南好奇的问道:”其怒是什么意思?” 小五子解释道:“这是北疆话,意思是狼族。” “那岂不是?...” 沈今安打断了吕江南想继续说的话,一脸沉重的走到了外面。 果然不久之前的北疆大举进攻西蜀只不过是佯攻,而真正让沈今安所担心便是这一支身份和目的并不清楚的北疆小队。 青成山上青成亭。 沈今安接过小五子从车内拿过来的水壶,盘膝坐在凉亭之上,幽幽说道:“看起来,咱们要兵分两路了。” 此话一出,瞬间引起了周围几人的好奇和不解。 沈今安接着月光眺望青成山脉,青成山虽然最近几十年日渐没落,可是在道教历史场合之中可以曾经有过十分华贵色彩的,甚至比起武当和龙虎山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今安聚精会神,在石桌之上用木棍代替笔墨画出了一条蜿蜒不绝的山水画,虽然简单却是十分传神。 尤其是几处隘口,更是十分明显。 沈今安停下木棍,抬头对着众人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北疆这一次的行动应该是专门针对于西蜀的。如今西蜀各方势力角斗异常,这一摊水可以说是深不可测。而且西蜀的江湖排名榜应该近日就会召开,到时候西蜀江湖武林之上的一大部分势力都会前来,对于胜者的礼物,华阳王朝虽然没有点明,可是我估摸着应该差不了太多,而这个时候,青成山之上,忽然来了一伙儿不明身份的人。这就说明,他们很有可能会在此下手,我打算留在这里。而你们要赶紧赶过去。“ 小五子率先提出疑问道:“公子,我是您的贴身侍卫。不管您在哪我都要跟随的。” 吕江南也是破天荒道:“你不能留下,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眼看众人有了矛盾,沈今安摇头说道:“我的马车可以说是西蜀各方势力已经心知肚明,如果咱们都留在这里,恐怕北疆的阴谋会得逞。放心,我有护体毒瘴保护,不会出事的。你们跟着唐老,先去唐门外堂,唐云龙已经和我约定好,会给你们一切应用之物。” 眼见小五子还想说些什么,沈今安却连忙打断。 气氛异常沉闷,唐无心却是摸索的来到沈今安旁边说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和唐云龙勾搭到一起了?” 沈今安也不隐瞒道:“在珍宝阁的时候见过一面,当时同行的还有姜家子弟。” 唐无心赞赏一笑:“看不出来你小子倒真是有一手,说罢,你刚才没有点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麻烦老头子我。” 沈今安立马拍这马屁说道:“不愧是唐老,就是老奸巨猾,还真有些一件事情需要您帮忙。” 唐无心虽然笑容满面,嘴上却是一点也不留情道:“你且说,但是做不做还要看我心情。” “此行西蜀之旅咱们已经深陷漩涡,本来我以为比较容易,可是现在看起来却是麻烦异常。吕江南和小五子的身家性命对于我来说十分重要,若是遇到危险,还望您出手相助!”沈今安抱拳拱手说道。 唐无心回道:“这是自然,不过咱们先说好,这件事情结束以后,你我两不相欠。” “一定一定,不过唐老的侠义之情,小子永世难忘。”沈今安毕恭毕敬道。 唐无心哈哈大笑道:“世人都说北燕世子,荒唐无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没想到啊,没想到。” 沈今安也是嘿嘿一笑说道:“都是一些虚名而已。” 望着马车渐行渐远,沈今安也是闭上了眼睛,面朝青山云雾,双手捻动,嘴中振振有词。 这是唐无心临走之前告诉沈今安的一些诀窍,护体毒瘴本就是世间一等防御功法,其中的变化更是数不胜数,只有走对了道路,才有可能一步登天。 沈今安站在原地恍惚之间忽然觉得有紫气东来。 日出东山,已经接近清晨,望着那一轮旭日缓缓东升,沈今安的身体竟然由白转紫,在由紫转白。 当一抹清晨出现,沈今安缓缓睁开眼,看到山下一支商队的出现,脑海之中有了一丝念头。 西蜀沃土,堪称天国。 穿过高耸入云的高山,西蜀的腹地便是一马平川。西蜀和华阳两地之间的贸易,多数以茶叶蜀绣牛羊为主,华阳总是希望效仿前朝盛唐的国情那样温文尔雅,所以多年之前的盛唐高官富商喜欢什么,华阳也喜欢什么,所以也是不惜血本地购买大量的茶叶丝绸。 再加上如果在这里荒无人烟的西蜀栈道走过去,那么这一路上的利润就会翻倍的增长。 虽然危险异常,但是耐不住重赏之下必有勇。 久而久之,也就逐渐了这几条西蜀栈道。这些西蜀栈道虽然没有官府的经营,但是凭借着商贩的络绎不绝,渐渐地倒是都富饶了起来。 现在这个时节,正是运送茶叶的好时机,经常运送的龙井碧螺春大红袍普洱等这些好茶现在也是正是繁忙的时节。 青成山正是这条西蜀栈道上的一座较大的中转站,这里没有官府,没有王法,虽然利润无限,然而却也是危机四伏。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老实人小四 白家镖行一行人来到青成山下,看着猎风瑟瑟的森林,白家镖行现任总镖头白云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时不时还抬起头左右观察一番。。 别看从外看山中空无一人,但是在这山中却别有洞天,半山腰便是青成山上最大帮派青城帮所组织的商镇。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句话此时此刻便是真正表现出来。 有人走就有人买,有人买就有人卖。 青成山上的店铺也是应运而生。 因为最近正是客商往来的高峰,本来就有些拥挤的半山腰上挤进来了不少商队,白家镖行历经千难万险才找到了一个客栈。 因为白家镖行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什么特别能够拿出手的生意,再加上又是小门小户,所以找的客栈也是十分普通。 白云对此倒是没有异议。虽然住得也有些简陋,但是相比于在露宿街头来说也算是强上不少。 白云年方二八,虽然身为女子,可是长得却是一副男儿相,尤其是那两道剑眉,更是一飞冲天,不管谁看到都会夸赞几句。 白云从小受到家族的影响便经常舞刀弄枪,老镖头白三虎去世以后,为了避免树倒猢狲散,便硬撑地接手下了镖局。 “总镖头,货物已经放下了,咱们出了十个好手看管。” 就在白云坐在茶棚喝茶的时候,一名手下前来相报。 白云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询问道:“那个叫做沈今安的人怎么安排了?” 手下立马回复道:“已经安置在最里面的房间了,由单流照看。” “好,你们一定要多加留意这个人。记住一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白云一本正经道。 而白云口中的那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沈今安。 沈今安并没有挑明身份,只是说自己是一个过路之人,对于西蜀栈道不太了解,唯恐出事所以才希望能够和白家镖局一同上路。 白云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直接拒绝,可是没有想到沈今安随手便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要知道这可是他们镖局三个月的流水。 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银票的份儿上,沈今安这才算是加入到了商队之中。 虽然收下了银票,可是白云对这个半路而来的陌生男人还是一脸不放心,一路之上不禁用各种理由来打探沈今安的真实身份,却被沈今安三言两语便搪塞了过去。 迫于无奈的白云最后还是决定找人暗中盯着沈今安,以防不测。 沈今安虽然发现了这种情况,却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和沈今安同住在一起的人叫做池胜,是老镖头再一次走镖过程中捡回来的孤儿。 因为他在同龄人之中年岁排名第四,周围的镖师都称呼他为小四,小四从小到大都是个子矮小,再加上身形瘦弱。所以经常遭到同性伙伴的欺辱,但是奈何他过于的忠诚,所以即使有些懦弱,但是老镖头也是考虑到他这份情谊,也是下定决心给这个孩子一个机会,一直将他留在镖局之中。 上天给你关了一扇门,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别看小四资质能力都是稍微差一点,但是论吃苦耐劳的能力,却是常人所不能及的,车队所需要的骏马也多是小四来照料。 小四做事情也是异常的勤快,有着十分的力气,也绝对不会放松一分。不过也就仗着他自己的任劳任怨了,镖局中的兄弟虽然没少的欺负他。 但是他知道还有一人对他好,他永远也忘记不了,那天晚上他在收拾马圈,然后被受了惊的马一脚给踹出去的情况了,是大小姐一手照顾的他。 看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沈今安,小四不仅没有排斥他,甚至表现十分的开心,看着有些邋遢的沈今安,小四还执意的要给褚天华洗一下衣袍,沈今安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同意,只不过看到了小四执拗地看着自己,最后褚天华还是将衣服脱了下来递给了这个脑袋少了一根筋的孩子。 接过衣服的小四乐意的对着沈今安挤出来了一个微笑,可能小四大概是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应该也需要自己照顾吧。 不仅在衣食住行之上小四对沈今安照顾有加,甚至帮里不少消息也都和沈今安一一透露。 对于这个心里善良到没有一点心眼子的小四,沈今安也是十分喜欢。 沈今安蹲在门口看着认真给商队马匹刷毛的小四说道:“他们那么欺负你,你不生气吗?” 小四噗嗤一乐的说道“他们说的没有什么问题啊,我本来就不是当镖师的料子,也就是帮主多开恩,我才能留下来,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不错,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想这么一直下去。我娘说过人要知足,你说是吧沈公子。” 虽然沈今安和白家镖局一路前行,但是他们在心底就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不可信,这一路上也是爱答不理的。 沈今安突然听到有人叫他一声沈公子,自己还有些不同寻常的感觉。看着正在蹲在地上的小四,沈今安在怀里掏出了两块鹿肉干。 鹿肉干是由小五子打来的鹿肉加上烘烤故而形成的,虽然味道单一,可是对于那些很少吃到肉食的普通百姓来说,却是十分珍贵的。 小四从来没有吃过鹿肉干,只是拿过去嗅了嗅,一股肉味便直冲天灵盖,小四贪婪的闻了半天,然后轻轻地将外面包裹的一层纸撕开,看到了一寸见方的鹿肉干,小四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几下,然后竟然感觉到自己的灵魂的得到了升华。 “沈公子,这是什么?好香啊!”小四问道。 “这是鹿肉干,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了”沈今安说着将自己在林中所做好的三四块鹿肉干放到了小四的贴身衣服里。 看着满脸高兴的小四,沈今安叮嘱说道:“这个不是很常见,你要等嘴馋了才能吃,知道不。” 小四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沈今安轻轻的揉搓着小四的头发。 看着直流口水,但是依然坚持不吃的小四。 沈今安也是来了兴趣,开口询问道:”怎么?不好吃?” “这块鹿肉干留给伙房的孙姨吃,她年龄大了,应该吃些好的,这块留给养马的陆大哥吃,他前些日子还交给我射箭了呢。这块留给大小姐吃,她应该很喜欢吃这个,最后一块留给沈公子吃,等沈公子馋了就回来找我了。”小四一块一块地数着。 沈今安抬了抬屁股,坐在了小四身边说道:“我可不爱吃,你自己吃吧。” 看着只会摇头的沈今安,小四一狠心在怀里掏出了一块肉干狠狠的掰开了说道:“那咱们两个一人一半。” 小四将只剩下一半的鹿肉干放在嘴里,慢慢地品尝着整块肉感的味道,真他娘的鲜呢! 吃了人家的好处,自然是要多干活的。 小四熟练地将沈今安的衣袍洗得干干净净,和褚天华熟练地将衣服晾了起来。 就在两个人闲聊之时,突然有几位镖师在院子里不敲门便推门而入,看起来这些事情早已经司空见惯。 小四愕然地转了一下头,看着几个大哥手里满满当当的衣服,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好像希望用这口口水可以掩盖住鹿肉干的鲜味。 四个五大三粗的帮众走到了小四的面前,将堆积成山的衣服扔到了小四的面前,一个瘦小帮众说道:“小四,最近兄弟几个事情有点多,所以麻烦你帮我们洗一下。” 小四揉了揉鼻子说道:“好的,你们放到这里吧,我有时间一定帮你们洗一下。” 瘦小帮众在空中问了问,一股浓郁的鲜香味道,连忙问道:“小四,你是不是偷藏什么美食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拿出来和兄弟们分享一下。” 看着小四拼了命的摇头,瘦小帮众暗示了一下,直接上手了,在小四的身上的一顿的摸索。 小四拼了命的护住自己胸口,几个大汉硬生生的将手伸了进去,但是却一无所获,有一名帮众灰心丧气地迁怒到赵小单,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上说道:“你小子竟然敢偷吃,你他娘的是真的鸡贼,你把哥几个的馋虫给勾出来了,这样吧,等发了月钱,你请哥几个去三仙居吃一顿,哥几个也算是惦记着你的情。” 一头雾水的小四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自己从来没有领到过月钱,但是看着他们没有发现出来自己身上的鹿肉干也只好木然的点了点头,瘦小帮众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往地上吐了一口痰,骂骂咧咧的说道:“真他妈的晦气。” 刚转过头去却发现了斜着躺在门口的沈今安,瘦小帮众也只是冷哼了一声。 眼见沈今安对他们的行为没有过多表现,这才悻悻离开。 等到众人走后,沈今安若有所思的对着小四说道:“他们就这样欺负你,你还能忍耐下来?” 小四则是一脸不以为意:“都是一个镖局的...”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 白家镖局 傻人有傻福,呆人有呆运。 看着走远的帮众们,小四连忙在后面跟上,悄悄的将门栓紧闭,然后自己在透过门缝,仔细地观察他们走远,直到看着他们不见了。 然后趴在木门出听着还有没有他们的脚步声音,这才抹了抹嘴,一连做坏事的手的傻笑,宛如自己并没有被人家欺负的觉悟。 “你这傻子,也不知道拒绝,看你这样子,别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了,就是一百年怕也不是不会变化了,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会是想你这个样子的,总是有人看起来要出手教训。”沈今安轻轻地将地上那把砍柴刀拔出说道。 小四看着为自己解难的沈今安也是嘿嘿地笑道,然后伸手到处去摸,沈今安看着有些手忙脚乱的小四不禁一头雾水。 “你在找什么。”沈今安问道。 看着小四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在一旁的沈今安走到小四的身边,抬了抬手,将早已经摸出来的几块鹿肉干,放到了小四的手中。 小四呆呆看着手中的这几块鹿肉干,感激涕零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去说。 无形之中做了一件好事的沈今安也是转过头去,也并不和小四说话,只是自己坐在了窗根底下,闭上了双眼,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掏出一块鹿肉干的小四,走到了沈今安面前说道:“沈公子,我给你留了牛肉干,你尝一块。” 全心全意还在想着自己的小四,沈今安有些感动。 沈今安轻声笑道:“那你就是为了给我藏的啊。” 沈今安也没有多说。转身离去临到门口撂下了一句“谢谢”。 至于是谢谢小四的鹿肉干,还是谢谢他对小四的照顾,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院子之中,又只剩下了小四一个人,空气也是和刚开始一样的安静,看着沈今安正在养精蓄锐,小四也是没有上前搭话也只是吭哧吭哧地洗起衣服来。 另一边,白家镖局的几位供奉正在围绕在一起等待自己大小姐的出现。 只是回到房间内的白云,众人都围绕在一张桌子上似乎在等待自己,靠外的位置还在空着,正是给她留的。 白家镖局曾经也算是当地赫赫有名的镖局,即使现在是树倒猢狲散,却还有一批老伙计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只不过当年的风光已然不在。 自家镖局在鼎盛时期曾有镖师供奉一十七名,现在走得走,逃得逃,也就剩下了三名年纪很大的供奉。 坐在最上方的一人姓叶名风,善用一手快刀,坐在下垂手的是一对孪生兄弟,名为章焱,章淼。 叶风修为最高,估摸着已经有了人阶三段的水准。章焱章淼两兄弟虽然不如叶风,双拳难敌四手,两兄弟一攻一守,就算是面对叶风也不是没有一点招架之力。 此时三人正在围绕在桌前,安静的等候着白云。 看到白云走了进来,脾气是一向火爆异常的章焱率先开口了:“大小姐,你和青成帮交谈的怎么样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够离开?” 白云摇了摇头解释道:“人太多了,我没有见到。” 叶风看到白云的窘态,也只好解释道:“没关系,这个时间段人流紧张也是十分正常的,咱们在耐心的等待几日。” 章淼开了口说道:“青成帮虽然和咱们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该说不说的咱们白家镖局的名号也算是能够数得上的,怎么样也会给一点面子。现在所有的事情已经做了,只剩下铺路了。话说出来,倒是一直跟随咱们那个外来人,你们觉得怎么样?我们方才问了问和你一同前去的几个小子,那几个玩意也是众说纷纭。” 白云没有说话,叶枫发表看法说道:“我对现如今江湖一带的年轻人也是不特别熟悉,但是根据我的经验来说,这个沈公子身上没有一点点武道修为的气息,应该不会是江湖众人,而且年纪虽小,心态却是十分圆滑,对于我们的问题可以说是问答入流,怎么看也不像是那些江湖骗子。” 白云也终于听明白了这几人的意思,轻声叹气道:“现在世风日下,又是镖局的生死存亡之关,若是他能一直这样安静,那自然是最好,若是动了一点歪心思,叶叔,你就把他赶出去。” 叶风看了一眼这几天因为压力太大没有睡好的白云笑道:“事情走到这一步,咱们也不要多想了。一切随遇而安便可。不过大小姐,我们三个老家伙还有一件别的事情想要和您谈一下?” 白云不解的说道:“三位叔叔,白云是你们从小看到大的,你们有什么事情想要问但说无妨。” 章焱立马嘿嘿一笑的说道:“现在你也算是正式接手镖局了,你爹临终之前的遗言我们也算是完成了一半,我们三个和你爹可以说是风里雨里滚过半辈子了,他在死之前说叫我们看着你成家立业,我们三个老家伙商量了一下,等到这一次买卖结束以后,就给你找个婆家,大不了给你找个倒插门的女婿,也算是咱们白家镖局后继有人了。” 白云等待半天的苦口婆心竟然是这种事情,刚才还一脸严肃无比的白云现在露出了一脸只有小女生才会有的害羞。 “章叔,你胡说什么呢,我现在哪有时间考虑这些事情啊。” 白云红着脸拒绝道。 章淼看了一眼有些失落的白云笑道:“镖局的事情再大,也有我们这些老家伙给你看着呢,再说了你焱叔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两下子,只不过现在年纪大了。都是名头吹得响。那时候我和你说你焱叔能开八十三旦弓,一百步以外箭头穿甲而过。三箭联发听没听说过?你焱叔就算是再也厉害,过了那个年岁再找对象也是难上加难。“ “这话倒是没错,你焱说原来驯服烈马别人都是骑上去,他是直接死死地抱住马脖子,差点把马勒死。”叶风也是连忙安慰的说道。 两个老人生怕是在白云因为老镖头的离世,心里落下什么不好的影响,所以纷纷的开导着她。 还未等三个人说完,一直在一旁沉默半天的白云开了口说道“叶叔你去看看咱们的物资准备全了,明天在这里在休息一天,争取后天一早出发。章焱叔,章淼叔,一定要做好安全保卫工作。” 看着自家大小姐不叫自己说了下去,三个老家伙对视一眼,无奈一笑,也是特别识趣的出了房门。 白日里的青成山和夜间的青成山完全是两个样子,那些躲在阴暗处不见阳光的宵小们便随着夜幕开始了各自的行动。 这里没有官府,再加上青成山尾大不掉,对于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概不负责,所以每当夜晚降临,整座青成山总是危机四伏。 在房间之中的白云不断的感谢上苍,让他们在进城之后,还能找到住所,如果货物一直在外面那转眼之间便会被偷得什么都不会剩下。 一夜过去,也只有像沈今安这样的没有担忧的人和小四这样没有丝毫防备之心的人才能睡得踏实。 白家镖局的众人倒是提心吊胆了一宿。 随着第一束阳光照射进来,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稍微放到肚子之中。 凭借着众多镖师的贴身保护,货物也算是太平无恙。 白家镖局也算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三大车货物当仁不让的属于重中之重,其余的两车食物和水桶也是准备完成,这些江湖儿女做这些事情也算是手脚麻利,现在的白家镖局已经做足了准备,只要再往前走上几日穿过那片鬼森林,这趟任务也算是自然而然的结束了。 江湖中人的生活简单粗暴,用性命赚来的钱来的容易,去的自然也快,任务还没有结束,不少人便已经开始幻想当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到了手,又可以过上那种女人美酒想怎么用怎么用的时间了。 经过了叶风的友好提醒,今天也没有人来找小四的麻烦,沈今安倒是享受了只有在北燕王府中享受到的美好生活。 小四在他还未睡醒的时候,洗脸水毛巾甚至连饭食都准备得一应俱全。 听着下面的帮众在说着物资的准备情况,白云倒是比较满意的点着,万事皆备,现在只差最后的一哆嗦了。 青成派的出关比较麻烦,好在白家镖局这么多年也算是打下了一些基础,倒也没有算是特别为难。 在休整了一天一夜之后,白家镖局踏上了路程的最后一段。 现在行程已然过半,所有人的脚步都越发的轻快。 帮众的年轻弟子看着自家的大小姐这一路镇定自若,原来心中以为白家镖局会没落的心思也算是落下点。 自古郎才配女貌,自古美人配英雄,他们在白家镖局有的已经待了数年,有的待了几个月,有几个从小在白家镖局长大的在这里已经待了十年,他们对大小姐的感情是比较复杂的。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 黑森林遇伏 即使现在的白家镖行实力没有原来那时候的强势,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镖头虽然给大小姐安排过一门婚事,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大小姐并不满意,这也是给了他们这些兄弟们一个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 有些胆子大的人也表明了爱意,但是每当大小姐拒绝一次,剩下的人心中就欢喜一分,但是这几年随着镖局的没落,打算前来趁火打劫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一些较大的镖局对白家镖行总是虎视眈眈,更有甚者甚至提出整个白家镖行当作嫁妆。 黑森林是青成山山腹一处森林的简称,这里位于山沟腹地,常年不见阳光,森林之中雾气弥漫,山魈横行,数百里的森林渺无人烟。 望山跑死马,如果真的打算绕上一圈青成山恐怕会耽误了交货时间,黑森林虽然危险无比,可是只好横穿过去,倒是可以节约三五天的时间。 时间对于白家镖行来说就是生命,只有提前到达,才能够在众多货主心中树立一个良好的口碑,来证明白家镖行还没有完全倒下。 走在最前面的叶风朝着白云说道:“大小姐,这里是咱们这一路上最需要注意的地方了,这里地势复杂,大雾弥漫,吩咐下去,在没有走出黑森林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出现问题。” 叶风走镖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他在青成山上多逗留一天只是为了能够购买上指南车,于指南针不同,指南车虽然较大,但是方向却是更加的准确,如果在黑森林之中迷失了方向,那就只能成为黑森林之中的孤魂野鬼。 可是白家镖行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他们早已经成为了别人口中的鱼饵。 