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朱棣跪求我打造大明仙朝》 第一章 仙山求药 永乐元年。 应天城,太极殿。 身着龙袍的朱棣,拍案而起,龙颜大怒:“庸医,给我拖出去斩了!” “陛下息怒,姜御医侍奉皇家四十余载,劳苦功高,咸宁公主痨病已久,实属无奈。” 徐皇后美眸流转,轻轻拍着朱棣的后背。 “依钦天监近日夜观天象,西北一隅,白虎冲煞,咸宁公主这是犯了天灾,想来只有冲喜,方能病除。” 钦天监监正郭达上前。 “够了,想我泱泱大明,却无一人能解咸宁公主病痛,哀哉,即日起张皇榜,召集天下名医入宫,治好咸宁公主,赐千金,封万户。” 朱棣一阵剧烈咳嗽,脸色惨白。 “父皇,儿臣听说,应天府以南千里之外有一座仙山,儿臣愿意前往替四妹求药。” 朱高煦躬身道。 久居深宫十八载,此行一是为了求药,再者便是想见识见识外头的世界。 “难得你有这份心,朕允了,退朝。”朱棣大手一挥。 …… 出租屋内,一名面容清秀的少年,仔细整理着行李。 此行的目的地,是距应天城百里的桃源县。 “坐标桃源县,时间永乐元年,正月二十七。” “系统空间10x10x10m” …… “包子,油条,热狗……” “破产大清仓,尚衣坊最新出款的t恤,只要一百文。” 双向四车道的沥青路,道路两旁商铺林立,任何人都想象不到,这是八百年前的大明。 五年前林浩来到大明,靠着抄二十一世纪高考作文范文,考中进士,成了这桃源县的县令。 系统能够使林哈在大明与21世纪往返,冷却时间为两个月。 八百年之间的时空穿越,迅速积累财富,大肆搞基建,布局商业。 短短五年桃源县,从治下不足三千人,到如今数万人口,商业繁荣,俨然有几分诗中世外桃源的模样。 “林老爷,有些日子没见着您了,要不来两个包子,一个包子就是一两肉,童叟无欺。” 包子铺老板一脸媚笑的递上两个大肉包,自个能拿到桃源县户口,可都仰仗林大人。 三年前来到桃源县,彻底颠覆他的世界观,钱庄的信用贷,商行的先用后付,医馆的医保,子女教育免学费,诸如此类,一切皆是闻所未闻。 “听说你想承包县学食堂的早点,今天老爷心情不错,你去找谢贤,就说这事本老爷允了。” 林浩摆了摆手,径直朝着研究所走去。 研究所,农机部。 两名身着工装的年轻男子,倒腾着车床上的拖拉机发动机。 “林大人,您可算回来了,这两个月光景,我与周兄将这啥发动鸡拆了开来,算是弄明白了工作原理,但零部件对于铸造工艺及其考究,折算成本近千两,根本就不划算。” 赵学用肥厚的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渍。 林浩猛地一拍脑袋,怎么忘了这茬,这个时代,最贫贱的便是劳动力。 “这事放放先,老爷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林浩猛地一挥手,只见一辆月光白敞篷保时捷918,陡然出现在农机部的院子里。 赵学两人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虽然林浩早已不是第一次颠覆两人世界观,但这超时代的产物,震撼性依旧。 “这玩意里头还带俩座,难不成是轿子,这重量应当不轻,至少需要十六人才抬得动。” 周方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保时捷,叹为观止。 林浩拉开车门,打着火,猛地一脚地板油。 引擎的咆哮声,顿时令两人大惊失色。 整个研究所所有人,都朝着农机部跑来。 “今天让你们见见世面,这玩意叫做蛙王,4.6升,v型8缸,自然吸气,七速双离合,零百只需2.6秒。” 林浩如数家珍般介绍,开玩笑,几千万买的蛙王,光是订单他就等了三年,这不得好好装上一波。 众人显然被林浩说的云里雾里,一脸茫然。 “小桃,上车,老爷带你去兜风。” 林浩看向府上侍女,拉开车门,嘴角勾勒起一丝幅度。 …… 城外二十里,山峦叠嶂。 朱高煦坐在马车中一路颠簸,终是不住开口:“赵公公,此处到了何地?” 赶驾马车的老太监立马从怀中掏出一份舆图,手指在图中笔画着:“已经出了应天地界,再往南三百里便到两江府。” “若是殿下觉得舟车劳顿,不远二十里处,便有一县之地,唤为桃园,可暂且歇脚。” 朱高煦横身而起,抄起一把长剑,斩断系着车架的纤绳,跨上马匹,回过身子:“本宫先行一步。” 一个拐弯,马匹发出一声嘶鸣,栽倒在地。 朱高煦摔了个狗啃泥,起身欲骂,抬眼满是错愕。 官道之上,碎石嶙峋,泥泞不堪,面前却是一条坦途。 足足有着数丈之宽,材质坚硬无比,在阳光下带着一丝光泽。 道路两旁一片片肥沃的农田,低头耕作的农民。 “殿下,老奴罪该万死!” 赶来的赵四,见殿下摔落马下,大惊失色,摸爬滚打着来到朱高煦身边。 “此处便是桃园地界?” 朱高煦不恼,反倒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兴致。 “按照舆图上所示,正是桃源县,不过桃园治下百姓不足五千,年年旱灾,连赋税都征不上,岂会是这般光景?” 赵四也是万分不解,两江府距应天不过半月脚程,也算是天子脚下,陛下还曾亲自从内库拨款赈灾。 “轰~轰轰~” 天边响起一阵炸雷。 “殿下,这天怕是要下雨,还请回马车内避雨。” 虽说一片天晴,但既然打雷,必定是要下雨。 林浩猛地一脚地板油,大明可没有交规,就是一个字,干就完了。 强烈的失重感,以及迎面刮来的飓风,小桃死死拽住把手:“老爷,你好坏哦,人家好喜欢~” 远处一道白色流光,迅速朝着两人逼近。 近了。 朱高煦看见坐在异物上的林浩两人,内心无比震撼。 如此良驹,转瞬间横跨数百米,日行千里也不在话下。 猛地一脚刹车,蛙王稳稳当当的停在朱高煦两人面前。 “这位兄台,不知道你这是何坐骑,吃的是什么饲料,能日行多少里?” 朱高煦已然打起小算盘,此等宝物,定要收入囊中。 若是在应天骑上,那些个世家子弟,该是何等艳羡。 “整个大明只此一台的蛙王,吃的是98号汽油。” 林浩嘴角勾勒起一抹幅度。 第二章 雁过拔毛 “98号汽油是何物,本少爷见过不少蛙类,如此奇特还是闻所未闻,这样你开个价,本少爷要了。” 朱高煦先入为主道,他不信,只要价码给的足,对面这年轻人会不动心? “一千两银子。” 桃子抢道。 朱高煦顿时犹豫了,虽说一千两银子咬咬牙还是能拿的出来,但这么些年的积蓄,也就彻底被掏空。 虽说生于皇家,但平日里,朱高煦对钱财并不看重,月钱不过五十两,刨去开支便所剩无几。 “赵四,掏银子。” 看着眼前神驹,朱高煦终是狠下了心。 “慢着,这一千两只是坐一趟的价格,另外还包括桃源县的门票钱。” 桃子露出一抹笑意。 这玩意虽说刺激,但她可受不了,此处回城不过二十里,找个轿夫也就五钱银子。 稳挣不赔的买卖。 林浩看向桃子的眼神中满是欣赏。 小妮子不愧是跟着自个,大有几分青出于蓝的赶脚,做生意便要如此。 “一千两坐一次,你怎么不去抢?” 朱高煦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 就算父皇的龙撵,坐上一次,也用不了一千两银子。 “兄台理解错了,乘车只需一两银子,剩下的九百九十九两,是进桃源县的门票。” 林浩微眯着眼。 “早说嘛,赵四,掏……你丫的拿我开涮是吧,进桃源县还要门票,你以为你是谁啊,当今陛下?” 朱高煦暴跳如雷,怎么有种进了贼窝的感觉。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桃源县知县林浩,不过这一千两的门票,绝对是物有所值,机会只此一次。” 林浩从始至终脸上都挂着和煦的笑意。 毕竟桃源县除了来往经商的熟客,拒绝外人入城,今个能碰上自个,两人也算是走运。 “赵四,掏银子,少爷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物有所值。” 朱高煦琢磨半天,拉不开车门,直接跨了进去,坐在副驾驶上。 一进车内,便被保时捷的内饰所震撼。 这座椅,这皮质! 握草! 中间这块镜子是什么,还有光的? 赵四舔了舔嘴唇,可谓是羡慕极了,一千两自然不在话下,可主子在这,他哪敢啊。 轰~ 一脚油门。 保时捷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弹射出去。 “刺激!” “真尼玛刺激!” 看着油表上疯狂递减的数字,林浩那叫一个肉疼,储物空间有限,这次只带了一千升汽油。 区区一千两银子,当真是亏大了,亏大了啊。 短短几分钟,两人便是来到城墙下。 意犹未尽的朱高煦,世界观再次崩塌。 十丈之高的城墙,都是用青石磊起,绵延数十里。 城门之上,用极为怪异的文字书写着桃源二字。 就连应天府的城墙,都不及此。 僭越之罪不提。 如此浩大的工程,该是何等劳民伤财。 既然来了,那便收集这知县林浩的罪证。 回去之后,定要向陛下参上这林浩一本,然后将他这蛙王弄来不可。 “林大人回来了,开城门。” 几个戍城卫见是林浩,连忙打开城门。 “林兄,我家管家还在路上,我想在这等他。” 朱高煦不动声色道。 “无妨,本官还有点事,就不与你作陪,进了桃源县就跟回到家一样,处处都是商机,改日在雪月楼宴请阁下。” 林浩驾车而去。 据说两年前带来的车厘子已经在农业部的大棚培育成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朱高煦这种一看就是人傻钱多的富家子弟,多半是被父辈赶出家门,带着管家还有一笔银子做生意来的。 敲大户,雁过拔毛才是林浩的性格。 他刚刚都看见了,那管家袖子里鼓鼓囊囊的银票,少说也有数千两。 两刻钟后。 赵四紧赶慢赶驾着马车赶到城下。 “慢着,可有路引?” 两个手持长戟的戍城卫拦住两人去路。 “什么路引,本少跟着你们知县来得,一千两银子的门票也交了。” 朱高煦脸上带着一抹愠色,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 “先前有林大人带路自然可以进城,可如今林大人已经走了,谁知道你们什么身份?” 戍城卫冷哼一声,敲竹杠的买卖,早已经是轻车熟路。 这是林大人的生财之道,还没有哪个商人头一遭能带着一两银子走进桃源县。 毕竟钱庄需要周转,银子放在库房里都发了霉,信用贷再合适不过。 “这里是十两银子,行个方便。” 赵四见朱高煦不悦,连忙上前从袖子中掏出一张银票,塞给戍城卫。 “你这是做什么,你就用这个考验干部,哪个干部经不起这种考验?” 戍城卫一巴掌打掉赵四手中的银票。 “别给脸不要脸,两个看城门的算什么干部?” 朱高煦青筋暴起,眼看就要炸毛。 “鄙人桃源县城管大队副队长,像你们这样用尽一切手段想要腐蚀我们做干部的,见的多了。” 戍城卫拔出佩刀,冷哼道。 “老子劈了你!” 朱高煦实在是忍无可忍,什么狗屁城管大队。 赵四一把抱住朱高煦:“少爷冷静,你们说,如何才能放我们进城?” “诺,林大人设下的功德箱,所有募集钱款,均用作县学办学所用。” 戍城卫瞥了眼一旁的大木箱。 什么用作县学,简直是放屁,这不是明摆着抢!? 若不是父皇说此次前往仙山求药,不可声张,非得砍了这知县林浩不可。 “五千两,不二价,你们不会是出不起吧,这点银子都拿不出,学人家装什么大款?” 戍城卫撇了撇嘴。 “我累个暴脾气,你敢瞧不起本少爷,赵四掏银子!” 朱高煦顿时恼了,堂堂大明皇子,竟然被这么两个看城门的瞧不起,如何能忍? “少爷,这次从老家出来,只从账房借支了一千两银子,先前已经花完了……” 赵四支支吾吾道。 “老子打断你的狗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袖子里藏着五千两银票,是不是想让我参你一本?” 朱高煦一脚朝着赵四辟谷踹去。 皇子无德,皇子无德啊! 赵四心疼的滴血,掏出一叠银票扔进功德箱。 戍城卫这才不急不慢的打开城门。 第三章 桃源信用贷 一进城内,两人又沉默了。 一条沥青主干道,直通内城,足足有着数丈宽,干净利落,不沾一丝灰尘。 道路两旁,商铺林立,形形色色的男女,走在街头。 赵四老脸一红,只因大街上的女子,都穿着及膝的短裙,腿上还套着若隐若现的黑色裤子。 有伤风化,有伤风化! 朱高煦久居深宫,什么时候见过这般场面,眼珠子盯着妹儿的腿,根本挪不开,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殿下,注意您的身份。”赵四清了清嗓子。 忽的,空气中传来一阵浓郁的香味。 “这是什么东西,为何如此勾人?” 朱高煦朝着对街一家名为啃得起的商铺走去,赵四紧随其后。 两人靠在落地窗前,看着一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抱着一只金灿灿的炸鸡,掰下一只鸡翅,塞进嘴里细细咀嚼。 罢了,端起扎啤杯,猛地灌上一口,咗了咗手指,接着一个饱嗝,一脸的享受。 朱高煦两人咽了咽口水,眼珠子都要看直了,推开店门。 “欢迎光临啃得起餐厅,请问要吃点什么?” 两个服务生面带笑意鞠躬道。 “他吃的什么?” 朱高煦不动声色指了指一旁靠窗的中年男子。 “本店新推出新品,黄金脆皮鸡,乌苏啤酒,两位的话推荐来一个圣诞全家桶。” 服务员面带笑意道。 “就来个圣诞全家桶,还有他吃的,全部给本少爷上一份。” 朱高煦找了个张桌子坐下。 很快一桌子炸鸡被摆了上来。 朱高煦拿起一只鸡腿塞进嘴里,脸色瞬间变了。 世上竟然有如此美味,宫里的御厨做的简直是猪食! 三下五除二吐出一根骨头。 看的赵四那叫一个心痒痒,可惜身份有别,他没资格跟皇子同席而坐。 一顿狂炫,散落一地的鸡骨头,朱高煦端起扎啤杯,猛地灌上一口。 世界观再次被颠覆。 “这是什么酒,竟然如此香醇可口?” 要知道宫里头的佳酿,入口也是酸涩无比,啤酒配炸鸡简直人间绝唱,就算大哥拿皇位也不换! 终于,朱高煦打了个饱嗝,再也吃不下。 赵四揉戳着双手,微眯着眼坐了下来。 “太好吃了!” …… 赵四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抹着眼泪,只感觉前半世算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朱高煦提溜着眼珠子,看着菜单上琳琅满目的单品。 若是能够在宫里头也开上一家啃得起,岂不是得赚翻,这趟桃源县来的太值了! 看着数百两的账单,两人顿时犯了难,所有的钱已经折在了进城时,两人身上一百两也凑不出来。 “两位还是头一遭来桃源吧,啃得起支持先用后付,只需签个字您就能走,十五日后结清欠款即可。” 服务员拿出一张单子,递上一支毛笔。 啃得起是林老爷的产业,根本不担心这些个富商跑路。 赵四含泪写下大名,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谁说人与人之间没有爱的? “服务员,买单。” 先前那中年男子径直走到前台。 “承慧二两银子。” 服务员面带笑意道。 朱高煦愣住了,光凭口味,几百两银子倒也值。 但那人吃的东西怎么看也不比自个少,凭什么他只要二两银子? “抱歉,啃得起在桃源是官家产业,这位先生有桃源县户口,所以价格不一样。” 服务员连忙解释道。 “咱们找那林知县去。” 朱高煦一把揪住赵四衣领朝着门外走去。 “桃源钱庄信用贷,只需一个签字,最高可放款五万两!” 桃源钱庄跑业务的早就在此等候多时,按照林老爷定的规矩,第一次来桃源的富商,身上一钱银子都掏不出。 妥妥的精准流量。 “不需要抵押?” 朱高煦狐疑的问道。 显然八百年前的大明子民,还未接受过后世电信诈骗的洗礼。 “不需要。” 小二摇了摇头,掏出一部手机。 “赵四,签字!” 朱高煦挑了挑眉头,这么看来,先前那林浩似乎也不那么讨厌了。 不过这当真是脑子正常的人能做的出来的事? 他身为大明皇子,自然不可能赖账,其他人,若是拿了银子跑路,又能如何? 紧接着两人就在小二的忽悠下,稀里糊涂的在那黑色匣子前,发了个毒誓。 诸如若是不还钱,天打雷劈一类的鬼话。 五千两银票到手。 “殿下,还去找那林知县?”赵四问道。 朱高煦得意的晃了晃手里的银票:“既然有钱了,那自然得好好逛逛这桃源县城。” …… 桃源县,农业部。 林浩优哉游哉的躺在太师椅上,一旁小桃将洗净的车厘子,递到林浩嘴里。 “林大人,先前进城两人,身上物件的价值已经评估出来,那年轻人腰间别的玉佩,玉佩的品质属极品,至少值数千两白银,按照风控那边给的额度,贷了五千两银子。” 县衙主蒲冯庸汇报道。 林浩满意的点了点头,五千两银子,两个月下去,利滚利那就是上万两。 “不过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林浩心情大好,摆了摆手。 “那年轻人的玉佩上纹着龙饰,应当是皇家子嗣,属下已经派人拿着照片,前往应天调查此人身份。” 冯庸如实汇报道。 林浩从太师椅上起身,眉目中闪过一抹异彩:“老爷我还没跟皇室的人打过交道,吩咐下去,他想要多少银子就给多少,所以的隐藏项目,都为他开放!” 两世为人的林浩深知,跟朝廷打好关系,自然是没错。 否则自个这摊子支这么大,万一哪天上面来道圣旨,不就彻底凉凉。 “另外,这个月桃源人寿的业绩出来了,人寿保险卖了一万二千两银子,其中您说的那一张保单保全家,占了七千两,商业险四千七百两,短短几个月光景,能够做到此般规模,的确不错。” 冯庸脸色带着一抹笑意,桃源人寿之所以进度能这么快,与他在每晚在市民广场传颂保险的重要性脱不了干系。 “按照你说的,人寿保险的普及度在桃源还不到百分之三十,万一出了个天灾人祸,百姓手里头拿不出钱怎么办?” 林浩目光灼灼的盯着冯庸。 第四章 乌坦城林浩 冯庸哑口无言,林浩不知道其中难度有多大,桃源县还好,百姓都尚算富足。 若是换做其他地方,那些个未经教化的乡野村夫,估计话还没说完,腿都得被人打断。 “忘记老爷跟你讲的造势了,你就把你儿子腿打断,然后让桃源人寿赔个二十两银子,再大肆宣传一番,业绩不就来了?” 小桃撇了撇嘴,不满道。 听到此处,冯庸只觉眼前一亮,仿佛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先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还能这么玩。 “下个月桃源人寿的业绩绝对翻上一番!”冯庸连忙跑出农业部。 …… “殿下,这话本有什么可看的,前面有一家麻辣小龙虾,据说那滋味,神仙都得跳墙。” 赵四看着蹲在地摊旁,一脸姨妈笑的朱高煦。 “粗鄙,你懂什么叫精神食粮?” 朱高煦用拇指沾着口水,翻阅着手中名叫林知县大战灭霸的话本。 意淫着,若是把这书主角换成自个,放到应天府,那绝对是大卖! “你这摊上所有的话本,都给我来一份。” 朱高煦颇为大气的将一百两银票甩在摊主面前。 “殿下,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找个落脚的地,前边不远就有一家客栈。” 赵四叫苦不迭的抱着一堆话本。 “也罢,这桃源地界,当真是奇妙,养足了精神改日再逛,这客栈名字倒有几分奇特,难不成是西洋人开的?” 朱高煦走进维也纳客栈。 一名小二赶着趟迎上前来:“请问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朱高煦捧着话本,应付道。 “小店有标间,大床房,商务套房,以及总统套房,不知道二位想要哪间?” 小二揉戳着双手问道。 两人的装束打扮,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富商,就差把人傻钱多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哪个贵?” 朱高煦不假思索道。 五千两巨款在手,自然得奢侈一把,难不成林浩还敢找自个这大明皇子要钱不成? 至于先前发的毒誓,除开赵四,便没人知道。 “总统套房,您二位今个赶巧了,平日到了商队来的旺季,就算当今陛下也得排队,五百两一晚,绝对是身份的象征!” 小二眼里闪过一抹异彩,这是遇上大户了。 “赵四,掏银子。” 反正是捡来的银子,朱高煦丝毫不觉得心疼。 “您这是对桃源的话本感兴趣,后堂有说书人,专门讲这话本里的故事。” 小二揉戳着双手,这财神爷绝对不能得罪。 “赵四你先上去,少爷去见识见识。” 朱高煦摆了摆手,跟着小二朝后堂走去。 说书人手中惊堂木拍下:“今天说的是知县老爷幼时的故事。” “乌坦城。” “斗之力,三段!” “望着测验魔石碑上闪亮的有些刺眼的五个大字,少时的林知县面无表情,唇角带着一抹自嘲,紧握的手掌,因为大力,导致指尖深深刺进掌心,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巨痛……” …… “唉,这废物当真是把家族的脸都丢光了!” “要不是族长是他爹,这种废物早就被赶出家族,任其自生自灭,哪有机会待在家族白吃白喝?” …… “卧槽,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朱高煦直接就带入了进去,双手死死捏住茶杯,没想到林知县还有这么一段荡气回肠的往事! 赵四进了总统套房,就像那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不用人扇的扇子,好生凉快。 挂在房顶的夜明珠,整个屋子都照得亮堂堂的。 更诧异的是,房子里竟然有两口井,井里打出来的水,清冽的很! “小二,去我房里打点井水,煮了泡茶喝。” 赵四拉开房门,找到小二道。 小二先是一头雾水,紧着就反应了过来:“您说的那是恭桶吧,人坐在上面出恭用的,县里研究所整出来的玩意,很多客官头一遭都分不清。” 赵四顿时有了画面感,不禁一阵干呕,先前他可是喝了几大瓢。 赶着小二到后院漱口。 意犹未尽的朱高煦来到顶楼的总统套,一进门便是被眼前这般景象惊住。 不用人扇的扇子,好生凉快。 挂在屋顶的夜明珠,整个屋子都照得亮堂堂的。 “卧槽,这屋子里怎么还有两口井,尝一口。” 朱高煦下意识拿起水瓢,朝着洞口舀去。 “殿下……” 推开门的赵四与朱高煦四目相对。 看着一手拿着瓢,一手擦拭着嘴角水渍的朱高煦,赵四内心带着些许慌乱。 “两位,林知县有请!” 一名穿着黑袍的捕快,敲了敲门。 朱高煦一把扔了手中水瓢,说书先生讲到纳兰嫣然退婚时就断了,那叫一个心痒痒。 醉江南。 坐落在江边的酒肆。 赵四两人在捕快的带领下,来到天字号包间。 “朱兄,县里事物过于繁杂,此时才有空招待二位,一顿便饭,莫要见怪啊。” 林浩不动声色道。 朱高煦的身份,半个时辰前,应天府的眼线已经是传了回来。 起先林浩还带着几分不安,不过听完两人一日的举动后,心便揣进了肚子。 “少爷。” 赵四拽了拽朱高煦的衣襟,使劲眨着眼。 两人并未与林浩说过,林浩如何知道殿下姓朱,况且朱在大明可是国姓。 这林知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说笑了,林知县虚长我几岁,若是不嫌弃,便唤一声林兄。” 朱高煦一把打掉赵四的手,满是嫌弃的瞥了一眼,随即笑道。 “好说、好说。” 林浩微眯着眼,跟当朝皇子拜把子,日后在这大明还不得横着走。 “林兄,当年你在乌坦城时,云岚宗的纳兰嫣然后来如何,如今你也贵为一县之令,治下百姓数万,想必纳兰嫣然肠子都得悔青吧?” 朱高煦忽的凑到林浩身旁,压低声音道。 林浩只觉老脸一红,当初本着丰富桃源百姓的文化生活,搬来一批后世火的一塌糊涂的网络小说。 第五章 一碗桃源猪脚饭,吃出男人的浪漫 “此事,不提也罢,不知两位来桃源究竟所谓何事,恐怕不仅仅是做生意这么简单吧?” 林浩挑了挑眉头。 “其实我是当今二皇子身边一侍从,此番出宫便是想收罗一些奇珍回到宫中。” 朱高煦朝着赵四使了个眼神。 哪有一开始就打王炸的,就是要慢慢戏弄这桃源知县。 最后再摊牌,不装了,老子是当今皇子! 那时候林知县什么表情,想想都觉得刺激! “没想到阁下还有这层关系,看来以后还得多多仰仗。” 林浩有些个忍俊不禁,朝着小桃打了个响指。 醉江南的侍从,将一个个餐盘端了上来。 “好说、好说。” 朱高煦揉戳着双手,舔了舔嘴唇。 这桃源县的吃食当真是一绝,林浩贵为一县之令。 所食又岂会是凡俗之物? 掀开餐盘。 只见一碗倒扣着的白米饭上,堆叠着几块晶莹剔透的肥肉。 赵四挂着些许不悦,这不就是寻常坊市上的猪脚? 如此埋汰人,这饭不吃也罢!? “两位客官有口福了,这桃源猪脚饭可是大有来头。” 掌柜的故作深沉道。 “有何来头?” 朱高煦问道。 “无论猪脚又或者大米的选材,都是上乘,卤汁更是桃源张家酱坊百年老卤。” “吃一碗少一碗,若不是知县大人做东,小的可舍不得拿出来。” “正所谓,一碗桃源猪脚饭,吃出男人的浪漫。” 掌柜揉戳着双手,娓娓道来。 林浩赞赏的看着掌柜,果然是做生意的料。 配方不过是他从某音上抄来的,猪脚也是坊市每日卖剩下的。 但后世的调料,放到大明,做出来的东西,又岂会不好吃? “好一个男人的浪漫,看赏!” 朱高煦那叫一个兴致。 小心翼翼的夹起一块猪脚,塞进嘴里。 入口即化的软糯感,油而不腻的鲜美。 “果真不俗!林知县你为何不吃?” 朱高煦下意识问道,此等美味,更是吃一顿少一顿。 林浩为何无动于衷。 赵四将信将疑的夹起一块猪脚,片刻,紧锁着的眉头,彻底舒展。 这林知县能处,有好东西,他是真的拿出来! “两位有所不知,林知县爱民如子,纵使如今桃源富足,却依旧不敢忘本。” “每日的吃食,都是县学食堂,所剩之物。” 小桃抿嘴轻笑道。 朱高煦两人对林浩的见解,再度升华。 没想到林浩当真是清官! 改日回到朝廷,定要在父皇面前替其美言上两句。 两人风卷残云的将餐盘中的猪脚饭一扫而空,撑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猪脚饭只是本店特色其一,螺蛳粉,炒牛河都是一等一的美味,就算是当今陛下都没这个口福。” 朱高煦两人眼中皆是闪过一抹异彩。 若不是实在吃不下,定要尝尝。 倒是林浩脸色陡然一黑,猛地拍案而起。 “放肆,给我掌嘴!” 掌柜双腿不禁震颤,不知如何得罪林知县。 拼命的回想着,先前言语不当之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大明的一草一木,都是陛下他老人家的。” “区区一碗猪脚饭,为何陛下吃不到!?” “当年蛮人来犯,战事四起,生灵涂炭,若不是陛下他老人家,御驾亲征,身负重伤,打的蛮人秋毫无犯,哪来的如今大明盛世!?” “世人皆知,陛下就位几十载,勤勤恳恳,爱民如子,每日三省,励精图治。” “若是没有陛下,何来的桃源,没有桃源,你又怎有安身立命之地?” “一碗猪脚饭,陛下却吃不到,想到此处,本知县便食之无味,夜不能寐,恨不得亲自去上应天,为陛下做上一碗猪脚饭!” “既然陛下都吃不上,那咱们又有什么脸吃,以后这猪脚饭就别做了!” 林浩那叫一个义愤填膺,声音之大,就连街对面的商贩,都瑟瑟发抖。 朱高煦与赵四两人,嘴角不断抽搐着。 陛下又不在这,装nm呢! 赵四更是心有余悸,幸亏林浩不是个太监。 否则就凭这业务能力,朝堂之上,哪还有他说话的份? 看来还是太过于安逸,连业务能力都下降了。 幸亏林浩给自个敲响警钟,否则指不定哪天就被个小太监夺了权。 见林浩带着审视般的眼神,望着自己,赵四连忙道:“不错,这猪脚饭不吃也罢,想到此等美味陛下吃不上,我就痛心疾首!” “若没有陛下,你我又怎能安坐于此?” 林浩微微皱眉:“赵兄,对陛下的滔滔敬仰,绝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必须要放在心中!” “咱们绝不能像那些个,表面上歌功颂德,背地里却干着不是人的事的乱臣贼子一般。” 赵四仿佛吃了屎一般的表情,感觉自己被内涵。 “两位吃饱了?” 林浩试探性的问道。 “饱了。”赵四不忘摸了摸浑圆的肚皮。 “一点也吃不下了?” 林浩似笑非笑道。 “那是自然,此事还能有假不成?” 赵四一头雾水道。 “上菜!” 桃子打了个响指。 十几位身材曼妙的少女,捧着餐盘走进雅间中。 “知县老爷,今日的餐牌有,太史蛇羹、清蒸刀鱼、法式鹅肝、琉璃鱼骨、凤凰脑……” 小桃一一掀开餐盘。 玲珑精致的摆盘。 光是色泽香味,都让人垂涎欲滴的道道美食出现在眼前。 朱高煦两人顿时傻了眼,林浩面前这些菜,别说吃,绝大部分,见都没见过。 一些个食材,连宫里御膳房都没有。 这就是泥煤的爱民如子、不敢忘本,县学学子吃的也是这些!? 他们是不是人不知道,林知县是真的狗! 林浩颇为优雅的拿起玉质的筷子,每道菜都是吃上一小口。 朱高煦两人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奈何先前掌柜的加了几次米饭,当真是一丝也吃不下。 酒饱饭足后,桃子用上乘的蜀绣,轻轻替林浩擦拭着嘴角的油渍:“剩下的拿去喂狗。” 朱高煦两人内心一阵剧痛,如此美味,竟然拿去喂狗,岂不是暴殄天物。 不能留着当夜宵!? 碍于面子,哪怕心在滴血,也不好再说什么。 林浩从衣兜里掏出一包和天下,抽出一支,熟练的点上,吸上一口。 这火折子好生神奇,一按就能有火苗? 第六章 回到应天 朱高煦两人内心再度震撼。 看着林浩吞云吐雾,时而皱眉,时而一脸享受的模样。 愈发激起两人的好奇。 “林大人,您这是何物?” 朱高煦看着林浩手中的香烟。 “桃源县特产,和天下香烟,所谓饭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两位兄台试试?” 林浩大度的一人给了一盒。 赵四有模有样的学着林浩,抽出一支香烟,摁下火机。 卧槽! 直冲而起的火苗,将赵四本就稀疏的眉毛,给燎去一边。 林浩有些个忍俊不禁,替朱高煦点上烟。 朱高煦猛地吸上一口。 咳咳咳~ 差点没呛个半死。 “香烟需要慢慢品尝,急不来的。” 林浩淡淡吸上一口,呼出烟气。 朱高煦强忍着泪水,轻轻吸上一口,大脑内的多巴胺迅速分泌。 片刻。 两人只觉一身轻松。 一支接着一支。 “此物竟然如此神奇,当真快活似神仙!” 朱高煦浑身放松,倚靠在太师椅上,一脸享受。 “不知道二位对这香烟是否有兴趣?” 林浩冷不丁的问上一句。 “此物甚好,就是不知作价几何?” 朱高煦面带忧虑的问道。 对于从未接触过的新鲜事物,人性本就存在疑虑。 “一百两银子一盒。” 林浩微眯着眼。 朱高煦差点没从桌子上摔下去。 一百两银子一盒! 要知道他一个月的月钱不过五十两,堪称天价! 赵四也眉头紧锁,虽然平日里当差油水丰厚,也架不住这么烧。 “不妨跟二位讲讲生意经,应天府中,最不缺的就是那有钱人。” “若是二位能够垄断这烟草生意,一百两的进价,卖个二百两又有何妨。” “第一步便是造势,告诉所有人,香烟代表的是身份,只有王公贵族才有资格享用,此物是由数百种名贵中药配制而成,长期服用,还有延年益寿之功效。” “另外看着包装,精致无二,栩栩如生的绘画,就算是当今画圣,也不出其左右。” 两人仿佛打开一道新世界的大门,那些个位高权重的大员,哪个不是腰缠万贯。 若是能够吃下这门生意,绝对是日进斗金。 朱高煦面露难色道:“此物定价过高,加上出行匆忙,未带足银两,只怕是得先回趟应天。” 两人身上所剩的银两还是向桃源钱庄借的。 “无妨,已经为二位准备好一千盒。” “人与人之间相处,就是信任二字,做生意嘛,一回生二回熟,好的产品又岂会没有销路。” 林浩招了招手。 两名侍从抬着一个纸箱走进雅间。 朱高煦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一百两一盒,一千盒也就是十万两白银! 父皇的内库只怕都拿不出十万两现钱,就不怕自个两人带着香烟跑路? 林知县是真的能处,啥事都为兄弟着想! 林浩取出一份合同:“朱兄只需在此签字,咱们的合作正式生效。” 桃子取出一部手机,正对着朱高煦两人。 “那是自然,林知县能将这下金蛋的买卖交给在下,实属荣幸。” 朱高煦大手一挥,写下朱三二字。 至于合同上的附加条款压根没瞅一眼。 只需要按时将银钱交给林浩便是,就算有所违约,签字的是朱三,与他有何干系? “林知县,还有一事相求。” 朱高煦试探性的问道。 此行的目的是为五妹咸宁公主求药。 “朱兄,但说无妨。” 林浩摆了摆手。 “舍妹天生痨疾,遍寻名医皆是无果,近日在桃源种种所见所闻,不知林知县有何办法?” 朱高煦开门见山道,这两日时常造访医馆。 桃源县行医之法,令其耳目一新,一颗药丸便是能够医好顽疾。 或许五妹的肺痨,也不成问题。 “痨疾在桃源县倒也不是顽疾,具体何解,还得对症下药才是。” 林浩如实道。 朱高煦的妹妹,不知道是大明哪位公主。 抗生素桃源县倒有不少,不过也不敢随意下药。 “此番回到应天之后,便将舍妹带来桃源,此时还得仰仗林知县。” 朱高煦内心狂喜。 父皇生平最为疼爱的便是五妹,若是能够治好,绝对是大功一件! 次日清晨。 朱高煦两人出了城门。 “两位大人,在下王贲,此行一路舟车劳顿,林知县让在下护送二位前往应天。” 一名腰间挎着绣春刀,身着锦袍的年轻男子,立在马前。 “林知县当真是有心,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朱高煦朝着王贲拱了拱手。 什么舟车劳顿都是放屁。 先前便有不少客商,从桃源进货归途被劫。 此后所有前来桃源的客商,随车都会带着镖师。 朱高煦这俩愣头青,若是半道给人劫了,吃亏的还不是自个。 拉开马车帘幕,朱高煦一手拎着乌苏啤酒,一手叼着根和天下,那叫一个惬意。 卧槽! 王贲死死拽住缰绳,马匹发出一阵嘶鸣,前蹄扬起,沉稳落地。 马车内的朱高煦被啤酒浇了一身。 原本平稳的坦途,出了桃源地界,变得泥泞不堪。 大好心情荡然无存。 次日回到应天,守城将士见到赵四后,立即打开城门放行。 应天府分为内外二城,外城三十六坊市,乃是百姓生活的地界。 内城便是王公贵族的领地。 进城后,道路泥泞不堪,污水横流,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难以言状的气味。 百姓鱼龙混杂,时而可见鸡鸣狗盗之辈。 与桃源简直天差地别,朱高煦眉头紧锁。 “二位大人,属下命令已经完成,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王贲拱手作揖,说罢扬身下马。 径直朝着尚衣坊掠去。 应天尚衣坊便是桃源产业,做到都是达官贵人的生意。 暗地里也是林浩在应天的情报部门,朝堂之上一举一动,都会如实呈到林浩面前。 “赵四,本宫平日待你不薄吧?” 进了内城,朱高煦冷不丁来上一句。 赵四额头顿时布满汗珠,他身为陛下身边近臣,此番出行,明面上是作陪,实质却是盯梢。 二皇子这番话,深意其又何尝不清楚。 第七章 计中计 “殿下放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老奴自有分寸。” 赵四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 “甚好,本宫也不是卸磨杀驴之辈,管好你的嘴,好处自然少不了。” 朱高煦挥了挥手。 回到寝宫之后,朱高煦命侍女送来热汤,沐浴更衣。 “让三弟与杨士奇来一趟寝宫。” 朱高煦吩咐道。 彼时,杨士奇不过是宫中一编撰,得到二皇子召见,实属大幸。 “不知二皇子召见所谓何事?” 杨士奇匍匐在地,不敢直视朱高煦。 “坐吧。” 朱高煦指了指身旁的案台。 取出先前从桃源县带回的话本,露出一抹姨妈笑。 “你在朝中并无靠山,想要官升一级,难上加难,如今本宫这有个美差,不知你意下如何?” 朱高煦沉声问道。 “能够为二皇子办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士奇只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若是能够得到二皇子赏识,今后在仕途,绝对是平步青云! “本宫要你通读这儿的话本,就比如这本二皇子大战灭霸,然后将主角姓名改成本宫,交于书坊刊印成册,在应天售卖。” 朱高煦拍了拍杨士奇的肩头。 杨士奇接连磕头:“定不辱命!” 千恩万谢的抱着话本出了寝宫。 三皇子朱高燧也是紧赶着进了寝宫。 二哥平日里待自个便不薄,此番前往仙山求药,定是得到什么好玩意。 “二哥,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朱高燧脱去靴子,席地而坐。 “二哥这回带回来个好东西,让你见识见识世面。” 朱高煦将几盒香烟推到朱高燧面前。 “画工一流,上书和天下三字,笔力铿锵,倒也算得上个精致的小玩意。” 朱高燧细细打量着烟盒。 “非也,此物内有乾坤。” …… 一刻钟后,两人在寝宫之中吞云起雾。 “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物,不知二哥从何寻来?” 朱高燧赞叹不已。 “此番前往仙山求药,乃仙人所赐,长期服用,有延年益寿之功效,为兄打算在应天出售此物。” 朱高煦微眯着眼。 这玩意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一旦离开,便食之无味。 “作价几何?” 朱高燧思量着将私房钱都掏出,囤上一批。 “五百两银子一盒。” 朱高煦伸出手掌,晃了晃。 朱高燧差点没一口呛死,五百两银子,怎么不去抢? “看来为兄得给你讲讲生意经,首先得让世人皆知,此物唯有王公贵族方有资格享用,出门要是手里不夹着一盒,都不好意思说自个是贵族,再加上延年益寿一说,五百两银子何其划算!” “再说,此物本钱一盒都得去掉四百两,作价五百,实属正常!” 朱高煦照葫芦画瓢,将先前林浩那番说辞搬了过来。 若是赵四在场,估计当场能够一口老血喷出。 一百两的进价,这才多大一会功夫,就变成了五百两? 资本家都得流泪。 “好像也没啥毛病,不知二哥需要我做什么?” 朱高燧挠了挠脑袋。 “这生意绝对不能让父皇知道,一会为兄得去面见父皇,你就带着此物,去拜访朝中大臣,告知他们此物在青山坊出售。” “若是成事,为兄算你一成利。” 朱高煦早就想到此处。 香烟绝对是暴利,五百两一盒,刨去林知县的十万两,反手就是四十万银两利润。 四十万两,绝对是天文数字! 若是能够经营上两年,普天之下,还有何人能与之比富? 一盒一百两利润,自个能得十两,一千盒就是一万两,划算! “此事便交给三弟,皇兄将心揣进肚子里,告辞!” 朱高燧盘算一番,揣着香烟出了寝宫。 …… 养心殿。 “儿臣求见父皇。” 朱高煦在殿前俯首作揖。 “宣!” 徐皇后一双纤细玉手,轻轻替朱棣揉捏着后颈。 “煦儿,此次前往仙山,可有结果?” 朱棣起身盘坐,问道。 “孩儿并未寻到仙山,而是到治下桃源县,寻得一神医,或能医好五妹顽疾。” “本想将神医接回应天,奈何神医年事已高,经不起这路途劳顿,便想着将五妹带去桃源。” 朱高煦早已与赵四互通有无。 “不错,赵四已经与朕说过,待朕与你母后商讨一番,再做决策。” 朱棣对次子还是颇为满意,年纪轻轻便屡立战功。 平日里,倒也听话,若是当真能够治好宁儿,还真不舍得让其去就藩。 “孩儿还有一物,想要献给父皇。” “此物乃是孩儿途径青山坊时买来,据说服用有延年益寿之功效!” 朱高煦将香烟递给赵四。 什么样的宣传都不如父皇在朝堂之上,一手批着奏折,一手叼着香烟来的好。 “延年益寿?” 朱棣眼神中闪过一抹精光,虽说不惑之年,但也感觉身体每况愈下。 赵四惶惶不安,以陛下的手段,想要调查出香烟生意幕后之人是二皇子易如反掌。 而陛下的手段正是自个的东厂,告知陛下,便悖了二皇子,若是隐瞒,那就是欺君之罪,该如何是好? 朱棣在朱高煦的帮助下,点燃香烟,缓缓吸上一口,吐出烟气。 “此物甚是神奇,仅仅一口,浑身便是轻快不少,赵四吩咐下去,让宫中采购买上一批!” 朱棣倚靠着龙椅,颇为享受道。 “父皇,此物乃是限量供应,您要是喜欢,儿臣这还有一些。” 朱高煦连忙掏出几盒。 “有心了。” 朱棣看似龙颜大悦。 实则内心有所思,老二是他从小看着大的,如此失态,其中定然有所不妥。 “父皇,若无它事,儿臣就先行告退,去看看五妹。” 朱高煦拱了拱手,随即退出养心殿。 “赵四。” 养心殿中,陡然一声,赵四后背顿时惊起一身冷汗,双腿不禁震颤。 “陛下,有何吩咐?” 赵四死死捏着衣角,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此番前往桃源当真如同煦儿所说一般?” 朱棣眼神冰冷道。 赵四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着响头。 “臣,罪该万死,此番一出应天,就被二皇子灌醉,留下书信一封,让臣在应天府外候着,其他真的一概不知,请陛下责罚!” 赵四声泪俱下,妥妥的奥斯卡级别演技。 朱高煦清楚,根本瞒不过父皇,于是早安排好这计中计。 第八章 咸宁公主 朱高煦来到凤阳阁,朝着侍女摆了摆手。 一双玉手拨开轻纱罗曼,少女肤如凝脂,明眸皓齿,好似那画中走出的仙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面容白凄,少了几分血色。 “二哥来了。”咸宁公主挤出一丝笑意,连忙起身。 “猜猜二哥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朱高煦挑了挑眉头。 自幼与咸宁公主一同长大,两人之间情谊深厚,每每寻得出宫的机会,朱高煦都会给咸宁公主带些新奇的小玩意。 “这次出宫,在两江府桃源县,遇上一奇人,此物唤作枇杷糖浆,便是他让我带回,能缓解肺痨之苦。” 朱高煦变戏法似的将几个小瓶推到咸宁公主面前。 “奇人,二哥与我说说。” 咸宁公主眸子中闪过一抹异彩,久居深宫,能够听些江湖上的稀奇故事,倒也是桩美事。 “那人叫林浩,桃源县令,束发之年,治下百姓数万,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桃源县更是一神奇地界……” 朱高煦缓缓道来。 “什么,你说赵公公喝了恭桶里的水?” 咸宁公主嫣然一笑,兴致愈发浓厚。 …… 夜色降至,在太监的催促下,朱高煦不得不起身,与咸宁公主告辞。 临走前,放下一本名为石头记的话本。 唤宫女点燃长明灯,咸宁公主坐在案前,怅然若失。 桃源县的生活,令其如同死灰的生活,多处一抹冀希。 身体状况唯有她自己清楚,若是能够去上一趟桃源,经历二哥所讲种种,或许此生便再无憾事。 “咳咳、咳!” 胸前一阵剧烈起伏,咸宁公主看了看锦帕上的丝丝血迹,无奈摇头。 取出枇杷糖浆,轻轻泯上一小口。 紧锁的眉头霎时舒展,丝丝清甜,荡入心扉。 胸前郁积之气,好似松快不少。 宫中御医开的方子,苦涩难以入喉,也未曾见到几许效果。 翻开话本,逐字轻颂。 原来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高经十二丈、方经二十四丈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 娲皇氏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只单单剩了一块未用,便弃在此山青埂峰下。 …… 林黛玉的遭遇,令咸宁公主感同身受,时而掩嘴轻笑,时而梨花带雨,怅然若失。 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言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二十三回,黛玉葬花,故事未完,卷已到末。 当真是一本奇书! 看着扉页上著书之人林浩二字,咸宁公主某道心门悄然间被触动。 一夜无眠。 次日。 还未到上朝光景。 文武百官在太和殿前,三三两两齐聚,商论着朝会之事。 朱高燧身旁围着的权臣,人手一支香烟,吞云吐雾。 “三殿下这香烟当真神奇,来上一根,不仅头脑清明,浑身更似有着使不完的劲。” 郑和揉戳着双手,满是笑意。 “还是郑公有见地,此物据说是仙人所赐,常年服用,有固本培元、延年益寿之良效,据说那青山坊的铺子存货也不多了。” 朱高燧微眯着眼。 “姚相,三殿下他们手中所谓何物?” 内阁首辅解缙,靠到姚广孝身旁。 “凡俗之物,有何稀奇,倒是三殿下,不思进取,寄心于此等奇技淫巧,简直荒唐,一会到陛下面前,定要参上一本!” 姚广孝隐隐挂着几分愠色。 “上朝!” 赵四捏着嗓子,朝着太和殿前喊道。 百官列齐,依次踏入太和殿中。 朱棣高坐在龙椅之上,一手捏着香烟,一手翻着奏折,眉头紧锁,时不时吸上一口。 姚广孝嘴角不禁一阵抽搐,先前还说要参三殿下一本,不曾想,陛下竟然也钟情此物。 其他那些个从朱高燧手中得到香烟的权臣,一个个内心窃喜。 没想到竟然有朝一日,能够跟陛下享受一般的待遇。 “诸位爱卿,今日上朝,有何事议?” 朱棣直接盖上奏折,皆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户部尚书夏原吉上前一步,拱手道: “臣有本奏,江南府连续数月滴雨未降,土地干涸,作物颗粒无收,民怨四起,大批流民朝西江、北河二府迁徙,治下难安。” “江南府知府向户部求拨款二十万两,粮食五十万担,用于赈灾,安抚流民。” “近年大明多天灾,户部银两本就亏空严重,拨出五万两都得伤及根本,粮食更是无处着力,还请陛下圣裁!” 朱棣又是一根香烟下肚,沉默良久。 虽说内库尚有数万两银钱,但就算全部拿出,依旧是杯水车薪。 “户部调银十万两,朕的内库平出三万两,剩下七万两亏空由臣子凑齐。” 朱棣咬着牙道。 “陛下三思,倘若户部拨款十万,朝中其他事项便再无银钱可用。” 夏原吉额头满是汗水。 作为户部尚书,成日可谓是提心吊胆。 朝中一旦缺钱,便得找自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朝中臣子也是哀声哉道,七万两银子,合下来每人承担数百两。 就算官至尚书,每年俸禄不过五百余两,刨去吃穿用度,能剩下几何,当然灰色收入除外。 反正要他们掏钱,就等于要了他们的命! “够了,给你们十日光景,若是凑不齐,便提头来见!” 朱棣拍案呵斥。 朝堂之上,不敢再有微词。 “儿臣愿为父皇担忧,请父皇将百官募集一事,交由儿臣!” 太子朱高炽适时上前。 父皇已经发话,岂有不敢从者,这个时候站出来,还能给父皇留下个好印象。 “此时便交由太子全权处理。” 朱棣应允。 朱高燧轻哼一声,向来站队二哥朱高煦。 在其眼中,朱高炽能得太子之位,全凭长子身份。 平日里只会工于心计,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身形肥硕,还患有腿疾,若让其继承大统,岂不让天下耻笑。 “陛下,银钱问题算做解决,可五十万石粮食,又从何而来?” 夏原吉后背已然被汗水浸湿。 “从各州府调集,能调多少是多少,剩下的容后再议,退朝!” 朱棣摁了摁太阳穴,只觉无比头疼。 第九章 局外之人,明哲保身 “姚师,学生虽说身为太子,但在群臣之中威信尚且不够,此番募捐一事,还望您能牵头。” 朱高炽到底聪明,倘若当真由其出面,满朝文武定会百般推脱。 “太子殿下能心系江南灾民,实乃大明幸事,下官将三年俸禄捐出,以表态度。” 姚广孝点了点头。 朱高炽能够在此时接下募集一事,实属不错。 陛下正直壮年,就算立为太子,也有变数。 朱高燧有勇无谋,不足为惧,但二殿下朱高煦却不容小视。 想让朱高炽坐稳太子一位,便要顺应帝心! 朱高炽内心暗喜,姚相都捐出三年俸禄,其他臣子还有何可说。 傍晚。 解府。 解缙端坐在案前,批阅着内阁琐事,心中却想着那香烟。 从郑和口中打听到,此物乃是仙人所赐,长期服用不仅能够固本培元还能延年益寿。 一介草民,勤勤恳恳数十载,官拜内阁首辅,看似风光无二。 解缙内心却想再往上挤一挤,奈何年事已高,每每力不从心。 批阅公文,拿笔的手颤抖不止,夜晚不凑近长明灯,根本看不清。 香烟如此奇效,岂能不动心。 碍于姚相面子,只能让管家前往。 “老爷,我回来了!” 解府管家解木进了书房,端起茶缸猛地灌上一口。 “东西买回来了,速速取来。” 解缙有些个迫不及待。 “老爷,小的没能将那香烟买回来。” 解木大口喘着粗气。 “这不怪你,老爷已经听说,那东西限量供应,明日早些去便是。” 解缙心里直痒痒,却也不好发作。 卖的越是火热,岂不是说明,东西效果越好? “非也,并不是限量供应,而是咱们府上根本买不起。” 解木连忙解释道。 “解木,老爷平日里待你不薄,怎么能睁着眼睛说胡话,不是给了你银票二百两?” 解缙耐着性子,谁让解木在解府待了十几年,平日办事也算勤勤恳恳。 “一醉坊每日出售五十盒,每盒作价五百两!” 解木委屈到极点。 待在解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奈何首辅大人是个清官。 作为解府管家,不但没有半点油水可捞,时不时还得搭进去点。 解缙一口茶汤喷出,差点没给呛死。 作价五百两! 陛下都服用此物,他便料到,作价定然不便宜。 咬着牙,将家中大半积蓄拿出。 本以为怎么也能买个十盒八盒,却被现实迎头痛击! 他身为内阁首辅,一年俸禄五百余两,岂不是得一年不吃不喝,才能买得起一盒那玩意。 不过转念一想,解缙便是释然。 定价如此高昂,能有人买才怪。 要知道,应天就这么屁大点地方。 谁的俸禄几何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算灰色收入,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挥霍。 “无伤大雅,商家不过是奇货可居,只要没人买,用不了多久价格便会跌下去。” 解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老爷,您想多了,五百两还是刚开始的价格,实在是供不应求,后面那掌柜的甚至来了个价高者得,一盒香烟卖出一千两的天价!” 解木话音刚落,解缙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以千两拍的香烟那人,就算化成灰我都认识,光禄寺卿尹正的家仆。” “老爷贵为内阁首辅,一朝拜相,而那尹正不过从三品,每年俸禄不过二百两,家中更是妻妾成群,如何能一掷千金?” 解木说出此话时,实则带着小心思。 婉转的告诉老爷要懂得变通,身居要职,随便暗示一番,送礼者都得踏破门槛。 “打住,此事不得再提!” 解缙呵斥道。 …… 青山坊,一偏院当中。 朱高煦双眼通红,呼吸炽热的看着面前厚厚一沓银票。 “二哥,今日售出五十盒,共计三万七千两,刨去成本净赚三万二千两!” 要知道身为皇子,月钱不过五十两,一日盈余便是一辈子的月钱。 如何能不让人疯狂!? “按照先前所说,三千两是你的,另外拿出两千两,送给太监总管赵四。” 朱高煦颇为大度的将银票分为三沓。 偏院门头被人扣响。 两位皇子紧张到极点。 “二哥,此时已是宵禁,不会是惊动了锦衣卫吧?” 朱高燧连忙将银票塞进衣袖。 父皇的锦衣卫遍布应天,今日的买卖只怕早已经传入父皇耳中。 不过两人行事谨慎,明面上绝对没跟一醉坊牵连上任何关系。 “桃源县王贲求见!”门外那人压低声音道。 朱高煦内心狂喜,正愁不得父皇旨意没法离开应天,如何跟桃源取得联系。 “此次前来是奉林老爷的意思。” 王贲摘下斗笠,正襟危坐。 应天城中,到处都是锦衣卫眼线,又是宵禁,来到这王贲着实费了一番力。 “林老弟有何吩咐,另外这次香烟的货源太少,根本供不应求,最多十日便要售罄,不知阁下能否转告一声?” 朱高煦态度好的出奇,毕竟是财神爷。 少卖一天,就是少挣几万两,心都得滴血。 “香烟一事日后再提,林老爷让我送句话,局外之人,明哲保身!” “告辞!” 说罢,王贲起身离去。 朱高煦细细回味着明哲保身四字。 从起先的一头雾水,到后背惊起一身冷汗。 言简意赅的几字,背后蕴藏着深意,令人细思极恐。 桃源离应天一日脚程,时间根本就对不上,林知县是如何知晓应天情况的。 再一个林知县只怕已然知道,自个皇子的身份。 此番派人前来,便是提醒,切莫要被利益冲昏了头脑。 应天是父皇的应天,锦衣卫遍布,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父皇的眼睛。 任凭两人做的如何天衣无缝,总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 父皇一道旨意,这些银两便要尽数充公。 “局外之人,究竟所谓何意?” 朱高煦眉头紧锁,轻声呢喃道。 沉默良久,朱高煦猛地一拍脑袋。 悟了! 不管我如何哄抬价格,以锦衣卫办事滴水不漏,都会悉数记录在册。 最后只能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只有一个办法。 第十章 黄牛抬价 既然香烟有价无市,为何不能让黄牛去抬价。 每日坊市照常出售,买进的是自己人,再让自己人扮演黄牛。 中间所得之利,就算是锦衣卫,也无从查起。 好一招局外之人! 不愧是林老弟! 次日。 一醉坊放出消息,掌柜奇货可居,大肆敛财,被一醉坊除名。 和天下香烟,作价五百两,售罄为止,绝不二价! 消息一出,那些个商贾巨富,拍腿叫好。 再有钱,也不是冤大头。 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发现了不对,作价五百两,他们反而更买不到。 市场中充斥着黄牛,将和天下香烟价格炒到千两之上。 众人也是逐渐发现,香烟虽好,可一旦断了,便茶不思饭不想,浑身乏力。 于是想尽一切手段,在黑市上托人购买。 一连数日,黑市上的香烟,早已经不论盒卖。 一支都炒到数百两的天价,朱高煦挣了个盆满钵满。 另一头,太子朱高炽,奉旨筹集赈灾银两,几近踏破朝中所有大臣门槛。 得到的却是各种搪塞,眼看期限将至,募集银两不过二万余两。 若是完不成,那便是欺君之罪! 身为太子,不会有何实质性的惩罚,但在父皇眼中,印象绝对大打折扣。 姚相连日也是愁白了头,本以为起表率作用,满朝文武便会趋之若鹜。 未曾想根本没人买账,商贾更是嗤之以鼻,偏偏又奈何不得。 经此一役,太子在群臣眼中的威信,自然也是一落千丈。 十日光景转瞬即逝。 深夜。 朱高煦在寝宫之中与朱高燧饮酒。 “二哥,一醉坊所有的存货已经售罄,账面上近四十万两银子,私下利润不低于三十万两,断一天都是莫大的损失。” 朱高燧叹息道。 “无论如何都得再去趟桃源县,明日退朝之后,我便去找父皇。” 朱高煦眉头紧锁,饮尽杯中之物。 …… 后宫。 “陛下,宁儿肺痨近日再度复发,情况不容乐观,不如让煦儿与宁儿再去上一趟桃源,请那神医问诊。” 徐皇后试探性问道。 毕竟宁儿是自个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她也不愿意看着宁儿每日受病痛折磨。 “宁儿乃是大明公主,出嫁之前,岂能离开宫内,若是传了出去,让皇家脸面何存?” 朱棣颇为头疼道。 “到底是皇家脸面重要,还是宁儿性命重要,你若不应下,我便带宁儿回濠州!” 徐皇后语气坚决,丝毫不容商量。 “此事容朕想想。” 朱棣生平最宠的便是徐皇后,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次日清晨。 太和殿前。 朱高炽容貌憔悴,显然一夜无眠。 直至昨日,筹集银两也不足三万。 一会父皇绝对要龙颜大怒,该如何是好。 姚广孝拍了拍朱高炽肩头:“顺其自然便好,此间难度陛下定然也清楚,不会过度责怪于殿下。” 户部尚书夏原吉、郁新更是带着白绫站在太和殿前。 朱棣让赵四吩咐上朝。 文物百官依次进入太和殿,大殿内气氛达到冰点。 “十日已到,不知赈灾一事,诸位爱卿处理如何?” 朱棣微眯着眼问道。 “陛下,今日臣与郁尚书带着白绫上朝,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大明连年灾祸不断,国库空虚,二十万两白银实在无处筹集。” 夏原吉双手捧着白绫,半跪在地。 “平日一个个歌功颂德,称今为盛世,一国之库连白银二十万两都拿不出,简直笑话。” 朱棣脸色阴沉。 朝堂之下,所有人皆是双腿震颤,生怕牵连上自个。 “太子,筹集善款一事,完成几何?” 朱棣不动声色道。 “除姚相慷慨解囊,捐出三年俸禄外,其他大臣拒不配合,皆以家中困难为托词,儿臣跑断腿募集善款也不足三万两。” 朱高炽瞥了眼满朝文武,高声道。 所有人看向朱高炽眼神中,皆是怨恨之色。 凭什么凑齐了银子,立功的是你,凑不齐银子,背锅的便是大家伙。 朱棣等的便是太子此话。 朝中大臣,可谓个个富得流油,三十万两银子挤一挤便出来。 但也得有个由头不是。 前些日,应天一醉坊出售香烟一事,锦衣卫已悉数汇报。 不乏朝中大臣,为了一盒香烟,皆是一掷千金。 拿钱买命这事他熟啊! 据锦衣卫密谍,一醉坊背后竟然与老二朱高煦有着莫大关系。 短短数日,便是狂揽白银三十余万两! 如此暴利,就算朱棣身为当朝天子,都是好生艳羡,不过清楚,以老二的本事,绝对不可能是背后人物。 正打算退朝之后,与老二好好谈谈心。 “陛下,并非臣等不愿尽上一份心,实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俸禄虽说不低,但却要养活一大家子,又能余下多少。” 郑和早就看朱高炽不爽,此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朝下群臣纷纷附和。 “是吗?” 朱棣冷哼一声。 “朕这有一份锦衣卫密谍,近日诸位爱卿在那一醉坊,可谓是挥金如土,怎么到了为大明出力之时,便百般推脱?” 朱棣语气冰冷到极点。 群臣顿时安静下来,汗如雨下。 确实不乏花天价去购买香烟的朝臣,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竟然还是传到陛下耳中。 这下该如何是好! 朱高炽面露得意之色,这群贪官,总算给自个逮着机会。 光禄寺卿尹正脸色铁青,手心直冒汗,就在绷不住,将要跪下去的一刻。 “父皇,儿臣认为,朝中大臣,称心支配俸禄,不为罪过。” 朱高煦站了出来。 朱棣脸上隐隐挂着几分愠色,老二竟然如此不识时务。 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岂不是让其难堪,若是不处理那些个贪官,赈灾银钱从何而来。 堂堂大明天子,如何服众! 那些中饱私囊的朝臣,纷纷感恩涕零。 甚至一些个原本在太子阵营的权臣,对朱高煦都有所改观。 站队太子本就为寻得庇护,朱高炽的做法,却令众人寒心。 偌大的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儿臣愿独自承担此次赈灾银两。” 朱高煦使了个眼色。 第十一章 皇子经商 此言一出,朝臣皆是震惊。 “这可是白银三十万两,连国库都拿不出,区区一皇子,竟然口出狂言。” 姚广孝内心冷笑一声,暗道。 “煦儿,不可胡闹!” 徐皇后呵斥道。 三皇子朱高燧上前,取出厚厚一沓银票:“父皇,二哥在应天府中有所产业,此前共计盈余白银三十万两,按照二哥意思,尽数用于赈灾。” 三百张一千两大明道行宝钞! 群臣惊愕! “放肆,自古以来,哪有皇子经商之道,你将皇家脸面放置于何处,还请父皇从严处置,以正视听!” 朱高炽内心窝火,连忙上前。 姚广孝也不曾想到,朱高煦竟有如此手笔。 本以为二殿下,有勇无谋,不足为惧,从未将其放在眼中。 如今看来,着实大错特错,今日朝堂之上,二殿下站出,不仅博取文武百官好感,更是让陛下另眼相看。 虽说自古以来,的确没有皇子经商之先例,但眼下江南府灾情迫在眉睫,谁能拿出银子,谁便是头功。 其他皆是细枝末节。 朱高炽身为太子,理应当拿出气度,反而当朝喝斥二殿下,此番做法,简直荒唐,高下立分。 “大哥此话,二弟不敢苟同,为何皇子便不能经商,难道没有先例,二弟便不能做这继往开来第一人!?” 朱高煦横眉冷对。 “不错,二哥并无私心,得知江南府旱灾,第一时间便令儿臣筹措银两,还请父皇明鉴!” 朱高燧适时站了出来。 “够了,你们兄弟间血脉相系,岂不是要让外人看笑话,煦儿有心了,除去已筹集赈灾银两,剩下便由你补齐,朕记你一功!” 朱棣内心实则宽慰。 没想到老二竟然如此争气,靠一己之力,便解决赈灾银两。 倒是太子…… 姚广孝满脸黑线,陛下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不行,得赶紧挽回太子在陛下心中形象才是。 “太子年幼,话语难免唐突,还请陛下看在太子连日奔波筹集赈灾钱款的份上,莫要与其计较。” 姚广孝赶忙拱手道。 “朕自有分寸,无需再说,户部尚书夏原吉听旨,朕封你为钦差大臣,亲自前往江南府,敦促赈灾事宜,倘若不能圆满,朕拿你试问!” 朱棣摆了摆手。 “谢主隆恩!” 夏原吉清楚,倘若此事办不成,这顶乌纱帽也就戴到头了。 “煦儿随朕去养心殿,退朝!” 朱棣说罢转身朝着后堂走去。 “二弟,当真好手段,为兄叹为观止!” 途径时,朱高炽语气冰冷道。 “大哥这是话里有话,二弟不过是想为大明百姓尽一份力,何来手段一说?” 朱高煦不愿与之纠缠,信步朝着养心殿走去。 朱高炽气急败坏,将腰间麟佩猛然掷地,四分五裂。 “性子上太子便落了下乘。” 姚广孝拍了拍朱高炽肩头。 养心殿内。 朱高煦直接扑通一声朝着朱棣跪了下来:“父皇赎罪,孩儿在应天经商,有辱皇家身份。” “商贾自古以来便是正当营生,何罪之有?” 朱棣微眯着眼。 “那父皇的意思是不在追究?” 朱高煦内心狂喜,未曾想父皇竟是如此开明。 “说说吧,这一醉坊幕后究竟是何许人?” 朱棣开门见山道,自认朱高煦没这个手段。 朱高煦刚想着找个理由搪塞,只见朱棣清了清嗓子:“沈公公,按照大明律,欺君之罪当如何论处?” “皇族子嗣犯欺君之罪,理当贬为庶民,琼面流放南蛮。” 西厂厂公沈炼略微思索,旋即道。 “煦儿,你可得想清楚了,赵公公已经全盘托出,倘若两人交待有误,便按欺君之罪论之。” 朱棣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朱高煦咽了咽口水,死死攥住衣角,赵四这个叛徒。 “实不相瞒,儿臣早就想告知父皇,奈何一直没有机会,香烟乃是儿臣此次前往桃源所得。” “一醉坊幕后之人便是儿臣,香烟从桃源知县方正一手中拿货。” 朱高煦见隐瞒无望,全盘托出。 朱棣茗上一口茶水,话锋陡然一转:“你给了赵四什么好处,宁死不招。” 朱高煦满脸黑线,父皇这是在套话,简直不讲武德! “赵公公的确不知,还请父皇饶恕。” 朱高煦硬着头皮道,赵四也算是有良心,能保则保。 “罢了,能解江南府赈灾之围,你小子也算是有功,此番本钱几何,留下之后,剩下的交于户部。” 朱棣清楚,一醉坊营业至今,统共不过卖了四十余万两银子。 这烟草生意,过于火爆,定要掌控在朝廷手中。 “秉父皇,本钱十万两儿臣已经留下,还未曾给桃源知县。” 朱高煦并未隐瞒,父皇这意思是想拿下烟草生意。 手握几十万两白银,就算被贬为庶民,也能富足的渡过下半辈子。 更何况,桃源县内,处处皆是商机。 随便搬个生意到应天,都能挣得盆满钵满。 朱棣嘴角不禁一阵抽搐,十万两银子本钱,这才十日便翻上数倍! 跟抢钱有什么区别。 回想起来尽是心酸,自个堂堂一朝天子,省吃俭用这么多年,内库也不过存银几万两。 更是坚定朱棣要将烟草生意掌握在朝廷手中的想法。 倘若被他人得手,对大明,绝对后患无穷! “明日朕便微服私访,去趟桃源县,带上宁儿,一来让那神医替宁儿治病,二来朕也想见见那桃源知县。” 朱棣喝着茶水,若有所思道。 “父皇此事怕有不妥,儿臣许诺过林知县,此时绝不透露,若是父皇微服私访,儿臣脸面该往哪儿搁?” 朱高煦连忙劝道。 烟草生意他可以一分不挣,尽数交给父皇。 但以父皇的性格,若是知道,桃源县内的那些商机,可就彻底没他什么事了。 “煦儿,你还知道朕是你父皇,看来是父皇平日对你太好,今个父皇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父慈子孝!” 朱棣见朱高煦还敢与自个讨价还价,直接抄起身旁的戒尺,狠狠地朝着朱高煦抽了下去。 养心殿内。 杀猪一般的哀嚎。 无人敢上前,先不说这是家务事,朱棣乃是一国之君,哪个不要命的敢劝。 …… 第十二章 天造地设的一对 深夜。 被揍成猪头的朱高煦,在红烛之下,修书一封,令人送去尚衣坊。 咸宁公主便是从母亲口中得知,父皇应允前往桃源。 一夜无眠。 这段时日,将那红楼反复翻阅,似乎有了更深一层理解。 对红楼之中的故事,魂牵梦萦,迫切想与著者秉烛夜谈。 次日清晨。 朝堂之上。 夏原吉领命前往江南府赈灾,郁新奉命筹措粮食。 “众爱卿,朕还有一事宣布!” “江南府灾情肆虐,朕心系天下苍生,食之无味,夜不能寐,决定微服私访,去上一趟江南府。” 朱棣突然道,清楚若是没有由头,朝中那些个迂腐之辈,定是万般阻挠。 微服私访,体恤灾民,合情合理。 “陛下万万不可,朝廷不可一日无君,还请陛下三思!” 解缙连忙上前。 “解缙,你想忤逆陛下的旨意不成,如今大明边境安定,陛下微服私访,体恤灾民有何不可?” 姚广孝呵斥道。 朝堂自然不可一日无君,陛下若是出巡,定然是太子监国。 若是太子能将这朝堂治理好,陛下便能知道,太子与二皇子的差距。 “朕意已绝,无需多说,离开这段时日,便由太子监国!” 朱棣摆了摆手。 朱高炽内心狂喜,太子监国,岂不是朝堂之上,所有事都由他说了算。 看来父皇的心中,还是有自己的! 想到此处,不忘得意的瞥了朱高煦一眼。 看父皇走了,为兄怎么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长幼有序! “陛下既然决定,臣这便调集三千御林军沿途护送,毕竟灾情之下,流民四起,陛下的安全为头等大事!” 姚广孝上前禀道。 “无妨,即是体恤灾民,何必大张旗鼓,朕此行只带成国公与煦儿。” 朱棣略微思索后道。 成国公朱能,一路跟着自个杀出来的兄弟,武力超群。 老二与那桃源知县有所交情,此行不打算暴露身份,还得靠其牵线。 至于咸宁公主,只能够暗地里跟着一同前往。 听到父皇要带着二弟一同离开,朱高炽内心极为不爽,岂不是白白错失机会! 唯有姚广孝内心咯噔一声,当初陛下还是燕王时,便在其左右,太了解陛下的性格。 明面上太子监国,略胜一筹,实则却是偏袒朱高煦,将其带在身边。 监国期间,若是一切安好,那都好说,若是出了问题,太子难纠其责。 徐妙云注视着朱高炽的一举一动,无奈摇头,知子莫若母。 炽儿心中那些个小心思,她又岂会不清楚。 次日。 一行人,一席便装,坐着车马,悄无声息的离开应天。 赵四赶着车驾,马车中,咸宁公主美眸流转。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离开应天。 “五妹,莫非是在想那林兄弟?” 朱高煦会心一笑。 “二哥,胡说什么!” 咸宁公主一下脸红到耳根,不敢与之直视。 这些日子,她也无数次幻想过,如此才情之人,长相几何。