沈今安在小四的口中得知,白家镖行这一次所押送的货物是一批药材。 按理来说药材这种东西说是价值连城也就是价值连城,说是一毛不值也就一毛不值。 没有什么人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去运送一车药材,而且就连货主真实身份都不知晓。 小四只知道那人姓杜,是西蜀某一家官府的管家,说是这车货物是要送到华阳城里去的,因为时间紧张,所以愿意出双倍的价钱。 众多镖行都因为唯恐耽误了时间砸了招牌都不敢接手,所以这单生意这才被白家镖行给拿了下来。 夜幕降临,整个黑森林也是被黑暗所笼罩,时不时耳边还会传来一两声呜呜的声音。 白云等人站在马队中间,脸色苍白如雪,不远处山坡上的火把照耀的黑夜宛如白昼一般。 看起来人数不少的土匪已经将白家镖行团团地围住,显然是要趁火打劫。 但是白家镖行不能丢掉货物,货物如果真正的丢失了,那么白家镖行的里子面子也算是全都没有了。 相比于喊”合吾“的规矩而言,看起来白家镖行更感受到绝望的是,这些土匪也不会多和他们交流,直接朝着他们奔袭而来,看起来凭借着过路费应该是完全不够用的了。 白云横下心来一挥手说道:“所有人准备保护货物。” 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一伙儿完全蒙面的土匪便已经冲到了白家镖行的面前,人人皆骑骏马。 看着面前的白家镖行还算是个硬茬子,土匪也在旁边停了下来,好像在等什么消息。 兀突术高坐于骏马之上,一手轻轻的抚摸自己爱马的鬃毛,而另一手不断地玩弄着在上一伙客商身上抢过来的黄花木的手串。 他可是北离行伍之中的翘楚,是百里挑一王堡亲率卫队御风者的首领,这一次北疆数万人掩护他们这一支队伍进来在西蜀已经蛰伏待机许久了,目的就是为了抢劫一车货物? 虽然兀突术心有怀疑,军令如山,也是不得不按照命令所执行。 随着兀突术的一声令下,所有的假扮土匪的御风者一拥而上,双方立刻交手在了一起,虽然白家镖行这边有着三名供奉率兵抵挡,面对整体实力远远高于他们的御风者来说,大多数的白家镖行的镖师早已经没有斗志,场面陷入到了焦灼。 宁愿面对恶鬼,也不要面对恶人。恶鬼还有三分善,小人胜恶足十分。 又有一名御风者被一拳锤飞了出去,胸口处出现了一个深窝,已经是无药可救了,形如烈火的章焱大声的喊叫:“小王八羔子们,今天被你们围住算是你焱爷爷我认栽,但是你们谁要上来寻死,就看你焱爷爷的那一双拳头坚硬不坚硬。” 白云脸色苍白的来到了最重要的货车旁边,平缓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将细剑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上,雷厉风行的自己的现在竟然有一丝当断不断的感觉。 本来觉得自己莫大的诚意,本来打算用些许银子来摆平,但是现在看起来自己有些低估江湖的险恶了。 突然一柄大刀迎着马头劈砍下来,白云连人带马摔倒在地前,但是白云也算是颇有经验的老手了,单手一拍地面,双腿紧紧的夹住马肚子,骏马长鸣一声,竟然有站了起来,白云连夜铁青,看着那个吊儿郎当地将刀背紧紧地扛在肩上的年轻麻匪。 年轻麻匪看着这个少女,倒是颇有兴致,用手指轻轻的揉了揉鼻子,然后狂笑道:“要是早知道是个小娘们,小爷我的大刀就慢一些了,这细皮嫩肉的要是伤到了可就不好了。” 白云猛然地吸了一口气,心中无尽的怒火一触而发:“小毛贼,找死!” 年轻刀客虽然嘴上没毛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是手中的把式和握刀的气势,却让白云一阵心寒,这个人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随意,多半手中早已经沾满血液。 白云策马相迎,只是交手一个回合便感觉出来此人和寻常人的不同。 自己的细剑剑走灵巧,善于偏门强攻。 但是两个人刚才在举手投足之间竟然没有丝毫的退缩,更是不惜互换。这种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悍不畏死,面对千军万马的心气,可不是这些只会强取豪夺的麻匪喽啰所能拥有的。 看着白云有些不明所以的眼神,年轻刀客也毫不避讳直言道:“实不相瞒,你们今天是一定要死在这里的,作为你的对手,我会将你好好埋葬。” 白云冷笑道:“那你姑奶奶倒是先谢谢了,不过咱俩谁埋谁还不知道呢。” 年轻刀客舔了舔嘴角地上的血迹,尬笑一声。 随后交起手来,白云只是觉得悲凉,自己一身豪情壮志,本以为靠着自己的努力,一定能够重振白家镖行的招牌,没想到第一次走镖竟然就要栽了? 年轻刀客踩在马头之上,一刀迅猛劈下,白云抬臂格挡,好一招硬碰硬,虽然是女子之身,但是凭借着自己熟练的剑法,用了一招四两拨千斤竟然挡了下来。 年轻刀客狞笑地说道:“给我下来。” 叮当一声,整条手臂已经酥麻的白云只好后退两步,这倒是给了年轻刀客一个绝好的机会,年轻刀客并不给叶青丝毫喘息机会,干净利落到极致的杀人手段直接发出,从来不花里胡哨,这就是年轻刀客这些在尸山血海之中走出来的军营中人和那些只讲求花架子的江湖人士的差距。 看着一柄大刀自下而上的挥舞了上来吗,白云下意识看到了那个破落公子竟然在这个时候还心如止水的大口大口的饮酒,自己可能要香消玉殒了。 但是一阵快刀替白云挡下了这一斩击,来人正是叶风。 一柄长刀竟然颇有灵性的围绕了白云一圈后,抹向了年轻刀客的脖子,年轻刀客凭借着自己的警觉性果断地抽刀反了回来,但是时机明显稍晚了一会儿,年轻刀客一个来不及,被那柄快刀削下一缕头发。 年轻刀客好像被激发起自己的斗志一般,猫捉老鼠一般的嬉笑道:“倒是一手好快刀,若非我躲闪得及时,可能现在已经身首分离了。” 及时出手的叶风赞赏道:“这倒是难得,刚才那一下如果是寻常人家,现在可能已经凉透了。” 叶风在将一位大意的御风者斩于马下之后,看到了退无可退的白云,所以果断出手,因为出手过于激烈,身上也是多了两道口子。 看到白云身边也算是有高手,即使是年纪轻轻便随着边军在战场上无数次鬼门关打转的年轻刀客也是面露凝重,看起来这趟出行也不算是完全一无所获。 白云也知道刚刚的那一招名字叫做大浪淘沙,是叶叔的那首绝活,双刀一分为二直接的飞舞出去,然后在空中直接的回旋。在高速旋转下力道倍增,一般的兵刃莫说是打断了,哪怕是磕碰到一丝,也是轻者送命。 年轻刀客打定主意准备避其锋芒,将手中大刀连忙抽回,后背骤然发力在白云两人身边绕了一圈,在背后出手。 激战正酣,没有人还会想到那个躲在角落之中的沈今安。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 侠客和虾米 看到年轻刀客准备下死手,叶风也只好也抖了抖手中快刀,防止因为灰尘阻碍了快刀的速度。 年轻刀客好像特别善于瞬间的爆发,虽然白云只是女子,但是常年在自己父亲手下效力,对于武道方面的事情也算是有所了解,反应能力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刚刚只是一个照面,便甘拜下风,如果这个年轻刀客没有雄厚内力的底子作为支撑,也不是好那么好得手的。 这边的三人还在激战,但是旁边的战局却是一边倒,虽然章氏兄弟的拳法超群,但是己方人员的加速流失却依然填补不了对方的人数众多。 对面七八十名御风者,即使打掉一个,后面立马会出现两个人的填补,数百人车轮攻击几十人,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 脸色难看的不仅只有白云镖局众人还有作为御风者首领的兀突术,自己的手下折损不少不说,这么半天竟然还没有拿下,这若是真的传回到了北疆众人耳朵之中,那自己岂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面色有些难看的兀突术说道:“告诉查木哈,叫他别再玩了,速战速决,若是耽误了我的大事,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底下交战正酣,兀突术转过头来对着自己手下亲卫说道:“你们也上,争取再有半个时辰解决战斗。” 年轻刀客听着自己身边越来越多的马蹄声和呐喊声,知道现在自己这一方已经占据了上风。自己也不需要拼死相斗,只需要拦住这两人的脚步便可以。想到这里,年轻刀客也就有了逗乐子的悠闲心思,笑着对二人说道:“二位,看起来咱们再交手个三五回合,你们这边人就都死绝喽。” 咬牙切齿的白云说道:“你个王八蛋,我今天非要杀了你。有本事一对一!” 看着一字一字蹦出来的白云,年轻刀客得寸进尺地嘲讽道:“什么一对一的,我又不是那些江湖剑客。嘿嘿,不过一定厚葬你。对了,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记住了我叫查木哈。” 话音刚落 只看到在不远处有一个白衣男子从远处而来,飘飘欲仙的样子倒是着实像极了武林高手。 “大小姐看我来助你” 正在来的白衣男子倒是身轻如燕的踩在了几个人头之上,一路蜻蜓点水一般的飞过。 白云知道此人是叶风的关门弟子也是他远方侄儿,同样善用一把快刀。 快刀讲究的是一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种招式越是年轻人修炼起来越是威力无比。 叶风现已年老气衰,而只有白衣男子却是风华正茂。 这一套快刀挥舞下来可以说是密不透风,寻常情况下七八个人进不了身。 白衣男子名叫叶豹,年轻气盛的他和镖局之中的许多人都一样对于自己大小姐有着一种爱慕之意。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次机会,想着好好的表现一番,随后一身飞起,踩着两人肩膀朝着查木哈便一刀砍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没有想到被一个铁链给扥了下来。刚才还风度翩翩的美貌公子不到半刻便被摔了一个狗吃屎。 等叶豹站起身来却发现,将自己摔下来的竟然是一个瘦小老头,旁边还紧紧地握住一个和自己体型不大符合的锁链。 “兀瀚海,你这是做什么?我这里都快完事了,你别给我抢功啊。”查木哈丝毫不领情的说道。 瘦小老头似乎对查木哈的所言所行早就已经擦测到了,故而并没有表现得太过于生气,只是略带思索的说道:”将军已经发号施令了,让速战速决。” 查哈木听到这句话,明显一愣,随后阴沉着脸对白云说道:“真是不好意思,你的葬礼看起来要提前了。” 然而听到这句话的不仅有查哈木,还有一直站在旁边的沈今安。 将军? 各式各样的兵器?再加上他们的作战行为像极了只有在战场上才会拼杀的风范,常年和北疆遥相呼应的沈今安自然也是猜测出来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瘦小老头挥舞着自己的铁链对着叶豹说道:“小娃娃,这么不懂得尊师重道,小心被遭天谴啊,你过来让我教教你怎么才算是尊师重道!“ 叶豹一脸不屑,显然是对于刚才兀瀚海的偷袭充满了鄙视:“小老头,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说罢,便一剑刺了过去。 快刀本走灵巧,但是却碰到了一个重达几十斤的锁链轮起来,没有丝毫机会的瘦小老头,自己只能陷入到了被动的防御之中。 叶豹本来想要找个机会证明自己,但是没有想到出水才见两脚泥,自己乱出头但是看起来自己好像走不出去了。 场面已经完全陷入到了白热化之中。 小四果然没有辜负大家的给他起的小废物的称号,当教头把刀放到自己手里的时候,小四便已经双腿紧紧的发抖了。要不是沈今安在他后面踢了他一脚,可能现在的小四就已经直接坐到了地上。 只不过随着麻匪的蜂拥而至,小四也是勇敢地冲了上去,但是实力的差距却不是自己的短暂的勇气可以弥补的。 被一名骑着大马的御风者轻轻一撞便撞到了货车之上疼得呲牙咧嘴。 “小四,你他妈的废物啊,怕什么还不快把刀捡起来。”刚刚将他救下来的瘦小镖师说道。 “贾三?你?”看着来人是平常最爱欺负自己的贾三,小四有些不明所以的说道。 “你什么你,小心我一会儿就死在你身上了。” 还没有说完话的贾三便被一名御风者从后背砍了一刀。 贾三身上的鲜血溅到了小四的脸上,小四看着满脸血迹的贾三呆呆地发愣。 “哭个屁的,你记住,就算是死,你也只能哥几个欺负。要是别人欺负你,我一定砍回去。”贾三语气断断续续的说道。 小四的脸上充满了自责和悔恨,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那种真正的实力,小四轻轻的放平了倒在自己身上的贾三尸体,在贾三的手中拿起了那柄已经砍得崩口的破刀冲了上去。 烈女失节不如老妓从良也算是一个特别的讽刺,世间万物都是有些说不清理不明的道理。 一直欺负小胆的贾三出人意料地替小四挡下了一刀,眼睛已经通红的小四拿起了贾三的刀冲了上去了。 奇迹在没有准备的人手下并没有发生出什么精彩的火花,那柄崩了口的刀只是在铁链缠绕的马腿上磕碰出点点星光。 但是对马腿却实际造成不了什么伤害,看着这个还是半大个孩子的小四,一名御风者五指发力,往上一提,像拎小鸡子一般的就将小四拎到了半空之中。 小四顿时身体悬空,用着自己两条腿玩命的踢在喽啰身上。 看着玩命扑腾的小四,那名御风者用着自己的刀背狠狠地磕到了小四的脸上,顿时一股鼻血就喷涌而出,然后用肘击捶打了小四的腹部,小四猛地突出了一口鲜血。 下一刻一柄刀就已经放到了小四的脖颈上,御风者一手握住刀,以后拎住小四的后脖颈,自言自语道:“看你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你是想被马儿踏死呢,还是被我剁成肉泥呢。” 小四虽然身手一般,胆气也微不足道,但是兔子急了也咬人,更何况有些憨傻之气的小四呢。 虽然自己被人打得已经没有办法说话,但是还是涨红着脸大声的说道:“我要杀了你!” 说完话的小四还朝着御风者的脸上吐了一口浓痰,御风者面露愤色,一把将小四抛起,然后打算像穿糖葫芦一样,将他穿起来。 小四也闭上了眼,想着自己怀里的两块鹿肉干还没有给自家小姐吃呢。 随着小四的身体极速地落下小四正要认了自己的命运,张开了双眼,打算看清这个人的面容,自己如果做了冤鬼也不会放过他,但是他看到了一张自己特别熟悉的脸,是他吗? “沈...沈公子?”小四刚刚张嘴,看是看到一柄长剑在刚刚大肆厥辞的御风者穿胸而过,就彻底的合不拢嘴,小四大吃一惊的瞪着双眸,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御风者看起来还没有立马咽气,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那柄长剑穿过了自己的身体,瞬间过火便感受到了自己的那种钻心的疼痛! 抱着小四一跃而下的,正是那个从头到尾吊儿郎当的破落公子。 小四本来打算同归于尽的,最起码自己到了下面也好和大家在一起。对于他这种小人物来说白家镖局虽然经常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也好,欺负自己的贾三也好,最起码这里有一种家的味道。 更何况大小姐还总是关心他一下,每次看到大小姐自己的身上也总是暖洋洋的。本来听说大小姐说了一门亲事,自己伤心难过了好几天,但是这一路上有听说大小姐并不喜欢,自己也觉得是,大小姐也应该喜欢那些在江湖上可以卷起风云的大侠呢。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 侠之大者 护体毒瘴,无色无味,行走百里,数十里雾气皑皑,中者昏迷不起,唐门双绝之一。 沈今安虽然未将护体毒瘴融会贯通,却也算是崭露头角,自己运作了许久,直到现在才勉强算是将护体毒瘴散布开来。 随着沈今安的踱步而来,身后不少御风者也是应声倒下。 仔细地看着来人的模样,白云还是有些失色的说道:“是你?” 看着一言不发的沈今安,兀瀚海和查哈木表面镇定,但是内心还是有些慌张,这等手段看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善茬。 想到这里的兀瀚海打算先下手为强,用尽全力将自己手中的锁链扔了出去,然后紧跟而上。 沈今安看到飞过来的锁链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百十斤重的锁链本来可以将一个成年大汉砸成圆饼,就连刚才看起来英勇异常的叶豹在兀瀚海的手下都走不过十几个回合。 但是令兀瀚海没有想到的是,铁锤砸在沈今安看的身上竟然应声弹开,兀瀚海看到如此的结果内心也是大惊。 脑中还在思考办法的兀瀚海感受到了腹中一阵酸痛,向下看去,沈今安已经到达了自己的身后,随后用手为刀轻轻的打了下去,兀瀚海的脊柱应声而断。 随后沈今安轻轻的扶着没有脊柱支撑的兀瀚海瘫跪在地上,护体毒瘴已经开始弥散开来,即使是一般强者一不小心都会中招倒地。 沈今安这趟出行之所以委身与前行,本来是打算孤身打探北疆那支隐藏在西蜀之中小队究竟是何目的。 只是叫褚天华出乎意料的是,没想到在这里白家镖行竟然面临着灭道:“吃吧,我那里还有。” 小四有些感动的看着他说道:“沈公子,你真的是高手啊。” 褚天华说道:“倒不算高手。” 白家镖局现在已经死伤过半。如果这样下去,这个死劫还是不好更改。 看到了兀瀚海阵亡的兀突术勃然大怒的说道:“小子,你竟敢伤我部下,我一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就在兀突术声嘶力竭之时,天空之上忽然一朵烟花四散开来。 在场的所有御风者见此情况也是停下了手中攻击。 沈今安半嘲讽的说道:“怎么?着急了?” 兀突术还准备继续冲杀,一旁的几名亲兵连忙拦截了下来说道:“将军,不可违背军令啊。” 兀突术只好铩羽的说道:“带走所有尸体,撤!” 局势瞬间缓解,白云等人也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沈今安却是一脸严肃,刚才那一朵烟花很明显就是北疆的征军令,看起来这一伙北疆骑兵还有同伙。 沈今安本想继续追杀,可是自己身体却是一点都承受不住了。 大面积的使用护体毒瘴,本来对于自己身体就是超负荷的运转,再加上敌数不明朗,冒然追击不是办法。 面对御风者的撤退,白家镖行众人虽然心有不满,可是却也不敢上前拼杀,生怕来一个鱼死网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御风者将阵亡尸体所带走,只留下了满地自家兄弟的残骸。 白家镖局这路也算是损失惨重,从出来的三十多人到现在的十几多人,经历过死里逃生后的众人,庆幸大于沉重,倒也不是说自己有多么不珍惜自己的兄弟,而是那种劫后余生的开心感短暂了占领了众人心中的高地。 所有人将自己的兄弟聚集到了一起,所有人都知道,凭着他们十几个人的力气远远不能带着他们回家,都说落叶归根,更何况他们还是横死。 叶风看着有些颓废的众人,心里一软说道:“死了兄弟,都记好了名字,每个人五十两白银。剩下的兄弟,一人十两白银。” 倒不是叶风铁公鸡,实在是白家镖行拿不出更多的银两了。 章氏兄弟两个人也是不断地指挥着剩下的兄弟做着掩埋尸体的工作。 人活着可能有善恶好坏,但是死后都是一滩烂泥,两个老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却经历过生死的风雨,这些尸体相比成千上万的战争相比,显然是小巫见大巫。 白云一个人倚着马坐着,只是短暂地经历过了这场灭道:“不管说什么,你确实是救了白家镖行最后的星火,我也不会忘恩负义到这个地步,哪怕白家镖行需要天价的代价来处理完这件事情,我白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看着准备离去的白云,沈今安说道:“不用客气。” 叶白云转身握住那柄已经崩了刀的细剑略作停顿,缓道:“在我看来,你真的是一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禽肉。” 沈今安只是笑了笑,没有反驳。 但是看到抱着贾三尸体的小四迟迟地不肯下放尸体,嚷嚷着要带着他的尸体回家。所有人都知道带不回去的,莫说山高路远,就是天气越来越炎热,贾三的尸体能不能被保护好,不被腐烂,还都不知道呢。 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较为弱小的孩子,今晚血肉横飞的场景对他实在是有些超出自己的所了解的能力,在加上平常对自己并不好的兄弟为了救自己一命而命丧黄泉,这种感觉估计会深深的像一个烙印一般,在他的心底,一辈子都抹不下去。 沈今安听到了小四透彻心扉的哭喊声,想了一下,还是走到了小四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四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脸,喊了一声沈公子。 沈今安看着他怀里的贾三,华坐在他的旁边,褚天华拍了拍赵小单的肩膀说道:“埋了吧,死者为大。你不能让他死了还陪着你在遭罪。” 刚才还在嚎啕不止的赵小胆听到了沈今安的宽慰,慢慢抽泣地说道:“沈公子,我知道,我就是觉得他埋了进去,就再也看不到了。” “所以你才要继承他的意志活下去,这样你身上才会有他的味道。”褚天华说道。 听到沈公子说了一番话的小四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贾三说过,他要成为大侠,那种一招一式就可以开天辟地的大侠!” 听到这句话的沈今安不禁的乐出了声,每个人都想成为那种大侠,但是又有几个人才能真正的成为那种绝世高手,其实每个人只要在自己的战胜自己的生活,有一个为之奋不顾人的目标可以去努力,就算是成功了。 沈今安在怀中掏出了一本破破烂烂的谱子,这本谱子已经看不出来它是一本剑谱还是一本刀谱了,早已经磨磨的书皮上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谱子。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你只管努力 沈今安一脸郑重其事地说道:“小四,你愿意接受贾三的意愿带着他还没有做完的愿望活下去吗? 小四思索了一番后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愿意。” 沈今安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坐在他的旁边说道:“我这里有些心得写了下来。不能让你白给我洗衣袍,这本谱子值不了几个钱,也不存在什么绝世武功的技法,我今天传授给你,就当付给你的工钱了。” 听到沈今安要付给自己工钱,不求回报的小四连忙地摆了摆手,自己何德何能让人家这么的抬爱。 看着小四的拒绝,沈今安好像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也不推辞只是说道:“不是什么高深的秘术,就是高深的秘术交给你,你也记不住啊,这些就是一些强身健体的办法,你坚持下去,碰到谁需要帮助,就简单的帮助人家一下,也算是带着贾三的意愿活下去了。” 小四茅塞顿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身体不断颤抖地哽咽道:“谢谢沈公子。” 沈今安也并没有说那些大话套话,任由小四跪在自己的面前,开始缓缓的讲解着自己的心得,深入浅出,沈今安虽然摄入江湖的时间也并不长远,但是经历过生死的次数确实平常人几十年都不能相提并论的。 所谓武道的修炼,虽说不易,但是要碰到一个好师傅,进步也算是一日千里。只不过这种情况也算是不异,现在江湖之中山头林立,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看家绝活,就连白家镖局这些二三流小帮派都会立下一个招牌,来引人参加。 但那些多是骗外行。真正的世家门派那些上得了台面的都是偷偷摸摸的,都会有门中老派长辈口述指引,避开一些修为之中可能会遇到的瓶颈。每个门派一年能出两三个人才都是算是着实的不错呢,都会感慨自己的帮派后继有人了。 而像是小四这种没钱没人眼力价的软柿子,谁有乐意花了大价钱去培养。 莫说能不能找到真正的高人了,就是一个江湖之中能叫上名字的二三流高手都要收取一笔不小的拜师帖呢,再加上给师娘或者师傅家里人购置一些首饰器具都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小四天资也不算出奇的高,白老镖头也是心善,给在帮派之中给他发一些积蓄,但是那点积蓄还不够被贾三他们这些人瓜分的呢,培养一个小四的财力时间都够培养两个人的了。自然也不会得到过于高的重视。 沈今安嘴里还在说着唐无心老板给过他的口诀,只是沈今安往口诀里面夹带着许多自己的心得,本来那些生僻晦涩的口诀需要自己经历过许多磨炼才能得心应手的。 不过沈今安觉得小四凭借现在的这两三下功夫,就是去江湖游历,可能还没看到江湖的大门口在哪呢就会被剔除来,所以这套心法也算是片面的帮助小四早些立足吧。 原来按照唐无心原来的意思,也并不是将这套心法束之高阁,但是沈今安总是觉得如果这等功法随意的流传到外,江湖险恶,人心难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沈今安也没有精力照顾一小子。 小四性格淳朴,虽然能力并不出众,但是索性加以雕琢还能成才,所以传授他一些功法,至于能在武道的这条路上走多远,就完全看他自己的命运了。 所以小四虽然命运不济,但是还不算特别委屈。 只是就苦了沈今安了,一句简单平常的话,沈今安也要来来回的说上个七八遍,说得沈今安喝了半壶水,却仍然感觉到自己口干舌燥,沈今安压着怒火说了第十遍了以后,小四才算记下了十之五六。果然老话说得没错,要是一个人说你不行,可能他是针对你,但是要是一百个人说你不行,你可能就要找找自身原因。 小四在背了一遍以后,挠挠了头赔笑一般的递过去了自己身上的半壶水,自己也知道自己天资有些愚钝,别人只需要听上一两遍的功法,他却要听上五六遍 但是沈今安却不想别人一样对自己那样的没有生气,而是谈吐之间没有流出半点的不耐其烦,始终的是语气中正平和。 还不如别人的大发雷霆,沈今安越是这样,小四自己也就愈发的感受到了愧疚,但是自己拼尽了性命就是记不住一般。 沈今安在说完一遍后看着小四说道:小四,你在来背诵一遍。” 小四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地又背诵了一遍,但是还是在背到一半的时候卡住了,看着谆谆善诱的沈今安,小四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埋到沙子下面,自己也是泣不成声,红着眼睛说道:“对不起。我还是太笨了,还是记不住。” 半天像是泥菩萨一般沈今安却有了一丝怒气。 “学无止境,更何况修练武道这一条路坎坷异常,你若是一直这样,小心一辈子无出头之日。” 沈今安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这个已经有些经受不住打击的小四,其实沈今安也知道今天的小四受到的挫折可能是自己懂事以来最大的一次,沈今安也没有过多的去打击小四,也不再对他传授口诀,嘿嘿一笑的说道:“那就不学了,你就和自己原来一样,在你们镖局中做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等下一次在面临这灭顶之灾的时候,你在期待着下一个贾三来拯救你,然后你在抱着他的尸首痛哭。” 小四的心思好像一下子被戳透了,他好像心里的小秘密都被人家发现了一下,沈今安说的没错现在的他全然丧失了斗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走这一趟,但是他以为只要自己不再修炼,镖局就会再过上那种平平无常的日子。 看着小四那个像极了猴屁股的脸蛋,沈今安也没有多说什么,烂泥扶不上墙而已。 看到转身准备离去的沈今安,小四好像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快走两步走到了沈今安的前面,扑通的一声跪了下来说道:“沈公子,我要变得更强,将来不会再有任何人会欺负我们镖局,欺负大小姐。” 看到了小四都这样的表态了,沈今安也算是放下了一口气,说实话如果想要在武道之上走得更远,除了功法和心法,心里的这口气也是更加的重要。 沈今安扶起那个刚刚有所气势的胆小鬼,随着沈今安先嘿嘿一笑刚才的特别沉重的氛围也随着褚天华的这一笑开始变的更加的轻松。 与此同时,自家镖局也将自己所有的帮众中进行了掩埋,所有的人都安置在了一个大坑之中,一座孤零零的坟头在黑森林之中显得更加的孤独。 白云也将自己的身上的那个写着白家的镖旗解了下来,绑在那个没有石碑只好用一个树枝做的坟头上,所有的人都在做着最后的回忆和哀悼。 死人终究不会回来,但是活人会完成他们原来做进行的事情。 白云率先地抬起了头,他知道自己要带着剩下的帮众回去,这是自己的使命。 白云干咳了两声说道:“镖局出发。” 所有人注视着白云,看着阳光在白云的身上越拉越长,所有人的眼神也开始坚决了起来。 还是走在最后的沈今安坐在火车之上,旁边是一路步行跟随的小四,四海帮现在的人手已经完全不够,前方打探,左右护卫,都已经捉襟见肘。在沈今安的要求下,自己和小四单独的走在最后面,不少帮众都在暗中羡慕小四这个胆小鬼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还能得到这样的机遇。 太多的事情等着白云去处理,正好人手不够,沈今安愿意看守一车货物,也是最好的。 沈今安熬了一晚上,现在躺在火车上闭目养神,一直在旁边赶车的小四自己还在嘴里不停地叨唠着昨晚所学习的功法招式,听着小四不断的叨唠声,连在一旁的马儿也是听得不耐烦了,嘴中一直喘着粗气,进行着无声的抱怨。 又念叨了一遍心法的小四看向身边正在叼着狗尾巴草的沈今安说道:“沈公子,你说我到底能不能成为可以真正保护大家伙儿的人啊。” 沈今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小子都问了这是第八遍了,你要是有时间再去温习一遍。” 看着还在有些犹豫的小四,沈今安仰天长叹地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我以前认识一个人,穷苦人家出身,你知道他家穷成什么样子。他和他父亲要穿一身衣服。等他父亲去世以后,他就给人家砍菜喂猪来养活自己,有一阵子,饿得他都和猪去争抢食物。要是真的挑出一个过人之处,就是他不怕死,不怕累。” 看着沈今安有些停顿的样子,小四连忙地追问道:“沈公子然后呢?” 沈今安躺在货车上,看着晴朗无云的天说道:“没有什么然后了,然后就是兵乱了,他就参了军,然后一直打仗一直打仗,成了一个将军,再后来伙食就好了,也算是多年劳累所致,他的身体开始发胖,再也减不下去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 牧童 沈今安看了一眼还在赶车的小四,伸了一个懒腰说道:“这套心法也算是一个我的前辈教导给我的,相比更加的注重对于内在的流转,你一旦踏上修行这条不归路,剩下的事情就完全靠你自己了,是福是祸都是在你的举手投足之间。” 听到这话的小四连忙朝着沈今安鞠躬,要不是自己的还在牵着马匹,就差点跪下来给沈今安磕大头呢。 沈今安打趣的说道:“我是死了吗?至于你还给我鞠躬,要不然你直接用个火把,连这一车货物带着我烧得一干二净算了。还有别动不动就下跪,谁都不值得你跪下,要感激的话,你就自己在心里默默的感激就好了。” 小四听到了,一脸羞愧地挠了挠头。 沈今安伸手在货车之上,拿过来一个雪白雪白的大馒头,想必是昨天的争斗还没有伤害到这些食物和水源,要不然别说是横穿人烟稀少的深山老林了,就是走出十多里地去,都会害怕的要死。 一连走到三四天,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走南闯北多年的叶风安耐住心情,还是派遣了两名机智灵敏的帮众前去探查一番,看看前方有没有什么埋伏,知道归来的帮众兴高采烈地说着前面什么都没有发现。 所有人才高喊着的一路行走进树林中,说是树林还不如说是青成山的一条余脉所形成的草丛,没有遮天蔽日的树木,目光所及之处也是那些还不足半人高的低矮小树。 久旱逢甘露,就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也让这帮死后余生的人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好。 随着叶风的一声令下,所有的人也在准备最丰盛的晚宴。 看着白云已经可以挑起大梁,叶风也是宽慰地笑了笑,自己终于可以好好的歇一歇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沈今安坐在了叶风旁边。 叶风也没有惊讶,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没有任何的恶意,而且相反充斥着神秘。 叶风刚准备出旱烟杆子,沈今安不知道在哪已经摸索出火折子,叶风也没有推脱,眼睁睁地看着沈今安给自己点上了火,抽了两口说道:“沈公子,一表人才还能如此恭谦,日后必成龙凤。” 沈今安笑了笑,轻轻的吹灭了自己手上的火折子说道:“不用捧杀我,我来其实也有别的目的。“ 叶风啪嗒了两口旱烟杆子说道:“沈公子有话直说,你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老头子我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们所押运的货物到底是什么?”沈今安轻声询问道。 叶风狠了狠心说道:“恕老朽眼拙,还是想问一句,您到底是哪家的公子。” 站起身来的沈今安说道:“萍水相逢而已。” 叶风犹豫了片刻说道:“这件事情老头子我还真做不了主,沈公子,你先辛苦等待一下。” 当叶风离开之后不一会儿,白云便走了过来。 白云义正言辞道:“我们拉的就是普通的烟草,皮毛,蜀绣这些东西。” 沈今安冷漠一笑:“若就只是这些东西,北疆军旅会来找你们的麻烦?白镖头若是不愿相告,沈某自然不会勉强,只不过若真的再出什么事情,恐怕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沈今安刚说完便准备离开,一旁的白云连忙制止住沈今安道:“等一下。” 青成山山峰陡峭,宛如一柄长剑横空出行贯穿天空,所谓望山跑死马,就算是真的走到半山腰却还是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走。 好在一路上风景秀丽,沈今安连带赏花和赏景即使独自爬山也是十分热闹,和白家镖行的众人也算是不告而别,江湖本来就是路人,缘分就是那么奇妙,当你感觉自己紧握住它之时,它却随风飘散,当你以为它不曾存在之时,它却站立其中。 至于白云是否能够如愿,小四在武道修为能走多远,那沈今安就不知道了。 现在沈今安想要的答案已经从白云口中所知晓,如果按照北疆谋划之局,这盘棋已经下死了。 山川美景尽在眼底,功名利禄相比之下却好像是过眼云烟。 古树齐天,黑渊幽深,百兽齐鸣,呦呦鹿鸣。 行走于深山之中倒是丝毫不会感觉到过于乏味。 那些得道高僧那些道家大谈唯一不寄情于山林。 沈今安抬头望着葱葱树冠随风飘荡,宛如波涛海浪,灿烂无比。 笛声悠扬,牛声哞哞。 已至下午,阳光已不再那么刺眼,在沈今安的不远处,一名牧童斜身依靠在黄牛身上,牧笛声音在树林之中回荡。 牧童似乎正在偷懒,躺在牛背之上翘着二郎腿正在午休。 沈今安看到这一幕以后笑了笑,牧童似乎也听到了沈今安的声音,立马爬了起来。 “你是谁?”牧童用手紧紧搂住黄牛脖子说道。 沈今安微微一笑道:“我是我。” “我是谁?“牧童好像并没有绕过这个弯儿说道。 沈今安扑哧一笑逗弄着牧童道:“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牧童眨巴了一下眼睛说道:“我是小二!” “我姓沈,你叫我沈大哥就行。”沈今安轻声回复道。 牧童似乎对沈今安充满不安和不放心,这就准备牵牛离开。 “我不认识你,阿娘说了,不让我和不认识的人说话。” 沈今安伸了一个懒腰,并未追赶。 好巧不巧,就在两人分手之后,沈今安再一次见到了这个牧童,只不过牧童好像陷入了麻烦之中。 青成派主张遵循道家做派,衣食住行全部效仿道家。 沈今安刚准备歇脚边看着四五个身材较好的女道士簇拥着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公子哥,正在对着刚才那个稚童大声呵斥。 沈今安在旁边偷听了片刻,便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的一清二楚。 原来牧童嘴馋爬到树上摘果子吃,没有人束缚的黄牛将一坨大便拉了下来,好巧不巧的是,这一坨东西正好沾染上了年轻公子哥放到地上的道袍。 公子哥似乎对穿着十分在意,就算是手上的那一把桃木剑也是看起来像是雷击木所打造的。 头上的逍遥帽花纹秀丽,一举一动好像飘带摇曳,好不潇洒。 身边的几名女道士穿着更是奇怪,要真是按照道家要求,女子穿着理应端庄严谨,而这一伙儿人不仅貌美体较,更是尺度夸张。 众人将牧童围绕在一起,似乎想要把黄牛牵走。 牧童哪里见到过这种欺负小孩儿的场面,不经意之间便被吓得哇哇大哭。 “只不过一件丝纱制成的道袍,道:“小丫头,你可别胡说八道,你以为你能跑得了?“ 沈今安听闻后,从怀中掏出一块散碎银两扔给了年轻道士说道:”这是五两银子,拿着钱赶紧滚吧。“ 年轻道士眼见自己不占理,也只好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年轻道士轻轻一挥道袍,身后众多女子也是跟随而去,只不过还有几名女道士是不是回头看一眼沈今安,好像对沈今安充满了好奇。 紧紧抓住黄牛缰绳的牧童委屈巴巴对着沈今安说道:“我没有钱,小黄也不能给你....” 沈今安眼见牧童以为自己也是同刚才那些人一样的,连忙蹲下身子轻轻擦拭了牧童眼角泪花说道:“你不是唱山歌吗?你给我唱几首山歌,就算是你对我的报答了?” 牧童听到这话立马来了兴趣,再三询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 寡妇门前 山腹有村焉,往来数十步,小溪潺潺,烟气袅袅。 在细谈之中沈今安这才得知,牧童名叫小炊饼,因为酷爱吃炊饼,所以她娘就干脆给她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小炊饼不仅性格开朗,对于吹拉弹唱更是样样精通。 作为报答解救自己的酬劳,小炊饼特意要求沈今安去自己家里做客。 一路之上,一大一小聊的倒也是相谈甚欢,只是每逢沈今安询问小炊饼家里情况之时,对于父亲小炊饼总是闭口不谈。 好在沈今安也不过多询问,两人这才算是能够继续闲聊下去。 青成山像这样安静的村落不在少数,只不过彼此隐藏在群山之中,距离较近的差不多也是相隔几十里,更像是一处处桃花源记。 现在已至黄昏,随着家家户户生火做饭,村中犬吠声音也是依次想起。 一个年岁三十保养的却如同十八九岁模样的小娘子正在庭院中收拾着鲜食蔬菜。 和那些膀大腰圆的村姑不同,小娘子的模样更像是从某处繁华街道走过来的大家闺秀,不仅体态婀娜,就连身材也是圆润无比。 每一次用力地翻动蔬菜,都会引起一阵波澜。 可能是一个女子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因为过于疲惫的缘故,女子额头上汗珠频频,女子却不敢停歇,偶然松口气也只是伸出来一根白皙手指去捋起来了垂下遮掩眉目的青丝,沾了一些湿水,便紧紧贴贴在额头于脸颊之上。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音,女子嘴角微微勾起,仿佛一天勤劳都在此时此刻化作虚无。 她嫁到这座小山村已经七八年了,即使在先夫离世之后也要不曾离开。 村里人都说她克夫,但是对于这些闲言碎语女子却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只要能够将小炊饼拉扯大,就算自己是吃点苦受点累也不算什么。 她漂亮好看是这个村子所有人都人尽皆知的,不少媒婆也曾不止一次的劝她改嫁,可是她却从来不将这些话放入耳朵中,不是所有男人都可以入她眼睛。 但是每逢遇到夸赞小炊饼白白胖胖,懂事听话的时候,她总是会心一笑。 脚步由远及近,声音也是由轻到重,似乎是自己听错了,她轻轻的呼出一口浊气,将视线重新聚焦到石桌上的野菜之中。 几声调戏的声音响起,她总是不以为意,随后眼神中闪过几丝失望。 村里总是有些喜欢不劳而获,懒手懒脚的闲散汉子蹲在自家门槛旁边指指点点,更有一些管不了自家男人的妇人对此更是意见极大,三五成群的便会在背后阴阳怪气地嘲讽几句。 对此她却还是不以为意,微微叹息一声后,便将那些鲜食蔬菜打包归置好以后用绳子串起来挂在绳子之上。 小炊饼的娘亲并不是本地村庄的人,是小炊饼的爹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说是从江南带回来的,都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小炊饼的娘亲不仅肤白貌美,就连声音也是好听至极。 村里的老人说,一个人有多大的福分都是老天给定好的,福报来了你挡不住,福报要是走你也拦不住,小炊饼的爹在小炊饼出生不到一周后便死了。 可是小炊饼的娘亲瘦瘦弱弱,愣是做了许多男人都做不了的活计儿。 村里有人趁着醉酒之后强行闯到了她家,欲行不轨之事,却被她生死逼退。 从此以后,小炊饼的娘亲总是故意和大家生活错开,人家鸡鸣起床,她总是天还未亮就起床,人家日落而归,她总是披星戴月。 好在有小炊饼一直在她身边呆着,看着自己姑娘一天一天的长大,她总是开心的不得了。小炊饼喜欢笛子,也喜欢诗词,就连村里的一些老先生都夸小炊饼聪明伶俐,甚至有的老先生愿意收小炊饼为关门弟子,可是小炊饼说要一直守着娘亲和小黄,等她大了要去学武,然后参军,当一个女将军! 这等雄心壮志让那些一辈子站在原地苦读圣贤书的老先生也不由得感慨一番。 木门被缓缓推开,本以为是小炊饼回来的她刚一转头,却发现站在自己门口的是一位相貌英俊的男子。 实话实说,但从样貌上来看,这名男子和自己死去的先夫是那样相似。 可他终究是不是自己的丈夫。 她下意识地瞪了一男人一眼,这个人这般的形式放浪,就好像是那些从胭脂俗窝里走出来的纨绔子弟。 眼见男人不走的小娘子顿时来了脾气,伸手摸向了旁边的木棍,这种用来碾压鲜食蔬菜的木棍若是敲打在普通人身上,多少也是会有些疼痛的。 男人一脸不好意思,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却是思索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张开嘴,只好深鞠了一躬,十分礼貌地退到了一旁。 不怕纨绔会用钱,就怕纨绔有文化,男人这一番举动也让女子微微愣了愣,眼神十分好的她似乎察觉到了男人脸上的那一丝害羞。 这算什么?大白天的闯入自己家中,然后对着自己害羞? 她的神情微微缓和,也料到了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过火,只不过自己好像和这个人并熟悉,他来这里做什么?莫不是想要讨一口水喝? 不管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慌忙拎着木棍将其缓缓放在身后,一旦男人有什么不轨之心,自己立马出手,一定会将其打蒙。 自己曾经也是见惯了这些看起来翩翩君子的男人,他们虚情假意,嘘寒问暖,可是到了床榻之上大部分都会原形毕露。 瞧着小炊饼娘亲慢慢走近,沈今安缓缓转过头,平静地说道:“叨扰了,是小炊饼叫我先行一步来这里的,她说小黄还没有吃饱,要稍晚一些才能回来。” 听到是小炊饼的话,她才算是略微放下一丝心中的戒备,两人简单交谈一番后,她觉得面前这位公子不算是坏人,用手推开门道:“进来吧。“ 沈今安摇摇头说道:”不了,我就在这里等,小炊饼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若是被人家看到了,对你声誉有影响。“ 这话倒是挺为自己着想,她解释道:”你若是一直站在这里,才会对我声誉有影响。“ 当小炊饼回来的时候,看到沈今安正在院中和自己娘亲攀谈,随后大叫了一声娘亲,立马扑到了她的怀里。 了解了事情全部经过的她感谢道:”感谢沈公子仗义出手,这钱我们一定会想尽办法给您还上。“ 沈今安摇了摇头说道:”不了,我和小炊饼也算是有缘,几两银子倒是不在话下。” 沈今安话音刚落,肚子中响起来了一阵咕咕声。 没错,他所带的干粮早已经被食用殆尽,这几天一直靠着浆果果腹,她下午刚在灶台上熬了一锅粥,此时此刻也倒是开饭的时候。“ 小炊饼的娘亲连忙起身挽留道:”在这里吃吧,终归只是一些家常便饭,公子不要嫌弃才好。” 沈今安嘿嘿一笑说道:“要饱就吃家常饭,要暖还是要穿粗布衣。” 小炊饼也是破天荒的拿出自己珍藏许久的笔墨纸张,邀请沈今安教自己作画写字。 曾拜草书行书楷书大家的沈今安对于笔墨那可以说是信手拈来,不仅如此,他还是瘦金体的传人,曾有丹青大家坦言,沈今安就凭一手好字就可以养活一家老小不成问题。 看着在草纸上渲染开来的笔墨,小炊饼也不由得拍手叫绝道:“沈哥哥,可以啊,就单凭你这一手字,在我们村里当个先生都是绰绰有余的。” 端着两碗米粥的娘亲走了出来说道:“小姑娘家家的,举止行为要稳重。” 听到自己被批评,小炊饼撅着嘴说道:“知道啦知道啦。” 就在吃饭的时候,一阵马蹄声音在村外响起,沈今安缓缓抬头,平静道:“你们这里经常会有马匪出现吗?” 很明显,小炊饼和她的娘亲都没有听到那呼啸而来的阵阵马蹄声音。 她摇了摇头肯定说道:“我们这里挨着青成派,山下的山贼很少上来。“ ”那就好,小炊饼一会儿你和你娘亲就在房间中,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够出来知道吗?“沈今安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小炊饼还想再问为什么,可是一阵马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旁边小村庄的宁静和安宁顿时间被其打破,犬吠声意也是不绝于耳。 几名被黑衣包裹全身的蒙面歹徒,眼神却是冷漠异常,瞧着在晚霞之中生火做饭的人家,一人对着为首一名黑衣人,谄媚邀功的说道:”大哥,都说这个村子里面有一个小寡妇长得别提多惹人爱怜了,这一次大公子让咱们下山抓人,正好将她带过去,这样以来,咱们的差事就算是办齐全了。” 为首黑衣人开口说道:“这里离门派那么近,不会出什么事情吗?” “这您放心,灯下黑的道理我不用说您肯定也懂,而且咱们都收拾成这个样子了,一般人恐怕也不会认出来,到时候咱们就推脱是周围山贼做的就好,神不知鬼不觉。”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 用毒少年 为首黑衣人在听到自己下属做了如此明确指示之后,从头到脚对下属仔细打量了一番后,这才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夸赞道:“原来怎么没有想到你小子有这么多花花肠子?行,今天这一趟差事办得不错。等我回去禀告大公子,一定给你在青成派讨要一个一官半职的,对了咱家大公子说,今天碰到一个年轻人打扰了他的兴致,如果还有时间的话,你带着兄弟们到处去找一找,转一转。” “您放心,只要那个小子没有离开青成山,我就一定能够找到他。”年轻黑衣人点头说道。 青成派虽然效仿道教名门,可是和普通道教总归是有些差距,其中一项内容便是男女双修之事。这种修炼手法虽然简单,却是十分实用,听说这是青成派大公子从江南合欢宗学来的自己了,就连自家主子都有可能会受到连累。 沈今安眼见众人不开口说话,眼神冰冷说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山不转水转,你们走吧。” 沈今安转过头,看到方秀一脸清高,眼神却是透露着几分坚毅。 “你真的要强出头?你可想好了后果。“李管家眼神犀利道。 沈今安满脸的不以为意,眯起双眸说道:“你们已经中了毒,若是不赶紧离开这里,一柱香的时间你们恐怕就会命丧当场。还好现在只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是生是死,我觉得还是应该你们自己做决定,提醒一句,命可是自己的。” 犹豫再三的李管家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面蹦出来。 ”算你狠。”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权力的巅峰便是孤家寡人 西蜀路上。 一路向西奔走的小五子等人,虽然不说是昼伏夜出,但是也只能挑选一些荒僻野路径直而走,按照沈今安在临走之前说法,但是难免这一路是西蜀的地盘,他们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虽然这路上走的是人烟稀少的地方,但是习惯塞外的风沙狂风,这些小事倒是显得不痛不痒。 小五子并不后悔,这些在别处不能轻易见到过的见识,最终也都将会是自己的保命符咒,自己可以凭借这些记忆中的东西在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傍身。 中途之中偶尔有可以停留休息的地方,小五子还可以轻轻松松地休息上一两天。 马车行走在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茶田上,按照自己出来时候看的地理志,这里应该是上古时期留下来的一片湖泊,相传在这片土地在许久之前是八百多里连绵不绝的湖泊,但是时过境迁,还真是让后来人瞠目结舌。 马车躺在一片茶田小路上,躲避着可以将人暴晒的毒辣日头。 小五子自言自语道:“按照目前行程的方向来看,再往南走上几日,就到了公子所说的地方,也不知道公子会不会在那里等着我。” 谁曾想过让小五子心心念念的沈今安此时此刻仍然还在青成山之上呢。 要仔细的说起来,青成派的建筑那可是极其考究的,青成派等级森严,门徒众多,如果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仔细说起来也是不好管理。 青成派主要分为三房,分别以三位儿子所管理。 数千人的大门派每天吃喝拉撒都需要消耗不少柴米。 青成派依紫为尊,不管是寻常杂役还是门下弟子都穿着紫衣。 