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公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按照二哥说,你与林兄弟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 朱高煦露出一抹姨妈笑。 见识过香烟的暴利,以及桃源种种,朱高煦自然清楚,林浩绝对是富可敌国! 五妹若是嫁予他,绝对不吃亏。 更何况,近水楼台先得月。 届时林浩还得管自个叫一声姐夫,什么好事,不得第一个想着。 “二哥,你若再如此,我可就跟父皇告状了!” 咸宁公主虽说嘴上不饶人,实则内心好生欢喜。 朱高煦见状也不再挑逗。 …… 朱棣本就是武将,跨着马匹,与成国公两人,驰骋在前。 “士弘,可还记得当年征战漠北?” 朱棣放眼青山,开怀大笑。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成国公吟出当年出征漠北前,朱棣犒赏三军时,引用之诗。 “好一个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朱棣脸色涨红。 旷野之上,众人身影,逐渐拉长。 次日正午。 卧槽! 朱棣与成国公二人齐摔下马,来了个屁股朝天平沙落雁式。 朱高煦在马车内露出一抹姨妈笑。 官道之上,碎石嶙峋,泥泞不堪,面前却是一条坦途。 足足有着数丈之宽,材质坚硬无比,在阳光下带着一丝光泽。 朱棣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成国公亦是如此。 “父皇,上马车吧,此处已经进入桃源地界。” 朱高煦憋着笑道。 朱棣反手就是个大笔兜:“你小子知道,不会提前于为父告知一声?” 成国公与朱棣坐进马车内。 掀开帘幕,道路之上,三三两两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灾民。 朱棣不禁眉头紧锁,此地距江南府千里,灾民都流经此处,可想而知,灾情之严重。 再往前。 远远便能看见十丈之高的城墙,皆是用青石磊起,绵延数十里。 成国公脸色阴沉:“陛下,桃源不过一县地界,城门竟敢僭越,知县居心何在,按大明律当斩!” 朱棣摆了摆手,示意成国公不必在意此等细枝末节。 近了。 只见城外,立着数座粥棚。 无数灾民围坐在粥棚前,狼吞虎咽。 “看不出,这桃源知县,还有几分良心,竟然主动开仓放粮。” 成国公颇为诧异。 朱棣暗暗点头,至少林浩对得起这身官衣。 “士弘,不如咱们也去尝尝这赈济粥。” 成国公取出一锭银子,走下马车上前:“大人,我们途径此地,想讨碗粥喝,这银子便当一份心意。” 突的,成国公脸色骤变,直接将陶盆摔碎。 “竟然给灾民吃喂牲口的麸糠和草料!” 成国公大声呵斥道。 “你小子是想找事?” 负责放粮的戍城位脸色不善。 朱棣闻声上前,看见锅内之物,脸色刹那间阴沉下去。 “账房,进城!” 朱高煦汗水浸湿后背,林兄此举寓意何为。 如此赈灾不如不赈,这下该如何是好。 第十三章 交锋 朱棣一行畅通无阻的进入桃源县内。 看着城内商铺林立,街道整然有序,百姓怡然自得,与城外完全两幅模样。 朱棣脸色铁青,普天之下,皆是大明百姓,为何区别如此之大。 “父皇,这桃源县内,新奇玩意颇多,先找家客栈住下。” 朱高煦领着一行人,朝着维也纳客栈走去。 掌柜的一眼便认出朱高煦:“公子,这么快又见面了,还是总统套房?” “你们这四间总统套都要了。” 手里握着几十万两银子的朱高煦,自然是财大气粗。 朱棣看着牌价上,五百两一晚的价格,差点没气得脑淤血。 五百两就住一晚上,败家也不带这么玩的! 掌柜的乐开了花,一晚上就是两千两银子,这不得住上两三日,赚麻了! 小二领着众人入住。 朱高煦则是牵着咸宁公主的手,到后堂听说书去了。 朱棣一进套房,便是被眼前这般景象震惊。 不用人扇的扇子,好生凉快。 挂在屋顶的夜明珠,整个屋子都照得亮堂堂的。 “卧槽,这屋子里怎么还有两口井,尝一口。” 朱棣下意识拿起水瓢,猛地灌上一口。 “好生清冽,士弘你也尝上一口!” 朱棣将水瓢递给成国公。 刚进门的赵四,便看见陛下两人趴在马桶前。 成国公还打了个饱嗝,用袖子擦去水渍。 头皮一阵发麻,还是晚了! “赵四,这井水清冽可口,你让小二盛上一壶烧了泡茶喝。” 成国公面带笑意,朝着赵四招了招手。 “陛下,这是恭桶。” 赵四头顶遍布细密的汗珠,支支吾吾道。 “赵四!” 朱棣两人一阵作呕,连忙朝着院子内跑去。 …… 朱高煦出手便是二百两银子看赏。 说书先生,喝上一口茶水,八面玲珑。 “书接上回,话说纳兰嫣然,浑然不将整个林家放在眼里。” “林知县眉宇间闪过一抹寒芒,径直上前,与之直视:“纳兰小姐,看在纳兰老爷子的面上,林浩奉劝你几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林知县铮铮冷语,让得纳兰嫣然娇躯轻颤了颤。” …… “好一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朱高煦听得那叫一个热血沸腾,不禁喝彩。 咸宁公主美眸流转,没想到林知县还有如此一段荡气回肠的往事。 愈发期待着与之见面的场景! 赵四跪在朱棣两人面前,一个劲的磕着响头:“奴才该死,想着提醒陛下,没成想还是晚了一步。” “罢了,这桃源县处处透露着古怪,朕想见见那知县林浩,赵四你去安排,不得透露身份。” 朱棣摆了摆手。 赵四连连应允,随即千恩万谢的退出房间。 …… 林宅。 “老爷,陛下一行人已经入住客栈,是否应当前去面见?” 桃子下意识问道。 “就算他是当今陛下,老爷若是不想见,那又如何?” 王贲冷哼一声。 当年若不是林老爷,他早已丢了性命,更别提替父母报仇一事。 他这条命,早就属于林老爷,就算老爷让他去刺杀陛下,也绝不会邹一下眉头。 “掌嘴,陛下乃是一朝天子,九五之尊,岂容你这般评头论足。” “自然要见,不过既然陛下不愿暴露身份,咱们自当配合。” 林浩吐出果核,随即起身,朝着宅子外走去。 这些年,林浩步步为营,甚至从不做陌生人的生意。 但内心清楚,迟早有一天,桃源会被陛下发现。 只是没有想到,来的如此之快。 林浩一行三人,来到维也纳客栈。 “林老爷怎么有空来客栈坐坐?” 掌柜的笑脸相迎。 “林兄,您来了,东家想要见您。” 赵四正愁上哪去找林浩,没想到一到大堂便见到林浩,喜出望外。 林浩自然清楚,赵四口中东家,便是当今陛下。 跟着赵四朝二楼走去。 从内堂走出的朱高煦与咸宁公主,正好打了个照面。 “少爷,东家要见林知县。” 赵四连忙说道。 “林兄,别来无恙,楼上那位身份尊贵,林兄切莫随性而为。” 朱高煦不敢透露父皇身份,只能够暗地里提醒一番。 林浩微微颔首,清楚朱高煦是为自个好。 咸宁公主直接楞在了原地。 面容俊逸,身形挺拔,一袭白袍,举止间透露着优雅从容,硬生生打在了咸宁公主心巴上。 久久不能回神! “五妹,二哥说的不错吧,以林兄的颜值,哪有少女不怀春?” 朱高煦不怀好意笑道。 咸宁公主粉拳砸在朱高煦胸前。 推开房门。 只见两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端坐在案前。 其中一人容貌甚伟,正是当今陛下,永乐大帝朱棣! 另一人脸上带着一抹肃杀之气,成国公,朱能。 “阁下便是林知县吧,果然青年才俊,坐下饮茶。” 朱棣微眯着眼。 “阁下身份尊贵,能莅临桃源,也是桃源的荣幸。” 林浩拱了拱手。 朱棣暗自点头,不卑不亢,从容不迫,的确是个人才。 一眼便能知道自个身份不简单,但就算想破脑袋,也猜不到,自个便是当朝天子。 成国公将十万两银票,递到林浩面前:“这是先前朱家拖欠林知县的货款。” 见林浩点头,王贲将银票收下,随即退到一旁。 “林知县,小小年纪,便能将桃源治理的如此富足,实在是令我等汗颜。” 朱棣不动声色道。 “身为一县父母官,定当为百姓谋福祉。” 林浩饮尽茶水,清楚朱棣这是开始试探了,一朝天子,又岂会简单。 “此行造访桃源,在城外见灾民无数,为何赈灾之粮,换做了给畜生吃的麸糠与草料,林知县是否之情?” 朱棣喝着茶水,直入主题。 躲在门外偷听的朱高煦与咸宁公主,皆是内心一震。 这若是答不上来,那就是妥妥的送命题! 咸宁公主双手死死攥着衣襟,甚至已经做好为林浩求情的准备。 “赈灾一事皆由典史办理,不过此举,林某甚感欣慰。” 林浩喝上一口茶水,尽是赞赏之意。 第十四章 梅开二度 “身为朝廷命官,你怎敢如此!” 朱棣只感觉血涌头顶,桃源县距应天不过一日脚程。 天子脚下知县尚敢如此,他处又当如何。 “先生有所不知,这一斤口粮啊,可以换三斤麸糠,这就等于,原本能救活一个人的粮食,现在可以救活三个人了。” 林浩满上茶水,娓娓道来。 “可麸糠是给牲口吃的,不是给人吃的!” 成国公语气冰冷。 “哎呀,灾民还算人吗?” 林浩微眯着眼。 朱高煦直接瘫坐在地,父皇生平最见不得的就是贪官污吏,这下谁也救不了林兄了。 咸宁公主内心无比失落,她怎么也想不到,能写出红楼之人,竟然将人命视为草芥。 朱棣拍案而起,额头青筋暴起:“普天之下,皆为大明百姓,你如何对得起这一身官衣!” “君忠我奸,君廉我贪,君贤我恶。” “阁下身份尊贵,平日里养尊处优,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只会在书斋之中,手捧着圣贤书,骂骂当朝者而已。” 林浩无奈摇头。 “当朝者不公,自当抨击,难道大明就没有王法了?” 朱棣眼睛微红,身为九五至尊,何时如此失态过。 “阁下为何火气如此大,您见过吃观音土,活活胀死的人吗?” 林浩微微皱眉。 “什么是观音土?” 朱棣耐着性子问道。 “您看看您,不知道,我再问问您,您见过这千里平原,所有树木的树皮都被啃光的情形吗?” “您以为我毫无人性是吗,您以为我只知道贪图享乐是吗?” “五年前,我到任之时,桃源正值水患,颗粒无收,遍地饿殍,我心都凉了。” “我这才知道,不管朝廷发下多少救灾的粮食,永远也不够。” “易子而食,您当然听说过,如今陛下文治武功,太平盛世,那只是史书里的成语,我是亲眼见过的啊!” 林浩语气低沉,字字铿锵。 “如今这世道,怎么可能!?” 成国公惊愕无比。 “不用诧异,您知不知道,行将饿死的人,就不是人了,那就是畜生!” “只要能活着,还什么麸糠,那都是好东西,草根,树皮,泥土,都可以吃。” “桃源虽说富足,但却无法救济这天下灾民,倘若不设法变通,您在这看到的就不是灾民,而是遍地白骨!” 林浩字字珠玑。 朱棣后背惊起一身冷汗,他从未想过,如今的大明,看似光鲜,实则如此败絮其中。 好似一语惊醒梦中人! 三十万两银子,看似可解江南府灾情。 实则,江南府百姓数以百万计,乃杯水车薪。 先前在城外,成国公打碎陶盆,洒落在地的麸糠引得灾民争抢时的情形,浮现在脑海中。 门外的咸宁公主,早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她想不到,林浩竟然思想竟能如此之深远。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臣望以一死,让陛下看清如今大明的局势。” 林浩陡然朝着朱棣跪下。 朱棣没成想,林浩竟然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觐见。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林浩恰到好处的低声沉吟。 “林知县请起,先前是朕错怪您了。” 朱棣听懂诗句中暗喻之意,连忙起身托起林浩。 林浩嘴角不经意勾勒起一抹笑意,这可是和珅大人的处世之道,哭不麻你。 角落内赵四偷偷抹着眼泪,此中辛酸,他体会再深不过。 那时年幼,家乡连年大旱,山上的观音土都被挖光,父母姊妹就活活饿死在面前。 靠着母亲省下的十六颗枣,才活着到应天,净了身,入宫当了太监。 “若是陛下想要,臣愿意捐出所有身家。” 林浩目光灼灼道。 “此事容后再提。” 朱棣叹了口气。 “陛下一路舟车劳顿,还未进食,林知县不妨带我们常常这桃源特色。” 成国公站了出来,打破沉寂。 林浩领着一行人,来到醉江南。 同席而坐。 “几位客官有口福了,今日若不是林大人做东,小的可舍不得将这桃源猪脚饭拿出来。” 掌柜的揉戳着双手,让侍者端上几个餐盘。 朱高煦:o((⊙﹏⊙))o 赵四:[○?`Д′? ○]】 似曾相识的感觉! 又玩这出,老子再上当跟你姓! 朱棣饶有兴致的掀起餐盘,只见一碗倒扣着的白米饭上,堆叠着几块晶莹剔透的猪脚。 “无论猪脚又或者大米的选材,都是上乘,卤汁更是桃源张家酱坊百年老卤,吃一碗少一碗。” “正所谓,一碗桃源猪脚饭,吃出男人的浪漫。” 掌柜的说辞,勾起了朱棣二人的性质。 咸宁公主刚想拿起筷子,就被朱高煦拉了拉衣角。 虽然不知为何,但咸宁公主还是将筷子放下。 朱棣夹起一块猪脚,塞进嘴里。 入口即化的软糯感,油而不腻的鲜美。 相比之下,宫里御厨做的,连泔水都不如! “妙不可言,你们怎么不吃?” 成国公微眯着眼,满是享受,见众人无动于衷,下意识问道。 这林知县能处,有好东西,他是真的拿出来! “父皇有所不知,林知县爱民如子,纵使如今桃源富足,却依旧不敢忘本。” “每日的吃食,都是县学食堂,所剩之物。” “这猪脚饭,吃一碗少一碗,如此珍贵,先前儿臣与赵公公已经尝过,就留给父皇,一会与林知县一块进食。” 朱高煦抢着说道。 林浩满脸黑线,这朱高煦也太腹黑了吧,不就是想着蹭饭,还能编出这么一段冠冕堂皇的说辞。 咸宁公主咽了咽口水,能让父皇以及成国公赞不绝口的美食,实在好奇。 可二哥都说了留给父皇,也不好再说什么。 “煦儿长大了,知道心疼父皇了!” 朱棣满是欣赏,说着将几人面前的猪脚饭,端到面前。 成国公与朱棣两人,本就是武将出生,食量大的惊人,一大桶米饭三下五除二就干了个精光。 捧着肚子,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第十五章 人工降雨 提示信息-www.abc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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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妹痨疾一事,还望林兄帮忙。” 朱高煦朝着林浩拱了拱手。 “明日一早,我便带着桃源医馆的大夫上门问诊,陛下,微臣想带您看样东西。” 林浩点了点头道。 朱棣一行人跟着林浩来到城外。 只见山脚下,摆着几十根铁管似的物体。 “此为何物?” 朱棣耐着性子,顶着烈日赶来,就看这些个管子? “此物名为人工增雨高炮,陛下稍等。” 林浩微眯着眼,朝着远处的赵学周方点了点头。 “增雨?难不成此物能唤来雨水!?” 朱棣眼前一亮。 话音未落。 “砰!” “砰砰~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整座山体都随之颤抖。 一道道白色痕迹,直冲云霄。 “护驾!” 成国公拔出腰间佩剑,双目死死盯着林浩。 “成国公无需过度紧张,声响乃是此物造出。” 林浩无奈的摇了摇头。 成国公只觉尴尬到极点,手中佩剑放也不是,举也不是。 “林知县,桃源研究所共计发射降雨弹四百二十枚。” 赵学赶着上前,汇报。 随即拿出一本小册子,观测着天空,记录起各项数据。 朱棣内心大为震撼,倘若当着林浩能唤来雨水,解江南旱灾,那便是不世之功! 时间分秒推移。 烈日依旧。 朱棣脸色微微变化,显然有些个不耐烦。 朱高煦则是饶有兴致的望着天空,在他的认知中,没有林浩做不到的事。 毕竟当年林知县大漠中,随手拾起一根枯草,便可以之斩日月星辰。 区区呼风唤雨,还不是易如反掌。 “荒唐,让陛下在这烈日之下……” 不等成国公说完,朱高煦发出一声惊呼:“父皇,您看!” 顺着朱高煦手指看去,西北一隅,天色逐渐暗沉。 厚重的乌云,席卷而来。 空中隐隐传来阵阵闷雷,时不时还伴随着一道闪电! “神迹!” 朱棣内心掀起万丈狂澜。 林浩当真能以凡人之躯,变化出仙人之迹! “哒。” “哒哒哒~” 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 空气中的燥热一扫而空。 远处城外百姓,纷纷跪地朝拜。 林浩坐在凉亭中,替朱棣一行人,倒上茶水。 “林知县,这神迹究竟是如何做到,难不成您是龙王转世?” 成国公的思维中,唯有这一种可能,能够解释眼下种种。 “什么龙王转世,这叫科学,降雨弹乃是由干冰、碘化银、盐粉等催化剂制成。” “通过增雨高炮,将催化剂打到云层之上,云层中的小水滴被冻成小冰晶,促使更多的水蒸气凝结,从而实现人工降雨。” 赵学撇了撇嘴,看傻子般的眼神看向朱棣一行人。 朱棣被说的云里雾里,完全没有头绪。 “林知县,有此等神物,岂不意味着,大明旱灾,不日便可彻底解决?” 朱棣强忍着内心激动,平复情绪问道。 “江南府疆域辽阔,而降雨弹造价珍贵,只怕无法起到多大作用。” 林浩摆了摆手。 四百枚增雨弹打出去,那就是几十万两银子,人工造雨面积,不过桃源周边几地,就算掏空大明国库,也解不了江南水患,赔本的买卖林浩可不干! “举一国之力,林知县说个数字便是。” 朱棣撇了撇嘴。 再贵也好过,如此调拨银两粮食赈灾。 “解江南旱灾,至少需要六百万两银子。” 林浩如实说道,先前他还真让赵学周方两人核算过。 朱棣嘴角不禁一阵抽搐,如今大明,一年所有税收也不过两千万两。 别说六百万,六十万都能要了他的老命! 草率了! 第十六章 通渠引水,以工代赈 “陛下莫急,虽说人工降雨行不通,但微臣已有解江南旱灾之法。” 林浩微眯着眼道。 “此言当真?” 朱棣难以置信道。 江南府自古以来便是鱼米之乡,整个大明,十之一二的粮食,都依靠着江南府。 如今江南府连年旱灾,整个大明粮价疯涨。 赵学将舆图铺在案台之上。 成国公与朱棣两人脸色皆是一惊,林浩不过一方知县,手中为何会有舆图。 而且林浩手中舆图,详细程度令人震惊,钦天监所绘制天下舆图都是比之不及! 成国公与朱棣对视一眼,此子私藏舆图,其心可诛! “陛下放心,此图乃是微臣机缘巧合之下得来,绝无二心!” 林浩瞧出两人想法,连忙解释道。 “陛下看此处,江南府受灾影响最甚之地,分别为黔中道与江南西道,因罗霄山脉对季风阻挡,才导致降雨不足,连年大旱。” “但罗霄山脉紧邻湘江与赣江,倘若能够打通罗霄山脉,将湘江水与赣江水引入江南西道,以及黔中道,即可解江南旱灾。” 林浩依稀回忆着脑海中的初中地理知识,强行一阵忽悠。 虽说听不懂林浩讲述的名词,但从舆图之上,却能清晰得到。 “林知县所说这罗霄山脉,纵横千里,皆是巍峨险峻的大山,通渠引水,未免有些过于天方夜谭。” 成国公摇了摇头。 虽说理想是好的,但根本就不可能实现,就算能够完成,工期至少需要几十年。 而且劳民伤财,大明根本承担不起。 “非也,微臣曾实地考察过,其中庐陵州下有一县地为西昌,山势不高,想要通渠引水,并非不可实现。” 林浩指着舆图上一处道。 开玩笑,八百年后,南水北调如此浩大的工程都能实现。 区区一条罗霄山脉,算得上什么,更何况桃源研究掌握着火药技术。 “依林知县看,通渠引水,解江南府旱灾,需要朝廷调拨银钱几何,征集民夫几何?” 朱棣沉思良久,试探性的问道。 连雨水都能唤来,凿穿罗霄山脉,未必不可行。 但前提条件是,朝廷能够承担的起。 “此事浩大,微臣心中也只是初步设想,倘若能构建出一条水系,绝对是利民利国之事,或可以工代赈,还可解决因旱造成的流民之扰。” 林浩将内心设想道出。 解江南府旱灾,对于林浩来说,只是顺手而为。 倘若当真能够识相,桃源的货物,便可依靠漕运沿水路,长驱而下。 就如隋朝修建的京杭大运河,历经千年,依旧璀璨。 “何为以工代赈?” 朱棣问道。 “倘若构建水系一事当真能成,百姓依水而发源,两岸经济绝对飞速增长,江南府自古便是富庶之地,富商无数,苦的只是百姓。” “许以一定好处,让富商在水系两岸建设,而流民便可充当民工,由富商出银,解决灾民生活问题,如此一来,一石二鸟。” 林浩娓娓道来。 朱棣二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天才般的设想! 不仅能解江南府旱灾之困,顺带着连灾民都一并解决,所构建的水系,更是利在千秋! 朱棣对林浩可谓是五体投地。 如此人才,竟然屈居小小桃源一县,简直明珠蒙尘! 无论如何都得将其带回应天。 “就算以工代赈能够实现,前期开凿山脉,也是极大的工程,所需银两绝对是个天文数字,国库有心无力。” 朱棣叹了口气。 “微臣经营桃源多年,也积攒下一定身家,愿意全额承担。” 林浩起身朝着朱棣拱手。 “说说吧,你有何诉求,若是可以,朕一定应允。” 朱棣清楚,林浩也是无功不起早,愿意掏腰包,其中一定有何蹊跷。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臣只想为大明百姓尽一分利!” 林浩义正言辞,中气十足道。 成国公内心大为赞赏,如此年纪便有这番见地,可造之材。 可惜不是皇族血脉,否则大明江山,百年无忧! “当然陛下要是愿意,微臣希望水系构建完成后,能让微臣组建漕运商队,将成本收回。” 林浩话锋一转,露出一抹狡黠。 朱棣无奈摇了摇头,合着你小子在这等着,算是白浪费表情了。 “倒也算公允,朕应允你!” 朱棣清楚,以如今大明国库的情况,想要办成此事,绝无可能。 倘若林浩愿意出钱,答应其又有何妨。 “谢主隆恩,还望陛下给臣一月光景,细细筹谋此事。” 林浩微眯着眼笑道。 只有他清楚,若是打通漕运,能够带来怎样恐怖的利润。 自古以来,掌控漕运的商贾,哪个不是富得流油。 “依你,还有一事,便是那烟草生意。” 朱棣微微颔首。 “桃源卷烟厂已经初具规模,每月能产和天下香烟一万盒,这生意本就是交给二皇子,倘若陛下想要,让人接管便是。” 林浩如实道。 “当真能产一万盒,一千盒便是净利三十万两,一万盒岂不是三百万两!” 朱棣倒吸一口凉气。 这惊喜不可谓不大,岂不是意味着,光靠烟草生意,大明国库每年都能有数千万两进账。 用不了几年,大明国富民强,这天下便可徐徐而图之! 朱棣看了眼舆图上,大明之外的疆域,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兴奋之意。 一千盒三十万两,林浩不禁撇了撇嘴。 先前让朱高煦将和天下定价为二百两一盒,便已经是离谱到极点。 所以便没让人关注此事,未曾想朱高煦竟然将香烟卖到五百两一盒的天价! 这小子当真是做生意的料。 还当什么皇子,富甲天下不好? “陛下,有句话微臣不知当说不当说?” 林浩试探性问道。 “爱卿但说无妨!” 以林浩的功绩,就算封侯拜相,也丝毫不为过,此时自当好生客气。 “臣认为,香烟应当降价,唯有如此,方可长久。” 林浩直截了当道。 “依爱卿之意,应当作价几何?” 朱棣颔首。 细细思索下,的确如此。 五百两一盒,绝非常人所能负担的起,时间一长,就算是商贾巨富,也得被掏空不可。 “和天下香烟,作价五十两一盒。” 林浩将茶水满上,继而开口道。 朱棣直接一口茶水喷出:“你说多少?” 第十七章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五十两!?” 朱棣差点没给呛死,进价一百两,卖五十两,岂不是自个还得倒贴。 “和天下香烟的成本,不过十两,陛下二十两拿去,挣个三十两再合算不过。” 林浩略微思索后开口道。 十两银子,已经是很过分。 如今烟草在大明已经规模种植,香烟的成本绝大部分摊在包装上。 十两银子已经是数百倍利润。 听到这,朱棣脸色才算稍微缓和。 也感叹其中利润之夸张,十两银子,作价百两。 难怪林浩能够富甲天下,甚至敢以一己之力,承诺下开凿运河一事。 不过心中顿时燃起落差感,原本一个月三百万两的利润,一下缩减十倍。 一时间如何能让人接受。 “不知陛下在尝过香烟后,感觉如何?” 林浩继而问道。 “似乎有些许依赖,一旦离开香烟,便有些许焦虑,打不起精神。” 朱棣回想着道。 “不错,香烟有依赖性,所以根本不担心没有销路,和天下的定位为高端产品,除此之外,桃源卷烟厂,还有数十种品类,煊赫门、芙蓉王、红塔山等等……” “根据品质,定价各有不同,最便宜的红塔山,定价为五十文,利润也能做到十文。” “桃源卷烟厂,共有十二条生产线,每月所有品类,加在一块,至少能产出四十万盒!” “按照微臣的定价,每月利润不低于百万两!” 林浩拍了拍手。 桃子与周方两人,抬着个箱子,将十几种香烟摆在案台之上。 “陛下记住,烟草生意,一定牢牢掌握在朝廷手中,否则对于大明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林浩开口道。 清楚树大招风的道理,烟草想要掌握在桃源县手中,无异于天方夜谭。 最是无情帝王心一事,林浩两世为人,再清楚不过。 银子挣再多没用,好好活着才是真的。 “林爱卿为何要将这生金蛋的生意交于朕?” 朱棣微眯着眼,望着林浩。 “微臣并无大志,只认为,权倾朝野,不如富甲天下,陛下贵为一朝天子,微臣安心做个陪衬便是。” 林浩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前一刻,他在朱棣的眼神中,看到一抹杀意。 倘若回答的不行,只怕下一刻便要人头落地。 帝王最害怕的便是,能够动摇国之根本的存在。 哪怕一点可能,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好一个权倾朝野不如富甲天下,不过林爱卿乃人中龙凤,可不能单单就做个富甲天下的商贾。” 朱棣豪爽笑道。 言外之意,富甲天下自然没有问题,前提条件便是,效忠于大明。 “陛下贤明,所以微臣才寒窗十年,求取功名,做这桃源知县,为的便是报效大明。”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看,微臣当年家境贫寒,祖上世代为农,家母临死之前,在微臣后背,刺下精忠报国四个大字,望微臣做个忠臣,流芳百世!” “时至今日,每每念及,不敢望家母遗训。” 林浩褪去官服。 只见后背之上,刻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精忠报国! 朱棣也深为震撼,满门忠烈! 林浩嘴角不经意间勾勒起一抹弧度,这不是拿捏住了嘛。 岳母刺字,放在八百年后,妇孺皆知,但历史上,并没有这么一件事。 林浩早预料到会有今日,所以让桃子在背后刺下四字。 角落内的桃子掩嘴轻笑,老爷这套路不可谓不深,林母刺字,自个岂不是占了老爷便宜? “林母之事,朕深感欣慰,为朝廷培养出林爱卿这等人才,赵四听旨,追封林母诰命,赐谥德惠。” 朱棣略微思索后开口道。 赵四连忙道:“领旨,老奴回应天后,即刻着手操办!” 到底是永乐大帝,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付出。 但换做任何一个人,绝对都得感恩涕零,死心塌地的为其卖命。 可林浩却不吃这套,换句话来说,林浩与朱棣两人加在一块,至少有八百个心眼子! “林爱卿,这烟草生意,朕想在大明铺开,依你所言,有何高见?” 朱棣回归正题。 “依微臣所见,烟草行业暴利,倘若设为官营,必然要出问题。” “陛下可在内阁之中,设一烟草司,将心腹安排进去,培训一番,便让他们到大明各州府设定烟草铺,是为皇家直营,所得之利,越过户部,直接归于内库。” 林浩拱手道。 他清楚朱棣的意思,掌控着兵权还不够,经济也是命脉。 有钱有权,皇权才无可撼动。 碍于宗法礼乐,朱棣不好明所,这时候就体现出林浩的作用了。 “越过户部,直接进入内库,似乎不符宗法礼乐。” 朱棣喝着茶水,食指在桌案上轻敲着。 对于林浩的回答,自然是万分满意,不过如何都得有个借口不是。 “陛下多虑了,户部无钱,本就应当向陛下内库调拨,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再加上烟草生意,倘若不被陛下全权掌控,难免有人心怀不轨,于国于民皆是不利。” 林浩将早准备好的说辞道出。 “好,林爱卿所言有理,便依你的意思去办,成国公认为如何?” 朱棣看向成国公。 成国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陛下的话便是圣旨。” 你俩穿一条裤子的,一唱一和在这,有必要问我!? “赵四你的东厂与沈炼的西厂,各出一部分人,并入内阁烟草司,由你牵头,监察下去,烟草生意不得出半点问题,否则拿你是问!” “同样的,烟草司所属,在大明境内,除开经营烟草,还需监察百官,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朱棣看向赵四道。 赵四内心狂喜:“定不让陛下失望!” 西厂锦衣卫乃是太祖朱元璋设立,所谓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沈炼依靠着锦衣卫,根本不将东厂放在眼里。 如今陛下将烟草司交于自己,岂不是意味着要,削弱沈炼的权利! 东厂设立之初,便是为了制衡西厂权利,但一直被西厂稳压一头,如今东厂也有监察百官之权,看沈炼那小子还能掀的起什么风浪。 第十八章 桃源县半球实验 “每种香烟之间也存在竞争,之所以定价不同,最大的关系便是烟叶的品质,品质较差的香烟,往往面临着销售困难的局面。” 林浩如实告知。 桃源烟叶种植面积毕竟有限,烟叶也分三六九等,再加上香料的调配,造成口感不尽相同。 八百年后的香烟,便是竞争市场,很多儿时记忆中的香烟,便因为销量不佳,逐渐退出市场。 “该如何解决,林爱卿就别卖关子了。” 先前朱棣点燃一支煊赫门香烟,品尝过后,只觉寡淡无味,根本提不起半点兴趣。 “广告的作用便显得尤为重要,比如陛下手中的煊赫门,可以在乞巧节时推出,广告语就叫抽烟只抽煊赫门,一生只爱一个人,主打的便是年轻人的市场。” …… 林浩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穿越之前,就饱受这类软广的荼毒。 朱棣仿佛被林浩打开一扇新世界大门,营销还能这么玩的。 话到此处,骤雨初歇。 林浩领着朱棣一行人进城。 “听说了没,县学学子在市民广场做什么实验,去凑个热闹?” 桃源百姓纷纷朝着县学跑去。 能考进桃源县学的学子,在桃源的地位,相当之高。 “林爱卿,带朕见识见识你这桃源县学的学子?” 朱棣好奇,林浩此等奇人,所培养出的学子,会是如何出彩。 林浩颔首,朝着市民广场走去。 桃源县市民广场占地足足有着近千亩,三年前建立之初,是林浩为了丰富桃源百姓娱乐生活。 久而久之,成了桃源县最繁华的地段。 身着白袍的桃源学子,分成两伙人,身旁排着十几匹骏马。 “今日要做何实验?” 林浩上前,问道。 学子为首之人,名为陈朗,两江府人,幼时既好学,三岁能作诗,四岁通读四书五经,七岁时便名扬两江府。 妥妥的书呆子,恨不得埋在书里,被林浩用一本微积分征服,就读桃源县学。 “林师,学生近日发现,空气中存在一种力,名为大气压强,今日便要证明这大气压强的存在。” 陈朗手中托着两个半球。 林浩倒吸一口凉气,马德堡半球实验!? 而且比历史上的马德堡半球实验,足足要早上两百多年! “胡闹,既是县学,不学四书五经,学这什么鸭什么强,此般哗众取宠,丢人现眼。” 朱棣脸上隐隐挂着几分愠色。 本以为有林浩牵头,桃源县学学子,定当惊才绝绝,至少都能与自个探讨治国之策,未曾想竟是这般模样。 “陛下稍安勿躁,桃源县学所教,乃是新式课程,包括数理化政史地生。” 林浩微眯着眼,示意道。 朱高煦与咸宁公主坐在台下,吃着水果捞,饶有兴致的看着台上的表演。 在他看来,学习便应当如此,成日与那些老夫子,之乎者也,有何意义? 陈朗将两个半球垫上橡皮圈,再将两个半球灌满水,和在一块,将水尽数抽出,使得两个半球紧紧贴合在一起。 “不知陛下认为,用多少匹马能够将这两个半球拉开?” 林浩面带笑意道。 “何须用马匹,本王一臂之力,便足以拉开。” 成国公撇了撇嘴,不屑道。 紧接着陈朗让人将八匹马系在半球两边。 大手一挥,八个马夫扬鞭催马,背道而驰,好似在拔河一般。 渐渐地,周围人发出一声惊呼。 马匹前蹄扬起,不断发出嘶鸣,马夫也是脸色涨红,浑身是汗。 可两个半球却是纹丝不动。 朱棣脸上戏虐之色,也转为严肃,正视起场中。 身为武将,自然清楚一匹马有着多大气力,足足八匹马都拉不开这铁球,简直耸人听闻。 “若是能拉开半球,每人赏银百两!” 林浩喝彩道。 马夫一听愈发来劲,不断挥舞着手中马鞭。 马匹掀起阵阵扬尘,可铁球却依旧纹丝不动。 朱棣与成国公两人相视一眼,上前跨上马匹,挥动着手中马鞭。 胯下死死夹着马背,马匹再度发力。 可想而知,铁球依旧。 朱棣两人力竭,翻身下马,着实被震撼。 “桃源百姓,你们应该相信了吧,大气压强是存在的,并且十分强大,实验中将两个半球内的空气抽掉,使得球内空气粒子数量下降。” “球外的大气压,便将两个半球紧紧压在一起,莫说八匹马,就算十六匹结果仍旧如此。” 陈朗松了口气。 前些日,他将一个密封完好的木桶中的空气抽走,木桶就砰的一声被碾碎。 冥思苦想,才得出如此结论,如今得到证实,成就感爆棚。 “父皇,儿臣认为宫中詹事也应当如此教学。” 朱高煦眉飞色舞的凑到朱棣身边。 “终究是旁门左道,有何用处?” 朱棣摇了摇头。 “林师,这是学生通过大气压强原理建的水井。” 陈朗似乎听见朱棣所说,拉着林浩走到一旁。 掀开被红布盖住的水井。 百姓纷纷发出讶异之色,即是水井,为何不见取水口。 地面之上,立着一根水泥柱,上端还有一根铁棒。 林浩满是赞赏之色,没想到陈朗竟然还能举一反三,将后世的压水井研究出来。 陈朗将一杯水倒进压水口,随即摁压杠杆。 片刻,出水口中,涌出清冽的泉水! 这一幕,着实震惊到在场百姓。 “物理可不是旁门左道,生活中处处存在着物理现象,压水井通过杠杆,不断将空气压缩到水井当中,使得水井内大气压强增大,将井水压出。” “如今大明百姓所使水井,与空气直接接触,时常掉落污秽,水质堪忧,若是能够换上压水井,卫生条件将得到极大改善。” 陈朗冷哼一声,娓娓道来。 朱棣顿觉无比尴尬,的确如同陈朗所说,若是这压水井能够在大明普及,对于民生有着极大好处。 “就算如此,四书五经,算学才是正统,读书之人,难道不为考取功名,入朝为官?” 朱棣总算是找回一丝平衡,你再厉害,学到头,也不可能考取功名。 “敢问阁下,当今丞相一年俸禄几何?” 陈朗问道。 “合算七百两银子,寻常百姓一辈子,都挣不到。” 朱棣颇为自豪道,大明官员俸禄绝对不低。 第十九章 敢问当朝丞相俸禄几何 “丞相为百官之首,算是仕途到头,一年不过七百两,阁下可知,桃源县学学子,最差的每月津贴也不低于百两!” 陈朗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完全没看到林浩疯狂使眼色。 言外之意,压根看不上那点银子。 朱棣脸色顿时黑到极点,看向林浩。 你丫的有钱了不起,一个县学学子,一年津贴,比当朝丞相俸禄都要高,所谓何意? 林浩对于县学学子,一向大度,毕竟他们才是桃源的未来。 每年给县学学子拨下的津贴都高达百万两,没办法,就是有钱任性。 “就算对入朝为官不感兴趣,那可曾听过翰林学府,天下学子最高的殿堂。” 朱棣接着问道。 “区区翰林学府,连桃源县学蒙学所都比不上,有何值得称道?” 陈朗依旧冷笑道。 林浩恨不得一刀捅死这小子,生怕自个活太久这是。 朱高煦在一旁强忍着笑意,父皇这还是生平头一遭被人嘲讽。 发觉自己当真是爱上桃源,这儿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大言不惭,那我来考考你,翰林学府入学之题。” 朱棣简直要被气到吐血,却又不好发作。 “但说无妨。” 陈朗双手附在胸前,眼神中尽是自信。 “听好了,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朱棣眼神中带着一抹戏虐之色,仿佛已经看到陈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场景。 雉兔同笼问题,在翰林学府也只有祭酒一人能够做出。 而翰林院祭酒,可称之为大明最聪慧之人。 “雉二十三只,兔十二只。” 陈朗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朱棣顿时楞在原地,脸色异常难看:“不可能,就算能算出,也绝不可能如此之快,你一定是做过这题。” “大叔,真不是我说你,雉兔同笼,你随便桃源街头拉个孩童都能解出,小孩你过来。” 陈朗朝着一旁围观的妇女手中抱着的孩童招了招手。 妇女连忙将小孩放下。 陈朗将雉兔同笼问题复述一遍。 朱棣内心万般不屑,孩童不过五六岁,倘若也能做出来,那翰林院学子,干脆找块豆腐撞死去算了。 孩童略微思索:“大人,可用金鸡独立法,让每只鸡都一只脚站立着,每只兔都用两只后脚站立着,那么地上的总脚数是原来的一半,就是十九只,鸡的脚数与头数相同,兔的脚数是兔的两倍。” 朱棣细细思索着,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雉兔同笼问题,迎刃而解! “时间太久了,看来平日学习没用功,还得努力才是。” 陈朗笑着摸了摸孩童的脑袋。 朱棣世界观崩塌,困扰整个翰林院的难题,在桃源县,区区一孩童都能解出。 大明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陛下,陈朗平日醉心研究,不谙世事,还望陛下大人不计小人过,放其一马。” 林浩连忙上前,赔着笑道。 朱棣怅然若失,摆了摆手,拉着成国公朝着客栈方向走去。 “林兄,这也太过瘾了吧,父皇这还是生平头一遭被人怼的哑口无言。” 朱高煦蹦着来到林浩跟前。 陈朗这才回过神来,先前那人竟然是当朝天子,自己竟然将当朝天子给怼了一顿。 不过好像也没啥,怼了就怼了,自个又不求他。 “林师,学生还有一些研究数据需要整理,便先行回县学。” 陈朗拱了拱手,丝毫没有将先前之事放在心上。 一众学子散去,百姓也随之离去。 “林知县好生威风,实乃大明第一人。” 咸宁公主掩嘴轻笑道。 林浩苦笑着摇了摇头,自个刚刚差点就尿裤子了,这不是在死亡边缘来回试探。 忽然。 咸宁公主脸色一阵涨红,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出的鲜血,染红一方锦帕。 “五妹,你没事吧?” 朱高煦连忙上前。 咸宁公主脸色泛白,额头沁出一层香汗,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二哥,宁儿没事,这都是老毛病了。” “是病就得治,怎么能说没事?” 林浩直接一把将咸宁公主抱起,朝着桃源医馆走去。 朱高煦露出一抹姨妈笑,看来这大舅哥是当定了。 咸宁公主被抱在怀中,无比的拘束。 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轻薄过? 这个角度看去,林浩俊逸的脸庞带着几分青涩,却令其有一种无比踏实的感觉。 更要命的是,林浩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好好闻。 不行,你可是当朝公主,怎么能想这么龌龊的事! 可就是好好闻,不行,再偷偷闻上一口! 内心小鹿砰砰乱撞,精致的小脸红到极点。 桃源医馆。 排着队问诊的百姓,看见林知县前来,纷纷让出一条路。 陈若涵,桃源医馆主任。 看着林浩抱着一女子,内心咯噔一声,说不出的失落。 五年前,桃源洪灾,若不是林大人收留,根本就活不到今日。 心里一直想着嫁给林大人,陈若涵对自己的姿色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奈何林知县就跟个木头似的,根本就不搭理自己。 本来以为是自己还不够优秀,五年来,一心研究医学。 如今也算是学有所成,可林大人压根就不带正眼瞧她。 若是对所有人都是如此,那也就罢了,可如今竟然与怀中女子如此亲密。 陈若涵:(?へ?╬) ヽ(ˋДˊ)ノ! “若涵,帮她看看是怎么了?” 林浩将咸宁公主放下。 陈若涵的实力,林浩还是颇有信心的,大明西医第一人。 甚至还亲自操刀过外科临床手术。 一番检查过后。 “三期肺结核。” 陈若涵得出判断。 “那就好,给她开药吧。” 作为一个现代人,林浩清楚,肺结核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完全能够靠着药物治疗。 若是肺癌,那就彻底凉凉。 “利福平、乙胺丁醇、左氧氟沙星桃源医馆全都没货了,眼下只能够通过雾化治疗缓解病痛。” “三期肺结核已经非常严重,若是没有药物消灭患者体内的结核分枝杆菌,后果非常严重。” 陈若涵如实说道。 “那就先住院治疗,药品的事我来想办法。” 林浩微微皱眉道。 如今桃源最为短缺的便是药品,以如今桃源对药理的研究,根本就达不到制药的水平。 而且就算制出来,也不敢运用于临床。 距离系统冷却时间还有十三天。 第二十章 山东大儒 看着林浩眉头紧锁的模样,咸宁公主内心异常感动。 两人萍水相逢一场,林浩却能为自己,殚精竭虑。 “放心,你这肺痨在桃源医馆,那都不叫事。” 林浩面带笑意,轻抚咸宁公主额头。 应天府。 朱高炽端坐在皇位之上,尽是春风得意之色。 父皇微服私访,太子监国,头一遭享受到帝王无上的权利。 满朝文武皆是阿谀奉承。 “诸位爱卿,今日有何奏折要呈?” 朱高炽清了清嗓子。 “山东大儒庄庭浩庄老求见!” 西厂厂公沈炼捏着嗓子喊道。 朱高炽微微皱眉,庄庭浩乃是儒家大拿,天下学子口中的圣人。 不过此人久居山东府,为何会来应天。 “宣庄庭浩觐见。”朱高炽微微颔首。 话音刚落,一身着白袍,精神矍铄的老者,迈着龙行虎步走进朝堂。 “庄老不在山东待着,来应天所谓何事?” 朱高炽装作关怀问道。 这糟老头子,不给自个惹麻烦,就千恩万谢了。 “禀太子,山东府曲阜近日发生地动,无数房屋倒塌,百姓受灾,流离失所,疫情四起。” “数地蝗灾泛滥,作物颗粒无收,已是饿殍满地。” “庄某多次向朝廷递交奏折,皆石沉大海,不得已亲自前来应天,请太子从户部拨款赈灾!” 紧接着庄庭浩将背上白布展开。 白布之上,血色手印触目惊心,记录下山东灾情状况之危急,令人心有余悸。 “素问太子贤德,如今正值太子监国,还望太子还山东父老一份公允!” 庄庭浩面色涨红,扯着嗓子道。 朱高炽只觉无比头疼,原本以为监国乃是一桩美事,却没想到碰上如此麻烦。 户部拨款,先不说有没有这个权利,为解江南府旱灾,就早已将户部掏空。 如今拿来的银钱调拨山东赈灾,此刻的境地,就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 若是允下,银钱从何而来? 若是不允,一世英名尽毁于此,至少将失去山东百姓民心。 将来登基称帝,如何能够服众。 朝中一些山东籍的大臣,看着血书上的灾情,纷纷跪地,老泪纵横:“还请太子降旨,帮扶山东父老一把!” “庄老,各位大臣,稍安勿躁,如今虽说是太子监国,可太子毕竟年幼,如此大事,万万不可凭己而为,待我快马加鞭,问得陛下之后,再给答复。” 姚广孝站了出来。 朱高炽尽是感激之意,如今朝堂之上,肯为自个站出来说话的,怕是只有姚师了。 “道衍和尚,你是丞相又如何,老夫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什么问得陛下,我看你是想拖延时间,如今山东态势,岌岌可危,而陛下微服私访,根本就无踪迹,难不成山东父老的性命在你眼中就如草芥一般!?” 柱国张辅上前,指着姚广孝的鼻子呵斥道。 其他臣子迫于姚广孝的淫威,不敢言语,如今张辅牵头,便是纷纷附和起来。 “上柱国,兹事体大,姚相也是为大明社稷考量,如今受灾也并非山东一地。” 解缙见情况不对,连忙劝和道。 “解缙谁不知道你跟道衍和尚穿一条裤子的,按照你的意思,江南府百姓是人,我山东父老便不是人了!?” 一时间,朝堂之上,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极点。 姚广孝脸色铁青,陛下麾下锦衣卫遍布大明,又岂会不知山东受灾一事。 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微服私访,难不成是有意让太子面对山东士族。 想到此处,后背惊起一阵冷汗,倘若当真如此,太子处理不好此事,只怕位置不保! “太子殿下,不妨听听庄老此行诉求。” 一旁的西厂厂公沈炼冷不丁的来上一句。 “放肆,你沈炼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不过是三品官员,以前依仗着陛下,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如今陛下不在应天,哪轮得到你说话!” 张辅呵斥道。 “庄老,所说您的诉求,本宫酌情考量。” 朱高炽脸色异常难看,叹了口气道。 “恳求太子殿下,拨白银七十万两,粮食百万石,以解山东灾情。” 庄庭浩跪地道出。 朱高炽差点没吓昏过去,先前几万两白银都差点要了他的命,这一下就是七十万两,还要粮食百万石。 “此事容后再议,解大人庄老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就由你带庄老在这应天好好转转,倘若招待不妥,本宫拿你是问!” 朱高炽摆了摆手,随即起身。 “太子殿下,如今山东灾情急迫,庄某自然是没有心情去欣赏应天的喧闹繁华,倘若殿下不答应,庄某无颜面对山东父老,便死在这朝堂之上,望以死明志!” “任由百姓受灾,人心涣散,假以时日,民不将民,国不将国!” 言毕,庄老毅然决绝的从腰间摸出一柄匕首,抵在脖颈之上。 文武百官入朝之前,都得搜身,庄庭浩是如何将匕首带进朝堂的? 朱高炽连忙起身:“庄老,本宫不是这个意思,得知山东父老被灾情所折磨,本宫也是心急如焚,应你便是,不过筹集钱粮也需一段时日,还望庄老理解!” 朱高炽眼下只想着先将这老匹夫稳住,倘若当真让其死在朝堂之上,先不说父皇如何。 这天下学子,都不可能放过自己。 “希望殿下言而有信,庄某这便修书一封回到山东,几大氏族开仓放粮,还能坚持上些许时日。” 庄庭浩拱手,随即离开朝堂。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退朝,姚相与张首辅随本宫走一遭。” 朱高炽无比头疼的摆了摆手。 东宫。 朱高炽一阵打砸,肆意发泄,先前在朝堂之上的不快。 解缙姚广孝两人站在一旁,也不知如何是好。 “解大人,如今户部还能凑出多少银两?” 朱高炽问道。 “先前解江南府旱灾,户部所有银两都被尽数调拨,如今怕是连万两银子都凑不出,陛下的内库府中,到是还有三万两。” 解缙如实说道。 “庄庭浩那老匹夫,若是拿不到七十万两银子,绝不会善罢甘休,眼下当务之急,绝不能让那封书信回到山东,否则殿下处境悬殊。” 姚广孝叹了口气道。 第二十一章 立威 “依姚相的意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那老匹夫给做了,只要他死了,此事便还有回旋的余地。” “哪怕山东氏族再派人前来,也需要一段时日,届时父皇想必也回到应天。” 朱高炽沉思良久,继而道出。 姚广孝暗自一惊,没想到太子竟如此狠毒,竟然痛下杀手。 自个想的也不过是让人将书信拦下,以此拖延时间。 “殿下此事万万不可,庄庭浩在天下学子眼中乃是圣人一般的存在,更何况今日在朝堂之上,耳目众多,倘若其死在应天,殿下恐受人非议。” 解缙连忙拱手道。 “那便做成个巧合,他不是圣人嘛,此事让沈炼去做,先悔其一世英名。” 朱高炽脸上带着几分愠色。 为何自己所有的想法,都得被反对,而父皇向来说一不二,难道就因为自己只是太子,还未继承大统!? 今日便拿这庄庭浩立威,谁也救不了! “锦衣卫指挥使沈炼是陛下的人,其平日对殿下便是爱答不理,只怕……” 解缙清楚沈炼的性格。 为人奸诈,效忠的绝不是陛下,而是权利。 倘若如今朱棣退位,让太子继承皇位,太子让其杀了朱棣,沈炼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暗示一番,他不想站队,本宫偏不给他这个机会,若是不从,等本宫继承大统之日,便是他沈家诛连九族之日!” 朱高炽冷笑一声,区区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不就是皇室的一条走狗。 西厂锦衣卫监察百官,权利极大,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将其掌握在手中。 满朝文武近一半都是自己门下,再加上沈炼的锦衣卫,如此一来,便可稳坐钓鱼台。 就算沈炼不从,那也无妨,只要不留下证据,自个平日行事低调谦逊,父皇根本不可能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身为嫡长子,最后继承大统的还不是自己。 沈炼也是聪明人,该如何选择,不需外人提醒。 姚广孝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无奈叹气。 两人离开之后,徐妙云进了寝宫。 “炽儿,先前之事,母后都听到了,趁早收手吧,你身为嫡长子,最后大明的江山,还是得交到你的手中。” 徐妙云也不知何时,乖巧的炽儿,变成了如此陌生的模样。 “母后,既然您知道,大明的江山最后得交到孩儿的手中,那就应该理解孩儿如今的所作所为,二弟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工于心计,倘若孩儿再不有所行动,只怕太子之位就要换人了。” 朱高炽对徐妙云的这番说法,嗤之以鼻。 自古皇位争夺,无不是血流成河,他若仁慈,那么将为别人做嫁衣。 “庄老乃是国之根本,无论如何,你都不应对其下手,倘若你执意而为,母后便将此事告知你父皇。” 徐妙云胸前微微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她这是在救朱高炽,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枕边之人,竟然敢让太子监国,那么一举一动,都在朱棣的掌握之中。 “母后,您太令孩儿失望了,为了庄庭浩这么一个外人,竟然置孩儿性命于不顾,那孩儿也不必念及亲情,知不知道为何宁儿的病一直不见好转?” 朱高炽冷哼一声。 “是你从中作祟?” 徐妙云内心无比惊愕。 “不错,御医是孩儿的人,宁儿所服的药材中,孩儿加了西域奇毒,此毒不会直接要命,而是潜移默化的伤害人的体质,一直体弱多病,肺痨如何能好?” “解药只有孩儿手中有,倘若母后不想看着宁儿与孩儿陪葬,那就管好您的嘴,权当没有听见,等孩儿继承大统时,便会将解药交出。” 朱高炽眼神中闪过一抹寒意。 他清楚,想要继承皇位,除开父皇,还得母后点头,所以早就布下这么一颗棋子。 母后生平最疼爱的便是宁儿,不可能拿宁儿的性命开玩笑。 “母后该说的都说了,等陛下回朝,母后便回亳州,只希望日后炽儿莫要后悔。” 徐妙云眼中擒着泪水,心如死灰。 到底是自己的血肉至亲,她又如何忍心看着炽儿走上一条不归路。 朱高煦不屑一笑,妇人之仁,他朱高炽,将会成就千古一帝,何来后悔一说!? 沈府。 “指挥使大人,内阁首辅解缙求见。” 北镇抚司靳一川道。 沈炼品茗着茶水,露出一抹笑意:“有意思,快请。” …… “不知首辅大人光临寒舍,所谓何事?” 沈炼放下手中茶壶,微眯着眼道。 “此番前来是奉东宫的意思,想问问沈炼大人,庄老该如何处理?” 解缙直截了当道。 “不知东宫意思如何?” 沈炼不动声色。 “杀!” 解缙清楚,与沈炼这等老奸巨猾之辈绕弯子,没有任何意义。 “庄庭浩在朝堂之上,让东宫下不来台,理应杀,不过东宫可曾想过,庄庭浩背后是山东氏族,杀了他如何与山东氏族交代?” 沈炼喝着茶水,脸上从始至终挂着一抹笑意,令人无法看穿。 “东宫已有决断,让我传话,此事沈大人若是处理得当,日后东宫继承大统之力,将保沈大人封侯拜相!” 解缙压低声音道。 “首辅大人清楚,在沈某心里,任何人都有一个价码,但陛下如今正值壮年,东宫想要继承大统,怕是遥遥无期,若是杀了庄庭浩,陛下绝对要拿我问责,该如何是好?” 沈炼丝毫没有意外,清楚东宫这是想让锦衣卫站队,若是不拿出点诚意,才是当真奇怪。 “沈大人只需秉公执法便是,如今朝堂之上,半数臣子都拜于东宫门下,而且东宫手中掌握着不少禁卫,远水难解近渴,沈大人是聪明人,应当能懂在下的意思。” 解缙食指在案台之上轻敲着。 言外之意,太子手中掌握的东西,你无法想象,只要时机合适,便可谋朝篡位! 沈炼微眯着眼:“不知首辅大人,要在下如何配合?” “今夜子时,沈大人让人前往庄老下榻的驿亭,看到什么秉公执法便是。” 解缙说罢,转身告辞。 第二十二章 构陷 应天驿亭。 书童替庄庭浩温着壶中酒水:“庄老,如此一来,山东灾情或可得到缓解,您也能松上一口气。” “你尚且年幼,不清楚这其中险恶,依我看,太子殿下这不过是缓兵之计。” 庄庭浩喝着酸涩的梅子酒,眉宇间尽是苦涩。 “那您的意思,太子殿下根本就没想过拨款赈灾一事,那该如何是好,如今山东父老可就都指着您能讨来个公道。” 书童举着酒壶的手,微微颤抖。 若是连庄老出面都没用,又有谁能够解山东灾情之困。 “取笔墨来,既然朝廷不为灾民做主,那便号召天下学子,募集钱粮,解山东之困。” 庄老叹了口气。 “如此一来,岂不是与朝廷站在了对立面,庄老三思!” 书童跪在地上,满是担忧道。 号召天下学子,岂不就意味着,告诉天下百姓,朝廷无德,下场可想而知。 “庄某不过垂垂老朽,倘若能救山东灾民于水火,死又如何?” 庄老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冀希之色,随即便不再言语,垂头奋笔疾书。 书童起身,走出房门。 就在此时,一名身形窈窕的妙龄女子,走进庄老房内。 “姑娘何许人,所谓何事?” 庄老微微皱眉。 “小女子怜月山东籍人,听闻山东受灾,庄老能受千夫所指,在朝堂之上,为山东百姓讨得公道,深受所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庄老的,尽上一份力。” 怜月本是应天春月楼清倌人,被解缙买下,让其前来驿亭。 “这是庄某分内之事,姑娘还是速速离去的好,莫要毁了这清名。” 庄庭浩甚至没有抬头。 “小女子没什么文化,空有一副皮囊,若是庄老不嫌弃……” 说着怜月便朝着庄老怀中凑了过去。 庄老下意识起身,一把将怜月推开:“姑娘,使不得。” “小女子只是想为山东父老尽一份力,您就遂了这份情吧。” 怜月黛眉微颦,老不死的还挺正经,就不信你不拜倒在本姑娘的石榴裙下。 “姑娘若是不自重,庄某可就喊人了。” 庄庭浩连连后退。 “非礼啊!” 怜月脸色一变,将衣裙扯下,露出白嫩的肌肤,春光乍泄。 庄庭浩连忙闭上双眼,心中默念着什么。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群手握绣春刀,身披飞鱼服的锦衣卫在沈炼的带领下,走进房门。 沈炼上前,饮尽庄庭浩杯中的梅子酒,吃上一颗花生米:“没想到庄老老当益壮,当真是好雅兴,说说吧,怎么回事。” 沈炼微眯着眼,没想到东宫心思竟然如此缜密。 庄庭浩身为山东大儒,最注重的便是名声,亵渎民女,这若是传了出去,绝对是身败名裂。 怜月抱着身子,蜷曲在角落内,哭的梨花带雨:“小女子本是春月楼的清倌人,又是山东籍人,听闻庄老事迹,想着前来拜访。” “未曾想庄老竟是人面兽心之辈,趁着酒意,想要轻薄小女子,虽说小女子是倌人,却也只是卖艺,还请大人为小女子做主。” 听到此处,庄庭浩脸色阴沉,清楚这是被人摆了。 只怕一生清明,今日悉数毁于此处,只恨无法再替山东父老尽力。 “大人,就算庄老身为山东大儒,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闭嘴,再说一个字,就给我去死!” 沈炼悍然拔剑,剑锋直指怜月脖颈,剑锋带出一抹血迹。 怜月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他从沈炼的眼神中感受到一抹杀意,毫无疑问,倘若再有任何举动,面前这人,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 沈炼收回佩剑,俯下身子,端起案台上的书帛,微眯着眼打量起来。 “号召天下学子,当朝天子无德,庄庭浩你好大的胆子,强抢民女也就算了,竟然心生谋逆,还有何好说的!” 沈炼眼神一冷,将书帛掷地,呵斥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庄庭浩冷哼一声。 “庄庭浩强抢民女,欲意谋反,证据确凿,押解刑部天牢,听候发落!” 沈炼沉声道。 此言一出,无异于宣判了庄庭浩的死刑。 被衙门打入天牢,或许还有翻案的可能,锦衣卫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还从未听闻过,落在锦衣卫手里的人,最后能够善终。 北镇抚司十三太保,押着庄庭浩,走出驿亭。 “那不是山东大儒庄庭浩,怎么被锦衣卫带走了。” “庄老背后的不仅仅是山东氏族,更是天下学子,锦衣卫怎敢!?” “今日在朝堂之上,庄庭浩倚老卖老,当众训斥太子殿下,如何能够善终,这天下毕竟是朱家的天下。” “都还是少说两句,若是被那沈炼听见,只怕要被牵连。” …… 驿亭之中住客,纷纷议论。 “大人……” 怜月满是委屈,支支吾吾的看向沈炼。 “再看到你,杀无赦!” 沈炼冷哼一声。 如此心机,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 怜月连忙起身,朝着驿亭外跑去。 沈炼只身站在驿亭正中,手中长剑掷地,目光灼灼的巡视在场众人:“庄庭浩强抢民女,欲意谋反,被锦衣卫缉拿归案,何人有意见!?” 沉默。 死一般的寂静。 但凡有人出声,下一刻,绝对是人头落地。 “诸位,庄老平日热善好施,一生为儒学鞠躬尽瘁,如何可能强抢民女,谋逆之心更是绝无可能,难道大家伙要眼睁睁的看着庄老被锦衣卫构陷。” 打酒回来的书童,正巧撞见这一幕。 没有一人出声,纷纷躲闪着书童的眼神。 “难道大明就没有王法了,就算锦衣卫,也不能跟天下所有人作对,只要大家站出来,难不成他还能杀了所有……” 不等书童说完。 剑光一闪,书童脖颈上出现一道血线,身躯直勾勾的栽倒下去。 彻底失去生机,眼神中尽是不甘之色。 “向来只有我们锦衣卫冤枉别人,还轮不到别人冤枉我们锦衣卫!” 沈炼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擦拭着剑身带着余温的血迹。 第二十三章 杀鸡儆猴 在场之人,皆是心有余悸,在他们看来,书童的举动极其愚蠢。 锦衣卫先斩后奏乃是皇权特许,庄庭浩身世显赫,锦衣卫不敢轻举妄动,杀你还不是跟杀只鸡一般。 “还有没有要站出来的,没有我可就走了?” 沈炼看向众人,眼神中带着一抹戏虐之色。 …… 次日。 朝堂之上。 “太子殿下,庄老的品性世人皆知,如何会心生谋逆,沈大人要是识相就将庄老放了!” “如今这事闹得满城风雨,国子监学子已经上街游行,若是山东氏族知道,庄老无故被下天牢,看你如何交差。” 张辅指着沈炼鼻子叱骂道。 “够了,此事柱国无需再论,本宫已经应下拨银赈灾一事,庄庭浩却不知好歹,企图越过朝廷,号召天下学子,居心拨测。” “就算此事,本宫不与之计较,可庄庭浩酒后乱性,强抢民女一事已成定局,大明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本宫就这么翻篇,你让天下百姓如何看待皇族!” “本宫当朝再说一遍,庄庭浩收押刑部天牢,等父皇回应天另行处置,倘若再有人求情,一块下放!” 朱高炽眼神冰冷。 张辅身为柱国他动不了,杀两个朝臣还是做得到的。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杀鸡儆猴,让底下人知道知道,太子可不是吃素的。 张辅虽说心有不满,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等陛下回应天之后,再做处理。 身后的朝臣,见张辅选择了沉默,皆是垂头叹气。 “既然没有意见,那便谈谈山东灾情一事,今日在朝堂之上,望诸位踊跃募捐,本宫拿出一千两银子。” 朱高炽审视着龙椅之下。 言外之意便是,若是谁不给面子,那便走着瞧。 先前朝臣皆认为朱高炽不过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此次却以雷霆手段,将庄庭浩下狱,无处不体现出手腕之强。 毕竟庄老身为山东大儒,强抢民女,说出去又有几个人会相信。 而锦衣卫又如何这么巧就在驿亭,抓了个现行。 分明一切就是太子指示,沈炼敢出手相助,那也就意味着,锦衣卫如今也是站队太子。 如此种种,彻底将朝臣震慑,倘若不从,下一个很有可能便是自个。 “臣愿捐银五千两,以解山东灾情。” 张辅率先开口。 朱高炽脸色一沉,先前为江南府募捐时,好说歹说,你也就捐了二百两。 这山东受灾,出手就是五千两。 浑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在其心中,张辅已上了必杀的名单。 “微臣愿捐银三千两。” 姚广孝上前一步,高声道。 “微臣不及诸位阁老,愿出银一千两用作赈灾。” 沈炼也是恰逢其时,拱手道。 …… 一众朝臣纷纷附和,皆是大出血。 朝会下来,共计募捐白银二十万两。 朱高炽端坐在龙椅上,重重松了口气。 两次募捐,为何数额能有十倍之差,不言而喻。 若是不强硬处事,这些臣子压根就不会将自个当回事。 “户部将银两调拨山东,以解灾情之困,由姚相奉旨在应天向商贾募集银两,凑足五十万两,若有不从者,皆以叛国之罪论处!” 朱高炽吩咐道。 朝中大臣,看向朱高炽的眼神中,全然没有畏惧,满是怨恨之色。 不捐银子便以叛国罪论处,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朝中哪个大臣暗地里在应天没有产业的。 徐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离开朝堂。 到是姚广孝,无比头痛,吃了屎似的表情。 你抢钱就抢钱,让我出面做什么,不是纯纯在坑我? 你身为太子,商贾不敢如何,我岂不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臣领命,不过此事还得柱国一同配合,相信商贾皆会卖柱国面子。” 姚广孝顺带着将张辅拉上。 朱高炽赞赏的点了点头,自然清楚,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倘若直接让张辅去,张辅定然是百般推脱,如今有姚相牵头,就算张辅也没什么好说的。 “就依姚相所说,无事退朝!” 朱高炽起身。 …… 桃源水会。 朱棣与成国公两人,躺在温泉内,好生惬意。 “士弘,你觉得这桃源知县如何?” 朱棣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水,微眯着眼问道。 “陛下内心已有判断,何必问下臣。” 成国公两人相视一笑。 “最近太子殿下似乎有些不安分,连庄老都抓了起来,难道陛下当真不管?” 成国公试探性问道。 连他都能拿到的消息,陛下又岂会不知。 “无妨,即是太子监国,那一切事物,都由其决断,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敲打敲打山东氏族,否则世人当真要认为,山东氏族,凌驾于皇权之上。” 朱棣深吸一口气,吐道。 “二皇子似乎对桃源县学颇为感兴趣,如今整理泡在县学当中,学着新式课程。” 成国公识趣的转移话题。 “随他去吧,这桃源县学所教,倒也是新奇,或可对治国起到帮助。” 朱棣摆了摆手。 之所以朱高炽为太子,其中绝大一部分原因是其身为嫡长子。 可朱棣内心看好的还是朱高煦,年纪轻轻便骁勇善战,大有几分自己当年的影子。 唯一差的便是办事缺了点脑子,所以根本不适合治理社稷。 至于朱高炽,表面上看起来,忠厚老实,实则也只有朱棣清楚,戾气过重。 听到此处,成国公倒吸一口凉气,治国!? 陛下这意思是想改立太子不成! 见成国公如此失态,朱棣爽朗一笑:“太子不等于皇帝,向来都是有能者居之,不必如此失态。” “陛下说的是。” 成国公不断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当年他可是跟着陛下一块造反的,朱棣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 这番话,看似在道明对储位的见地,实则又在暗示,让自己安分点。 “宁儿的病,眼下是朕唯一担忧之事,先前钦天监说,宁儿犯了白虎冲煞,唯有冲喜方能解决。” 朱棣嘴里呢喃道。 “难不成陛下心中已有合适人选?” 成国公问道。 “普天之下又有何人能够配得上宁儿,且看这林浩有无办法,治好宁儿的顽疾。” 朱棣苦笑着摇了摇头。 第二十四章 武试 “若是朕想将林浩带回应天,士弘你认为当封他个什么官职?” 朱棣冷不丁的问道。 “林浩虽说有大才,却生性跳脱,在这一县之地为一言堂,难免受不了朝堂之上百般规矩,倘若陛下当真有心,不如令其担任国子监博士,负责皇子日常教学。” 成国公略微思索后开口道。 “如此甚好,不过在离开桃源之前,得想个法子打压其心性一番才是。” 朱棣摸着落腮胡,若有所思。 “陛下这还不容易,算学比不过,咱们可以比骑射、策论,太祖当年可是马背上夺得天下。” 成国公言外之意便是,能动手的就莫比比。 朱棣眼中闪过一抹异彩,士弘当年随自个征战漠北,骁勇善战,靖难之役夺取北平九门,生擒平安十万余人! 天生神力,可开五百斤弓,收拾这桃源县人,岂不是易如反掌。 桃源研究所内,林浩打了个喷嚏。 “林大人,按照您的吩咐,炸药已经装配完成,随时能够前往江南府。” 赵学看着身后堆积成山般的炸药,汇报道。 “此事莫急,条件还未谈妥。” 林浩摆了摆手,前往江南府,必须有朝廷的人助阵,否则师出无名。 “林大人您看,按照舆图上的炸点,仅需五千斤炸药便能彻底炸开罗霄山脉,引出赣江水。” 赵学曾在桃源研究所内,苦心钻研爆破学,如今总算是能够派上用场。 林浩微微颔首,所谓爆破点,便是寻到山脉之间最为脆弱的连接点,进行定向爆破。 哪怕放在八百年后,都是一门高精尖的学问,赵学竟然能够深谙此道。 “林知县,东家邀您出城狩猎。” 赵四跑进桃源研究所,捏着嗓子道。 “赵大人辛苦,这是茶水钱,还请笑纳。” 林浩将一叠银票塞进赵四衣袖,使了个眼色,示意赵学退下。 “陛下,这是想与您比试骑射,林大人可有把握?” 赵四微眯着眼,凑到林浩耳旁,压低声音道。 “多谢赵大人。” 林浩朝着赵四拱了拱手,清楚朱棣这多半是上回被陈朗驳了面子,想要扳回一城。 但也不看看,桃源是谁的地界。 午时。 