青城派雕梁画栋,花园林立,几百座房间错落有致,中间的栈桥过道更是七拐八歪,正门口被一座屏风一分为二,上写青成二字。 门派之中放置了一口两人高的练剑大缸,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残缺宝剑,缸中有水,将上前把宝剑淹没其中,缸上有几朵莲花,莲花之下还有十几尾肥硕锦鲤在其中游来游去。 青成派掌门名叫林盘,膝下三子分别为长子林珙,次子林鸿,小儿子林永。 三人虽是同父却不是同母,林盘妻妾成群,单独小妾就不下十几人,可谓是老当益壮。 三兄弟却并不算得上是铁板一块,若是原来还有林盘的威压,众人还不敢太过于兴风作浪,可是最近一段时间林盘旧伤复发,迫于无奈之下闭关自保。 权力的芳香还是让三兄弟迷失了自己双眸,为了掌门之位,三房可以说是不断明争暗斗。 青成派后花园内,在红砖绿瓦之间,百鸟名叫之间,一处凉亭之中,一位身穿华美衣服的夫人站在花园内,手里捏着一把蒲扇,轻轻摇动蒲扇,一时间引起清风徐徐,夫人体香也是顺势而发,引起周围群鸟环绕。 夫人体态貌美,雍容华贵,着装得体,一举一动之间尽显大家风范。 就在夫人赏花之时,一阵脚步匆匆,一名体态健硕的男人匆匆闯了进来,男人体态矮小,相貌倒是几分端正,只是嘴角的那一颗黑痣显得有几分猥琐。 看到男人径直走入,夫人身旁的一名丫鬟赶忙低下眉头,似乎对面前这位男人不敢正视。 男人正是青成派掌门次子林鸿,而立之年的林鸿双手放在红玛瑙腰带之上,那种多年养成位高权重的感觉让一种仆人似乎都不敢抬头。 “二公子。”奴婢在一旁轻轻叫喊了一声。 林鸿只是抬起手轻轻挥了挥,将自己面前丫鬟哄走以后,来到女子身边轻声说道:“我大哥回来了。” 夫人轻摇蒲扇,缓缓开口道:“他不是早就回来了吗?” 林鸿摇头说道:“这一次我总是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听说他带回来了七八个女子,根据我的了解,应该是江南合欢宗的修道之人,若是他联合合欢宗,恐怕对于我们来说不利啊。“ 夫人走到花丛面前,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抚摸着藤架之上的几片绿叶,微笑道:“一叶障目而已,现如今青成派已成骑虎,你爹强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看你们哥几个谁能够继续带领青成派再创辉煌,你在门派中多年,势力早已根深蒂固。总而言之,一句话,乱对你大哥有好处,稳对你有好处。要我来说,你现在就什么都别做,就是等。” 听到夫人一番话感觉颇有道理的林鸿一把将夫人搂在怀里说道:“嫂子,还是你对我最好。” 夫人摆了摆手说道:“现在还是在门派之中,你最好老实一点。” 女人只是说话,却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制止,男人猴急的便要去解女人腰带,就差一步的时候女人用手轻轻打断道:“你大哥一会儿说过来。” 即使听到林珙的名字,林鸿却是一点也不在意:“他都选择背叛你了?你还愿意跟着他?要我说你就改嫁跟着我算了。” 女人将蒲扇放到林鸿嘴唇之上,轻声说道:“跟着你?跟着你这个小毛头?” 林鸿虽然还算是板正,可是和自己怀中的女人一比较,那可以说是癞蛤蟆吃了上天鹅肉。 被女人嘲讽一顿的林鸿却是一点不以为意:“嫂子这般美丽,却一直是深居简出,再加上我大哥风流潇洒,岂不是暴殄天物?若以后我爹真的有意把帮主之位托付于我,我自当把嫂子奉做上宾。” 女人名叫方觅荷,是西蜀财主方家的长女,因为多种原因青成派需要银两支撑,而财主需要江湖势力保护,一正一反之间便结成了儿女亲家。 然而林珙借口发扬青成派势力多年以来一直流连忘返于百花丛中,这让本就没有什么夫妻感情之分的方觅荷更是不满,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大不了一枝红杏出墙来。 只不过方觅荷姘头却是林珙同父异母的弟弟林鸿,全府上下虽然人尽皆知,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于提出。 “你这般夸大自己,难不成你自己还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三弟?”方觅荷轻声说道。 对于林永,林鸿显得是不屑一顾:“老三只不过是一个书呆子,所有人都知道他一心只读圣贤书,对于你们这种人间烟火可以说是分毫不染,要说我老三那些圣贤书都白读了,女子如狼似虎,如珍馐美味,若是连这种味道都不品尝一下,那又岂不是枉读圣贤书?” 方觅荷听到林鸿此话,依旧是不动声色,淡淡嘲讽道:“你呀你,还是别那么猴急了,等你真的有一天能够做到青成派掌门位置上的时候,想怎么样都可以。对了,那些人都安排好了吗?” 林鸿脸色阴沉,停顿片刻,手掌紧紧握住凉亭旁边的木柱,用力一握,上好木料制作而成的凉亭竟然出现了丝丝裂缝:”别提了,杜大人那里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可是兀突术那里竟然出了乱子,一个年轻人将那批货物护了下来。好在我这里还有一些备用的,应该不碍事。“ 方觅荷望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音,微笑道:“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就在两人如胶似漆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音。 林鸿听到自己熟悉嗓音之后,立马转过身来,恭敬地说道:“恭喜大哥归来。” 林珙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劳烦弟弟了。” “这些事情都是做兄弟的分内之事,大小东西,兄弟都已经准备齐全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哥哥只需要劳烦一声便好了。”林珙用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那一枚痦子说道。 ”若是没什么事情哥哥就不送你了,许久没有和你嫂子闲聊,肚子中总是有好多说不完的话。”林珙下着逐客令说道。 林鸿并没有因为自己好事被打扰从而满脸不悦,只是摆出一副尊兄重嫂的模样说道:“没问题,弟弟这就告退!“ 权力是一座山,越是往上爬,越会感觉到寒冷和空虚,直到爬到了那座巅峰座位,却能够明白什么叫做孤家寡人。 遥想林家兄弟当年,被并成为一门三杰,那时候权力还并没有完全改变几人的心智,他们一同站在青成山的那座空中阁楼内,一起喝酒闲聊高谈阔论,林鸿还清楚的记得大哥说要做天下第一个江湖豪杰,三弟说要做万人瞩目的绝世文坛,而自己只想着如何才能够让青成派发扬光大,那时候的兄弟三人彼此还是依靠是臂膀,只不过时过境迁,三人路线竟然也是南辕北辙。 大哥林珙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不仅放弃了自己修练武道修为,竟然沉迷于女色,三弟林永常年蜗居在那一处小小书房内足不出户,若是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自己作为兄弟,贴身照顾,永华富贵都不会缺少他们的。 可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要和自己争。 爹,你看着青成派的这座大旗只有自己才能够扛起来,也是只有自己扛起来才不会倒下,至于谁想染指,就两个字。 “做梦!”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 老和尚和小和尚 “这座青成山真高啊。” 沈今安坐在山坡旁边的一处野地上,用叼在嘴里的稻草杆吹奏着没有一点乐感的曲子。 从白家镖局嘴中得知,他们这一趟本来只是一些中药还有毛皮,只不过在青成山上的中转站的时候,被换了一些东西。 “能够运送那么多唐门暗器,看起来这个青成山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啊。”沈今安随手从怀中掏出一颗山楂扔到了嘴中,随后盘膝而坐,自言自语道:“若是唐老在这里就好了,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见多识广的他肯定知道这帮小子在做什么密谋。” 自言自语一会儿,沈今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无奈地嘿嘿了两声,骂骂咧咧地说道:“原来都已经满是胡子茬了。” 沈今安伸手在这下一片叶子然后轻轻的在脸上挂了起来,本来软不拉几的茶叶现在竟然变得如此的坚硬,趁着自己给自己刮胡子的空档,自己也是掂量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家底。 自己虽然已经踏入到了武道修炼之中,但是单独凭借护体毒瘴,如果对上一个同等实力的高手,自己的胜率却是微乎其微。 换一个想法毕竟真正的高手也不屑和自己这个出处茅庐年轻小子动手,不过自己初出江湖以来,倒是碰到了许多各式各样的高手,他们倒是都有一两件趁手的兵器,只有自己整天空着手装作一副大侠的模样。 按照唐老的话来说,高手有的时候都不需要武器。 但是自己不是高手啊,没有个一两把绝世名剑如何能让那些只会以貌取人一辈子没见过绝世神兵的大侠女侠眼馋呢。 沈今安自己一路上也是絮絮叨叨,但是越临近山峰,越可以感受到真正的天高任鸟飞。 自己也算是走了不少的地方了,但是唯有这一路是自己的走得最轻松的。自己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也不需要操任何的心。 鹰嘴蜂被青成山从西边到东地贯穿着,因为了有了高山的挺拔,鹰嘴蜂的危险程度远远的超出其他的地方,青成山巅的名誉也是名副其实。 鹰嘴蜂也被称为青成山最为危险之地,据说在每年想要越过鹰嘴峰的江湖豪杰不下几十人,可是真正能够活下来的却是没有几个人,倒不是说这些人都是脑子坏掉了,而是从这里可以看到青成山最为壮丽的一幕,对于喜欢挑战自己极限的江湖豪杰来说,只有不断冲破那些寻常人突破不了的才能够算是自己身体和心理上的快感。 沈今安也终于到达了鹰嘴蜂,看着鹰嘴蜂下奔流不止的浪花,沈今安心中不断地翻涌起一阵一阵的惊叹声,自己曾听唐老说过,这个世上真的有仙人可以将这奔腾河流截流。 自己在旁边光是听着如同万马奔腾的响动,就觉得不可思议。这声音就像是军营之中数万人的操练之声。 沈今安一边惊叹一边收敛气机,自己可不是那种愣头青,看刺激的景色和自己小命儿相比,当然是自己小命儿重要了,大不了自己就多绕一圈,想要过河就要过河,自己走了半晌,走到了鹰嘴峰的一处铁索桥面前,和南方的一叶扁舟,北方的骏马渡河不同,鹰嘴峰只有两根用铁索串联起来的铁索桥。 前后不过一刻钟,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沈今安的听声辨位也算是拿手好戏,听脚步声音一大一小,一重一轻,应该是一个老人领着一个孩子,沈今安转过头去看看后面的人是不是和自己判断的一样。 果不其然一走来的是一对老少,不能说是父子应该是说是师徒,因为两个人锃光瓦亮的大脑袋明晃晃地在说着自己的身份。 老人穿的一身已经破败不堪的僧袍,手里还拿着一节权杖,说是权杖还不如说是一截没有了头的拐杖。身后还背着一个不小的书箱,看样子里面装的应该都是一些化缘所需要的东西。身后的年轻孩子的脸晒得黢黑,但是一双小眼睛倒是清澈万分。 爷孙两个人也是慢慢悠悠地走上前来,孩子看着鹰嘴风双手合十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 年轻的孩子看了一眼沈今安的黑长筒靴,然后在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那一双早已经磨得破破烂烂的草草鞋,本来有些坚硬的草鞋在自己这一路上不断地摩擦下,也是逐渐地柔软下来,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少年小僧对着自己师傅可怜巴巴的哀求道:“师傅,我也想换一双鞋。” 沈今安毕恭毕敬地拱手还礼。 沈今安也是知晓面前这两位和尚不同寻常,不能说是人看衣装,第一眼看到就是以为是一位穷游到此的穷僧,身上虽然不说锦衣华服,但是也是干净清洁,面容俊俏的面皮上更是儒雅翩翩,论气度,两个和尚和自己相比就是天上地下了,也难怪小和尚一直觉得沈今安会看不起自己。 小和尚没有想到这么多,东张西望地瞧着,突然大声地说道:“师父,前面有个酒肆。咱们终于可以吃点东西了。” 这些在理,都说百里不同俗,十里不同俗,每隔开一段距离就会有酒肆,倒也是方便路上的行人。鹰嘴峰大小也算是一个景点,来往游客就算是胆小不会前往也会坐在这里感慨几分。 一个酒字招牌书树在一个小酒肆常用的捆扎稻草的树杆上,酒字悬在店前,招引食客。老和尚有些为难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知道自己的囊中羞涩。 沈今安也不傻立即的说道:“咱们走了半天,肚子中有些空腹,这里背后靠河前方无人,我也是实在饿得走不动了,两位高僧要是不嫌弃,咱们前面小酒馆一坐?正好我也喜欢谈论佛道,但是一直没有领悟到真正的佛法,大多数都是一知半解,还希望高僧能够帮忙答疑解惑。” 小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既然有人结账,自己不吃白不吃啊。不过师父也是讲究面子的人,如果没有外人,师父一定是会告诫自己,要珍惜粮食啊,随便念念佛经,然后喝上两碗水就算是果腹了。师父可不会做那些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 知子莫如父,小和尚倒是把自己的师父猜得死死的,老和尚在想着怎么把这个事情搪塞过去,毕竟和人家萍水相逢,现在再叫人家掏钱,自己也是有点不合适。 但是又没有穷和尚请富家公子的事情,谁知道这个公子会点上一些什么菜肴。 沈今安特别懂得人情世故地说道:“两位高僧不要拘束,我身上还有一些钱财。咱们也只是简单地交流一下佛法问题。” 听到沈今安这么说了,老和尚笑着说道:“这位公子一心向佛,这是好事,好事啊。” 小和尚一路上偷偷地打量面前这个有些不同的公子哥,但是贼眉鼠眼的被自己的师父看到,老和尚赏了一个板栗给他,悄悄的说道:“出家之人要心怀慈悲,怎么可以偷偷摸摸地看人呢。” 老和尚然后对着沈今安说道:“贫僧学识浅陋,佛法不敢自夸,但是对一些佛经注解倒是略知一二。” 沈今安听闻后点了点头,一行三人落坐在小酒肆门口。 沈今安看着面前的师徒二人轻声地说道:“我倒是不知道二位的口味,你们可以自行点上自己喜欢吃的饭菜。” 师徒二人一人点上了一碗素面,沈今安点了一道红烧鱼。 鹰嘴峰下河流虽然波澜不止,但是其中的鱼儿每天在湍急的河水里面不停地游动,肉质可是十分的肥美。 而让沈今安没有想到的是,师徒二人竟然还点了一壶酒,这倒是让沈今安不能理解,不管是佛教和道教,在诸多州郡都是不允许私喝酒水,但是看着两个人的表现确实没有丝毫的顾忌。 沈今安看着狼吞虎咽的两个人,悟道还有些扭捏,但是看向一旁不断的大快朵颐的师傅,自己也是顾不上这许多了。 老和尚也是心疼这个毛病很多的小和尚,自己云游四方,这个小徒弟也是跟着自己风吹日晒,好不容易今天有人愿意当冤大头,自己自然也不能放过。 悟道吃得一时兴起,然后对着褚天华歉意的一笑啊。 沈今安相对来说就是矜持的许多了,自己举止较为文雅的小酌了一杯酒水,然后夹了一块鱼肉,鲤鱼不同于鲈鱼等鱼种,它身上的气味比较土腥,身上的肉刺还比较多。 小和尚看着褚天华吃鱼吃得这般痛快,顿时感觉到了自己碗中的素面消失了它原本的味道。老和尚拿出了两个大碗,随后满满地倒上了两碗酒,大口地品尝着,看着已经开荤半天的老和尚一脸陶醉。 小和尚抬着头,用着含糊不清的话语说道:“师傅,你都说了先不喝酒了,你现在又喝,如果一会儿在吟诗唱曲儿的话,可就犯戒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 乱拳打死老师傅 老和尚笑骂道:“你才进入佛门多久,我和你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沈今安听到这话笑了笑。 看到有些不屑的沈今安,老和尚犹豫了一下,然后打开了自己的背囊,在背囊里面抽出了一本残书,看得出来这本书籍已经有了许久的年头,封皮之上都已经泛黄。 老和尚骄傲地说道:“沈公子,这是贫僧所创造的诗集,您若是不嫌弃诗词有些难懂,便送给公子了,不过说是书稿,但是其中的内容大概是由贫僧一路哼唱的小曲子为主。” 沈今安惊讶地说道:“既然是高僧的大作,自当是应该拜读一番。人们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咱们现在是上有佳文下有美酒,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沈今安擦了擦手,来表现自己对于这本诗词的敬重,慢慢翻页,自己感觉到了不对,自己也曾经看到过一些高僧留下来的诗赋,但是大多数都是叫人学善,劝人上进的。但是这本诗词上面全是一些小曲小词,虽然妙趣横生,但是大多数都是莺莺燕燕,百花丛中的故事。 沈今安一开始还能看着诗词喝上几口,但是越往下翻越感觉到了不对。 “以你之名,冠我之姓”“长鬓已成状,与妾结鸳鸯。” 但是翻到最后的“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同仁皆识军。”沈今安恍然大悟这应该不是老和尚现在所著。 沈今安轻轻地合诗集,轻声地赞叹道:“高僧真是大智慧!” 听到第一次有人称赞自己的师傅,小和尚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有些不正常,自己看起来这些都是一些世俗的事情,师伯曾经教导自己要学会世间大爱。但是自己师傅所写出来的诗稿都没有避开世俗,简直是没有点格调。 听到沈今安如此称赞自己,老和尚摸了摸自己的锃光瓦亮的大光头灿灿地说道:“看得出来,施主真的是好悟性,真的是和我佛有缘啊。如果有一天施主想皈依佛门,那么小僧一定来给施主剃度。” 沈今安摸了摸自己的一头的黑发,然后默默地递还了书稿,不再说话。 这位前半生一直怀才不遇的沈今安因为自己的诗集不被世俗所容纳早已经形成了习惯,看到沈今安的递过来的书稿,自己开心的说道:“那就送给施主了。” 沈今安犹豫了一下,然后自己收下了书稿,然后冲着老和尚说道:“你们下一步打算去哪里?” 老和尚摇了摇头说道:“本就是云游四方,没有目标。” 沈今安连忙开口说道:“我准备前往青成派一览风光不知道,二位是否愿意一同前行?” 大小和尚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后,爽声道:“没问题。” 谁说江湖中最高的高手,就必须要身材修长,神华内敛,风度翩,走到哪里后面都会跟着几十上百的江湖迷妹。 王铁汉就不这么想,自己痴迷武道,奈何天资不够,缘分不强。所以一直都在人阶两三段的门槛那里一直打转悠。 听说华阳沿海准备招兵,自己转头一想,如果自己真的达到不了自己所需要的那种地步,那么自己就在老家凑合凑合的过一辈子算了。 但是人家都说死也要知道是怎么死的,自己不能哭了一通不知道谁死了,自己修炼了半天武道,却不知道真正的高手长什么模样,就算是自己这样的回到了家中,也是不敢说些什么,也会招到邻居们的嘲笑。 反正都已经生不上去了,那还不如自己索性一回。 去军队上闲逛一圈,万一能够凭借自己心性和势力创出一番天地来呢? 这个在川地呆了许久的年轻汉子,下定了决心,决定看看那个已经准备了许久的朝会。也算是开拓自己的眼界。以后万一可以凭借着给自己吹嘘个婆娘回来呢。 本着这个想法一路北进也算是见识到了许多地方的风土人情。 说来也怪,天下王朝此起彼伏,潮涨潮落,即使每个人嘴上都喊着千秋万代,但是就算是只读过两天圣贤书的稚童也知道没有哪个朝代可以经历千百年而又不倒。 王铁汉一路也是悠闲,自己生活也算是比较富裕,所以才能一门心思的修炼武道。自己这一路上也是走走停停,打抱不平的事情自己也是做不出来,但是劝人向善的事情自己还是有多大心出的多大力的。 每当听到当地淳朴歌声的时候,王铁汉也是会主动地停下脚步,远远地聆听这些包含着当地特色的勾琅之声,走得不急。 因为他只需要掐着时间能够赶到江南便可以。 这一路上,王铁汉走的都是平静无常的官路,一路之上倒也算是安全,只不过在刚进入青成山的时候遭遇到了一次土匪打劫,让王铁汉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一位女侠为自己解了围。 英雄救美的故事经常会听到,可是美女救英雄的故事却倒不是那么经常出现。 女侠没有透露姓名,但是王铁汉猜出来了一个八九不离十,应该是青成派的人。 别的不说就淡淡的说那一身紫衣便能够胜过多个江湖门派。 自己有幸同行了一段,不过看着女侠胯下的那匹骏马,全身黑色,只有四爪沾染些许白毛,一看就是千里良驹。 再看那把短剑,莫说自己修过几天武道,就算是常年锻炼身体的武夫过来也不见得能够挥舞动那一把大剑。 江湖之上对于剑的分类很多,但是那种几十斤的未开封的剑便只有一个名称,就是重剑也可以叫做尺。 这把重剑也是给这位美人增添了几分英武气态,自己悄悄的探查却发现这位美人的修为竟然已经达到了人阶五段。 想来也对,如果没有货真价实的两下子,又怎么敢自己一个女人家家的纵横江湖。 凭着这身功夫,就算是碰到了一股百十人的马贼,自己也是足可以自保。 王铁汉虽然道行不算是一流,但是探得消息的本事在西蜀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这青成派在当地也是飞扬跋扈惯了,莫说周围的郡县,就连西蜀官府好像对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王铁汉看着不远处正在喝茶的年轻女子,自己想起来曾经,自己凭借着自己这一身通臂拳前去踢馆武当,不幸惨败,武当的师父曾经说过,人有三尸,精气神,精气神根本也就是人身内的实物,可以通过这个人的精气观察这个人的身体,以神为变,这些看着像极了鬼神迷信的东西,确实玄而又玄。 通俗易懂的来说,就是人修炼到了肉体达到了一定的地步,就开始联系精神和神魄,这些东西可以在无形之间让自己能够明白天地之间的奥秘。 就说自己苦心修炼的通臂拳,本来自己生长在川蜀之地,根据当地众多的猴子,所演练出来的猴拳,八极崩,通臂拳等也是五花八门,但是同样的一招,形似八九分都远远不如神似三四分。 按照王铁汉自己的理解,所谓的养神铸意,就是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不过这些自己也只是懂得其中的道理,自己要是修炼起来确实难上加难。 正如面前摆了一堆的海鲜盛宴,但是自己知道怎么吃,却又无法打开他们,心驰神往,这简简单的四个字,对于武夫而言,又是何等遥不可及。根骨,心性,领悟,勤勉也都是缺一不可的。 只不过在一个日头毒辣的一个上午,王铁汉本来想快走几步走到那个山坡底下,好好的休息一下,夏季正午的阳光是出奇的毒辣。 王铁汉也是紧张兮兮,见到那位手持重剑的女人,不知道女人是不是气运背到了极致,碰到了竟然一伙儿头戴面巾的悍匪,说来也是奇怪这些人全副武装,皆披甲具,单论武器装备来说一般的马匪都没有如此多的装备。 不知道劫财还是劫色,再被一名披甲土匪言语挑衅了一番后,重剑少女也是怒火中烧,一言不合,便是刀剑相向,挥起重剑便迎面而去。 不仅将其劈落马下还心狠手辣的将重剑砸到了披甲土匪的身上,当即一下子便一命呜呼,这倒是引起了众怒,看到自己的头领身亡,又怎么能轻易地放过。也顾不上的什么面子里子,反正一拥而上,箭矢如雨,刀来剑往。 手持重剑的女子却也是丝毫不慌,一把重剑竟然挥舞的密不透风,竟然单纯地凭借自身武艺和那些蒙面匪患,展开了十几轮的车轮战。 车轮大战讲究的便是消耗你的气力,这帮马匪现在已经如蚂蝗一般紧紧的吸附到了重剑女子的身上,怎么摆弄都掉不下去了。 女子身上不知道穿戴了些什么,寻常的刀剑却不能伤起分毫,这群马匪眼看强攻不成只能耗下去,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源源不断的上前围攻,终于被重剑少女锤下了十几名披甲马匪后开始了气喘吁吁,十几个套马所用的绳套迎面而来,少女差点连人带马地被拖曳拽倒。 练武之人容易心血翻涌,中意打抱不平,但是自己知道如果现在自己直接冲了上去,那么自己的下场可能也就是被一击致命。 紧张兮兮的王铁汉不禁地为那位巨锤少女紧紧地捏了一把汗。 看着马上就要成功的蒙面马匪不禁的疯狂大笑,不少人还不忘刷了一通精湛的马术,好像在示威一般。 只不过上一秒还在耀武扬威一般的一位蒙面大汉却被硬生生地在马背上拽了下来。刚才那个还在有些气喘吁吁的年轻女子,下一秒双手就好像生出了十万斤的力气,直接将那个抱住自己的男人给拽了下来。 年轻女子一手掐住马匪的脖子,然后将本来套在自己身上的绳子一把摘下套在了男人的身上,紧紧的勒了勒缰绳。一把将马匪扔了出去。 王铁汉趴在对面的斜坡之上,不敢出气地看着这场人数绝对悬殊的厮杀,在心中不禁感慨这位年轻女子的搏击技巧和能力。 江湖人士对战身穿甲胄的年轻军士,先抛开那些千人敌和万人敌暂且不谈,那些可以硬钢铁甲并且不落下风的江湖人士就是少得可怜,如果这些有众人观看的话,一定会被江湖中人高度地认可并且广为流传。 王铁汉眼里不俗,瞧得出来那位年轻女子虽然招式并不算是出彩,但是正儿八经儿的应该是接受过高人的调教,一招一式之间不讲究那些花里胡哨的动作而是一击必杀,就像是那些乱拳打死老师傅。 如果武道都是金砖,对于别人而言都是怎么去合理的运用金砖,而远处的那位年轻女子而是想着怎么用金砖将敌人砸死。 不过不得不说这位年轻女子的魄力也是极其的出彩,混江湖就是脑袋拴在裤腰带的血腥活计,谁容得下你按部就班地循序渐进。 能早点下手就早点下手。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 青成派 重剑女子也是出于好奇,一把就扯下来了那位兵甲脸上的黑布,结果竟然让王铁汉大吃一惊,这是典型的北疆人士的模样,剃发圆顶,后脑勺的发梢结成辫子。 看着重剑女子发现了自己的模样后,所有的蒙面马匪全部扯掉了自己的黑布,竟然是一支十几人北疆骑兵? 看到这只北疆军队后,王铁汉暗叫不好,这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马匪果然不是一般人,而且他们可以成建制地进入到东阳境内,如果排除边境上有人吃里扒外的情况,那么他们就应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身份。 要是这样的话,那位年轻女子情况就更加的不妙了,看到北疆骑兵那些人的凶狠模样,无论老幼都会被杀死在这里,只不过看着他们有些轻浮的动作,肯定是想放在胯下狠狠的蹂躏一顿才能痛下杀手,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位年轻女子可就是真的身不如死了。如果可以侥幸逃脱的话,也会被这支这些人一直追击的。 只不过和王铁汉想的完全不同,手持重剑的年轻女子丝毫没有露出应该露出的恐惧,而是将轻轻地拍了拍手,刚刚同她交过手的十几名北疆蛮子感觉到身上的奇痒难忍,纷纷的跌落于马下。 重剑女子终于轻微开口说道:“你们想要抢劫,也不知道问问抢劫的对手是谁,我可是青成派的大小姐,你们身上种的叫做蛊虫,是我爹花费了大量时间和金钱从南疆带回来的,就连那些江湖高手都不敢随便的沾惹,你们算是开了眼界了,要是不想死,就接着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青成派的唯一大小姐林萍萍,这位青成派大小姐不喜欢在闺中绣花,也不喜欢在山上读书,唯一喜欢的就是下山游离江湖替天行道。 可能是自己有些累了,林萍萍并未纠缠对着不远处的北疆蛮子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是你们也别当我好欺负。” 林萍萍小手一挥,在地上跑出来不少的黑虫,本来还是以为是雕虫小技的北疆蛮子看到了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黑虫,不禁吓得连连后退,唯恐伤到自己。 林萍萍露出略显干涩的樱桃小嘴嘲笑着说道:“不和你们这些人玩了。” 随后驾马而去,乌骓马脚下生风,一日千里,一路扬长而去。 刚才还有些提这位女侠担心的王铁汉看着已经结束的战场,自己躺在草坪之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仿佛正在给自己收魂一般,看起来这座江湖真的还是高手众多。 林萍萍因为从天明打到将至天黑,自己也有些乏累,找到了一处背风山坡的歇脚,虽说是盛夏,但是因为山势颇高,所以昼夜温差也是极大,林萍萍收拾了许多树枝丢到火堆之中,自己对着一直在身边忠心耿耿的乌骓马说道:“红果儿,你说现在爹爹已经生病了,大哥二哥他们还是天天争斗不休,也不知道关心爹爹,听胡大夫说,只有雪蛤才能够救我爹爹性命,就是不知道该去哪找哪一味良方。” 林萍萍在旁边不断地念叨,可能乌骓马也是受不了有一个如此念叨的主人,也是跪下不断地打起瞌睡一般,林萍萍独自走到坡顶,仰望着天色。昔日那个可以叫自己完完全全可以安心的爹爹已经一病不起了,怎么只留下了一个最不安全的家里让自己到处地四处游荡。 越想越生气的林萍萍突然在心底涌出了一股子戾气,林萍萍不断地摇头,随后缓缓的吐出来一口浊气,压抑下来了自己心中的杀机。 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林萍萍看着四下无人也是轻轻的解开自己衣衫,自己的胸口却好像泥潭一般。小腹呈现出了黑褐色,腹部的一道疤痕却已经开始结茧。 这是白日和那些北疆土匪交手所导致的情况,为了和他们缠斗,自己也是使用了一定的内力来催动蛊虫,但是这样的代价却是极大的,可能会加速自己身上黑褐色斑驳的扩散。 不幸中的万幸,为了不露出一些蛛丝马迹,林萍萍也只是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药膏涂抹到了临时伤痕处。 清晨钟鼓之声音响起,青成派大门边缓缓的打开,一些早早就聚集在城门外的百姓便会蜂拥而至,这是青成派的习惯,为了让自己面子不落在地上,也为了自己能够有些钱财入账。 青成派便会经常开展一些集市一类的生意来招揽顾客。 青成派有四座塔楼相互拱卫,只有通过四座副城,才能进入到那座巍峨耸立的青成派。 但是青成派毕竟是大门大户,不能所有人都可以随意的出入,所以许多百姓都会聚集在四座副城之中,来往之人中,商贾农夫众多,城池出入频繁。 所以每逢每月十五,道家信仰者出城烧香,就像是浩浩荡荡真的满城皆屈的盛大场景。 今天恰逢盛夏时节尾巴上的最后一个十五,若是往常,南门上的主干道早已经是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但是今日人员往来却是出奇的少,仅有两三百妇人,与平常那些拖家带口的场景不知不觉的差出了十万八千里。 沿街两岸因为起早商贩,挑担吆喝的挑夫和那些售卖小吃,还有卖些劣质黄纸的小贩都是心怀不满,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冲撞的了哪一方的神佛。 沿街旁边前两天就有一家铺子刚刚开张,应该是为了赶上一波的十五,所以还没有完整的装修完成便已经投入使用,这个在街坊四邻口中就不善经营的中年男子又感觉到了一丝的挫败。 本来他的铺子所在的地段,守在街口,是这条街道的风水宝地,如果在这里买一些香物贡品,报告是一本万利,但是他却一心眼子地卖佛珠和酒。 因为这里守着的是道家的圣地,佛道两家虽然大部分的原理相同,但是终归只能是疏通同归。 中年男子的物品不仅卖得贵,脾气还有些奇怪,与那些嘴上抹了蜜的小贩不同,中年男子的脸上永远是一种爱答不理的神情,生意惨淡的他心眼却是异常的好,每天清晨都会熬煮一些米粥用来施舍准备来乞讨的乞丐。 每人一碗粥,这个特例都是铁打不变,即使是嗷嗷待哺的小孩儿也不会在他这里开到先例。 只是刚刚开门,中年男子的摊子前面便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批客人,那些乞丐。 只不过当这群乞丐心满意足地喝完了米粥唱着板子四散的时候,店铺之中便有了一个熟客,还是那种熟到不好意思收钱的熟面孔,汉子虽然家徒四壁,在年纪不小的时候娶到了一个老婆,但是不幸的是,老婆刚刚嫁过来一两年就不幸去世,但是手脚勤快的自己却把店铺收拾得清爽洁净。 如果不是自己那双已经长满了老茧的双手,倒是有一种儒雅的书生之气。青成派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写得一手好字,也传过许多脍炙人头的诗文佳句。 本来希望凭借诗词文采可以混出一个出人头地的道路,但是人当有了才华以后,总是会自恃清高。 中年男人也是这样不愿意和朝堂之中那些沽名钓誉之人同流为官,所以一直都是拒不出山,经常还自称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 讨债之人 当时东阳城内也有一名大家女子,姓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欣赏出来了其中的一句诗句。 可能是那首白头吟中的一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大家女子竟然瞎了眼的和他逃婚,只不过卓姓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姓,又奈何不了女儿的死活拉扯,半推半就的也就同意了。 虽然没有深究,但是仍然将女子在族谱之中给革去了性命。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那个差点被气得七窍流血的爹还是惦记闺女,生怕她吃苦受罪,虽然嘴上不说还是偷偷地叫她母亲送了好些的嫁妆。 但是女人知道自己的夫君脾气,一直也没有接受,甚至站在饭馆门口帮忙吆喝着酒水。 但是天子脚下一朝荣一朝损,卓家犯了过错,满门抄斩,但是因为族谱之中没有女人的名字,所以侥幸的逃过了一劫,但是看到那一幕的卓姓女人从此以后还是一蹶不振,卧床不起。 从那刻开始,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男子将偌大的一间祖上酒楼开成了酒肆,最后变成了小酒铺子,虽然中年男子尽心尽力的照顾但是还没有出现一丝的奇迹,心灰意冷的女子最终还是没有活过来。 从此以后中年男子再也不做诗,只是听说过以前那些诗词的文人,十分佩服,都觉得想必他是被真正的被无情的天老爷给伤透了心。 来这里蹭吃蹭喝的汉子一碗米粥下肚,一脚踩在椅子上,又喝完一碗酒水。 都说吃人家的长短,拿人家的手段,但是这厮却是大大咧咧的说道:“司马,不是我说你,这要是卖点什么贡品香火你早就赚得一个盆满钵满了,嘿,到时候你带我去给三清烧香,万一三清看到我这么有才华,叫我心想事成了以后,我发达了以后,不就好提携提携你了?” 神色恬淡的中年男子接过大白碗,又给这个为数不多的朋友盛了满满的一碗米粥,摇着头说道:“有心意便好,这个人做了一点好事总是希望三清可以知道,但是如果做了一点坏事就希望三清可以看不到,细来想想是不是有点太叫三清为难了?心中有所敬就好,香不在多。而且你少喝一点,别人该不够喝了。” 结果盛满了米粥的邋遢汉子瞪着眼睛说道:“就你他妈的死板道理多,你要是没有这些道理,现在活得有多好心里没点数?你说你,明明可以靠着自己的才华吃饭,却一直的退缩,好不容易有一个老婆娘,结果你还。” 邋遢汉子端了一条板凳坐在门口,望着已经略显冷静的街道,皱了皱眉头说道,但是突然之间就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将脸埋到了碗中,赶忙地岔开话题说道:“要不是我爹当年收到了你的一碗米粥,将我们全家人活了下来。我也不乐意跟你一起受人家的白眼。” 看着一直在门口熬粥的中年男子,邋遢男子只能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得了,和你说话呢。司马,你现在就剩下我这一个朋友了,你好歹嗯嗯啊啊几声啊。得了,跟你这个闷葫芦没啥话可说,走了走了,这些是我上山弄到的一点山货,你自己做点带油水的东西。” 男子提了提旁边的两只山鸡和一些山蘑菇轻声说道,酒肉的朋友都讲究一个不揭伤疤不打脸,多锦上添花少雪中送炭。可见这个邋遢汉子说得不错,被称为司马的中年男子好像只剩下他这个一个朋友了。 沈今安见到中年男子的时候,并没有表现的太过于兴奋,只是要了一碗清澈凉水,然后坐在角落之中发呆。 沈今安率先开口,指着墙上的那两行字对着中年男子说道:“大哥,你这两行诗写的真是不错啊。“ 中年男人对于沈今安的赞赏,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差,只是看着沈今安问道:“看你穿着应该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吧,来这里做什么?” 沈今安点头说道:“来这里能做什么,最多就是上山看看水上山看看庙呗。” 才说完,沈今安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表达感谢,可是中年男子对于这一两银子表现的却是满不在乎。 在笑傲西蜀的青成山上,若说青成派是一把出鞘的利剑,那么青成派掌门林盘便就是利剑之上最为锋利的剑锋。 多年纵横武林的老者对于家族的作用来说十分重要,可是在这段日子之中,林盘的身体可以说是江河日下,谁能够带着青成帮再创辉煌便成为了当务之急。 小儿子林永常年只知道坐在书房之中读书,长子林珙更是常年往返于花丛之中,许多重担自然就落在了二儿子林鸿的身上。 财政大权,人脉联络这些东西也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林鸿身上,随着时间不断增长,林鸿在门派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愈发稳固,单单是各堂堂主的任命大全便占据了其中一半。 甚至就连督促各堂口的执行弟子也全部听命于林鸿。 这些年林鸿招财有道,驭下有方,对上也算是有道,各方势力也被他打点的有规有矩,甚至一些常年得到他好处的人听到林鸿这两个字的时候都会竖起一根大拇指表示赞赏。 曾有不少土匪在官府的围剿之下走投无路,林鸿便带着粮饷金银前往援助,在当时的土匪心中,林鸿就是他们的掌门大哥。 十几年的发酵,让林鸿这一房的参天大树顺势而起,其余两房的光环也是日益稀疏,本来林盘想的是让三房互相克制的方法,结果却没有想到的是,竟然让林鸿一家独大了起来。 然而要说真正符合林盘老掌门胃口的继承人还要算是林珙,因为林珙不仅样貌堂堂,就连举止谈吐都十分符合林盘老掌门年轻时候的模样。 就连老掌门都经常夸赞林珙有自己当年的几分模样。 再加上林珙这几年一直都在江南联合合欢宗,不仅得到了合欢宗的支持,甚至合欢宗答应的大量银两支持足够让青成派更上一层楼。 青成派之上声势浩大的弟子也是大有一种三足鼎立的局势,帮派分明。大部分人都准备加入到了林珙和林鸿阵营之中,剩下的众人则是举棋不定。 对于下一任家主会落到谁手中局势也显得尚未明朗,立长还是立贤的道理不管在哪个王朝时代和宗门之中都是需要谨慎谨慎再谨慎的。 林鸿性格强势,周围的堂主也都是一些性格火爆之人,三两句话不对劲便会大打出手,而林珙性格则是温和一点,手下堂主多位一些江湖奇侠,江湖游侠则是多一些,其中几位更是在青成山上名列前茅的采花大盗。 至于老三林永,跟随他的更多数是一些文弱书生,这些人手无缚鸡之力,最喜欢做的便是吟诗作画,互相攀比文人风采。 不过真正能够让三人一同在意的整个青成山之上只有三位长老,而这三人之中更是已首席长老林涛最为位高权重。 林涛不仅是同着林盘生死之中滚过来的生死兄弟,更是林盘的远房叔伯,在当年林盘还是无名小卒之时,两人便是生死弟兄。 多年以来林涛不仅没有辜负林盘的多年期盼,在修为方面更是一日千里。因林涛不仅为人性格豪迈,做事更是看重大局,所以也获得了首席长老的位置,可以这么说,如果除了林盘,那么林涛就是青成派之中妥妥的二把手。 林涛武道修为已经接近地阶境界,别小瞧人阶和地阶这两层境界,可以称得上是天壤之别。 林涛已经多年不曾出世,所想所悟所有人都不知晓。 不过一家人总是在情感方面会亲一些,有林涛在,那些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青成派客卿总是要小心一些。 林涛表情严肃,即使在面对林家三子的时候,也不会有任何的礼让之术,唯一能够让林涛表情温和的便是林盘独女林翠。 可能是唯一独女的缘故吧,林盘对于林翠可以说是爱护有加,不仅无比宠溺,就连唯一能够和林盘联系上的居中人就是林翠。 也只有在面对林翠的时候,林涛的脸上才会有几分欢喜之色。 一个致力于制霸一方水土的江湖大门,既有暗中争权夺利的鬼迷心窍,也有放眼整座江湖的你来我往。 已经可以见到那座烟雾缭绕的道观,沈今安连同许多香客也是缓缓停顿了下来。 沈今安瞧着来往的客商可香客,心中也不是不由得感慨,心中若是有几分信仰,做起事情来总归还是稳重一番的。 沈今安沿着青石板小路一路向上前往那座清晨道观。 他这一次来可不是观光赏景的,而是来讨债的。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 林氏兄弟 青成派的玄关之前,一老一小紧握玄关凭杆而立,玄关依山而建,面靠青山背靠悬崖,可以说是横生枝节,秋风瑟瑟,寒风阵阵,都说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 林涛用手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裘衣领子,一旁刚刚上山的林翠儿笑着说道:“涛叔,你是不是冷了?要不要我把我的衣服脱下来给你穿上?“ 早已经是满头白发的林涛笑着说道:“就你这丫头会说话,我虽然年老,可是这多年毕竟还是认真修炼过几年的,看你这样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踏实修炼了吧。“ 林翠白皙的脸颊之上被迎面吹来的风给弄得满脸通红,用手紧紧的锁了锁脖子,一脸撒娇的说道:“涛叔,你就不能够给我几分面子吗?我哪有?” 林涛对于林翠的话很明显是带有几分不信任的,伸过手便要给林翠把脉,忽然林涛的脸色一变说道:“你最近和人激战过了?“ 林翠只是点头却一几句话不说。 林翠是林盘林涛这一辈儿人的独苗,因为林翠注定不能够接受青成派的掌门之位,所以两人便将所有的关怀全部放在了林翠的身上。 林涛轻声说道:“是谁?“ 林涛虽然语气平缓可是闲言碎语之中,林翠却是能够听出几分冷淡之意,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若是知道哪一方动手,自己肯定会带着一伙儿上了岁数的老家伙去讨要一个“说法“。 林翠也不藏着掖着,只是平淡说道:“看起来像是北疆的骑兵。“ “北疆骑兵?“林涛似乎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种情况。 “怎么?涛叔?你怕了?“林翠一连三问。 林涛用手指轻轻抚摸了几下胡须,手中剑鞘也是被他弹得叮叮作响,鞘中古剑也是不断颤抖着,似乎有着一种恨不得马上就要走出天下与群雄争锋的态势。 林翠见到这一幕只是挑动了一下眉毛:“涛叔,你都这么一把老骨头了,还能行嘛?“ 林涛嗤笑着说道:“你又看不起你涛叔了不,你涛叔当年何等气概,一人扫荡青成山大小二十四座土匪营寨,当时北疆蛮子意欲入侵我西蜀天府之地,我和你爹我们两个率领咱们青成派的十几人孤入北疆腹地,斩杀千夫长二十几人,那时候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林翠笑眯眯的说道:“知道知道,我涛叔最厉害了,要不然能够当我师傅?能当咱们青成派的首席长老?“ 林涛淡然笑道:“你这丫头,说话总是没有个正形。你可瞧清楚了?“ “那是当然!”林翠眼见林涛不相信自己,顿时间也来了脾气,撅着嘴肯定道:“你是不知道!那些人的穿着就是和那些北疆蛮子一摸一样。“ 还没等林翠说完,林涛摆了摆手说道:“你这丫头,就你话最多,你先去吧,这段时间好好陪在你爹身边多待一些日子!要是没有什么大事情,你就先别下山了。这段时间咱们山里不太平,你若是出点什么事情,你爹会找我的。” 听到林盘的名字,刚才林翠脸上那一点刚才还算是高兴的模样顿时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自己爹爹现在脑子一天不如一天了,自己三个哥哥更是明里暗里不断争斗,青成派还是那个青成派,可是这个家却早已经不是原来自己的那一个家了,自从自己爹爹生病以来,本来励志就要当一名侠女的林翠更是三天两头的偷跑下山外,企图用逃避来躲开那些烦心事。 现在好了,被涛叔这么一说,自己是肯定不能够下山的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在大叔的闭关阁内躲一躲呢。 面对林霞的要求,涛叔也只好同意了下来,行走在闭关阁之内,林霞看着阁楼外面两边竖起来的书架。 自己拿一双纤纤玉手在落满灰尘的书架上一扫而过,她的眼神有些呆滞,自己用手摸过的任何一本古书,可以说是都是西蜀江湖之中很多江湖豪杰所梦寐以求的。 至于这些东西自己早就已经算是记得一个大概了,闭关阁是只有首席长老和当代掌门才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 而自己只是一名女子,早晚也是要嫁人的,恐怕到时候整个青成派就把自己当作是外人了。 就在林霞还在思索着些什么的时候,一名侍女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小声翼翼的对着林霞说道:“大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林霞也不开口,只是回复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直接说,干什么大惊小怪的。” 侍女深吸一口气说道:“是大公子的门客和二公子的门客因谁先走大门吵起来了。” 林霞平静地问道:“事情发展得怎么样?“ 侍女解释道:“不太好,大公子的门客说二公子的门客不懂规矩,二公子的门客说大公子的门客就是一群酒囊饭袋。他们两伙人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 林霞被气的嘴唇发白,喃喃自语道:“这帮人都是饭桶。“ 随后林霞便猛然转过身来,来到林涛的身边说道:“涛叔。“ 早已经就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林涛只是沉默,并没有出声回复。 林霞沉声的说道:“我们不能看着他们彼此内斗啊。“ 林涛只是说了一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果不消磨他们的气力,以后还不知道给咱们闯出什么样子的祸事来呢。” “大公子的名利一说,虽然颇有见地,可是也不乏其中有几分沽名钓誉之嫌,虽然看似简单,其实和那些投机取巧的商贾无异。“ “要说商贾之事,一般人就不如你们二公子来的简单轻巧了。只不过就是会一些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话,倒成了本事?长幼尊卑倒是忘的一干二净。“ “哈哈,要说溜须拍马,一般人可就比不上大公子了,人家好歹也是凭借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番天地,而你们家大公子呢?靠的竟然是女人的衣裙?就凭这一点,恐怕你们也就没啥出息。“ “你们,还真是欠教训。“ 两边人的话越说越激烈,越说越兴奋,不出一会儿两拨人便开始大打出手。 这一幕刚好被正准备上山的沈今安看了一个真切,秉承着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的原因,沈今安就这么看着很快就互相打成一团的宾客。 就在沈今安刚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名青衫儒生,虽然刚才没有看的真切,可是从青衫儒生的脸上沈今安也察觉出来了几分不太对劲,恐怕这位青衫儒生已经在这里等待好一会儿了,即使面对面沈今安也没有察觉出来面前这位青衫儒生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流转。 相距三四步的时候,这位自称是林永的男人对着沈今安轻轻施展了一个礼法。 沈今安有些好奇,自己明明不太认识这个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虽然沈今安不认识林永,可是沈今安面前正在激战的众多宾客对于林永可以说是并不陌生,明知林永是林家三公子的身份,即使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他的众位宾客却也是不敢有任何的不敬。 林鸿门客之中一位看起来颇为懂事的门客立马拱手相拜道:“三公子,不知道您来了,还是有失远迎啊。” 林永平淡说道:“这个门该怎么走,该谁走,恐怕还用不着你们大家来给提出意见。” 沈今安看着这个三言两语便尽显王霸之气的三公子,倒是眼前颇为一亮。 都说文人只在乎一个气节,没想到一开口倒是血染八方。 众多宾客被三公子顿时间问的哑口无言,就在场面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声音。 “三弟,你什么时候出来了,不是和你说了吗,等你读完书的时候一定要来找二哥,二哥请你吃饭,晚上就不要回去了,来二哥这里,二哥好好招待招待你。“ 伴随声音的便是一位矮瘦男子,嘴角的那一颗痦子显得是那样的明显。 林鸿一脸讨好的模样来到了林永身边,似乎对周围这些堵在门口的门客有些不太乐意。 “都堵在这里做什么啊?不知道今天是香客上香的时候啊,你们这么乌压压过来是想做什么啊?是不是青成派的这个庙门太小,容不下你们了?要是想走的和我说一声,别耽误了你们的前程!滚滚滚!都给我滚!“ 林鸿三言两语胡乱的白话着,似乎对这些人的去留一点都不感兴趣一般。 