林浩骑着毛驴晃晃悠悠的来到城外,身后王贲紧跟。 “林大人。” 成国公朝着林浩作揖。 “如今这世道,空有头脑无用,太祖便是马背上夺得天下,先前算学不如桃源学子,朕想让士弘与你桃源比比骑射,不知林知县意下如何?” 朱棣微眯着眼,仿佛彻底拿捏住了林浩。 王贲搭上箭,拽满弓。 箭矢朝着天际直冲而去。 正巧天边飞过一列鸿雁。 正中雁行内第三只,直坠落山坡下。 赵四连忙上前,将鸿雁捡回,箭矢直穿雁头。 朱棣几人尽皆骇然,高下立分。 至少成国公自认没这个本事。 “好箭法!” 朱高煦连连喝彩。 “胜的取巧,王贲本就猎户出生,鸿雁唯有射中头颅,在市集上才能售得高价,不足为奇。” 林浩摆了摆手。 “射箭不如你,那便比比骑马。” 成国公倒也不恼,当年征战漠北,他便能一日奔袭千里。 论骑术,普天之下,还未碰上对手。 王贲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大人当真要比骑术?” “那是自然。” 成国公翻身上马,虽说比不上陛下御赐的汗血宝马,但拿捏王贲,易如反掌。 赵学一脚刹车,一脚油门的将保时捷开到城外。 保时捷极具战斗力,无比夸张的线条,顿时吸引住朱棣两人的眼球。 朱高煦内心暗爽,他可是体验过这蛙王,日行千里不在话下,寻常马匹难望其项背。 成国公此番恐怕要怀疑人生了。 “华而不实,你当真要用此物比试?” 成国公爽朗笑道,此物虽说长相奇特,但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投机取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是笑话。 朱棣两人皆认为,这不过似木牛流马一类的奇淫技巧。 虽说样子骇人,却一无是处。 “就以城外二十里的柏油路为尽头,一去一回,耗时短者为胜。” 成国公仿佛胜券在握,颇为自信道。 王贲早就对林知县这蛙王垂涎不已,奈何林浩一直不给机会。 猛地一脚油门踩下,引擎发出一阵炸雷般的轰鸣,如离弦之箭爆射而出。 不过须臾,便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成国公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内心无比骇然,清楚自己输的彻头彻尾。 这还比个屁!? 朱棣眼神中亦是震惊,又是神迹一般的存在。 倘若当年有此奇物,征战漠北,十日便可封狼居胥! 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天边再次传来一阵引擎轰鸣之声,保时捷的身影顷刻间拉回到众人身边。 王贲双眼通红,拉开车门,简直不要太刺激。 “大人,承让了!” 王贲朝着成国公拱了拱手。 承让你妹啊你! 成国公只想一巴掌呼死这小子。 “林爱卿,这马匹吃的什么草料,能日行多少里?” 朱棣眼神里闪过一抹炽热。 “父皇,这玩意叫蛙王,吃的98号汽油,大明仅此一匹。” 朱高煦上前,满脸尽是得意。 朱棣反手就是个大笔兜,问你了吗!? “陛下,这是桃源研究所的产物,目前还处于实验期,若是以后有机会量产,送陛下一辆。” 林浩反手就是一个大饼,朱棣这不是明摆着想白嫖。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林爱卿有心了。” 朱棣龙颜大悦。 “还用接着比吗?” 王贲瞥了成国公一眼。 “自然要比,不过本王想与林知县一较高下。” 成国公清楚,王贲不简单,于是将主意打到林浩身上。 “不知成国公想怎么比?” 林浩摆了摆手。 “身为朝廷命官,倘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岂不是贻笑大方,本王欲与林知县比比臂力。” 成国公瞥了眼林浩的细胳膊细腿,微眯着眼道。 “王叔,您这未免有些个欺负人了吧,谁不知您天生神力,可开五百斤弓?” 朱高煦白了成国公一眼。 第二十五章 在下不举 “既然成国公看的起,林浩自然不能驳了面子,还请移步。” 林浩朝着成国公拱了拱手。 一行人来到市民广场。 广场之上,摆着两尊青铜鼎。 “素闻成国公战力无双,力能举鼎,这两尊青铜鼎,乃是番邦商人给的礼物,分别重千斤、万斤,还请成国公先请!” 林浩微眯着眼。 在桃源县内,唯有王贲,能举这千斤之鼎。 他倒想看看,历史上的成国公,是否当真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成国公撸起袖子,走到千斤巨鼎面前,至于万斤巨鼎,想都没想,根本不是人能办的事。 朱棣内心也是颇为忐忑,成国公双臂可开五百斤大弓,可这千斤巨鼎,差之不是一星半点。 成国公身形微微下沉,双手拖住鼎底,脸色涨红。 暴喝一声,额头青筋暴起,鼎身微微晃动起来。 在场之人,皆是屏息凝神,不敢言语,死死盯着成国公双手。 成国公双腿死死扎着马步,腰部不断发力。 “动了!” 人群中传出一阵惊呼。 只见偌大的鼎身,竟当真被抬起一掌高度。 “士弘,你若能举起,赏金千两!” 朱棣也是暴喝一声,脸色涨红。 成国公粗着脖子,死死咬住牙关,鼻腔内一丝鲜血流出。 还是低估了这千斤力气,五脏六腑皆是受到损伤,却依旧没有松手的打算。 一阵仰天长啸。 成国公硬生生的将巨鼎举过头顶。 “好、好、好,此乃问鼎中原!” 朱棣面露喜色,无异象征着大明国运昌隆。 成国公将巨鼎掷地,整个市民广场皆是一震,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林知县,如何?” 成国公拭去嘴角鲜血,看向林浩,总算是扳回一城。 “佩服,不过光靠蛮力,始终落得下乘,下官可举这万斤巨鼎!” 林浩鼓着掌道。 赵四内心一阵鄙夷,不装你会死,还举万斤巨鼎,你要能举起来,老子生吞了县衙门外石狮子,不带嚼的那种。 “赵大人似乎有想法,要不你举一个?” 林浩微眯着眼,看向赵四。 “林大人说笑了,在下何德何能举起这万斤巨鼎?” 赵四连连摆手,这林浩太可怕了,仿佛能看穿人的内心。 “赵大人当真不举?” 林浩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在下不举,还是林大人举吧。” 赵四连连摆手,让他巨鼎,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男人怎么能说不举?” “若当真不举,岂不是与太监无异?” …… 顿时,围观的桃源百姓传来一阵哄笑。 赵四也反应过来,脸色阴沉到极点,这小子太阴了,处处给自个挖坑。 朱棣也是忍俊不禁,清了清嗓子:“莫要逞口设之力,朕倒想看看你如何举起这万斤巨鼎?” 林浩拍了拍手,陈朗一众县学学子,在万斤巨鼎旁,用枕木搭建起一座高台。 “林浩虽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却能靠着脑子,败天下人。” 林浩走到杠杆旁,一只手拖着枕木,稍稍发力。 只见巨鼎缓缓离地,悬在半空。 在场众人皆是发出一阵惊呼,先前那千斤巨鼎,王贲已经举起过一次。 而万斤巨鼎,无人能撼动其分毫。 林知县还示榜,桃源县内,若有人能举起这万斤巨鼎,赏银万两,免试入桃源研究所。 县学一众学子可谓是想破了脑袋,都不能出其左右。 倒是陈朗,眉头紧锁,继而猛地一拍额头:“我怎么就没想到!” 先前在研究压水井时,便用上了林知县的巧计,靠着支点省力。 林浩眉宇间闪过一抹戏虐,现在想明白,晚了! 能他林浩的薅羊毛的人,在这大明还就没生出来。 林浩坐在枕木之上,巨鼎稳稳当当的悬在半空中。 唯有朱高煦一人,面目表情,先前便说了,林兄在大漠之中,以草木为剑,便可斩日月星辰! 区区万斤巨鼎,岂不易如反掌? 成国公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前一刻还在暗讽林浩,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下一刻便被其秒杀。 “莫说万斤巨鼎,就算百斤林某也举不起,此为杠杆原理,支点靠鼎一侧为阻力臂,靠我一侧为省力臂,省力臂长度为阻力臂二百倍,巨鼎在我手中等同于五十斤。” 林浩将巨鼎放下,拭去肩上落尘,面带笑意道。 县学学子,纷纷取出纸笔,席地而坐,眉头紧锁,计算着什么。 “给我一个支点,我能翘起整个地球!” 林浩突然高声道。 其他人或许没有什么感觉,县学学子却是大惊失色。 他们清楚地球的概念,地球的质量极其恐怖,人力与之相比,便是浩瀚沙漠中的一粒细沙。 陈朗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林师,学生悟了,省力臂与阻力臂之比便是省力的倍数,理论上来说,只要有足够大的支点,足够长的杠杆,的确能够翘起整个地球!” 县学学子被陈朗这么一件,仿佛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也对林浩的学识渊博再度震撼。 朱棣两人内心无比震撼,却是听得云里雾里的。 “地球是什么?” 成国公咽了咽口水道。 “打个比方,按照林师这个方法,莫说万斤,就算十万斤,百万斤,也能以一人之力举起,这就是科学的力量!” 陈朗鄙夷的看了成国公一眼。 朱棣两人内心又是一颤,百万斤是什么概念。 就算神力也做不到吧!? “本王输的心服口服,林知县乃是有大才之人。” 纵使不甘,成国公也只能朝林浩拱手作揖,身为武将,如此气度还是有的。 “陈朗即日起,进桃源研究所农机部实习。” 林浩略微思索后开口道。 此言一出,引得无数县学学子艳羡。 在他们眼中,状元及第,平步青云,封侯拜相皆不过尔尔,进入桃源研究所才是毕生梦想。 哪怕只是实习生,都是祖坟上冒青烟。 陈朗直接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像是掩面痛哭,紧接着发出一阵狂笑,又是一阵沉默…… 朱棣嘴角不禁一阵抽搐,这桃源研究所有什么魔力,能让如此精彩艳绝之辈,这般失态。 第二十六章 名叫哥伦布的先贤 周围的百姓甚至开始以陈朗为榜样,教育自家孩子。 朱棣本来还没啥感觉,瞧见朱高煦就来气,同样十几岁的人,为啥自个儿子就如此不成气。 就在此时,几个身着正装的年轻男子,朝着朱高煦走来。 “朱先生,我们是桃源钱庄的信贷人员,先前您在桃源钱庄的信用贷到期……” 不等几人说完,朱高煦连忙解释:“你们肯定是认错人了,什么信用贷,我从来没听过。” 父皇可是注视着自个一举一动,若是让其知道,自个贷款,非得打断自个腿不成。 还不忘,一个劲朝着几人使眼色,几千两银子事小,但让父皇知道,这事就大了。 “不可能认错人的,兄弟这儿还有你录下的视频。” 年轻男子取出一部手机。 朱棣直接夺了过去。 “我要是不还钱,就天打雷劈,全家不得好死……” 朱棣成国公两人,直接原地石化。 “父皇,儿臣还有事,先行离去!” 朱棣咽了咽口水,准备开溜。 “士弘,给我抓住这逆子,家法伺候!” 朱棣脸色铁青。 林浩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离去,给朱棣一家点空间。 “五百两一晚的总统套,住的舒服不,老子今天要是不让你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朱字就倒过来写……” “儿臣错了,再也不敢了……” …… 整个市民广场飘荡着朱高煦的惨叫声。 桃源县学。 林浩今日兴致大发,前来授课。 学子早已满座,林师在他们眼中如同圣人一般。 被揍成猪头脸的朱高煦,也是坐在台下,饶有兴致的盯着林浩。 咸宁公主伴在身旁,双手撑着脑袋,绝世容颜美艳的令人窒息。 不过也就只有林浩注意。 林浩甚至想一巴掌拍死县学这些个学子,花儿一般的年纪,不谈儿女情长,风花雪月,醉心学问,不谙世事。 林浩取出一份世界地图,贴在县学墙上。 “今天我们讲一讲美洲大陆,这儿不得不提到一位加哥伦布的先贤。” 林浩只觉有点出戏,按照历史上来说,哥伦布如今都还没出生,不过管他呢,反正没人知道。 朱棣与成国公二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县学,趴在门外,听着林浩讲述。 “十五世纪,欧洲人口膨胀,哥伦布一生从事航海活动,先后移居葡萄牙与西班牙,相信地圆说,认为欧洲西航可达大明以及印度,为了印证想法,先后向西班牙等国国王寻求协助,却一直无果……” “哥伦布到处游说十几年后,终于得到西班牙女王伊莎贝拉一世的资助,先后四次出海远航,达到西欧人认为的美洲大陆,他也因此成为名垂青史的航海家……” “之后欧洲人靠着武力,开始对美洲进行政治的控制,经济的剥削和掠夺,宗教和文化的渗透,大量殖民,使该大陆原住民的土地丧失,成为宗主国的殖民地,文化和方式也逐渐消亡……” 两个时辰转瞬即逝,学子们听得如痴如醉。 门外的朱棣,第一次听闻大明之外的疆域,内心豪情不已。 内心也是无比震撼,更是下定决心,组建属于大明的船队,弘扬大明国威! 讲台上的林浩并不知道,潜移默化下推动了历史进程,永乐三年,明成祖朱棣派郑和下西洋,开展中国封建史上最大的航海冒险。 咸宁公主更是眼冒小星星,不仅长得好生俊俏,更是如此学识渊博,如何让人不爱? “林爱卿。” 朱棣朝着林浩招了招手。 县学茶室。 “此番来桃源时日已经不短,朕明日便动身回应天。” 朱棣喝下一口茶水,不急不缓道。 “陛下,不妨多待上些时日,一想到以后再见陛下,遥遥无期,微臣便潸然泪下,寝食难安。” 林浩内心乐简直开了花,总算要走了。 这段时日,桃源县所有的青楼赌坊,全部暂停营业,损失不可谓不小。 “既然林爱卿不舍得朕,那朕便依你。” 朱棣自是清楚林浩的小心思。 林浩满脸黑线,恨不得给自个来上个大嘴巴,嘴贱什么,现在倒好。 “朕还不知你那点花花肠子,收拾一番,与朕一同回应天,担任国子监博士,正五品上。” 朱棣接着道。 “还不赶紧谢过陛下。” 成国公敦促道。 在大明,地方官升五品,绝对是道大门槛。 林浩嘴角不断抽搐,这桃源知县虽说是个七品芝麻官,可就算给个王爷,他也不换啊。 苦心这么多年,打拼下的基业,岂不是要被人摘了桃子。 “朕清楚你所想,桃源县不再易主,官员由你一手任命。” 朱棣道出底线。 “微臣心系桃源百姓,本就是闲云野鹤,怕是难受朝中百般约束,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林浩扑通一声朝着朱棣跪下。 “如今大明正值内忧外患之际,朕想着给你个机会,可你却不知珍惜,那咱们便算算,瞒报税收,私改建制……共计一十六条罪证,每条都够你杀头,赵公公,既已坐实,择日问斩!” 朱棣压低嗓音,眼神中闪过一抹戏虐。 林浩却是变了脸,赶忙凑到朱棣身旁,赔着笑道:“陛下何必如此较真,能够入朝为官,乃是微臣之幸,待我去收拾一番,改日便随陛下回应天!” 林浩没想到,朱棣竟然玩这招,那还能有啥办法,保住小命要紧。 成国公哑口无言,你小子就不能有点骨气,翻脸比翻书还快。 …… 县衙外。 朱棣坐在高堂之上,成国公候在一旁。 百姓齐聚在县衙之外,翘首以盼。 赵四端着圣旨,站在高台之上,捏着嗓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桃源知县林浩,洪武二十八年进士,五年来,治下百姓富足,颇有功绩,帝感其心,钦赐白银千两,奉天良田二百亩,即日入朝,任国子监博士,官从五品上,桃源县治不改,不得有误,钦此!” “接旨吧,林博士。” 赵四看着林浩,无奈摇头,这孙子若是入朝,岂不得将朝堂之上搅的天翻地覆。 桃源县百姓楞在原地,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第二十七章 再来晚点就愈合了 “林大人,您不能走啊,您要是走了,桃源百姓该如何是好?” 一名身着锦袍的富商,直接跪地痛哭。 “林师,桃源不能没您,只要您一声令下,咱们去应天游行。” “不错,就算当今陛下,也不可能得罪天下学子!” …… 桃源县学学子,慷慨激昂,林浩与他们,亦师亦友,数年相伴,如何能舍? 王贲则是直接拔出腰间佩剑,目光灼灼的盯着赵四:“大人,只要您不想走,谁也带不走你,哪怕当今圣上!” 他可不管什么皇权,林浩让他砍谁,他就砍谁! 高堂之上,成国公忍俊不禁:“陛下,看来您带走林浩,得引起这桃源民愤。” “林浩自有抉择,无需自扰。” 朱棣摆了摆手。 “都给我闭嘴,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本官又不是死了,没听到圣旨里说的,桃源还是本官治下。” 林浩呵斥道。 “那也不行,我四岁的闺女今后还得嫁给您做夫人。” 包子铺李掌柜老泪纵横。 “就你女儿能配得上林大人,林大人,我这就回去生个女儿。” …… “够了,本官这是高升,你们应当高兴才是,都给我回去,否则按聚众寻衅滋事罪论处,一人罚款二两。” 林浩眼见事情愈发离谱,出声呵斥道。 话音刚落,原本熙熙攘攘的县衙前,顿时空无一人。 林浩嘴角不禁一阵抽搐,这都是跟谁学的,前一刻还要死要活的,一听的银子,跑的比谁都快! 该死的刁民~ “不好了,戍城卫跟人打起来了。” 桃子一路小跑,赶到县衙。 “无妨,区区戍城卫,岂能阻挡朕八千御林军?” 朱棣款步走出县衙。 “不好,去晚了,事就真大了。” 林浩脸色一沉,两只手拎着官服,就朝城门跑去。 “看来这林知县还需好生打磨一番,如此沉不住气,难有作为,几个戍城卫死了便死了。” 朱棣无奈摇头,坐上马车朝城门外赶去。 城门上。 几十个戍城卫,手里端着ak47,机瞄对准城外黑压压的御林军。 为首的旗官,嘴里叼着中华,一脚踏在城门之上,拉开枪栓:“再往前一步,杀无赦!” “大言不惭,本官乃御林军副统领蔡坤,今日乃是为接陛下回宫,若是实相便打开城门,本官数三个数,便强行破开城门。” 蔡坤冷哼一声,压根没将城墙上众人放在眼里。 “三!” “二!” “桃源县可没有什么皇帝,若是没有林知县的手谕,哪凉快哪待着去!” 旗官说着扣下扳机。 哒哒哒~ 一梭子子弹朝着蔡坤射去。 蔡坤手臂被子弹穿过,摔下马匹,一阵痛嚎。 “给老子破了这城门,将桃源知县凌迟处死!” 蔡坤眼眶通红,捂着胳膊道。 本是皇家内戚,担任御林军统领也不过是镀金,谁曾想竟然在这小小桃源县内吃亏。 “无差别射击!” 旗官随手甩掉燃尽的烟蒂。 “枪下留人!” 林浩高声呼道。 若是灭了陛下的御林军,那可是谋逆,株连九族的大罪。 见林浩前来,戍城卫放下手中武器。 林浩命人打开城门,见没有伤亡,方才算是松了口气:“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嘛,赶紧进城,本官亲自做东招待诸位。” 赶来的朱棣成国公见状,纷纷摇头。 蔡坤见状哭的更凶了,原地打滚,歇斯底里的嚎叫着。 他是成国公的小舅子,就不信成国公不为自个出头。 “够了,堂堂七尺男儿,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哭哭啼啼像什么样!” 成国公呵斥道。 “他们不讲武德,竟然使用暗器,若不是下官机敏,只怕已经是丢了性命。” 蔡坤涕泗横流。 御林军城外原地驻扎,朱棣一行人,带着蔡坤前往桃源医馆。 陈若涵剪开蔡坤手臂上的衣物,微微皱眉:“幸亏你来的早。” 蔡坤闻言更是得寸进尺:“我感觉这条手臂要废了,姐夫你可得为我做主,拿下这桃源知县!” “幸亏来的早,不然伤口就自己愈合了。” 陈若涵没好气的白了蔡坤一眼。 只见蔡坤手臂上,不过是蹭破点皮,根本无伤大雅。 林浩有些个忍俊不禁,后世不就有个偶像练习生来着,表演的时候蹭破点皮,哭爹喊娘的。 看来这蔡坤很有当练习生的天赋,不过这可是大明。 “士弘,这就是你说的冠绝三军,勇武无双?” 朱棣脸色铁青,倘若御林军皆是如此货色,后果不堪设想。 “撤去你御林军副统领一职,去漠北军营里历练两年,若是想不明白,就不用回来了。” 成国公面沉似水,蔡坤本是小妾的弟弟,枕边人吹风,实在没办法才将其安排进御林军,简直坑货。 “陛下,您看,如今天色渐晚,要不在桃源歇脚一日,明日再启程?” 林浩凑到朱棣身旁,揉戳着双手,微眯着眼道。 “依你便是。” 朱棣无奈摇头,蔡坤整这么一出,好心情荡然无存。 林浩回到府上,吩咐道:“小桃,你去钱庄取些银票,去到应天之后一切皆要从头开始。” “老爷,取多少合适,多了会不会太张扬?” 桃子问道。 “也对,初入应天应当低调行事,吃穿用度一切从简,这样吧,就取个一百万两银票,到时花完了再让尚衣坊回来取。” 林浩若有所思道。 若是朱棣在场,估计得一口老血喷出。 一切从简!? 整个大明国库都凑不出十万两,你这光是吃穿用度,就一百万两,怎么不去死!? 次日清晨。 林浩便将县衙所有官员召集。 桃子在一旁研墨。 提笔写下:“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好!” “好字,林大人当真是文曲星转世,笔力铿锵,入木三分!” …… 随着林浩每次落笔,县衙内皆是一阵惊呼。 林浩满脸黑线,自个这跟鸡爪子爬似的字,看来还是太过于安逸,手下皆是些阿谀奉承之辈。 第二十八章 十里长街送林浩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本官虽说离开桃源,可桃源县内种种,皆会如实呈报,走后便由典史赵穆接任处理县令一职事物。” “县内凡是作奸犯科,欺男霸女者,皆斩,为官不仁者,斩,望以此为戒!” 林浩将字画贴在朝堂之上。 “别看林浩平日里不着调,底子里还是个清官。” 成国公微微颔首。 到是蔡坤,看向林浩的眼神里,满是怨恨之色,不过是个七品芝麻官,装你妹呢装? “林大人,若是在外头待的不顺心了,就回桃源。” 赵穆眼中擒着泪水。 五年前,他与林浩乃是同科进士,因得罪户部侍郎,发配至这桃源。 一同搭建民棚,替灾民熬粥,给幼童讲处世之道,靠着一双腿,走遍这桃源百里地界。 正值隆冬,将县衙让给灾民,住在破旧的城隍庙内,双手长满冻疮。 带着百姓去两江府要饭,被人当街胖揍,却因讨得个红薯,笑的涕泗横流,转头便将红薯给了幼童。 若说对桃源的感情,没有人比二人要更深。 林浩笑着朝赵穆肩上来了一拳:“你小子把桃源管好了,若是出了问题,老子第一个不放过你。” 县衙外,马车已准备妥当。 此行带上桃子,王贲还有赵学。 桃源百姓天还未亮,便自发在城外集结。 整座城内街道,一直延续至城门,每隔五十步,便立上一把万民伞。 林浩坐在马车中,看着往里息壤熟悉的街道,眼眶不禁微红。 地方官三年一任,而他在桃源待了整整五年,每一处铺子的一砖一瓦,都有昔日的影子。 “林大人来了!” 城外百姓中传出一道声音。 百姓纷纷上前,跪在地上,朝着林浩叩首。 朱棣两人皆是内心暗自一惊,百姓的举动不会说谎。 不禁感叹,大明官员倘若皆如此,何愁不能昌盛!? 林浩走下马车,托起面前七十有余的王秀才:“您老这不是折煞林小子吗!” “林大人,这是老朽替您写的颂词,您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或许就是最后一面。” 王秀才用袖子抹着泪水,在县学执教五十载,一朝天子一朝臣,唯有林浩,是为民请命,体恤百姓的好官。 其他民众也是纷纷含着泪水,将准备好的东西,塞到林浩手中。 林浩内心沉重的记下没一张熟悉的脸庞,郑重鞠躬:“林浩何德何能,在此谢过储位父老乡亲!” “诸位不用再送了,好意在下心领,天气凉还是早点回去。” 林浩在王贲的护送下,朝着城外走去。 “林大人,我们在桃源等您回来!” “林大人走好,我们会想您的!” “林大人,别忘了俺家闺女,她不能没您!” …… 林浩挤出一丝笑容,强忍着泪水,朝着城外走去。 “赵麻子,你一个杀猪匠哭啥,要是坏了林大人心情,老子第一个不放过你!” “俺没哭,只是眼睛进了沙,林大人您等等俺给您宰了半扇猪,到了应天可就吃不上这玩意了。” 披着皮革赤裸上身的糙汉子,眼眶通红的狡辩着,扛着半扇猪肉想追上林浩。 “林大人有大才,如今官拜五品,仕途平步青云,迟早有一日是要封侯拜相的,不回来才好呐……” 看着林浩逐渐拉长的背影,王秀才喝着温酒,嘴里呢喃着。 出了城,马车疾驰起来。 车内众人心情皆是异常沉重。 咸宁公主已经哭成个泪人,她虽说不知道,林浩经历了什么,但从百姓的态度,也能推测一二。 “五妹,你这不会是爱上林兄弟了吧。” 朱高煦挑了挑眉头。 “瞎说什么,人家身为大明五公主,才看不上他区区一个知县!” 咸宁公主在朱高煦腰间捏上一把,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道。 “这说的什么话,五妹若是当真有心,二哥去求父皇,封个什么官还不是父皇一句话的事?” 朱高煦露出一抹姨妈笑。 “别怪二哥没提醒你,应天可跟这桃源不一样,以林兄的才能,大家闺秀非得将门槛踏破不成,到时候不知道某人又要整日待在闺中以泪洗面。” 咸宁公主黛眉微颦,思索着什么。 “林博士,陛下有请。” 赵四来到林浩马车前,掀起帘幕。 林浩拘束的登上轿子,席地而坐:“不知陛下有何事?” “如今山东旱灾蝗灾遍地,百姓颗粒无收,山东氏族正在赶往应天途中,不知爱卿有何办法?” 朱棣开门见山道。 “不知陛下是想解决山东氏族,还是想解山东灾情之困?” 林浩试探性的问道。 “明知故问。” 朱棣瞥了林浩一眼。 “山东氏族不足为惧,杀鸡儆猴便是,若是还有不服,杀到服便是。” 林浩微眯着眼,接着道:“若是想解山东灾情缺量之困,臣已有良策。” “说来听听!” 朱棣眼神中闪过一抹异彩。 怎么什么事到了林浩眼中,都是如此这般轻描淡写。 “天机不可泄露,明日陛下便知道,不过山东氏族当真是个麻烦,太子殿下囚禁庄庭浩,还给其扣了个莫须有的罪名,不知陛下打算如何解决?” 林浩面带笑意道。 “太子惹下的事,与朕有何关系?” 朱棣眉头轻挑,庄庭浩动身之前,锦衣卫便是递上密谍。 离开应天,便是为了让朱高炽背锅。 古人诚不欺我,自古最是薄情帝王家,血肉至亲,也不过如此。 当然,林浩也就只敢内心想想。 次日傍晚,车队来到应天城外二十里处。 林浩示意车夫停下,领着朱棣一行人,朝着山里走去。 四面环山,山中有一池潭水,清澈见底。 正前方有一座木屋,木屋外几个身着桃源研究所白袍的青年,在田间记录着数据。 “陛下,此地可解山东灾情。” 林浩来到木屋前,朝着田间几人招了招手。 朱棣面色隐隐带着几分愠色:“就这几百亩地,供你桃源都不够,更别提偌大的山东府。” “陛下稍安勿躁。” 林浩脸上从始至终都挂着一抹和煦的笑意。 第二十九章 天降祥瑞 “林知县,赵学大人,今年第一批红薯已经成熟。” 几人赶忙上前,擦拭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何为红薯?” 朱棣被这新奇的名词勾引起兴致。 “红薯是林知县从番邦引进的作物,由桃源研究所农业部育种优化,如今亩产可达三千斤!” 唐书言语间眼中尽是自豪之意。 “什么,你再说一遍?” 朱棣简直难以置信,惊愕道。 “经过三年的育种,红薯在大明亩产确切可达三千斤,若是不信,可去田间验证一番。” 唐书爽朗一笑,三年的辛劳算是没有白费。 林浩微微皱眉,二十一世纪,红薯的亩产已经能够达到六千斤。 可能是由于大明土地贫瘠的原因,刚引种时,亩产不过千斤。 三年时间,只翻了三番,实在难令林浩满意。 朱棣与成国公两人疯了似的,踏入农田,拽着红薯藤,将红薯连根拔起。 三千斤什么概念! 如今大明最为肥沃的土地,水稻产量亩产不过四五百斤,倘若林浩所说当真。 整个大明,将不再受粮荒所困! 只要能吃,好不好吃那都是次要的。 天色完全暗了下去,林浩躺在竹椅上,优哉游哉的看着漫天繁星。 朱棣两人还在田间乐此不疲的劳作着。 唐书赵学几人,便替两人将红薯运回到木屋前。 子时。 朱棣两人满身泥泞,看着面前堆积成山的红薯,眼神中尽是兴奋之意。 凭肉眼望去,至少都是千斤之上。 “林小子,这回你可算立下不世之功。” 成国公眼神中尽是欣赏之意。 赵四拿着称,在一旁称量着红薯的重量。 又过了半个时辰。 赵四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的看着册子上的数据:“陛下,红薯的亩产达到四千八百斤!” 朱棣只感觉不真实,呼吸困难,扶着成国公才勉强站定。 “先前所说,亩产三千斤是在最为贫瘠的土地上进行测试,得出的结果,而面前的土地尚算肥沃,四千八百斤,属于正常范畴。” 唐书微微颔首道。 “赵四你带着御林军,去给朕再刨几亩,我倒要看看,是否当真亩产能够达到三千斤!” 朱棣脖子涨红,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数千御林军,不过一刻钟,便刨出近十亩地红薯。 紧接着,进行称重。 最后得出结果,共计四万七千斤,妥妥的亩产超过四千五百斤! “山东灾情可解,江南灾情亦不成问题,林浩你可当真是朕的福星啊!” 朱棣开心的跟个孩子似的,靠着红薯,解天下粮灾,他便是千古一帝! 从此以后,大明不再粮食短缺,家家户户都能吃饱,甚至多有富余! 没有词汇能够形容朱棣此刻的心境。 “忘了问了,此物一年能有几熟,种植农田有何需求?” 朱棣陡然想起,于是问道。 哪怕一年一熟,也绝对是天降祥瑞! “此物对种植地几乎没有任何需求,对水需求也极低,荒漠之中亦可种植,江南地区种植,应当能够达到一年三熟,漠北地区应当就是一年两熟。” 林浩如实道。 其实历史上,万历年间就从美洲引进红薯。 只不过由于土地贫瘠,再加上品种问题,亩产勉强过千斤。 自己也是靠着将21世纪的优良品种带回,加上桃源研究所数年的努力,才能够达到亩产数千斤。 “一年三熟!” 朱棣与成国公两人皆是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久久不能释怀。 岂不是意味着,红薯能够达到年亩产万斤! 什么概念? 桃源县三万人口,一千亩地便可粮食富足! 林浩苦笑着摇了摇头,自然猜出朱棣心中所想,不过红薯这玩意,放在桃源县,那真是狗看了都摇头。 家家户户,每天不得膳食均衡,早上两个鸡蛋,配上一杯牛奶,中午来个肯德基,晚上一顿啤酒小烧烤。 贫穷限制了朱棣的想象力。 “此物如何进食,口感如何?” 朱棣强迫自己平复心情,接着问道。 甚至已经做好准备,只要能管饱,就算跟吃屎一般,那又如何? “润泽可食,或煮或磨成粉,生食如葛,熟食如蜜,味似荸荠。” 林浩面带笑意道。 朱棣顾不上其他,拿起一个红薯,在锦袍上蹭去泥土,啃上一口,细细咀嚼着。 紧锁着的眉头顿时舒展,不仅瑞泽可口,还带着一丝丝甘甜。 美味! 成国公见状也捡起一个,顾不上擦尽泥土,抱着啃了起来。 当年征战漠北时,茫茫大漠,断粮之时,为了活下去,连树根都啃过,还会在意这等细枝末节。 林浩在木屋前抛出一个土坑,将篝火扔进其中,随后扔下几个红薯。 不久,篝火中传出一阵焦香味,许久未曾进食的朱高煦咸宁公主几人,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声。 林浩从篝火堆中取出一个红薯,小心翼翼的去除烤焦的皮,露出金灿灿的红薯,递给咸宁公主。 咸宁公主啃上一口,脸上的表情痛苦并着快乐,虽然烫,但是真的好吃! 朱棣已然顾不上面子,从朱高煦手中抢过一个剥好皮的红薯,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半晌,众人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的坐在木屋前。 “此地应当有数十万斤红薯,陛下只需派人将之带去山东,一分为四,然后种下,不出数月,便可解山东粮荒。” 林浩略微思索后开口道。 “妙哉,林爱卿不过数日,便解困扰朕心良久之事,先前种种,让朕越发感觉你是上天派下拯救大明的神仙。” 朱棣仰望着天际的月宫,不禁感叹道。 “陛下谬赞了,微臣不过是大明臣子,在普通不过的百姓罢了。” 林浩连连摆手。 “说说吧,想要什么赏赐,光是红薯就算封侯拜相,也不足为过。” 朱棣微眯着眼,越看林浩越是顺眼。 “要不陛下就当微臣是个屁给放了,微臣还是想回桃源当个知县。” 林浩试探性的问道。 “滚!” 朱棣没好气的白了林浩一眼,入朝为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道不好,真搞不懂林浩心中所想。 第三十章 咸宁公主的怪病 “微臣别无所求,封侯拜相也不是心中所想,依旧是那句话,权倾朝野,不如富甲天下,甘心做陛下身旁的陪衬。” 林浩一语双关,毕竟沈万三前辈的经历还历历在目,所以必须将位置摆正。 “那朕便赐你一道免死金牌,另外将桃源赐予你做封地。” 朱棣略微思索后开怀笑道。 “谢主隆恩!” 林浩朝着朱棣跪下,磕了个头。 以自个的性格指不定哪天就惹得朱棣龙颜大怒,有了免死金牌,就等于多了条命。 至于桃源县,自己辛苦打拼下来的基业,自然不愿被人摘了桃子。 “今日难得朕心情不错,不如以月色吟诗作乐?” 朱棣躺在草地上,只觉心绪从未有过如此放松。 “不如让臣抛砖引玉。” “天上一月亮,地下我和你,吃着烤红薯,那叫一个美!” 成国公作诗,顿时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不知林大人可否作诗一首?” 咸宁公主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林浩。 林浩被咸宁公主这一眼望的骨子都要酥了,随即起身,双手附在身后,踱着步子,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虽说林浩二十一世纪背了不少诗词,但大多数都是唐宋两朝,显然无法用作。 看着湖中相互依偎的一对鸳鸯,林浩灵光一闪。 “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 有那味了! 原本嬉闹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咸宁公主则是满脸潮红,双腿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唯有母后知道,咸宁公主幼时便患上一种怪病,每当听到人吟诗之时,身体便会忍不住的起反应。 “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林浩看着潭水中的鸳鸯道出最后两句,沉沉叹息。 咸宁公主香汗淋漓,死死咬着牙关,一双无处安放的玉手,紧攥着衣角,下身已经湿透。 “好一个只羡鸳鸯不羡仙,林爱卿果真大才,不仅深谙治国之道,诗才也是如此!” 朱棣起身喝彩。 “七步作诗,算得上千古绝唱,特别尾联这只羡鸳鸯不羡仙,道尽古今儿女情长。” 赵学也是不禁喝彩,要不是林知县,大明第一人,所谓的国子监祭酒,绝对被秒成渣! “诗做了,林兄可否再作词一首?” 朱高煦露出一抹狡黠笑意,揉戳着双手问道。 不久之后的上元节,应天有一场诗会,若是能借林浩诗才,岂不得扬名应天! “以减字木兰花为词牌。” “晚妆欲罢,更把纤眉临镜画。准待分明,和雨和烟两不胜。” “莫教星替,守取团圆终必遂。此夜红楼,天上人间一样愁。” 林浩一步一句,眉宇间尽是愁绪吟诵着。 咸宁公主差点没晕厥过去,直冲云霄的感觉,双腿死死夹着,生怕被看出异常。 朱高煦侧着身子,拿出小本本,记录着。 “不知林知县可有婚配?” 成国公冷不丁的问道。 “平日治理桃源已是殚精竭虑,岂有心思眷顾儿女情长。” 林浩无奈摇头,以一个现代人的思维,婚姻便是爱情的坟墓,再说了还年轻,急什么。 “本王膝下尚有一女,正值豆蔻年华,待回到应天,便安排林博士与之见上一面,本王家世代武将,就喜欢你们这等文化人,与本王联姻,也不算亏待你。” 成国公爽朗笑道。 “不可!” 咸宁公主出声制止。 朱棣一行人皆是将目光看向咸宁公主。 角落吃着烤红薯,背着诗的朱高煦露出一抹姨妈笑,傻妹妹,现在知道急了吧!? 将众人皆望着自己,咸宁公主脸色一红,低声嘟囔着:“反正不行,熙儿身为格格,林浩不过五品官职,如何配得上?” “本王不在意啊,若是配不上,世袭本王爵位便是。” 成国公自然是瞧出咸宁公主的心思,有意挑逗道。 “本公主说不行就不行,父皇!” 咸宁公主趴在朱棣怀中,撒着娇道。 “宁儿说得对,林浩不过一五品国子监博士,如何配得上士弘之女,要不然就给林浩封个户部侍郎从二品官职?” 朱棣也是有些个忍俊不禁,对这宝贝女儿颇感无奈,喜欢就喜欢,偏偏拉不下这个脸。 林浩的功绩,倒也配得上宁儿,只不过当真是女大不中留,这才哪到哪,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咸宁公主朝着朱棣腰间狠狠的捏了一把,朱棣吃痛道:“好了,此事容后再议,否则某人真要急死了。” 成国公无奈摇头,明明是自个先看上的,怎么就得拱手让人,不行,以林浩的才能,定要招揽下,做妾也不是不可以。 林浩只能不断赔笑,这儿哪个他都得罪不起,被人当做买卖又能如何。 咸宁公主又是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 御林军随着车队,浩浩荡荡的朝应天进发。 一进城内,朱棣便皱起眉头,堂堂都城当中的道路,竟然泥泞不堪,污水横流。 如今还是旱季,倘若一下雨,如何能行人。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腥臭味,令人有些作呕。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为何桃源街道能够井井有条,一尘不染,绝对是太子监国时,没有将应天治理好! 马车内的林浩,捧着一本话本,掀开帘幕,无奈摇头:“还是桃源好啊!” “朕要看看这应天百姓的生活。” 朱棣刚下车,道路旁的农妇便是端着个尿盆,朝着朱棣泼了过来。 朱棣直接被浇成了个落汤鸡,身上散发着恶臭味,脸色阴沉到极点。 赵四大惊失色,这下完了。 农妇见状,直接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着响头:“小人该死,不知大人经过,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饶恕农妇一命!” 蔡坤见机会来了,连忙翻身下马,拔出佩剑朝着农妇刺去:“大胆农妇,竟然冒犯陛下,罪该万死!” 只要表现的好,陛下一开心,也就不需再去那北漠鸟不拉屎的地。 电光火石间,林浩一个箭步前,将农妇挡在身后。 剑刃摧枯拉朽般刺穿林浩臂膀,顿时鲜血如注。 马车内,咸宁公主发出一声惊呼,赶忙走下马车。 第三十一章 谁给你的胆子 “你没事吧?” 咸宁公主扶住林浩倒下的身子,关切的问道。 “多此一举,区区贱民也敢亵渎圣上,找死!” 蔡坤冷哼一声,接着举剑便要再度刺去。 “蔡大人好大的官威,一口一个贱民,在下官看来,若是没有你口中的贱民,又何来的大明,朝廷与百姓乃是鱼水之情,今日要杀便杀下官!” 林浩脸色惨白,目光灼灼的盯着蔡坤。 “触怒龙颜,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莫要在此惺惺作态。” 不等蔡坤说完,成国公一把将其手中佩剑夺过,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姐夫,你这是为何?” 蔡坤不解道。 “够了,无心者无罪,回宫。” 朱棣脸色铁青道,倘若真当着百姓的面杀了这农妇,岂不成了暴君。 倒是林浩,颇为聪慧,给了朱棣一个台阶。 “林大人伤势不轻,儿臣晚些带五妹一块回宫。” 朱高煦见咸宁公主一个劲使着眼色,连忙上前禀报。 “林浩,明日早朝上朝听封。” 朱棣说罢,转身上了马车。 “咱们走着瞧!” 蔡坤撂下一句狠话,随即跟着登上马车。 车夫赶着马车来到尚衣坊,咸宁公主小桃一左一右搀扶着林浩走下马车。 先行一步赶到的赵若涵见林浩右臂被鲜血染红,内心咯噔一声:“谁干的?” “御林军副统领蔡坤。” 朱高煦咬着牙道。 “老娘宰了他!” 赵若涵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柄手术刀,就要朝着皇宫方向跑去。 “这可不是桃源,只怕你还没进宫,就被禁卫拿下,此事交给本宫,伤了林兄弟这事没完!” 朱高煦眼神中闪过一抹寒芒。 大明谁不知道林浩是自个把兄弟,跟林浩过不去,就是跟自个过不去。 王贲连忙将赵若涵拉住,还是先看看林大人的伤势。 扶着林浩进了内堂。 “若涵,还有一事需要你去办,慈幼院有个孩子,高烧不退,情况很不好。” 林浩摆了摆手,应天慈幼院乃是林浩一手成立,其中皆是些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就在先前他收到慈幼院的消息。 “可是您?” 陈若涵放下药箱,面露忧虑道。 “小伤,我自己能解决,无伤大雅,赶紧去吧。” 林浩面前挤出一丝笑容。 陈若涵咬了咬牙,起身出了门。 “死林浩,都这个时候了,呈什么强!?” 咸宁公主粉拳朝着林浩胸前砸去。 “伤没事,给你砸死了,桃子帮我取针线来。” 林浩躺在太师椅上,还不忘打趣道。 桃子将针线递给林浩。 林浩一把将肩上衣物扯开,露出线雕般的腹肌。 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贯穿整个肩颈:“还好那蔡坤剑法不行,否则真就见上帝去了。” “还贫!” 咸宁公主没好气的白了林浩一眼,眼神中尽是担忧之色。 林浩将银针在烛火上炙烤一番,大明的医疗条件恶劣,只能够如此消毒。 将一方锦帕塞进嘴里,林浩将银针刺穿血肉,引着缝线。 一针一针的将伤口缝合。 每一次银针刺穿林浩血肉,咸宁公主内心便是狠狠一震,眼泪不争气的涌出。 死死咬着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 时间在这一刻,过的无比漫长。 终于,林浩用嘴将缝线咬断,伤口缝合完成。 虽说卖相不咋滴,好在伤口停止出血,暂时没了性命之忧。 浑身彻底被汗水浸湿。 咸宁公主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 桃子取出一针青霉素,推进林浩静脉中,抑制伤口感染化脓。 林浩不禁感叹,幸亏有青霉素,否则伤口感染,就是死路一条。 “五公主,你不会是爱上草民了吧。” 林浩微眯着眼。 “才没有!” 咸宁公主脸色通红,躲闪着林浩的眼神。 “那你哭什么?” 林浩穷追不舍道。 “本公主才没哭,风大,眼睛进了沙子。” 咸宁公主恶狠狠的瞪了林浩一眼,挺好个人,怎么就长了张嘴,每句话都让人这么讨厌。 …… 朝堂之上,沐浴更衣过后的朱棣,坐上龙椅,审视群臣。 “秉父皇,您微服私访这段时日,山东灾情泛滥,微臣已筹集白银七十万两,调拨山东府用作赈灾。” 朱高炽眼神中带着一抹自豪,这下父皇绝对对自个刮目相看。 “跪下!” 朱棣沉声呵斥道。 朱高炽内心一万匹草拟玛飘过,不是解了山东灾情,就算没功那也没有过错。 纵使心中万般不愿,却只能够跪下。 一众大臣见状,也是纷纷跪下。 “谁让你缉拿山东大儒庄庭浩的?” 朱棣冷哼一声,如今山东氏族,眼看着就要到应天,自然得找个背锅的。 “那庄庭浩不识好歹,儿臣已经应下调拨银两赈灾,却仍旧想着越过朝廷,煽动天下学子,意图谋反。” 朱高炽不卑不亢道。 “号召天下学子募集银两赈灾,也算谋反?” 朱棣脸色阴沉的可怕。 朱高炽内心有些发憷:“除此之外,庄庭浩趁着酒意,强抢民女,被锦衣卫指挥使沈炼沈大人当场缉拿,倘若区别对待,只怕有损父皇威严。” “沈炼,是否却有此事?” 朱棣看向沈炼。 “禀陛下,却有此事。” 沈炼上前应道。 见沈炼如此说法,朱高炽内心顿时松了口气。 “那女子叫怜月,是春月楼的清倌人吧?” 朱棣接着道。 朱高炽后背顿时冒起一阵冷汗,父皇不在应天,却能对此事一清二楚。 “暂且不论此事,你惹下的祸事,山东氏族便由你去解决,朕离京一十三日,收到应天城中商贾递上的诉状,二百一十余封,通篇皆是痛斥太子暴虐无德,强行征敛财物,对此你作何解释?” 朱棣目光灼灼的盯着朱高炽。 朱高炽喉结一阵翻滚:“商贾之流也属大明百姓,理应有责替山东府灾情尽一番力,儿臣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放肆,募集钱财,自古以来,皆是你情我愿之事,谁给你的胆子,不捐银两,便以叛国罪论处,若是失了民心,何来朝廷一说?” 朱棣猛地将砚台砸碎。 第三十二章 免死铁券,那就杀两次 “你这是要让朕与天下百姓背道而驰,朕时常教导你,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所向,方能万世长传。” 朱棣胸前一阵剧烈起伏,歇斯底里的吼道。 “儿臣知错。” 朱高炽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姚广孝一个眼神喝退,咬着牙挤出这么几个字。 “杖责五十,罚俸半年。” 朱棣叹了口气。 朱高炽眼神中闪过一抹怨恨之色,罚俸半年,自己门下食客数百,倘若没了钱财来源,岂不失信于人。 两个禁卫将朱高炽拖下,架在太和殿外。 须臾。 阵阵惨叫声响彻整座太和殿。 先前在朝堂之上,被朱高炽百般刁难的大臣,此刻内心皆是无比痛快。 “即日起,内阁中设立一烟草司,西厂东厂各出一部分人组建,由赵四牵头。” “烟草司需遍布大明每一座州府,除开日常经营烟草行业,亦担起监察百官职责,有先斩后奏之权,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朱棣略微思索后,开口道。 群臣愕然,未曾想,烟草生意竟然为皇家经营! 沈炼脸色有些难看,先前锦衣卫乃是大明权柄巅峰,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今掺和进这么个烟草司,陛下怕是想制衡锦衣卫的权力。 “烟草生意实乃暴利,内阁之中成立烟草司倒也应该,若是经营有方,日后户部将不再匮缺,恭贺陛下。” 姚广孝皮笑肉不笑道。 “非也,烟草司所属盈利,越过户部,进入内库府,户部若需银两,问朕即可。” 朱棣清楚,成立烟草司并非难事,但银钱想要越过户部,着实棘手。 “秉陛下,此事万万不可,自古以来,都无皇室经商一说,就算开此先例,倘若经营所得直接越过户部,进入内库府,怕是要被百姓所诟病。” 礼部尚书刘观上前一步道。 “放肆,刘观你好大的胆子,想要抗旨不成?” 赵四适时站出,高声呵斥道。 “臣洪武十八年及第,辅佐太祖,惠帝至今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哪轮得到你一个阉人说话!” 刘观冷哼一声,压根没正眼瞧赵四。 他也是香烟的忠实客户,如今一醉坊断货,在黑市上,一支都炒到数百两的天价。 其中利润不可谓不恐怖,他与户部尚书郁新乃是同科进士,如此金铂铂自然要端在手中。 为何敢当朝顶撞陛下,只因当年担任监察御史时,得太祖皇帝赐免死铁券一块。 “既然刘爱卿对太祖皇帝忠心耿耿,那便随太祖皇帝一同上路,来人将刘观下刑部天牢,秋后问斩!” 朱棣眼神中闪过一抹寒芒,本来想让这老小子多活些时日,却不承想自个赶趟送来。 “谁敢杀我!” 刘观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太祖御赐免死铁券。 姚广孝无奈摇头,陛下当真动了杀心,先皇赐的免死铁券,与笑话有何区别。 “免死铁券,可免身死一次,既然如此,朕杀你两次便是,来人!” 朱棣眼神中闪过一抹戏虐之色,似乎早就想到此处。 朝下一众大臣,嘴角皆是一阵抽搐,好一个既然有免死铁券,那就杀你两次。 刘观平日借着免死铁券,作威作福,可曾想到也有阴沟里翻船的一日。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臣不服,当今陛下残虐无德,斩杀忠臣,如何让世人臣服!” 刘观怒发冲冠,当朝指着朱棣鼻子斥骂道。 “忠臣,笑话,光是这当朝忤逆一罪,便可株连九族,沈炼。” 朱棣看向沈炼。 沈炼掏出一封密牒,沉声喝道: “刘观,洪武十八年会试收买考官,得到考题舞弊,当诛!” “洪武二十一年,任太谷县丞期间,利用职权大肆敛财,购买私产,残害百姓共七百五十余人,贪墨钱财十三万七千两,当诛!” “洪武二十四年,行赂户部尚书詹徽,升任监察御史,当诛!” “洪武三十年,迁任嘉兴知府,贪墨朝廷赈灾银两二十万,任期草芥人命,冤案错案,共计一百四十七例,当诛!” “永乐元年,入应天,就任礼部尚书,利用职权之便,应天置办私宅七十余所,私产不计其数,当株!” …… 沈炼足足念了半个时辰,每一条罪证,都足以株连九族。 所有的大人,后背皆是惊起一层冷汗。 一是未曾想到,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礼部尚书,暗地里竟然是个如此巨贪。 更为恐怖的是,从洪武十八年中进士第起,所犯之事,不论大小,悉数记录在案。 如今就算太祖皇帝从棺材里爬出来,也救不了刘观。 朝臣能够爬到如今这个位置,谁没有点手段,一个个都是浑身冒激灵。 能够调查到刘观的过往,岂不是他们在陛下面前亦是如此?! 姚广孝额头沁出一层冷汗,看来还是小瞧了陛下,细思极恐。 “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因为你们怕了,谁敢拍着膀子说,自个没有贪污受贿,没有草芥人命,我张辅一生清廉,今日总算仰仗皇威,出了口恶气!” “世道好轮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总有一天,会轮到你们头上!” 柱国张辅仰天长笑,先前山东灾情,这帮朝臣的嘴脸,他见识够了。 “够了,本来朕念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留你到秋后,未曾想你得寸进尺。” “听旨,礼部尚书刘观,为官不仁,罪大恶极,实乃人神共愤,赐株连九族,即日抄家,求情者同罪论处!” 朱棣死死盯着刘观,沉声道。 刘观面若死灰,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本以为一生行事谨慎,做到滴水不漏,谁曾想,陛下对自个所作所为,一清二楚。 当沈炼念出第一条罪状之时,他便知难逃一死,如今还牵连九族。 遥想当年,连中三元时,何等的意气风发,他也是发誓要做为民请命的青天大老爷。 何时被这世俗染缸所污浊,悔不当初! 刘观被锦衣卫架着下了朝堂,朝堂之上气氛顿时凝固到冰点。 第三十三章 定情信物 “烟草司所属盈利,越过户部,纳入内库府,何人还有意见?” 朱棣审视着朝下文武百官。 所有人皆是低头沉默,哪有敢再出来挑刺的,谁也不想步刘观后尘。 户部尚书郁新突然跪下:“陛下,微臣罪该万死!” 朝堂上,目光齐刷刷的望向郁新。 “朕倒想听听,郁尚书怎么个罪该万死?” 朱棣微眯着眼,带着一丝笑意。 “微臣幸得太祖皇帝眷顾,擢升户部尚书,刘观与微臣乃同科进士,那刘观不念及同窗之谊也罢,将反而微臣亲眷囚禁。” “以此要挟微臣,任地方官期间,在户部运作,替其做平赋税,期间共亏空白银七十一万两,每一笔微臣在家中都有记载。” 郁新诚惶诚恐道,一个劲磕着响头。 “还有呢,你帮刘观运作,他就没许以你好处?” 朱棣表情淡然,丝毫没有情绪上的起伏。 “除此之外,以礼部名义,多次向户部拆借银两,无一归还,达百万两之巨。” “微臣收受好处,实在无奈,可这些年来,微臣一两也不敢花,所有银两,皆以缘由重入国库,陛下明察。” “臣自知难逃一死,只求陛下能宽恕家人。” 郁新磕的额头鲜血直流,却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怪不得户部连年亏空,原来朝中藏着如此之多米虫。” “如今大明正是用人之际,郁爱卿迷途知返,朕心甚慰,便免你一死,起来吧。” 朱棣看着郁新身上打着补丁的朝服,无奈叹了口气。 郁新这些年在户部的所作所为,皆被锦衣卫记录在册,倘若真有贪墨之心,早与那刘观一同上路。 郁母久病难医,俸禄十之七八,皆用于寻医问药,平日家中吃的是糙米,就连几十两的朝服,都穿了十几年。 “微臣自知罪孽深重,还请陛下将微臣琼面,流放漠北,算是为犯下的罪孽救赎。” 郁新哭成了个泪人,陛下贤明,竟然如此宽厚仁慈,但他内心迈不过这道坎。 “无须多言,革除你户部尚书一职,贬为庶民,留在应天等候传召。” 郁新越是如此,朱棣便越狠不下心,这些年其在户部,可谓建树良多。 解缙内心暗自一惊,担任内阁首辅多年,却不知朝堂之上,竟然暗潮涌动。 平日除开公务,恪尽职守,否则也不可能买盒香烟,都得倾家荡产。 不过一日,内阁两位阁老,一死一被贬为庶民,看来陛下这是要重整朝纲。 赵四凑到朱棣耳旁,轻声言语。 “山东氏族,孔、赵、钱三家代表已经进入应天,由鸿胪寺卿负责招待。” 朱棣吩咐道。 鸿胪寺卿领命退下。 “山东氏族此番前来,想必是为山东大儒庄庭浩前来,庄庭浩如今尚在刑部天牢,不知陛下有何决断?” 姚广孝上前问道。 “先关着吧,倘若山东氏族一进应天,朕就放人,大明百姓当要认为朕是怕了山东氏族。” 朱棣摆了摆手。 庄庭浩在朱棣眼中,不过一效腐儒生状的垂垂老朽。 所谓天下学子眼中的圣人,在经历过桃源县学的所见所闻,放在朱棣眼中简直就是个笑话。 更何况,如今手中掌握着红薯,以及烟草生意,国富民强,不过是时间问题。 身为一朝天子,又何须再看人脸色行事? “无事退朝!” 赵四捏着嗓子道。 姚广孝搀扶着如同死狗一般,昏厥过去的朱高炽,回到东宫。 …… 尚衣坊。 一番休息,林浩的脸色才算稍稍好转:“五公主,微臣有一物,想要赠与公主殿下。” “何物?” 五公主黛眉微颦,简直为林浩操碎了心。 林浩从衣兜中取出一个锦盒,取出一枚鸽子蛋大小的钻戒,托起五公主纤细的玉手,轻轻将钻戒戴上。 钯金的戒托上,镶嵌着一枚宝石,与寻常宝石不同的,此物通体闪闪发光,清雅又不失高贵。 随着阳光倾洒而下,表面折射出耀目的流光,合着淡淡的清香,萦绕着像是通了灵的仙气一般。 “好漂亮!” 咸宁公主毕竟还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虽说不知钻石为何物,但眼里却冒起了小星星。 “此物名为钻石戒指,在草民的老家,象征着男女之间忠贞不渝的爱情……” 林浩款款道来。 咸宁公主内心小鹿砰砰乱撞。 小鹿:“你清高,你了不起,动不动就撞我……” 他竟然给自己定情信物,到底该不该要,内心无比纠结…… “不管了!” 咸宁公主贝齿紧咬,从秀发上取下一枚玉簪,塞到林浩手里,慌乱转身,跑出了尚衣坊。 “林兄,看来五妹当真是动情了,这枚玉簪乃是母后的家传之物,五妹将其交给你,也就意味着把自己托付给你了,可莫要辜负了她。” 朱高煦微眯着眼,露出一抹姨妈笑。 林浩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哪知道这玉簪有着如此深厚的意义。 “先前那戒指,二殿下认为如何?” 林浩晃了晃脑袋,整理清凌乱的思绪。 “通体纯净,光彩耀目,皇宫内都找不出一颗,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宝石,绝对的价值连城,要不怎么说林兄有心了。” 朱高煦爽朗笑道。 “那就好办了。” 林浩哐的一声,将一袋钻戒倒在桌案之上,数量足足有着数千枚。 阳光的照射下,一时间晃的朱高煦睁不开眼。 “林兄不带你这么玩的,不是说这玩意象征着忠贞不渝的爱情,还是林兄玩的花。” 朱高煦嘴角不禁一阵抽搐,不过这是八百年前的大明,实属正常,父皇还后宫三千佳丽,只要五妹是正宫,那就没问题。 说着悄无声息的,从一堆钻戒中,悄悄摸出几枚,塞进衣兜内。 “想什么呢,再过几日,便是上元佳节,倘若将此物在市场推出,炒作一番爱情,绝对能大挣一笔。” 林浩没好气的白了朱高煦一眼。 “我怎么就没想到,如此宝物,随便营销一番,绝对是妥妥的爆款,这下挣大发了!” 在桃源县学这段时间,朱棣可是专门研究过营销心理学,一点就通。 第三十四章 以德服人 “林兄,此事便交由兄弟去操办,您就等着数银子罢。” 朱高煦拍着胸脯保证道。 “你打算如何着手?” 林浩微眯着眼。 “应天城中那些达官显贵,多半怕府中夫人,只需让五妹在宫中办场茶会。” “本宫让人给他们灌输些个思想,比如说这钻戒,男士一生只能购买一枚,如果爱她就送她一枚钻戒,诸如此类。” “那些个夫人攀比之心甚重,回去若是不闹,那才出了鬼。” 朱高煦舔了舔嘴唇,仿佛大把白花花的银子,已经揣入兜里。 林浩当真愈发欣赏这小子,真是块做生意的料。 这不就是二十一世纪,那什么dr钻戒的营销,可就靠着这么一句广告语,做到创业板上市。 “此事便交予你去操办,记住一点,将钻戒与婚姻爱情捆绑在一块,否则这玩意便一文不值。” 林浩拍了拍朱高煦肩头。 “老爷,按照您的吩咐,在应天中物色到一宅子,只不过那屋主似乎并未打算出售。” 桃子如实道。 实在老爷的要求太高,占地百亩之上,有假山,有流水,还得有戏园子,除开皇宫,还真没处寻。 “不卖,打到他卖便是。” 朱高煦冷哼一声,整个大明都是他老爹的,还有人敢如此没眼力见儿。 “二殿下,咱们是文明人,讲究的就是个以德服人,桃子陪老爷我走上一趟。” 林浩双手负在后背,朝着门外走去。 “先去趟东厂。” 马车上,林浩微眯着眼道。 彼时东厂成立之初,虽说乃是朱棣亲批设立,却无过多实权。 主要起到情报机关作用,就好似后世的国统局。 门头不大,甚至比不上桃源县衙,头戴圆帽,脚踏皂靴身着褐衫的干事在其中来回忙碌。 “来者何人,此处乃是东厂,擅闯者格杀勿论!” 两名看门的番役拔刀相向,呵斥道。 “我叫林浩,新到任的国子监博士,去禀报你们厂公。” 林浩叼着根香烟,吸上一口,不急不缓道。 “您就是桃源知县林浩,厂公去宫内上朝了,小人这就去禀报千户大人,里边请。” 番役连忙赔笑,躬着身子将林浩请入内堂。 厂公大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得罪面前这主,任何要求,东厂都得尽力配合。 如今林浩可是陛下眼中的红人,仕途平步青云,只是时间问题。 更何况还是财神爷,先前那烟草生意,并未参与,却分得近十万两银子。 林浩不差事,他赵四自然也不能差事。 “林博士,在下东厂掌刑千户赵恒,不知所谓何事?” 赵恒凑上前来,满是讨好之意。 能够做到千户这个位置,自然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西华门荒园,屋主的来历。” 林浩递上一支香烟。 赵恒简直受宠若惊,香烟在应天,那可是达官显贵,才有资格享受的玩意。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一个千户,也能享用。 “林大人稍等片刻,这就让人去查。” 赵恒小心翼翼的将香烟揣进兜里,连忙朝着手下番役使了个眼色。 片刻,番役便带着一本小册子,近到跟前。 “禀大人,屋主名叫钱高,应天府中一染坊坊主,家财万贯,染坊生意遍布两江、江南二府。” “前些时日,钱高看上青山坊三德客栈掌柜之女,因掌柜之女不从,逼得一家投井自杀,靠着钱财将此事压下。” 番役说罢将小册子递到赵恒手中。 “赵大人,按照大明律,犯下如此罪行,该当何罪?” 林浩将剩下一盒香烟塞进赵恒衣兜当中。 赵恒只感觉一阵眩晕,这一盒烟少说,也得上千两银子,更是有价无市。 “照大明律,依靠权势,草芥性命者,立斩,直亲杖责一百,流放一千里。” 赵恒略微思索后道出。 “跟我走一趟,抓人去。” 林浩款步朝着东厂外走去。 “来人,带上家伙,随林大人走一趟!” 赵恒连忙吩咐道。 那钱高此番当真是踢到铁板了,竟然得罪林大人,简直自寻死路。 荒园。 钱高坐在内堂,手中捧着一本二皇子大战灭霸,津津有味的看着。 身旁几个身姿婀娜的丫鬟,替其揉捏着身子,好不惬意。 “老爷,最近应天府尚衣坊开了几家染坊,咱们钱家染坊在应天已经无事可做。” 管家小心翼翼的上前低声道。 “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让个名不经传的染坊给抢了生意,你们不会打价格战,耗也给耗死他们?” 钱高拍案而起,呵斥道。 “老爷,这不是价格的问题,那尚衣坊开的染坊价格奇高,但染出来的颜色,好生新奇,不仅颜色靓丽,更是经久耐用。” “如今应天百姓都喜好尚衣坊的布料,若是再这么下去,咱家染坊非得被拖垮不可。” 管家将几匹布摆到桌案上。 烟雾蓝、流光紫、玄墨色…… 光是打眼瞧去,都能将钱家染坊的色料轰成渣。 钱高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贪婪之色:“确实不错,此事你无须再管,等我修书一封,让大人封了他那尚衣坊。” 钱家染坊在大明足足有着几十家分铺,若是能够掌握尚衣坊的技术,那绝对是日进斗金! “不知是谁要封了我的尚衣坊?” 林浩猛地一脚踹开内堂大门。 “来人!” 钱高脸色大变,朝着门外呵斥道。 “钱老板,不用再叫了,就你家那几个小卡拉米,早就被收拾了。” 林浩微眯着眼,身后赵恒领着几十个东厂番役走了进来。 “先前不知阁下有东厂关系,今个便划出条道来,日后钱家染坊与尚衣坊井水不犯河水。” 钱高脸色阴沉,沉思良久,方才道出。 倘若尚衣坊在朝中没有背景,抄了便抄了,但如今东厂肯为尚衣坊出面,局面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 无论如何,先服个软,来日方长。 “一句井水不犯河水就这么算了?” 林浩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你还想如何,莫要以为我钱家染坊在朝中无人。” 钱高冷哼一声。 第三十五章 就怕流氓有文化 “不知钱老板在朝中有何背景,可否有东厂厂卫好使?” 林浩一幅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多说无益,今日钱某算是认栽,不过做人留一线,还望阁下清楚。” 钱高到底是老江湖,清楚大明律禁止朝中大臣私营产业。 倘若今日说了出来,明日东厂便会递交到陛下面前。 “区区一钱家染坊,根本不足为惧,今日本官是想找你谈谈买下你这宅子的事。” 李浩翘着个二郎腿坐下。 进了宅子,愈发喜欢,清一色的黄花梨家具,屋梁都是用金丝楠木,在应天若是能买下这么一处宅子,过的便是神仙日子。 “就算你有东厂相助,这是民宅,钱某不卖,你还能硬来不成?” 钱高冷笑一声。 在他看来,林浩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张口闭口就是本官,生怕别人不清楚他在朝中为官似的。 自个上面那位大人,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座宅子,也是替大人看守,若是说出大人的名讳,面前这位估计得当场吓死。 “什么东厂相助,本官可不认识他们,只是恰好在门外一同撞见。” 林浩笑着允了允鼻尖,摆手道。 “今日钱某还就不卖了,东厂的分量在钱某眼中当真不够看的!” 钱高一幅你奈我何的模样,说不认识,糊弄鬼去吧。 “在下东厂掌刑千户赵恒,钱家染坊钱高,不日前,强抢三德客栈掌柜之女,逼迫一家投井自尽,家破人亡,如今证据确凿。” “按照大明律,立斩,直亲杖责一百,流放千里,你有何异议?” 赵恒拔出佩刀,目光死死盯着钱高。 谁曾想钱高起身,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戏虐之色:“就算犯法,也是刑部处理,如今此案已经盖棺定论,分明是那掌柜之女想趁机讹诈,讹诈不成,良心发现,所以投井自尽,与钱某有何干系?” 为了这件事,他可是被大人好生一顿训斥,如今已经彻底过去,还想拿此事要挟,简直笑话。 “想必钱大人还不知,如今赵恒担任烟草司千户,烟草司乃陛下钦赐,有监察百官万民之责,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就算没有缘由,杀了你又何妨?” 赵恒眯着眼看向钱高。 后者顿时坐不住了,先斩后奏,那自个就算死在这,也没人会追责,大人也不会因为一个死人,再去得罪东厂。 钱高面露难色:“咱们有话好商量,不是这宅子不愿意卖,实在是小人做不了主啊。” “那在下就只能秉公执法了。” 赵恒面露凶光。 “慢着,还请给在下一些时间,请示一番,就算小人答应下,这宅子也价值不菲,想必这位大人也需时间去筹措银两才是。” 钱高一幅吃了屎般的表情,眼下只想拖延些时间。 “不用了,你开个价格,咱们聊聊,做买卖哪有不还价的。” 林浩将一沓大明宝钞拍在桌案上。 钱高简直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一千两一张,这儿少说也有几百张,哪有人随身带着几十万银票的。 看来今天这事没法善了,钱高一双绿豆眼提溜一圈,顿时有了对策:“这宅子,其实早有想法出售,只不过奈何作价太高,没人能够接受。” 只要自个漫天要价,林浩定会知难而退,就算当真谈成,卖了出去,也不至于亏。 到时候再由大人出面,将宅子要回,想必不是难事。 赵恒几人抱着佩刀,就站在林浩身后,死死看着钱高。 “想必大人也清楚,荒园在这应天,绝对找不出第二所,若是大人诚心,就一口价二十万两。” 钱高咽了咽口水,试探性问道。 就算宅子不错,行情顶了天也就几万两,若当真能二十万两卖出,非但不会被问责,还是功劳一件。 “就按你说的,二十万两,不过看这宅子中,问题不少,得折价一些。” 林浩微微颔首。 钱高内心暗喜,这不是妥妥的人傻钱多,随你怎么折价,总不可能对半砍吧。 林浩打量内堂一圈,自顾自道:“这宅子据说死过不少人,阴气太重,若是本官住进来,还得请上几十位得道高僧住在里头,才能镇住邪祟。” 钱高恨不得掐死林浩,哪有宅子不死人的,我在这住的好好的,请你妹的高僧做法,不过也不好翻脸:“你说得折扣多少?” “算本官还能活八十年,请几十位高僧,在这住上八十年,怎么也得个十万两银子吧,更何况宅子是要传下去的,你绝对不亏。” 林浩带着一抹贱兮兮的笑意道。 “大人说的是,那就十万两如何?” 钱高脸都要绿了,这一砍就是对半,不过也无妨。 “慢着,还没完呢,这屋子里的家具,特别是这些个桌子椅子,一看就是上了年头,肯定不值钱,所以得再折个十万两。” 林浩自顾自的打量着道。 钱高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根本就不是来买宅子的,分明就是找茬来了。 “还有府里的仆人,我也不要你的,就算个五千两吧,按照你说的作价二十万,倒贴五千给本官就好。” “来,你过来,本官今个心情不错,看赏你的。” 林浩从桌上拿起一张银票,塞进侍女衣兜内。 侍女人都要傻了,这可是一千两,如今在应天,就算绝色女子,买下也不过百两银子。 连忙跪地,一个劲朝着林浩磕头:“老爷,小翠以后就是您的人了!” 钱高脸都要绿了,抢也不是这么抢的吧,一座宅子出去,一分钱捞不着也就算了,还得倒贴你五千两,找谁说理去。 “当然,咱们向来讲道理,什么时候都是以德服人,倘若钱老板不愿,也不强求。”林浩露出一抹笑意。 “在下身体不适,要不改日大人再来,容小人缓上一日?” 钱高装作头痛,想要跑,却被一柄泛着寒光的刀,搭在了脖颈上。 赵恒取出一份地契房契转让书:“要么签字,要么死?!” 第三十六章 一辈子的俸禄 “大人饶命,小的明面上是钱家染坊的东家,实则不过是替上面那位大人打点生意,这宅子至少都值五万两银子。” 钱高声泪俱下,不断掌着自个耳光。 “看在你还实诚的份上,这宅子本官就五万两收了。” 林浩将另外一封书函拍在桌案上。 钱高感恩涕零地签下大名,怎样也好过,丢了宅子一分钱拿不到,还得倒贴五千两。 “按照契约行事,给你一日时间,将宅子里私人物品都搬走,值钱的一样都不能少,本官花了钱的。” 林浩提醒完,便要领着赵恒一行离开。 “大人,您还没给银子呢!” 钱高连忙叫住林浩。 “什么银子?契约上写的明明白白,钱老板念及林某初入应天,并不富裕,五万两银子做八十年偿清,每年合六百二十五两。” 林浩白了钱高一眼,向来只有他占别人便宜的份。 钱高看清契约上所述,直接双腿一软,瘫坐在地:“还不知大人名讳?” “本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国子监博士,林浩。”林浩摆了摆手,留下背影。 荒园外。 赵恒点上一支香烟,满足的吸上一口:“林大人,这么做会不会出问题,依那姓钱的口吻,应当是朝中有人。” “这就是你不懂法了,本官自幼熟读大明律,行事合规合矩,就算他爹是当今陛下,又当如何?” 林浩无奈摇头。 “大人说的是,今后若是还有这等好事,还望大人念及在下。” 赵恒憨笑着摸了摸脑袋,虽说两人皆是五品官职,但却不可同日而语。 林浩取出一叠银票,随手抓起一叠:“老赵,你身为千户,一年俸禄不过五十两,这随手一抓,便是你一辈子的俸禄。” “在下愚钝,还请大人明示。” 赵恒看着林浩手中的银票,只感觉呼吸无比局促。 为东厂为朝廷卖命,诚诚恳恳数年,却连在应天置办一套宅子,都是有心无力。 “本官初入应天,正需头脑活有眼力见的手下,老赵若是不嫌弃,便跟着本官,这些银子拿去置办一套宅子,娶上几房小妾。” 林浩将三千两银票,塞进赵恒衣兜内。 也是从赵恒口中得知,将要担任烟草司千户,虽说烟草生意已经交给陛下。 但在其中,还需有自己人才是。 “大人对赵恒如再生父母,日后若是有用得上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恒咬了咬牙,应道。 掌刑千户,干的本就是刀尖上舔血的买卖,给谁卖命不是卖,再一个,林大人给的实在太多! 三千两银子,若是不贪,穷极一生,都不可能挣到! “紧盯烟草司内的消息,若有风吹草动,就去尚衣坊找那的掌柜。” 林浩说罢,跨上马车。 回到尚衣坊。 先前那侍女一路跟着马车,赶了过来。 “你跟着来做什么,那银子就当大人赠与你的,从今天开始你就恢复自由身了。” 桃子无奈叹了口气。 老爷时常便弄出这么些个事,若是照单收下,岂不得乱成一锅粥。 “小翠一家都死在了那钱高手中,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若是不跟着大人,那钱高绝对不会放过小翠的。” 小翠哭成了个泪人。 林浩眉头微微一皱,这儿是应天,不比桃源,倘若当真不收下这小妮子,恐怕她都活不过今晚。 “大人,小翠什么苦活累活都能做,只要您给口饭吃。” 小翠说着将先前的银票掏出,呈到林浩面前。 林浩细细打量着小翠,虽说面色枯黄,瘦骨嶙峋,但是不难看出,的确是个美人坯子,不过是因为常年劳作,再加上营养不良所导致。 “行吧行吧,不过林家的规矩可是很多的,比如老爷唤你要随叫随到,一周只有两天休息,月钱也只有五两银子,你可得考虑清楚了。” 林浩摆了摆手。 小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为奴婢,哪还有属于自己的时间,每月还有五两银子。 先前在钱高府上,就连多吃一口,都得挨上一顿暴打。 如今这世道,当真还有大人这般好人吗? “奴婢愿意。” 小翠连连点头。 “记住了,在我这不兴这套,既然来到林府那便是一家人,也不必再看任何人脸色行事,日后你就是桃子的丫鬟了。” “给他拿上几套衣服,然后去洗个澡,吃点东西,若是让外人瞧见,当真以为我虐待人了。” 林浩叹了口气,朝着内堂走去。 …… 荒园。 “给我备好马车,我要去见大人,区区一个五品国子监博士,简直欺人太甚!” 钱高眼神中闪过一抹狠戾之色。 …… 凤阳宫。 咸宁公主看着食指上带着的钻戒,越看越是欢喜。 曾几何时,想过无数次,自己的夫君会是什么样的人。 但她清楚,身为大明公主,没有选择幸福的权利,极有可能被派去和亲。 如今遇上了心上人,无论如何,也得为自己的幸福去争取。 “五妹,这才多大一会,又想林兄了?” 朱高煦悄悄摸到咸宁公主身后,朝着肩膀上拍了一下。 “二哥,你胡说什么呢!” 咸宁公主没好气的白了朱高煦一眼。 “若是当真考虑清楚,为兄替你去跟父皇母后说,这次来是有正事与你商量的。” 朱高煦摸了摸咸宁公主的小脑袋,满脸尽是宠溺之色。 “二哥,您说。” 咸宁公主乖巧的点了点头。 朱高煦从衣兜中摸出几枚钻戒,摆在桌上:“为兄想让你在御花园举办一场茶会,将应天府中,那些达官显贵的夫人都邀来。” 咸宁公主看见桌上的钻戒,脸色不经意间划过一抹失落。 本以为如此独一无二之物,世间唯有自己能够拥有,可二哥这一出手就是几枚。 “二哥清楚,宁儿不喜欢热闹的。” 咸宁公主摇了摇头。 “这次可不光是为了二哥,还有宁儿那位情郎,届时只需要……” …… 东宫。 趴在床榻上的朱高炽,眼神中尽是怨恨之意,双手死死攥着被褥。 第三十七章 招人嫌的老白菜 “姚相你说说,本宫有何过错?” 朱高炽无法理解朱棣的所作所为,只感觉最近父皇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殿下,陛下想必已经有所不满,朝堂之上,谁人不知刘观是太子门下。” “从洪武十八年起,便掌握着刘观的罪证,为何此时下手,这是做给其他朝臣看的。” 姚广孝无奈摇了摇头,朱棣当真愈发琢磨不透。 …… 二皇子寝宫。 解缙在门外候着,身旁站着先前那春月楼的淸倌人,怜月。 “首辅大人,这是作何?” 从凤阳殿赶回的朱高煦瞥了眼解缙及其身旁的女子,问道。 “此女名为怜月,身世可怜,微臣想着殿下身旁还缺个嘘寒问暖的丫鬟,于是特地将其送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才艺双绝。” 解缙拱了拱手。 太子殿下的所作所为,过于令人寒心,怜月想要荣华富贵,自个也正好趁着机会,与二殿下示好。 “本宫府上不需丫鬟,谢大人有心了。” 朱高煦摆了摆手,向来对女人不感兴趣,只会影响自个挣银子的速度。 “民女怜月,本是春月楼的淸倌人,先前被山东大儒庄老轻薄,如今山东氏族绝对不会放过民女,只想跟在二殿下身旁,做个丫鬟,寻求庇护。” 怜月眼眶通红,朝着朱高煦跪下。 “本宫真不需要,若是当真想寻求庇护的话,就去国子监博士林大人那,林兄刚入应天,想必也缺做事的丫鬟。” 朱高煦生平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哭,连连摆手。 “这林大人是?” 解缙不解道。 “原先的桃源知县,父皇钦赐的国子监博士,也是本宫的把子兄弟。” 朱高煦没有深想,随口道出。 怜月解缙两人皆是内心暗自一惊,这是什么神仙背景。 七品知县,直接入朝为官,还是正五品国子监博士,与当朝皇子还是把兄弟,先前竟然从未听过这号人物。 改日定当前去拜访一番才是。 “怜月,你认为如何?” 解缙问道。 毕竟先前怜月是帮自个做事,才落得如今下场,替其寻个好归宿,也算是结下善缘。 “全凭大人吩咐。” 怜月清楚,再赖在这,没有任何意义。 那人能够得到当朝皇帝赏识,仕途定然平步青云,跟在他身边,或许也能寻到复仇的机会。 “待本宫沐浴一番,亲自带你过去。” 朱高煦略微思索道,先前与五妹商量一番,具体事宜还得与林兄商量。 尚衣坊。 林浩在案台前奋笔疾书,靠着记忆中的剧情,将红楼剩下三十回跃然于纸上。 没办法,这可是五公主亲自催更,否则林浩当真没这个毅力。 “林兄你要老婆不要,只要你肯开金口,这就给你送来……” 朱高煦还未下马,便学着在桃源看的文明戏牧马人中的场景,朝着屋子内吼道。 “二殿下,老爷在里屋,有请。” 桃子朝二皇子作了个揖,林浩先前特意吩咐过,不得拦下皇室之人。 “怜月一定会好好表现,若是林兄看不上,你就只能哪来的回哪去了。” 朱高煦微眯着眼笑道。 怜月粉拳紧握,曾几何时,她也是身份显赫,如今却成了任人挑选的货品一般。 不过为了报仇,忍了! “殿下,这红楼后三十回,还请你带入宫中,交给咸宁公主。” 林浩将用锦帕包好的书册递给朱高煦。 “林兄,这红楼写完了?” 朱高煦连忙打开锦帕,细细翻阅起来。 “先前我让杨士奇,在书坊中刊印桃源话本,对外出售,这红楼便是销售最好的一册,如今京城那些权贵可谓是人手一本,称之为大明第一奇书!” “这可不是话本,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一本刊印成本,最多三钱银子,却能卖到十两,不对,既然是下册至少得卖二十两,一万册便是二十万两,十万册便是二百万两……” “这还只是应天,若是卖向整个大明,一百万册,便是二千万两!” “花不完,一辈子也花不完!” 朱高煦嘴里呢喃着,敏锐的看到商机。 如今在应天,诸如学子一流,出门手里不捧着本红楼,都不好意思说自个是读书人。 “不错,有几分本官当年的风范。” 林浩欣赏的拍了拍朱高煦的肩头。 “钻戒生意,已经与五妹商量妥当,后日在御花园将举办一场茶会,届时母后也会一同出场。” “这几日打算让一醉坊先行预热,至于钻戒,根据品质不等,售价也不等,鸽子蛋大小的钻戒,将采用拍卖形式出售。” 朱高煦眉飞色舞的讲述着,保守估计,这一把下来,又是几十万两银子进账。 当什么皇子,还不如跟在林浩身旁做生意,朱高煦总算是理解了,林浩先前那句,权倾朝野,不如富甲天下。 怜月在一旁,脸都要绿了,合着自个就是个透明人。 “饥饿营销明白吗,限量发售,控制人的好奇,将利益最大化。” 林浩没好气的白了朱高煦一眼,这小子有东西,但是不多。 朱高煦拿出小册子,记了起来,林浩的生意经,可谓是针针见血。 “这位是?” 林浩看向怜月。 怜月:(??へ??╬) 牙都要咬碎了,总算是注意到了。 不过内心也颇为好奇,林浩究竟什么来历,看样子不过十之八九年纪,却能够做到正五品国子监博士的位置。 “这不是看林兄刚入应天,衣食住行都需人照料,给你送来个侍女。” 朱高煦瞥了一眼怜月,注意力却都放在了小册子上。 “不需要。” 林浩有些个头疼,刚收了个小翠,这才多久又来一个。 怜月:?????? 自个好歹也是应天出了名的淸倌人,才艺双绝,不说沉鱼落雁,那也是风情万种。 怎么到这两人面前,就跟那招人嫌的老白菜似的。 强行令自个情绪平复下来,楚楚可怜的模样,朝着林浩微微躬身:“小女子如今在应天已无处可去,愿伴随大人身旁伺候。” 第三十八章 求你做个人 适才看清,这女子长得不错,与小桃小翠的清纯不一样。 一双丹凤眼,樱桃般的小嘴,言行举止间都透露着十足的魅惑感。 若说桃子与小翠是萝莉风,那这怜月就是妥妥的御姐范。 “府中已经不需要丫鬟了,让桃子给你支些许银子,带着回老家去吧,不过回去后记得托人把银子还回来。” 林浩摆了摆手,虽说是二皇子送来的,但保不齐就是陛下安插到自己身边的眼线。 怜月眉头紧锁,贝齿紧咬,朝着林浩跪了下去:“民女乃是山东籍人,自幼父母便死于饥荒,被人卖到这应天,进了春月楼做清倌人,如今举目无亲,还望大人能够收留。” 怜月低着头不敢去看林浩,低声抽泣着。 林浩打量着怜月,确实不似作假,毕竟都自报家门了,春月楼那等烟花场所,随便打听便能清楚真假。 “若是大人不收留小女子,那小女子只有一死。” 怜月说着便朝一旁的梁柱撞去。 林浩并未有所举动,他倒想看看,这女人是不是跟自个玩苦肉计。 毕竟张无忌他娘说过,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便是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 哐的一声,怜月身子直勾勾的栽倒下去。 殷红的鲜血顺着额头淌下,昏厥过去,更是平添几分美感。 “给她包扎一下吧。” 林浩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种绝色女子,放在二十一世纪,就算花钱,那都轮不上自个,怎么一个个的都赶着趟送上门来。 半晌过后。 怜月醒了过来,看着面前陌生的景象,锦绸罗缎铺的床。 床前林浩、朱高煦、桃子还有赵学,四人正搓着麻将。 朱高煦挠着脑袋,手中一张北风出也不是,放也不是。 “北风。” “杠!” “二殿下承让了,杠上开花,大四喜加清一色加四杠,二百四十八番,一起七万两。” 林浩推下牌张,揉搓着双手笑道。 朱高煦:ε(┬┬﹏┬┬)3 输麻了! 这才半个时辰,自己带的几万两输出去也就算了,还倒欠林浩十几万两。 最要命的是,桃子赵学他们太有钱了,桌子前都摆着几十万两银票,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你醒了?” 小翠刚接来热水,便发现怜月已经苏醒。 “留在林府,每个月三钱银子,要是愿意的话,就把这卖身契签了。” 林浩将一纸契约摆到怜月面前。 怜月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一个月才三钱银子,自个在春月楼,随便弹上一曲,都能拿几十两的赏钱。 简直不当人! “怜月能有个住所便千恩万谢,不敢有何奢求。” 怜月擒着泪水,默默点头。 “那你以后就给小翠当丫鬟吧,给你介绍一下,小翠是小桃的丫鬟,小桃是本老爷的丫鬟,让你做事你得做,打你骂你都得应下……” 林浩微眯着眼道。 怜月不争气的泪水一滴一滴落下,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般屈辱。 一个月三钱银子也就算了,还得当丫鬟的丫鬟的丫鬟。 但一想到林浩如此年轻,便当上国子监博士,未来仕途必定青云直上,打碎了牙也只能咽进肚里。 “老爷,这会不会有些太残忍了,小翠不需要丫鬟的。” 小翠连忙解释道。 “我爹说过一句话,送上门来的都不是好东西,看她这般献殷勤,定是有所图谋……” 听到此处,怜月内心咯噔一声,汗水瞬间浸湿后背,难不成就被发现了。 “一定是垂涎本少的男色,馋本少爷的身子,图谋不轨,小心点准没错!” 林浩自顾自的道出。 怜月:°.°·(((p(≧□≦)q)))·°.° 林浩是吧,总有一天,今日所受的耻辱,本小姐要千倍万倍的偿还给你! “对了。” 林浩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怜月老泪纵横,这小子总算是良心发现了。 “你这医药费一起是五十两,就从你月钱里扣吧,另外若是跟府上一块吃,记得交伙食费。” 林浩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怜月:_(′?`」 ∠)_,求你做个人吧! 医药费五十两银子,一个月三钱银子,岂不是这辈子都还医药费了? “怜月,还不赶快谢过林兄。” 朱高煦适时补刀道。 怜月嘴角一阵抽搐,挤出一丝笑容:“谢过林大人收留,以后有什么活尽管吩咐。” “你不提本少还真就忘了,明个你就帮本少将行李搬去西门的荒园,不多也就几十箱,这年头请个力工还得一钱银子一天,林府可不养闲人。” 林浩眼神中闪过一抹戏虐之色。 先前还不确定,所以一直挑战着怜月的底线,没想到这小妮子太能忍了。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能忍气吞声,更何况还是如此漂亮一女子,说要是没点心思,打死都不信。 不会真的馋自个身子吧!? “林兄,本宫就先行告辞,明日在朝堂之上见。” 朱高煦拱了拱手,今日当真是输麻了,得赶紧想办法回血,回去就找那杨士奇。 只要把红楼刊印成册,便能捞回来。 次日。 清晨。 林浩一早就进了宫,王贲跟在身后,背上扛了半扇羊。 按照林浩说的,上朝没啥意思,不过能趁着这个机会,小挣上一笔。 朱高煦早早的在太和殿前,准备好了炉子。 不清楚林浩要这炉子做什么,难不成要在朝堂之上涮肉吃? 此时离上朝还有半个时辰。 文武百官已经是汇集在太和殿前,将朱高煦围坐一团,看着热闹。 “林兄,可算是来了,碳火已经烧着,你这是要在太和殿前弄吃食,会不会影响不太好?” 朱高煦试探性问道,毕竟文武百官都在这,一个不慎,朝堂之上,便得被参上一本。 王贲熟练的用佩刀将羊肉剁成小块,一块肥油一块瘦肉,紧着一块青椒,串在一起。 “这吃法好生新奇,不过羊肉太膻,能好吃吗?” 朱高煦盘膝而坐,好奇的打量着王贲。 林浩将串好的羊肉串,放在烤炉上,不一会便滋滋冒着油花。 第三十九章 本分与心意 香味飘荡在整个太和殿前。 要知道应天府外城三十六坊,想要入宫,偏远一些甚至要一个时辰。 多数大臣三更天便要动身,朝堂之上,又不能如厕,所以皆是饿着肚子。 年轻一些的还好,年纪大的,往往上完早朝都得饿的眼冒金星,如何受得了此等诱惑。 见羊肉串烤的差不多了,王贲一把孜然辣椒面洒了上去,浓郁的羊肉香味更甚。 围在一旁的大臣,皆是暗暗吞咽着口水。 朱高煦抓起一串,啃上一口,嘎吱嘎吱的冒着油花,满脸尽是享受:“妙哉,本宫还从未吃过如此美味!” “二两银子一串,童叟无欺,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朱高煦见林浩使了个眼色,顿时会意道。 怎么不去抢,应天府的物价,二两银子都能买几头羊了!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却无一人上前。 与此同时,朱高炽姚广孝两人,朝着太和殿走来。 “大哥,整两串,不好吃不要银子?” 朱高煦抓着一把串,笑着迎上前去。 “成何体统,将皇家脸面置于何处!” 朱高炽虽说肚子里馋虫也被勾起,奈何抹不下面子,说罢便朝太和殿走去。 “二殿下,给咱家来上几串。” 赵四见状连忙上前,抱起几串啃了起来,吃的满嘴油花,那叫一个香。 “我也来一串。” 终于一名从三品官员忍不住,上前将一锭银子递给王贲。 王贲特意挑了一串肥油多的串递上前去。 三品官员吃上一口,紧锁着的眉头,顿时舒展。 “如何?” 一旁大臣纷纷问道,毕竟二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太好吃了!” 从三品官员品尝着羊肉串,眼中尽是泛起泪花。 相较之下,以前吃的,那就是猪食! 有了领头的,剩下的大臣,纷纷有样学样,掏银子,然后捧着羊肉串躲在角落里,啃了起来。 “所有买串的,都送香烟一支。” 朱高煦掏出几盒红塔山,剩下那些个朝臣,皆是红了眼。 一串羊肉串卖二两银子,着实过分,但加上一根香烟,那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要知道在黑市上,一支香烟的售价都被炒至上百两。 紧接着,太和殿前。 无数朝臣,一手拿着羊肉串,一手叼着香烟,吞云吐雾。 “殿下,您这不得亏死?” 解缙试探性的问道,要知道他的体会最深,掏出一半家产,却连一盒香烟都买不起,还要被人嘲讽。 “这是烟草司的新品,红塔山牌香烟,与和天下不同,主打的便是亲民市场,售价五钱银子一盒。” 朱高煦摆了摆手,嘴里啃着羊肉串,含糊不清道。 顿时群臣沸腾,五钱银子一盒,岂不是意味着他们也能抽的起? 林浩用锡纸包上几十串羊肉串,小心翼翼的塞进怀里。 朝钟响起。 文武百官纷纷拭去嘴角油渍,井然有序的排成两列,朝着太和殿走去。 朱棣坐在龙椅之上,神清气爽,还从未睡过如此好觉。 “诸爱卿可有本要奏?” 朱棣环视一圈,朝着林浩微微颔首。 “臣要参二殿下一本,身为皇子,竟在太和殿前兜售吃食,根本不将大明律放在眼里,有失皇家脸面,还请陛下从严惩处。” 姚广孝上前一步,义正词严的呵斥道。 所有大臣看向姚广孝的眼神中,都带着一抹幽怨之色,在场之人,几乎都吃了羊肉串。 你这什么意思,想将所有人都抓起来论罪不成? “微臣罪该万死,还请陛下降罪!” 林浩扑通一声,朝着朱棣跪下。 朱棣嘴角微微抽搐,老二还没这个胆子,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林浩指使的,得想个办法,给个台阶下。 “赵公公告诉微臣,陛下每日三更天便要起床准备上朝,早朝过后还得批阅奏折,时常忙到晌午才有空进食。” “陛下虽说心系百姓,可也得注重龙体,您的身体好,才是大明百姓的福报,才是大明国运昌隆之本,每每念及陛下龙体,臣便夜不能寐,所以一早便赶来太和殿前,替陛下准备吃食。” “臣始终相信一个道理,别的大臣做到的对于微臣来说,那叫本分,别的大臣做不到的,才是微臣的心意。” 林浩说着从怀中掏出羊肉串,由于体温,羊肉串还冒着阵阵热气,林浩的小腹处,却被烫的红肿。 “卧槽!” “这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还一早就起来为陛下准备吃食,有种你丫的别收钱啊!” “什么本分?什么心意?你的意思就是,我们做的就是应该的?” …… “林爱卿有心了。” 朱棣或许是年纪大了,虽说居庙堂之高,却从未被人如此关心,一时间竟颇为感动。 “父皇千万别被这厮所蒙骗,一串肉串竟然卖到二两银子,分明是为了挣钱,如此巧言令色之辈,当斩!” 朱高炽高声呵斥道。 “陛下明鉴,微臣冤枉呐,微臣不过是看诸位大臣,天还未亮,便赶来上朝,咱们年轻能扛得住,那些年纪大的阁老身体如何吃得消,所以微臣才将肉串卖给诸位。” “为人臣者,自当为陛下分忧解难,若是因为身体垮了,耽误了朝政,那便罪过大了,而且这肉串用的腌料是桃源张家酱坊的百年卤料,可谓吃一份少一份,二两银子绝对良心……” 不等林浩说完,朱棣开口:“此事就此揭过,赵公公此事由你去办,日后上朝之前,让诸位大臣用膳,若是需要解手,可在朝堂之上提出。” 朱棣当真是怕了林浩,无论什么事,到这厮嘴里,都能有理有据,让人无处辩驳。 不过看林小子鼓鼓囊囊的袖子,绝对没少挣,在宫中开设膳堂,也算是增收了。 此言一出,诸位大臣看向林浩眼神中尽是感激之意。 各中心酸,唯有他们自己清楚。 三更天便要起身准备上朝,朝堂之上,绝对不允许解手,毕竟人有三急,所以只能饿着肚子上朝。 一日两日还好,长此以往,就算铁打的身子,也得熬垮。 第四十章 舌战群儒 “听闻陛下要封赐这厮国子监博士一职,微臣还请陛下三思,微臣与其为一面之缘,可观其行事轻浮至极。” “国子监博士,历来皆是德行深厚之人,方可胜任,皇子乃是国之栋梁。” “倘若成日围在这等小人身旁,受尽阿谀,久而久之,本心迷失,若日后继承大统,难免听不得忠臣觐言,事事遂性而行,不利大明之本。” 一名身着四品朝服的络腮胡老者上前,朝着朱棣作揖道。 群臣愕然,此人明摆着讨陛下喜欢,祭酒大人竟还敢当庭驳斥。 “微臣曾翻阅桃源县志,桃源不过一贫瘠之地,治下百姓不足三千,每年非但无法依律赋税,还需朝廷贴补银两。” “林浩在桃源任知县五载,未有任何建树,由此便可证明此人难堪大用,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微臣愿以死觐见!” 国子监祭酒王明阳冷哼一声,目光灼灼的看向林浩。 如今陛下还没当朝封赐,一切皆有转机,身为国子监祭酒,断然不能让此等奸逆小人,祸乱朝纲。 林浩眼神中闪过一抹异彩,这老夫子总算说了句人话,倘若陛下收回封赐,自己的下场便是打回原籍。 在桃源县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何必在这朝堂之上,受人心之险恶? “祭酒大人言之有理,除此之外,臣要参这厮一本,应天府西门有一宅邸是为荒园,宅邸之主乃是钱家染坊坊主。” “昨日这位林大人,带着东厂掌刑千户赵恒上门,动用武力,强迫那钱家家主,将宅邸卖于其。” “更为可笑的是,林大人收了地契房契,却一两银子,都未兑付,想我大明郎朗青天,天子脚下竟有如此荒唐之事,若是传了出去,朝廷颜面何存?” “还请陛下缉拿此人,按大明律立斩,以慰民心!” 刑部尚书金纯也是上前,厉声痛斥道。 林浩顿时变了脸,你丫的老阴货,想整老子。 让老子回桃源县,求之不得,但你要是想弄死老子,那就碰上一碰! “林浩,当真有此事?” 朱棣脸上隐隐挂着几分愠色,倘若当真,若是不处置林浩,怕是难以服众,这孙子怎么就这么能惹事。 一处宅邸,顶了天能值多少银子,难不成林浩仗着自个以及老二撑腰,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微臣并不认识这老匹夫,也不知这老匹夫为何要加害于臣,还请陛下明察。” “臣初入应天府,自然要寻得落脚之地,先前在桃源住惯了大宅子,内务府分拨的住处自是住不惯,所以才想着购买一处私宅。” 林浩摆了摆手。 “放肆,满朝文武住所,皆是由内务府分拨,所有人都住的得,为何你却住不得,身为朝廷命官,骄奢淫逸便是大罪!” “更何况你区区一七品知县,每年俸禄不过几十两,荒园乃是应天数一数二的宅邸,至少都值白银五万两,难不成你在桃源就任时,搜刮民脂民膏,积累下如此多的钱财?” 金纯怒发冲冠,字字铿锵道。 赵四双腿止不住的颤抖着,金纯这老不死的,那可是敢拿着刀上朝,当着陛下的面斩杀亲王的主。 这回当真要被林浩坑惨了,区区几万两银子,出了便是,怎么会惹得如此麻烦。 朱高炽眼神中闪过一抹戏虐之色,本来还想着如何收拾这厮,没想到生怕自个活的太久。 满朝文武何人不知道,金纯是个敢摸老虎屁股的主,为人刚正不阿,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就连父皇都敬其三分。 “林兄注意言辞啊,这位是刑部尚书金纯金大人,我都不敢得罪的主。” 朱高煦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金尚书,既然你有疑问,那微臣便与你解释一番,那钱家染坊坊主钱高本就不是善类。” “在下与掌刑千户赵恒大人,素昧平生,只是碰巧撞见。” 林浩轻描淡写道,丝毫没有情绪上的起伏。 “巧言令色,夺了人家宅子,人家就不是善类了,那你这又算什么?” “若不是你暗通曲款,又怎会如何巧合,钱高身为商贾,与赵恒八竿子打不着一块。” 姚广孝冷哼一声。 朱棣也是异常头疼,训斥林浩的都是朝中重臣,若过于偏袒,只怕要令其寒心,只能选择沉默,看看最后想办法将林浩保下。 “诸位大人似乎有些个先入为主了,在下也是后来从掌刑千户赵恒大人口中得知,钱高前些时日,看上青山坊三德客栈掌柜之女,强行将其纳为小妾,逼得掌柜一家投井自尽,此事在青山坊可谓是人尽皆知,若是不信,大可前去考证。” “此事由刑部审理,最后盖棺定论,掌柜之女想趁机讹诈,讹诈不成良心发现,所以投井自尽,与那钱高没有任何干系。” “赵恒大人,也是想搜集证据,为掌柜一家平冤昭雪,所以才与微臣碰上。” 林浩摊了摊手。 金纯脸色异常难看,这明摆着是刑部中有人在周旋,才会铸下如此错案:“陛下,微臣有罪,早朝之后便让人重新彻查此案,还那三德客栈掌柜一家公道。” “除此之外,平日里那钱高也是恶贯满盈,却每次都能置身事外,将大明律当作一纸空谈,微臣还听其说,之所以敢如此放肆,只因其朝中有人,而且那人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林浩眼中闪过一抹戏虐之色,想玩死老子,先给你送份大礼。 所有朝臣面面相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就内阁那几位阁老。 若是平时,就算知道,那也是心照不宣,可如今当着圣上的面道了出来,性质便不一样了。 金纯直接扑通一声,朝着朱棣跪下:“微臣平日克忠职守,断然不做此等有违天理之事,还请陛下明察。” 先前帮那钱高说话,无异于与其站在同一阵线,如今当真是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成屎了。 “金尚书请起,你对大明的贡献,朕都看在眼里,此事朕一定彻查,既是给那掌柜一家公道,也还金尚书你一个公道。” 朱棣摆了摆手。 第四十一章 无形装杯,最为致命 林浩注视着朝堂之上另外几位阁老,林浩也在明史上看过金纯的介绍,断然不可能如此行事,想必是被人当枪使了。 “此事暂且不论,就算那钱高并非善类,也绝不是你巧取豪夺的借口。” 王明阳气得不轻,没想到这厮如此难缠。 “在下三岁成颂,四岁熟读四书五经,五岁便可指物作诗,六岁便名满香港,如何会做此等龌龊之事?” 林浩清楚算是被这玩意给咬上。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能不能要点碧莲,还五岁便可指物作诗,你咋不上天呢。 倒是朱棣,眉宇中闪过一抹兴致,虽说林浩行事不羁,可是林浩的诗才却是见识过,未必是假。 好奇林浩口中的香港,是大明何处地界,先前便让人查过,林浩的籍贯。 却未有任何记载,如今知道香港,定要让人去调查一番,什么样的地方,能培养出林浩此等怪才。 “今日任凭你说破天,那买宅子的银两,是不是没给屋主,你若不服,便唤来屋主当庭对质。” 王明阳咄咄逼人,大有几分誓不罢休之意。 “慢着,在下这有一纸契书,先前金纯大人不是斥驳在下,鱼肉桃源百姓,还请陛下明鉴,那屋主看在下初入应天且举目无亲,于是签下契书,五万两银子分八十年兑付,合情合理。” 林浩不徐不疾的将契书取出,递给赵四,呈到朱棣面前。 “强词夺理,生意向来便是钱货两讫,八十年兑付,你是把满朝文武都当成傻子不成?” “依我看,这契书分明是你强迫屋主签下,非人哉!” 姚广孝冷声道。 朱棣脸上笑意愈发浓厚,先看看林浩这回如何反击,下意识的拿起一串肉串,塞进嘴里。 朱棣:(o?w?o)? ?肥而不腻,这也太好吃了吧! “看来是微臣的过错,不清楚这应天府的规矩,既然如此,便将这五万两银子兑付了。” 林浩从衣袖中掏出一沓银票,朝着手指上吐了口唾沫,一张张的数了起来。 满朝文武,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林浩这随手掏出的宝钞,至少都有百万两之巨! 这尼玛还让不让人活?! 当朝丞相每年俸禄不过五百两银子,就算从先秦开始,也挣不到如此之多。 朱高炽脸都要绿了,先前为了几万两银子,求爷爷告奶奶的,林浩不过一方知县,却随手能拿出百万身家。 “摊牌了,原来你们都是真穷,只有在下是装的,这里是五万两,还请赵公公代为转交。” 林浩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朱棣嘴角不禁一阵抽搐,知道你小子有钱,可不带你这么装的! “金大人,在您眼中,五万两或许是天文数字,但您知道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吗,就好比在下去坊市买个菜,又或者去酒馆喝杯酒,身上没有零碎银子,拖欠几日,也再正常不过吧?” 林浩补刀道。 满朝文武:_(′?`」∠)_ 五万两银子,在你嘴里就是零碎银子。 同样为人,他是怎么做到这么贱的,好像掐死他,可他说的似乎也不无道理。 看着满朝文武一个个吃了屎似的表情,朱高煦内心暗爽,果然有钱就是能为所欲为。 “还请陛下下旨,彻查林浩在桃源就任知县时是否贪污,桃源治下百姓不过三千,这厮随手就是百万两银票,可想而知,桃源百姓生活在如何的水深火热之中。” 姚广孝冷哼一声。 还是太嫩,连财不外露这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明白,当朝掏出银票,不查你查谁,愚蠢至极! “姚相,在下都说了,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谁说百万银两便要鱼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 林浩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此子不仅鱼肉百姓,更是目中无人,还请陛下下旨,将其拿下,发配刑部天牢,待事情查明,立斩不待!” 金纯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你不过一个小小七品知县,这银子不是贪污来的,还能是如何而来。 还敢如此理直气壮,当真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你。 “此事朕知道了,林爱卿的银子来路正当。” 朱棣苦笑着摆了摆手。 若是以前,他的态度只会比这些个朝臣更为偏激,可如今却是明白过来。 当真是自个格局太小,区区百万银两,似乎也没有那么夸张。 “陛下!” 金纯清楚朱棣这是铁了心要保林浩,可他看不下去,若是任由此种小人,进入朝堂,对于大明来说,无异于灾难。 哪怕就算换得个株连九族的下场,也得将林浩换下! “金纯大人,似乎对在下恶意不小,先前那一醉坊便是在下的产业,还有诸位大人想必都穿过尚衣坊的衣物,不瞒诸位,尚衣坊也是在下的产业,所以莫说百万两银子,就算千万也不过尔尔。” 林浩摆了摆手。 群臣愕然。 先前便想着,一醉坊背后是何许人也。 一盒香烟,便能卖出千两天价。 后来陛下宣布,烟草生意由朝廷接受,众人才是释然。 至于尚衣坊,应天府中何人不知,权贵显赫,若是不穿着尚衣坊的衣物,那都不好意思说自个身份显赫。 尚衣坊的产业,遍布整个大明,凡是一州之地,必有尚衣坊的铺面,百姓争相抢购。 如此一想,百万银票一事,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只是这厮也太过分了,有钱也就算了,还特么这么能装,还让不让人活? 林浩将烟草生意,交给陛下,无异于跟陛下绑在了一块,朝堂之上,还有何人能够撼动其地位。 看来这大明,是要变天了。 “陛下清楚微臣的家底,所以先前并未责怪微臣,二两银子,对于微臣来说,不过是那九牛一毛之上的毛尖尖,诸位大臣想想,微臣何必为了区区二两银子,如此辛勤的替诸位烤串?” 林浩眼神中闪过一抹戏虐之色。 朝臣一想,的确如此,之所以如此讨厌林浩,似乎确实有些个先入为主了。 如此好吃的肉串,就算卖二两银子,也是物有所值。 而且这厮不过七品知县,却敢冒着忌讳直言,让陛下更改老祖宗立下的规矩,朝堂之上,允许朝臣去解手。 反而自己,咄咄逼人,恨不得将林浩处死,简直惭愧! 第四十二章 五品上,国子监博士 “桃源知县林浩,上前听封,自洪武二十七年前往桃源就任知县,期间治下有方,百姓富足。 “解山东粮灾立下不世之功,擢升国子监博士五品上,赐应天府良田二百亩,赏银千两。” 朱棣叹了口气。 “秉陛下,山东粮灾一事,乃是太子殿下在应天募集银两所解,与之有何干系?” 内阁阁老秦明站了出来。 朝臣也是议论纷纷,林浩虽说有钱,却是头一遭入应天府,与山东粮灾一事八竿子打不着一块。 朱高炽脸都要绿了,明明是自个的功劳,怎么转眼就到了这厮身上。 “赵四。”朱棣看了赵四一眼。 赵四连忙令两个小太监,抬着几个箩筐,进了太和殿。 “众爱卿,不妨尝尝此物。” 朱棣起身,将盖在箩筐上的白绫取了下来。 只见箩筐中摆放着一个个通体浑圆的土疙瘩。 朝臣顿时面露难色,这土疙瘩让人如何下口。 虽然如今大明各地,粮灾不断,也不至于用此种方式来点众人吧。 赵四取出一个红薯,用衣袖将泥土蹭去,递到朱高炽面前。 朱高炽看了看沾染着土腥味的红薯,内心一阵作呕,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朱棣脸色不对,姚广孝赶紧拿起一个红薯,一口啃了下去,露出雪白的果肉。 津甜的汁水让姚广孝紧锁着的眉头顿时舒展:“敢问陛下,此为何物,竟润泽可食?” 听姚广孝如此一说,犹豫不决的朝臣纷纷拿起红薯啃了下去。 顿时,朝堂之上安静到极点。 “此物名为红薯,润泽可食,或煮或磨成粉,生食如葛,熟食如蜜,味似荸荠,乃是林爱卿在桃源育种培养出的作物。” 朱棣眉宇间带着一抹悦色,得此神物,岂能不自豪。 “林大人育种三年,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才将这红薯带到诸位大人面前,将这红薯种下,山东灾情不日便可彻底解决。” 成国公微眯着眼笑道。 “虽说此物味道不错,可山东百府姓千万,不过是杯水车薪。” 张辅微微皱眉,相较于这等华而不实的作物,还是稻米来的实在。 “非也,此物如今在应天亩产能够达到三千斤,一年三熟,哪怕土地贫瘠,极度缺水,也能做到亩产两千斤。” 朱棣早就预料到这一幕,不徐不疾道。 此言一出,诸位大臣皆是当头棒喝般。 亩产三千斤,什么概念! 土地肥沃的苏州府,稻米不过亩产五百斤。 而且按照陛下所说,此物对生长环境,几乎没有任何需求。 “恭贺陛下,得此神物,粮灾可解,大明定当万世昌盛,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辅直接跪了下来,朝着朱棣磕头,高声道,脸上尽是掩盖不住的欣喜之色。 为了山东父老,这段日子,可谓是愁白了头。 没想到竟然迎刃而解,内心对林浩的看法,也是悄然改变。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其他朝臣也是纷纷跪下,歌功颂德。 唯有太子一行人,脸色难看到极致,先前为山东府募集钱粮之事,直接被一笔带过,岂不是白白忙碌,非但落不得好处,还背上个骂名。 姚广孝表情阴郁,在其看来,林浩绝对是个威胁。 要知道如今大明粮食极为短缺,掌控着红薯,等于可以说掌控了大明的命脉。 林浩竟然如此轻易的便将之交给了陛下,还有先前的香烟,若说只是为了换个五品国子监博士,打死他也不信。 定要趁着其羽翼未丰之前,将其拿下,否则太子继承大统一事,只怕多生变数。 “若无事可议便退朝!” 朱棣起身,朝着后殿走去。 “林大人如此年纪便擢升国子监博士,日后仕途定当平步青云,可喜可贺!” 成国公主动上前,朝着林浩拱手道。 满朝文武皆知,成国公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如今成国公主动示好,实质上也是表明了帝心所向。 “林大人年纪轻轻,建树良多,屡立奇功,当真令我等汗颜,想必用不了多久,内阁之中,又将添上一席。” 张辅也是毫不掩饰的跪舔林浩。 在其看来,解山东灾情一事,便能秒杀朝堂之上所有人。 “老夫先前之言有失偏颇,还望林大人莫要在意,回去之后便让刑部,彻查此事。” 金纯也是咬着牙道出。 身为刑部尚书,却愿意向林浩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道歉,可想而知,要做出多大的心理斗争。 “诸位大人客气了,改日由下官做东,在应天摆上几桌,宴请诸位。” 林浩面带笑意,一一回应。 大部分人还是蛮好相处的,只有少数权臣,极为反感林浩,毕竟林浩的出现,对于朝堂之上平稳的局势来说,或许是个变数。 身居高位,自然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若是被人触及利益,自然不愿答应。 林浩对此也是一笑置之,两世为人,还斗不过这些个迂腐至极的老家伙不成。 客套一番之后,林浩走出太和殿。 “林大人如今可是父皇身旁的红人,年纪轻轻,不过可要注意,朝堂之上,可不比你那桃源县衙,一个不慎,便落得株连九族的下场。” 朱高炽路过林浩身旁,冷笑一声,不屑道。 “莫要与之计较,林兄,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三弟朱高燧。” 朱高煦拉着朱高燧走上前。 林浩打量一番,朱高燧身形魁伟,剑眉星目,眉宇间流露出一抹肃杀之气。 历史上的朱高燧便是向来与朱高炽不对付,站队朱高煦。 两人似乎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不过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林浩发现,朱高煦本性不坏。 在历史上却因造反落得个身首异处,林浩也清楚,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而他的出现,或许就是变数。 “见过林兄,先前便听二哥时常提及,如今一醉坊便由在下经营,还望林兄多多指教。” 朱高燧朝着林浩拱了拱手。 “不错,不骄不躁,可造之才。” 林浩拍了拍朱高燧的肩头。 第四十三章 郑和下西洋 “林大人,陛下有请。” 赵四迈着碎步迎上前来。 “赵公公,父皇召林兄前去所为何事?” 朱高煦笑着将一千两银票塞进赵四袖子内。 “咱家也不清楚,只知郑和大人与成国公也在御书房。” 赵四微眯着眼,将银票收下,压低嗓音道。 “郑和?” 林浩若有所思道,历史上的郑和,可是带着浓墨重彩的一笔,七下西洋,弘扬大明国威。 在赵四的带领下,林浩来到御书房。 只见御书房外,站在手握佩刀,凶神恶煞的内廷禁卫。 一番盘查后,才将林浩放行。 “林爱卿。” 朱棣食指在案台之上轻敲着,若有深意的望着林浩。 林浩只感觉后背一阵发麻:“先前在朝堂之上,多有冲撞,还望陛下赎罪,微臣不过是一乡野村夫,难登大雅之堂,要不陛下还是把我发配回桃源吧。” “既已受封,若是再提回桃源一事,朕便判你个谋逆之罪。” 朱棣白了林浩一眼,不好好入朝为官,为自个分忧解难,净想着逃,成何体统。 “微臣不敢了,不知陛下召为何事?” 林浩不解道。 “先前你在桃源县学中所讲,可是真的?” 朱棣突然凑上前来问道。 林浩顿时反应过来,当时一时兴起,就跟县学学子讲述了哥伦布的故事,没想到竟然被朱棣给偷听了。 看了眼候在一旁的郑和,林浩内心咯噔一声。 郑和首次下西洋是永乐三年,距离当下不过两年光景,正好在这个时间节点上。 倒吸一口凉气,难不成历史上的郑和下西洋,是因为自己!?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地球乃是圆形,譬如在海边看驶来的帆船,先看见船头,再看见帆,又或者看不到大湖的另一面,就是因为地球的曲率,光是直线传播的,所以也能证明地球是圆的。” 林浩摆了摆手,既然历史要让自己做这推波助澜之人,那便顺势而为。 朱棣几人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却皆是不明觉厉。 “那按照林大人所说,倘若由东海发船,朝着西方扬帆,不变方向,也能回到东海?” 郑和脸上尽是难以掩盖的震撼之色。 自古以来,所有人的认知当中,都是天圆地方。 突然告诉他,地球是圆的,一时间难以接受。 “不错,地球的周长大约为4万千米,也就意味着,若是按照相反的方向行驶八万里后,便能回到原点。” 林浩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这在后世那可都是公认的。 “怪不得当初在桃源县学中听一学子说,坐地日行八万里,原来是地球一圈就是八万里。” 成国公若有所思道。 “这与地球的直径没有太大关系,主要是因为地球是围绕着太阳自转,一日便是一个周期,所以别看我们此刻席地而坐,但相对来说,无时无刻不在运动着。” “想必诸位一定很好奇,倘若地球当真是圆的,下面的人为什么不会掉下去?” 林浩倒是愿意做科普小贴士。 “还请林大人解惑。” 郑和朝着林浩作揖道。 先前林浩说出地球是圆的时候,他就想问,心里就跟蚂蚁挠似的难受,可又不好开口。 “因为地球本身有着重力,对所有物体,产生了一个引力作用,例如微臣跳起,须臾便会落地,便是因为地心引力以及自身的重力,所以不存在掉下去一说。” 林浩娓娓道来,当初在桃源,刚开办县学之时,桃源百姓亦是如此。 几人内心无比的震撼,虽说有些突兀,但却不无道理。 “说说吧,你是哪国派来的细作!” 朱棣突然呵斥道。 林浩脸色猛地一变,这不是送命题嘛,一个不慎,那便是人头落地,一个劲的朝着朱棣磕头:“微臣本是西江府庐陵籍人,因家乡洪灾流离失所,才到的应天,洪武二十七年中的进士,调任桃源,若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 “林爱卿朕不过与你开个玩笑,不必如此。” 朱棣见林浩这般模样,开怀大笑道,总算治了这小子一回。 林浩重重的松了口气,魂差点没给吓跑。 “你说的那位叫做哥伦布的西洋人,如今所在何处,朕有意让他入朝为官,替朕带着船队,去见识见识这海外的天地。” 朱棣继而问道。 林浩挠了挠头:“哥伦布已经死了几百年了,倘若陛下当真想开拓航海事业,并不需要西洋人的帮助。” 总不可能明着告诉朱棣,哥伦布还没出生,还得再等个五六十年吧,只能找个理由搪塞。 “此话怎讲?” 朱棣来了兴致。 “桃源县学便设有航海一科,平日所教便是航海事宜,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需要有能够出海的船队,人手自然不是问题。” 林浩如实道。 桃源县学,统共三千二百七十名学子,后世的各行各业,都有涉猎。 航海作为开辟时代的壮举,林浩自然不能忘记。 最早一批的航海学员,应当已经入学两年,也算是学有所成了。 先前林浩的打算是,让桃源县学的学子出海,开辟之后的航海贸易。 奈何先帝实行海禁,而且能够横渡大洋的船队,声势自然小不了,若是没有朝廷的支持,绝对得被扣上个谋反的罪名,于是只能暂且搁置。 “林爱卿此举,实则意外之喜,依朕看让江南巡抚,建一造船坊,造长一十九丈广八丈大船六十二艘,每艘船上装配红夷大炮七门,作为出海舰队,定可弘扬我大明国威。” 朱棣拍手叫好道。 林浩自然清楚,朱棣的想法,多半是听着哥伦布带着西班牙葡萄牙人,在美洲开启殖民,大量掠夺财富,于是动了心。 否则这宝船配备红夷大炮做什么,红夷大炮在明朝可谓是世界上最先进的热武器。 如今的美洲相当华夏历史上的铁器时代,面对着大明精锐的步兵,以及大炮的轰击下,绝对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当然桃源县除外,毕竟不能用常理而论之。 第四十四章 流氓天子 “依臣所见,既然是弘扬大明国威,战船的尺寸过小。” 林浩可是掌握着21世界造船技术的存在,朱棣所说的船只尺寸,排水量不过百余吨,若是遇上稍微大点的风浪都得全军覆没。 虽说大明的资源有限,但造出万吨排水的小型轮船,应当不成问题。 “如此尺寸,乃是历史以来,规模最甚者,若是还小,只怕以大明的技术造不出来。” 朱棣无奈摆了摆手,就好比能拿加特林,谁还使鸟枪。 “陛下放心,只要朝廷出银子,桃源研究所有把握造出,长一百四十丈,广六十二丈的船舶。” 林浩微眯着眼道,桃源可以出人出力,可这银子总得朝廷出吧。 长一百四十丈,广六十二丈的船舶! 朱棣几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如此大的船舶,人站在一旁,与蝼蚁有何区别? 若当真能造出,所耗费之人力物力,绝对是天文数字。 “这得花多少银子?” 朱棣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若是换作以前,那真是想也不敢想。 “一艘船舶的造价约在二十万两左右,最多两年便可下海。” 林浩如实说道,按照先前研究所设计的图纸,工期的确需要一年半,再加上测试等等,到下海也需半年光景。 正好与历史上的永乐三年,郑和下西洋对上。 郑和脸色顿时落寞几分,二十万两一艘,对于如今的朝廷来说,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 特别是用作于航海这等虚无缥缈的事上,陛下决不可能答应。 有生之年,是否能够站在大洋彼岸的土地上,眺望大明。 “二十万一艘,倒也划算。” 朱棣摸着下巴,思索道。 郑和眼神中顿时燃起一丝希望。 “陛下,二十万两一艘绝对划算,船舶之上还配备着桃源研究所最新研发的动力系统,能够大幅度缩减航海时间。” 林浩面带笑意道。 “商人向来无利不起早,航海事业是为了大明,林爱卿就按照成本十万两一艘,替朝廷造船,若有不够,就由你私人掏腰包补上。” 朱棣微眯着眼,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卧槽! 这老朱下手也太狠了吧,哪怕上街买个菜,出手就砍一半,老板不打断你的腿,都算是脾气好。 先前二十万两的报价,的确有些虚高,十万两一艘,也勉强能够接受。 毕竟到时候,随便让船员夹带一些个私货,都是十倍百倍的利润。 “陛下都这么说了,微臣便不再推辞,权当为大明的航海事业尽一份力。” 林浩装作肉疼无比的道。 “卧槽,给高了!” 朱棣暗骂一声。 却还是被林浩听见,嘴角不禁一阵抽搐,当真怀疑朱棣是不是也跟自个一样,是穿越者来着。 这行为举止,跟二十一世纪那些个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 “林爱卿在桃源任职五年,可朕调集桃源每年的县志,都以天灾人祸为由,非但一分赋税没有上缴,反而骗了朝廷三万两银子,作为补贴,这事林爱卿如何解释?” 看着朱棣直勾勾的眼神,林浩嘴角一阵抽搐,合在这等着自个。 “陛下并非微臣不想上缴赋税,而是桃源每年的赋税,都用作建设……” “够了!”不等林浩说完,朱棣呵斥道。 林浩端起的水杯,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你小子打着什么算盘,朕会不清楚?” “限你三日内缴清五年以来桃源县的赋税,共计二百万两银子,用作造船。” 朱棣拍案而起,呵斥道。 卧槽! 老阴币! 林浩跟吃了屎似的表情,早知道就不炫富了,现在砸自个脚上了。 二百万两,虽说无关痛痒,可也是真金白银,让自个掏出来,着实是心痛。 而且还用在造船上,朱棣这不是明摆着想白嫖! “士弘动手!” 朱棣朝着成国公使了个眼色。 成国公与一旁的郑和两人,一把将林浩摁在地上。 朱棣上前将先前一沓银票从林浩衣袖中抢夺到手,随即塞进袖子里,挑了挑眉头道“剩下的一百万两,就当作定金了,这一百万两,等船舶交付之时,朕再予你。” 林浩直接哭晕在厕所,这叫什么一朝天子,分明是强盗! 郑和也是楞在原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就说陛下为何答应的如此痛快,还说二十万两倒也不贵,合着这银子不用自个掏,那能贵嘛。 默默的心疼林浩一秒。 “林爱卿不用如此沮丧,你为大明做的贡献,朕都看在眼里,要不再赐你一块免死铁券?” 朱棣微眯着眼试探性的问道。 “陛下,微臣可是听闻,先前那礼部尚书刘观掏出太祖皇帝御赐的免死铁券,结果到您嘴里,成了既然有一块免死铁券,那就杀两次……” 林浩泪流满面。 “就算没啥用处,那好歹也是个纪念品,造价得五两银子呢!” 朱棣撇了撇嘴,免死铁券这事,还不是最终解释权归自个所有,没想到林浩竟然如此精明,根本不上套。 两个人合一块,至少有八百个心眼子。 林浩简直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朱棣,老子二百万两银子都出去了,跟你讲这五两银子? “还有一事,在船舶造出之前,郑和便上你那桃源县学,学习航海之术。” 朱棣接着道。 桃源县学里教的东西,朱棣可眼馋的很。 但一想到当日被陈朗当着桃源百姓的面训斥,便打消了挖人的想法。 挖不到你的人,朕还不能派个卧底前去,等你反应过来之时,那就是后悔莫及。 郑和跟着自个出生入死,绝对的忠心耿耿。 “既然陛下已经决定,微臣自然没有任何异议,这便修书一封,郑和大人随时可带着书信启程,前往桃源。” 林浩眼神中闪过一抹笑意。 他还不清楚朱棣的想法,分明是想派个卧底去桃源。 可却棋差一招,五年来,多少卧底前往桃源县,最后无不是被林浩,以及桃源百姓以德服人,最后哭着求着,留在桃源。 郑和也不例外,因为他也是个人。 第四十五章 大闹国子监 次日,林浩身着官服,与王贲随行,来到国子监。 毕竟是大明第一学府,装潢华丽,行走其间的学子,皆是身着锦袍,非富即贵。 林浩两人叼着香烟,漫无目的的游荡,顿时引来一众学子不满。 国子监是何等地方,学术的殿堂,岂能容人如此亵渎。 “小子,谁允许你来这的?” 林浩循声望去,一身形伟岸,手捧书籍的年轻男子,冷眼相对。 随手甩掉燃尽的烟蒂,林浩带着一抹笑意:“本官乃是国子监博士,负责国子监内日常教学事宜,不知王明阳大人在何处?” 按照朱高煦的说法,林浩就任,首要便是去拜见祭酒大人。 先前在朝堂之上,那老鸟就没给自个好脸色,什么狗屁祭酒。 既然陛下不仁,那自个就将国子监闹他个天翻地覆,最好能借此机会,被赶回桃源。 “你就是林浩,只知阿谀奉承,巧言令色之辈,有何资格入国子监?” 张忠轻哼一声,不屑道。 王贲顿时来了脾气,直接一把拎着张忠衣领,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放肆,你家长辈没教你什么叫尊师重道?” 张忠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着实扇的不清,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这人是什么来头,连柱国之子都敢动手,怕不是活腻歪了。” “陈兄还是少言几句的好,那人是国子监博士,原先桃源知县,” 周围零散的学子,纷纷凑上前来,赶着热闹。 “你可知道我是谁……” 不等张忠说完,戛然而止,额头淌出一丝冷汗,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只见王贲手中剑锋,直指王贲脖颈,脖颈处已经能感受到一丝冰凉。 “再多一句废话,死!” 王贲语气冰冷到极致。 张忠内心紧张到极点,他从面前男子眼中,看到一抹真切的杀意,倘若不顺着其心意,下一刻绝对人头落地。 林浩微眯着眼,走到亭子前坐下:“打今个开始,国子监本官说了算,给你们一刻钟,准备测验,成绩不合格者革出国子监。” 原本看热闹的学子,四散而去。 “林博士,先前是在下唐突,还望大人不记小人过。”张忠虽说内心不服,奈何性命重要,只能委曲求全。 一刻钟后。 学室内,坐满学子。 毕竟林浩为国子监博士,倘若不从,当真有权利,将其革出国子监。 若是被家中长辈知晓,难免一顿暴揍,权衡之下,皆是到场。 不过即为国子监学子,对测验一事,自然胸有成竹。 区区一方知县,也敢在国子监贡生面前班门弄斧,简直笑话。 王贲取出厚厚一沓试卷,分发下去。 不需片刻。 整个考场中,所有贡生,皆是一阵头皮发麻。 哪有什么八股文,二十道题,尽是算学。 若是简单算学也就罢了。 只见第一问。 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余二,五五数之余三,七七数之余二。 问物几何? 踏马的,分开来,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块,便完全没了思路。 第二问。 原来有一千五百名士兵,打完仗后不知道士兵总数。 只知道士兵若三人一组余两人;五人一组余三人;七人一组余四人。 请问,总共有多少士兵?! 第三问。 如图(看官老爷自行脑补),在水池的正中央有一根芦苇,池底长十尺,芦苇高出水面一尺,如果把这根芦苇拉向水池一边,芦苇的顶端恰好达到池边的水面,问芦苇长几何? “你们有一个时辰时间,做出十道者,算作合格,十道之下,尽数革除国子监贡生身份。” 林浩微眯着眼,这些可都是后世小学生的数学题。 当年就没少被折磨,如今也是时候让大明贡生,享受一番。 …… “祭酒大人,大事不好了!” 书房内,喝着明前龙井的王明阳,差点没给烫死。 “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王明阳白了算学博士褚禄一眼,呵斥道。 “那林浩来了。” 褚禄强行令自个冷静下来,拍着胸脯道。 “来了便来了,有何惊奇,按照规矩这厮得先来拜会本官,一会你就说本官不在国子监内,等本官定要在陛下面前参他一本没有礼数之罪。” 王阳明优哉游哉的喝着茶水,不以为然道。 “这厮非但没有来拜访大人之意,反而在国子监内对上柱国之子动刀,差点就闹出性命。” 褚禄急的面色涨红,上气不接下气。 王明阳一口茶水喷出,差点没给呛死,略微思索后道:“如此甚好,正愁没有机会,将这厮赶出国子监,没想到自个送上门来了。” “如今这厮将国子监所有贡生召集,说要测验,不合格者,一律革除贡生身份。” 褚禄接着道。 “反了他了,区区一科博士,也敢大放厥词,根本不将本官放在眼里,你随我去看看!” 王明阳冷哼一声,拍案而起。 在他眼中,林浩不过是靠着巧言令色,博取帝心,所以才有恃无恐,实则没有半分真才实学。 如今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嘲弄一番。 国子监贡生,乃是大明最为聪慧的存在,就凭他能出什么考题? 考场内。 所有考生,皆是抓耳挠腮。 这也能叫考题,完全没有任何思路。 感觉这些年,怕是都学到狗身上去了,一道题也解不出来…… 林浩则是面带笑意的环视着众人,区区雉兔同笼,都被称作大明最难的算学之题,便可见一斑。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王明阳倒也不急,就候在考场之外。 待到收卷。 王明阳方才缓步走进考场,讪笑一声道:“林大人,不知出了什么考题,我这国子监贡生是否如的了林大人的法眼?” “为什么一道也做不出!” 坐在末尾的一名考生,发出一声长叹,抓着头皮。 “这题是给人做的嘛,怎么会如此难?!” “我就不信了,在大明有何人能够做出这卷子上的题……” …… 考场之中如同被点燃一般,阵阵哀嚎。 王明阳脸色有些挂不住了,看着收上来的卷子,皆是白卷,随手拿起一张。 第四十六章 先生可称大儒 褚禄拿起一份考卷,置于案台之上,执笔看去。 王明阳冷哼一声,褚禄乃是国子监算学博士,普天之下,就没有他做不出的算学题。 如今大明崇尚心学,策论治国之道,算学不过旁门左道,不过尔尔。 国子监贡生亦是纷纷起身,围站在褚禄身旁。 看清卷子上的算学题,褚禄脸色异常难看,一旁的稿纸尽数涂满,却无下笔之意。 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为何如此之难? 半晌。 褚禄放下毛笔,长叹一口道:“祭酒大人,下官无能,做不出这算学之题。” 国子监内,一阵唏嘘,连算学博士都做不出。 “本官看你是过的太安逸,区区算学之题,也解不出,要你何用!” 王明阳指着褚禄鼻子呵斥道,随即替下褚禄的位置。 “祭酒大人若是能做出,从今以后,林某不登国子监半步,否则国子监教学事宜便由林某接手。” 林浩双手附在身后,微眯着眼道。 “这可是你说的,希望林大人能言而有信。” 王明阳轻哼一声,不屑道,正愁如何将林浩赶出国子监。 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余二,五五数之余三,七七数之余二。 问物几何? 王明阳顿时傻了眼,题意新颖,却无下手之处。 一个虚无之数,如何求得? 强装镇定,往下看去,内心越发紧张。 任何一道题,难度都不低于先前雉兔同笼。 而雉兔同笼问题,他整整用了七年时间,才钻研出解法。 时间分秒推移,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淌下,模糊了双眼。 王明阳猛地拍案而起,高声呵斥道:“林大人莫非将本官当作傻子不成,上述之题,均无解法!” 内心虽说清楚,这些题肯定都有解法,但以林浩的才能,根本不可能设计出如此难题。 想必是在哪本古籍之上看见,特意来为难自个。 倘若当真有解,身为国子监祭酒,阅览天下奇书的他,又如何会不知晓。 “怪不得无从下手,原来是根本无解。” “拿着无解之题前来,分明是戏耍众人,非人哉!” …… 见王明阳如此一说,国子监贡生纷纷释然。 “祭酒大人,当真确定上述之题,均是无解?” 林浩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那是自然,倘若林大人能解出,今后本官不再过问国子监教学之事,若是解不出,还望林大人遵守诺言。” 王明阳眼神中尽是嘲讽之意。 在其眼中,林浩的计策,已经被自个看穿,看其如何收场。 “王贲。” 林浩摆了摆手。 王贲径直走到沙盘前,端起戒尺: “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余二,五五数之余三,七七数之余二。” “此数除三得二,除五得三,除七得二。” “整除五的位数为零亦或者五,所以此数位数可能为三亦或八。” “此数除以三或七余数皆是二。” “所以可得三七加上二,二十三便是此题之解,倘若不信,诸位大可演算一番。” 众人皆是眉头紧锁,王明阳赶紧落座拿起算筹,推算起来。 片刻之后,王明阳难以置信的看着沙盘内的推算步骤:“竟然还能如此解题,当真闻所未闻。” 王贲待到众人将沙盘当中推演结果演算完毕后,接着推演下一道。 “此题当用勾股定理,a方加上b方得c方,那么芦苇……” “首先我们确定因变量以及自变量……” “想要求证,必须证明两个三角形全等,那么全等的条件为……” 王明阳神色激动,呼吸急促的盯着王贲手中戒尺,时不时的拍案叫好。 无异于天方夜谭的算学题,在王贲的讲述下,却是迎刃而解,历久弥新。 每每提出超乎常人的公式,更是令王明阳惊愕不已,无比汗颜。 王贲不过十八九岁年纪,在算学一道上,研究竟然如此之深,称作大儒也丝毫不为过。 国子监其他贡生,皆是抓耳挠腮,根本追不上王贲的思维,一个个的简直要怀疑人生。 王贲虽说是林浩的贴身侍卫,但在数学上也是有着不低的造诣。 短短四年,便修到21世纪高中毕业生的数学水准。 林浩本想让王贲入桃源研究所,奈何王贲这小子,非说要跟着自个,只好作罢。 “还有何异议?” 王贲随手扔掉手中的戒尺,环视着四周。 “先生在算学一道上的造诣堪称大儒,为何要跟在此等奸逆小人身旁,只要先生愿意,在下愿意禀明陛下,将这国子监祭酒一位,让于先生,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王明阳连忙上前,朝着王贲鞠了一躬,拱手作揖道。 如此举动,倒是令林浩有些个刮目相看。 “区区国子监。” 王贲轻笑一声。 “先生,虽说国子监在您眼中并不入流,可每一位贡生,皆是大明最为聪慧的学子,不出左右,国子监祭酒一职,也是四品大员,先生何不效仿孔孟之道,不日便可桃李满天下,名垂青史。” 王明阳急了,他吃亏倒无所谓,可王贲若是走了,绝对是大明的损失。 “真佛不拜,反倒来拜我这尊假佛,王大人倒是有意思,希望王大人能遵守先前与林大人的赌约。” 王贲微眯着眼,与林浩相比,他不过是九牛一毛上的毛尖尖,不值一提。 若是这祭酒大人知晓,不知脸上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王明阳沉思良久,终是开口:“只要先生愿意留在国子监,本官将不再插手国子监除宗乐礼法之外的教学事宜。” “想要他留下来?” “王大人,您那书房,好生明亮,四面通透……” 不等林浩说完,王明阳连忙接道:“归你了。” “这国子监内教师的任职……” “林浩,你莫要太过分,本官依你,皆是看在先生的份上!” 王明阳呵斥道。 “看来王大人这诚意也不是那么足,既然如此,那便告辞,明日朝上本官就向陛下请辞。” 林浩说着便要朝考场外走去。 “慢着,只要经过考核,依你便是。” 王明阳咬着牙应承下来,他这一切都是为了大明,为了国子监的贡生。 第四十七章 成功学讲师朱高煦 “祭酒大人,当真要将国子监交给这小子?” 褚禄将王明阳拉到一旁,低声问道。 “王先生年纪尚轻,不知拜入朝堂的好处,先依他,等本官将王先生说服,便将这这厮踢出国子监。” 王明阳眼神中闪过一抹轻蔑之色。 “身为国子监贡生,除开学富五车,还需深谙为人处世之道,第一堂课本官给诸位请了个老师。” 林浩拍了拍手。 王明阳暗骂道:“什么狗屁为人处世之道,倘若整个朝堂之上,都与你一般,大明还得了?” 朱高煦面带笑意的走进会室。 “二殿下,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 王明阳揉搓着双手,一脸谄媚的迎上前去。 朱高煦身为皇子,平日里由詹事府的少詹事亲自教导,一年也上不了一趟国子监。 “本宫应林兄之邀,上国子监为大明的贡生,上堂实践课,祭酒大人不会有意见吧?” 朱高煦微眯着眼笑道。 “二殿下能亲临国子监,乃是贡生们的福气。” 王明阳连连摆手。 “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人为末流,如今陛下下旨兴商,用不了多久,商人便会成为大明的中流砥柱,在座的诸位,除开入朝为官,成为一名商贾,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朱高煦环视着众人,皆是朝中权臣之子,倘若都能拜在自己门下,那得挣多少银子。 “二殿下慎言,陛下虽说应允皇室经商,可商贾之流依旧是末流,商人只会搬弄是非,将东边的东西搬到西边,价格却要翻上一翻,吃亏的还不是大明百姓。” 王明阳连忙劝道。 “王大人,若是没事,就请您先行离去。” 朱高煦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跟此等一成不变的老顽固,根本没法沟通。 王明阳想要反驳,却又无从提及,毕竟身份有别,朱高煦身为皇子,他不过是朝臣,只能愤然离去。 此举引来国子监贡生哄堂大笑。 平日里最看不惯的便是王明阳这老夫子,依仗着身份,装腔作势。 “肃静!” 朱高煦呵斥道。 所有贡生顿时安静下来,面面相觑的看着朱高煦。 “本宫今日便与你们讲讲经商之道,做生意,最为重要的是什么?” 朱高煦面沉似水的看着众人。 “我爹说了,生意人最看重的便是人脉。” 户部尚书之女,郁可站了起来。 户部尚书,掌管着大明的钱袋子,所以从小便是耳闻目染。 “错!” “那是货物?” “错!” “那到底是啥,还请二殿下明示。” “错!” 刚说出口,朱高煦便觉不妥,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做生意,最重要的便是知晓人性。” “何为人性?” 郁可不解道。 “你们想一夜暴富吗,想出人头地吗?” “当你们身边的富少,夜夜醉倒温柔乡,一掷千金时,你们内心羡慕吗?” “如今应天的宅子,至少都得八百两起步,按照你们现在的俸禄,不吃不喝,得多少年才能买的起一套。” “退一万步讲,你住着几十平的宅子,身旁的人,光是一间卧室,那都几亩地,你心里平衡吗?” “倘若步入朝堂,封侯拜相,权力确实等于银子,但这银子你拿着如何安心,前些日工部尚书刘观大人,因为贪污被父皇凌迟处死……” …… 朱高煦一连串发自灵魂的拷问。 在场之人无不动容,双拳紧握,恨不得立马就辞了贡生的身份,出去做买卖挣银子。 “而商人,却可以名正言顺的富甲天下。” “做生意,你得清楚你的目标客户,将一件商品卖出,首先要从顾客的心理去分析,将产品的优势客户的痛点联系上,这事便八九不离十了。” 朱高煦眉飞色舞的讲解着。 林浩眼中欣赏之意,愈发浓重,朱高煦这悟性,就算放在二十一世纪,也绝对是块做生意的料。 一众贡生却是听得云里雾里的。 “听不懂没关系,咱们直接实战,所有人分成三组。” 朱高煦话音刚落,贡生便是分为三列。 朱高煦顺手从衣冠镜前,拿起一把桃木梳:“中华门外有一大报恩寺,其中和尚上千,香火络绎不绝。” “二殿下是想让我们去挣那些个和尚的钱?” “一帮穷和尚能掏出几文钱,按我说就应当去挣那些个商贾的钱才是,个个都富得流油。” …… “不错,正是要你们去做和尚的生意,将这把梳子,卖给大报恩寺的静恒主持,作价十两。” 朱高煦露出一抹姨妈笑。 “二殿下,您这不是为难人吗,和尚连头发都没,如何会买这梳子。” “而且那静恒主持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十两银子,不是要了他的命?” …… 台下又是一阵哗动。 “记住,必须是静恒主持自愿买下,而且事后我会去回访,必须要五星好评哦。” 朱高煦微眯着眼。 “何谓五星好评?” “五星好评便是,顾客对你的服务态度,以及服务水平,商品质量态度皆为满意……” 朱高煦眼神中尽是得意之色,这可是他在桃源学到的新词。 众人皆是一阵哀嚎,本来以为摆脱了,王祭酒的魔掌,没想到二殿下更无人性。 将梳子以天价卖给和尚,不是天方夜谭是什么? 郁可却是若有所思的上前,从朱高煦手中接过桃木梳,面带笑意的点了点头。 朱高煦接着从案台上,拿起文房四宝:“外城三十六坊市,其中知行坊最为穷困,百姓皆以种地为生,而你们要做的便是,将这文房四宝,卖给种地的农妇。” 又是一阵哀嚎。 本来以为将梳子卖给和尚就已经够离谱了,将文房四宝卖给目不识丁,连饭都吃不上的农妇,这不是要了人命? “都说知识是无价的,所以这文房四宝,不妨就卖个二十年银子?” 朱高煦略微思索后,开口道。 …… 满座愕然。 二十两银子,莫说大明百姓,就在座的贡生,又有几个能够掏出。 这不是纯纯的为难人吗? 第四十八章 敲竹杠 紧接着朱高煦又从会室屋檐上取下一支灯笼:“青山坊南市有一老者,六十有余,双目失明,而你们要做的便是将这灯笼卖给他。” 一众贡生简直无语,还能有比这更离谱的吗,一个瞎子,买灯笼做什么,难不成怕夜晚看不清道? “明日午时,我再此处等着你们的好消息,若是能够完成,除开国子监贡生外,你们将有一个新的身份,湖畔大学第一批学生。” 朱高煦瞅了眼国子监正对着的景湖,微眯着眼道。 郁可似乎对朱高煦所说的湖畔大学颇感兴趣,领着一行人便出了国子监。 剩下的贡生也是紧赶着跟上,虽然不清楚这所谓的湖畔大学,但跟当朝二皇子搞好关系,总归没错。 “二殿下,您这不是为难人吗?”王贲下意识问道。 “王贲,论算学,本宫比不上你,但论这做生意,你要学的多了去了,看似不可能完成,实际上换个思路,便能迎刃而解,再一个,这是他们的机遇。” “不妨一同前去看看?” 朱高煦双手附在胸前,挂着一抹和煦的笑意。 林浩暗骂,为啥自个就没有想到,按照这个方式培训出来的,妥妥的销售精英,不愧是二皇子。 朱高煦一行三人,直接来到大报恩寺。 表明身份后,进入内殿,与静恒住持席地而坐。 “静恒主持,你这大报恩寺幽静恬宜倒是个好来处,日后替本宫留下一间禅室。” 朱高煦掏出一张五百两银票,推到静恒住持面前。 “二殿下有心向佛,报恩寺自当蓬荜生辉,此事交给老衲便是,天色不早,晌午便留在大报恩寺吃上一口斋饭,老衲已经让小僧去鸡鸣寺化缘。” 静恒住持面带笑意,不动声色的将银票塞进袖子。 “为何要化缘,难不成堂堂大报恩寺连锅都揭不开了?” 朱高煦不解道。 “自然不是,鸡鸣寺这几日向应天百姓布粥,此乃广积善德之举,大报恩寺自然愿意接下这份善缘。” 静恒住持挑了挑眉头。 林浩满脸黑线,这秃驴是真的扣,竟然能将白嫖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静恒主持,寺庙中有一女缘主求见。” 禅室外候着的小和尚叩着门道。 “今日报恩寺有贵客到访,让缘主回了吧。” 静恒住持摆了摆手。 面对坐着的可是当朝皇子,再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驳了其面子。 “无妨,若是没有猜错,此女是国子监贡生,在下在帘后候着便是。” 林浩起身与朱高煦两人躲在帘幕后,此时造访,除了郁可还能有谁。 “静恒住持,冒昧造访,还请见谅,此番前来,是有一物想要卖给静恒住持。” 郁可开门见山道。 静恒住持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悦之色,做生意做到寺庙里来的,这还是头一遭。 看在二皇子以及那五百两银票的面子上,强忍着性子:“不知缘主想卖的是何物?” 郁可从衣袖中,取出那柄桃木梳子,推到静恒住持面前。 静恒主持脸色顿时阴沉下去,拿着梳子来寺庙卖,这分明是在挑衅! 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心中一直默念着大悲咒:“不知缘主欲作价几何?” “十两银子。” 郁可伸出十个指头,甜甜一笑道。 静恒住持恨得简直牙痒痒,自个这袈裟,几十年了都没舍得换。 一开口就是十两银子,莫非将自个当成人傻钱多的狗大户了? 帘幕后的朱高煦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怎么这么飚,人家不给你轰出去都算好的了。 做生意哪有这么做的? “缘主若是没有其他事便请回吧,这木梳老衲实在是用不上。” 静恒住持后槽牙嘎吱嘎吱的响着。 “非也,小女子卖的可不是这木梳,而是让你我共赢的法子,无论大报恩寺挣多少银子,小女子只取十两。” 郁可故作深沉道。 “哦?” 静恒住持一听,紧锁着的眉头顿时舒展。 “大报恩寺,每日前来礼佛香客近千,其中女施主偏多,若是静恒住持能定制上一批桃木梳,置于佛像之下,日夜受香火熏陶,经声加持,绝对是功德无量,不管是赠与前来烧香的善男信女也罢,亦或者卖给缘主,皆是不错之选。” 郁可娓娓道来。 静恒住持闭眼沉思,内心豁然开朗。 一柄桃木梳市价不过两文,经过这么一番加持,至少能卖出二十文。 一千把桃木梳便是二十两银子,以大报恩寺的香客数量,绝对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除开木梳,比如小女子手中这玉镯,坊市上作价五两银子,加持一番,至少翻上一倍,这应天府中,最不缺的便是那有钱人。” 郁可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孺子可教也。 林浩微微颔首。 这等人才,一定要想法子招揽进桃源。 “多谢姑娘指点,这里是十两银子,不成敬意。” 静恒从衣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到郁可面前,肥硕的脸庞满是笑意。 靠着这么一个点子,每年大报恩寺的收入,至少能够翻上一番。 十两银子绝对划算。 “小女子便先行告辞,若是国子监的人前来,还请静恒住持给个五星好评。” 郁可拿起银锭,一路小跑,头也不回的出了大报恩寺。 “不愧为户部尚书之女,若是能够将其招揽至麾下,绝对堪比聚宝盆。” 朱高煦走出帘幕,摸着下巴,满是欣赏之意的点头。 户部尚书之女? 静恒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幸亏先前没有失仪,惹谁都不能惹女人。 当初若是早些明白此番道理,如今也不会日夜常伴青灯古佛。 “静恒住持……” 朱高煦带着一抹阴阳怪气的口吻,直勾勾的盯着静恒住持。 静恒住持只感觉后背一阵发凉:“二殿下有何吩咐?” “既然这主意是国子监出的,那么所得之利,国子监是不是也得分上一份?” 朱高煦微眯着眼道。 “二殿下说的是,五成利钱,老衲按时让人送去国子监。” 静恒住持内心不禁一阵骂娘。 “静恒住持,你这是把路走短了啊。” 朱高煦幽幽道。 第四十九章 大明巴菲特 “老衲懂了,国子监的这份,让人送到二殿下府上,再由二殿下转交国子监,劳烦二殿下跑腿,老衲另外再拿出三成,赠予二殿下。” 静恒住持倒吸一口凉气,只感觉后背一阵恶寒。 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静恒住持有心了,本宫也不占你便宜,这份收入就当作大报恩寺的广告费了。” 朱高煦笑着拍了拍静恒的肩头,随即走出大报恩寺,还得赶着去青山坊南市。 静恒住持泪流满面,这哪是皇子,分明是强盗,抢都抢了,还非要整个什么广告费。 “据说这静恒住持与姚相私交不错,二殿下就不怕那姚相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林浩慵懒的躺在马车上,笑着问道。 “林兄可知道,如今应天卖的最火的话本是何?” 朱高煦凑到林浩身旁,压低嗓音道。 “《二皇子与白素贞不得不说的秘密》,光是剧情番外便卖出两万余册,里面有个和尚叫法海,到时改成静恒,法海寺改成大报恩寺,得给他带来多少香客,怎么也是稳挣不赔的买卖。” 朱高煦眉飞色舞的讲述着。 林浩则是满脸黑线,这话本他在桃源瞧见过,不是林知县与白素贞不得不说的秘密,咋变成二皇子了? 这小子当真会玩,林知县换成当朝皇子,吸睛度暴涨有没有,深得后世uc震惊部精髓。 “林兄你听我讲,靠着话本引流那只是第一步,有了游客,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大报恩寺距离内城有着一个时辰脚程,内城的达官显贵便是我的目标客户,报恩寺的斋饭清汤寡水,那些个达官显贵自然看不上,光是吃食都能日进斗金。” “除此之外大报恩寺周围所有的山以及土地,都被我买了下来。” “后面那座山,便更名叫青城山,我打算在山脚下建上一排独门独户的院落,然后出售,至于大报恩寺外,依照桃源建两条商业街,什么啃得起,麻辣小龙虾,奶茶店都要配齐……” “院落买不起,没关系,到时便与桃源钱庄合作,弄个什么按期还款,时间可以拉长点,三十年如何,羊毛出在羊身上,慢慢去薅……” …… 一路上,朱高煦滔滔不绝的讲述着。 林浩则是不断的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这尼妹是真的会玩,不就是后世地产商那一套。 先建商圈,聚集人流量,然后开发楼盘,疯狂吸血。 若不是清楚朱高煦当真是大明皇子,林浩简直要怀疑,这小子是不是跟自个一样,是个穿越者。 “你这些都是哪学来的?” 林浩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不是先前在桃源县学,听了几天市场营销学,做生意实则万变不离其宗,不过林兄您放心,无论何时,所得之利,皆有一半是您的。” 朱高煦憨笑着挠了挠头。 “你这皇子还有啥可做的?” 林浩嘴角一阵抽搐,八百年前,便能有如此思维,可称之为大明巴菲特。 “林兄,我就说咱们俩心有灵犀,依我看这皇子不当也罢,成日还要受人拘束,找个合适的时日,我便与父皇摊牌,让他封个亲王我当当,便可安心做买卖。” “国子监这帮贡生,一个也跑不掉,用不了多少年,大明所有的财富,都将掌握在湖畔商学院手中!” 朱高煦言语间,眼神中闪过一抹冀希之色。 “二殿下,不仅这皇子你得当,而且还得与那朱高炽争上一争储位。” 林浩目光灼灼的盯着朱高煦,语重心长道。 倘若先前,朱高煦只是做个富商,那倒无所谓。 可树大招风这个道理,贯彻古今。 有钱没用,守的住才是真的。 以朱高煦的聪慧,用不了多久,绝对能富可敌国。 届时便是朱高炽的眼中钉肉中刺,那小子他见过,心狠手辣的主。 倘若朱棣驾崩,下一个遭殃的绝对是朱高煦,皇室一族,向来没有血浓于水一说。 林浩可是清楚,历史上的朱高煦最后是何等下场。 谋朝篡位,身首异处。 林浩清楚,朱高煦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等事。 可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其中缘由,可想而知。 “就算成为一朝天子,那又如何,像父皇一般,高居于朝堂之上,却坐如针毡,当真乐此乎?” 朱高煦摇了摇头。 “太子的性子您清楚,若是有朝一日,他继承大统,给你安上个谋逆之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当如何?” 林浩攥紧了朱高煦的手。 朱高煦眼神中闪过一抹落寞之色,转瞬即逝,挤出一丝笑意:“毕竟是我大哥,不至于如此,再说了,不是还有林兄您在嘛!” 林浩无奈摇头,俗话说的好,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只希望,朱高煦能有所准备,否则当真到了那一日…… 马车晃晃悠悠的来到青山坊。 先前的一醉坊,牌匾之上,刻上官营二字。 平价香烟的出售在应天掀起一阵狂热,门庭若市,林浩两人下马才通过拥挤的街巷。 南市。 一群衣着华丽的贡生,被个六十余岁的瞎子,拿着拐棍追的上蹿下跳。 “你们当真以为老朽眼睛瞎了,脑子也坏了不成,简直欺人太甚!” 老头拄着拐棍,气喘吁吁的扶着墙。 “二殿下您来了,这老头简直油盐不进,如何能将这灯笼卖出去,就算是神仙来了也做不到!” “就是,一说灯笼,直接挨了一棍,老子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等委屈。” “若不是为了那五星好评,老子弄死他!” …… 见林浩两人走来,一群贡生纷纷围上前,倾倒一肚子苦水。 “若是本宫做到,那当如何?” 朱高煦冷哼一声,从为首的贡生手中接过灯笼,缓步朝着老头走去。 “老人家,听说您曾经是私塾的先生,在这青山坊南市可谓是德高望重。” 朱高煦笑着道。 “你小子说话还算中听,这帮人简直地痞流氓,明知道老朽眼睛瞧不见,还非要将这灯笼卖给老朽,不是羞辱人是什么!?” 老头脖子涨红,胸前一阵起伏。 第五十章 纯纯下头男 老头清楚朱高煦是来应天赶考的书生,连续三年,屡屡落第。 这些年时不时的来看望他,两人也是相谈甚欢,唯一不好的便是,每次来都带着东西。 他清楚,书生苦读寒窗数十载,只为一朝金榜题名,哪有什么银子,每次都是想方设法的推脱。 “老先生误会了,他们都是国子监的贡生,陛下说了要体恤百姓,他们是想将这灯笼赠与您老人家。” 朱高煦取出一支毛笔,在上书写一醉坊三字。 “原来是国子监的大人,先前是老朽唐突了,不过这灯笼老朽当真用不上,已经瞎了十几年了,这青山坊的每条街,都记在脑子里,就算看不见,也能如履平地。” 老头带着稍许歉意的脸色,解释道。 国子监贡生,在林浩眼中狗屁不是,但在大明百姓眼中,那便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更何况老头,曾几何时,还是私塾的教书先生。 “老人家,咱们换位思考一下,虽说您能记住这青山坊的每一条街巷,但路人却做不到,您把着灯笼,即为照亮别人,也为别人不撞到自己,这灯笼是国子监贡生的一份心意,收下吧。” 朱高煦拍了拍老者的肩头。 老头闻之,内心五味杂陈,没想到国子监的大人,还能为自个一介草民如此着想。 “谢过大人,是老朽错了,这十文钱便当作买灯笼的钱。” 老头接过灯笼,从衣袖中摸出十枚铜板,塞到朱高煦的手中。 在场所有贡生,皆是五体投地的佩服。 二殿下竟然当真将灯笼卖给了瞎子,还是瞎子心甘情愿的掏钱。 “将这十枚铜钱钉在国子监梁柱之上,时时刻刻的警醒着你们,很多时候,当你以为走到绝路时,换个思路,其实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若是连这点都想不通,没有入湖畔商学院的资格。” 朱高煦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悄悄塞进老者的衣袖中。 老头是洪武三年中的秀才,在青山坊开办私塾,收留穷苦人家的孩子念书。 一晃便是二十载,奈何老天不公,被一醉酒的锦衣卫殴打,硬生生的将人眼珠子给剜了出来。 “殿下,倘若老人家掏不出银两怎么办?” 一名贡生问道。 “广告是为何意,广而告之,先前在那灯笼上书一醉坊三字,每每老人家提着灯笼出门,行人便能看见一醉坊的招牌,这十文钱,为何不能是一醉坊出?” 朱高煦无奈摇头,都是爹生娘养的,怎么就跟人郁可差距这么大。 “殿下?大……大人,您到底是何身份?” 老头语气颤抖着挤出这么几个字,能被国子监贡生称为殿下,那得何等身份尊贵。 “老人家,我就是那个屡试不第的穷书生,以后有机会再来看您。” 朱高煦爽朗笑道,继而登上马车。 “殿下乃是当今大明二皇子,能够来见你,老小子也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一名贡生小声嘀咕道。 老头无比激动,双腿颤抖着朝着马车跪了下去:“草民见过殿下,有殿下此等,爱民如子,体恤百姓的皇子,实乃大明幸事!” 坐在马车上的朱高煦,脸色不禁通红,老者那番话,实在令其惭愧。 只不过是为锦衣卫铸下的错,尽可能的补偿。 街巷拐角处,身着飞鱼服,腰间挎着绣春刀的锦衣卫,将此情此景在密谍上一一记下。 “王贲,去趟慈幼院。” 林浩塞着车厘子,含糊不清道。 一听慈幼院三字,朱高煦顿时来了精神。 先前那桃源医馆的陈若涵,便令其一见倾心,特别是拎着刀就要冲进皇宫剁了蔡坤那刻,朱高煦感觉心都要化了,世间竟还有此等女子。 还寻思着找个理由去见上一面,但总觉不妥,毕竟两人不过萍水相逢一场。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 “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 “少年自由则国自由……” 马车刚到慈幼院前,便听见院落内传来朗朗读书声。 陈若涵清脆如铜铃般的声音,让朱高煦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 “老弟可是做过功课的,里头念的是当年林兄中进士时的文章,少年大明说吧。” 朱高煦得意的扬起脑袋。 林浩反手就是个大笔兜,领着朱高煦便进了院子。 “林大人,您来了。” 陈若涵局促的起身,将椅子给林浩让了出来。 “领二殿下来看看孩子们,我打算在慈幼院边上,成立一所私塾,总让你在这教也不是回事。” 林浩摆了摆手。 …… 朱高煦微眯着眼思索着,如何能让陈若涵留下个深刻的印象,在慈幼院教导孩子,那一定是很有爱心,自个就顺杆爬,还不将你拿捏的死死的。 “孩子们,看叔叔给你们带了啥好东西,大明道行宝钞,五百两一张,每人都有,这银子拿着去买吃食……” 朱高煦一脚踏在椅子上,颇为豪爽的从衣袖中掏出一沓银票,拍在桌上。 区区几万两对如今的他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上的毛尖尖。 这回绝对是印象深刻,像自个这么有爱心的,整个大明也绝对罕见吧。 衣着朴素的孩子们,警惕的望着朱高煦,眼中皆是恐惧。 “怎么不拿,别跟叔客气,排好队,一个个的上来,对了差点将若涵你给忘了,在这陪着孩子们一定很辛苦吧,给你一万两,嫌少?那就两万两,今个出宫比较急,没带多少银票,还不够的话下次给你补上……” 朱高煦露出一抹姨妈笑。 出手就是几万两,陈若涵内心肯定是小鹿乱撞。 毕竟像自个这么有爱心的,出手又阔绰的,整个大明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吧。 几个年纪小的,直接被朱高煦吓哭出了声。 “朱高煦,你给我滚出慈幼院,再让我看到你,老娘宰了你!” 陈若涵从腰间摸出一柄手术刀,狠狠的扎在朱高煦面前,离脑袋不过一根发丝距离。 朱高煦甚至能够感受到手术刀上冰冷的凉意,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第五十一章 十足的舔狗 “若涵,不可造次,二殿下莫要与她计较。” 林浩呵斥道。 “林浩,你怎么跟若涵姑娘说话的,若涵姑娘让我滚出慈幼院一定是有她的道理,赶紧给若涵姑娘道歉,否则咱们这兄弟都没得做了!” 朱高煦一脸谄媚的朝着陈若涵憨笑,随即义正词严的指着林浩鼻子呵斥。 “差不多得了,这回来是商量正事。” 林浩简直无语,咋就没看出来,朱高煦还是个十足的舔狗。 陈若涵收起手术刀,狠狠的瞪了朱高煦一眼。 “既然二殿下有心,若涵姑娘便收下,这些银两便用作盖校舍。” 林浩将案台上的几万两银票塞到陈若涵手中。 先前给自个就一万两,这回倒装起阔来了。 “校舍一事倒好解决,教书先生才是棘手之事,这应天府中,读书人自命清高,先前我也是托人打听,一听是上慈幼院,便一口回绝。” 陈若涵无奈摆了摆手。 慈幼院在百姓眼中,都是些没爹没娘的野孩子,自然是不愿与之为伍。 “教书先生便从桃源县学召集,先教数理化,按照九年义务标准,所有开支由桃源县承担。” 林浩略微思索道。 “此事便不由林兄费心,既然是应天学子,那所有开支,由本宫承担。” 朱高煦连忙抢着道,好不容易来个表现机会,怎能轻易放过。 “那便依二殿下所言。” 林浩微眯着眼,之所以带朱高煦来,可不就等着这。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陈若涵冷哼一声。 朱高煦:?o(╥﹏╥)o??怎么出了银子还吃力不讨好,没爱了…… “那荒园腾了出来,在下打算办场乔迁宴,这些请帖便有劳二殿下代为递交。” 陈若涵从里屋搬出一堆请帖。 请帖用金丝绒包覆,扉页带着乔迁之喜四个描金大字,尽显奢华。 林浩说到底不过就是个五品上国子监博士,朝中大臣绝对置若罔闻。 可若是由二殿下出面,味道就不一样了,若是不来,就是驳了二殿下面子。 既然来都来了,又怎么好意思空着手来? 就在这时,一名农妇小心翼翼的推开慈幼院的门,径直朝着衣着最为华丽的朱高煦走去。 四处打量一番,从怀中取出一本话本,上书红楼二字:“公子,书坊流出来的红楼下卷,在应天府可是紧俏物,别家你根本买不着,一口价二十两银子。” 朱高煦整个脸顿时就垮了下去,红楼下册,如今应当在应天书坊中校对,根本不可能上市兜售。 更何况就算卖,也是在书局统一售卖,如何会这般。 朱高煦掏出一锭银子,从农妇手中接过红楼,随意翻阅一番,的确是原稿。 刊印的油墨以及纸张,极其劣质,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息。 如此还要卖二十两银子。 农妇一瞧,顿时大喜,要知道这卖出一本,可是有接近五两的提成。 在田里劳作,一年到头,也挣不到如此之多。 短短数日,已经是靠着兜售红楼,积攒下几十两身家,用不了多久,便能财富自由! 又变戏法似的从怀中取出一沓话本。 《葫芦娃救林知县》 《神厨小福贵》 《虹猫蓝兔七侠传》 …… 林林总总共计十余本。 朱高煦差点没直接给气背过去。 这些个话本,均为公开售卖,这农妇到底从那弄来的。 要知道,话本可是他最挣钱的买卖之一。 就好像十几年的童养媳,还没来得及圆房,结果被人摘了桃子。 如何能忍?! 朱高煦取出一百两银子。 农妇眼珠子都要直了,红楼是因为讨喜,所以才作价如此之高。 其他话本加一块统共不到十两银子,这回当真是碰上狗大户了。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节奏。 “告诉我,你这话本从何而来,这一百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朱高煦耐着性子道。 “大人,这可是掉脑袋的事,银子您还是赶紧收回去,话本我也不卖了。” 农妇一听,顿时紧张到极点,抱着话本,就要朝慈幼院外跑去。 “话本这生意不错,这位大人也是想做做这买卖,还请大姐搭根线,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林浩搭着农妇肩膀,又是一张一百两道行宝钞塞进农妇衣袖。 本来这些个话本,在桃源都是孩童的启蒙读物,除开来进货的商人,根本就没人看得上。 谁能想到,朱高煦能将这做成产业,更何况还有自个的份,那将手伸到自个口袋里来,林浩也不可能视若无睹。 农妇紧锁着的眉头顿时舒展:“原来如此,可给我吓得不轻,这些话本都是书坊流出来的,特别是这红楼,短短两日便卖出十本,俺们都是每夜子时,到书坊后的那条街,有人给货,第二日将银子结清便是,若是去晚了,可抢不着。” 农妇拿着银票,千恩万谢的走出慈幼院。 二百两银子,已经够他富足的过完下半辈子。 朱高煦脸色铁青,心中已经是预料到,问题多半出在书坊。 依照大明律,话本以及诗集之类的创作,受书坊保护。 民间若是私印,那是杀头的大罪。 寻常富商,根本不敢染指。 敢如此明目张胆,绝对是有着不小的背景。 区区一个农妇,短短两日,卖出十本。 一本二十两,等于让他亏了二百两。 娘希匹! 幸亏给自个发现,否则再过一段时日,等到红楼上市,还不得无人问津! “林兄,与我去趟书坊。” 朱高煦拽着林浩的衣袖,便朝着书坊走去,同时令人通知赵恒。 书坊坐落在内城。 占地足足有着数百亩,负责应天所有刊印之事,门外站着几个手持佩刀的衙役。 两个衙役刚想上前,朱高煦掏出雕龙环佩。 几个衙役连忙跪下。 走进书坊,朱高煦直奔内务所。 先前宫中编纂杨士奇,如今便被分配至书坊,担任内务所管事。 虽说无品无衔,可朱高煦每月给其俸禄高达数百两,难不成是这小子动了歪心思? 第五十二章 全是卧底 内务所在应天书坊,本是个清闲衙门,除开审批制版事宜之外,一年到头,也不见得有人上门。 如今杨士奇接管,按照朱高煦的吩咐,时间便是金钱,原本的两人,如今变成了数十人的队伍。 刚走进院落,屋内便传来阵阵翻阅纸张的声响。 朱高煦推门走了进去。 身着长袍的雇工,坐在两排,皆是奋笔疾书。 明朝时的印刷技术仍旧落后,每一块活字板都有着独立的编号,而雇工需要准确的找到,对应的活字。 编排组合后,递交到刊印所,交由工人印刷成册。 甚至连两人进屋都未觉察,为首的杨士奇,则是席地而坐,待在厚厚的书堆前,一行行的审阅。 顺手拿起一块馒头,直接捣进乘着墨水的碟子里沾了沾,朝着嘴里塞去,细细咀嚼着,浑然没有知觉。 看到这一幕,朱高煦顿时摇了摇头,杨士奇入仕是他看着一路走来,知根知底,品性绝对上乘。 但犯错便是犯错,此事可没有如此容易翻篇。 “咳咳。”朱高煦清了清嗓子。 杨士奇循声望去,赶忙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馒头,赶忙起身,半张脸都被墨水染成黑色,看起来甚是滑稽。 “殿下您来了,这段时日书坊的刻匠,将原本的字号缩小一倍有余,绝大程度减少纸张的消耗,原本一百页的话本,成本三十文,如今只需十文。” 林浩打量着杨士奇,历史上有名的政治家,曾历五朝,在内阁为辅臣四十余年,首辅二十一年,与他还是老乡。 如今年近四十,看似仕途不顺。 “说说吧。” 朱高煦将一本红楼拍在书桌上。 杨士奇连忙端起话本,翻开,细细端详着,眉头紧锁。 要知道红楼的原稿,还未离开过内务所。 “殿下与我来。” 杨士奇起身,走出内务所,来到书房。 “本宫信任你,将这话本生意,全权交予你负责,如今书稿还未刊印,世面上便已流传,作何解释?” 朱高煦指着杨士奇的鼻子呵斥道。 “微臣辜负了殿下的期望,如今酿下大错,还请殿下责罚。” 杨士奇清楚,如今红楼泄露,造成的损失不可谓不大,于是主动担下。 “区区一本红楼,盗印也罢,若是想要避免损失,唯有追根溯源,找到问题所在。” 林浩在一旁提醒道,杨士奇是人才,莫要因为如此小事,断送了他的仕途。 “说说吧。” 朱高煦叹了口气。 “殿下的吩咐,微臣不敢懈怠,组稿的雇工皆是微臣亲信,所以从未想过,他们会出问题。” “按照流程,雇工在确定活字印刷版号后,由我亲自带领前往刊印所,每一次刊印都有数记录在册,废稿也是当场销毁,刊印完成后,印刷版由微臣亲自带回住所。” “刊印所不会有问题,倘若当真是由书坊泄密,一定是出在雇工身上。” 杨士奇后背已经是被汗水浸湿。 民营书坊盗版印刷,已经是心照不宣之事,毕竟得给人留条活路。 那也都是心照不宣,待到书稿已经铺开之后,印刷售卖,获取利润。 还未上市的书稿泄密,问题就大了。 “依你看会是何人?” 林浩接着问道。 “这册红楼无论纸张还是印刷使的墨水,皆是次品,一看便是末流的民间私营书坊印刷,采用的还是已经被淘汰的雕版印刷。” “依照大明律,盗版官营书稿者,以杀头之罪论处,寻常作坊主根本没有如此胆量,明目张胆的在红楼下册还未上市售卖,便刊印盗版,也根本没有路子得到原稿。” “想必后背之人,权势不小,每一个雇工在如此利益下皆有可能反水,还请殿下给些时间,微臣一定给个交代。” 杨士奇紧攥着衣角,紧张到极点,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何必如此麻烦。” 林浩领着朱高煦,来到内务所。 雇工并不清楚两人身份,只当作是书坊的官员,并未在意。 “你们当中,有人将红楼下卷原稿泄露,给个机会,自己站出来,既往不咎。” 言语间,林浩的目光密切注视着在场之人。 “当然,若非许以重利,那人也做不出这等卑劣之事,这儿有一万两,自己站出来,拿着银子告老还乡,够你几辈子的开销。” “本官以国子监博士身份起誓,绝不追究,且明面上你会被处死,绝对不会再有牵连,但若是被本官查了出来,按照大明律,立斩不怠!” 林浩将十张一千两大明道行宝钞拍在案上,审视着众人。 紧接着,上演了戏剧性的一幕。 十一名雇工全部上前一步,朝着林浩跪了下来。 卧槽! 除开杨士奇全是卧底,这还玩你妹。 “那位大人给我等每人纹银二百两,以及应天府宅子一处,并许诺,事后引荐入朝为官。” “组稿之后,趁着杨大人不注意,便将废稿私藏,带出应天书坊,交到西山坊通州书坊。” “大人说的是真的吗,我们分这一万两银子便是,日后绝不再回应天。” …… 雇工们纷纷磕着头道。 杨士奇满脸黑线,这才多久光景,共事之人竟一个不留,全被策反,怪不得自个没有任何觉察。 朱高煦眉宇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猛地一拳砸在案台上:“欺人太甚!” “殿下此言何意?” 林浩微眯着眼问道。 “通州书坊是姚相家中的产业,而姚相素来与太子媾和,此事多半又是我那位大哥所指使。” 朱高煦恨得牙痒痒,一次次的挑战自个儿的底线。 听到此处,林浩也是释然,除开太子,满朝文武,还有何人胆敢如此明目张胆。 “还请二殿下饶命,小的也是一时鬼迷心窍……” …… 这些个雇工,也算是弄明白了情况,面前站着的竟然是当朝皇子。 这下彻底凉凉了。 “你们就接着留在书坊,莫要声张,既然他想要原稿,那便给他,日后有机会再安排你等离开应天。” 朱高煦沉思良久,开口道。 既然大哥没将自个当作兄弟,也别怪他无情。 第五十三章 本宫许你一世无忧 书坊内室。 “不知二殿下想如何对付太子?” 林浩满上茶水,微眯着眼问道。 “不知林兄可记得方孝孺?” 朱高煦翻阅着案台上的话本,眼神中尽是冰冷之意。 “若是没有记错,是因为拒绝替陛下草拟即位诏书,而被凌迟处死并被灭十族。” 方孝孺也算是在大明历史上极具色彩的一人,林浩自然有着印象。 “父皇将方孝孺所著列为禁书,凡藏书者皆为死罪,若是本宫将水浒一书稍作修改,其中映射《蚊对》《指喻》二篇,著书之人便是死罪。” “让杨士奇将原稿泄露给通州书坊,届时让人于朝堂之上指出,看其如何应对,就算父皇不予追究,大哥在父皇心中的印象定是一落千丈。” 朱高煦握着茶盏,娓娓道来。 林浩倒吸一口凉气,比起阴毒,朱高煦远胜自个。 方孝孺可谓是朱棣的禁脔,太子却放任手下映射方孝孺的学说,其心可诛! “殿下可有想过,倘若陛下查出,此事为殿下所为,后果如何?” 林浩摊了摊手,毕竟凡事做好最坏的打算。 “那便让父皇无处可查。” 朱高煦拍了拍手。 帘幕之后,一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身形伟岸的男子缓步走出。 来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沈炼。 “事成之后,所有知情人,一个不留!” 语罢,朱高煦将茶盏倒扣,任由茶水淌下。 “末将,领命!” 沈炼抱着绣春刀,单膝跪下,沉声道。 锦衣卫指挥使,西厂厂公沈炼,竟然是二殿下的人? 自称末将,岂不是意味着,已经认同朱高煦为帝!? 朱棣几乎所有的消息来源,都依仗着锦衣卫密谍。 朱高煦掌握着锦衣卫指挥使,岂不是意味着,朱棣所知道的,皆是朱高煦想让其知道的。 细思极恐! 看着朱高煦脸上似有若无的一抹笑意,林浩只觉的愈发看不透如今的朱高煦。 “本宫从未将其放在眼中,如今掌握着朱高炽一十六条必诛之罪,要其性命,易如反掌,捏死一只蚂蚁有何成就感,本宫就爱看着他自作聪明,自认运筹帷幄的模样。” 朱高煦脸上从始至终皆挂着一抹和煦的笑意。 他可从未想过将帝位让于这位长兄,不过他清楚,如今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父皇的眼睛。 大哥甘愿做这个出头鸟,他又何乐而不为。 完了! 二殿下这是彻底黑化了。 先前还劝其留个心眼,这不是纯纯在搞笑。 知道这些,也就意味着,彻底站队朱高煦,倘若朱高煦成事失败,自个下场绝对惨烈。 林浩:ε(┬┬﹏┬┬)3外面的世界好危险,还是桃源新手村适合他。 “末将先行告退。” 沈炼说着退出内室。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殿下,世人皆知,沈炼乃是陛下心腹,殿下是如何将其收入麾下?” 林浩饮尽杯中茶水,不动声色道。 “沈炼看似父皇的心腹,实则是建文帝的暗桩,当年父皇暗中屯兵,明面上装疯,沈炼却将此事禀报于建文帝,使父皇被迫反水,只此一条便够其死上十次。” “本宫非但替其隐瞒下,并将所有知情人处死,几番在父皇面前力荐沈炼,才有得如今锦衣卫指挥使。” 朱高煦眼神中尽是锐利,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到这林浩才觉得后世所记载,朱高煦谋反,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不过以朱高煦做事如此滴水不漏,如何会败? “林兄只须记住,管他城外山头变化,本宫许你一世无忧。” “这儿有份礼物送给林兄。” 朱高煦恢复先前憨笑模样,取出一只木匣,推到林浩面前。 林浩打开木匣,后背一阵恶寒。 御林军副统领蔡坤的头颅,安静的躺在其中。 脑海中浮现起,先前在桃源医馆时,朱高煦的承诺。 林浩内心油然升起十足的安全感。 这才短短几日,蔡坤的头颅便摆到自个面前。 “本宫说过,在这大明,与林兄作对,便是与我朱高煦过不去。” 朱高煦合上木匣,随意扔到一旁。 “若是陛下有朝一日需要,在下可提供三军粮草军饷。” 林浩下意识道。 既然朱高煦已经摊牌,按照剧情发展,自个应当表态。 “为何要反,天大的事砸下来,有父皇担着不好?” “林兄莫要忌惮,本宫与你说这些,是当真将你当作兄弟,父皇正值壮年,咱俩安心做这天下首富何不乐哉?” 朱高煦倒是坦然的摊了摊手。 并不贪慕权力,所有谋划,只为权力的刀子无法迫使其违心。 听到此处,林浩内心暗爽。 从今以后,在大明还不得横着走? “二殿下,鸿胪寺出事了,山东氏族点了鸿胪寺,坐在院中以死相逼,陛下让你前去处理此事。” 赵四推开内室门,着急忙慌道。 “此事不应太子解决,为何父皇会让我前去?” 朱高煦眉头微微一皱,山东氏族分明是太子惹下的祸端。 “太子在东宫之中告病,实则定是托辞,欲要将矛头调转向殿下,陛下自然不会接见山东氏族,此事若是处理不善,殿下怕是难纠其责。” 赵四如实道。 朱高煦振袖一挥,眉宇间寒意更甚:“林兄,不妨与本宫走上一趟?” 林浩微微颔首,山东氏族的确棘手。 还未到鸿胪寺,便见漫天火光,黑烟冲天而起。 鸿胪寺杂役纷纷提着水桶,大门却是紧闭。 “山东氏族愿以死明志,望陛下即日释放庄老。” 院中为首的山东赵氏族长,沉声喝道。 “赵老,当今陛下无德,就算众人以死明志,怕也唤不醒陛下的良知。” “诸位皆不怕死,可死也得死得其所,赵老还请三思,若是再拖下去……” 身后盘膝而坐的书生却是面色紧张,若是任由火势如此蔓延下去,用不了半个时辰,众人便要死在此处。 “就在这坐着,除非朱棣老二亲自前来,老朽就不信,朱棣愿意得罪这天下学子?” 赵氏主张冷哼一声,眼中尽是毅然决绝之色。 “殿下,您来了,赶紧劝劝吧,若是山东氏族当真死在鸿胪寺,怕是朝廷要被天下百姓斥责。” 鸿胪寺卿李彦浑身颤抖,脸色惨白道。 “驱逐百姓!” “既然一心求死,本宫便遂了他们的愿,来人封死鸿胪寺所有出口,从外头添把火!” 朱高煦背对着火光,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 第五十四章 没有道德就不会被绑架 李彦脸色惨白,直接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里头哪一位都不是他小小鸿胪寺卿所能得罪的。 若是当真尽数死在鸿胪寺,二殿下乃是陛下血亲,背锅的自然成了他。 莫说山东氏族背后的势力,光是这应天学子,都能要了他的命。 锦衣卫可不会在乎李彦的死活,不一会便是搬来一堆木材。 三下五除二便将鸿胪寺正门封死。 鸿胪寺内的山东氏族坐不住了。 钱家家主连忙起身:“赵老,这朱棣老儿当真心狠手辣,这是要将咱们灭口,届时随意找个托辞,便是死无对证,咱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赵老,咱们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与其这么憋屈的死,还不如反了他!” “先前还望以死唤醒朱棣老儿的一丝良知,如今看来,简直笑话……” …… 一众山东氏族,以及学子纷纷附和道。 “随我破开这鸿胪寺大门,既然朱棣老儿不愿见我等,那我等便将这应天掀个天翻地覆!” 赵氏族长咬着牙道。 当初若不是他点头,让山东氏族支持朱棣登基,朱棣这皇位坐不坐的稳还是二说,如今却卸磨杀驴,不顾山东百姓死活。 鸿胪寺正门,被一众学子从内破开。 数十名锦衣卫,紧握着绣春刀,目光死死的盯着面前灰头土脸的众人。 只要朱高煦一声令下,即刻血溅当场。 “鸿胪寺乃是官家财产,蓄意放火已是死罪,赵氏族长你还有何可说!?” 沈炼微眯着眼,看向赵山本。 “泱泱大明,白日昭昭,朱棣身为国君,却不顾百姓生死,草芥人命,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老朽无话可说,但还望沈大人留其他人一条性命,此事为老朽一人指使!” 赵山本清楚面前这架势,今日怕是无法善了,咬着牙,不卑不亢道。 “既然是你一人指使,想要留下他们性命,也无可厚非,将这火灭了,本宫便允你。” 朱高煦从鸿胪寺杂役手中取过一个水桶,扔到赵山本面前。 “还望殿下言而有信。” 赵山本拎着水桶,冲进火场。 山东氏族其他人见状,纷纷欲要上手帮忙。 “其他人,动一下,杀无赦!” 朱高煦微眯着眼,打量着众人,锦衣卫纷纷拔刀相向。 直至暮色降临。 更夫敲着锣,告知应天百姓宵禁。 鸿胪寺的大火,才算是被熄灭。 此刻的赵山本,再无半分先前那般心高气傲,蓬头盖面,衣衫褴褛,与那街边的乞丐无异。 栽倒在鸿胪寺外的石狮子前,抱着水桶,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赵老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了,请二殿下按照约定,释放山东氏族众人。” 钱定山起身,朝着朱高煦拱了拱手。 “本宫只是答应,灭了火,饶你们一命,可没有答应释放,鸿胪寺距今六百年历史,历经峥嵘烨烨生辉,却因为尔等付之一炬,若是无法重现鸿胪寺往日恢弘,尔等便老死在这鸿胪寺内。” “锦衣卫听令,山东氏族在重建鸿胪寺前,不得离开半步,违者斩立决!” 朱高煦轻哼一声,转身离去,老话说的好,没有道德就不会被绑架。 山东氏族,面如死灰。 鸿胪寺占地百亩,历经数朝才有如今规模,如今在大火当中,毁于一旦。 想要重现昔日景象,靠着他们这帮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无异于痴人说梦。 偏偏又无话可说,倘若不是他们,一时冲动,放火点了鸿胪寺,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林浩苦笑着摇了摇头,早知今日,还不如硬气点,死里头,现在非但失去自由,还得白干一辈子的活。 鸿胪寺乃是历朝历代朝廷接待外宾场所,虽说值不了多少银子,但究竟损失多少,还不是朱高煦说了算。 看着街道中宵禁巡视的禁卫,林浩无奈摇头,还是桃源好,这个时辰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御书房。 沈炼恭谨的将一封密谍递到朱棣面前,继而转身退下。 看着朱高煦对鸿胪寺一事解决之法,朱棣点上一支黄鹤楼,微微颔首,不愧是他的好儿子,有魄力有手腕。 火烧鸿胪寺,如今山东氏族自顾不暇,又从何顾得上庄庭浩,棘手的问题迎刃而解。 “父皇,还请严惩二弟,目无法纪,当众驱逐百姓,试图将山东氏族烧死在那鸿胪寺内,这不是明摆着将皇室推到天下读书人的对立面,若是不将之严惩,只怕是难以平民愤!” 朱高炽闯进御书房,义正词严的指责道。 一直想着找个机会弄死这不安分的二弟,之所以告病,便是想着将责任推到二弟身上,山东氏族一事,无论如何处理,都无法善终。 “身为储君,心性却如此急躁,难成大事。” 朱棣随手撇掉燃尽的烟蒂,白了朱高炽一眼。 “父皇,您不能如此偏袒二弟,犯错了就得认罚,这是您教的道理,山东氏族几位族长如今被困鸿胪寺,眼下趁着事情还未闹大,尚且有回旋的余地,若是父皇信得过,便将此事交与孩儿处理。” 朱高炽显然还没认清局势。 “若不是你将庄庭浩羁押,如何会有此事,交于你去处理,去给山东氏族赔礼道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区区山东氏族,不过是大明百姓中的一粒浮萍,倘若如此便得低声下气,委曲求全,何来天子威严,你若连这都想不明白,储君之位便给朕让出来。” 朱棣无奈叹了口气,同样是自己生的,为何老大与老二差距竟如此之大。 朱高炽委屈到极点,明明自个什么也没做错,为何受伤的总是自个。 父皇这明摆着就是在偏袒二弟,凭什么! 纵使不甘,也只能微微躬身:“孩儿知错,不讨饶父皇休息,告退。” 御书房外。 朱高炽猛地一拳砸在汉白玉雕栏上,拳头沁出丝丝鲜血。 姚广孝勾着朱高炽的肩头,凭栏坐下:“太子殿下知道为何,总是吃力不讨好吗?” 第五十五章 薄礼 “不知姚相有何见地?” 朱高炽下意识问道。 “殿下之所以在陛下面前屡屡碰壁,在微臣看来,只因殿下目的性过于明确。” “如今陛下正值壮年,就算立储,想要继承大统,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而殿下却在明里暗里,收拢朝臣,明显触及到陛下的利益,陛下如此态度,实属正常。” 姚广孝摇着头道。 朱高炽与当年的陛下,完全是极度相反的两人。 陛下虽说心有野心,却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之志,懂得羽翼未丰之前,暗中蛰伏。 这才有了如今的永乐大帝朱棣。 而朱高炽锋芒毕露,若是放在乱世,不成问题。 可如今朝堂初定,大明看似盛世,如此心急,难免要出问题。 适时,漫天飘雪。 正月以来的第一场雪,内务府前,赵四用手托着飘落下的雪花,捏着嗓子唱了起来。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这曲儿是先前从桃源听来,只觉好生应景。 “殿下如今应当收敛锋芒,培养势力,也得在暗中进行,二皇子虎视眈眈,一个不慎,储君之位难保……” …… 听着远处飘来的曲儿,朱高炽只感觉内心一阵凄凉:“姚相无须再说,本宫内心自有分晓。” “林浩那厮托二殿下送来请柬,明日乔迁之宴,多数朝臣想看太子殿下的想法。” 姚广孝哈了口热气,揉搓着手问道。 若是太子不点头,估计明日林府当是门可罗雀。 “去,若是不去,岂不让人诟病,替本宫备上一份厚礼。” 朱高炽眉头紧锁,二弟之所以能被父皇如此看重,其中少不了林浩的干系。 既然斗不过,那不如将林浩收入麾下,二弟能给的,他一样能给。 既然入仕,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封侯拜相,二弟虽说有皇子身份,但却没有实权。 而他是名正言顺的东宫太子,孰轻孰重,想必林浩也是聪明人。 …… 次日,卯时。 第一抹鱼白从东方升起。 整个应天府,被皑皑大雪所覆盖。 荒园。 几个家仆,清扫着门前及膝的厚雪。 王贲将荒园二字牌匾取下,换上朱棣亲笔御赐的林府二字牌匾。 整个林府上下,张灯结彩,好生热闹。 “瑞雪兆丰年,今年大明定是好光景。” 林浩将身子蜷曲在裘皮大衣中,瑟瑟发抖道,昨夜天降大雪,感染风寒。 身着锦袍的朱高煦与朱高燧二人翻身下马,赶上前来:“林兄乔迁之喜,本宫特意备上一份薄礼,以表心意。” 几十个随从挑着漆红大木箱,放在林府院中。 林浩随手揭开几个木箱,只见其中,摆放着白花花的银锭,足足有着十万两之巨。 “还真是是薄礼。” 穿着白色大袄的桃子撇了撇嘴,在林浩府上待久了,视钱财与粪土无异。 本以为朱高煦两位身为皇子,这贺礼当别出心裁一些,未曾想也是如此凡俗之物。 朱高燧嘴角不禁一阵抽搐,十几万两银子,也叫薄礼? “怜月,冷不冷?” 林浩突然问道。 怜月只感觉内心一阵温暖,没想到这个没心没肺的竟然还会关心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这大冬天的不运动运动肯定冷,将这些银子搬去后院,就不冷了。” 林浩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这怜月到了府上,还养着个大小姐性子,如何能行。 怜月:(>﹏<。)我谢谢你,十几万两银子,少说一万多斤,搬进后院…… “林兄乔迁,自然不只是银子。” 朱高煦拍了拍手。 四名身材婀娜的妙龄女子,款步迈入林府。 “还不赶紧见过林大人。” 朱高煦呵斥道。 “小女子春雨。” “小女子夏语。” “小女子秋月。” “小女子冬雪。” “见过林大人。” 春雨翩若惊鸿,美艳不可方物的脸蛋,眉目如画,翘鼻高挺,唇上一点胭脂点缀着胭脂般的肤色,清纯典雅的小家碧玉之风。 夏语身着艳红色长裙,气质无比高贵,白皙修长的脖颈微微扬起,往下是傲人的山峰,玲珑有致的身材被长裙勾勒的淋漓尽致,藏在裙摆当中修长的玉足更是令人几近窒息。 …… 每一名女子皆是各有千秋,就连林浩此等货色,都是有些个应接不暇。 当真是份厚礼! 朱高煦凑到林浩耳旁,压低嗓音道: “林兄初入应天,偌大的府上,岂能没有侍女伺候,春夏秋冬四人,皆是本宫从大明各处物色来的国色天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通晓剑术,可以一敌十,护林兄周全。” “殿下有心了,既然如此,本官便却之不恭。” “四位快快请进,外头很大,莫要着凉……” 林浩就差哈喇子淌出,一脸的猪哥像。 此等绝色,在林浩所见的女子中,唯有咸宁公主,能与之媲美。 怜月哭晕在厕所,为啥我想进林府,就是百般刁难,她们这种妖艳贱货反倒成了座上宾。 不就是倒贴嘛,本小姐也行! 桃子领着春夏秋冬四女朝着后堂走去,对此倒是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身为侍女,就当摆正自己的位置,少爷平日不近女色,如此肯定有着他的安排。 上百架车马,从应天府各个方向,朝着林府赶来。 东宫都发话了,他们这些个做臣子的又敢有何意见。 内堂。 林浩坐在炕上,看着春夏秋冬四人,内心愈发的欢喜。 每一人,都有着沉鱼落雁之容。 大明的文娱生活匮乏,林浩早就有想法,布局文娱产业。 电视剧电影这类不现实,但要推几个明星,还是易如反掌,奈何一直没有碰上合适的人选。 面前的春夏秋冬四人,正中下怀。 前世棒子国那些个财阀不就喜欢搞些什么个女团,还未穿越前的林浩,算得上个十足的屌丝。 那叫一个好生羡慕。 “你们都会些个什么?” 林浩面带笑意道。 “只要林大人想的,奴婢都能做到……” 夏语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在林浩下巴上刮了刮,言语间皆是万般风情。 第五十六章 乔迁之宴 饶是林浩都有些个把持不住,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旗杆已经立了起来,林浩连忙起身掩饰尴尬:“你们自个在宅子里寻间屋子住下,到了府上就跟回了家似的,不用拘束。” 林浩这般失态,引得春夏秋冬四女一番娇笑。 “这些银票先拿去花销,若是不够,去账房找桃子支。”林浩扔下一叠银票,落荒而逃似的跑出里屋。 …… “林大人,乔迁之喜可贺可贺,这几只狍子是今早府上仆人在山里打来的,绝对新鲜。” 上柱国张辅笑着拱手,身后的侍从拎着几只野狍子。 林浩将带着血的狍子塞到怜月手中,拱手回道:“上柱国有心了,院里请!” ……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马车上走下。 正是国子监贡生郁可,户部尚书郁新之女。 “林师,我爹他奉旨去江南府赈灾,没法到场,特意修书一封让我前来祝贺,里头是我自个做的糕点,不成敬意。” 郁可将几个食盒递到桃子手中。 她清楚,以林浩的身份,送钱财,没有任何意义。 自己亲手做的糕点,或许能讨喜。 “好好好,今个看来是有口福了,院子里头坐,一会陪着这些叔伯喝上一盅。” 林浩揉了揉郁可的小脑袋,笑着道。 …… 太子门下的大臣,虽说到场,但皆是扔下贺礼,转身便走。 毕竟明眼人都清楚,林浩是二殿下的人,太子嘴上让众人前来,心里是否如此想便不得而知。 近着晌午,成国公也是到场,让人搬来两座千斤重的石狮子,放在宅子左右。 “林老弟,这石狮子是陛下让本王送来,他老人家政务繁忙,没法亲自到场。” 成国公故意将声音拉高几度,朝着林浩挑了挑眉头。 在座的朝臣,脸色皆是一阵变化,陛下虽说未曾到场,但这两尊石狮子,已经是表态。 看来林大人这是要起飞啊! “陛下他老人家能记挂着微臣,便是微臣的荣幸,成国公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林浩微眯着眼笑道。 “林大人府上好生热闹,本宫并未收到请帖,这不跟着姚相一同前来凑个热闹,林大人不会见怪吧。” 不远处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 循声望去,正是姚广孝府上的马车,太子与姚广孝一同走下马车。 朱高燧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他特意将朱高炽的请帖给扔了,没想到这小子还能厚着脸皮来。 实属大明第一不要脸。 “怎么会,在下可是特意给太子殿下递了请帖,多半是下人遗漏,院子里请。” 林浩领着太子进了院子。 院子内的落雪被扫清,摆着两排桌案,太子直接在末席坐了下去。 姚广孝紧随其后,坐在一旁。 身旁几位大臣连忙起身:“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岂能坐这末席,这不是折煞我等?” “四海之内皆是王臣,有何身份之别,这末席本宫为何坐不得,林大人说对吧?” 朱高炽爽朗笑道,此举便是为了博取林浩的好感。 如此一来,坐在次席的朱高煦朱高燧二人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太子说笑了,您还是上请,不然成了在下不识抬举了。” 林浩赔着笑道,连忙上前搀扶起朱高炽,拉着坐上左次席。 应天府的习俗,凡是宴请宾客,除开主人之席,次席又分左右,左为先。 看着坐在右次席的朱高煦两人,朱高炽内心暗爽。 朱高煦倒是没有任何不悦,他与林浩才是真爱,大哥想横插一脚,简直就是笑话…… “林大人,这是本宫为你准备的贺礼。” 朱高炽从锦盒中取出一柄锈迹斑斑的朴刀,放于案台之上。 成国公脸色微微变化,这朴刀的来历,他再清楚不过,太子将此刀赠与林浩,绝不仅只是祝贺乔迁这么简单。 “皇兄出手,定非凡物,不妨与众人说说这朴刀的来历。” 朱高煦笑着问道。 “此刀乃是父皇赐予本宫,当年父皇清君侧,靖国难,便是拿着这把朴刀,平定天下。” 朱高炽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朝臣纷纷起身,朝着案台上的朴刀跪下,磕头道。 虽说是形式主义,但却不可避免,若是被有心人觉察,参上一本,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当真是舍得下血本,既然是皇兄的一份心意,林大人就收下吧。” 见林浩左右为难,朱高煦出言解围道。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多谢太子殿下美意。” 林浩双手接过朴刀,递给王贲。 郁可吃着案台上的水果,好奇的打量着在场众人。 本以为林浩不过是国子监博士,区区一五品官身。 如今看来,不是如此简单,六部尚书来了三位,三位皇子也悉数到场。 就连成国公上柱国这类大人物,也与之称兄道弟,林师到底有着什么背景? 就算陛下宴请文武百官,也不过如此吧。 “林大人年纪轻轻便官拜国子监博士,未来前途定是不可限量,令我等老臣汗颜。” “林大人得陛下赏识,还为朝堂立下不世之功,怕是用不了多久,内阁便又要添上一席……” …… 一众老狐狸,纷纷放着彩虹屁,恭维林浩。 众人言语间,仆从端着一个个铜制器皿走进院落,放置于每个案台之上。 器皿中间塞着通红的炭火,周围一圈的汤水咕噜咕噜冒着热气,一股浓郁的香气弥漫在院落内。 拖着木箱的怜月,内心无比的委屈,一大早起来,早饭还没吃上也就算了。 还在院子里整这出,让不让人活了。 …… “这是何物?” 张辅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器皿。 “柱国大人这就有所不知了吧,此物名为火锅,乃是林大人在桃源任职时研究的吃法。” “特别是在这寒冬腊月,吃上一口火锅,那就是神仙也得跳墙。” 朱高煦拿起象牙制成的筷子,夹起一块毛肚,在铜锅里涮了涮,跟着面前的酱料碟子,沾了沾酱油,塞进嘴里。 美滋滋的咀嚼起来,嘎吱嘎吱直冒油花。 在场大臣纷纷咽着口水,从未见过如此新奇的吃法,香气着实诱人,腹中的馋虫早已经被钩起。 第五十七章 十八年来堕世间 刑部尚书金纯夹起一块肉片,学着朱高煦,放进铜锅里涮了涮。 送入嘴中,辛辣之味直冲头顶,周身寒意尽数驱散,取而代之的一股暖意,肉片的醇香在味蕾之间绽放。 两口下去,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浑身无比通透。 眼中尽是陶醉之色,从未吃过如此美味之物。 “林大人,如此辛辣,是何佐料,还有这肉片竟如此醇香可口。” 金纯满是诧异道。 “辛辣之物名为朝天椒,御寒的不二之选,乃是林兄从番邦引进的作物,用不了多久在应天的坊市中便能购得。” 朱高煦敏锐的觉察到商机。 尝过桃源吃食后,只觉宫中御厨所做,寡淡无味,与那猪食无异。 倘若能够拿下这调料的代理权,绝对又是一桩日进斗金的买卖。 其他大臣见状,也是纷纷尝试,皆是赞不绝口。 “林大人果真大才,所行之事不同凡响。” 成国公不停往嘴里塞着肉,含糊不清道。 离开桃源这几日,食不寡味,可就念着这一口,如今总算遂愿。 “诸位大人若是喜欢,一会让家仆准备上几份底料,带回府上煮开便可涮肉。” 林浩微眯着眼道,调料生意也是桃源经济支柱其一,先前为了不引人瞩目,便未曾进入应天。 “林大人这就不厚道了,光有汤水怎够,这肉片也是一绝,可不能藏私。” 郁可用袖子蹭去嘴角的油花,吐了吐舌头。 “所食肉片不过是普通的牛肉,还有牛肚,牛百叶。” 林浩摆了摆手道。 此言一出,在场朝臣皆是失色。 依大明律,食牛肉者,杖责一百,流放一千里。 若是换做平时,吃了也罢,可如今东宫在场,若是回去之后,在陛下面前参上一本,在坐之人,一个也跑不了。 “依本宫看,这牛肉定是病牛,失去了劳作力,也算是尽最后一份价值。” 朱高炽见群臣皆将目光投向自己,面带笑意道。 依大明律,合法宰杀耕牛,只有病牛,或者是老的动不了的耕牛。 “太子所言极是,今个诸位是有口福了。” 成国公微眯着眼道。 牛肉在如今这个食物匮乏的年代,可谓是一绝,在场之人,哪个敢说没有吃过。 但终归要有个说辞。 侍女再度将一个个餐盘端进院内。 餐盘之中摆放着绿油油出水的小青菜。 顿时又引起一阵惊呼。 蔬菜倒是不新奇,可此时正值寒冬,从何而来的蔬菜。 更何况还如此水嫩,就如同刚从地里摘下来的一般。 御膳房中也有蔬菜,不过都是秋季时,由内务府采购,藏在地窖当中,几个月过去,根本没有半分水分。 “小青菜是在桃源研究所搭建的大棚中种植,相信用不了多久,整个大明百姓,都能在隆冬之时,吃上这鲜嫩可口的小青菜。” 林浩娓娓道来。 温室大棚乃是超时代的产物,推广起来绝对会存在一定助力,但也只是时间问题。 “林大人,大棚是什么意思?” 朱高煦不解问道,先前在桃源县中,还未发现如此宝贝。 “可以理解为室内种植,通过科技手段,控制温度,使果蔬没有时令之差。” 林浩略微解释一番,毕竟超出了众人的认知。 众人内心皆是一阵感叹,所有事物,皆是闻所未闻。 “宴席之上,怎么能没酒?” 朱高炽拍了拍手。 几个锦衣卫抬着两个酒坛子走进院内。 “应天府南城坊齐家老窖,七十年的花雕,放眼整个大明,都算的上乘!” 朱高炽起身,将封坛的红绸取下,将浑浊的酒水,盛进酒盅内。 “太子果然大手笔,齐家老窖七十年的花雕,在市面上已经断货,想必这些便是齐家老窖所有的存货了吧。” 姚广孝饮尽杯中之物,爽朗笑道。 在其看来,太子能想明白这点,愿意放下身段,主动拉拢林浩,实乃大智。 林浩尝了一口,酸涩的口感,难以入喉。 明朝本就粮食短缺,用高粱酿酒是杀头的大罪,眼前的花雕便是用那酸杏酿造。 再加上酿造技法落后,能好喝才怪。 不过在大明,哪怕是少的可怜的酒精,也算佳品。 朱高煦更是一口将酒水喷出:“这酒也是人能喝的?” 朱高炽脸色顿时阴沉到极点,朱高煦这分明是在挑衅,如此佳酿在其嘴中却变成一文不值。 “皇兄莫要见怪,不妨尝尝本宫带来的茅台。” 朱高燧闻言,起身从内堂抱出一箱白瓶封装的茅台。 朱高燧刚揭开瓶盖,一股醇厚的酒香味,顿时在整座院子内弥漫开。 成国公腹内的馋虫顿时被勾引起来,上前倒出一碗,一口而尽。 “好生痛快,如此佳酿,只因天上有!” 成国公连声叫好,入口绵密醇香,口感厚重,回味无穷。 朱高炽闻声也是倒上一酒盅,饮了下去,紧锁着的眉头顿时舒展。 好似浑身都轻快上不少,当真是只因天上有! 明白过来,为何朱高煦先前说,那齐家老窖的花雕,根本不是人喝的。 美酒佳肴,众人推杯换盏,谈笑欢声。 没有人会再去质疑,林浩用粮食酿酒,陛下二皇子袒护林浩也就算了,如今太子也向林浩示好。 这厮日后在朝堂之上,还不得横着走。 …… “此情此景,林兄不妨作诗一首助兴?” 成国公摸着络腮胡,眼神中尽是笑意,先前可是见识过林浩的诗才。 林浩看着角落内因为醉意,脸庞微微泛红,却依旧狼吞虎咽,可爱到极点的郁可,修长的食指在案台上轻敲着。 郁可似乎也注意到林浩的神色,差点没给噎死,赶忙放下手中筷子。 “十八年来堕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谁边。” “紫玉钗斜灯影背,红棉粉冷枕菡偏,相看好处却无言。” 语罢。 郁可浑身一颤,内心仿佛被触动一般,小鹿乱撞,林师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 群臣皆是喝彩,纷纷将目光投向郁可,脸上流露出一抹会心笑意。 第五十八章 心灵鸡汤 “好词,林大人与郁尚书千金可谓是郎才女貌,如此天作良缘,羡煞旁人,改日本宫便求父皇降旨赐婚。” 朱高炽细细回味着林浩词中之意,爽朗笑道。 郁可手中筷子置地,精致的小脸顿时羞红到极点,怎么来蹭个饭连自个都搭上了? 林师年纪轻轻,便官拜五品,更是有太子,二皇子,以及成国公撑腰,如此背景。 以父亲的性格,绝对巴不得将自个倒贴出去。 虽然林师不仅长得帅,风度翩翩,还才情斐然,简直人间理想,可这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佳偶天成,此事皇兄还是莫要干涉的好。” 朱高煦喉结一阵翻滚,挤出这么几个字。 这若是让五妹知晓,非得寻死觅活不可。 男人嘛,风流倜傥再正常不过,但宁儿一定得是正宫,父皇怎会容许最为宠爱的掌上明珠给人做妾? “二殿下所言极是。” 成国公清了清嗓子,林浩这小子也太不厚道了,见一个爱一个。 看样子安排熙儿与林浩见面之事得赶紧提上日程,否则做妾都轮不上。 毕竟这小子有自个当年几分风范,把妹还不是一把一个准。 林浩也清楚,自个玩大了,带着一抹笑意,掩饰尴尬:“太子有心了,一切还是随缘的好。” 朱高煦笑着点了点头,拿出小本本,将这首,浣溪沙:十八年来堕世间,记录在册。 林兄出口便是千古绝唱,若是能刊印成册,绝对大卖,书名他都想好了,就叫大明诗仙集。 酒过三巡,众人告辞。 偌大的院内,显得略微冷清。 郁可撑着小脑袋,眉宇间尽是愁绪,倘若林师当真上门提亲。 自个是答应呢。 还是答应呢? 还是答应呢!? 林浩没好气的敲了敲郁可的脑袋:“想什么呢,去国子监。” 大明国子监可没有休假一说,今个郁可这小丫头绝对是溜号出来的。 国子监。 王明阳猛地将手中竹简掷地,呵斥道:“短短一日,国子监就成了林浩那厮的天下,要你们有何用?” “祭酒大人,并非属下无能,实在是林浩带来那两人太过于变态,那唐书讲的一次函数,属下根本就没有半分头绪。” “不错,还有那赵学,跟贡生们讲什么进化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说人类的祖先是猿猴,这不是胡闹嘛!?” “那帮贡生简直疯了,热情空前高涨,咱们连课室门都进不去。” …… 国子监五经博士纷纷抱怨道。 他们在大明,也算得上是学术权威,但是在赵学唐书两人降维打击般的授课前,只感觉前半辈子,都学到狗身上去了。 “《诗》《书》《易》《礼》《春秋》才是儒家正统,本官不想听借口,给你们一月时间,不管用什么方法,让贡生们迷途知返。” 王明阳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却拿林浩没有丝毫办法。 连续三道奏折,请陛下收回成命,将林浩革出国子监。 可陛下的回复却是,不可干涉林浩所为,由贡生自行选择,打报告这条路算是彻底被堵死。 课室。 贡生齐聚一堂,再无半分往日嬉笑打闹,聚精会神的看着台上的唐书。 “成功的速度,一定要快于父母老去的速度……” “趁年轻,多努力,否则年龄越大,越撑不起你的不甘心……” “人生只活一次,你们怎么舍得让自己短暂的一生,是丑陋的?” “你们怎么舍得让自己短暂的一生,只是在往下坠落?” “在座的各位,你们会慢慢的活成一束光,谁若接近你,就是接近光,这是人生在世,对自己的一种责任与使命啊!” “听懂掌声!” 台下顿时掌声雷动,此起彼伏,久久不能停歇。 唐书看着台下已经泪流满面的国子监贡生,嘴角不经意间勾勒起一抹弧度。(●'?'●) 桃源县学必修课,人性心理学,说白了就是林浩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两本成功学大师的著作。 用在这些个未经世事的国子监贡生上,还不苦麻你? 在国子监贡生眼中,此时的唐书,整个身躯,都散发着圣洁的光芒,就像那带着小翅膀的天使一般。 双手负在背后,刚迈进国子监的林浩,便瞧见这一幕,卧槽,给这小子装到了。 这不是自个每年在桃源县学开学典礼上的致辞? “见过林大人。” 见林浩走进课室,唐书顿时就跟老鼠见着猫似的,连忙躬身道。 “教的不错,我看你小子很有谋朝篡位的潜质。” 林浩笑着拍了拍唐书的肩头。 唐书刚挤出一丝笑意,差点没给噎死:“林大人说笑了,属下这是在给贡生们做思想教育……” “先前交代给你们的任务,可否完成?” 林浩此言一出,贡生皆是面露难色。 还是由二皇子将灯笼卖给青山坊南市那老者,看起来不过就是换了个思路。 但让他们去办,差点没给农妇挠死。 “林师,学生将文房四宝卖给了知行坊耕地的农妇,这是二十两银子。” 一名身着锦袍的贡生,毕恭毕敬的递上两锭银子,眼神却是下意识的躲闪。 “农妇可是自愿买下?” 朱高煦微眯着眼道。 “自、自然……学生该死,之所以将文房四宝卖出,全靠投机取巧。” 贡生支支吾吾道,看着朱高煦审视般的目光,贡生直接扑通一声朝着朱高煦跪了下去。 “如何个投机取巧之法?” 朱高煦顿时来了性子,在他眼中,不管黑猫白猫,只要能抓到老鼠的便是好猫。 经商之道,很多时候,剑走偏锋,能够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学生家父有一方当年东坡居士所用的砚台,可谓价值不菲,学生将这方砚台赠与农妇,带着农妇去当铺,兑了三百两银子,农妇将其中二十两银子给了学生。” 贡生低着头,不敢去看朱高煦的眼神。 国子监中,最憎恨的便是弄虚作假之辈,可是他不甘心,他想进二皇子办的湖畔大学。 他父亲不过从五品官员,一辈子任劳任怨,也才勉强糊口。 第五十九章 除了银子什么也给不了你们 “堂堂国子监贡生,竟阳奉阴违,如此下作,本公子不屑与你为伍。” 姚广孝养子,姚继冷哼一声,眼神中尽是鄙夷之色。 “不错,能入国子监者,品性皆是上乘,林大人应当将许大山从国子监贡生之列革除!” …… 张辉由于父亲身居高位,在这些贡生中,地位也是出奇的高,如今站出斥驳许大山,其他贡生也是附和。 “本官有规定过不能另辟蹊径?” 林浩倒是洒脱的摆了摆手。 “这倒没有,不过若是如此也行,考核便失去了意义。” 姚继与林浩对视,喉结一阵翻滚,语气上也失了几分先前那般气势,父亲三番两次交代,令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得与林浩交恶,否则区区一国子监博士,根本不足以令其放在眼中。 “考核的意义?二皇子建立湖畔大学,就是为了改革创新,倘若一切守旧,创建这湖畔大学又有何意义?” “湖畔大学需要的是精英中的精英,你们这些贡生当中,只有郁可与许大山有资格进入。” 林浩打量着众人,娓娓道来。 “学生不服,许大山无论家世还是聪慧,都不及在场之人,不过是靠着投机取巧,凭什么他能入湖畔大学?” 姚继眼神中尽是怒意,死死盯着许大山。 平日里他最为在意的便是他人的眼光,事事都求做到最好,只因为他是相国之子。 相国之子为实,可世人皆知,他只是姚相当年出游苏州时收养的义子,受人非议。 郁可一介女流,更是户部尚书之女,入湖畔大学,无可厚非。 如今连一个一无是处的五品官员之子都比不上,内心如何平衡? 许大山怯懦道:“林师,学生愚笨,怕是会辜负您与二皇子的信任,还请林师收回成命。” 内心清楚,若是应下林浩此举,就算彻底将姚相之子得罪,他父亲在朝堂之上,不过是人微言轻的五品芝麻官。 “何来投机取巧一说,有的时候,善于利用规则,也是一种智慧,若说聪慧,许大山不比你们任何一人要差。” 见许大山出言拒绝,朱高煦欣赏之意愈发浓厚。 没有被利益熏昏头脑,反而能够分析利弊,绝对不可多得。 “此事已定,无须再议,许大山与郁可二人,乃是湖畔大学第一届学员,若是有人不服,大可来找本宫,证明你的能力,湖畔大学的门永远向有能力者敞开。” “还有一事,入湖畔大学,必须放弃国子监贡生身份,若是不舍,你们二人亦可放弃。” 朱高煦冷哼一声,丝毫没有在意姚继的眼神。 区区一个养子,真把自个当盘菜了? 莫说是他,就算他老爹来了,照样不给面子。 姚继急的眼泪都快淌了出来,周围的贡生都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他,涨红脖颈道:“投机取巧也能说的如此高尚,依本少看,这湖畔大学不去也罢!” 强行掩饰着内心的无力,简称无能狂怒。 “很好,本宫宣布,姚继此生不得入湖畔大学!” 朱高煦眼神中闪过一抹寒意。 “所谓的湖畔大学,不过是个说辞,有个由头让人入你二皇子门下,还得放弃国子监贡生身份,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殿下身为嫡长子,继承大统乃是合乎情理,皆是所谓的湖畔大学,不过是个笑话。” 姚继气急败坏道。 朱高煦眼神中闪过一抹切真的杀意,林浩见状站了出来:“你说湖畔大学是个笑话,那本官就让你看看,何为笑话!” “这里是一百万两银票,湖畔大学给你们的启动资金,不管用作于投资也好,经营也罢,本官一律不过问,这是每一个湖畔大学学员都有的待遇,是亏是赚,无须承担任何责任。” 林浩从衣袖中掏出一沓银票,拍在案上。 所有贡生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呼吸无比的急促。 这可是一百万两银子。 脑海中都飘荡着一段话。 花不完,十辈子也花不完! “湖畔大学要培养的就是社会顶层,区区百万两银子,不过尔尔,你们可知尚衣坊便是桃源县的产业,幕后之人正是桃源县县丞赵穆,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才是湖畔大学第一届学员,郁可与许大山的师兄,靠着一百万两银子,将尚衣坊开到大明每一个角落,如今每月盈余便是百万两银子。” “不管走到哪,湖畔大学都是你永远的靠山,一百万两花完了,后面还一千万两,万万两,直到你成功,除了银子什么也给不了你们!” 林浩面带笑意道,玩的便是前世博商的套路,培养的不是学生,而是投资人。 八百年前的大明,处处都是商机,一百万两银子砸出个优秀的投资人,绝对是血赚。 丝毫不夸张的说银子在这个时代,是最容易得到的东西。 卧槽。 朱高煦暗暗肉痛,这可是一百万两银子,就这么轻易给了。 郁可两人虽说颇有灵性,可毕竟还未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万一赔了不是扯淡。 有这银子给他,不出俩月,便能翻上一番。 郁可许大山两人只感觉好似踩在棉花上一般,轻飘飘的,根本不真实。 一百万两银子,够买他们命了! 如此轻易就给,还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内心无比感动。 同时也对赵穆无比好奇,尚衣坊在应天府可是如雷贯耳。 最近推出的山河锦绣长袍,以及玲珑宫绣旗袍可是炒到十万两银子一件,引得无数富商争夺。 绝对的日进斗金。 “多谢林师信任,郁可必定不辜负林师。” 郁可收起往日的嬉笑,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一百万两银子,是林浩的信任,也是肩头上的责任。 把握住机会,便是改变命运的转折点。 许大山直接热泪盈眶,朝着林浩跪下,不断的磕着头:“学生不知该说些什么,给林师还有二皇子磕几个吧!” 其他贡生眼中,皆是狂热之色,甚至一些已经暗自发誓,入湖畔大学便是毕生夙愿。 至于这国子监贡生身份,狗都摇头! 第六十章 回到21世纪 “林兄,这可是一百万两银票,当真就这么给了?” 走出客室,朱高煦一脸肉疼凑到林浩身旁道。 “本宫有个好主意,应天府是大明的都城,每日都有百姓进城,想要定居在此,若是能够拿下一块地,成制式的盖上屋子,然后再卖给这些举家迁徙的百姓。” “先前大报恩寺那的屋子,有着诸多限制,可在应天府内建设,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不得不说,朱高煦极具超前的商业眼光,可在应天府内动基建的蛋糕,若是没有朱棣首肯,断然行不通。 “此事容后再议,倘若当真缺银子,就去找汇宝通。” 林浩摆了摆手。 “汇宝通?” 朱高煦倒吸一口凉气,眼神中尽是震撼。 一个尚衣坊就够吓人的了,汇宝通竟也是林浩的产业。 汇宝通成立于洪武二十八年,明面上只是钱庄。 一年前,户部尚书夏原吉奉命抄家前鸿胪寺卿程建。 事发前,鸿胪寺卿程建便私下来找过他,摆出一张十万两的银票,票号便是这汇宝通。 大明宝钞面值之最不过一千贯,也就是一千两银子。 能够兑付的起十万两银子的钱庄,在这应天府也是凤毛麟角,更何况还是这么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钱庄。 当即朱高煦便来了兴致,让人暗中调查汇宝通。 得知汇宝通的商号钱庄,遍布整个大明,甚至一些富商之间,对汇宝通的宝钞认可竟要胜过大明宝钞。 一旦改朝换代,大明宝钞就与废纸无异,但汇宝通却有着足够的现银。 建文元年,靖难之役,整个大明,战火四起,没有人清楚最后尘埃落定时,局势如何。 随着战况推进,官营钱庄无法兑付现银,大明宝钞的购买力愈发羸弱,甚至十不存一。 而汇宝通票号却依旧坚挺。 民间钱庄的公信力超过朝廷,由此可见一斑。 “已经吩咐过,一千万两银子以内,随时给二殿下借支。” 林浩无奈的摆了摆手,他也没有具体算过桃源如今的财富,不过一千万两银子还是无关痛痒,当真是穷的只剩下银子了。 朱高煦笑着朝林浩胸前砸了一拳,一千万两银子,都够他造反的了。 “明日朝堂上,我会向陛下告假回乡。” 林浩冷不丁的道,系统穿越已经冷却完毕,咸宁公主如今的病情已经是刻不容缓。 “回桃源那是好事啊,本宫与林兄一块去。” 朱高煦早就想再去桃源,奈何一直没有机会,如今林浩回乡,正好跟父皇提及。 “这次我谁也不带,就独自一人。” 林浩摆了摆手,穿越回21世纪,大明的他便会凭空蒸发,系统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林兄,你这不会一去就再也不回了吧,是不是朝堂之上,有谁惹得你不顺心了,本宫抄了他的家……” 联想到林浩先前给汇宝通的交代,朱高煦似乎觉察到什么,眼眶通红道。 “你想多了,只是需要去拜访一位隐世不出的前辈,最多二十日光景,我便会回到应天,这段时日,二殿下切记提防东宫……” 林浩娓娓道来,无奈的看着朱高煦,简直操碎了心。 …… 东宫。 朱高炽慵懒的倚靠在榻上,细细端详着手中红楼,情绪时而紧张,时而舒缓,啧啧赞叹:“不愧为大明第一奇书!” 细看之下,朱高炽身着的并非五爪龙袍,而是九爪龙袍! 象征着帝位的九爪龙袍,私藏龙袍,其心当诛,哪怕身为太子,也是必死无疑! “东宫,这些时日通州书坊靠着印刷话本,挣得盆满钵满,这是所得之利,共计白银七万两,依微臣看若是能够将话本生意做到整个大明,用不了多少时日,便能积攒下足够起事的资本。” 姚继将一沓银票摆在朱高炽面前。 “七万两,杯水车薪,七百万两又如何,本宫要的是万无一失,不过这林浩着实给本宫不少惊喜。” 朱高炽微眯着眼,拱了拱肥硕的身子。 “林浩狼子野心,东宫还是尽早将其铲除,否则养虎为患,这才短短几日,便让所有国子监贡生,对其死心塌地,不得不防!” “若是东宫不便出手,让微臣替您排忧解难,除之后快!” 姚继双拳紧攥,眼神中流露着一抹怨恨之色。 若不是林浩,他又岂会被国子监贡生排斥,落得这般下场。 “姚继,姚相看你可怜才将你收为义子,你不过是本宫的一条狗,什么时候轮得到狗来替主人做决定了!” 朱高炽冷哼一声,眼神中闪过十足杀意。 姚继额头汗水淌下,两股之间微微震颤,直接朝着朱高炽跪了下来:“微臣对东宫绝无二心!” “此事不得再提,林浩是必须除掉的,不过不是如今,他不是能挣银子,等本宫登基之日,便是他的死期,他的财富将造就朕的大明盛世!” 朱高炽眼神中狠辣之色更甚。 先前姚相讲的话,他已经是想明白。 自古以来,嫡这个字,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以及血脉上的正统。 他身为嫡长子,本应顺应天命,继承大统。 如今父皇正值壮年,他等不了这么久,接受不了自己的命运始终掌握在他人手里! 若是能得林浩支持,继承大统,可谓是板上钉钉。 所以对于林浩,非但不能杀,还得力捧,助其登上高位。 似乎在幻想着,他坐在龙椅上的时刻,群臣朝拜,万民归心! 推开东宫大门的侍女,手中端着的茶水,哐当一声摔落在地。 朱高炽夺身上前,拔出佩剑,一剑一剑朝着侍女身上刺去,直至血肉模糊。 感受着迎面而来的血腥味,朱高炽嘴角微微抽搐,扔下佩剑:“侍女勾结刺客,意图行刺,已伏诛!” 随即关上大门,褪下龙袍。 是夜。 唐书赵学二人,赶着马车从汇宝通后门来到林府。 林浩早已经在书房当中等候。 “林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大齐通宝,所有的汇宝通分号这个月只寻得一枚,应感通宝三枚,崇庆元宝十一枚。” 赵学将十几枚铜钱摆在案台上。 甚是好奇,以林大人的财富,怎么会看上这些个往朝的铜钱,虽说略有价值,但最贵的也就以一当十。 唯有林浩清楚,这案台上的每一枚铜钱,放在二十一世纪,都是价值不菲。 古玩市场,物以稀为贵,其他的玩意,五年来市场基本上都被他破坏。 唯有这些个铜钱,还能起到价值。 次日。 朝堂之上。 第六十一章 御医赛华佗 “诸位爱卿可有本要奏?” 朱棣端坐在龙椅上,食指间夹着一支黄鹤楼,吞云吐雾道。 “臣有本要奏,郁尚书昨夜八百里加急送回信函,先前朝廷调拨所系赈灾银钱,实乃杯水车薪,对江南府旱灾作用甚微。” “百姓民怨四起,以庐陵西昌二州为首,流民聚集,起事不断,各地州府不堪其扰,还请陛下派兵镇压。” 夏原吉上前一步,拱手道。 “炽儿,你意下如何?” 朱棣看向站在姚相身后的朱高炽。 朱高炽一时语塞,平日所学乃是治国策论,若说行军打仗,简直就是两眼一抹黑。 “靖难之役不足半年光景,正值三军疲敝,此时若起战事,劳民伤财,起事之辈皆属流民,受天灾所迫,流离失所,举戈相向,不过是为那碎银几两,养家糊口。” 平日在朝堂上缄默不言的朱高煦出言道。 “不错,煦儿能有这番见地,朕心甚慰,不知有何对策?” 朱棣微眯着眼道,老二与林浩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的确成长不少。 “孩儿愿前往江南府,与百姓共同抵御灾荒,如今红薯在大明已经成规模种植,相信用不了多久时日,难题便可迎刃而解。” 朱高煦清楚,父皇这是在考验自个,不假思索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不过光靠嘴皮子,那些个刁民未必服你,煦儿听旨,由你带五千御林军,前往江南府,镇压起事流民,林博士与煦儿同行,开凿运河,解江南府旱灾。” 朱棣微微颔首道。 朱高炽眼神中流露出一抹狡黠之意,正愁没有机会对朱高煦下手。 如今江南府流民四起,暗中将其做掉,然后嫁祸给义军,岂不是死无对证。 朱高煦一死,就凭朱高燧那有勇无谋之辈,如何与自个争夺储位。 林浩随从,倒是省了不少事。 他已经调查清楚,真正厉害的是林浩身边的唐书以及赵学,林浩不过是假借他名。 林浩一死,将这二人招揽至麾下,岂不易如反掌。 “陛下,微臣怕是无法与二殿下一同前往江南府,今日上朝便是想向陛下告假归乡。” 林浩连忙道。 “这是为何?” 朱棣脸上隐隐带着几分愠色,身为一朝天子,君无戏言,若是再收回,让群臣如何看。 “咸宁公主病情岌岌可危,若是再拖下去,怕是药石无医,微臣曾认识一位山中老者,此番回桃源便是为了拜访老者,从其手中得到救命之药。” 林浩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搬出。 朱棣一听宁儿病危,顿时眉头紧锁:“林爱卿可有把握?” “那位老者堪称当代华佗,一手回春之术,可白骨生肉,区区痨疾,药到病除,此去只需二十日光景,二殿下可先行前往,微臣将咸宁公主一事处理妥当,便动身前往江南府。” 林浩略微思索后,开口道。 朱高炽轻哼一声,唯有他清楚,咸宁公主服用的药物乃是五石散,根本就无药可解。 什么狗屁山中老者,想必是看出,此番江南府之行,凶多吉少,特意找了这么个说辞。 “那朕便给你二十日,将仙药带回,只要能治好宁儿的顽疾,朕许你一个心愿。” 听见林浩如此道来,朱棣紧锁着的眉头总算是稍稍舒展。 “在动身之前,微臣想要在陛下面前弹劾一人。” 林浩不动声色道。 “林爱卿要弹劾何人?” 朱棣微眯着眼问道。 “当朝御医,太医院院使,赛华佗!” 林浩字字铿锵道。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林浩这回是踢到铁板了。 “林大人此言未免有失偏驳,赛御医自太祖皇帝便在宫中任职,四十余载,兢兢业业,咸宁公主所患肺痨乃是顽疾,若是因此便要将其治罪,恐怕难以令百官臣服!” 姚广孝冷眼看向林浩。 谁人不知,赛华佗的夫人,乃是他出家之前的舍妹。 虽说如今不入红尘,但林浩未免有些个欺人太甚,好歹自个也是当朝宰辅。 “陛下宣来赛华佗,此事自有分晓。” 林浩面对着姚广孝冰冷的眼神,丝毫没有半分情绪上的动容。 “宣御医赛华佗。” 朱棣一头雾水,只好唤来赛华佗。 身着太医院长袍的赛华佗踉踉跄跄的跑进太和殿,朝着朱棣跪下:“陛下有何吩咐?” “赛御医,咸宁公主所患何病?” 林浩直截了当道。 “古书记载,痨者,劳也,犹妄作劳,以病从劳……咸宁公主乃是气结淤积,长此以往,所至痨疾缠身。” 赛华佗娓娓道来。 “那赛御医开的药方从何解痨疾之根源?” 林浩接着问道。 “久病成疾,咸宁公主体虚气落,适宜大补元气,宣肺止咳,药方乃是黄芪、桂枝、白芍、炙甘草、生姜为主,人参、桔梗、杏仁、百部、甘草为辅。” “一也,益元气:二也,壮脾胃:三也,去肌热:四也,排脓止痛。” 赛华佗如数家珍般道来。 “方子不假,可你真当这天下无人知晓药理不成?” 林浩冷哼一声,朱高煦将一堆药袋扔到赛华佗面前。 “药王孙思邈在千金要方中便有记载,五石散乃是慢xi g毒药,长期服用五脏六腑尽数损毁!” “每剂药方当中,都存在着少许五石散,虽说药量不足以致死,但用在身患痨疾的咸宁公主身上,后果不言而喻,你究竟是何居心!?” 林浩字字铿锵道。 先前陈若涵便觉察,咸宁公主情况不对,三期肺结核,按理说不应当如此严重。 血检之后,发觉咸宁公主血液内含有大量碳酸钙。 便从咸宁公主手中要来药方,果不其然,问题便出在药方上。 朱棣身旁的徐皇后听闻,美眸中闪过一抹冀希。 赛华佗额头青筋暴起,双腿止不住的震颤,汗如雨下! 朱棣胸前一阵起伏,赛华佗身为御医,皇家众人的性命可谓都掌握在其手中。 未曾想,赛华佗竟然如此狠辣,宁儿豆蔻年华,何曾得罪过他? “赛华佗,父皇待你不薄,找死!” 朱高炽拔出侍卫腰间绣春刀,箭步上前,血溅当场。 第六十二章 消失的一切 姚广孝脸色阴沉到极点,太子这般做法,未免有些个欲盖弥彰。 他也未曾想过,朱高炽竟然串通赛华佗,对咸宁公主下手,咸宁公主可谓是朱棣的逆鳞。 如今赛华佗一死,死无对证,而赛华佗与自己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首当其冲的便是自己。 太子殿下当真害人不浅! “赛华佗居心拨测,儿臣却未曾洞察,还请父皇降罪!” 朱高炽朝着朱棣跪了下来。 赛华佗是块软骨头,倘若下手晚上一些,怕是已然将自个全盘托出。 就算受人所指,只要没有证据,那又如何? 朱棣隐隐挂着几分愠色,朱高炽此举,此地无银三百两,但于朝堂之上,却又不好发作。 徐皇后轻抚着朱棣后背,开口道:“炽儿也是为宁儿着想,兄妹情谊,何来罪过一说。” 徐妙云这是想最后再劝朱高炽迷途知返,只要宁儿没事,此事便能翻篇。 朱高炽看向徐妙云的眼神中却是流露出一抹怨毒之色,宁儿的药方有问题,只有徐妙云一人知晓。 在其看来,定是徐妙云想假借林浩之手,除掉自己,如今还此般惺惺作态,简直令人作呕! “赛华佗不过一御医,不可能有如此大的胆子,若是宁儿出事,于他也没有半分好处,背后定然有人指使,还望父皇彻查!” 朱高煦审视着群臣,中气十足道。 若不是林浩发现的早,怕是早就与宁儿天人两隔。 “金纯,此事由你刑部彻查,凡是牵连者,杀无赦!” 朱棣语气冰冷道,他清楚,此事多半与朱高炽脱不了干系。 姚广孝虽说有着野心,行事却不会如此莽撞。 可如今死无对证,这番话是在震慑,倘若朱高炽还敢仗着储君之位胡作非为,后果自负。 “退朝!” 朱棣振袖离去。 “此去江南府,莫要与流民起争执,王贲会与你一同前往。” 朱高煦能够选择离开朝堂,倒也是明智之举,有王贲跟在身边,出不了问题。 “林兄放心,本宫会让江南府成为第二个桃源。” 朱高煦仰着头颅,眼神中尽是自信之色。 林浩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汇宝通密函,朱高煦在昨夜让汇宝通将一千万两银票调去江南府分号。 是夜。 林府,书房。 林浩将发冠取下,换上一身白色运动服。 看了眼书桌上的铜钱,还是揣进了兜里。 二十一世纪的他,已经是身价万亿的顶级富豪,这些身外之物,无关痛痒。 此行的目的地,是距离魔都市中心两公里的汤臣一品。 “坐标:汤臣一品,时间二零二二年,九月二十八日。” “系统空间10x10x10m。” 只感觉脑海中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之前穿越,不过一瞬间,这次林浩却感觉极其漫长,空间隧道当中,存在着无数裂痕,极其不稳定。 再度清醒过来,林浩躺在公园的垃圾堆旁,浑身脏兮兮的,过路的行人指指点点。 林浩尴尬的起身,朝着不远处直插云霄的汤臣一品跑去。 小区门口的保安瞥了眼林浩,将其拦下:“这儿送外卖的不让进!” “我是a栋的业主,你是新来的吧,我有录人脸识别。” 林浩尴尬的笑了笑,将脸朝门禁凑了过去。 滴滴滴~ “查无此人!” 门禁顿时传来一阵电子音,保安立马变了脸:“这儿可不是你能混进去的地方,识相的赶紧滚蛋!” “我,林浩,盛明集团董事长林浩,天天上电视的。” 林浩浑然没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只认为是门禁出了问题。 “什么盛明集团,我看你是失心疯,再不走我可就报警了。” 胖保安瞪了林浩一眼,像他这样想混进去的,每天都有。 林浩清楚,解释不清,拦下一辆出租车,朝着瓶起子大厦赶去。 集团总部,便在瓶起子大厦内,先回办公室洗漱一番。 站在一楼大厅,林浩简直有些个怀疑人生,市值万亿的盛明集团,竟然凭空消失,没有任何人听过。 网上也搜索不到任何有关于他的信息,给秘书打去电话,结果也提示空号。 林浩坐在肯德基门口,开始整理着凌乱的思绪。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如今的二十一世纪,所有东西都没有变,唯有与自己相关的一切,彻底消失。 林浩摸出兜里用布包裹好的铜钱,之前盛明集团有着强大的物资储备,而如今一切又得从头来过。 钱好弄,但是物资,特别是如此大规模的收集,没有背景,如何可能。 坐上出租车,林浩朝着市郊枫溪别苑赶去。 这儿是当初他积攒第一桶金的地方,卢老爷子,魔都古玩行泰斗级别的人物。 孙女卢阳,便是后来自己的秘书,靠着几个亿资金起家,短短五年,让盛明集团市值迈入万亿。 林浩不敢肯定,他们是否还存在。 出租车停在枫溪别苑前,透过庄园的院墙,林浩看见与卢阳打网球的卢老爷子,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卢老爷子!” 林浩隔着院墙喊道。 卢老爷子放下球拍,拿起毛巾擦着汗,朝院子门走来。 见到林浩的瞬间,卢老爷子陷入迟疑,似乎没有见过这么一号人,试探性的问道:“你是?” 林浩内心咯噔一声,果不其然,于是从兜里取出那枚品相完好的大齐通宝:“我这有一枚大齐通宝,品相算是上乘,不知齐老爷子可有兴趣掌掌眼?” 卢老爷子脸色一沉,刚想转身,便被林浩手中的铜钱吸引住。 铜钱表面色泽鲜亮,嗅不到半分铜腥味,制式、年份都没有问题…… 卢老爷子内心暗自一惊,要知道世上仅存的两枚大齐通宝,皆是残品,林浩手中这枚倘若为真,将在古玩界掀起何等一场腥风血雨。 “小兄弟,屋里头请,老朽不敢妄下判断,阳阳,来客人了,上好茶!” 卢老爷子连忙打开院门,其实浸淫此道多年,光是一眼,卢老爷子内心便有那十之八九,只不过还需确认。 林浩微眯着眼,随同卢老爷子走进庄园。 他清楚卢老爷子的暗语,所谓上茶,就是几百块一两的大路货,招待形式上的客人。 上好茶一说,摆上来的便是上万一两的安溪铁观音,招待的都是熟客。 至于那上香茶,摆出来的那可是卢老爷子自个都不舍得喝的明前龙井,已经无法用价值去衡量的存在。 第六十三章 见面礼 看来卢老爷子对自己手中大齐通宝的真假还是带着几分顾虑。 毕竟这年头骗子不少,任凭眼光如何毒辣,经验如何老道,也避免不了打眼的时候。 更何况这大齐通宝,如今存世仅有两枚,缺角大齐通宝在民国时期便是不知所踪。 剩下一枚四眼大齐通宝,因为历史原因,被人当作毽子打孔,落得个残缺品相,纵使如此,依旧价值连城,不得不谨慎。 卢老爷子拿出放大镜,细细端详着这枚品相完美的大齐通宝,眉头时而紧缩,时而舒展。 所有细节都能对得上,若当真要挑毛病,唯独铜钱上,少了几分岁月的厚重感,看起来太过于完美! 卢老爷子小心翼翼的将大齐通宝放在紫檀案桌上,长叹一口气:“林小友,恕老朽眼拙,对这大齐通宝无法下定论,不知可否给老朽一些时间?” 大齐通宝实属罕见,卢老爷子也拿不准主意,更是不想让行业内其他人介入鉴定。 “自然,这儿还有一些其他铜钱,卢老爷子一并看了吧。” 林浩将剩下的铜钱一并在桌案上排开。 卢老爷子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码成一摞的应感通宝、崇庆元宝,随便取出一枚,都能算得上传世之宝。 大齐通宝卢老爷子也没有见过实物,只能够凭借着经验进行推断,而应感通宝以及这崇庆元宝,他却见过实物。 一打眼,便能瞧出,林浩手中的全是真物件,更要命的,每一件品相都算的上完美! “阳阳,快给林小友上香茶!” 卢老爷子堆满笑意,朝着屋子内准备茶水的卢阳呵斥道。 手里能够掌握数量的传世铜钱,倘若是收藏家,不可能没有在道上听过。 除此之外,便只有一种可能,林浩带来的是家藏。 古玩行业中,凡是跟家藏二字牵扯上关系,多半是跑不了了。 当然家藏二字,可是有着深意,而不是那些个古董贩子口中祖上传下来的好东西。 这些铜钱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是价值不菲,能够拿得出这笔钱的,自然有着独道的鉴定方式。 “今日实属见识了,若是小友愿意,老朽愿意出一个亿的押金,将这枚大齐通宝留在寒舍,研究一番。” 卢老爷子试探性的问道,深怕惹得林浩不满。 出手便是如此之人,又岂会差这等凡俗之物。 若是因此得罪林浩,怕是此生都再无缘见到大齐通宝。 “不瞒卢老爷子,在下因为家事,急需要一笔钱,所以想着脱手,这些乃是家藏,在下不令其愿明珠蒙尘,若是能够交到卢老爷子手中,也算是了却一桩夙愿。” 林浩开门见山,这些个在他手里,就是一文不值的铜疙瘩。 卢老爷子面色凝重,犹豫良久后开口道:“崇庆元宝如今市价在八十万一枚,这儿是十一枚,皆属上乘品相,老朽愿意出一千五百万,应感通宝市价大致在四百万,老朽出两千万,一起便是三千五百万,不知林小友对这个价格可否满意?” “卢老说了算。” 林浩微微颔首,相处多年,他自然清楚卢老爷子的为人。 “至于那大齐通宝,老朽不愿乘人之危,若是小友当真遇上难事,尽管说个数字,只要老朽能办得到,就当是借给你的,立下字据即可。” 卢老爷子说出这番话时,内心异常煎熬。 稀世孤品,品相如此完美的大齐通宝,看一眼便少一眼,眼下却有个机会,能够真正的拥有。 但乘人之危,却不是他卢定山的性格! “林先生,用茶。” 卢阳端着茶水,走近书房,好奇的打量着林浩。 实在想不出,在这魔都,还有谁能让爷爷这抠门的老家伙,将明前龙井拿出来招待,更何况还是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伙子。 长得倒是挺帅,气质也算的上儒雅,只是搞不懂,挺好个小伙子,怎么会跟爷爷这种老顽固走到一块。 林浩接过茶水,挂着一丝和煦的笑意。 此时的卢阳换上了一身水墨旗袍,将身材勾勒的玲珑有致,标准的瓜子脸,略带几分欧美范的骨相。 言行举止间,都透露着一股优雅从容的气质,特别是嘴角流露出的浅浅笑意,令人如沐春风。 “这枚大齐通宝是祖辈传下来的老物件,就如在下先前所说,在我手中只能是明珠蒙尘,三千五百万足够了,这枚大齐通宝就当在下送给卢老爷子的见面礼。” 林浩将大齐通宝推到卢老爷子面前,脸上从始至终都挂着一抹和煦的笑意。 卢老爷子嘴角不禁一阵抽搐,什么家庭条件,见面礼送大齐通宝!? 先不说大齐通宝本身便价值连城,背后的意义更是深重。 如今存世的四眼大齐通宝的主人张叔驯,据说是拿着明成化鸡缸杯,外加两个亿,才从宝主手中换下那枚四眼大齐通宝。 也正是靠着那枚四眼大齐通宝,彻底将其华夏古钱币圈泰斗的位置坐实。 卢老爷子相信,林浩绝对不会是门外汉,无论开出如何天价,他都愿意将其买下。 如此年纪,心性便能这般沉稳,可塑之才。 看着自个这没心没肺的孙女,再看林浩,两人倒是般配,就是不知林小友是怎么想的。 见卢老爷子迟疑,林浩主动开口道:“卢老爷子若是看得起在下,便收下这大齐通宝。” “阳阳,你把钱给林小友转过去。” 卢老爷子爱不释手的捧着大齐通宝。 卢阳吐了吐舌头,掏出手机,给林浩账上汇了三千五百万。 “除此之外,还想劳烦卢老爷子帮在下个忙。” 林浩试探性问道,毕竟两人只是第一次见面。 只要有钱,药物肯定是能买得到,但如此大的数量,难免不引起上面的注意,若是卢老爷子出手,则是能省下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林小友但说无妨。” 卢老爷子心情大好,爽朗笑道。 “若是方便的话,在下希望卢老爷子能帮忙收集一批抗感染药物,利福平、乙胺丁醇、左氧氟沙星、青霉素一类,大致在两千万左右,二十天内需要。” 林浩说出自己的诉求,几乎所有的物资,在桃源县都能生产,唯独这药物,林浩却是束手无策。 第六十四章 韩啸 “老朽有个内侄便是开医药公司的,自然没有问题,还未问过,林小友是哪儿人,在这魔都可有居所?” 卢定山微微颔首,并未过问缘由,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 “在下是西江人,也是初到魔都,还未找到地方住下。” 林浩略微思索后开口道,眼下的确得先把住所解决。 至于汤臣一品暂时就别想了,动不动上亿的房价。 “阳阳在黄浦有套房子,正好闲置,若是林小友不嫌弃的话,就先住上一段时日,期间让阳阳负责你的衣食住行如何?” 卢定山微眯着眼道,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两个年轻人单独相处的空间,若是能走到一块,倒也是桩美事。 “卢老爷子都开口了,在下就却之不恭。” 林浩拱了拱手,如今在魔都的他,可谓是举目无亲,连身份都是个问题。 品完茶水,一番客套之后,卢阳领着林浩走出枫溪别苑。 卢阳的座驾是一辆白色宾利欧陆,倒是与其气质相仿。 两人来到黄浦,丽江豪庭也算得上是高档小区。 “这宅子是我娘当年的嫁妆,虽然没有人住,但生活用品基本上都有配齐,若是还缺什么跟我说。” 卢阳丝毫不见外,慵懒的躺在客厅真皮大沙发上。 对此林浩也是见多不怪,毕竟两人也算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林浩走到电脑桌前,打开电脑,搜索起大明的历史。 “还没问,你是做什么的呢?” 卢阳看着电视,一边往嘴里塞着薯片,一边问道。 “严格意义来说的话,应该算是老师。” 林浩不假思索道,国子监博士,那不是妥妥的老师。 看见搜索引擎上的结果,林浩松了口气,依旧与先前一般。 无论他在大明做什么,历史都不会随之改变,就仿佛林浩穿越到的是一个平行世界一般。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老师,晚上想吃什么,我让人做了送来,爷爷都发话了,你就千万别跟我客气。” 卢阳吐了吐舌头,她最头疼的可就是老师。 “出去吃,我要去见个人。” 林浩略微思索道。 回到大明之后,重中之重便是江南府的渠道构建。 林浩在卫星地形图上,开始进行测绘,试图寻找到最为薄弱的一环。 每一个炸点的标注,炸药用量的大小…… 时间悄然而逝。 随着打印机将施工设计图一张张吐出,林浩起身,伸了个懒腰。 卢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精致的小脸,带着一丝红晕,煞是可爱。 林浩洗漱一番,换上卢阳让人准备好的西服,轻轻在卢阳的鼻尖上刮了刮。 卢阳睁开惺忪的睡眼,慵懒的扭了扭身子,不情愿的爬起。 先前的林浩确实有些邋遢,换上西装后,妥妥的霸道总裁范。 “去哪?” 卢阳直截了当的问道。 “带你吃路边摊。” 开着敞篷,慢慢行驶在外滩上,宾利优雅的车身,以及颜值极高的两人,引来无数路人艳羡。 康桥工业园区,林浩在穿越之前,便是这儿工厂里的社畜。 径直开到美食街。 在这儿吃饭的基本都是厂里的打工人,此时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吃饭的人也不多,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块。 兄弟烧烤。 看到矗立在烧烤摊前忙碌着,两鬓微微发白,个子不高的中年男子,林浩叹了口气。 这人叫韩啸,退伍之前是个兵王,在这个世界重置前,一次机缘巧合下,被林浩收入麾下。 韩啸见林浩两人将车停在跟前,连忙迎上前,替林浩拉开车门:“两位老板吃些什么?” 卢阳看着周围人的眼光,明显有些个不自在,长这么大,还从未来过这种地方。 同样身处魔都,却是两个不一样的世界。 林浩丝毫没有顾忌,几十万的西装,直接坐在油乎乎的椅子上:“五十串羊肉串,二十串羊腰子,其他你看着上。” 卢阳黛眉微颦,拉开一张椅子,韩啸眼疾手快的用报纸替其垫上。 “童童的病怎么样了?” 林浩冷不丁的开口道。 韩啸愣在原地,片刻的失神,眼神中闪过一抹寒芒,悄无声息的抓起一枚竹签。 知道他身世的,只有可能是地下世界的存在,自己已经放弃了之前的身份,为何还要穷追不舍。 “动手前,先想想童童。” 林浩嗑着瓜子,不急不缓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韩啸语气冰冷到极点。 “这里是二百万,够童童做手术的了,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聘请你做我保镖。” 林浩将一个手提包扔到韩啸面前。 “不可能,这里不欢迎你们。” 韩啸冷哼一声,他清楚,若是应下,恐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到童童。 “你想错了,我是正经生意人,这二百万只是预付款,除此之外,我能给童童最好的医疗条件。” 林浩微眯着眼。 韩啸当年在部队中,妻子被人迫害,只留下一个刚满月的女儿。 七年后韩啸才知晓,一怒之下,灭了那人满门。 由于对华夏的贡献,部队只是将韩啸的档案销毁,并未深究。 离开部队后的韩啸,为了给女儿治病,被卷入地下世界替人卖命。 却三番两次被戏弄,冒着生命危险,得到的报酬少的可怜,无奈之下,只能够隐姓埋名。 卢阳好奇的打量着韩啸,虽然听不懂林浩的言外之意,但能够感觉到韩啸不简单。 “再说一遍,给我滚!” 韩啸呵斥道。 “给你时间考虑,若是没有猜错,童童再不补齐医药费,就要被医院赶出来,凭你的能力,不应该如此无力。” 林浩将一张写有电话的纸条留在桌上起身离开,并没有威胁韩啸的意思,只是想再添把火,加快进度,将韩啸招揽。 看着林浩果断离开的背影,韩啸陷入沉思,医院今早打来电话,若是再不缴费,就要停了童童的药。 副驾驶,卢阳捧着羊肉串,啃得满嘴油花,还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那韩啸又是什么来历,怎么有种看不透你的感觉?” 第六十五章 二十亿彩礼? “他需要钱,我需要他帮我解决麻烦,你可以理解为交易。” 林浩不假思索道。 总归来说,大明物资贫乏,需要源源不断的从二十一世纪带去先进的生产线。 如此一来,便需要大量的金钱,前期来钱最快的便是古玩生意。 就等于将之前的路,重新走一遍,当初成立拍卖行,惹得不少人眼红,几乎所有的麻烦都是靠着韩啸处理。 于此同时,整个华夏古玩界,掀起万丈狂澜。 华夏古玩协会副会长卢定山宣布,得到一枚品相完好的大齐通宝。 无数古玩界泰斗,争先赶来魔都,只为一睹为快。 至于四眼大齐通宝主人张叔驯,心情阴沉到极点,四眼大齐之所以珍贵,便是因为独一性。 如今出现一枚品相完好的大齐通宝,他这枚残缺品的价值,定要一落千丈。 想要挽回损失,只有一个办法,证实卢定山手中的大齐通宝是赝品。 将卢阳送回到枫溪别苑,林浩马不停蹄的赶到丽江豪庭。 从系统空间取出八个元青花大罐,王羲之《草书平安帖》,黄庭坚《砥柱铭》,小心翼翼的摆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任何一件都是能够拍卖过亿的稀世珍品,一直待在系统空间中,先前有着盛明集团日进斗金,价值不大,所以直接给忘记了。 将通渠的施工设计图整理好,放进系统空间内。 次日。 大门被人叩响。 林浩起身开门,包裹的跟个粽子似的卢老爷子,连忙挤了进来。 “卢老爷子,您这是?” 林浩有些个忍俊不禁。 “疯了,都疯了,昨晚将大齐通宝一事传了出去,整个枫溪别苑都被那些个老家伙给堵了,要不是早听到风声,怕是根本出不来。” 卢定山惊魂未定的摘下口罩,将大齐通宝从兜里掏出。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客厅茶几。 嘶! 卢定山倒吸一口凉气。 元青花大罐!? 下意识的朝着客厅跑去。 “元青花尉迟恭单骑救主图罐!” “元青花三顾茅庐罐!” “元青花西厢记焚香图罐!” …… 卢定山双腿微微震颤,几近窒息,手指不断发抖。 只存在于史料中的元青花八大罐,随便一个单拎出去,都是价值连城! 真假已经毋庸置疑,元青花的特性,后世根本就不足以仿制,就算是仿品,在他们这等老江湖眼前,一眼便能判断。 光是一枚大齐通宝,便引发海啸般的连锁反应。 若是再放出风去,元青花八大罐也集齐了,古玩界那些年纪大的,还不得一口气上不来,背过去。 卢定山手心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下意识的想抓个东西擦汗。 下一刻,目光再度凝固。 “王羲之《草书平安帖》!?” “黄庭坚《砥柱铭》!?” “卧槽!” 卢定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是做梦也不敢这么梦啊! “林小友,你掐老朽一下,看看是不是还没醒?” 卢定山难以置信道。 “这些都是真品,正想找卢老您商量。” 林浩无奈的摆了摆手,的确,只要是正常人,都会认为这是在做梦。 “你不会想把这些都给卖了吧?” 卢定山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这若是家传之物,祖宗要是知道了,都能从坟里爬出来。 一枚大齐通宝,他咬咬牙还能拿下,面前这些东西价值放在一块,就算卖了他这把老骨头也是不够。 “不错,这些与在下家藏相比,不足百一,若是卢老爷子愿意,望能以您牵头,成立一家拍卖行,将这些老物件的价值最大化。” 林浩道出了内心所想。 之前,正是靠着卢老爷子的名声,迅速打下的市场份额。 盛明拍卖行几乎垄断了整个华夏百分之七十的拍卖市场。 也是靠着古董行业迅速积攒第一桶金,林浩还记得,他端出一箱明成化鸡缸杯时,卢老爷子的表情。 卢定山世界观再度被深深震撼,就这还不足百一,难不成你家叫故宫博物院? 就算是故宫博物院,也拿不出如此之多镇馆之宝级别的藏品。 “当然,也不让您白干,这儿有枚明成化鸡缸杯,就当在下孝敬您的了。” 林浩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碟子,塞到卢老爷子手中。 这明成化鸡缸杯,虽说是桃源县产的,官窑的手艺,同时代的染料、瓷土,再加上时间的洗涤,就是真品无疑! 卢定山从未感到如此幸福,短短两日,先是得到大齐通宝,紧接着又是明成化鸡缸杯。 都是稀世孤品,就算是这么死了也值! “这些拍品价值在百亿之上,若是不急的话,运作一番,至少能够套现五十亿!” “不过存放是个大问题,也就是林小友你,若是给人知道,你将这些个国宝,就放在民宅里,绝对会有杀人越货的想法!” “祁峰你可听过,他名下有个私人博物馆,建议将这些藏品先放在他那。” 卢定山略微思索后开口道,既然拿了林浩的好处,自然得将事情办得漂亮。 “卢老爷子若是信得过,以后莫要再与那祁峰来往,这些物件放在这反而最为安全,谁能想到,这些个国宝,会被放在这儿。” 林浩摇了摇头。 前一世,卢老爷子就被这祁峰坑的不轻。 当时通过卢老爷子引荐,林浩便将十几件古董寄存在他那私人博物馆。 拍卖会一切准备事宜都办好,临到拍卖的前一天,祁峰卷着十几件古董出境,从此了无音讯,损失不可谓不大。 “那便依林小友所说。” 卢定山微微颔首,虽然不清楚祁峰与林浩之间有何渊源,但毕竟东西是林浩的,自己听吩咐便是。 “公司名字就叫盛明集团,我会给您孙女卢阳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后续所有事宜,都全权交给卢阳进行打理。” 林浩自顾自道,他就是个甩手掌柜,先前便是这么分的,若是没有卢阳,盛明集团也不可能做到后面那般辉煌。 卢老爷子脸色带着稍许诧异,这可是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光是面前这些个古董,就意味着林浩送了至少不低于二十亿现金给阳阳? 可两人只是第一次见面,难不成林小友当真有那个想法,二十亿的彩礼,阳阳倒也不算吃亏…… 更重要的是,林浩先前所说,将公司所有事物,全权交给阳阳打理,也就意味着阳阳在其眼中并非花瓶。 想着卢老爷子脸上露出一抹姨妈笑。 第六十六章 传世赝品 “这就按照林小友的吩咐去办,本想着将大齐通宝归还,如今看来还是先让老朽先行保管。” 卢定山无奈摇头,随即走了出去。 市人民医院。 韩啸用林浩留下的钱,将童童拖欠的医药费缴清,预约上手术。 手术室外,韩啸犹豫良久,终于是拨通了林浩的电话。 “丽江豪庭a栋602等你。” 林浩语罢,将电话挂断。 魔都古玩协会。 理事长祁峰坐在茶桌前,眉头紧锁,正对着的是张叔驯。 “张总,那大齐通宝并非卢定山收藏,据说宝主另有其人。” 祁峰满上茶水,如实说道。 “如今的市面上,绝对不允许第二枚大齐通宝的存在,你懂我的意思?” 张叔驯将一张银行卡推到祁峰面前,眼神中闪过一抹寒意。 手中的四眼大齐通宝,被一个棒子国财阀看上,若不出变故,那位财阀应当已经动身。 可卢定山手中这枚品相完好的大齐通宝成了变数,棒子国那位财阀,已经转头去联系卢定山。 四眼大齐通宝说是祖父当年在阳鄱县收得,实则却是赝品。 带上典故之后,假的便成了真的,没有人会去质疑祖父的身份。 近些年的几场拍卖,都是左手倒右手的运作。 大齐通宝的价格已经被炒至天价,百般算计,却为人作嫁衣,如何能忍? “张总放心,祁某已经安排妥当,宝主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卢定山迫于压力,想必已经将大齐通宝物归原主。” “最多半日光景,便能摆到您的面前。” 祁峰微眯着眼,眼神中尽是贪婪之色。 一切尽在自己把握当中,已经是派人仿了一枚大齐通宝,得手之后来个偷天换月,便可两头通吃。 丽江豪庭。 林浩翻看着中国地理杂志,忽的只觉后背一阵凉意,下意识的转身。 …… 韩啸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其背后:“三年,就三年时间,三年之后,互不相欠。” “如你所愿,童童的主治医师,我已经让人去安排了。” 林浩合上杂志,眼神中流露出一抹狡黠之意,上了贼船还想跑? 韩啸一把将林浩摁倒在沙发上,眼神中凶光毕露,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哒~哒哒!” 门外响起一阵枪声,大门直接被打成了筛子。 紧接着几个训练有素的西服男子,冲进屋内。 韩啸箭步上前,一记鞭腿,将其中一人抽飞,夺过手枪,瞬间秒杀另外三人。 整个屋子内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林浩取出一方锦帕,擦拭干净脸上的血雾,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这消息有够灵通的。” 果然花了钱的就是不一样,若没有韩啸,只怕他已经当场gg。 韩啸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内心勾起一阵好奇,若是寻常人,这般场景只怕早已经被吓破胆。 可林浩却面不改色,甚至丝毫没有情绪上的变化。 “跟我走上一趟?” 林浩微眯着眼起身,披上外套。 知道自己下落的只有卢老爷子与卢阳,爷孙女俩不可能对自己动手,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魔都古玩协会理事长祁峰! …… 张叔驯将一方紫砂壶摆在案台上:“这是付清大师的绝唱,劳烦祁理事开个证书。” 付清乃是民国时期的紫砂大师,随便一方壶,流传至今,都是天价。 祁峰端起面前的紫砂壶,细细端详一番:“倒是有几分付清大师的风格,咱们心里门清,付清大师四十岁以后,便不再制壶,民国三十二年,付清大师四十二岁,哪来的绝唱?” 毫无疑问的赝品。 “这把壶是棒子国的商人托我寻访,付清大师的事,只有咱们自己人清楚,就差你出个证书,一千八百万,一半归你。” 张叔驯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两人相视一笑,祁峰从书桌内取出印章。 砰! 一声巨响。 办公室门被韩啸踹开。 惊慌之下,张叔驯不忘将紫砂壶藏起。 “保安!” 祁峰呵斥道。 “祁理事,别白费劲了,我就是大齐通宝的主人。” 林浩拉来一把椅子,躺了上去,将脚搭在祁峰办公桌前。 祁峰脸色异常难看,林浩这个时候能出现在这,想必自己派去的杀手已经被处理掉了。 门口那些个保安,更是指望不上。 “知道是我动的手,你还敢来……” …… 不等祁峰说完,张叔驯摆了摆手。 “说个数吧,我要你手中那枚大齐通宝。” 张叔驯不怒反笑,在他看来,任何人的心中都有一个价格,否则林浩也不会主动上门。 “十个亿你能出?” 林浩微眯着眼道。 穿越之前,张叔驯便将手中那枚四眼大齐通宝,以十个亿的天价,卖给棒子国财阀。 无论工艺还是做旧,都是天衣无缝,但张叔驯没有想到。 那位财阀竟然不惜破坏四眼大齐通宝,去做碳十四鉴定,得出结论,花十个亿天价买来的竟然是赝品! 不过当时的张叔驯已经是听到风声,与祁峰一同出逃,此事便没了下文。 “小兄弟,你这未免有些个过于狮子大开口。” “这样吧,我给你两个亿,以你现在的年纪,一辈子都不愁了,也当卖老夫个面子,日后好相见。” 张叔驯脸上隐隐挂着几分愠色。 “好生阔气,开口便是两个亿,若是我再坚持一番,三个亿想必张总也愿意出吧,只因为你手中那枚四眼大齐通宝是赝品,倘若我手中这枚当真面世,你手中那枚便一文不值。” “那棒子国的财阀也不是傻子,张总您认为呢?” 林浩眼神中带着一抹玩味之意,不急不缓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究竟想怎么样?” 张叔驯脸色阴沉的滴水。 自己跟棒子国财阀接触的事,只有最为亲近的几人知晓。 知道四眼大齐通宝是赝品的只有父亲一人,而父亲早已经见阎王去了。 之所以要不择手段,让林浩手中的大齐通宝消失,便是因为张叔驯清楚,倘若当真被人指出,自己手中那枚是赝品,亏损的绝不仅仅是十个亿。 第六十七章 为自己而活 依那棒子国财阀的性子,若是知晓被人调理,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西郊景山上的作坊,也是张总的吧,几百平的小厂房,干得可都是精细活,一年不得整个几个亿?” 林浩挑了挑眉头。 当时张叔驯团伙被端,西郊景山上的赝品作坊得以进入大众视线。 所造赝品数量之多,以及每一件都能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令人瞠目结舌。 据张叔驯交代,宫里博物院里那翡翠大白菜,还有骆驼唐三彩都是他这作坊里出的货。 被称为建国以来,第一大文物制假贩假案。 若是换做之前,林浩不愿意去管这摊子鸟事。 但张叔驯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招惹到自己身上。 张叔驯死死咬着牙关,眼神中闪过一抹实质化的杀意,景山上作坊的事,除开那几个被囚禁的文物修复大师,这世上绝对没有第二人知道。 若是被曝光出去,他只有死路一条。 韩啸也反应了过来,眼神中闪过一抹怒意,恨不得一刀剁了这小子。 当年一个战友,就是因为家里有一串祖传的朝珠,被这些个文物贩子给盯上,战友不愿意卖祖产,结果一家四口都死于非命。 “说说你的价码。” 张叔驯强壮镇定。 林浩清楚自己的底细,却没有第一时间拆穿,无非是想谋取好处。 “我对钱不感兴趣,去自首吧。” 林浩摊了摊手,他相信,无论如何狮子大开口,张叔驯都会答应,奈何碰上了他这么个主儿。 “你别得寸进尺,十个亿,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你要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就算进去了,我也能毫发无损的出来,但你有家人吧,相信我有这个能力找到他们。” 张叔驯脸色阴沉的可怕,咬着牙挤出。 “张总,你似乎没有搞清楚当下的局势,既然我敢说放出这句话,就有能锤死你的证据,自己去自首,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林浩冷笑一声,浑然没有将张叔驯的威胁放在眼里,他是个孤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 韩啸对林浩的看法倒是有不小的改观,十个亿,连犹豫都不带的。 张叔驯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刚想暴起,只感觉脑袋上被一根管状物顶住。 “再动一下,就去死!” 韩啸拉开枪击保险,语气冰冷道。 “你只有一天时间,明天要是在新闻上看不到你,所有的证据都会摆在魔都天巡司领导的办公桌上。” 林浩潇洒起身。 说实话,除开景山上那作坊,林浩也不知道张叔驯到底有什么底细,全然是在诈他。 一天时间,张叔驯根本来不及转移。 看着林浩离去的背影,张叔驯直接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张总,这下如何是好?” 祁峰清楚,以张叔驯的狠辣,绝对不会放过他。 “你清楚,就咱们干得那些事,要是进去了,这辈子别想再出来,那小子是个狠角色,只有断臂保车……” 话音刚落,祁峰脖颈上出现一条血线,直勾勾的栽倒下去,眼神中尽是不甘之色。 …… “林先生,接下来去哪,用不用盯着这小子?” 韩啸主动喊林浩为林先生,先前的经历,让他感觉,面前这年轻人,与那些世俗之辈不一样。 “你真指望这种亡命之徒会自首?拔出萝卜带出泥,就像他说的,就算进去了,依旧能毫发无损的出来,若是跑了,他便没胆子再回来,否则上面的也不会放过他。” “去看看童童吧。” 林浩系上了安全带。 车子径直来到市人民医院。 在卢老爷子的安排下,童童住进了顶层的vip病房。 童童得的是白血病,若是能够找到配型的骨髓,还有得治。 但老天似乎与她开了个玩笑,继而被检查出败血症,无药可治,只能够靠着药物,延缓病情恶化。 当初林浩将童童当作干女儿,为了给童童治病,甚至不惜耗费几十亿,让科研团队去研究特效药。 此时的童童因为化疗,剃光了头发,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精致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哪怕如此,也让人一眼惊艳,长得实在太可爱啦! 还记得卢阳第一次看到童童,非得拉着自己闹,说也要生个闺女。 见到韩啸时,童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带着几分祈求的语气道:“粑粑,你来了,童童感觉好多了,要不咱们还是出院吧,在这得花很多钱的,童童不想看你这么辛苦。” 听到此处,林浩鼻尖不禁一阵发酸,懂事的让人心疼。 “童童,你还记得我嘛?” 林浩俯下身子,凑到童童面前。 “你是?” 童童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林浩。 林浩凑到童童耳朵旁,低声呢喃了几句,童童浑浊的眸子中,顿时闪过一抹欣喜。 “记住了,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不许告诉别人,哪怕是爸爸也不行,拉钩钩!” 林浩看着童童天真的笑容,感觉心都要化了。 “童童要坚强,早日好起来!” 林浩笨拙的给童童比了个心。 惹得童童一阵傻笑。 负责化疗的医生,走进病房,将童童推去化疗室。 走廊上,韩啸递给林浩一支大前门:“你认识童童?” 当年他在国外执行任务,童童在福利院待了七年,自己了无音讯,所以内心对闺女只有无尽的愧疚。 林浩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在认识韩啸前,他并没有见过童童。 只不过之前童童在临死前,告诉过他一个秘密。 “你救了童童,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韩啸深吸了一口香烟,随手甩掉燃尽的烟蒂,开口道。 “记住,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不要为别人而活。” 林浩拍了拍韩啸的肩头。 …… “林浩,你快来一趟枫溪别苑,可能要出事。” 看着卢阳发来的短信,林浩与韩啸动身朝着枫溪别苑赶去。 …… 大堂内。 数名鹤发童颜的老者,团团围坐。 “张会长,您是唯一当年参与过那枚四眼大齐通宝的鉴定的专家,依您看这枚大齐通宝究竟是真是假?” 华夏古玩协会理事长钟平问道。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张建国,可以说,在华夏古玩届,张建国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这枚大齐通宝,无论从何角度上来说,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张建国微微颔首。 卢老爷子紧锁的眉头顿时舒展,得到张建国的确认,大齐通宝的真假,便再无人可质疑。 “这大齐通宝当是真品?” 钟平诧异道,没想到竟然当真又有一枚大齐通宝现世。 “非也,依老夫看,这枚大齐通宝赝品无疑,造假者的水准已经达到一定境界,从任何角度都挑不出问题,可他忽视了最为致命的一点。” 张建国清了清嗓子,眼神中闪过一抹戏谑之色。 张叔驯那枚大齐通宝如今就在他手中保管,他也是张叔驯的最后一道保险。 第六十八章 碳十四鉴定 他可清楚,所谓的明成化鸡缸杯,还有两个亿,都是张叔驯左手套右手的操作。 棒子国财阀的买卖也是他一手促成的,只要成交,十个亿里有一半是他的。 可笑的是,棒子国财阀竟然委托他去对卢老爷子手中这枚大齐通宝进行鉴定。 “世人皆知,大齐通宝由南唐开国皇帝李昪铸造,那时采用的翻砂工艺,也就意味着大齐通宝有着模具。” “为防止民间私铸铜钱,模具只有一套,老夫为了鉴定不存在误差,特地将四眼大齐通宝的拓印带来,对比一番。” 张建国从怀中取出一张熟宣纸,上面赫然带着一枚四方带孔的大齐通宝拓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能够一睹四眼大齐的拓印,也属幸事。 张建国从卢老爷子手中接过大齐通宝,在铜钱两面小心翼翼刷上松烟墨,放置于熟宣之上。 用毛刷轻轻摁压,片刻后取出大齐通宝,交还于卢老爷子。 熟宣上呈现出大齐通宝的拓印。 张建国将两张拓印,背对灯光,重合在一起。 众人顿时发现端倪,卢老爷子手中的大齐通宝,通字走之底下面那一撇竟然出了些许头。 全场哗然。 四眼大齐通宝是由几十名专家组成的鉴定组,进行鉴定得出真品的结论。 而卢老爷子手中这枚大齐通宝,先前却没有任何消息,凭空出世,孰真孰假,高下立分。 卢老爷子额头也被汗水浸湿,若是按照张建国这般说辞,自己手中这枚大齐通宝的确赝品无疑。 “张会长好生威风,一句话,就给这传世之宝判了死刑。” 林浩鼓着掌从院子内走了进来。 “哪里来的野小子,这轮不到你说话!” 钟平见来人年纪轻轻,却出言不逊,高声呵斥道。 “张叔驯已经交代了,这枚四眼大齐通宝乃是他祖父铸造的赝品。” 林浩挂着一抹笑意道。 “信口雌黄,卢定山,将此人赶出去!” 张建国内心咯噔一声,粗着脖子吼道。 四眼大齐通宝的真假,如今世上知道的,绝对不超过一掌之数。 张叔驯绝对不可能将如此辛密透露,这小子多半是不知从哪听来些风言风语,在这逞口舌之利。 卢老爷子一时间左右为难,一边是忘年之交,一边是华夏古玩界的鼻祖张建国。 “所谓真金不怕火炼,卢老爷子手中这枚大齐通宝,将会进行碳十四鉴定,用最权威的手段告诉你们,究竟谁才是李鬼。” 林浩冷笑一声。 张建国额头顿时冒起一层冷汗。 他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敢这么玩。 先前他以四眼大齐通宝作为对比,指出卢定山手中那枚为赝品。 若是碳十四鉴定出来,卢定山手中那枚是真品,岂不是印证四眼大齐通宝才是赝品。 他清楚,如今的四眼大齐通宝,是张叔驯祖父在一枚唐国通宝的基础上进行二次铸造得来。 而碳十四鉴定是通过放射性碳定年法,进行推断,正负在二十年左右。 铜钱只要进行过重铸,组成中便会掺杂上当代的碳基生物,得到的结果,一定是近代。 先前学术界便有人提出质疑,让张叔驯对四眼大齐通宝进行碳十四鉴定。 张叔驯之所以能够不搭理,只因为大齐通宝乃是传世之物。 任何一丁点的损失,对文物带来的都是不可估量的伤害。 可如今却被架在火上炙烤,只能祈求,卢定山手中这枚大齐通宝并非真品。 听见林浩敢如此作出决定,卢定山内心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内心仍旧存在一丝疑虑,倘若林小友这枚大齐通宝是真品,张叔驯手中那枚岂不是成了赝品? 其他在场之人,皆是报以不屑,做碳十四鉴定又如何,李鬼终究是李鬼,总会有露馅的一天。 “你很有勇气,不过在事实面前,雄辩总是无力的,你年纪轻轻,想必是刚入古玩一行,有没有想过,鉴定结果出来,也就意味着,你在这行的生涯彻底断送。” “先前你的无礼,老夫可以原谅,只要你道个歉,就凭你这份心性,老夫可以引荐你进入华夏古玩协会。” 张建国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先前从卢定山口中得知,这枚大齐通宝,乃是家藏,或许当是真品。 没有必要去赌这么一个不确定的风险,他提出的条件,相信任何人都拒绝不了。 华夏古玩协会,一共才七十二个席位,每一位都是在古玩界享有极高的地位。 在场之人,纷纷被张建国的品性所折服,林浩这分明将其彻底得罪死,张会长为了这么个年轻人的前途,竟然愿意主动低头。 “不必了,在下是否可以理解为,张会长害怕卢老手中这枚大齐通宝去做碳十四鉴定,所以才提出这般条件?” 林浩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放肆,还真把你当成盘菜了,张会长惜才之心,小小年纪,心思竟然如此险恶,令人不齿!” “张会长,这小子简直欺人太甚,依我说,应当将其在华夏古玩界拉黑!” …… 所有人,都在斥责林浩。 “够了,还望诸位同仁卖卢某一个面子,事情究竟如何,等碳十四鉴定出来之后自有分晓,倘若这枚大齐通宝为赝品,卢某退出华夏古玩界!” 卢定山此言一出,全场愕然。 谁也没有想到,卢老在这个时候竟然说出这番话。 林浩嘴角也是微微抽搐,若不是知晓这枚大齐通宝一定为真,可就玩大了。 “卢定山,希望你能对你说的话负责,咱们走!” 张建国冷哼一声,振袖离去。 清楚卢定山都用一世英名作赌,再纠缠下去,也是没有任何意义。 “卢老爷子放心,您尽管安排去做碳十四鉴定,相信结果会让您满意。” 林浩朝着卢老爷子点了点头。 “老朽没有怀疑过你这大齐通宝的真假,不过张叔驯手中那枚,难不成真是赝品?” 卢老爷子问道。 “不错,四眼大齐通宝,就是彻头彻尾的骗局,张叔驯祖父在民国时期,以一枚唐国通宝二次铸造,后面四眼大齐通宝所有的经历,都是他们有心营造。” 林浩如实道来,这可是天巡司发出的通报,真假毋庸置疑。 第六十九章 我不喜欢假的 “你要的药品,已经准备妥当,就放在庄园的车库内。” 卢定山得到林浩肯定的答复后,一时间难以接受。 倘若张叔驯手中那枚四眼大齐通宝是赝品,张建国不可能不知晓。 身为华夏古玩协会会长,非但不戳穿张叔驯的阴谋,反而助纣为虐,令人心寒。 “利益所指,不足为奇,劳烦卢老爷子尽快安排拍卖行事宜。” 林浩说罢,来到枫溪别苑的地下车库。 堆成小山似的药品静静躺在车库角落内,林浩大手一挥,所有药品尽数进入系统空间。 江畔别墅。 “张会长,张叔驯已经失联,景山上的作坊已经撤走,那小子不会甩了咱们吧?” 秘书杨浩挂断电话,试探性的问道。 “四眼大齐通宝是赝品一事,多半是张叔驯泄露出去的,死道友不死贫道。” 张建国说着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次日。 卢老爷子已经将拍卖会的请帖准备妥当,等大齐通宝的碳十四鉴定结论出来之后,便可寄出。 卢阳赶了个早出门,就剩下拍卖场地一事,请帖上的人物,非富即贵,场地的隐蔽性、安全性,就显得尤为重要。 林浩打算去购置台座驾,总占着卢阳的车也不是回事。 先前卢老爷子给了三千五百万,购买药品花了两千万,还剩一千五百万,买啥车都够了。 丽江豪庭出门过两条街,就有个华宏星奔驰4s店。 林浩趁着晨跑的空隙,来到4s店。 4s店刚开门,保洁在拖着地。 吃着早餐的几个销售,压根没有上来招待的意思,哪有正经人这个点来看车的? “耗子!” 林浩感觉肩头被人拍了一把。 说话之人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皮鞋擦的锃光瓦亮,三七头,林浩只感觉这张脸莫名的熟悉,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室县二中,咱们是同学。” 顾平尴尬的挠了挠脑袋笑道。 林浩想了起来,两人快七年没见了,还记得当时顾平在班上也是不声不响的那种。 当时父母死于一场车祸,只念了一年就辍学来到魔都打拼,跟同学就此彻底断了联系。 “你是来看车的吧,我来给你介绍,新款的c260运动,外观内饰都不错,就是动力肉了点,不过市区代步肯定够用,内部价三十五万就能落地。” 顾平拍了拍身旁那辆奔驰c的引擎盖。 林浩摇了摇头,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 “可以啊你小子,奔驰c看不上,奔驰e300怎么样?” 顾平笑着拍了拍林浩的肩头,干了这么多年销售,一眼便看出林浩的意思。 林浩无奈的摊了摊手,径直走到展厅正中的一辆迈巴赫62s前:“这车能试驾吗?” “耗子,这车咱们买不起,一千两百多万,算上优惠办齐也得一千三百万,要不还是去看看e300或者s350也行。” 顾平面露难色道,以林浩的性格,敢上这来,肯定是家底不菲,但这迈巴赫62s,根本就不是他们这种普通人能想的。 “顾平,不是我说你这,越混越回去了,跟这种废话什么,迈巴赫62s张口就要试驾,能买得起嘛!?” 不远处一名穿着一步裙,面容姣好的女子,端着咖啡杯,瞥了两人一眼,眼神中尽是不屑之意。 “别理她,她是靠着关系空降来的,平日就没少给我脸色看,我先去申请个试驾,咱们去试试s350。” 顾平见情况不对,拉了拉林浩的衣角。 “怎么还不让人说了,有本事你倒是买啊。” 张翠接着嘲讽,语气令人发指。 “不用试了,刷卡吧,还有他说的那辆奔驰s350。” 林浩从衣兜里掏出银行卡,递到张翠面前。 张翠嘴角一阵抽搐,她也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玩真的。 这辆迈巴赫62s到魔都已经两年,依旧卖不出去,光是提成都达到一百万。 “你可得想好了,这车没法按揭,要买的话只能全款,而且没有任何优惠。” 张翠咬了咬牙,阴阳怪气道。 说林浩能拿出一千两百万现金,打死她也不信,撑死了也就是个小富二代,兜里揣着个两三百万。 要是换作其他车,做个按揭也就够了,可迈巴赫62s不属于常规车,银行根本不提供按揭。 “你逛街口渴了,买瓶矿泉水,会跟老板讲价?” “你去菜市场买根葱,只有一块零钱,会让老板给你找钱?” 林浩突如其来的发问,弄得张翠一头雾水,半晌才反应过来,林浩这是在变相嘲讽。 “咱们走着瞧。” 张翠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从一旁拿起pos机,将银行卡插了进去。 反正不信林浩能有一千多万现金,一会若是刷不出来,怎么嘲讽的说辞她都想好了。 可现实根本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输入密码,pos机吐出一张长长的凭条。 付款成功! 迈巴赫62s一千三百万,奔驰s350一百一十万,一起一千四百万。 张翠倒吸一口凉气,出手就是一千四百万! 而且看林浩的年纪,最多二十出头,这得是什么样的神仙人物? 顾平也是彻底愣住在原地,这可是一千四百万,不是一千四百块。 林浩这几年究竟干什么去了? 张翠顿时变了脸色,满脸谄媚的凑上前来:“林总,先前是人家见识短,您可千万别跟人家计较嘛,晚上下班后,我请您吃个饭,吃完饭您想干什么都行。” 说着还有意无意的将白色衬衫往下拉拉,漏出白嫩的肩颈,能够到这魔都华宏星当销售经理,她可是付出不少的努力。 连着伺候了一个月,胖的跟猪似的奔驰大华夏区副总裁,说到底也就是落得个清闲,要是没有业绩,一个月底薪也就两三万。 还得随叫随到,那胖老头还有特殊癖好,动不动就来个追尾,简直令人作呕。 一边却是年少多金,长相也算上乘的富二代,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选。 “我不喜欢假的。” 林浩瞥了一眼张翠,轻哼道。 张翠故意娇哼一声:“林总您说什么呢,人家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不信晚上您验验货?” 第七十章 情种顾明 顾明显然有些失落,自从张翠空降过来后,他这个前任销售经理,便处处受排挤。 每次有优质客户,都被张翠撬走,已经连着一个多月没有开单了。 华宏星的kpi考核制度异常严格,上个月他已经被处分,要是再开不了单,就只能卷铺盖走人。 顾明在魔都打拼三年,省吃俭用在郊区按揭了个两居室,每个月还月供就得两万多,还有女友周芸的开销,动不动就好几万。 要是丢了这份工作,恐怕真就得流落街头,就因为林浩老同学这层身份,他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说起要求,还真的有一个。” 林浩略微思索后开口道。 “您尽管吩咐,只要人家能做到的,绝对满足。” 张翠眼神中闪过一抹戏谑之色,还就没有男人能不对自己动心的,装什么清高,这种纯情小男生她见得多了,手拿把掐。 “很简单,就是我买这两辆车,所有的业绩还有提成都得给顾明,否则我就不买了。” 林浩微眯着眼道。 上学时候,他与顾明都是农村的,受尽冷眼,顾明没少照顾自己,如今肥水自然不流外人田。 顾明听到这,只感觉鼻尖微微发酸,没想到林浩还愿意照顾自己这么个老同学。 “奔驰s350的业绩和提成能给顾明,不过这迈巴赫62s,顾明的权限不够,没法算到他身上。” 张翠咬了咬牙道,奔驰s350销售提成不过七八千,给了也就给了,至于这提成高达百万的迈巴赫,顾明想也别想。 “买这迈巴赫,我也算的上是华宏星的vip客户了,我要见你们魔都区总裁,看看是不是顾明权限不够,这业绩就没法算他身上。” 