不过林鸿这几句话倒是着实起到了不少作用,刚才堆在门口的众人顿时像是领到了圣旨一般,顿时间四散而去,只留下了另一把面面相觑的人。 “没听到二公子说嘛?你们现在不早点散去,想做什么?都给我赶紧散了!“林珙的声音也是顺势而到。 随着众多门客的散去,林家三兄弟这也算是再一次聚首了。 “二弟,听说你要请三弟吃饭,正好今晚我也有时间,怎么样?咱们兄弟三人一起热闹热闹?”林珙一点都不客气直截了当地道。 林鸿脸上一抹阴霾一闪而过,很快就是一脸高兴的样子说道:“那是当然,今天咱们兄弟三个人好不容易齐聚一次,一定要让我们尽地主之谊。“ 地主之谊?那可是主家才能说的话。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掌门之位 林鸿的这一番话明显就是在暗地里将自己当作了青成派未来之主。 林珙和林永脸上虽然略有不满,可是却仍然表现出来了一副和睦荣荣的样子。 就在三人意欲离开之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慌慌的脚步声音。 就在两房客卿在互相争斗之时,青成山之上的医师也传来了消息。 “老帮主忽然气血涌动,简单估摸着应该是不行了。” 这句话顿时间像是狂风一样席卷了整座青成山,青成派之上暗流涌动,也变成了滔天巨浪,林盘并未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半个西蜀。 就算是领头的林家三兄弟也并没有主动发声,导致一时间流言蜚语千奇百怪,甚至有人说是林家三兄弟貌合神离正在大打出手,也有人说林盘老掌门逍遥快活了半辈子到最后竟然被自己儿子给害死了,总而言之,各种言之凿凿,各种小道消息。 因为林盘已经不出现在大众面前很多年了,所以具体情况也没有人能够说得十分详细。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目前青成派可以说是群龙无首,如果按照这个情况继续下去,恐怕没有什么人能够弹压住这一股愈演愈烈的争权大局。 其实林盘的心思大家伙儿都知道,林萍萍是他最为喜欢和最为看好的接班人,只可惜林萍萍是女子,在这个老牌帮派的眼中,女子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扛起这一面大旗来的。 林鸿和林珙一个精明干练一个心机颇深,两个人都是颇有心计之人。 若是在别的地方,嫡长子这个头衔是板上钉钉能够帮助其子夺得主家之位的必胜法宝,可是青成派可不是什么一个温良恭俭让的地方。 在西蜀这一片盗贼横行,谁拳头大谁就能够说的算的地方,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左右一个帮派的未来。 林盘的房外,三儿一女安安静静蹲守在房门之外,虽然四个人均是面露不悦之色,可是明眼人都能够瞧得出来,只有林萍萍是真正的有些慌张。 房门被一名医师推开,众人纷纷迎了上去。 林鸿率先开口说道:“我爹怎么样了?” 医师有些惶恐,犹豫半晌之后说道:”虽热这一次并没有出现什么严肃情况,可是老掌门的身体却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众人听到这话以后都不在说话,生怕自己说多了画蛇添足,不过很多事情就算是不明说,却还是真实存在的。 直到医师含含糊糊的说道:“老掌门说了,最近这一段时间山上的大小事务都摆脱给了林涛长老,请各位公子早些回去休息,三日之后,一切自当清楚明了。” 就在此时,房屋之内传来了一阵剧烈咳嗽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让众人感觉到了一阵后背发麻。 回到自己房中的林永刚推开门便发现了一直坐在书房之中的徐先生。 说起这个徐先生,林永也是感慨不已,自己是在一场书法交谈之中认识的徐先生,徐先生自称是诗词歌赋无一不通,古往今来无一不晓,现在在林永的府上认作客卿。 徐先生的本事可是不仅仅于此,自从林永将其请到府上,便为其出了不少良策。 “蛰伏待机”便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 徐先生见到林永来到,终于还是率先开口说道:“看起来,事情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了?” 林永点头表示,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徐先生学通古今,可以说是古往今来辅佐名臣的第一良谋,对于许多道理可以说是刨析得十分透彻,这几日我和徐先生秉烛夜谈,可以说是受益匪浅。原来许多从之中见识到的道理,经过徐先生一番讲解可以说是豁然开朗,只不过您有房杜之才,恐我没有李皇之命啊。现如今局势已经势成骑虎,我大哥和我二哥已经水火不能相融,恐怕...” 徐先生听到这话却是眉梢含笑,满脸都是不以为意,只是打趣地是说道:“三公子可听说过一句话?“ 林永愣了愣,喃喃开口说道:“先生何意?” “一桃杀三士。” 林永在徐先生微笑之中转身朝着先生作揖,由衷地欢喜说道:“多谢徐先生。” 徐先生也是缓缓从座位之上坐了起来,临了还不忘用手拍了拍林永地肩膀,那一股让人十分放心地安定之心,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不得不说马上能够打天下,可是要真正地治理天下,还是摆脱不了一个能够左右局势地谋士,不得不说徐先生每天谈佛论道乐不彼此,即使困难重重却还是不卑不亢。 且不说林永按照徐先生的要求是否在林盘心中已成正规,仅仅是从政务之上的大小事情可以说是算无遗策。 徐先生对于三房所做的所有事情都要求极为细致,挑头闹事之举可以说是少之又少,不仅如此,对于青成派的赞美夸奖之言谈多不胜数。 若只是善于逢迎,青成派倒是毫不在意,但是要说真才实学,青成派倒是不介意发展一些文人学子,帮助其巩固在江湖之上的地位,好在林永也不是那种只会在纸上谈兵之人。 厚积薄发,二虎相争的道理早已经在林永心中根深蒂固。 两人相互聊了许久,在准备离开之前,林永笑着对徐先生说道:“徐先生,如果你我谋划再好,然而命运始终不在我们这边,那该怎么办?” 徐先生肯定的说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句话像是定心丸一样,让林永开怀大笑。 沈今安在山门口驻足良久,刚要准备上山的时候,猛然看到了那一双秀气无比的眼眸。 “你是谁?怎么在我们这里?”女人直接了当的开口询问道。 沈今安硬生生回答道:“我是来这里游玩的客人,你是谁?“ 女人还未开口,一旁的侍女便一脸气愤的说道:“这是我们青成派的大小姐。” 老道的沈今安对于林萍萍的名字早已经是有所耳闻,笑着说道:“在下姓沈,也算是到处游方的学子,这一次来到青成山就是为了目睹青成派的遵容,只是来的时候有些不太对劲,刚一道这里便察觉出来有些不对劲,还没等进门青成派的大门就已经关上了。” “门派里面出了一点事情,暂时先不接待外客了,你先回家吧。”林萍萍丝毫不给沈今安一点面子说道。 沈今安也不气恼,只是开口说道:“原来人家都夸出花来的大门大户就是这个样子啊。恐怕以后青成派也就是这样喽。” 一旁的侍女不乐意的说道:“你这读书人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呢,趁着我家大小姐还没有发脾气之前赶紧给我滚,要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林萍萍定睛仔细望去,满脸讥笑,这种在外面拐骗了几两银子换了一身行头的穷酸公子,自己见的多了,就喜欢坑蒙拐骗。 沈今安站在林萍萍面前嘲讽的说了一句:“怎么?这是家丑不可外扬?” 听到这话的林萍萍顾不上自己淑女礼仪,愤怒的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今安啧啧说道:“急了?看起来我这是说到你痛楚了。” 林萍萍咬牙切齿地冷笑道:“好,你有本事就上来,咱们可以好好的聊一聊。” 沈今安双手环胸在前,笑眯眯地说道:“看起来咱俩倒算是郎情妾意了。” 竟然有人当着自己面儿这么调戏自家小姐,身后侍女顿时间有些不乐意了。 刚准备出手,沈今安只是瞥了一眼林萍萍身后那几名蠢蠢欲动的侍从,却发现天色忽然变动了起来。 青成派能够常年称霸西蜀江湖,自然也都不是什么闲客,能够跟在林萍萍身后的自然也是精锐,可是在那一瞬间本应该出手的宝剑却是无从下手分毫。 林萍萍开口说道:“算了,反正山上房子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你们两个给他找一个住的地方。” 眼瞅着沈今安没有说话,林萍萍直接说道:“叫你在这里住是看你穿的还算是一个人模样,不过我可提前告诉你,我们门派规矩多,你给我小心一点,别犯什么过错,要不然,你小心我把你的手脚打折把你扔出去。” 撂下一两句闲话,林萍萍直接拂袖离去。 山门外情况不知,山门内更是纷争不断。 早已经互相看不顺眼的林鸿和林珙手下门客更是以各种由头互相争斗,这倒也不全怪他们,自古以来最大的功劳就不过从龙入关,一旦自己所跟随的公子真正能够成为青成派的掌权人,他们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而失败的一方就算是不灰溜溜的离开,也要一直夹着尾巴做人,一正一反可以说是截然不同。 好在林涛出面坐镇,也算是暂时性的稳住了局面,可是接下来的一番场面,却让众人再也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狂喜。 林盘老掌门竟然要举办一场比赛,胜者便能够接任青成派掌门之位!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 老奸巨猾和小奸巨滑 想要驾驭一个门派靠的不是争强斗狠,也不是考着明面上的刀枪剑戟,而是名声、手段、威压和能力。 可是按照青成派这种内斗的方式发展下来,估摸着不管谁赢最后的结果都会是两败俱伤。 为了防止因为自己身死以后,青成派树倒猢狲散,林盘也只好想出来了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根据林盘的意思,这一次的比赛分为三项,第一项便是比武之赛,第二项便是经商文采之赛,第三项便是互辩之赛。 只有能够在三项之中决胜者才能够成为青成派未来之主。 青成派之中除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没有人有多余的精力会多顾及沈今安了,悠然自得沈今安算是好好的体验了一把被人当作透明人的感觉。 青成派依山傍水,如果单说风景,可以说是风光无限,但是要说气氛,现在青成派的气氛可以说是压抑的能够要人性命。 各房的客卿都牟足了力气想要帮助自家公子谋取一点胜率,彼此倒是互相争斗不修。 百无聊赖的沈今安虽然也想凑凑热闹思索了半天却还是决定去山上的水潭之中闲坐一会儿。 潭水之中一名身着白衣的老朽正好也是撑筏而行,正巧碰到了坐在水塘旁边的沈今安,啧啧说道:“年轻人,好像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你,你是新来的?” 沈今安伸长了脖子说道:“我也没见到过你,你也是新来的吧。” 老朽犹豫了一下笑着说道:“我不算是新来的了,我来的时候这个门派刚刚成立不久。” “那你点儿可真的算是够背的,明明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了,结果还混成这样,是不是你得罪了谁?”沈今安嘴上可是一点都积德道。 老朽没有说话,只是嘿嘿的傻笑。 沈今安也不再理睬老朽,随后双腿稍微用力直接跳落在了竹筏之上,沈今安轻飘飘的身影刚踩到湖面之上,便溅起水花点点,沈今安笑眯眯的说道:“走吧,正好我陪你解解闷。” 老朽故作惊讶的啊了一声,生怕这位年轻少爷就要离开,说实话自己在这座山巅之上这么多年了,倒是很久没有碰到过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 沈今安看了一眼故作惊讶的老朽,抬头好奇的说道:“怎么?不放心我?” 老朽点头说道:“放心,放心,当然放心。只不过老朽我这船如果要是坐的话,可是要花钱的。” 沈今安从怀中摸出半锭银两说道:“这些够了不?” “够了够了,这些可是有点多了呢。”老朽揣过银两一脸财迷地笑道。 竹筏被竹竿缓缓撑动,一行行水波在水面上划开波浪。 沈今安忽然好奇的询问道:“现如今青成派都快绞成一锅粥了,你怎么还有闲心在这里划船啊。” “外面乱就乱呗,关我何事?”老朽似乎一点也不把这些琐事放到心上。 沈今安啧啧称奇的说道:“不错,还真是岁数大了就看开了。” 老朽继续说道:“怎么?你是哪一房的客卿?” 沈今安摆了摆手说道:“我哪一房的都不是,我上青成派就是来观光的。” “那你觉得我们这里怎么样呢?” “不怎么样,没啥意思。” 一船一竿悠然而下,沈今安随着小船缓缓飘落而下。 划船老朽看出了沈今安不像是一般人,随后说道:“看你这个样子倒是不像是一般人,说说,有什么高见?” 沈今安平平无奇道:“青成派的家事,我一点都不在意,谁当这个掌门,我也是一点也不在乎,不过我在乎的是,青成派有人做勾结外虏的勾当。” 听到勾结外虏这四个字,沈今安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了小船晃动了一下。 沈今安继续说道:“不过要是仔细说起来,林盘我还是比较尊重的,虽然这些年的手段不怎么高明,再加上行为也是不怎么着调,但是一个人能够从身无分文到攒下着一方势力,对于常人来说已经是实属不易了。按照某些人的说法,可以算得上是一流的角色了。” 划船老朽听到沈今安嘴中有些赞赏的话,连忙表态说道:“他只是走运罢了。“ 沈今安解释道:“幸运本来就是一个人实力的一部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太过于保守陈旧了。” “哦?此话怎讲?”老朽慢条斯理的询问道。 沈今安点头说道:“你想想就算是寻常百姓家都只要孩子大了会分家,林盘竟然不懂这个道理,偏偏要看着自己的孩子从亲人转成仇人。这不是傻,这是什么?” 老朽也是颇为赞赏道:“有道理,这话说得对,我瞧那个林盘也是岁数大了,脑袋瓜子迷糊了。“ 沈今安顺口说道:“这话你对我说说就好了,若是对别人说,小心被他们抓起来。” 老朽解释道:“刚才听你说,你不是属于任何一个房的,那你就算是外人了,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对青成派三位公子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沈今安装傻充愣的说道。 划船老朽淡淡笑了一声说道:“你这位小子,岁数不大,城府倒是颇深,你放心,我都这个岁数了,对谁也不会过多包庇的。” “还能怎么看,站着看呗,反正不能躺着看。”沈今安丝毫没有上道说道。 老朽道:“那你觉得谁都能够带领青成派走上更高的成就呢?”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不过我觉得那个叫做林萍萍的大小姐挺不错的,很合我的胃口。”沈今安半开玩笑地说道。 老朽平淡的解释道:“那你恐怕还是不太了解她,虽然我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我也算是从小看着林萍萍长大的,一般的男人恐怕征服不了她。” 沈今安饶有兴致的说道:“年轻的时候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过了一段时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可是到了最后,看山又是山,看水又是水了。” “你这娃娃说的话倒是有几分哲理。” “老前辈,看得出来你不是一般人哦。” “那我若是告诉你,我不是一般人,你会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 “好,好小子,就冲你这一番气势倒是有几分胆量,倒像是原来老头子我的模样。“ 青成山外。 一位风度翩翩的狐裘公子哥骑着马匹缓缓而来,一柄修长的长刀放到马鞍之上,神情有些懒散,双手也是懒洋洋的靠在马背上,随着马背的上下起伏,狐裘公子哥也是起伏不定。 狐裘公子哥的装扮也是十分讲究,腰间玉带之上的一把折扇,扇骨看起来都是玉石打磨,公子哥的神态也是十分清闲。 身边只有一名女子也是骑在马上,身娇体柔,好似主仆一般,紧紧地跟在狐裘公子哥的身后缓缓而行。 狐裘公子哥用鼻子嗅了嗅,骤然停下马匹,回首望着南方,那名女子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主人,你是不是有所感觉,青成山上的那一位按捺不住了?” 狐裘公子哥用着自己白如葱段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刀鞘,好似温柔安抚着自己的情绪,一对酒窝明晃晃地展现在了自己的笑脸之上,笑嘻嘻的说道:“现在才是什么时候,还早呢。” 身边的侍女看到自己主人丝毫不慌的笑脸,咧着嘴笑道:“青成派的那些人如果真的要内斗起来,主人还需小心一些。” 狐裘公子哥眼眉一挑动,轻轻地刮了一下侍女的鼻子说道:“什么时候你家主人要做的事情,轮到你这小妮子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好心好意提醒的侍女也是眼珠一转,顽皮地吐了吐舌头,笑着说道:“那是那是,我家主人又怎么是那些只会互相斗殴的江湖儿女所能比较的。” 听到这话才有些心满意足的公子哥继续策马前行,自言自语地说道:“世人都说达到了四大境界便可以真正的踏入仙途了,只是可惜哦,那个林盘多年都不曾前进过一步。” 公子哥一边说着一边咂摸着嘴,百无聊赖地说道:“家族里面那些叔叔伯伯阿姨们,也是一直对我委以重任,可是我年龄摆在那里,若是真正的掌握西蜀,总是还缺少一些什么机缘,让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婊子骑在自己的头上,本公子可是着实的不愿意。先给她一个机会再说,等我扫平了青城山,在去丰都城清理门户也是未尝不可。” 侍女打抱不平说道:“主人,你才是咱们西蜀王府根红苗正的栋梁之才,总是跟那些人较什么劲,按照小凤的意思,西蜀的未来的主人还是你。” 狐裘公子哥笑着说道:“你这小妮子倒是坦然,不过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若说单对单别说是我,就连我爹爹所豢养那些江湖高手加在一起都不是她的对手,但是刨除功法看剩下的,那一点我不强过于她,她只不过是我爹在外找的一个野女人所生养的,凭什么和我比。”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 比赛开始 侍女听到后嘿嘿一笑,眼神之中带有一丝希望的说道:“那是!我家公子就算是坐上西蜀龙椅,我也不会有什么惊讶的。” 狐裘公子哥听到这话以后心中也是惊喜万分,随后双手轻轻的松开自己手中的刀鞘,一柄苗刀随后直接出鞘,按照他的苗刀为圆心,三丈之内的杂草瞬间的飞起,在一阵狂风的威压之下全部变成齑粉。 侍女耳中随后传来狐裘公子哥听的言语:“小兰,我记得你刚出丰都城的时候就是人阶四段高手了吧,能够陪着我在外游游历了几遭,也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提高,今天本少爷高兴,陪你连上几招。” 侍女则是满脸谄媚地笑道:“能够一直在主人的身边,小兰就能够感觉到很满足了,既然主人今天有雅兴,那么好,小凤就多谢主人了。” 侍女小凤刚才的一脸谄媚瞬间变的正义凛然,一把长剑随后而起,在这春风盎然之中,一男一女交起手来。 狐裘公子哥仰望着正在刮着春风的天空,一脸微笑地说道:“西蜀无趣,若是能够出去看看就好了。” 三天时间转瞬而过,作为青成派的盛事,也作为西蜀武林的大事,可以说不少有头有脸的西蜀江湖武林的江湖前辈均已莅临。 今天,注定是青成派自从开山立派以来,最为热闹的一天,因为在这场比试之中可以说是汇聚了不少实力和眼光都远超常人的选拔比赛。 林家三子,一门三杰,在多年的传播和发扬之下,已经向所有人显示出来了他们那让人惊叹不已的各种能力,泼墨赋文,舞刀弄枪,财富经商可以说是各有各的优势。 而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今天汇聚在青成派的人,几乎是青成派在册弟子的两倍之多,这些围观的人,也并非都是青成派的子弟,还有很多,就是从外面慕名而来的,也算是作为青成派对外宣传的一种方法。 今天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会像一阵风一样的吹出去,也全是秉承了公平公正和公开。 当沈今安来到广场之外的时候,望着那几乎将山门堵塞的水泄不通的人流,不由得感慨了两声。 最后沈今安还是凭借自己如鱼得水的身法从人群之中挤进了广场之内。 穿过一条长长的山隘道口,然后出现在一处豁然开朗的洞口处。 在阳光照射到沈今安脸蛋上的那一刻,无比喧嚣的呐喊声和尖叫声,如同山呼海啸一般猛然浮现在沈今安耳边。 这让很长时间都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沈今安顿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不过沈今安也能理解,毕竟在近乎无所事事的现在,突然出现这么一场大的热闹,当然会引发无尽的疯狂和嚎叫。 过了足足半晌之后,沈今安这才逐渐地回过神来,抬头瞅着密密麻麻积压在山头之上的人群,不由得无奈苦笑一声。 沈今安顺着一条小路缓缓向下走去,最后在一群人帷帐后面停了下来,这里算是三房客卿所歇脚的地方,相对来说还算是安静一些。 刚刚坐下,沈今安便将视线转移到了广场的人群之中。 三男一女被一群人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簇拥了上来。 林萍萍正好朝着沈今安的位置上望了过来,瞧见了沈今安的目光,林萍萍那双英俊脸庞之上不由得浮现出来了一抹好奇,嘴唇微微蠕动,虽然并没有出声,略懂唇语的沈今安却还是依稀分辨出来了林萍萍所说之话。 “你怎么还没有走?” 林萍萍的眼眸之中扫过淡淡寒意,沈今安脸上也顺势勾起来了一抹浅浅的笑容,投桃报李的说道:“几日未见小姐,便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沈今安一脸轻浮的样子,再搭配上这等挑逗的话语让林萍萍对他的好感度顿时下降了一大截。 只不过在今天这种日子随意生气总归还是不太好的,林萍萍强忍着不悦,转头看向了自己三位哥哥。 ”大哥二哥三哥,今天只是比赛,不过结果怎么样,我都不希望因为这点事情伤害了咱们之前的情感。在我心中,你们三个人任何一个人都有当青成派掌门的势力。“一直不希望自己兄长反目成仇的林萍萍小声翼翼提醒道。 ”放心吧,四妹。“三兄弟破天荒的一头对于林萍萍的话并没有反驳。 软绵绵的两句话可这并不会让本就是互相看不顺眼的林家三兄弟和好如初,在权力和欲望面前,那一份所谓的亲情是那样的渺小无力。 林萍萍的话也不算是完全错误,她三个哥哥都是身怀绝技的,若是真的没有几把刷子,就算是给你那一份位置,恐怕他们也不会坐的住。 只有踩着所有人艰难地爬上了那个位置,才能够成为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 就在兄妹四人走入广场之后不久,一位一身白衣手持宝剑的白胡子老头也是缓缓走进,随着白胡子老头的进场,全场所有人的目光也是顺着投了过去。 林涛这位青成派的首席长老终于登场,令人尊敬的不仅仅有他的实力还有他的身份,青成派的首席长老,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务,在西蜀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权势滔天,丝毫不比一些二流三流的掌门地位低下,甚至一些官府的官员也不敢在林涛面前表现得太过于倨傲。 毕竟就算不是青成派的江湖地位,单单凭借林涛这位仅由一丝机遇便可以突破地阶的高手,谁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儿胡来。 青成派的很多人都知道,谁若是能够得到林涛的支持,不仅地位可以与日俱增,就连自身实力也可以水涨船高。 这么多年想要拜林涛为师的人可以说如同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一些自诩为天才的少年,也曾经想过想要接触到林涛,但是这些人,不仅没有得到林涛的同意,反而最后都是以遍体鳞伤的结局铩羽而归。 林涛曾经坦言如果真的要让自己教徒,那么最起码要扛得住自己二十招。 人阶高手的二十招又岂是那么容易扛下来的,就算是修炼有术的武道高手也会受到不小的创伤,因此,至今为止,在整座青成派之中,都没有哪一位弟子能够成功的成为林涛的闭门子弟。 “青成派老掌门林盘因身体不适,故而不能出席,所有比赛过程和结果都会由本长老代劳,这一次是关乎我青成派未来发展的大事,马虎不得,所以这场比赛分为三天。一天一场,不管结果如何都会比完。” 林涛望着台下众人和在场百姓缓缓开口说道,声音虽然不大,可是那种感觉却像是洪钟一般在众人心头咣咣作响。 林涛话音刚落,台下便响起来了一阵如同雷鸣一般的叫好声音。 伴随着林涛等八大长老的落座,青成派周围的观看人数,终于是拥挤到了一个几乎人挨人,脚挨脚的地步。 黑压压的人头一眼望去,几乎都看不到尽头,喧闹的声音,汇聚到了一起,如同烟花一般直冲云霄。 “开始!“ 在蓝天白云的照耀之下,林涛示意弟子敲了一个常年摆放在青成山顶的洪钟。 当听到那一声钟响的声音,刚才还有些喧闹的广场,这才算是略微的安静了一些,无数的目光顺着钟表声音,妄想了那座极其广阔的广场之上。 当汇聚了全场目光之后,林涛用目光环视四周,雄浑的声音犹如闷雷一般,在广场四周盘旋而起:“今天所要比试的第一项便是比武,就在昨天,各房已经将所有参赛人员全部上报名来。一共五场,三房各派一人出战,谁站在最后便是谁赢。但是只可以点到为止,不可滥杀无辜。” “现在请三房派遣人员入场。”林涛用手轻轻捋了捋胡须朗声说道。 闻言,就连沈今安也是微微一愣,三方互斗?看起来借口比武是假的,比试谋略才是真。“ 虽然还有很多人对林涛的话有些不太明白,不过在林涛话音刚落之后,全场各处看台之上,人影却是不断闪掠而出,最后出现在广场之上。 随着三人一同出现在广场之上,看台之上的气氛瞬间被调动了起来,特别是当看到一袭白衣,显得玉树临风的少年以及一位身材异常火爆的少女出现之后,气氛则是直接被带上了高潮,叫好声,呐喊声,助威声,更是被叫喊的震耳欲聋。 听着旁人介绍,沈今安才算是知道了一个大概,玉树临风的少年名叫邹鹏,是二房林珙手下,善用一把短枪,身法灵活。 身材火爆的少女名叫夜岚,是江南合欢宗的弟子,善用一把短剑,善于贴身肉搏之术。 最为身材不漏地便是最后那位缓步而来的老人,但从外貌来看老人四十多岁模样,早已花白的胡子看起来和和蔼蔼。老人名叫周三江,善用一把判官笔,一看便是三房手下年长客卿。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 三板斧 一声开始之后,众人便听到了“轰”的一声。 随着邹鹏的率先动手,那原本安静的场地内,轰的一声,三道从外表看起来完全不同的气息,猛然之间令人眼花缭乱地爆发而出,随着一道道闷响声音穿处,擂台之上的三道人影急速闪过。 你来我往之间兵器相互碰撞,并且摩擦出各式各样的火花。 这一场比试从外表来看只是为了争夺那一房的客卿实力强大,可是真正所要调查考验的却是哪一房客卿能够将其在多方决斗之中找出生存之道。 三人都害怕在这种处处都是敌人的对决之中,被对手下绊子被队友从背后阴上来。 场上的人们紧张害怕,可是场下的人们却是激动不已,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等高手对决的普通老百姓几乎是从一开始,便爆发起来了战斗的场内,顿时一道道激动的尖叫声音,响彻云霄,许多人都扯破了嗓子对自己所支持的客卿呐喊加油。 “看起来,周老前辈有些不敌啊。虽然不算是绝对的公平,这种需要处处防备对手的场合,可是极其容易陪人的谨慎心思,周老前辈年岁较大了,恐怕会吃亏啊。”望着台上打斗成一团的场内,底下的看台上,徐先生对着林永有些担心的说道。 “不要紧,周老前辈以前的战斗我也算是了解一二,而且现在看来,他发挥的还算是不错,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当夜岚知道如果周老前辈倒下之后,自己肯定抵挡不住邹鹏攻击的时候,就应该会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了。”林勇笑眯眯的说了一声,随后便是把目光投入到了混乱的战场之中。 此时的擂台之上,三人可以说是小心谨慎,很明显是很多人都害怕自己背后的阴手,所以在即使是与人交手之间,也仅仅是一触便退,丝毫不敢与之战斗,目光不断地在四周谨慎扫动,三足鼎立之间任何一个人多余的动,都会让其余两人宛如惊弓之鸟一般四散开来。 然而虽然刚开始三人不断地试探,可是在接连轮番的几次攻击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有效的机会,三人也是变得聪明了许多,开始准备有言语试探。 这种微妙的平衡点此时此刻是安全的。 作为场内唯一的女性,夜岚则是掌握主动权的,再加上合欢宗本来就是一种魅术门派,她们一举一动之间都会不断地吸引着别人。 随着时间在漫天喊叫声音之中缓缓流过,三个人却并不着急出手。 “邹鹏哥哥,现在咱们打哪?”夜岚望着场中的邹鹏,微微一笑的嫣然说道。 邹鹏虽然对夜岚那曼妙的身材举止的行为欲罢不能,可是总归一想自己身上可是还代表着二公子林珙的嘱托呢,怎么能够随意分神呢? 夜岚似乎早就已经想到这种情况,那一双纤纤玉手微微波动,刺眼的金光在掌心之中恍然出现,金光之中那种令男人骨头酥软的能量,即使是沈今安也不由得微微动心。 合欢宗这种招数可以说是对于男人的大杀器。 沈今安曾在上看到过,这种名叫梵天九音的东西不单单让男人体旺火燥,就连意识也是能够完全任由摆布。 邹鹏的眼神已经开始有些变化了,生性本就风流倜傥的他可以说是肝火旺盛。 秉承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道理,邹鹏还是慢慢朝着夜岚的方向走去。 忽然之间,众人都能够感觉出来身后一阵狂袭而来的凶悍气息。 夜岚脸色大变,来人正是早已经躲在一旁的周三江。 此时此刻的周三江,脚掌微微抬起,随后重重落在地上。 身形如同巨石一般在夜岚的脚步旁边爆炸而起,狂风裹挟着剧烈的呼呼风声。 “小姑娘,别以为世间所有男人都会臣服在你的身后,有的人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欺骗的。”剧烈的压迫感将夜岚身上的衣裙吹动的上下起飞。 波涛汹涌的身材再加上白皙的肤色,春光乍现的感觉让看台之下无数男人都心跳加速。 周三江身上的那一身道袍被吹的紧紧贴在了身上,老人的脸上无所顾忌,只是冷笑了一声。 手中的玄铁判官笔猛然一颤,闪烁着点点寒光的笔尖之上犹如一条条白色小蛇一般。 周三江右手紧紧握住笔柄,伴随着一声呵斥,笔杆化作一抹银色光芒,朝着夜岚脖子便直奔而去。 “看招!”白衣飘飘的身形猛然落下,银色的光芒直接朝着夜岚那较弱身形上冲了过去。 夜岚快速躲避,地面之上不由得展开了一场裂纹。 自己的招式被破解,夜岚脸色却是没有丝毫变化,手中软剑陡然一震,软剑如同水蛇一般,诡异的绕开了判官笔,朝着后面的周三江便刺了过去。 从外表看起来软绵绵的水蛇剑竟然在穿过空气之时,发出嘶嘶声响,真的宛如一条水蛇一般。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周三江自然不会因为夜岚是女子就会心存轻视之意,只是一个转身,便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水蛇倒影消散,周三江猛然向前踏出一步,手中判官笔直接甩出,庞大的力量带起撕裂空气的声音,对着夜岚的腹部狠狠砸去。 从外表看起来无比轻松的判官笔所制造出来恐怖气息,让夜岚不由得慌忙后退了几步。 她没想到只是一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白胡子老头竟然有如此的力量。 “还真是没有想到,老前辈你虽然已经年迈,身形和手段竟然厉害到这种地步,还真是老当益壮,不如您就此罢手,今晚我去您房间咱们共诉衷肠,可好?”夜岚挑逗的说道。 “老夫年岁已高,只希望能够和青书古茶相伴,姑娘这般交流,恐怕老夫做不到喽。”周三江说着,嘴角却是挑出来了一抹阴冷,双手捏住判官笔,随后一个后空翻,顿时间,那一杆判官笔几乎变成了风火轮一般,呼呼狂风将其周围的碎石尽数吹散。 看台上,林永赞赏说道:”周老前辈是我用十本古书花了很大心血才换回来了,周老前辈虽然看起来文文弱弱,但是修为却是至刚至阳,尤其是雷电之功,一招一式都宛如雷霆万钧。“ 剧烈的狂风将邹鹏和夜岚吹得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 沈今安也没有料想到,这个年岁半百的老人,竟然会有这种举动。 “都给我退!” 周三江眼神之中闪过一抹阴森,紧握判官笔,双脚微微侧身。 以大理石为画布,借雷电为泼墨,用判官笔为画笔,一出令人荡气回肠的山河社稷图随着周三江的不断推进也是在地板之上展现出来。 瞬间之后,判官笔裹挟着雷霆之力在地板之上不断勾勒描绘出来,霎时间,惊天动地的响声,将全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来,地板一寸一寸的裂开。 冰冷呵斥声音,随后,在无数道震撼目光注释之间,一条几乎可以看到完全形状的气浪,从判官笔的笔尖飞舞了下来。 风浪所到之处,所有的地方都被腾空而起。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很多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如同被牛耕犁过的田地一般,再然后,众人便听到了一阵喝彩声音。 望着满目狼藉的擂台,所有人都在不经意之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恐怖的攻击,恐怕就算是地阶高手被击中了,也会当场重伤吧。 随着狂风席卷而过,空气之中的尘埃慢慢落地,灰尘之中,没有半点声响。 邹鹏和夜岚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判官笔杵在地面之上,周三江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苍白,额头之上也是滑落了几滴冷汗,随后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说这种大杀招对于自己身体负担极大,再加上自己这几年确实已经年老体弱,这一次招式使用之后,在想用的话,可能要好生修养十天半个月了。 擂台之中,场地之外全部都是一片安静,无数道目光紧紧注视在这里。 所有人也都是十分好奇,到底有没有人能够接受住这种程度的伤害。 让周三江惊讶,让周围人感觉到惊讶的是,一道曼妙的身影首先出现在了众目睽睽之中。 “周老前辈,这个岁数竟然还能够有如此手段,小子还真是佩服啊。不过上了岁数就是上了岁数。” 当烟尘彻底消散之后,一个全身都包裹在狂风之中的人影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之中。 邹鹏那有些阴冷的目光陡然一凝聚,周三江脸色微变,豆大的汗珠不断随着脸庞慢慢滑过,即使是相隔这般距离,却也是能够感觉到一股恐怖的杀意。 “周老前辈,您的三板斧看起来应该是已经用完了,剩下的事情就看我的了,不过为了表示对于您的尊重,我可以给您一个机会,您可以自动推出。”邹鹏微微抬头,淡淡的声音传了出来,皮笑肉不笑脸蛋上露出了一抹淡漠的表情,赫然便是邹鹏。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 鹬蚌相争 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 邹鹏所言并非全部都是虚张声势,周三江那一双有些浑浊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火焰人影的一举一动,当听到邹鹏所说之话后,顿时间骤然后退,然而只是刚后退了几步,便察觉出来了背后传来了一股炙热,那种感觉就像是烈火灼身一般。 周三江赶忙回头,眼角正好闪过一抹火红色的光影,随后一阵劲爆声音传来,周三江的瞳孔之中,猛然放大。 邹鹏使用一截短枪,枪尖之上携带着炙热的火焰,虽然两人还相距十几步,可周三江却依旧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皮肤上的那种炙热灼烧感。 周三江紧紧咬住牙关,忍住疼痛,脚尖之上,判官笔轻轻往后一退,身体便是诡异的往后退了几米距离。 然而邹鹏却不打算放过周三江,周三江刚刚退开邹鹏的攻击范围,还未来得及准备招式,便见面前青影闪动,邹鹏那一双冷漠清高的脸庞,再度出现在了周三江的面前。 一柄短枪如同双龙探洞一般朝着周三江狠狠刺去,带动着十几道残影狠狠对着周三江周围招呼而去。 每一枪,都是枪枪刺向要害,一时间,枪尖触碰到肉体的清脆响声,接连不断的在擂台之上传了出来。 “好快的枪。” 周三江虽然年弱,走的却是膀大腰圆,力拔山兮的风格,邹鹏年少走的却是轻巧灵动的手法。 周三江身体各处传来的阵阵虚弱和阵痛让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内心怒火大涨,然而邹鹏短枪却是更适合贴脸肉搏,这般距离,周三江也根本来不及施展自己所要展示之术。 虽然凭借着自己多年的战斗经验可以暂时躲避开来一段距离,可是身体早已经有些透支的周三江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保全自己。 短短片刻的功夫,周三江的身上已经多了三五道口子。 周三江本以为夜岚会在旁边收获渔翁之利,可是却发现夜岚并没有多动弹一步。 周三江且退且挡,邹鹏且进且攻。 不管如何,邹鹏都不会再给周三江任何一点可以蓄力的时间,而当自己无法完全施展判官笔的周三江,无疑已经是落得了一个大大的悲剧。 咄咄逼人的邹鹏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阻挡,可怕的是还有一个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夜岚。 如果只是两人相交,周三江或者还能够凭借着自己出色的战斗经验能够和邹鹏四六开。 然而旁边还有一个夜岚,如果自己一直隐藏在最后的保命手段也用出来,恐怕最后也不能够取得胜利。 邹鹏几乎是化作了一道模糊的黑影,不断在周三江的身边来回穿着,短枪带着一阵凶悍的旋风狠狠打在了全身包裹在了白色衣袍的周三江身上。 此时此刻,周三江从刚才的勉强招架到现在了阻挡不了,虽然周三江偶尔能够用手中判官笔勉强的对平两下,可是早已经是人阶四阶的邹鹏尤其是一般人? 每一次简单的交手,周三江的身上都会出现一大片划伤。 若不是邹鹏无意取走周三江的性命,恐怕在刚刚,周三江便已经被邹鹏当场斩杀了。 台上的情况一波三折,顿时间引起了台下众人的好奇和关心,不久之前还是威风凛凛的周三江,却是在突然之间便一落千丈成为了被动防御。 这样不断反转的行为也是引起了台下众人内心之中的汹涌澎湃,这翻来覆去的转换再加上一个天一个地的变化,更是直接让台下众人陷入到了目瞪口呆之中。 其中最为紧张的还要数林永了,他是没有想到刚刚开始大好开局,怎么莫名其妙成为了骑虎难下。 ”二哥。“林永咬牙切齿地说道。 伴随着邹鹏又是一枪划破了周三江的胸膛,顿时,一道铁器划破皮肤的声音忽然响起。 随后邹鹏缓缓停手看着周三江身体之上缓缓破碎开来的白袍,双脚腾空紧跟着一记飞踢,重重的甩在了周三江的小腹之上,只听到一声巨响,周三江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径直的飞了出去。 邹鹏的这一脚力气极大,周三江在擂台之上连忙后退了两三丈后这才缓缓停了下来。 年老体弱的周三江再加上刚才耗费了太多的力气,一口气没有忍耐下来,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脸色苍白,随后紧紧咬住牙齿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有些不服气的看着邹鹏一眼。 “老前辈!目前只决定胜负,再来就不知道生死了。”邹鹏友好地提醒道。 周三江却是拒绝道:“受人嘱托,自当忠人之事。这场战斗还没有结局,老朽自然不会中途离席,小子,你来就行。” 瞧得两人的举动,夜岚眼中划过一抹阴冷,转过头来狠狠盯着周三江,然后视线再度停留在邹鹏的身上,脸庞之上浮现出点点杀意。 夜岚紧紧握住拳头,低声喃喃的说道:“小心了。” 场中两人的举动,并未逃过在一旁休息的夜岚,如果周三江倒下,自己还不见得能够独挡邹鹏。 想到了什么的夜岚,淡雅精致的脸颊之上,露出了淡淡的寒意,衣袖轻轻挥动。 令人感觉到寒冷刺骨的气息从夜岚体内急速涌出,一股几乎不逊色邹鹏的气息弥漫开来。 软剑之上的点点寒光聚集成了两团银光,宛如寒星一般,令人胆寒。 “怎么?你要出手?”邹鹏瞧着夜岚淡淡的说道。 夜岚莞尔一笑,如果不是因为手里的软剑倒是真的有那么几分魅人意味。 ”嘿嘿,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么能够和你争夺第一呢?只不过小女子也是立下了军令状,若是这般下台,恐怕回去不好交代。小哥哥,看在人家要受到罚的情况下,您给我这个机会好吗?“夜岚用软剑指着邹鹏笑吟吟地说道。 “那你可以过来试一试。”邹鹏冷冰的说道。 手中短枪再度出鞘。 夜岚那丝毫不会退缩的表情让邹鹏脸色微微颤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邹鹏说道:“开始吧,也让我看看冷面寒枪的厉害。” 听到夜岚的毫不后退,一股气息缓缓从体内涌出,顿时间,擂台之上,再一次出现了两人搏杀之景色。 这场战斗的激烈程度也是引起了长老台上林涛的关注,看周三江和夜岚的举止,明显是二对一,这等这轮战的战斗方式,让众人也是引发了些许的不满。 只不过这一场战斗本来就不是什么十分公平的战斗,能够在夹缝之中生存才是一个帮派的发展之路。 “大哥,三弟,这两个家伙也是太卑鄙了吧。竟然使用车轮战?”身为二房的公子林鸿望着场中现在的局面,不由得有些气愤的说道。 林鸿本来就是青成派掌门的热门人选,自发来到他手下的客卿也是人数最多的。 林鸿没有想到为了不让他成为青成派掌门,这些人竟然会使用这种方法。 台上的有些长老也是无比紧张,这些年他们之中有不少人都收受了林家三子的不少好处,尤其是林鸿最多,如果林鸿这一次不能够如愿当上掌门,恐怕他们这些人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 ”涛兄,这一次的比赛方式还真是有些奇怪,单单看水平来说,林鸿所在的二房明显能够获胜。这一次尝试,漏洞确实很多,二打一这种事情,就算是赢了,恐怕也是胜之不武啊。”望着擂台之上,一位鹤发童颜的长老眉头紧皱,淡淡的说道,声音之中略带有几分嘲讽。 长老名叫雷炎,脾气火爆,喜欢直来直去,也是和二房公子林珙走的最近的长老。 若不是这一次林盘邀请林涛出山,恐怕主持这一场比赛的便是雷炎了。 此时林涛的脸色也并不是很好看,听到旁边雷炎老头说这种话,林涛也只是叹息一声:“我们一开始只是打算将整场比赛按照多层次多角度来分析,出现这种情况也算是在合理之中。你也别以为这是我们动些手脚,这些行为都是各房公子所自己选择的决定,我们也不会干涉半点。这一切也都是他们那些年轻的事情,咱们这些老家伙只需要在这里继续看着就好了。” “哎,也只好这样了。”雷炎长老点了点头,自己既然已经帮助林鸿说话了,至于能不能办成那就不知道了,自己也将目光再一次投入到了战斗之中。 就在两人相互交谈的片刻,台下战斗也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出身于合欢宗的夜岚率先出手,那一柄软剑之上直接带起几股凶悍的气息,对着邹鹏的后背爆射而去。 “水蛇缠腰。” 俊脸冷漠,夜岚体内寒光暴涨,双脚缓缓离开地面,宛如一条长蛇朝着邹鹏飞去,背后一头齐腰长发随风飘动,剑刃之上寒光爆涌,只见数道残影停留在半空之中,随后各自带起一道冰冷光芒,狂飙而出,最后重重达到躲闪不及的邹鹏身上。 顿时间,邹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 从内忧到外患 面前两人交手刚刚混散开来,一股血腥气息便忽然扑面而来,一道俏丽人影如同鬼魅一般的闪现在邹鹏面前,夜岚双手挥动期间,带来寒雾四起,对着邹鹏轰击而去。 “叮,叮,叮!” 伴随着软剑和短枪互相碰撞所发出来的火花和碰撞声音,两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 寒光缠绕的软剑直接选择相互交叉的方式和短枪轰鸣在一起,每一次武器的碰撞,都会响起一道刺耳的声音。 两人接连对招了十几招以后,夜岚那娇小的身影略微一顿,一连后退了几步,反观越战越勇的邹鹏却是战意越强。 邹鹏刚刚后退,一道身影便是带着剧烈声响,从天而降,夜岚反手一挥,一股金光随后爆射而出,与此同时,夜岚脚尖猛然向后一退。 软剑只是幌子,手中飞针才是真正的必杀之技。 只是半炷香的时间,夜岚凭借自己一手飞针之力,也算是稍微沾了一点上风。 在经过第一回合的接触之后,邹鹏对于夜岚的实力,也算是有了一个大概的估算,自己面前这个女子并不像是自己看起来那样的简单。 邹鹏的脸上浮现出来了些许的凝重,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体内的气息一齐涌动。 随后两人同时开展了最为凶猛的攻击。 狭小的场地之中,只见到人影不断闪烁,两股气息之间不断碰撞出巨大的声响,自己体力已经严重损耗,好像速战速决的邹鹏施展了一切手段想要快速的击倒夜岚,但是自己的每一次攻击都会被夜岚准确的拦截。 “轰” 两人再一次碰撞到了一起,巨大的冲击力也是让两人各自后退了一小步。 邹鹏刚击退夜岚,却是忽然察觉到了身后涌动的一股血腥气息,转头一看,确实发现早已经在一旁等候许久的周三江不知道在何时趁着两个人互相争斗的时候,靠近了邹鹏。 望着意欲偷袭的周三江,本就气血不断翻涌的邹鹏脸上顿时间闪过一抹怒色,脚跟向后退去,身体也是瞬间出现在了周三江的面前。 短枪之上夹杂着强横力道,狠狠的朝着周三江的胸口冲去。 对于邹鹏的攻击,周三江自然也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当下躲闪不及便撤了下去。 “砰!”的一声,周三江刚才所站立的地方,直接了当的被震成了粉末。 夜岚和周三江已经达成了一种不需要用言语来作证的临时同盟,此消彼长之间,左右逢源才是最为标准的手段。 刚逼退周三江,身后猛然又是一点寒芒闪过,周鹏没有紧皱,从手中夹带起来一阵汹涌光芒,朝着夜岚推去。 以一敌二,竟然还没有要落败的一丝,这等实力,倒是颇为恐怖。 “邹公子,真是不好意思,虽然您相貌英俊,不过这一场战斗之中我们必须要硬,至于您的怨气,小女子一定会好好报答您。” 就在邹鹏和夜岚相互僵持的时候,邹鹏急忙回头。 青成山上的战斗如火如荼,青成山外边的水也是浑浊不堪。 青成山的上建筑倒是极其的讲究,虽然地处深山之中,但是仿照的竟然是江南的风情,每栋院子后面都包含着诗情画意,还在远处的山泉之中接引下来了一些泉水,形成了一汪清泉,每件房子倒是都朱红油漆,紫檀桂木,房檐之上包含脊兽飞禽,前面的泉水一年四季倒是不断里面竟还有四五尾肥硕的锦鲤,后院的花圃之中也是种植这许多花草树木。倒是气派的狠。 “兀大人,咱们已经在这里呆了数十天了,这么半天还没有消息,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了,咱们这一路只带着少量的侍卫,还是在华阳王朝的境内穿过,卑职有些担心啊。”一个北疆蛮子小说道。 “那些也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情,你只需要等待我的命令就可以。”兀突术站在池塘边,手中还不停往这泉水内撒着一些鱼食,这位被北疆称为未来帝国之星的男人低下头看了看水面,水面倒映出一个还算秀气的面容。 “我还是很欣赏他们这些南蛮子的建筑艺术的,总是在不经之处流出一些唯美婉转的意境。你能感受出来吗?”兀突术问着在旁边已经站立半天全副武装的侍卫。 “恕卑职无能,没有感受出来,但是南方的气候倒是与我们这里有些不同。”侍卫也是直接了当的说道。 兀突术站在泉水旁,将手中最后的饵料撒到了池塘中,在高大健壮的侍卫陪同下,走到了中堂之中,中堂内还竟然还有十多人并立而战。 “将军,青成山已经传来了消息,他们最后的准备已经完成,现在所有的侍卫和弟子都已经聚集在了广场之上,除了一些重要的看守以外,青成山可以说是毫无防备。他们保证没有任何后顾之忧。青成山下所有的衙门和武装也将被咱们所侦察完毕了,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变化。”一个满脸刺青的北疆大汉说道。 兀突术坐在人群中最前面的椅子上,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全部坐下。然后问道:“咱们准备得怎么样?” “卫队除了前往重都城的八十四名侍卫,剩下的一百六十三名已经统一起来了,连同火药也已经就位。就等您的一声令下了。”满脸刺青大汉说道。 兀突术问道:“青成山给的情报都分下去了吗。” 一名以为铁盔蒙脸的北疆武士说道:“已经全部分发下去了,十夫长都已经清楚了,每一个队伍之中都会有几名会华阳话语的兄弟。” “现在传令下去,每个人准备好三日的干粮,等待信号,切记咱们要保存实力。拿到东西以后一定要快速离开,等到青成派大乱之时,在趁势杀出。”兀突术轻描淡写地说道。 看着慢慢离去的众人,兀突术在怀中拿出了只有成熟男子才能够佩戴的狼牙说道:“母亲,请保佑我。” 