林浩冷哼一声,张翠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他会不清楚? “耗子,我拿奔驰s350的业绩就够了。” 顾明拽了拽林浩的衣角,毕竟之后还得与张翠一块共事,彻底将其得罪,也不是什么好事。 “林少,您看顾明都说了,不是我不愿意给他,实在是规则不允许,奔驰s350的业绩给他,这个月工资他也能多拿一万。” 张翠说着身子就往林浩身上拱,赤裸裸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林浩。 “要是顾明权限不够的话,这迈巴赫我就不要了,本来就是为了照顾老同学,至于这奔驰s的提成,顾明根本看不上。” 林浩微眯着眼,一把将张翠推开。 张翠顿时慌了,要是被领导知道,因为她,丢了这一千三百万的订单,就算她有靠山,也得卷铺盖走人。 虽然提成给顾明,但总的也算魔都华宏星的业绩,她也能拿到不低于十万。 “林少您别急嘛,就按您说的,这迈巴赫的提成和业绩也给顾明,我去申请一下。” 张翠咬着牙道,这可是一百万,身为经理的她也得两年才能挣到。 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这顾明。 等自个将林浩钓到手,决不能让其好过! “这就对了,赶紧去申请吧,对了这附近有没有吃早餐的地方?” 林浩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一千多万都花了,总得回点本。 “耗子,够兄弟,这附近没有吃饭的地方,你要是不嫌弃,我买了些油条豆浆,咱们一块吃。” 顾明从包里取出一袋早餐,摆在桌上。 本来是打算来公司打完卡,给周芸送去,此时已经被抛到脑后。 “上学时候,我就天天蹭你早饭,没想到还有今天。” 林浩爽朗一笑,抓起根油条,啃了起来。 “耗子,没想到当年的同学还属你混得最好,出手就是一千万,若是那些老同学知道了,还不得羡慕死。” 顾明将一杯豆浆递到林浩面前,笑着道。 “纯属运气好,做点古玩生意,倒是你,成家了没有?” 林浩啃着油条,含糊不清的问道。 “今年在静安郊区按揭买了套房,准备去见她父母了,你肯定想不到,我对象是谁。” 顾明故作神秘道。 “哦?” 林浩顿时被勾起了兴致。 “就是当年咱们班班长周芸,室县二中的校花,想不到吧,哥们祖坟上冒青烟了,能娶到她。” 说到此处,顾明眼中满是幸福。 高不可攀的女神,如今成了自己的妻子。 也正是因此,平日里顾明对周芸那是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买什么。 听到周芸二字,林浩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个校花,他再清楚不过,那时候自己还是盛明集团董事长,这周芸便打着老同学的名义,想方设法的凑上来倒贴。 顾明一个老实人,自然不清楚这些。 “耗子,你小子是不是羡慕了。” 顾明挑了挑眉头,在魔都打拼这几年,唯一让他欣慰的就是有周芸这么个女朋友了。 林浩只能以笑意掩饰尴尬,看样子得找个机会,让顾明看清楚周芸的为人,不然付出到最后,只能落得个被一脚踹掉的结局。 就在这时,华宏星门口,缓缓开来一辆提夫尼蓝色的宾利欧陆gt,直接开进了展厅。 顾明刚想起身,就被林浩摁了下来,毕竟能多开一单,也就意味着多一点提成,这种级别的大佬,至少也是奔驰s起步,一万块,又可以给周芸买个包包了。 过几天就是周芸的生日,周芸一直喜欢一个lv的包包,公价要六万多,没少因为这个包包跟自己闹脾气。 他已经攒了半年的奖金,就想着给周芸一个惊喜。 想到到时候周芸感动的表情,顾明就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了。 “林总。” 韩啸从宾利上走了下来,将钥匙递给林浩,微微躬身。 刚从内堂走出来的张翠看见这一幕,眼珠子都快要瞪了出来,别人不清楚,她还会不清楚。 这可是最新款的宾利欧陆flyi gsta ,在欧洲市场发售价得都得九十万英镑,差不多一千万软妹币。 进入华夏,这个价格至少都得再翻上一番,那就是两千万。 一辆迈巴赫62s还不够,这又来一辆宾利欧陆flyi gsta ,林浩到底是什么神仙人物? 第七十一章 朱高煦的影子 幸亏先前没有将林浩得罪死,否则有得她哭的,这种层次的大佬,想要弄死她,还不就跟捏死只蚂蚁似的。 也更加坚定了张翠的想法,无论如何,都得将林浩拿下。 在华宏星接触的虽然都是奔驰客户,但绝对大多数,都是小气吧啦的存在。 买个百来万的车,按揭也就算了,几厘的利息都得纠缠不清。 只有林浩是真正的有钱人,也是她嫁入豪门,野鸡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 “这是两辆车的车钥匙,还有手续,奔驰s350您今天就能开走,迈巴赫的话得等上三天,总部那边说要办个交车仪式,包括车子的车况也得再检查一遍,给您最好的体验。” 张翠越看林浩越顺眼,长得帅也就算了,还这么有钱,简直天菜。 “顾明,你开的什么车?” 林浩微眯着眼问道。 “哪能跟耗子你比,按揭了个低配奔驰glc,付了十来万首付,每个月还得还六千月供。” 顾明心酸的笑了笑,别看六千这个数字不起眼,着实压力大,若是不是周芸,他怎么舍得买这车。 “喜欢这奔驰s不?” 林浩直接将车钥匙扔给顾明。 “瞧你这话说的,谁不喜欢豪车。” 顾明接过车钥匙,眼神中流露出一抹纯粹的羡慕,却没有一丝的嫉妒。 他清楚,林浩也是从乡下走出来的,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两句话,但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可想而知。 “它是你的了,我陪你去试一圈。” 林浩微眯着眼,虽然顾明当初只是时不时的一顿饭,但这份情,在他心中值得。 顾明心中咯噔一声,连连摆手:“你要是请我吃个夜宵,我绝对不跟你客气,可这车太贵重了,再说了,就算收下,以我的工资根本养不起。” 林浩笑着摇了摇头:“给你你就拿着,所有的开支,我给你报了。” 张翠脸色阴沉到极点,这可是一百多万的奔驰s,上流社会的入场券,还有迈巴赫的百万提成,加在一块两百多万,说给就给了,顾明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实在捉摸不透,林浩内心是怎么想的,放着自己这么一个大美女,置若罔闻,搞什么兄弟情义,简直有病。 “拿着吧,一百多万,对于林总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上的毛尖尖。” 韩啸笑着拍了拍顾明的肩头。 虽然不清楚林浩多有钱,但他可是实打实的见识过林浩的手笔,张叔驯开出十个亿的天价,林浩想都没想就给拒绝了。 还有先前,林浩放在丽江豪庭的那些个古董,卢定山老爷子,可是说过,价值百亿。 能拿出一百亿去收藏古董,身价没有个一千亿,怎么说得过去? “好了,再推辞就是没把我当兄弟了。” 林浩看出顾明还在顾虑,接着说道。 就在这时,华宏星的大门被人一把推开,穿着职业装的周芸,气冲冲的跑了进来:“顾明,你是死了还是怎么的,让你送的早餐送哪去了?” 周芸简直肺都要气炸了,平日里她跟公司同事说,顾明就是个舔狗,每天早上坐公交绕几十公里给自己送早餐。 几个月风雨无阻,可今天头一遭没出现,被公司里的死对头嘲讽,在顾明眼中,她也就是个备胎,这能忍得了,开着顾明买的奔驰glc就冲上门来兴师问罪了。 顾明内心紧张到极点,每天早上早到一个小时,给周芸送早餐,已经成了她的习惯,今天却因为见到老同学林浩,直接就给忘了,这下该如何是好。 “芸芸,今天碰上了咱们的老同学,给我个面子,晚上下班了请你吃大餐去。” 顾明一脸讨好的凑到周芸身边道。 “给你脸了是,都说了,别跟以前那些个人联系,你把他们当老同学,他们把你当什么了,在你眼里,老同学就比女朋友还要重要?” 周芸浑然不顾顾明的解释,大声呵斥道。 “你看什么,再看老娘给你眼珠子抠出来!” 见林浩皱着眉盯着自己,周芸气不打一处来。 林浩简直无语,当初碍于老同学的面子,跟她吃饭时,周芸可不是这副模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面子也不给顾明,顾明要真娶了她,那就是耽误一辈子。 “保安,把这泼妇给我赶出去,林先生是我们华宏星的vip客户,轮不得你在这撒泼打滚!” 张翠看出林浩对其极其厌恶,连忙见风使舵。 几个保安将泼妇似的周芸赶出了4s店。 “顾明,你还是个男人吗?” “老娘跟你没完,找你当男朋友当真是瞎了眼!” 周芸被保安架着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 顾明想要说话,却被林浩一个眼神喝退,怎样也不能让这个老同学为难。 只能希望周芸不要太生气,等晚上下班再去给她道歉。 迈巴赫的销售提成已经打到他的卡上了,将钱给周芸,周芸肯定很开心! 周芸见骂街无果,周围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甚至一些人已经拿出了手机,只能够落荒而逃。 “林少对我的做法可还满意?” 张翠连忙上前邀功,就算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留下个好印象,也是稳挣不赔的买卖。 至于林浩对此嗤之以鼻,若不是自己有钱,被赶出4s店怕是要换做自己。 “本来今晚咱们俩应该要聚聚,不过现在看来得泡汤了,周芸这回肯定是真生气了。” 顾明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要是把我当兄弟,迈巴赫的这笔提成,就给你父母,也别主动去找周芸,等她来找你。” 林浩目光灼灼的看着顾明。 顾明这性格跟二殿下朱高煦,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纯纯舔狗。 顾明支支吾吾的开口道:“耗子……” “打住,今天就陪哥们我逛逛,哪也不许去,张翠经理应该没有意见吧?” 林浩看向张翠。 “林少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您已经是华宏星的vip客户,让业务员作陪吃个饭什么的,肯定是没问题。” 张翠嘴角一阵抽搐,这林少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第七十二章 我怕脏 想想都觉得一阵恶寒,年纪轻轻竟然有这种嗜好,不过一想到自己嫁入豪门后的生活,也就释然了。 “耗子,你站在这迈巴赫前,我帮你拍张照片。” 顾明拉着林浩来到车前,虽然车子还要几天交付,但丝毫不影响林浩已经成为车主。 林浩不好推辞,只能配合着顾明拍了几张照片。 顾明打开微叉子,编辑好一条朋友圈:“恭喜老同学林浩,喜提一千三百万迈巴赫62s。” 配上一张人车合影的照片,顺带配上购车合同,以及打款记录。 顾明就是想让之前那些个针对林浩的老同学看看,林浩如今早就甩开他们十几条街。 至于那辆奔驰s350,顾明并没有占为己有的想法,他清楚林浩虽然现在生意做的大,但风险也大,万一哪一天赔了。 这车好歹也能值个百来万,就当暂时替其保管了。 室县二中,15届毕业班魔都同学群。 群里一共九个人,都是毕业后,在魔都发展。 “你们看顾明朋友圈了吗,林浩那小子提了辆一千三百万的迈巴赫62s。” 数学课代表王明在群里@全体成员。 王明大学毕业后,公考上岸,现在端着商户局的铁饭碗,大小也是个领导,看到顾明的朋友圈,第一时间便发了这条消息。 “就当年那辍学的乡巴佬林浩?剧本吧,估计是顾明为了提高关注故意这么炒作的,一千三百万,我估计他一千三百块能不能拿出来都是个问题。” 杨凤香立即嘲讽道,还不忘@上顾明。 杨凤香当年在学校私生活就不检点,还在念高中,就跟外面社会上的小混混勾搭不清。 那时就处处刁难林浩,甚至当着全班人的面,将林浩的书扔到操场上,说林浩一个乡巴佬,根本就不配享受室县二中的教育资源。 林浩自然不服,结果被社会上的小混混一顿暴揍,还是顾明拿着水果刀,赶走小混混,否则真要闹出人命。 “当时我丢钱就怀疑是林浩偷得,一千多块,那可是一个月的生活费,要不是没有监控,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他,这种人也配?” 曾彪出言斥责林浩,还附带上两个怒骂的表情。 “曾总当年就该给这小子一些教训。” 王明@曾彪。 曾彪是室县土著,当时算不上有钱,但赶上前几年的室县开发,家里三千多平的宅基地被拆迁。 据说光是现金都拿了四千多万,还补了十几套房子,前两年来魔都做生意,开了个古玩典当行,身价过亿。 平日里没事就跟王明混在一块,靠着王明上面的关系,跟魔都古玩界的大佬牵上线,光是赏口汤喝,每年都能挣几千万。 一夜暴富,所以目中无人,浑然没有将林浩这么个乡巴佬同学放在眼里。 曾彪:“现在这小子来魔都了,还怕没机会弄他?” …… 另外几人也是附和着调侃林浩。 英语课代表陈静冉:“够了,毕竟是老同学,你们怎么能在背后这么说人家,@顾明,后天是毕业七年同学聚会,既然林浩也来魔都了,你把他也一块叫上吧。” 陈静冉大学学的是会计,如今在一家创业板上市公司担任财务主管,年薪也有七位数,算是女强人。 曾彪:“陈静冉,你怎么向着那乡巴佬说话,当时上学就看你们俩不对劲,你不会喜欢他吧?” 陈静冉长相能打九分,再加上身材也算是火辣,曾彪不止一次想给她办了,奈何这娘们软硬不吃,根本不上套。 陈静冉:“闭上你这臭嘴。” 曾彪:“哟哟哟,这怎么还急眼了,难不成你们俩真的有点什么,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个恶趣味?” 陈静冉越想越气,直接就退出了群聊,打开了顾明的私聊界面,将先前的消息发了过去。 平日这个同学群,都是曾彪与那王明两人互舔,顾明直接就给屏蔽了,看到消息后,连忙凑到林浩身旁:“耗子,陈静冉你还记得吗,后天是毕业七年,在魔都的同学打算聚聚,她让我邀请你一块去。” 见林浩没有说话,顾明连忙解释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毕竟是老同学,再加上陈静冉当年对咱们也不错,不过耗子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就给她回了。” 确实,当年那些个同学太过分了,林浩没法原谅,也实属正常。 “有什么可介意的,后天一块去,不过在此之前,你先把这销售的活给辞了。” 林浩倒是坦然,在大明待了五年,什么样事的没见过,早就习以为常。 “耗子,这份活我干了两年了,还算是稳定,哥们现在车贷房贷背的一身,不瞒你说,要是辞了这份工作,估计连饭都吃不上。” 虽然林浩以提成的名义给了一百万,够他几年不干活的了,可毕竟是别人的钱,花着不踏实。 林浩喜欢的就是顾明这份坦诚劲,不矫揉造作,于是拍了拍顾明的肩膀:“要是不嫌弃的话,之后就跟着我干吧。” 倒也不尽然是因为老同学这层关系,顾明大专毕业,能靠自己,短短两年在魔都华宏星当上销售经理,定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而盛明集团要重新组建,就必须有一批信得过的人。 顾明也不推诿,清楚这是耗子在给自己机会,若是能够把握住,那就是彻底的出人头地。 干脆利落的从二楼办公区拿来一张辞职报告,写下大名,然后交给张翠。 张翠倒是喜闻乐见,顾明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每每销售业绩下滑,领导就总用顾明来当说辞,骂的她狗血淋头。 “林少能不能留个电话,有空一起吃饭?” 张翠见林浩起身要走,赶忙追了上去。 “我怕脏,车子过户的事,跟我保镖说就好。” 林浩头也没回。 张翠还想追上去,却被韩啸一个眼神喝退。 她从韩啸的眼神中,看到一抹近乎实质化的杀意,感觉她再上前一步,面前这男人就会毫不犹豫要了自己的命。 第七十三章 盛明拍卖行 张翠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先、先生,跟我上二楼,这就给您办过户手续。” 韩啸这才收了气势,当年在域外执行任务的七年,一路沾染着鲜血走来,身上背负的人命少说数千,寻常人光是一个对视,都是一阵莫名的心慌。 坐在星巴克的憋着一肚子火的周芸,也是注意到了顾明的朋友圈。 仔细思索着,总算是想了起来,林浩是当年高中同学,不过因为高二就辍学了,所以印象不是很深。 一千两百万,迈巴赫!? 能花一千万去买个车的,那得多少身价,反正曾彪身价过亿,也就开个百来万的玛莎拉蒂。 而且曾彪这人抠门到极点,陪了他这么久,也就给自己买过几个包,不要太小气。 没想到老同学里还有这号人物,要是能够拿下…… “你先前不是跟我说过,领导发话,谁能将这迈巴赫卖出去,提成有一百二十万,赶紧把这钱转给我,我看上一件晚礼服。” 顺手就编辑了条消息,给顾明发了过去。 顾明被她拿捏得死死的,自己一个眼神,他都不敢带喘气的。 名媛群有个姐妹说,三天后,瓶起子里有场酒会,参加的都是各界名流。 周芸陪了老板的司机几个晚上,费尽浑身解数,才换来一张邀请函。 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就他这几千块的裙子,两三万的包,就算有邀请函估计连门都进不去。 本来想着再问顾明要个几万块,租上一套行头,没想到这孙子倒还挺争气的。 自己长得本就漂亮,气质也算落落大方,配上那八十万的晚礼服,再背个四十万的香奈儿,绝对能艳压全场! 若是能钓个金龟婿,这辈子可就野鸡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顾明看着女友周芸发来的信息,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关上了屏幕。 若是换做之前,顾明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钱转过去,毕竟在他看来,周芸能嫁给自己,已经受了莫大的委屈。 反倒是林浩今天的提醒,让他恢复了几分理智,没有第一时间被情感操控。 “一味的付出,只会让感情变了味道,你得清楚,永远没有谁欠谁,去瓶起子大厦吧。” 林浩拉开宾利车门,将车钥匙扔给顾明。 顾明选择了沉默,他相信,周芸本心是好的,女孩子嘛,就应该是用来宠的,任性一点也情有可原。 等两人结婚,有了孩子之后,周芸的性子会慢慢改过来的,毕竟一个女人的青春,也就那么几年。 若是林浩知道顾明此时内心的想法,估计能一巴掌呼死他。 你这不是纯纯搁这感动自己,在人家周芸的眼里,你就是个提款机,什么时候额度没了,随手便能抛弃。 远远的,林浩便看见瓶起子大厦,内心无比的感慨。 要知道二十多天前,这栋大楼还属于他,盛明集团耗资百亿,从膏药国森大厦株式会社手中收购下来,甚至林浩有着信心,只要有足够的时间。 盛明集团,能够让这瓶起子大厦,不仅仅是魔都的金融中心,而是成为全世界的金融中心。 资本的力量就如同滚雪球一般,为什么有钱人越来越有钱,穷人永远翻不了身。 哪怕从头来过,林浩依旧有着运筹帷幄的自信。 随着越开越近,顾明难以置信的问道:“耗子,你公司不会是在这瓶起子大厦里吧?” 顾明内心有些个激动,做梦都想到这瓶起子大楼里办公,在魔都社畜眼里,只有进了瓶起子大楼里的公司,才算的上真正意义的大公司。 “刚搬进这瓶起子,不过时间还长,总有一天,这栋大厦都是我的。” 林浩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顾明内心又是一阵震撼,这种事,他连做梦都不敢这么做,可林浩却掷地有声。 两个小时前,卢阳告诉自己,拍卖行的场地问题已经解决,在瓶起子大厦里接手了先前一家倒闭的艺术品拍卖公司。 占地五千三百平,有着大小三个拍卖室,三千平的办公区域,一年租金都要超过千万。 不过这对于林浩来说,都是小钱。 卢阳穿着一身黑色职业装,略施粉黛的俏脸,气质出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爷爷在楼上等着你。” 顾明本来认为女友周芸这样的,就算绝色了,直到看见卢阳的这刻,才知道做草鸡和凤凰的区别。 两人跟着卢阳走进电梯,随着电梯运行,视野逐渐开阔,几乎能俯视半个魔都市。 “他叫顾明,是我老同学,你一会给他安排入职,从基层做起。” 林浩清楚,以顾明的性格,若是一开始就让他当管理层,内心绝对过意不去。 “我叫卢阳,是林先生的助理。” 卢阳落落大方的伸出手。 柔弱无骨的触感令顾明内心紧张到极点,双腿都在微微颤抖:“顾明,请多指教。” 八十八楼。 一出电梯门,便看见墙上挂着的盛明拍卖行五个鎏金大字。 正对着的是员工办公区域,只不过现在显得有些冷清。 顾明喉结一阵翻滚,一整层都是林浩的办公室?! 看来还是小瞧了自己这位老同学。 “先前的艺术品拍卖公司,有着一套瑞国银行级别的金库,能够抵御五十吨当量的烈性炸药爆炸,金库在关闭之后,五分钟内部便会抽成真空状态,任何生物都无法存活。” 卢阳领着几人走到尽头,输了三道密码锁后,来到金库前。 卢老爷子正在带人安装玻璃展台。 …… 周芸见顾明没有消息,连续几十个电话轰炸,对面直接关机,内心不由的发慌,直接杀回到华宏星奔驰4s店。 “我想找一下顾明。” 周芸此时的态度,再没有半分先前的张扬跋扈。 “顾明已经离职了,就半个小时前,跟张经理打的报告,总部已经批了下来。” 一个女销售瞥了张翠一眼,不冷不淡道,先前她可是见识过周芸撒泼打滚的模样,这回装起小绵羊来了。 第七十四章 有钱的大佬都很低调 “他不是卖了一辆迈巴赫62s,还拿了一百多万的提成,怎么会离职?” 周芸难以置信道。 顾明这份工作虽说挣不到多少钱,但每个月两三万还是有的。 也是她唯一的长期饭票,要是顾明离职了,岂不是意味着她每个月都得少两三万的花销? “您要是来买车的话,我们欢迎,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恕不招待。” 女销售轻哼一声,在她看来,周芸就是个妥妥的拜金女,之前动不动就上4s店来撒泼打滚,也不知道顾明怎么就瞎了眼了,能看上她? 周芸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此时,韩啸走二楼走了下来,张翠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将一叠文件递给韩啸:“韩先生,这是展厅里这辆迈巴赫的手续,三天后您就能来提车。” 哪怕韩啸只是个保镖,张翠也不敢得罪,毕竟想要攀上林少这条大腿,还得指望靠着韩啸。 韩先生? 周芸一脸的疑问。 买这迈巴赫的不是当年的老同学林浩,怎么变成这韩先生了? 到底是人精,一瞬间,周芸便是反应了过来,顾明绝对是在骗自己。 这几天跟爹妈商量给在农村的弟弟买婚房,她跟顾明下了通牒,这笔钱得顾明出。 在老家室县买套二百平的商品房,首付也就五十来万,以顾明现在的工资,不吃不喝也就两年就能攒下来。 后面每个月一万多的房贷,顾明还起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顾明张口闭口就是车贷房贷的压力,但他想娶自己,这些不都是应该的嘛。 还有就是,那郊区的两居室,她简直烦透了,每天早高峰,八点上班,他五点就得起床化妆。 自己跟着他吃苦都没说什么,哪来的这么多怨言。 合着顾明是为了稳住自己,才编出这么个谎言,就林浩那样的乡巴佬,也配买这一千多万的迈巴赫? 周芸简直恨得牙痒痒,她连着一百多万的提成怎么花都想好了,没想到竟然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分手,一定得分手! 不过在此之前,得让她赔偿自己的这半年的青春损失费,给老弟在室县付个首付,不过五十万,再合理不过了!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韩啸问道,毕竟是林先生的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人家想请您吃个晚饭。” 张翠言语间不忘拨弄了一下乌黑的秀发,眼神中尽是魅惑之意。 贴身保镖,就是林少最为亲近的人,若是能够得到这韩啸的帮助,拿下林少,指日可待。 “不用了,把车子顾好,不然打断你的腿!” 韩啸讪笑一声,露出一抹森白的牙齿,随即走出4s店。 张翠这样的他见得多了,倘若真的敢对林先生有什么想法,他会让其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来时的宾利被林浩开走,韩啸走到路旁扫了个小绿车,朝着瓶起子大厦骑去。 周芸则是坐在出租车上,紧随其后,虽然内心不爽,但也是因祸得福,知道韩啸这么号人。 她可是听名媛群里的姐妹说过,真正有钱的大佬,都是很低调的,就像随手花一千多万买迈巴赫的韩啸,却骑着共享单车代步。 为了勾搭上真正的有钱人,她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最开始是听人说,到健身房,穿着瑜伽裤,大秀身材。 却没有想到,真正有钱的人,家里都带着健身房,去健身房的,那都是工薪阶层。 后面又是跟着去学花艺,想着从那些个富太太的丈夫下手,却差点没被人家原配挠死。 无论如何,都不能错失了这个机会! 韩啸来到瓶起子大厦,由于卢阳已经在大厦物业登记过,很轻易的就坐上了电梯。 至于周芸则是被保安拦了下来:“女士,没有通行证,进不了的。” “我就在这里头上班,先前走过去那位先生,是我老板,通行证忘记带了,您就行个方便。” 周芸可不想再跟先前一般,被保安扔出去,好声好气的道。 “他是你老板?” “说说你们公司在几楼,公司叫什么名字,然后再给你同事打个电话,让他下来接你。” 保安显然不吃周芸这套,能够在瓶起子大厦物业当保安,素质绝对是一流。 八十八楼的盛明拍卖行在物业登记过,今天才入住,哪来的通行证,一句话就清楚,这人是想混进去。 周芸一时语塞,她哪知道,韩啸的公司叫什么,在几楼。 “女士,要是没有通行证,就请你离开,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保安警告道,像周芸这样的,多半就是销售,想混进瓶起子大厦,去跟里头的企业家套近乎。 周芸跺了跺脚,纵使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不过只要知道了韩啸公司在这瓶起子大厦里,就没有问题。 每天都上这来蹲守,总能够邂逅。 想到这,周芸转身离开,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顾明这小子到底在整什么。 盛明拍卖行。 顾明在卢阳的帮助下,很快便上手。 将手写的邀请函,分发给下面办事的业务员,强调着一定要送到本人手中。 瓶起子大厦前,数十辆黑色押运车停下,全副武装的押运人员,将一个个木箱子,抬进大厦,直奔八十八楼。 期间让整个大厦电梯停运,九天安保集团也是下了血本,看中的并不是此次的押运费用。 而是卢定山老爷子,愿意将价值百亿的古董,交给他们押运。 应该算得上,整个华夏安保行业里,价值最大的一次,只要办得漂亮,九天安保集团,将名扬华夏。 为此九天安保集团总裁陈志云亲自带队,目光死死盯着周围人群的一举一动,生怕出半点差错,否则对于九天安保集团来说,就是万劫不复。 电梯直达八十八楼。 紧张到极点的安保人员却没有丝毫松懈,只有当卢老爷子签字接收这批文物,才算是石头落地。 毕竟这年头,几百万就能买条人命,这次押运的可是价值百亿的文物,那些个犯罪分子,指不定会用到什么手段。 “陈志云,是你?” 走廊尽头传来一道略带几分疑惑的声音。 第七十五章 师徒相聚 陈志云循声望去,在这魔都,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能认出自己。 看见韩啸那略带几分沧桑的脸庞时,陈志云直接愣住在原地。 他是韩啸的徒弟,两人在域外七年,出生入死。 当初灭人满门的是他,实在接受不了,师娘那么善良的女人,却受到如此遭遇。 最后从领导口中得知,师傅担下了所有责任,被判枪决。 而他也被开除身籍,赶出了队伍。 两年前来到魔都,靠着超前的眼光,成立九天安保集团。 如今也算顺风顺水,将公司做到上百人的规模。 可师父的死,是他一生无法释怀的痛! 此刻,竟然看见师父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一时间如鲠在喉,眼眶通红。 这一刻,什么任务都不重要了! 九天安保集团的众人,也是面面相觑。 在他们印象中,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陈总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活着就好。”韩啸欣慰的笑了笑,一拳朝着陈志云胸膛砸去。 “你们俩认识?先别急着叙旧,赶紧将文物入库。” 卢老爷子从公司内走了出来。 韩啸他清楚,是林浩的私人保镖。 他也私底下调查过韩啸,据说失踪了十三年,有个女儿,回到魔都后,曾经当过混混,也在地下拳场打过黑拳。 而另一边的陈志云,则是九天安保集团总裁,身价妥妥的过亿,社会精英,成功人士。 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之间,能有什么交集? 在众人的合力下,十三件文物被摆进了金库中的展台内。 卢老爷子微眯着眼,欣赏着在暖色调灯光下,烨烨生辉的元青花大罐。 不愧传世之宝四字! 若不是林浩发话,他又怎么舍得,将此等宝物拱手让于他人。 “师父,我以为你被处决了,这几年你都上哪去了?” 陈志云再也绷不住内心时刻煎熬的情感,抽泣着道。 “等会下班后咱们师徒喝两杯,到时再说。” 韩啸摇了摇头,毕竟是在工作,叙旧也不差这一时。 林浩倒是有些差异,九天安保集团,他再清楚不过。 甚至不止一次,想将这安保公司收购,奈何陈志云就是个榆木脑袋,软硬不吃。 在他上一次穿越之前,九天安保集团,共计安保人员四百一十人,其中过半都是刀口舔血的军人,正是他所需要的。 如今有着韩啸这么一层关系,看来这事好办了。 “卢老,对于三日后的拍卖会,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九天安保做了三套预案。” “从明天开始,我们将断开八十八层与其他楼层的一切联系,直至后天上午。” “电梯开放一个小时,所有受邀人员 ,提前报备身份信息,从大厦大堂开始,需要经过三道检查,才能进入拍卖场。” ……… “拍卖会结束后,所有拍品将有九天安保,送至拍得者指定的地方。” “分七天时间,每天三十辆车,依次出发,一共十躺往返,一共只有十三件文物,他们绝不敢贸然出手。” 陈志云将一张八十八层的平面图,摊在展台上。 听着陈志云的讲述,韩啸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不愧是自己带出来的徒弟,预想到一切可能发生的变速。 毕竟在域外潜伏执行任务,一个不慎,丢的便是性命。 但陈志云却忽略了最为致命的一点。 林浩也是微微颔首,专业的就是专业的,在文物交付到买主指定地点前,都不算成交。 之前,便在这上面吃了大亏。 甚至一些个域外犯罪组织,直接就盯着盛名拍卖行不放。 毕竟随便成事一单,都是九位数的存在。 陈志云看出的韩啸眼神中的深意,额头冒起一层冷汗,脑海中迅速回忆着每一个细节。 终于,陈志云想通了,如此低级的错误,竟然出现在自己身上。 “还有工作人员这一块,希望卢老能将所有人员信息提供,除此之外,那些除非不得已的工作岗位,尽量替换成九天安保的人。” 工作人员都由卢老提供,想当然的认为不会出问题。 可参会人员的邀请函寄出去四百多张,需要的配套工作人员也不是小数字。 卢老听到这满意的点了点头,若是如此严密的措施,还能出问题,就当真出了鬼了。 “我在邀请函上公布了五个元青花大罐的细节,据说京城博物馆的人,也会来参加,若是不出问题,拍卖金额,很有可能再翻一倍。” 卢老爷子微眯着眼道。 面前的十三件文物,都是国宝级别的存在,若是换做寻常人,绝对就是五百块,加一面小旗子搞定。 但卢老已经通过特殊渠道证明了这些文物的合法性,博物馆的那些人想入手,也只能在财力上一较高下。 华庭酒店。 水床上,周芸穿好衣服,点上一支女士香烟。 一旁的猪头男意犹未尽的打量着周芸,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邀请函,扔到周芸面前:“能够参与这次拍卖会的,至少都是身价超十亿的存在。” “要不是我们老板人在国外,你又怎么会有这个机会,邀请函就在这,你想拿走,得再给一百万。” 周芸无论身材长相,亦或者那方面功夫,都堪称极品,他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 周芸微微皱眉:“你别得寸进尺!” “我可没有强迫你,比如说这邀请函,在我眼里,他就是张废纸,它的价值取决于需要它的人。” 猪头男说着还不忘在周芸身上狠狠的摸了一把。 周芸咬了咬牙,只要钓到金龟婿,区区一百万,又能算得了什么。 “这是西郊的一套房,明天我会过户给你,虽然只付了个首付,但也是一百五十万,你绝对不亏。” 周芸从包里取出两把钥匙,扔给猪头男。 说实话,她也舍不得,毕竟这是她在魔都唯一的房子。 但却浑然没有考虑过,这是顾明这么些年省吃俭用攒下来,给两人买的婚房。 “好说好说。” 猪头男眼神中闪过一抹淫光,说着又将周芸摁了下去。 第七十六章 同袍兄弟 半分钟后,猪头男大汗淋漓的起身,进了浴室。 周芸打开邀请函,不愧是上流社会,光是一张邀请函都带着鎏金工艺。 邀请函的扉页有着五张元青花大罐的细节图,周芸看着介绍,也明白了这张邀请函背后的意义。 说是酒会,实际上是一场不对外的私人拍卖会,看到元青花大罐下的起拍价格时,周芸一度觉得,自己是不是被诈骗了。 五个元青花大罐,起拍价格都不低于一点五亿! 一点五亿什么概念,以她现在三千的月薪,得不吃不喝几千年,才能攒够。 “傻眼了吧,就这玩意,我听老板说,起拍价一点五亿,没有五六个亿根本拿不下来,甚至最后一个元青花西厢记焚香图罐,据说几个老总已经准备联合拿下。” 猪头男披着浴巾从浴室走出,眼神中带着一抹玩味之意,像周芸这种花瓶,想要勾搭上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家伙,简直是痴人说梦。 周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罐子五六个亿,那岂不是一场拍卖会,就得花出去几十亿。 “想不想提前知道,里头那些个老总的信息,以免到时候两眼一抹黑。” 猪头男揉捏着手指,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意。 周芸直接将身边的奔驰钥匙,扔给猪头男。 猪头男欣然收下,将一叠文件塞进周芸的浴袍内,随即起身离开酒店。 周芸彻夜未眠,研究着文件上每一个企业家的信息,虽然都是七老八十的老头。 但这也有个好处,用不了几年,等老头一命呜呼,所有的家产还不都是他的,只感觉未来可期。 次日清晨。 整个华夏古玩界震惊。 卢定山手中那枚大齐通宝的碳十四鉴定报告出来,公元九百十四年,正负十年。 确定真品无疑,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华夏古玩协会会长张建国。 张建国迫于压力,将那枚四眼大齐通宝拿出,接受专业机构的碳十四鉴定。 召开新闻发布会,痛斥张叔驯文物造假,并且拿出足以将张叔驯锤死的证据。 声明事先就已经开始对张叔驯的调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所以一直都处于暗中取证的过程。 有关部门立即立案,光是张建国提交的证据,案值都不低于十个亿。 紧接着又在魔都古玩协会,发现秘书长祁峰的尸体,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张叔驯。 张叔驯立马就上了天巡司的红色通缉令。 整个古玩界骇然,没想到德高望重的张叔驯,背地里竟然是如此阴险。 那些个耗费重金从张叔驯手中求得重宝之人,简直恨不得剐了张叔驯的皮。 此时的张叔驯已经逃到西山煤县,原本的矿老板是他的买主,张叔驯潜逃之初,矿老板还算好生招待。 当矿老板清楚张叔驯卖给自己的那些个古玩都是一文不值的赝品时,直接令人将张叔驯双腿打断,扔进了矿道之中自生自灭。 张叔驯也是个狠角色,趁着夜色,爬出了矿道。 又是撑着拐棍,走了几十里山路,来到平遥镇上。 整个煤县到处都是煤老板的眼线,天巡司的通缉令,也贴满了整个煤县,一旦被抓,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张叔驯只能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来到一家茶馆。 看着小彩电上,张建国义正词严的斥责自己,张叔驯如同百爪挠心一般。 凭什么出了事,他张建国就能片叶不沾,依旧光鲜亮丽,做他的古玩协会会长,而自己却如同过街老鼠一般!? 茶馆门外停下两辆大切诺基。 张叔驯慌忙起身踉踉跄跄的从后门逃了出去,眼神中尽是怨恨之色,没想到张建国竟然如此狠心。 …… “张会长,卢定山手中的元青花五罐到底是真是假,以他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吃下,更何况这些年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出。” 钟平替张建国满上茶水,问道。 “元青花五罐,倘若当真在卢定山的手中,那这华夏古玩协会会长的位置,就应该是他的,你可还记得那大齐通宝的宝主?” 张建国微眯着眼,品着茶水问道。 “林浩?” 钟平对林浩印象不可谓不深,简直就狂妄到没边,张会长都不被放在眼里,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不错,元青花大罐定然是真品无疑,京城博物馆那边的人已经到了魔都,那次在枫溪别苑,卢定山全程都在看林浩的眼色行事,若是没猜错的话,元青花五罐,也是那林浩的。” 张建国回忆着先前的细节,缓缓道来。 钟平内心暗自一惊,卢定山在古玩圈的地位可不低,却要看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的眼色行事。 先是大齐通宝,紧接着又是镇国重器,元青花五罐,这小子究竟什么来历? “今晚,属下将那林浩的资料呈到您的面前。” 钟平略微思索后,开口道。 他本是张建国的义子,是当年张建国下乡插队时,捡来的弃婴,之所以能够成为张建国最为信任的人,就因为他的细心,办事滴水不漏。 “我已经令人查过,是孤儿,五年前好似凭空蒸发一般,能够有如此大手笔之人,资料又岂会是真的?” “有没有张叔驯的消息?” 张建国揉了揉太阳穴,头疼道。 张叔驯一死,损失最大的就属他,除开已故的长辈,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与张叔驯是同胞兄弟,血浓于水。 当年也是在他的授意下,张叔驯才走向制假贩假的道路。 本以为兄弟两人,一个在明面上,一个在背地里,里应外合,就是天衣无缝的存在。 而且这些年,张叔驯所得之利,十分之九,都到了他的手中。 也正是靠着张叔驯源源不断的财富,他才能稳坐这华夏古玩协会会长的位置。 未曾想如今成了最大的隐患,京城博物馆里那几件镇馆之宝,成了随时会爆炸的诡雷。 “他逃到西山煤县,那矿场老板已经被做掉,据他交代,张叔驯被砸断双腿扔进了矿道里,估计是死路一条。” 钟平略微思索后开口道。 第七十八章 敲闷棍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张建国眼神中阴狠之色愈发浓厚,张叔驯绝对不能活着,否则死的就是他。 钟平微微颔首:“那景山上作坊那些人怎么处理?” “先妥善安置,等这阵风声过了再说。” 张建国只觉无比头疼,文物造假已经成了产业,上下游多少人指着这个吃饭,一旦断了来源,就如同定时炸弹一般。 但现在这个风头上,他又怎敢顶风作案? …… 永乐二年。 江南府官道。 铛铛铛~ 那倒骑黄牛嘴里叼着竹枝的少年,身形魁梧,相貌清秀。 正是大明二皇子,朱高煦。 此番江南府之行,半个月的舟车劳顿,总算是到了江南府所属庐陵郡。 隔河两宰相,五里三状元,令其神往不已。 王贲已经先行入城,而他身为皇子自当体恤民情。 就在朱高煦意淫之时,只感觉眼前一黑,身后遭了一闷棍,从牛身上栽倒下来。 “大哥,这人衣着华丽,不像是百姓,不会出事吧?” 一名穿着衣衫褴褛的农夫面带忌惮道。 “怕什么,刚好今年村里徭役不够,把这小子带去充数,任他翻不了天。” 面色凶狠的乡绅冷哼一声,官府今个下令,征集民夫采石,他可不舍得那宝贝儿子,谁曾想碰上这么个大怨种,可怨不得他。 马车上,朱高煦逐渐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拼命的挣扎,想要起身:“本宫乃是大明二皇子朱高煦,你们想造反不成!?” “你是皇子老子就是皇帝,李员外,这小子不会被打傻了吧?” 农夫直接一锄头将刚醒的朱高煦再度撂倒。 “傻了好,不傻还担心出问题。” 乡绅冷笑一声,吩咐赶路。 …… 梅林小筑。 陈志云做东,摆了一桌宴席。 盛情难却下,林浩与顾明一同前来。 “师父如今可有去处,要不来我这九天安保当个副总?” 陈志云替韩啸满上一杯茅台,九天安保如今也算大公司,绝对不会辱没师父的身份。 “有心了,我现在给林先生当保镖。” 韩啸微微颔首。 陈志云从卢老爷子口中得知,盛明拍卖行真正的东家,就是面前这其貌不扬,除了帅一无是处的年轻人。 “陈总,九天安保的实力我也清楚,不知道你们可有融资意愿?” 林浩微眯着眼,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若是换做之前,陈志云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但如今有师父这层关系在这,当年自己这条命,都是师父背回来的。 只要师父想,一句话,他便愿意将九天安保双手奉上。 “不知林先生有何高见?” 陈志云不动声色道。 “十个亿,我要九天安保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当然,百分之十一的股份,将无偿赠予韩啸。” 林浩清楚,陈志云能与自己谈此事,多半是看在韩啸的面子上。 只要给九天安保集团几年时间发展,区区十个亿,绝对是稳挣不赔的买卖。 陈志云犹豫了,他没有想到,林浩出手竟然如此阔绰,还有百分之十一的股份,愿意无偿赠予师父。 九天安保集团虽然初具规模,市值过亿,但真正的价值,无论如何,也达不到十个亿这么夸张。 几乎所有的员工,都是退伍军人,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负伤退役,彻底失去了经济来源,只能够靠着九天安保救济度日。 九天百分之九十的盈利都花在这上面,仍旧是捉襟见肘,毕竟这个基数太大。 几千万的融资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而且只要有资本介入,九天的盈利,就无法全部用在那些个战友身上,这也是为何陈志云对所谓的融资不感兴趣的缘由。 若是林浩的十个亿资金能够兑付,能够解决不小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实际上,林浩的持股,只有百分之四十,不如自己,没有办法将自己架空。 “除此之外,每年我还将拿出两个亿,作为专项资金,解决那些退役军人的医疗,以及生活问题。” 林浩接着道。 区区两个亿,对于林浩来说,就是一件古玩的价值。 但九天安保能够带来的好处,却是取之不尽。 而且随着九天的发展,随便一张单子,都是千万级别。 当时的九天如日中天,护送七件国宝回国,光是那一单,就创下过亿的价值。 “此言当真?” 陈志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跟送钱给自己有什么区别。 九天集团虽说发展的不错,但如今每年的盈利,撑死也就几千万。 “有韩啸在这见证,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林浩微眯着眼,反问道。 “林总如此慷慨,我似乎也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合作愉快!” 陈志云见韩啸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起身端起酒杯,朝着林浩敬道。 坐在一旁的顾明,只觉得如今的他与林浩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才多大一会功夫,十几个亿的单子就谈成了。 而他还在为每个月的房贷车贷担忧,心底自卑感油然而生。 酒过三巡。 众人起身告辞,林浩也给韩啸放了个假,让他们师徒俩好好聚聚。 “耗子,送送我吧,这大晚上的,公交车没了,打车也不划算。” 顾明尴尬的挠了挠头,从梅林小筑到华宏星,一百多公里,要是打车,这个点至少要六七百。 林浩看了眼顾明,无奈的摇了摇头,将车钥匙扔给顾明。 顾明开着车,来到华宏星4s店后面的老城区。 “你不是在西郊买了房子,怎么住这?” 林浩诧异道。 “那房子本来是买着当婚房的,芸芸她说结婚之前同居不好,我就在公司后头租了个单间,每天上下班也方便。” 顾明带着林浩在昏暗的巷子里穿来穿去,来到一栋二层筒子楼前,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房间勉强能放下一张床,连伸脚的地方都没,顾明尴尬的笑了笑:“让你见笑了,这不是还有房贷车贷压力大,我寻思着有张床能睡就行,别看地方小,是真的便宜,一个月就八百。” 林浩心酸的摇了摇头,好歹顾明每个月也有三四万的收入,却过成这个样子,罪魁祸首就是那周芸。 第七十九章 林先生丢不起这个人 “兄弟,周芸跟你不合适。” 林浩拍了拍顾明肩头,起身离开。 顾明看着林浩离去的背影陷入沉默,卢阳给了他八十万的年薪,相当于之前销售的两倍。 他相信,之所以周芸会如此,只是因为他能力不够,如今跟着耗子,日子会越来越有盼头。 只要自己做的够好,周芸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想到此处,顾明打开手机,将卢阳预支的五万块生活费,给周芸转了过去。 “芸芸,我找了份新工作,年薪有八十万,用不了几年,咱们就能在魔都换上一套大房子。” “不是我不愿意给你弟买房,你要是愿意,就先将西郊那套两居室给卖了,把钱给你弟,这五万是公司预支的薪水,你之前不是看上个包……” 紧接着又是两条短信发了过去。 周芸冷笑一声,将转账收下,关上了手机,接着研究起猪头男给她的资料。 次日傍晚。 明珠酒店。 茶室内,曾彪坐立不安。 就在两天前,他与张叔驯失去了联系,他那所谓的古玩典当行里卖的,实际上就是张叔驯作坊里的残次品,光这每年都能整个小两千万。 紧接着就是张叔驯上红色通缉令的消息,钱没了还能再挣,若是张叔驯当真被抓,他又如何逃得了干系。 对此头疼不已。 “曾总,今个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一会可有热闹瞧了,我问过周芸了,那迈巴赫的买主根本就不是林浩,而是一位姓韩的老总。” 王明笑着给曾彪满上茶水。 曾彪指关节紧握,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正愁没有地方发泄,自己这撞上门来了。 两人来到明珠酒店楼下,一辆粉色保时捷718缓缓驶来,衣着暴露,扭着腰肢的杨凤香,挎着个lv牌的包包,从车上走了下来:“你们俩来的可真够早的。” “这车不错,你这又是傍上哪位大款了?” 王明挑了挑眉头,作势在杨凤香身后捏了一把。 杨凤香倒也不恼,毕竟几人都是知根知底:“通明地产的徐总,我就说这车太过于招摇,非得给我买。” 陈静冉的奔驰samt也是停在几人面前,面带笑意的朝几人招了招手。 从上学时候开始,陈静冉就一直是乖乖女,当时在室县姥姥家借读,本身就是魔都人,家底不可谓不厚实,也没有人愿意彻底将其得罪。 “周芸跟我打过招呼,说要晚些到,就差顾明和那林浩了,要不咱们先上去吧?” 陈静冉清楚,曾彪等在这无非就是为了让林浩难堪,主动上前道。 “急什么,我倒想见识见识那一千两百万的迈巴赫。” 曾彪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戏谑之色,话音未落,一辆黑色奔驰朝着几人开来。 陈静冉远远的便认出,车子里坐的正是林浩两人,就说顾明没有骗人! “啧啧啧,这就是你说的那一千两百万的迈巴s350?” “不会是租不起迈巴赫,为了充面子,就租了辆s,把我们当凯子耍吧?” 曾彪缓步上前,坐在奔驰的前机盖上,言语间挑衅意味十足。 别人不懂车,他怎么会不懂,这奔驰s350就算顶配下来,也不过就一百三四。 顾明攥紧了拳头,刚欲发作,却被林浩摁了下来,摇下车窗,带着一抹笑意:“静冉上车,咱们换个地方聚。” 本来念及旧情,想着说来叙叙旧,没承想,却是这么一副嘴脸。 除了陈静冉,其他这些个同学,根本就没有必要再见。 陈静冉嫣然一笑,拉开后座,直接坐了上去,顾明一脚油门掉头离开。 曾彪气急败坏的捡起一块石子,朝着奔驰后尾灯砸去。 “曾总,没有必要为了这种小卡拉米生气,咱们聚咱们的。” 王明说着搭上曾彪的肩头。 正巧周芸赶来,杨凤香立马添油倒醋的讲述一番。 周芸冷笑一声,她早已经看透一切,顾明什么底子她不清楚,先前那五万块,估计又是从父母那要来的养老钱。 租个奔驰过来,装什么!? 就在此时,韩啸开着那辆宾利欧陆,缓缓驶来。 周芸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韩啸的座驾,没想到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然能在这遇上韩总,这同学聚会果真没白来。 韩啸拉开车门,从副驾驶拎着个旅行箱,径直朝着周芸走来。 周芸暗自一惊,随即内心狂喜,韩总一定是认出了自己,否则怎么会朝着自己走过来,难不成韩总也对自己有意思? 曾彪嘴角也是一阵抽搐,别人不认识,他可认识这车,国内办下来,至少要几千万。 能开的起这种车的人,身价至少都得几十亿。 暗暗骂道,这周芸当真有本事,这种级别的大佬也能勾搭的上。 韩啸走到几人跟前,将旅行箱拉开,朝着周芸扔了过去。 顿时,旅行箱内的百元大钞,如同一朵殷红妖艳的花朵般,绽放开来。 粗略看过去,少说也有两三百万! 周芸简直要窒息,难不成韩总这是想用钱砸死自己不成!? 看人真准! “韩总,您看您这,要是有什么吩咐,一个招呼人家自己就……” 不等周芸说完,韩啸冷哼一声:“我是林先生的私人保镖,这些钱是林总让我给你们的,收了钱之后,别跟外人说你们是同学,林先生丢不起这个人!” 不等几人反应过来,韩啸转身上车。 本来林浩准备的现金是给这些老同学当作见面礼的,如今却换了个方式。 林先生!? 曾彪几人仍旧没有回过神来。 周芸则是倒吸一口凉气,顿时反应过来,林先生指的可不就是林浩! 她以为的韩总,不过是林浩的保镖,那也就是意味着,无论是那迈巴赫,还是这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宾利,都是林浩的!? 她简直是瞎了眼,竟然将一个臭保镖当成了大款。 曾彪也是反应了过来,脸色异常难看,别看他外头传身价过亿,实际上也就一两千万。 虽然古玩行业暴利,但多数都得用来打点关系,而且大多都是固定资产,至少他一时间拿不出来几百万现金! 第八十章 三百块换三亿美金 “林先生,钱已经给到他们了,实在琢磨不透,您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韩啸端起水杯,灌了一口,不解道。 以林浩如今的身份,何必再与这种势利到极致的人有任何来往。 “几百万,让顾明看清楚周芸的为人,倒也划算。” 林浩无奈的摇了摇头。 顾明这小子着实不上套,就刚刚还跟自个谈心,说要今后好好工作,给周芸一个家。 话到此处,林浩只感觉内心一阵悸动,眉头紧蹙,难不成是朱高煦出事了? 转念一想,有王贲相随,整个大明,估计还没人能伤的了朱高煦,也就心宽了。 就在一日前,林浩发现系统的穿越功能更新,冷却时间变成了三天,寻思着等那场拍卖会结束,盛明拍卖行稳步运转之后,就回到大明。 盛明拍卖行的第一场拍卖会明日便将举行,由陆老爷子出面,宴请九天安保,以及盛明拍卖行的全体员工。 酒过三巡之后,顾明在梅林小筑打包了一份帝王蟹,叫了辆出租车,就朝着西郊小区赶去。 周芸平时最爱吃的就是海鲜,但他的工资除去车贷房贷,根本剩不了多少,今个卢老爷子请客,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出租车上,顾明担心打包的帝王蟹凉了,于是塞进衣服里,用体温给帝王蟹保暖。 等周芸吃上这尚存温热的帝王蟹,肯定得感动的不行。 要不是因为这,打死他也舍不得在这个点打车。 …… 此时的周芸,却与曾彪在如家翻云覆雨。 完事后,曾彪倚靠在床沿上,点燃一支香烟,心中不悦,顿时清扫而空,不得不说,这娘们功夫是真的厉害。 这才哪到哪,只感觉腿跟发软。 “曾哥,别忘了,你答应人家,明天把车子借给人家用用。” 周芸趴在曾彪怀中,脸上尽是潮红之色。 虽然买不起高定的晚礼服,但顾明转来的五万块,派上了大用场。 周芸想都没想,就租下一套价值百万的晚礼服,还有配套的首饰,就差辆豪车,谁能看出她不是真名媛? 先前的奔驰已经送给了那猪头男,所以周芸将目光放在了曾彪身上,价值百万的玛莎拉蒂,怎么也不至于丢了面子。 至于顾明打来的十几个电话,丝毫没有在意。 她清楚顾明的性格,越是这么钓着,后者越是死心塌地。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将那拍卖会的事情搞定。 毕竟已经付出了这么多,至于林浩,等忙完这阵子,他还能跑了不成? …… 顾明还在小区外,傻傻的等着。 跟周芸谈恋爱半年,花在她身上的,抛去房子,足足有七八十万,却连周芸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 而以魔都的行情,就算最新款的玛莎拉蒂,租上一天,也就一千多块。 就这么躺在小区门口公园的长椅上,眯了一个晚上,见天色微微放亮。 顾明刚想将手中的帝王蟹扔进垃圾箱,转念一想,随便吃个早餐,还得十几块。 帝王蟹可是好东西,长这么大昨天还是头一遭吃,于是蹲在路边,打开了餐盒。 虽说凉透的帝王蟹,微微发腥,但顾明却吃的乐此不疲。 解决完早餐后,扫了辆共享单车,朝着瓶起子大厦费力的骑去。 瓶起子大厦外已经被九天安保的人,拉起了警戒线,所有进入大楼办公的白领,都临时换上了九天发的通行证。 为了保证拍卖会的顺利进行,陈志云着实费了不小代价。 原本瓶起子大厦前拦路的石墩子,已经被挪开,成了临时停车场。 几十辆千万豪车,显得无比扎眼。 又是一辆劳斯莱斯缓缓停下,九天的退伍老兵上前,先是一个军礼,随即拉开车门。 曾彪连忙从副驾驶下车:“张会长,您慢些,小心磕着头。” 如今张叔驯这个靠山倒了,可天不亡人,砸了一大笔钱后,在一个外商的引荐下,认识了华夏古玩协会会长张建国。 曾彪自告奋勇的带着张建国游了一夜的黄浦江。 张建国对曾彪也是颇为满意,年轻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听话,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当好一条狗。 当即便许诺,看好曾彪,愿意引荐曾彪进入华夏古玩协会。 曾彪自然清楚,华夏古玩协会会员的意义,热泪盈眶,就差没给张建国跪下喊爹。 能抱上张建国这么条粗大腿,张叔驯还算个鸟。 煤县。 在黑砖厂里打工凑路费的张叔驯,打了个喷嚏,眼神中的怨恨之色愈发浓重。 遥想,他本是魔都最成功的商人之一,身边环绕的都是荣誉以及掌声,此时却为了三百块回魔都的车票,被黑中介骗到这暗无天日的黑砖厂里,这一切都是张建国害的! 他已经想好了,只要回到魔都,就去找大哥张建国摊牌,当初哥俩在花旗银行开了个户头,往里头存了二十亿美刀。 是哥俩这些年攒下的所有身家,他要拿回属于他的十个亿,然后远走高飞,再也不回华夏。 否则就将那摊子烂事全撂了,谁也别想好过! 这儿刚失神,就是一鞭子抽了上来,打的张叔驯皮开肉绽,发出一阵惨绝人寰的哀嚎,却不敢有丝毫怨言,接着将土坯塞进砖窑里烧制。 “我要见你们老板,其实我是魔都商行会长张叔驯,我在花旗银行的私人金库有十个亿美金,只要他将我放了,给我三百块买回魔都的车票,我就给他三个亿美刀!” 张叔驯歇斯底里的喊道。 三个亿美刀已经是他的底线,而他的要求仅仅只是三百块车票。 可回应他的,却是冷库的皮鞭。 “三个亿美刀,你们知道什么概念吗!?二十亿华夏币,够你们老板花几辈子,十几辈子了!” 张叔驯粗着脖子吼道,根本就不顾上肉体上的疼痛。 “这小子不会是疯了吧,还三个亿美金,就他这样的,当鸭子都遭人嫌。” “估计是吃太饱了,之后一天给一顿就好,干不动了就扔乱葬岗去。” …… 第八十一章 跪出来的平步青云 被打的不成人样的张叔驯,蜷曲着身子,躲在角落内,默默的抹着眼泪。 三百块换三个亿美刀,都不干,简直不可理喻。 看着面前,如同泔水一般的稀粥,张叔驯宁愿回魔都去蹲大牢,可惜就连这都是奢望。 …… “张会长,没想到您也来了。” 一旁身着中山装,气宇轩昂,周身透露着一股上位者气息的中年男子,面带笑意的朝着张建国打招呼。 张建国循声望去,说话之人,竟是京城博物馆馆长林峰! 华夏古玩协会毕竟是民间组织的,而林峰却是官面上的人物,虽然经常打交道,但身份上的差距不言而喻。 “林馆长都到了,张某人又岂能缺席,能让您林馆长亲自出面,看来这次京城博物馆对这几件古玩是势在必得,张某想必就是陪太子读书。” “只是怎么没有看见林夫人?” 张建国笑着拱了拱手,眼神中却是一阵不屑。 林峰这小子,也是寒门出身,跟他还是汉东大学历史系的老同学。 之所以能有今天这个身份,还不是当年他林峰在汉东大学操场上的那一跪! 妻子是大他十五岁的梁璐,前任京城博物馆馆长,梁群峰的独女,这一跪,跪出了他仕途的平步青云,也彻底粉碎了林峰属于男人的尊严。 彻底沦为古玩界的笑话。 林峰自然是听出了张建国的言外之意,脸色顿时阴沉下去。 整个京城古玩圈,何人不知,他林峰结婚十年,从没有碰过这个比他大十几岁的“老娘”! “是啊,怎么没有看到贵夫人,当真是可惜了,这黄浦江的夜景可是……” 话未说完的曾彪,看见林峰阴沉的能够滴水的脸色,似乎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戛然无声。 他也就是在电视上看过,我在博物馆修文物那期节目,才了解到,林峰是博物馆的馆长。 这种层次的大人物,想要弄死他,就跟捏死只蚂蚁似的。 “下次有机会,一定带嫂夫人来趟魔都,让小曾带着去见识见识这黄浦江的夜景。” 张建国爽朗笑道,随即走进了瓶起子大厦。 “林馆长,这小子欺人太甚,要不要给他点教训?” 一旁的随从捏紧拳头问道。 “别忘了来这的正事,催一下上面,赶紧将资金到位。” 林峰呵斥道。 元青花五罐每一件都是国宝级别的存在,更何况还是五件一同出现。 若是流失海外,他这个博物馆馆长就得负第一责任。 虽然京城博物馆背靠着官府,但短时间内想要调集百亿资金,也颇为棘手。 他也试图与盛明拍卖行私底下进行交涉,可人家压根就不带搭理的,一切手续合规,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顾明蹬着单车,赶到瓶起子大厦,亮出通行证后,很快便上了八十八楼。 大厦的入口处,因为核查车辆信息,略带几分拥挤。 开着玛莎拉蒂的周芸,那叫一个不耐烦,不断摁着喇叭,就是破口大骂:“一辆破奥迪,也敢堵老娘的路,磕了碰了你赔得起?” 前头但凡是辆豪车,她都不敢如此猖獗,可当真以为她不懂车? 一辆老到掉牙的奥迪q7,如今买二手车,最多也就是十几万,在自己面前装什么!? 车后座的中年男子,脸上隐隐挂着几分不悦之色,朝着一旁的手下:“教教她怎么做人。” 两个西装保镖,径直下车,走到周芸车窗旁。 周芸还未反应过来,对面的保镖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清脆的耳光声,扇的周芸眼冒金星。 “再有下次,你也别活了。” 保镖冷哼一声,低声呵斥道,随即回到车内。 周芸越想越气,自己开的可是百万豪车玛莎拉蒂,对面一个开破奥迪的也敢欺负到自己头上来。 直接一脚油门怼了上去,玛莎拉蒂所有气囊全部炸开。 奥迪q7整个后尾箱,也被撞凹陷下去。 “你们留在这处理车子的事,我先去拍卖会。” 中年男子理了理衣领,下车朝着瓶起子大厦走去。 “女士,我们老板的意思不想闹大,给你两个小时,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比如说房子,车子,都给卖了赔车钱吧。” 保镖耐着性子道,敢撞这车的人,该是什么家底。 “不就是一辆破奥迪,顶多钣个金,补个漆,这里是一万,赶紧把车给我挪开。” 周芸冷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甩到保镖脸上。 “既然你不愿意沟通,这边就让定损员过来,咱们法庭上见。” 保镖带着几分看傻子似的眼神,瞥了周芸一眼。 “你们别以为我不懂行情,这破车顶了天也就十几万,敢讹到老娘身上来。” 说要动手,对面两个身形魁梧的保镖,她还真不敢,只能气急败坏道。 两个保镖,直接打起了电话,压根没有理会周芸的意思。 周芸见自己被无视,哪里受得了这个气,拉开车门再度上车,又是一脚油门,朝着奥迪侧身撞了上去。 反复几次,直至奥迪车身不成样子,才算解气。 反正她可是听曾彪说了,这车上了三百万的全险,随便撞,反正保险能赔付。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不乏身份尊贵的商界大佬,其中一些个已经是认了出来,这是世界赌王任天华在大陆的座驾。 价值2.7个亿的奥迪派克峰,全球就这一辆,连修都没得修! 一位面善的老者上前:“姑娘,刚刚卖房子车子就够了,现在估计把你卖了都不够人家个零头的。” 看着周围人看傻子似的眼神,周芸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内心不由的有些个发憷,这不就是一辆破奥迪,能贵到什么地方去。 “行,我认怂,这张卡里还有三万,就当是赔你的,赶紧让我过去,我还赶着去参加拍卖会。” 周芸咬了咬牙,将自己所有的积蓄掏了出来,若是耽误了拍卖会,事情可就大了。 “你现在不能走,自己上网搜搜,什么叫奥迪派克峰。” 保镖直接拦住了周芸的去路,面色不善道。 周芸打开手机,搜索奥迪派克峰几个字,加载出来2.7个亿的字眼,顿时令其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第八十二章 财阀夫人的挑衅 “不可能,什么车子能值两个亿,你们这分明是在给我下套!” “现在不是很多改装车,你们这就是辆破奥迪q7故意改装成那派克峰的样子,就是为了坑我对不对!” 周芸似乎跟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扯皮起来。 “定损员已经在路上了,现在你不能离开这半步,另外已经帮你问过律师了,故意损毁他人财物,数额巨大,情节严重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就算坐牢,你这钱还是得赔。” 保镖瞥了周芸一眼,轻哼道。 …… 盛明拍卖行。 贵宾室内。 “今个任先生可是来迟了,一会拍卖会结束后,可得自罚三杯。” 张建国放下报纸,微眯着眼道。 曾彪倒吸一口凉气,世界赌王任天华! 来参加这场拍卖会的都是什么神仙人物! “好说好说,就在门口车子给人撞了,所以耽误了些时间,张会长上次岛门一别,咱们得有三年没见过了吧,这位是?” 任天华笑着看向一旁端茶倒水的曾彪。 “还有不长眼的敢撞任先生您那奥迪派克峰?” “小曾是晚辈,张某准备举荐他进华夏古玩协会,日后还望任先生多多提携。” 张建国言语间拍了拍曾彪肩头。 不愧是世界赌王,奥迪派克峰的大名他也听过,全世界只有一辆的顶级豪车,价值2.7个亿! 见张建国如此看重自己,曾彪只感觉血涌上头,内心狂喜,自己这是要原地起飞的节奏,连忙拱了拱手:“提携不敢说,能够得张会长青睐,已经是德不配位,在下是晚辈,日后还望任先生多多指教。” 张建国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曾彪这小子,越看越顺眼。 “后生可畏,再过几年,就是属于你们的时代了。” 任天华颔首。 “张会长,我去接个电话。” 曾彪见周芸打了过来,微微皱眉,随即凑到张建国身边,压低声音道。 周芸带着几分哭腔:“人家闯祸了,你能不能帮帮人家?” “不就是要钱嘛,一会给你转五十万过去。” 曾彪此时心情大好,满嘴答应下来。 “不是钱的事,我在瓶起子大厦,把人家车给撞了,现在人家不让走,你能不能来一趟?” 周芸泣不成声道,倘若当真那车价值两个亿,当真是把她卖了都不够买个备胎的。 曾彪顿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铁青道:“你撞得不会是辆奥迪吧?” “你怎么知道的,他们还说那叫什么派克峰,要几个亿,这不是明摆着在欺负人嘛!” 周芸简直委屈到极点。 曾彪猛地一拍脑袋,怎么碰上这么个丧门星:“那车送你了,以后咱们也别再联系了,你自己想办法赔吧!” 周芸还想说些个什么,曾彪却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要是让任先生知道,撞他的是自己的车子,自己刚营造的好感度,岂不是瞬间清零,这娘们是真能惹事! 