沈今安缓步行走在青成山里的林荫小路之上,眯着眸子。 那场旷日持久的三人混战终于结束,能够凭借手段以一敌二的邹鹏自然是获得了最后的头筹,不过众人对此都并没有表现出不满的意思。 这场战斗虽然混乱可是能够走出来的却是真功夫,对于这些江湖门派来说,输了就是输了,赢了就是赢了,有的时候面子可比里子更加重要。 登上青成山的山岗,铺有玉石甬道几百步,美景纵横,在半山腰之上有牌坊一座,上写“会当绝是纷乱不断,不仅内忧没有完全接触,现在可倒好,又来了外乱。 三房公子均已被严加“保护”起来,现在青成派的外面大权只靠两个人做主。 首席长老林涛和大小姐林萍萍。 一场声势浩大的“抓贼”悄悄地拉开了序幕。 对于那个堆满了无数金银的神秘地方,沈今安也是很有兴趣,不过按照规矩,每当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只有林姓族人才能够得到重视。 而且听一些外姓子弟说,青成派最大的内鬼就是二公子林鸿。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 西蜀的世子殿下 青成山虽然地势险峻,即便是饱经风霜,但依然是被称为西蜀山巅之所在,无数的商队会在这里碰面,久而久之这里成为了西蜀最大的交易场所。 青成山半山腰的小镇上,狐裘公子哥一边对这侍女说着一些片汤话一边欣赏着山间美景。 夕阳西下,狐裘公子哥大声念着“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的诗句,一边说着这里的地势险峻无比。 狐裘公子哥看着侍女对于诗词无动于衷的样子,强忍着嘲笑说不懂的诗情画意,只知道侍候人。 左手把玩着自己入城买的小葫芦,小葫芦盘的也是丝柔顺滑。 二人来到一处驿站之中,这是西蜀官府所建立的驿站。没有人敢在这里舞刀弄枪,也曾有过外地富家公子在这里大摆阔气结果被当地的一名富家公子打得鼻青脸肿的出去了,这事情在当地也算是一个风流趣事,强龙不压地头蛇嘛。 狐裘公子哥一屁股坐在客栈内的一长条椅子上,大声地对小二说道:“小二来份干煸茄子多放一些辣椒,再来一份酱牛肉,一斤李渡,你再掂量两个小凉菜。” 狐裘公子哥转身对着侍女说道:“小青,青成山地势险要,可是土壤倒是十分适合种植茄子,你尝尝这里的特色,别看这些都不如流,但是在这个地方可都是特色,放开肚皮地吃,你家公子我请客。” 狐裘公子哥这两天一直在外颠簸,虽然自己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还是总想大一点牙祭,在家事事好,出门万难的道理,自己也算是领悟。 不一会儿饭菜就被端了上了,狐裘公子哥说道:“小青别看这几道菜普普通通,尤其是这茄子,山林之中降水不一,蔬菜更是少得可怜,所以这份茄子比肉还要贵上不少,这李渡放在干燥通风的地方,常年不沾雨水,若是平常的酒定会蒸发,但是这酒却能一直齿唇留香。” 狐裘公子哥如数家珍地说着这每一道菜的特色,连旁边的店小二都夸赞这个主顾不是一般人。 这等老饕一般只有那些嘴刁的老客才能尝出来,店小二自然而然更加的上心伺候。 突然间三五个提着厚实马刀的山贼一脚踹开了房间门,为首的一人竟然还穿着虎皮大衣,后面一个女子渡步而来,一身狐皮裘衣,狐长脸,腰间缠着一柄软剑。 一位穿着虎衣大汉说道:“小娘们,追了你一路,叫老子我怜爱怜爱你,我就放过你们” 狐裘公子哥顺着这个大汉的眼光看去,只见对面桌子上坐着两位妙龄少女,此等姿色狐裘公子哥自幼见得多了,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不过西蜀之地,女子多粗犷豪放。想着等姿色的女子在这里却是一种别有风味。 这虎衣大汉本也是山寨附近有名的土匪,只不过官兵围剿一路逃亡,结果在逃亡路上看到这两位,灾星未退,色心又起,自己裤裆里的玩意又不争气,总想发一股邪火,所以自己一路尾随,见到这二位女子并无发现,所以一路跟进这驿站之中。这位山寨头领现在只恨不得自己的胯下的大鸟不能生得像驴一样,自己一定要好好地亲亲这女子又细又长的大腿,好好地把玩一番。 狐裘公子哥头也不抬地吃着饭,一旁的侍女小青则是来了兴致啃着一块酱牛肉说道:“公子,你为什么不上去英雄救美啊。” 狐裘公子哥咽了一口唾沫,用布擦了擦手上的油:“这你就不懂了,出门在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没有两把神煞,如何敢出远门,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咱们能插手的。再说了你看我像那种多管闲事的人吗” 虎衣大汉抄起斧头坐在了妙龄女子旁边,长着满是黄斑的牙大声的说道:“好一个美若天仙的小娘子,要不要陪我喝一杯。” 人声鼎沸的驿站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对于过路人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免费的戏看。 一个年轻侠客拍案而起,欲与仗义执言,只不过下一秒就被虎衣大汉一斧子削去了半个脑袋,鲜血直流。 西蜀之地不同于中原地区,这里还有很多地方风俗没有教化,桌子上净是刀砍斧劈的划痕,所有人只是埋头吃饭,并没有吓得夺门而出的景象。 “把你的脏手拿开,姑奶奶没空搭理你”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轻声说道。 虽然是轻声细语,但是在这个大汉耳中竟然好像百爪挠心一般。 突然虎衣大汉觉得背后一阵发凉,转头一撇,背后竟然一阵发凉,只见到一把软剑在脖子后面嗡嗡作响。 两个呼吸,手下的弟兄们竟然躺在了地上。这两人扮猪吃虎?遮面女子手中的剑还温热,这些山贼死的时候面容安逸,竟是弹指之间就消散殆尽,虎衣大汉怒从心中来,蒙面女子徒手握住了斧刀,然后砰的一声,巨斧竟然寸裂,百十斤的人竟然倒飞了出去,轰地砸在了墙壁上。 “没想到吧,小青,人家壁虎翻墙漏一小手,就想拍蚊子一样,转瞬之间秒杀。”狐裘公子哥啃着羊蹄哼哧哼哧的说道。用着满脸沾满油的手捧起那个已经啃得只剩下骨头的羊腿。 狐衣女子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她本来是窑子里的头牌,只不过一代娇人赛前人,被赶了出来,结果被山贼看上做了压寨的夫人,看到自己的靠山已倒,自己抓紧时间逃命要紧。狐衣女子现在只恨得不起爹妈少生了两条腿。看到遮面女子并没有追出来,自己在想自己以后的路该如何的走下去。 驿站里的小二,手脚麻利地安抚着各路的客官,每一桌送了一盘凉菜,二两酒去火。然后两三个伙计轻车熟路的处理着这些尸体,在这里地方处理尸体可以算是家常便饭了,来往的顾客也早已经熟悉了这地方的人情特色。毕竟刀来刀往的事情时有发生。虽然有官府进行管制,但是鱼龙混杂之地,总是有那么一片灰色地带。各国交汇之处,一旦处理不好,便是两国开战的开端,当官的脑子比猴还要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这里经常是匪患的中心地带。 酒足饭饱以后,狐裘公子哥打着饱嗝前往了自己在这里最要去的地方。 青成山鹰嘴峰 侍女小青一字一句的望着写这三个大字的石碑笑道:“这地方起名倒是简单”。 狐裘公子哥回身说道:“小青,这可就是你门外汉了,你可不要看着三个大字简单,天地阴阳,似黑非白,这里可是西蜀最为强盛的门派之一。” “哦,那这里的官府也是够无用的。”侍女小青轻啐了一口说道,好像对于面前所发生的一切一点都不在意一般。 二人慢慢的登上了那座山,鹰嘴风,倒挂金钩于山巅之上,总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诺大山峰,中间还有一道铁索横跨,应该是为了防止官兵等敌对势力打上山来,狐裘公子哥和侍女小青足走了一个时辰才走上了山道:“酸掉了我这几颗嫩牙,公子您什么时候又变成穷书生了又酸又腐。” 狐裘公子哥看着房间里面的奇珍异宝,地上平铺了一张整张虎皮,不由得唏嘘道“还算是不错”。 侍女小青看着满屋子的奇珍异物不屑一顾的说道“这是什么地方?” 狐裘公子哥抿了一口早就泡好的大红袍说道“小青就是小青,这么多年一直跟在我身边倒也算是见到了不少世面,这里是青成山上的青成派,你以为这一趟咱们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那我们来这做什么?”侍女小青站在狐裘公子哥身后好奇的询问道。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什么西蜀第一,什么西蜀混蛋流氓都要见”狐裘公子哥一条腿翘到桌子上说道。 看到房中无人,狐裘公子哥也干脆盘腿起来进行了打坐,夕阳已经落下,只剩下了一抹残辉,狐裘公子哥的身上冒出淡淡的红光。 呼吸几个周天,门外的脚步声越走越近,狐裘公子哥睁开双眼轻声说道“来了”。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 逼宫 北疆和华阳不同,北疆并不是中央集权的国度,而像是各种门派相互错综复杂的江湖大势力。十几个部落都是独立存在的,每一个部落都是在北疆草原上跺跺脚地面都颤三丈的存在,之所以他们都可以在北疆这片贫瘠土地上昂首挺胸的生存,除了实力强大以外,每一个部落都还有着自己独特的生存技能。 凌风也是北疆独有的战马,他们是野马和野狼交配的物种,因速度极快,颜色纯白而被命名。 北疆不少部族驯养它们,利用它们征战四方,凌风的培育极难。可是一旦当他们出生长大之后便会高于其他骏马,经过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杀弱留强,这些战马可以数日不吃不喝,也可以一日奔行三百余里。 都说它们是来自地府鬼将的坐骑,这些骏马一旦奔跑起来就如同狂风一样,能够追逐出已经飞出去的苍鹰,别说华阳了,就算是北疆也没有任何一种和它相仿的骏马能够与之媲美。 它们盯上目标便不会撒口至死方休。凭着这么强势的坐骑,北疆在连年和华阳的争斗之中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只不过这种生物也不好繁殖,毕竟跨越物种的交流总是不是一帆风顺。 兀突术这一次南下,不仅用易容之术将自己的脸型修改,甚至就连凌风的样貌也做了不少的伪装,几十匹凌风已经做好准备,只等天黑。 青成山过于庞大,许多余脉也延伸各处,川地多山而且难行,早已经被累得浑身疼的沈今安还未等完全溜达一圈后便已经感觉双腿有些无力了。 “我说林大小姐,您不是青成派的大小姐吗?怎么出门也不讲究一些牌面,就这么一点点溜达着?”沈今安汗流浃背的问道,还时不时的给自己扇了扇汗,青成山再给当地百姓保护的同时也带了一些麻烦比如说这里的气温终日较高,气候也较为潮湿。 沈今安一手撩着袍子一手拎着水壶慢慢也跟上了队伍,昨天他那边已经写信通知小五子叫他安心在那里等着。 队伍中新来的青成派弟子看到沈今安对于自家大小姐如此出言不逊,觉得不可思议,还有甚者想为林萍萍出头的,但是看到林萍萍自己都没有过多言语也只好悻悻而终。 这一路上也算是平坦,毕竟是青成派之中,林萍萍在这里就算是地头蛇了,大家在一个休息栈台吃了点烤野味,痛饮了几杯以后连林萍萍旁边的老者也不得不佩服,沈今安虽然是纨绔子弟的模样。但是不知道在哪学的,琴棋诗画也懂,蛐蛐过笼也知,牌九色子也会。 就当众人还想着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满头大汗的扈从跑了进来。 沈今安认得他,他是林萍萍的护卫,看起来也是万分紧张的样子。 “禀大小姐,前方按照我们所进行的探查看起来应该没有什么情况。”林萍萍递过去了一个烤好的野兔,在战乱年代川地的人有很长时间以兔肉为主食,这里的兔子又肥又大,用来烧烤可以说是再好不过了。 林萍萍倒是见怪不怪:“好,叫上你的剩下的兄弟过来过来吧,告诉他们今天晚上回到门派之后我请他们烤全羊。” 一旦不面对着沈今安,林萍萍的大小姐脾气也一下子硬了起来了,毕竟到了自己的地盘不能没了面子。 不足半个时辰,十几个奔跑而来的护卫便来到了歇脚栈台,但是这些护卫明显看起来就不如青成派正式弟子干净,他们妆容却有些邋里邋遢,庸庸散散,沈今安这才明白了那些所谓的护卫说明了就是当地的土匪。 因为川地多山多水,又是千里沃土,经受的战乱有相对来说较少所以很多年轻人养成了游手好闲的毛病,加上多年的战乱导致大批的难民南迁,没有土地的他们只能占山为王,因为他们手段各异,也被称为各方护卫。 虽然算不上穷山恶水出刁民,但是沈今安和林萍萍这一路上走的地方都算是较为险恶的地方。 青成山下护卫极多,可以说是百十人的村庄便会有一支十几人的护卫。 这些护卫干的都是收主家钱粮,然后进行保护的行当,不过也有人是江洋悍匪走投无路之后才投靠到青成山的。 当这一片的护卫头子听说青成派的大小姐忽然要来自己这里视察以后,吓了一跳。 正在床上一龙双凤玩得正开心的大当家的提起了裤子就走,床上还在娇喘的美艳少妇一把拉住,娇羞地说再玩一会儿,平常都会被抱起来再床上折腾一番,只不过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大当家的竟然回首一个巴掌。然后大步流星地跑了出去,像是要大祸临头一般。 护卫头子的本是在江南为非作歹的大盗,被官府悬赏,还打伤了两名军曹,不得已亡命到此,名唤黑三,此人从小练习软骨可以将自己的骨头打弯,练习暗器百米之内指哪打哪。 一路小跑的黑三摸了摸自己本就没有多少肉的大腿,感觉到下面嗖嗖地冒凉风,原来是没有穿着裤子。 因为林萍萍生怕守山的任务会有所缺失,所以才没有通知底下人。 自家护卫既然已经说没事,所以提前通知了一下。 黑三侧身上马,别看对面只有十几人,但是各个都是他惹不起的,曾经有过几个小毛贼惹到了青成派在此地差点连尸首都找不到了。 “你怎么才来,怎么衣衫不整的?”林萍萍面露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对面的黑三如坐针毡一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搪塞道:“大小姐,我正率领手下兄弟对来往客人进行检查呢,就听说您来了,冒昧前来所以衣衫不整,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都怪我家这个小子通知咱们的有些慢了,要不然我早就在这里备好了好酒好菜招待各位贵客呢,这样咱们到我住宅,叫手下兄弟给大小姐准备一些特殊的补品?” “哼,你们那些所谓的补品还不知道是什么胡说八道的玩意呢。”林萍萍丝毫不买账的说道。 黑三看着没有责备的神情提了半天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说道:“大小姐,不要客气,你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黑三急忙吆喝周围的喽啰。 青成派的林盘相传在青成山中发现了一本古书,上面记载了能够让剑术大成的秘术,只不过重宝之旁必有凶物,一头金色大雕一直徘徊左右,此雕伸开臂展两丈有余,一声鹰鸣便震得四周山林鸟兽俱散,林盘和它交手数个时辰,竟然渐渐落入下风,只好遁走。 好在得到了秘术的林盘才开始开门立派,青成派也是应运而生。 沈今安一行在路上却看到了山林之间的各种鸟兽,沈今安还时不时的嘲笑一下。 林萍萍穿着一身川锦织成的锦袍,川中的川锦被称为“川中瑰宝”,位于四大刺绣第一。其中针法足有上百类。锦绣城里三月的雨不断地敲打着不知经历过多少年的青石板,四月的针不断织染着五月的川锦。每年的四五月份便是川绣的好时节。 林萍萍的这身川绣,更是经历了七十多道工序从晕针,铺针,滚针到最后的盖针,不知道多少人的辛苦劳作做成了这一件川袍。 随着山门之外的一个一声巨响,刚准备返程的众人不由得心中一惊,几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前往巨响所发生之地,林萍萍傲气地扬了扬头,本就是青成派大小姐的他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说自己的是地头蛇也不算为过,只不过这个时候忽然出现变故难不成是门派之中出了事情? 话分两头,青成派大殿那边人来人往倒是特别的热闹。 六个辈分高的不能再高的长老端坐在两端,林涛的排位摆在了最中央,数百名青成派弟子在下面排开站立。 眼看面前已经围绕了一大群人,林涛率先开了口说道:“大公子,你这是何意?” 林涛这个已经活了一个半甲子了的老头,虽然说话节奏较慢但是身体却最为健朗。 “我青成派现在内有外乱,我作为家中长子自然要担负起守土护家之责。还恳请大长老成全。”率领百十余人闯入大殿的林珙大声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要逼宫?”另一位台上老者点头附和道。 林珙重重的说道:“我是嫡长子,传宗接代是我职责所在!现在这个时候我自然是挺身而出的。如果你们这些人识相的话,就赶紧把掌门之位传给我,我可以保证你们现在的地位不变,如果你们分不清时局的话,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大哥,你和这些人胡乱说些什么,现在上山下山的路都已经被我们堵死了,你一句话,以后青成派的事情就是你一个人说的算了。”一个声音突然传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光头大汉,但是两条黑如细蛇的剑眉显得此人更加的不怒自威。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 造反啦 随着大汉的一声吼叫,林珙身后的三十多名客卿可以说是倾巢出动,这些人皆是在江湖之上已经成名许久的高手。 场面局势顿时间紧张了起来,林涛冷笑一声:“大公子,你这是何意?” 林珙不禁不慌张反正用手指向远方的掌门之位说道:“我的意思你应该已经清楚了,最后一次机会了。” 山上所发生的一切还在山下的众人却不知晓,沈今安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之中的有些不太对劲,啧啧感慨道:“林大小姐,看起来是你家的家贼作乱。” 林萍萍自然是知道自己家后院起火,面对沈今安的咄咄逼人,林萍萍冷哼一声道:“用你管?这么大的人了,倒是这般游手好闲。” 林萍萍的一番讥讽,让沈今安啧啧感慨道:“好凶的女人。” 此时众人头好,老夫一旦冲上去,恐怕就不能够贴身保护与你了。” “放心,六叔,你只管放手平叛就好。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哥竟然会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同门相互厮杀搏斗本来就是大忌,我现在只担心一旦大哥在那条执拗路上越走越远,万一一不小心蹦出来一个迫害手足,那咱们青成派就可以说是颜面扫地了。” 枯槁老人点头应允道:”接下来就要看你大哥想要往哪里走,又会走多远了。” 看着枯槁老人大步前行啊,林萍萍则是满脸伤感道:“天不庇佑我青成,好不容易熬出了头,现在却落得一个窝里反的名声。 青成派的议事堂之中,大公子林珙不慌不忙,身上的那一身花花绿绿的锦绣也早已经完全褪去,只剩下了一身白衣,若是从远处来看还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家公子。 林珙年幼离开宗门,一路走来,也算是艰辛万险,甚至不惜将自己作为药鼎入赘到合欢宗之中。 而这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光明正大的坐上青成派掌门的这个位置。 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别人也不会拿走。 林珙停下脚步,望着面前那个唾手可得的位置,喃喃自语道:“原来有的好东西,真的只有站起来的时候才能够看到的。” 然而想要做上那个位置却又不是那么容易。 一道看起来一场魁梧却又是那样仙风道骨的男人如同山脉一样站到了自己面前。 林涛,这个被青成派上下统称为镇山之宝的男人,不苟言笑的站在了林珙面前,当林涛站在众人面前的一瞬间,本来在人数之上可以成为是绝对优势的林珙等辈竟然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这也算是应证了一句话,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位在青成派之中唯一有资格和掌门林盘同席而坐的首席长老眼神凌厉,声入洪钟一般的说道:”林珙,你当真要反?” 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在林珙嘴中说出来的时候,声音如同闷雷一般在草地之上回荡无常。 “是!” 这个字从林珙嘴里蹦出来的时候是那样的心不甘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 被逼上梁山,不得不反了。 青成派外山腰上的钟亭下挂着一口大钟,这一口大钟少说也是重达千斤,寻常时候任凭狂风呼啸却依然是不动如山,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自发地响彻了起来。 嘹亮的钟声传来,林珙便如同那被人操控的木偶一般,只觉得自己脖颈处一阵一阵地发紧。 林涛平心静气的说道:“既然你意已决,那就别怪我等无情了。” 作为青成派这艘大船之上的舵手,这位首席长老忽然之间放声吼叫道:“除奸讨贼。” 已经很多年都不曾出手的林涛不再多言,人阶巅峰的气势从体内喷涌而出。 右脚向前踩出一步,脚下竟然平白无故的升起来了一层看不懂的符文。 刹那之间,本就黑压压的乌云开始平地生雷。 在西蜀的青成山之上,对于二公子的评价总是花样繁多,好评如潮,可是当面对大公子评价的时候总是伴随着一些花花公子,不务正业的名号。 同样是一件事情,同样的做法,林珙和林鸿所收获的评语可以说是截然不同。 林珙不明白自己喜欢女子只不过是人之常情,自己别的地方却是一点都不比林鸿差,为什么总是看到这一点点不足? 所以林珙一怒之下离开了这座他并不喜欢的门派,他以为自己走了,如果能够在外面给自己家族和帮派争取到更大利益的时候,所有人对于自己的看法没准就会有适当的改变,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即使受一些委屈也可以接受。 可是让林珙接受不了的是,即使当自己作为合欢宗所扶持的男人回来的时候,那些所谓的“重担”依旧是落在林鸿的身上。 招揽四海宾客,安抚上下人心,直到这个时候林珙才知道,林鸿趁着自己离开多年之后在帮派中的地位一直是水涨船高,民心所向。门派之中不是人已经暗中倾心于他,甚至山门护卫都是由林珙所负责。 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大哥在这个时候更像是可有可无的摆件,甚至山下的泼皮流寇提到青成派的时候,都会竖起一根大拇指称赞一声林家好二哥。 这一切本来都已经是自己的,论血缘,自己是嫡长子,论才华,自己不会输给二弟,论带领门派,自己更是比二弟要强上一万倍,可是不管自己做了什么,在父亲的眼中自己却是那样的卑微。 他有什么错?只不过是犯了一些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罢了,其实林珙对于青成派掌门这个位置说实话从心里并不是那样看重,他在江南合欢宗之中可以生活的更好,而他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希望能够得到自己父亲的肯定。 可是现如今已经骑虎难下,林珙就算是不想,却发现自己也被架到了火堆之上,好像那个看不到摸不着的命运正在不断推着他前进。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成王败寇的故事是那样的历历在目。 林珙眼神闪过一丝坚毅,虽然现在林涛已然出手,可是自己这一方的人数还是占据绝对优势,既然这一盘大棋还没有彻底下完,那么自己就不可以轻言放弃。 林珙的思绪有些飘散,这些年林涛都不曾出手,再加上监督青成派众弟子,难免会耽误一些武道修行,若是这样细细想起来,自己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自己不恨弟弟也不恨父亲,他只狠自己生长在这么一个世家大门派之中。 每每想到这里,林珙难免不由得在心里自嘲一般,多年之前自己还曾年幼之时,兄弟三人虽然同床而寝,也可以说是朝夕相伴,后来当那个位置越来越大越来越重的时候,林珙才发现,这条路不好走。 青成派之上声势浩大的队伍也分为了四拨人,一波是已林珙为主的征讨派,另一波便是林涛所率领的保护派,剩下的两派便是一直隐藏于黑暗之下的莫名势力,最后一个便是准备一路杀上议事堂的沈今安等人。 这个时候整个青成派便是一座巨大的火药桶,只要有一方率先动手,整座火药桶便会轰的一声将整座青成派给炸的一无所有。 一颗火药冲天而起,林珙心中微微一笑,他所等待良久的事情终于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