周芸直接石化在原地,这玛莎拉蒂可是价值百万,说不要了就不要了,难不成这车当真值两个亿!? 内心慌乱到极点! …… 拍卖会正式开始。 工作人员将一枚用防弹玻璃罩住的明成化鸡缸杯,呈到展台前。 随着灯光一打,整个鸡缸杯杯身晶莹剔透,杯壁上吃食的小鸡活灵活现。 穿着卡其色礼服的卢阳,优雅从容的上台,面带笑意的看向台下:“这是今日的第一件拍品,明成化斗彩鸡缸杯,起拍价一个亿,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百万!” 整个台下顿时沸腾,一上来就是明成化斗彩鸡缸杯,而且台上这件,品相完美,根本挑不出半点瑕疵,绝对不是存世那些能够与之比拟的。 后面除开那五件元青花大罐,其它拍品得是什么级别的存在。 “五个亿!” 身着礼服,化着淡妆的中年女子,举起手中拍牌,高声道。 顿时全场鸦雀无声,在明成化斗彩鸡缸杯亮相的那一刻,立即就有专业人士,做出了价值评估,大致在五个亿左右。 这一下就喊到顶,压根就是不想给其他人下手的机会。 “京城博物馆,六个亿!” 林峰清楚面前这人是棒子国财阀的夫人,这只明成化斗彩鸡缸杯,绝非凡品,断然不能流出国门,否则他就是华夏的罪人。 “八个亿!” 财阀夫人轻蔑的扫了林峰一眼,这次来华夏参加这场拍卖会,他们可是带着百亿资金,为的就是狠狠打华夏人的脸。 只因为他们清楚,华夏人断然不会让国宝流落到外人的手中,只要拍下,不管什么价格,华夏方面,都会想尽办法回购。 稳挣不赔的买卖。 “十个亿!” 林峰脸色涨红,他就看不惯那娘们可憎的嘴脸。 “十二个亿。” 财阀夫人轻描淡写道,丝毫没有情绪上的起伏。 林峰还想喊价,却被一旁的随从拉住:“看他们这架势,后面元青花五罐,价格绝对低不了,元青花五罐才是重中之重,林馆长三思!” 林峰咬着牙,无奈将拍牌放下。 其他人直接被棒子国财阀的做派彻底震慑住,不敢再有言语,十几亿,已经超过了明成化斗彩鸡缸杯的实际价值。 林浩则是在幕后,通过闭路电视,看着场内的情形,若是给棒子国财阀知道,这十几亿拍回去的明成化斗彩鸡缸杯,只是一只赝品,估计得气的吐血。 随着卢阳敲锤,十二亿轻松入账。 “第二件拍品,大齐通宝,诸位想必都清楚,张叔驯手中那枚四眼大齐通宝乃是赝品,而缺角大齐通宝又不知所踪,这枚品相完好的大齐通宝,便成了孤品,仅此一枚,价值不言而喻,起拍价六个亿,每次叫价不得低于五千万!” 卢阳面带笑意道。 林浩倒是颇感意外,这枚大齐通宝,已经是送给了卢老爷子,没想到卢老爷子竟然愿意将其拿出,放在拍卖会上,作为拍品。 财阀夫人眼神中闪过一抹狂热之色,她在棒子国有一栋别墅,风水大师说过,只有大齐通宝,才能镇住宅子的气运,此番华夏之行,目的也是大齐通宝,这场拍卖会倒是意外的惊喜。 “十个亿!” 财阀夫人起身,语罢,不忘带着挑衅的眼神,审视着周围列座之人。 第八十三章 国之重器,璀璨夺目 财阀夫人名为李真富,身为四星集团长公主,身价千亿,更是有着丈夫在背后相助,比拼财力,在场没有任何一人,能与之较量。 这番举动便是暗示众人识趣一些,没有必要彻底将其得罪。 “任某出二十个亿,你这臭娘们不好好在棒子国待着,上咱们华夏来做什么?” 任天华出手了,迎上李真富冰冷的目光,却丝毫不漏怯意。 “三十亿。” 李真富摆了摆手,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一副要用钱砸死任天平的嘚瑟模样。 在她眼中,自己才是真正的名门望族,任天平当初不过是岛门赌坊的叠码仔,靠着时运才起的家,没有任何底蕴可言。 任天平犹豫了,虽然几十亿对他来说,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手中的流动资金并不多,倘若当真要与这李真富一较高下,怕是不够人家看的。 “任先生,不如由我们倆一同出资,将这大齐通宝拿下,这枚大齐通宝乃是存世孤品,五十亿以下,还是有的赚的。” 张建国将身子凑到任天华身旁,压低嗓音道。 虽然大齐通宝本身价值达不到五十亿,但古玩这种东西,价值还不是炒起来的,只要运作得当,没有上限,谁让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五十亿!” 任天平再度举起拍牌,张建国愿意出资一半,让他的压力顿时小了不少。 但也就仅此而已,倘若李真富再度叫价,他们也只能忍痛割爱。 毕竟作为生意人,光靠情怀,可填不饱肚子。 林峰简直有些怀疑人生,先前得知张叔驯手中那枚四眼大齐,被炒到十个亿的天价时,就感觉离谱。 如今竟然拍到五十个亿,骇人听闻,更何况这还只是刚开始,那后头的元青花五罐成交价得到多少,内心不禁暗自忧虑起来。 事出突然,上面调拨下来的资金,也不过百亿,本以为只是拿下元青花五罐,绝对不成问题,但此时先前的自信荡然无存。 “六十亿。” 李真富拨弄着指甲,不以为然道。 虽说身上能够流动的现金不过百亿,但只需要跟丈夫打个招呼,两三百亿的资金还是能够随时调动的。 “李真富,你这未免有些个欺人太甚了!” 任天华咬着牙低声呵斥道。 “任先生若是不满,大可在价格上一较高低,今日所有的拍品,我李真富都给包圆了。” 李真富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语,撇了撇嘴道。 随着卢阳再度敲锤,大齐通宝落到李真富的手中。 林浩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李真富,当真是人傻钱多,之前盛明集团的启动资金,也是靠着古董来的。 不过都是华夏古玩界的人,内部消化,根本不可能卖到如此天价。 而开始介入拍卖行生意时,整个古玩市场已经被他弄得羸弱不堪,所得之利往往不尽如人意。 光是这几件拍品的价值,已经达到林浩心中的预期。 而且自己回到大明之后,盛明拍卖行还得正常运作。 于是将其他一些个拍品给删了,吩咐卢阳直接上元青花大罐。 “接下来便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拍品,元青花大罐,中场休息半个小时,拍卖行为大家准备了酒水,以及糕点。” 卢阳上台,先是微微躬身,紧接着开口道,尽显大家闺秀风范。 “少安勿躁,元青花五罐才是重中之重,李富真来势汹汹,大家手中的现金都不多,无论如何,这等国之重器,都不能流落到棒子国的手中,还望诸位能够齐心协力,咱们一同将元青花五罐拿下,事后京城博物馆,会给予参与之人一定补偿。” 林峰起身,将所有人都召集到身边。 “我能拿出八十亿的资金。” 任天华率先开口,先前着实被那李真富搞心态。 “我这有二十亿美刀的本票。” 张建国也是开口,将一张花旗银行签署的本票摆了出来。 “我能拿出五个亿。” …… 在场商人纷纷附和。 李真富也清楚,最后的元青花五罐,不是几十亿能搞定的问题,于是跟着仆从去了更衣室。 半个小时后。 林峰统计得到,共计募集资金三百八十亿。 虽然不多,但足以跟李真富斗上一斗! 李真富也是得到丈夫的支持,元青花五罐,对于华夏古玩界的意义,一定要不惜代价的拿下。 “还请主办方将元青花五罐展出,我们得先看到实物。” 李真富留了个心眼,毕竟是上百亿的东西,先前给的邀请函中,只是图片,必须将实物摆在眼前,由他的鉴定师点头之后,才能下手。 “谁告诉你的是元青花五罐,盛明拍卖行持有的乃是八件元青花大罐。” 卢阳打了个响指,灯光聚焦在展台之上。 八个展柜依次排列。 “鬼谷子下山罐。” “周亚夫屯兵细柳营罐。” “三顾茅庐罐。” “西厢记焚香拜月罐。” “尉迟恭单骑救主罐。” “昭君出塞图罐。” “百花亭图罐。” “锦香亭图罐。” 每一件元青花大罐,在恰到好处柔和的灯光下,显得美轮美奂。 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约而同的炽热起来,史书中记载的元青花大罐,一共就八件,此时竟然聚集齐全! 林峰内心既是惊喜又是担忧,惊喜的是,有生之年,竟然能够看到元青花八罐齐聚的场面,担忧的是,五罐跟八罐齐聚的价值不可同日而语。 三百八十亿,真的够吗…… “惊艳绝绝!” 李真富也是陷入了呆滞。 心中燃起一股强烈的占有欲,图片无论如何都无法与实物媲美,无论如何都得将其尽数拿下。 “今天的拍卖会就此结束,元青花八罐将采取分开拍卖的方式,之后到年关,每月一场,顺序随机,期望大家的到来。” “接下来你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让各自带来的鉴定师,对元青花八罐的真伪进行鉴定。” 卢阳按照林浩的吩咐宣布道。 只有给在座之人,留下充足的时间,才能够将利益最大化。 而且分开拍卖的好处在于,想要凑齐八罐,任何一只都不能错过。 就好比林峰拍下了七只元青花大罐,最后一只到了李真富的手中,林峰想要极其元青花八罐,李富真绝对会狮子大开口,开出一个天价。 所以在拍卖时,所有人都会不留余力。 第八十四章 收了你的葡京 林峰张建国等人,自然不需要所谓的鉴定师,本身就是大师级别的存在。 李真富带来的鉴定师,留着一撇小胡子,看样子应该是膏药国人。 “小子,能看的懂不,要不爷爷教你?” 林峰瞥了眼,拿着放大镜左瞧瞧又瞧瞧的小胡子。 “日川家族在膏药国,有着数百年家传鉴定艺术品的经验,而我日川钢板,是日川家族这一辈最为优秀的艺术品鉴定师。” 小胡子气不打一处来。 “这小子叫啥?钢板都得日穿?真他娘的不当人。” 任天华吹了声口哨,忍俊不禁道。 在他的赌场里有个规矩,能赢走多少钱,都是你自己的本事。 只有膏药国的,要是赢了钱,出门绝对被人胖揍一顿,赢来的筹码也会不翼而飞。 久而久之,便再没有膏药国的敢进他任天华的赌场。 小胡子气急败坏的下了台:“华夏的鉴定师,太不讲礼貌了!” “这八件艺术品的真假究竟如何?” 李真富白了日川一眼,如此心性,两句垃圾话就令其恼羞成怒,根本成不了大事。 “无论器型、纹饰、还是胎质都不出左右,确是真品无疑。” “这盛明拍卖行背后的能量究竟有多大,这么一套传世的艺术品都能凑齐,更要命的是,在圈子内竟然没有半点风声。” 日川双手附在身后,故作深沉道,毕竟他是李真富花了大价钱请来的,高人的模样还是得把持好。 很快众人都得出鉴定结果,卢阳也是按照程序,给每一个玻璃罩上贴上封条,由在场每一位鉴定师签名。 保证艺术品在拍出前,不会被人所调包。 这一举倒是引来不少人的好感,花这么大代价,无非就是图个心安。 …… 大厦前。 评估师拿着平板,将每一处受损详细记录,最后得到测绘模型:“这辆派克峰除开发动机外,所有框架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而且全球仅此一辆,根本就没有配件,重新定制保守估计价值不低于一个亿。” “您这辆车保险并不支持代位追偿,所以只能够通过官府出面,先冻结她名下所有的财产,然后对其提起公诉,尽量去挽回损失。” 评估师瞥了眼周芸,不屑道。 虽然身上的礼服价值百万,可真正的有钱人,一眼都能看出差距。 更何况他能看出,周芸用的化妆品,都是极为廉价的,最多也就是几百块的那种。 最重要的是,礼服的吊牌都没有撕,只有一种可能,这礼服是租来的,出租方为了残值,所以不允许撕掉吊牌。 这种爱慕虚荣的女人,能指望她拿出一个亿? “等任先生下来,再处理,你赶紧想办法筹钱吧。” 保镖瞪了周芸一眼,若不是这娘们胡搅蛮缠,哪来的这摊子事。 一个女人,最好的青春才几年,让她去牢里待七年,跟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没天理啊,你们来评评理,我不过是撞了他的车,就让我赔一个亿……” 周芸直接将头发一撩,跪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这是她惯用的套路,说不准那个什么任先生嫌麻烦,就不起诉她了。 无论如何都不能去坐牢,只要任先生不起诉她,就还有一线机会,哪怕去卖…… “任先生留步,盛明集团的董事长想与你见一见。” 卢老爷子走上前去。 任天华内心暗自一惊,他先前便猜测过,这盛明拍卖行幕后之人,细想之下,这种层次的,根本就不是他所能够接触到的。 毕竟几件艺术品就能拍出如此天价,而他在岛门打拼了几十年,也不过如此。 “荣幸之至,还请卢老爷子引荐。” 任天华拱了拱手,脸上满是笑意。 角落内的曾彪则是倒吸一口凉气,不难看出任天华内心的激动,连任天华这种级别的存在,跟那位见上一面都是荣幸。 暗暗攥紧拳头,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若是能给那位当条狗,也是极好的,毕竟俗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不是? 任天华轻轻叩了叩门。 总裁办公室,林浩在落地窗前,点燃一支大前门,深吸一口:“进。” 任天华环视一圈,却只见一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站在窗前,手里还捏着一支廉价香烟,内心一时间无比错愕。 “任先生,我就是这盛明拍卖行的主人林浩,是不是很意外?” 林浩微眯着眼,替任天华拉开一张椅子,递上一支香烟。 任天华手足无措的接过香烟,仍旧没有反应过来,在他的印象中,盛明拍卖行的老板,不应该是一位白发苍苍的垂垂老朽。 怎会如此年轻,给他当儿子都绰绰有余。 不过瞬间,任天华也就释然了,林浩这个年纪,怎么也不可能积攒下如此雄厚的家底。 只有一种解释,就是家族产业。 能够将这日进斗金的拍卖行交给林浩一个黄毛小子打理,说明家族对这拍卖行的生意根本不在意。 就好比他儿子,给几个亿零花钱去创业没问题,却根本不可能插手赌场的生意。 “林先生,如此年轻有为,当真是令我等汗颜。” 任天华点燃香烟,强忍着劣质烟草带来的不适感,挤出一丝笑意道。 “这次见你就一个目的,开个价,收了你的葡京。” 林浩开门见山道。 盛明集团的产业中,葡京也是构成的重要一环。 任天华不动声色道:“我任天华在岛门也算有几分薄面,阁下未免有些个过分了吧。” 要知道葡京可是他任家安身立命之根本,虽说投资不过三百亿,但每年的利润都在百亿之上。 若是换作其他人,任天华会直接暴走,但此时他却不敢,只因为他看不透面前这年轻人。 “四百亿,要你葡京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另外许诺给你,三年之内,整个岛门所有的赌场,都改姓任。” 林浩言语间眼神中闪过一抹锋芒。 他清楚,四百亿,百分之三十股份,是任天华的底线。 而且他也成功的做到过,让任家迈入万亿俱乐部。 但是在任天华的眼中,让岛门所有的赌场改姓任,简直是痴人说梦,能够在岛门开设赌场,那都是手眼通天的存在。 第八十五章 几百万跟几百亿的区别 冥冥之中有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任天华,若是拒绝了面前这年轻人,将会使他后悔一辈子。 而任天华白手起家,靠的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机遇,不由的陷入沉思。 “兹事体大,更何况新葡京也不是任某一人说的算,还请林先生給些时间考虑才是。” 任天华不动声色道。 新葡京并非不能卖,但就算卖也得有个好的价格不是。 身居高位的他清楚,面前这年轻人极有可能与那隐世的世家牵扯上关系。 在世俗中有着不成文的规定,掌握着五百亿之上现金的,能够称之为豪门。 而世家则是拥有万亿现金,并且存世五百年之上,方有资格踏入世界行列。 明面上,华夏是由官府所掌控,实则制定规则的却是那些个世家。 他任天华打拼这么多年,才勉强跨入世家行列,深知其中不易。 倘若林浩当真是世家之人,哪怕只是世家末流,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将新葡京双手奉上。 “我的时间不多了,若是任先生想通了,就去找那卢阳。” 林浩微微颔首,他实在放心不下二殿下,所以无法在此久留。 拍卖会结束后的酒会,无人问津。 所有人来此的目的都极为明确,而如今元青花八罐的消息犹如重磅炸弹一般砸下,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筹钱上。 张建国也是头一遭感到如此无力,在制假贩假这条路上,十年如一日,攒下二十亿美刀的身家。 本以为已经是实现财富自由,未曾想,连几件古董都拿不下。 也算是头一遭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有钱人,棒子国财阀李真富,短短半个小时,就将他这一生所积攒的财富,轻描淡写的挥霍一空。 李真富则是心满意足的得到明成化斗彩鸡缸杯,以及大齐通宝两件传世至宝,登上了回棒子国的私人飞机。 林浩将顾明几人叫到办公室。 “林先生,真特么过瘾,这才一个上午,就是近百亿入账!” 韩啸爽朗笑道,虽说之前在域外执行任务也见过钱,但几百万跟几百亿,没有任何可比性。 “这只是一个开始,今晚过后,我得离开一段时间,盛明拍卖行由顾明担任总裁,韩啸担任总经理,卢阳则负责对任天华新葡京的收购,以及盛明集团其他业务的展开。” 林浩交代道。 如今能够信任的也就只有几人。 “任天华的新葡京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虽然盛明拍卖行不缺钱,但任天华又岂会答应?” 卢阳略微思索后开口道。 “四百亿,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相信用不了多久,任天华就会主动找上门来。” 林浩清楚,如今岛门的几大赌场,已经私下密谋,联合对付任天华。 用不了多久,任天华就会被打的措手不及,若是没有足够资金的注入,新葡京的赌牌将要被吊销。 迫于压力,任天华只能够接下盛明的收购。 四百亿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合情合理,毕竟谁也不清楚,在被几家联合针对下的新葡京,是否还能存活下去。 而几家老牌赌场对新葡京的联合制裁,也成了翻车的潜在隐患。 卢阳只觉得越发看不透面前这从始至终,都带着一抹笑意的年轻人,仿佛有种错觉,没有什么事是林浩办不到的。 至于顾明韩啸两人,内心则是无比的感动。 盛明拍卖行的体量他们已经见识过,没有想到,林浩竟然愿意如此信任他们。 是夜。 林浩将陆老爷子叫来车库,再度从系统空间中,取出几十件传世古玩,摆在卢老爷子面前。 卢老爷子只感觉有些怀疑人生,先前的元青花八罐,跟林浩此时拿出来的古玩,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任何一件,若是放在战乱年代,都足以掀起腥风血雨! 倘若不是清楚这些古玩都是真品,当真要怀疑林浩是不是哪个制假贩假的组织头目。 “有这些古玩的存在,就能够使盛明拍卖行,不断的为盛明集团提供资金,而盛明集团的扩张,定然会引来无数人的不满,就需要卢老爷子在背后坐镇。” 林浩清楚,虽说卢老爷子明面上只是华夏古玩协会副会长,但实际上却有着深厚的官面上背景。 之前盛明集团能够如此迅速的崛起,脱不了卢老爷子这层关系。 …… “芸芸,林浩他让我担任他公司的总裁,我已经问过了,年薪有五百万,用不了多久就能给你弟在室县买房,还有你想要的东西,我都能给你。” “回我消息好吗!” …… 梅林小筑。 如同死狗一般的周芸,被提到任天华面前。 “任先生,已经调查过了,她名下没有任何资产,依我看,直接做了!” 保镖眼神中闪过一抹狠戾之色,闪着寒芒的匕首,已经搭在周芸的脖颈之上。 既然没有钱,那就拿命偿! 周芸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她做梦也想不到,不过是撞了辆车,连性命都得丢了。 “给我点时间,我能筹到钱,我男朋友有钱,就是借也会还上的。” 周芸不断磕着头,苦苦哀求道,没有半分尊严可言。 任天华起身,从保镖手中夺过匕首,猛地插在周芸大腿上,森然一笑道:“给你一周时间,要是凑不到钱,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两个保镖将周芸扔出了梅林小筑。 周芸看见顾明发来的一连串消息,内心一阵狂喜。 魔都市区。 君子兰餐馆。 顾明焦急的等待着,为了庆祝自己当上盛明拍卖行总裁,顾明咬了咬牙,在这人均几千的餐厅定了个位置。 周芸特地在出租车上补了个妆,令情绪平复下来之后,走进了餐厅。 “芸芸你来了,还记得当时我跟你讲的,以后有钱了,咱们天天上这吃。” 顾明满脸尽是笑意,总算是出了头。 “你说的是真的?” 周芸半信半疑的问道,就算林浩有钱,但顾明与他不过是一层老同学的关系,如何会将公司交给顾明打理。 “就知道你不信,公司已经给我预支了一年的薪水,已经转到你的卡上了。” 顾明笑着替周芸倒了一杯红酒。 第八十六章 好好过日子 周芸处变不惊的看着手机银行上五百万的到账,眼珠子提溜着打量顾明。 “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还是得告诉你。” “我怀了你的宝宝,已经三个月了,这是医院开的妊娠证明。” 周芸装作纠结的将一张b超检查单递到顾明面前。 顾明陷入了沉思,虽说他跟周芸交往了半年,可根本就没有上过床,怎么可能会有小宝宝。 “你还记得三个月前,咱们跟曾彪他们小聚,你喝醉了酒,是我把你送到出租屋的,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反抗的了,难道你现在有钱了,就不想认咱们的孩子了嘛!” 周芸说到此处,声泪俱下,眼神中却是不经意间闪过一抹戏虐之色。 三个月前,顾明喝的跟死狗似的,不知道怎么爬回去的,第二天跟她说断片了。 “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只是有点意外,没想到我也要当爸爸了,芸芸你辛苦了。” 顾明紧缩的眉头顿时舒展,一听到宝宝二字,简直心都要化了。 幸好当时没有因为林浩的话误会周芸,否则可真就罪过大了。 “把你们这最好的菜端上来,我当爸爸了,高兴!” 顾明内心无比的激动。 “既然有了小宝宝,那咱们的婚事就得赶紧了,要不就这两日,我请个假,咱们回一趟室县,把这事确定下来。” “现在咱们有钱了,这婚事一定得风光大办,让整个室县的都知道,让他们羡慕咱们!” 顾明兴奋的就差手舞足蹈了。 “你是真的爱我吗?” 周芸犹犹豫豫的挤出这么几个字。 “芸芸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顾明拍了拍胸脯道,在他看来,女孩子在这种终身大事上犹豫,再正常不过,但是他有信心,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靠着自己的劳动,给周芸一个幸福的小家。 “我们可能没法结婚了。” 周芸深知顾明的尿性,欲擒故纵道。 “为什么,是我哪里做的还不够好吗?” 顾明的热忱顿时像被浇了一盆冷水,情绪低落道。 “我是为了你好,我欠了一大笔债,债主随时有可能要了我的性命,我不想连累你。” 周芸眼眶通红,泪水打着转道。 “没事,现在我收入够高,咱们跟债主说清楚,就算一时间还不起,也能慢慢的来。” 顾明看着周芸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都要碎了,将其轻轻搂在怀中安慰道。 “可是他们只给我一周时间,我死了倒是无所谓,只是咱们的宝宝。” 周芸将身子蜷曲在顾明怀中,止不住的抽搐,演技可谓是炉火纯青。 “你到底欠了人家多少钱。” 顾明紧锁着眉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宽慰道。 “一个亿。” 周芸声音低到极点。 顾明只感觉当头棒喝,脑袋迅速充血,一个亿! 怎么会欠这么多!? 就算年薪五百万,那也得不吃不喝二十年才能够还上。 “我只有你了。” 周芸哭的更卖力了。 “你先别急,咱们想想办法……” 顾明无比的头疼。 为什么他没有这个能力,在周芸最需要他的时候,却起不到任何帮助。 “你要是愿意帮我的话,或许还有机会。” 周芸见情绪差不多烘托到位了,露出了真面目。 “你说,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 顾明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只要能救周芸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算要了他的命,他也愿意。 “咱们那老同学林浩不是挺有钱,一个亿对于他来说,肯定不是问题,你现在又在他公司当总裁,只要你愿意,随便从公账里挪一笔出来,就能帮我把债还了。” 周芸试探性的问道,也不敢过火,万一玩崩了,那可真就没人能救的了他。 “我不能做对不起耗子的事。” 顾明摇了摇头,若不是耗子,他哪有今天。 “只是挪用,你的能力我清楚,用不了多久就能帮他挣回来,实在不行就当预支你的工资,只要这件事过了,你把我弄进林浩公司当个小管理,咱们好好的过日子。” 周芸见顾明犹豫不决,加大了几分力度。 顾明仍旧是摇头,哪怕要了他的性命,他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可对不起耗子的事,他做不出来。 “难道你就忍心让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去死吗,我连宝宝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顾乐乐。” 周芸声音沙哑道。 顾明的内心一次次的被拷问,一边是他的恩人,一边是他想要守护的妻子与孩子。 沉默良久,顾明终于是开口:“我帮你,不过就这一次,欠耗子的我会想办法还给他。” 周芸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乐乐能有你这样的父亲,是他的幸运,咱们一起努力,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只是没有想到,当年的老同学,如今能够做到这么成功。” “当时我就看耗子聪明,肯定是能干大事的人,你知道今个就一天,耗子挣了多少钱嘛?” 顾明故弄玄虚道。 “一个亿?” 周芸试探性的问道。 “是一百个亿,想不到吧,只要咱们好好跟着耗子干,以后绝对差不了!” 顾明话语间,尽是自豪之意。 周芸则是内心暗自一惊,顾明不可能骗自己,她没有想到,林浩竟然如此有钱。 至于先前那些个话,都是糊弄鬼的,不管顾明挣多少钱,有多高的地位,在她眼里不过就是一条舔狗。 心里已经在谋划,如何让顾明将自己弄进林浩的公司,搞个能接触到钱的位置。 狠狠的捞上一笔,然后远走高飞,将锅甩给顾明这蠢货。 顾明将林浩当兄弟,在她眼里简直愚蠢至极,人家一天挣一百亿,一年不过就给你五百万,你还隔这感恩涕零。 …… 丽江豪庭。 林浩再度打开系统面板,选择穿越。 坐标:应天府。 时间:永乐二年。 系统空间:10x10x10m 。 伴随着一道流光闪过,时光逆转。 意识再度恢复清明,林浩躺在应天府林宅的床榻之上。 第八十七章 咸宁公主病危 林浩换上锦绣山河长袍,走出房门。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咸宁公主病危,三殿下朱高燧来找了您几趟,现在已经去桃源了。” 院子里的桃子赶着迎上前来。 林浩眉头微微一皱,瞥了眼挂在门前的万年历,这次穿越,竟然消耗了两月有余。 每一次穿越,都无法准确的把握时间,所以万年历的使用,对林浩来说已经成了习惯。 “给我备马,我要进宫!” 林浩回到屋内取出两盒盘尼西林,顺带取上朱高煦给的龙佩。 对于大明人的体质,其他的基础抗感染药物,药性过烈,反而容易适得其反。 凤阳宫内。 躺在凤榻上的咸宁公主,脸色惨白,整个人直接瘦脱了相。 陈若涵端来一碗汤药,小心翼翼用汤匙,盛给咸宁公主,她清楚,如今咸宁公主的肺部已经严重感染,靠着中药调理只能是心理作用,若是没有抗生素,最多活不过七日。 而林大人却不知所踪,甚至朝堂之中,已经有臣子传出,林浩死在了山匪的手中。 陈若涵却嗤之以鼻,她是一路跟随着林浩走过来的,什么样的大风大浪,在林大人眼中,那都不叫事。 汤药一入口,咸宁公主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如同泉涌一般,瞬间染红枕巾。 …… 东宫。 “太子殿下,可喜可贺,凤阳宫的宫女传信,咸宁公主病情再度恶化,怕是时日无多。” “已经过去两个月光景,林浩与朱高煦皆是没有任何消息,只怕早已经死在了外头,储君之位非殿下不可。” 锦衣卫代指挥使邱田上前道。 “给我盯紧徐妙云的动向,若是敢有异动,直接除掉!” 朱高炽吃着番邦上供的葡萄,那叫一个惬意。 两个最大的祸害,都了无音讯,如今唯一的变数就是徐妙云。 从先前徐妙云的言语,不难推断,自己这母后多半是知道些什么,宁儿还活着,徐妙云就不敢轻举妄动。 就怕宁儿一死,徐妙云便将所有的事全盘托出。 “遵命!” 邱田拱了拱手。 哪怕要刺杀的是当朝皇后,他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自从朱高煦与林浩相继离开应天之后,锦衣卫指挥使沈炼便是告病还家。 而他不过是锦衣卫一百户,却能得太子垂青,成了这锦衣卫代指挥使。 坐上这个位置之后,才发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无论如何,他也不甘心再将这位置还给沈炼。 所以只能死心塌地的为太子效命,才能牢牢的把握住权柄。 邱田刚出东宫,便看见一马匹火急火燎的朝着凤阳宫赶去,当其看清马上之人时,内心顿感不妙。 林浩回来了! 连忙再度退回到东宫。 “公主殿下,还是把药喝了吧,聊胜于无。” 陈若涵小心翼翼的替咸宁公主擦拭着嘴角上的血迹,毕竟是林大人将其托付给自己,若是当真出了什么问题,她如何对得起林大人。 “若涵姐姐,宁儿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已经是药石无医,唯一的遗憾就是临死前,不能再见林大哥一面,帮我修书一封留给林大哥。” 咸宁公主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攥紧了陈若涵的手。 陈若涵赶紧令侍女取来纸笔,咸宁公主的情况,不容乐观。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挥刀截发,互为缠绕。” …… 话到此处,又是一阵剧烈咳嗽,斑驳的血迹,溅在信笺之上,尤为的触目惊心。 “为什么只能见一面,天天见不好嘛。” 林浩幽幽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 咸宁公主苍白的俏脸顿时无比动容,紧接着又是一声叹息:“我这是要死了吗,竟然听见了林大哥的声音。” 林浩推开殿门,一抹阳光照射在咸宁公主的脸上。 “我林浩不答应,就算阎王来了,也带不走你。” 林浩上前,取出一支青霉素,抽入注射器内,递给陈若涵,专业的事还需要专业的人来做。 咸宁公主看清林浩的脸庞,眼泪不争气的滴落,一把扑进林浩的怀中:“林大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侍奉在旁的宫女,纷纷退了出去,唯有一人,眼神中带着一抹狡黠之意。 “我答应你,以后哪也不去了,就陪着你,拉钩!” 林浩轻轻搭起咸宁公主的小拇指,带着笑意道。 “你可不许骗我!” 咸宁公主瘫软在林浩的怀中,细细感受着林浩带来的温存。 陈若涵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为什么自己没有这个待遇,难道是自己没生病,不行,哪天也得弄个肺结核出来! 将青霉素注入到咸宁公主的静脉当中陈若涵起身:“王贲在尚衣坊等您。” “宁儿,你就待在这好好疗养,我先去一趟,下次来给你做好吃的。” 林浩轻轻在咸宁公主鼻尖点了点,随即退出了凤阳宫。 王贲与朱高煦同行前往江南府敦促赈灾事宜,如今王贲回来了,也就意味着,江南府灾情得到缓解。 看来朱高煦这小子当真有些魄力,短短两月,便将江南府水患之事解决。 晌午。 林浩来到尚衣坊。 平日里张弛有度的王贲,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见到林浩的一瞬间,王贲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林大人,王贲罪该万死,弄丢了二殿下。” 林浩听得一头雾水,朱高煦一个大活人,还能弄丢? “两月前,按照您的吩咐,与二殿下同行,途径庐陵郡时,二殿下便让属下先行进城,说要微服私访,属下在庐陵郡守府中等了几日,也不见二殿下踪影,便瞒着庐陵郡守暗中带人去寻二殿下,却是了无音讯。” 王贲急的眼泪都要掉出来,将二皇子弄丢,那可是死罪,他死倒是无所谓,若是牵连上林大人,那该如何是好。 “陛下是否清楚二殿下失踪一事?” 林浩略微思索后,开口问道。 “应当不知,不过这事又能瞒得了多久。” 王贲攥紧了拳头,有力却无处使的感觉,简直令人崩溃。 第八十八章 煦儿长大了 “殿下可有在庐陵郡汇宝通兑付银两?” 林浩紧着问道。 “属下问过庐陵郡汇宝通掌柜的,二殿下并未前往兑付银两。” 王贲自责到极点,倘若当时跟在二殿下身旁,又岂会出这摊子事。 “明日朝堂之上,我便向陛下请命,前往江南府行构建水系一事。” 林浩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朱高煦的性子,若不是出事,不可能不去兑付银两。 “林爱卿回应天了,让他进宫来见朕。” 朱棣从赵四口中得知,林浩回应天第一件事,便是去了凤阳宫,想必是宁儿的病情已经找到解决方法。 再加上如今大明烟草司,可谓是日进斗金,短短两个月光景,内库府银两攒下数百万两之巨。 漠北那些个突厥又隐隐有着作祟的动静,大明不缺兵,缺的是粮草,只要银两充足,他也能封狼居胥! …… 林浩得召入宫,内心还是颇为忐忑,难不成朱棣已经清楚,二殿下失踪一事。 “微臣见过陛下!” 林浩匍匐在殿前,叩拜道。 “林爱卿不必行此大礼,赵四上茶!” 朱棣愈发的看林浩顺眼,倘若能早几年遇上,哪还有什么靖难之役。 “不知陛下有何要事?” 林浩试探性问道。 “宁儿的病情,想来应该已有解法。” 朱棣给林浩散了一支黄鹤楼,微眯着眼道。 “微臣此番前往仙山求得仙药,咸宁公主病症不日便可痊愈。” 林浩才不信,朱棣唤自己前来,只是因为咸宁公主的病情。 “如此甚好,此番唤你前来,有三件要事,其一便是自从朕回到应天,便觉食之无味,你得从桃源县调一厨子,到宫中尚食局,负责朕的饮食。” 朱棣深吸一口香烟,缓缓道来。 本以为随便花些个银子,就能从桃源挖来厨子,所以抹不下这个面子向林浩开口,未曾想连桃源县城门都进不去。 宫中尚食局的御厨,做的哪叫人吃的,简直就是猪食,根本难以下咽,只能每日吃些个糕点。 若不是朝中事务繁忙,他早已经再度微服私访。 所以林浩回来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将那吃食问题解决。 “陛下想要厨子怎么不早说,应天尚衣坊的厨子便是桃源县人,今晚便能入宫。” 林浩嘴角一阵抽搐,感情这么大老远将自个召来,就是为了吃。 “其二,烟草司如今已经开设到大明的每一个角落,所有香烟皆是供不应求,不知桃源可否增加产量,只需翻上一倍即可。” 朱棣心底打着小算盘,若是烟草的产量能再提升一倍,来年正月,便足以支撑他再度亲征漠北的粮饷。 “香烟的产量主要取决于烟草,而烟草乃是绝密,并不适合大规模种植,否则一旦流入民间,对朝廷造成的损失将难以估量,还请陛下三思。” 林浩拱了拱手,如今烟草的种植基地,都是林浩再三选址定下,短时间内再想找到合适的种植地,根本不现实。 而烟草的种子,绝对不能流入民间,后世的假烟泛滥,就是前车之鉴。 大明可没有后世如此完善的法律机制,所以一定要杜绝。 朱棣也是微微颔首,烟草无论如何都得把控在皇家手中,否则就是养虎为患。 按照这两月的盈余计算,如今整个大明的税收,都不及烟草司的利润。 “此事依你而言,最后一件便是煦儿,想来他去江南府也有两月,应当是玩够了,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你可知他的去向?” 朱棣对这老二是又爱又恨。 “二殿下如今在灾民之中体恤民情,时常还与微臣有书信往来,可谓是颇有所感,仙山求药一事告一段落,前往江南府构建水系一事,也得提上日程,明日微臣将在朝堂之上向陛下请命。” “待到江南府通渠引水之日,便与二殿下一同回应天。” 林浩将一封封提前伪造好的书信递到朱棣面前。 “林兄近日可好,尝以事赴庐陵郡,窃见赤地数千里,民间无米炊,爨无薪,汲无水,恻然忧之。” “夫官发常平仓谷。平粜于民,便矣。然远在数千里之外者,不能为升斗之米来也。” …… “呜呼,孰谓人心之淳,风俗之厚,今不若古哉!” 看着书信中字字情真意切,朱棣颇为欣慰,朱高煦当真是长大了。 “煦儿能有此见地,离不得林爱卿的言传身教,多历练历练也是好事,为大明屡立奇功,朕该如何赏赐你才好。” 朱棣又是一支香烟,略微思索后道。 “微臣不敢奢求什么赏赐,这次从仙山,给陛下带了一份礼物,名为槟榔,在微臣老家有句俗语,谓是槟榔加烟法力无边。” 林浩将一袋和成天下递到朱棣案前。 朱棣好生新奇的拆开包装,将槟榔塞进嘴里,细细咀嚼起来。 出入口,只觉冰爽可口,紧着一股暗劲上涌,头昏脑涨。 “林爱卿,朕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给朕下毒!” 朱棣只感觉喉咙堵塞,连气都喘不上,死死摁着胸膛,瞪着林浩,挤出道。 虽说与林浩相识不长,但朱棣最为信任的朝臣中,也是有着林浩。 怎么也想不到,林浩竟然会谋害自己! “陛下少安毋躁,这时槟榔的劲头,等劲头过后,您就知道此物之妙了。” 林浩微眯着眼道,他还记得后世,在国中时期,第一次偷吃槟榔差点没给噎死。 随着时间推移,脖颈处的阻塞感,逐渐消退,出了一身热汗,只感觉浑身通透无比。 吸上一口烟,朱棣感觉直登云霄,好生畅快! “此物妙哉!” “若是能与香烟搭配出售……” 朱棣顿时觉察到槟榔的商机。 林浩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一大包槟榔,一股脑倾倒在朱棣面前,无奈的摆了摆手:“这是如今大明所有的槟榔。” 这些个存货还是他从二十一世纪通过系统空间带来的,五百块一包的和成天下。 他在大明也有种植槟榔树,可槟榔树的成熟周期长达七八年,也就是最早种下的一批槟榔树,也得三年后才能结果。 而且成熟周期还是在后世的土质下,大明土地贫瘠,天知道结果会不会受到影响,所以销售槟榔一事,根本不在林浩的预期内。 第八十九章 老秃驴道衍和尚 凤阳宫内。 咸宁公主的脸色带着稍稍好转,低热的迹象也略有好转。 捧着一本林浩带来的话本,《霸道王爷爱上她》。 “爱卿,咋上朝还抱小郡主?” 王爷低吼:“就给生一个,丢了咋办!?” …… 无厘头的剧情,惹得咸宁公主开怀大笑。 “微臣明日将奉旨前往江南府处理构建水系一事,此番前来与咸宁公主告别。” 林浩在凤阳宫外高声道,语罢转身离去。 手中的话本顿时索然无味,咸宁公主嘟起小嘴,对着绣金头枕就是一顿粉拳伺候:“臭林浩、坏林浩,打死你,说好的要一直陪着我,这刚回来就要走!” “公主殿下若是不放心林大人,可以与陛下提出一同前往江南府,久居深宫之中,抑郁成疾,若是能出去走走,对病情也有所帮助。” 陈若涵打起了小心思道,赛华佗被斩首之后,她便成了宫中御医之首,伴于公主身旁,寸步不得离开。 林大人此去,怕是遥遥无期,她可不愿意待在这深宫之中,而想出去,唯有靠着咸宁公主。 听到此处,咸宁公主紧缩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若涵姐姐,那明日在朝堂上你可得帮我!” …… 次日。 巳时,朱棣才来到太和殿上。 只因一早,尚衣坊的厨子前来报道,出手便是十几道硬菜。 红烧猪肘子、葱烧海参、油焖大虾、梅菜扣肉…… 虽说都是后世的家常菜,但放在大明这个还盛行水煮的时代,无异于饕餮盛宴。 特别是咸宁公主,一手抱着猪蹄,一手抓着大虾,啃得满嘴油花的滑稽模样,惹得朱棣好生欢喜。 宁儿自幼便痨疾缠身,根本见不得荤腥,能够治好宁儿,当真解决了朱棣的一大心头病。 光顾着与宁儿享受美食,便耽误了少许时辰。 朝堂之上的大臣,一个个的双腿震颤,平日里辰时陛下便会上朝,臣子卯时便得赶到太和殿外。 任谁站四个小时不头昏脑涨,更何况大臣当中,众多年事已高,倘若换做之前,早朝之前不得进食,估计都得倒几个下去。 朱棣也发觉似乎有些不妥,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道:“诸位爱卿,可有本要奏?” “臣有本要奏,林浩身为国子监博士,却两月不曾前来国子监,而国子监贡生却被唐书,赵学两人妖言惑众,成日想着如何经商,根本无心四书五经。” “依微臣看,这厮根本未将陛下给的官身放在眼里,还请陛下从严惩处,否则难以令人服众。” 国子监祭酒王明阳又窜了出来,拱手道。 本来先前他便可上奏陛下,却一直在隐忍,就是为了等到林浩回来。 在朝堂之上,当面斥责,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贾之流排于末尾。 而国子监贡生,却是日后大明朝廷的中流砥柱,陛下绝不会任由放纵。 “林爱卿乃是奉朕旨意前往仙山求药,何来目中无人一说,即日起,国子监中,除开五经授课之外,再添一门商学。” “唐书赵学两人上前听封,朕命你二人为国子监商学博士,从五品官身。” “林爱卿此番仙山求药有功,擢升国子监祭酒,从四品!” 朱棣冷哼一声,王明阳自太祖皇帝开始,执掌国子监三十载有余,却无任何功绩,成日只知钩心斗角,看来是时候惩治一番。 王明阳的表情就跟那吃了屎一般,国子监祭酒向来只有一位,林浩擢升,岂不是将他顶替? 群臣面面相觑,果然林浩就像那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刚一回来,又是高升。 看来陛下这是有心扶持林浩,想来用不了多久,朝堂之上,便无人可出其左右。 “陛下还请三思,此事万万不可,皇族经商本就有违常伦,国子监乃是象征着天下学子的殿堂,教授四书五经已千年有余,而商贾之流为世人所不齿,此举怕是要让天下学子寒心。” 王明阳言语之中,没有为自己鸣不平的意思,但实则却是在抨击林浩,何德何能担任这国子监祭酒一位。 “国子监中添加商学一科,未尝不可,效行古法不懂变通,就好似经脉淤积,不得流通,长此以往多生顽疾,只不过林大人资历尚浅,而国子监祭酒一职,向来皆是才行德道皆为不俗之人担任,林大人或需再历练几年才是。” 姚广孝站了出来。 为何如今朝堂之上,多数大臣,都在太子门下。 只因为王明阳是他的人,掌管着国子监,也就意味着掌管着贡生。 而贡生除开前往各地赴任,便是留在朝中为官,所以国子监祭酒一职,姚广孝不愿假手他人。 “道衍和尚,我看你这老秃驴是越活越糊涂了,林大人为朝廷屡立奇功,可谓是德才兼备,为何做不得这国子监祭酒一位,王明阳能够官拜祭酒之位,不过是仰仗着山东王家在儒学一道有所造诣。” “在位三十余年,既然未尝有所功绩,那就该把位置让出来,给有才德之人才是!” 朱高燧指着姚广孝的鼻子呵斥道。 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脑袋上没毛的秃驴,平日就在政事上指手画脚,还假惺惺的说身着僧袍,便是了却红尘,不愿封侯拜相这等屁话。 “燧儿住口,姚相乃是你的长辈,岂可如此无礼。” 朱棣脸上隐隐挂着几分愠色,虽说制止,却还是让朱高燧将所有的话道了出来。 惹得姚广孝一阵心惊,清楚陛下这是对自己站出来替王明阳说话,有所不满。 “此事朕意已决,无须再议,听闻唐书赵学你二人,与煦儿在国子监中举办什么湖畔大学,至今有何功绩?” 朱棣拍了拍龙椅,不容置疑道。 “禀陛下,湖畔大学创立至今,两月有余,与国子监独立,共计生员六名。” “户部尚书郁新大人之女,最为出色,于前不久成立应天商会,应天府中半数商人都已加入应天商会,应天物价得到系统化的调控,再也不会出现奇货可居,大发国难财的商贾。” “上行下效,应天作为试点,只要可行,这套流程便可用于大明的每一座州郡。” 唐书拱了拱手娓娓道来。 第九十章 八百个心眼子 听闻唐书讲述,朱棣脸上欣赏之意愈发浓重,果然,这桃源出来的个个都是人才,可惜就是不能全部为己所用。 朱棣还记得先前在桃源人民广场前,被那桃源县学学子陈朗的灵魂拷问,至今都还没从阴影中走出。 商贾之流之所以为人不齿,便是由于那些个奸商,奇货可居,一旦出现天灾人祸,便借此机会大肆敛财。 先前朱棣就有想过,若是有朝一日,能够管辖所有商人,控制物价,每一个商人都是良心经商。 如此良性循环下去,用不了多久便能改变世人对商贾的看法,但商贾本就不为朝廷所掌控,只能够是空想。 却未曾想,郁可竟然能够想到,成立一民间组织,统管商贾。 有着朝廷的背景,商贾经商之时,便能省却很多顾虑,但享受朝廷带来的便利之时,便要接受商会的掌控。 看来郁新这女儿,大有几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风范。 就是不知,等郁新告老还乡之后,郁可是否愿意接下户部尚书一职。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名为许大山,相信诸位应当都听过应天府中的天上人间吧。” 唐书微眯着眼道。 天上人间。 在场之人如何没有听过,先前诸位大臣,处理完朝堂之事后,兜里有钱的就是去教坊司打发时日,至于兜里不宽裕的那便是去勾栏听曲。 而如今教坊司已经是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只因为应天府出了个天上人间,里面的服务,简直就绝了! 去过的皆是赞不绝口,流连忘返,没有去过的,只能是浮想联翩,只听闻天上人间中,有春夏秋冬四位明星,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更是沉鱼落雁。 甚至几位大臣听到天上人间之时,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什么钢管舞,角色扮演、简直不要太刺激! 短短两月,便成了应天府最为出名的销金窟,据说甚至有富商一掷千金,却连春夏秋冬四女的面都未见到,何其的疯狂! “不错,天上人间就是湖畔大学生员许大山一手缔造的,每日盈余都得达到万两,折算下去,每年缴纳的赋税可抵一洲之地。” 唐书接着道。 他也没有想到,许大山还真是个人才,不过是在林大人府中,看见春夏秋冬四人一眼,便能弄出个什么天上人间。 引得应天府中的商贾巨富,流连忘返。 林浩则是微眯着眼,他在离开之前,给了郁可和许大山一人一枚锦囊。 许大山便要成为他在大明娱乐行业的代言人,至于郁可走的是博商的路子。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可还有人觉得商贾一行不入流的?!” 朱棣龙颜大悦,如此以往,用不了多久,大明便可国富民强。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朱高炽脸色铁青,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背后又是林浩的主意。 只感觉背后一阵发凉,林浩不在应天府中,竟然也能够谋划至此。 就连他都是天上人间的常客,当初还想见见这天上人间的东家,是什么样的人,能够有这般设想。 朱棣此言一出,见满朝文武,再无敢言辞者,继而道:“林爱卿上前听封,朕命你为钦差大臣与工部尚书宋礼宋大人点三千御林军,一同前往江南府,行构建水系一事,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臣领旨!” 林浩与宋礼齐上前一步,拱手道。 “父皇,女儿也想与林大人一同前往江南府。” 咸宁公主站了出来。 “胡闹,林爱卿此次是前往执行公务,而你身为公主,岂能随意出宫?” 朱棣瞪了咸宁公主一眼道。 平日里就是对宁儿过于宠溺,才使其压根没将自己这父皇放在眼中。 “二哥去得,为何我就去不得,陈御医也说过,如今我大病初愈,不能久居深宫之中,应当多去外头走走,更何况有父皇的御林军一路相送,能有什么问题。” 咸宁公主直接跑到龙椅前,拽起朱棣的手,撒起娇来。 “好好好,既然宁儿要去,父皇便依你,不过在外一切都得听林爱卿的,不得造次,否则回来父皇轻饶不了你。” 朱棣看似受不了咸宁公主撒娇,实则嘴角却是勾勒起一抹弧度。 若是换作别人,就算打死,也不可能让宁儿出宫,这病才刚好,若是出了问题,该如何是好。 可这次带队的是林浩,那就不一样了。 林浩的才能朱棣已经是见识过,此等人才必须牢牢的把握在皇族手中,既然不是血亲,那就想法子将其变成血亲,宁儿嫁给林浩,也绝对不会吃亏。 年轻人嘛,干柴烈火,很容易出事的。 当年自己与徐皇后不就是如此。 “卧槽!” 成国公朱能见朱棣此种表情,暗叫一声不好。 陛下这下手也太黑了,熙儿连林浩的面都还没有见过,宁儿这就跟林浩一块出行了,如何能忍? “陛下,微臣之女熙儿与咸宁公主姊妹之情深厚,咸宁公主这还是第一次出远门,怕是难以适应,不如让熙儿作陪,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成国公连忙道。 朱棣瞥了成国公一眼道:“熙儿身子骨弱,还是不宜出远门的好,正巧林爱卿不是弄了个什么湖畔大学,就让熙儿去历练历练。” 这小子肚子里那几根花花肠子,他能不知道? 成国公嘴角不禁一阵抽搐,熙儿自幼习武,也能叫身子骨弱,一拳下去,估计陛下都得当场翘鞭子。 朱棣紧着又白了成国公一眼,示意他打消这个念头,无论如何都得等林浩跟宁儿的婚事定下来再说。 “父皇,不如就让熙儿一起吧,成国公说的对,我们俩一起,相互之间还能有个照应,熙儿武功那么好,有她在,您也更放心不是?” 前些时日还与熙儿妹妹见了一面,后者总是抱怨,父亲管的太严,平日里连门都不让出,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姐妹俩可以一起去江南府散心。 朱棣满脸黑线,自己这傻姑娘,简直了,就是熙儿一起他才不放心啊! 成国公则是一脸姨妈笑的望着朱棣,意思就是,宁儿都发话了,陛下断然没有理由再拒绝了吧。 两只老狐狸加在一块,至少有八百个心眼子。 第九十一章 朱高煦的下落 “既然如此,便让熙儿同行。” 朱棣摆了摆手。 无事退朝。 次日。 浩浩荡荡的马车,从应天府出发。 林浩身着大红色钦差官袍,慵懒的倚靠在车架上,怜月桃子两人帮林浩捏着肩。 “老爷,素问庐陵人杰地灵,一门九进士,父子探花状元,叔侄榜眼探花,隔河两宰相,五里三状元,九子十知州,十里九布政,百步两尚书,又是江南水乡,怎得宜人。” 桃子一脸向往的看着马车外的山川。 林浩撇了撇嘴,他还真去过一趟庐陵郡,沿路皆是天险,道路崎岖,时而还得换乘水道。 哪有后世来的那般交通便利,简直就是折磨人。 怜月却隐隐动容,眸子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希冀。 “宁儿,那林浩简直太过分了,分明是奉旨去江南府构建水系,却还带着两个丫环伺候,压根就没将宁儿你放在眼里。” 竹熙听着前头林浩车架内有说有笑,内心愈发烦躁。 这种贪图女色之辈,父亲也不知怎么想的,还让自个好好把握。 “自古才子多风流,更何况林大哥并非你所想象的那种人。” 咸宁公主并未在意,而是将注意力放在话本上。 王爷将未过门的太子妃一把推在墙上,感受着炙热的鼻息,歪嘴一笑:“我要你身上染上我的味道,这辈子都逃不掉,这辈子都是我的女人。” …… 后世的沙雕宫斗文,看的咸宁公主那叫一个花枝乱颤。 是夜。 众人登上画舫渡江。 江面上隐隐带着几分凉意,咸宁公主与竹熙两人,倚靠在窗边,望着凄凉的江水,不断叹息。 林浩的房中传来吟诵之声。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 “更无人处月胧明。” …… 听到此处,竹熙撇了撇嘴:“想不到这林浩还挺有才的,词倒是写的不错,就是做人差了点。” 咸宁公主则是脸色潮红,微闭着双眼,感受着身体上的阵阵快感。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断肠声里忆平生。” 语罢,林浩端起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画舫之上,所有人皆是心事重重。 …… 西昌府。 下属名为桥头一乡之地,知县与乡绅开办的采石场中。 浑身是伤的朱高煦依靠着土墙躺下,手里捧着荷叶,监工给盛上半勺粟米饭,扔下一个鸡蛋:“今个干的不错,赏你的!” 感受着周围徭役的目光,朱高煦将荷叶塞进怀中,死死盯着几人。 在这想要活下去,就得比别人更狠,而这少的可怜的粟米,就是活下去的希望。 几个大汉起身,朝着朱高煦围了过来,其中一名尖嘴猴腮的徭役,不知从哪掏出一柄断了一半的朴刀。 “识相的就赶紧交出来,鸡蛋不是你这种贱民能吃的!” 徭役晃了晃手中的半柄朴刀,威胁道。 朱高煦强忍着伤势带来的剧痛,直接暴起,抄起一块石头,猛地朝徭役脑袋上砸去。 一下! 两下! 直至鲜血直流,脑浆四溅。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令朱高煦隐隐作呕,才略微恢复几分清明,扔下手中黏糊糊的石块。 紧着从尚未断气的徭役怀中,掏出两枚沾着鲜血的馒头,塞进嘴里啃了起来。 周围的徭役,无一人再敢上前。 拿着哨棒的监工打开监牢大门,冲进来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朝着朱高煦招呼过来。 朱高煦死死护住脑袋,依旧再啃食着馒头,眼神中却流露出一抹笑意。 他清楚,这些人并不会真要了自己的命,如今官府给了工期,若是完不成,这些个监工一律都得问斩。 先前那尖嘴猴腮的徭役,已经是个死人,而他还能干活。 果不其然,监工一番发泄之后,便拖着徭役的尸体,走了出去,临走还不忘放下一句狠话:“再不老实,弄死你!” 却未曾注意,腰间的钥匙,已经是落到朱高煦的手中。 朱高煦从茅草中取出那死去徭役的朴刀,审视着监牢里的徭役。 徭役们内心一阵慌乱,这可是真敢杀人的主,于是纷纷将为数不多的粮食,递到朱高煦面前的布袋中。 朱高煦心满意足的将布袋绑起,剥开鸡蛋,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一口吞了下去。 他清楚,这桥头乡距离西昌府有着十日脚程,而他伤势颇重,至少要十五日才能到达西昌府。 这一路上,想要躲避监工的追捕,就只能走山林,粮食便成了最为关键的一环。 …… 夜深。 朱高煦悄默默的用偷来的钥匙,打开牢门。 悄无声息的将两个喝的烂嘴的监工抹了脖子,端起酒盅猛地灌了一口,拿起吃剩下一半的烧鸡,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还是塞进了背囊之中。 监牢之中,其他徭役不敢言语,因为他们清楚,就算逃出去,也根本逃不过监工的追捕,一旦被抓就是死路一条,而他们只是被征集来的民夫,只要工期完成,就会被允许回家。 只有一名面容粗犷,一身腱子肉的浑人,跟着朱高煦走出了监牢,从监工身上摸出两枚大钱,以及一些铜子,递给了朱高煦。 朱高煦看了眼浑人,将铜子塞进怀中,便趁着月色,离开了采石场。 直至天微微放亮,逃出了几十里地,朱高煦才算是松了口气,从背囊之中抓了一把粟米,掰开一只鸡腿,递给浑人:“逃走若是被抓可是死罪,你为何愿意离开?” “俺家三个兄弟,俺最小,大哥二哥都被征徭役,一个也没能回来,就算这次活了下来,又岂能次次幸免,俺看的出来,大人是干大事的人,只有跟着您,才能走的更远。” 浑人笑着挠了挠头。 虽说出生穷苦,但他却心智过人,从朱高煦刚到采石场,就被他注意上,言行举止,绝非寻常人。 …… 十日后。 林浩一行人,行至西昌府境内。 三千御林军在城外建营扎寨。 宋礼从马车上走下,却久久不见西昌知县前来迎接,脸上不禁隐隐挂着几分愠色。 他堂堂工部尚书,位于九卿之列,到这小小的西昌府,知县却不曾出城相迎。 第九十二章 两袖清风王知县 林浩倒是不恼,走到路边茶摊:“小二上茶!宋大人何必懊恼,快来喝茶。” 茶摊小二何时见过这般阵仗,连忙将今年开春新上的好茶,盛了几碗上来:“几位贵客,这是今年上的新茶……” 小二话音未落,只见城门一阵扬尘,一人驾着快马赶来。 近了,一谢顶男子翻身下马,身上的官袍打着补丁,朝着几人跪了下来:“实在是公务繁忙,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林浩微眯着眼,这种套路他再清楚不过,身上的官袍的补丁,分明就是故意做旧,以表劳苦功高。 “听闻王知县这官是用银子买来的?” 林浩微眯着眼道,尚衣坊早已将这王知县的种种递交到林浩面前。 “惭愧惭愧,王某无才,屡试不中,洪武十四年,得太祖皇帝恩科,这才捐了两千贯,赐得知县之位。” 王仙芝后背浸出一层冷汗,支支吾吾道。 两千贯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当年全族省吃俭用,才将捐官的银子凑齐。 就任之后,为了捞回本钱,王仙芝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效仿贪官,苛捐杂税。 平日仗着官身,欺男霸女,如今整个西昌府,俨然已经成了他王家的天下。 本以为山高皇帝远,只要再干个十年,便可告老还乡,届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这该死的天灾,竟然让朝廷下派钦差大臣。 他已经按照惯例,准备好了养廉银子,足足有一万两,不过这银子他也不敢轻易拿出。 得先清楚这钦差大人品性几何,若是贪官污吏,一万两如何也够买自己性命。 “两千贯,捐个知县,倒也是门不错的买卖,喝茶。” 林浩微微颔首,将一碗茶水推到王仙芝面前。 王仙芝受宠若惊,连忙捧起茶碗一饮而尽,这民夫喝的大碗茶,着实不是滋味。 说白了就是些嫩树叶子,加上点生姜之类的大料,用作解渴倒是不错,但哪有他府上的明前茶来的妙哉。 “这位大人是?” 王仙芝用袖子蹭了蹭嘴角淌下的茶水,看着宋礼问道。 前些日子他特地向临县知县讨教过,洪武三十年,左佥都御史刘观,也就是后来被斩的户部尚书,便以钦差大臣身份,去过临县。 钦差大臣为了避嫌,不愿与地方官员有直接联系,临县那位便是靠着副官,打通了刘观这条线,奉上银票一万两,才保全性命,这可都是经验。 “这位是工部尚书,宋礼宋大人。” 林浩清楚王仙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丝毫不忌讳道。 王仙芝如当头棒喝,手中茶盏哐当一声,摔落在地,额头冷汗不断。 陶碗摔碎的声音,着实给茶摊东家吓得不轻,直接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磕头。 几位贵人他不认识,可王仙芝这西昌府知县,他又怎会不知,冬前还被官府以寒衣税的名义强取豪夺去了一百钱。 整个西昌府的百姓,都恨不得扒了王仙芝的皮,生喝他的血。 连王仙芝都得阿谀奉承的贵人,又岂是他们这些个平头老百姓能够得罪的。 “掌柜的这是何意,该紧张的应该另有其人才对。” 林浩起身将掌柜的搀扶起,笑着替其拍去肩上的落尘。 林浩此言一语双关,王仙芝只感觉双腿震颤,连副官都是六部尚书,位列九卿,那这钦差大人,得是何品何阶? 至少也是皇亲国戚,他一小小的县官,根本就没有进京面圣的机会,何尝能够认识这等大人物。 看来一万两银子,怕是根本拿不出手,既然如此,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被发觉破绽,否则就是灭顶之灾! “钦差大人如何称呼?” 看着林浩那身鲜红色的官袍,镶着美玉的顶戴,王仙芝便觉内心一阵发虚。 “林浩,进城吧,摔碎的陶碗别忘了补偿店家。” 林浩起身。 王仙芝摸遍了身上所有的衣兜,掏出十枚铜子,排在桌上。 这也是事先所准备好的,能从另一方面,突出他的廉洁,你见过哪个知县,浑身上下就十枚铜子的。 咸宁公主一行人并未一同进城,而是留在了军营当中,毕竟还弄不清这西昌府中的形势,留在军营中方为妥当。 “下官已经让人送来五十石粟米,够军营吃上几日,剩下的再想办法从临县调集。” 王仙芝揉搓着双手,满脸讨好意味道。 还是头一遭听闻,钦差大臣,带着军队前来,而且据探子报,军营之中每一位皆是身着黄袍,手握苗刀。 这般装束,唯有皇城外的御林军,数量足足有三千之巨。 区区一钦差大臣,不可能让皇上调动御林军,更是从侧面反映了林浩的身份尊贵。 “偌大个西昌府就只有五十石粮食不成?” 林浩试探性的问道。 西昌府中也有尚衣坊,据尚衣坊的内线传出城中三大粮店,背后都有这王仙芝的影子。 三家粮店,粮仓中至少有着两万石粮食。 而王仙芝却仅拿出五十石粮食,当真是有够抠门。 “林大人明察,江南府久旱,粮草几近颗粒无收,先前西昌府还拿出粟米八百石送往庐陵郡用以救灾,实在是没有余粮。” 王仙芝喉结一阵翻涌,这林浩看似随和,却句句蕴含深意。 “怎么听说城中光是三家粮店,粮仓之中存粮便不下两万石?” 宋礼憋不住了,先前尚衣坊的内线传来消息时,他也听闻。 “粮店乃是民营,与官府并不搭架,如今天灾纷至,粮价也是一日一个价,府衙本就连年亏空,实在是买不起粮商手中的粟米。” 王仙芝装作无可奈何的模样。 虽说三家粮店都是他名下的产业,粮价也是受其所掌控,但他清楚,自己做事滴水不漏,只要不承认,就算是钦差大臣,也无可奈何。 大不了便封存粮仓,这些时日,亏损一些,待到钦差走后,依旧大把捞银子。 “给我盯住了,王知县不敢得罪的,咱们来,若是有粮商敢奇货可居,借此大发国难财,一律先斩后奏!” 宋礼吩咐到一旁的御林军都尉道。 “是!” 御林军都尉带着十几名御林军,快步入城。 “大人有心了,一路舟车劳顿,想必还未用膳,下官已经令人在城中备好宴席,为诸位大人接风洗尘。” 王仙芝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幸亏提前就已经吩咐妥当,名下的几家粮店都已闭门谢客。 第九十三章 同科进士胡言 城内道路泥泞不堪,商铺也是冷冷清清,路上行走的百姓,面黄肌瘦,四肢无力,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若说西昌城内是人间,桃源县内,那就是天堂一般。 对此林浩已经习以为常,毕竟不是哪儿都像桃源一般富足,不然那些人也不会挤破了脑袋,想得到桃源户口。 “为何这西昌城内未曾见到行乞之人?” 宋礼下意识问道。 就连应天府中,沿着坊市走上一圈,都能遇上不少乞丐,事出反常。 王仙芝嘴角一阵抽搐,整个西昌城内,所有的乞丐,都被连夜抓进大牢。 就是为了给钦差大人一个好印象,未曾想竟然成了败笔,果然朝廷来的人没有这么好糊弄。 刚想着找个什么理由糊弄过去,却被林浩一笑带过:“没有乞丐,那就说明王知县治下有方,百姓吃得饱穿得暖,为何要去做乞丐?” 王仙芝眼神中闪过一抹狡黠,林浩这话说的,大有几分贪官污吏的模样。 “林大人谬赞,城中原本还是有不少乞丐,只不过如今光景不好,家家户户都没有余粮,这些乞丐留在城中,自然也没有活路,只能出城去另寻出路。” 王仙芝笑着拱了拱手。 “王知县过谦了,这可都是你的功绩,咱们一行途经多少州府,都是饥民遍地,难道西昌府没有余粮,其他州府就有吗,等回到应天,定将在陛下面前替您美言上几句。” 林浩笑着拍了拍王仙芝的肩头。 王仙芝内心狂喜,未曾想,这钦差大臣是当真好糊弄。 若是自己再孝敬一番,岂不是知州都有的做!? 宋礼皱了皱眉头,不清楚林浩这玩的是哪一出,难道是想暗示这王知县给好处。 但似乎又不至于,先前在朝堂之上,随手掏出百万两银票的场景,他还历历在目,这种人怎么可能缺银子? 好像林浩先前就是当知县来着,难不成那百万两银子,都是这么挣来的? 来到一间门外插着沽酒户旗子的食肆。 掌柜的连忙起身:“王知县,酒席已经替您准备妥当,请上二楼雅间。” 几人上了二楼,只见酒桌上,坐着两人。 “林大人,宋大人,我来给您二位介绍,这位是西昌县丞胡大人,主簿王大人。” 王仙芝笑着指着两人。 西昌府主簿王大成乃是王仙芝的内侄,官也是捐来的,至于那县丞胡言,与林浩乃是同科进士。 林浩也未曾想,竟然能在此遇上故人,洪武二十八年恩科,胡言赵穆还有他,在应天酒肆中相识。 赵穆与林浩两人,因得罪蜀献王朱椿,被下放至桃源为官。 而这胡言,工于心计,派人给彼时的户部尚书刘观递了拜帖,附上铜钱一千贯。 便被派到这西昌来做县丞,西昌虽说为县,可从西昌府三字,也能管中窥豹,治下百姓数万。 而当初林浩两人初到桃源之时,治下百姓不过三千,由此便能看出差距。 朝中没有背景,能够到西昌府这等油水肥厚的地界当差,已经是不错。 走马上任的胡言,可谓是春风得意,到任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与王仙芝二人合谋,在西昌府立下寒衣税,以及岁戒。 大肆敛财,所得钱款,均交给户部尚书刘观,意为谋取仕途再进一步。 王仙芝对此也是乐此不疲,毕竟他在朝中可没有背景。 刘观也曾许诺,找个机会,便让胡言到庐陵郡担任通判一职,虽说依旧是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职,但好歹也算是连升两级。 可就在最近,应天传来刘观因贪腐被处斩的消息,胡言简直气得头皮发麻,早不抓晚不抓,偏偏这个时候抓,银子没了,官职也没落得。 也彻底断了跟朝中的联系,他可不甘心,就一辈子待在这小小的西昌。 所以这次听闻,朝廷要派钦差大人下来,他也清楚,多半是自个最后的机会。 于是背着王仙芝凑齐的白银一万五千两,准备用来孝敬那位钦差大臣,以谋求仕途的进一步。 当胡言看清楚林浩时,愤怒,忌妒,耻辱……无数种情绪蔓延上心头。 虽说已经时隔五年,但他依旧记得林浩,当初林浩是恩科三甲进士,而他却是二甲进士。 更何况当年因他设计陷害林浩,得罪蜀献王朱椿,被派去什么狗屁桃源当知县。 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出头之日,为何此时,林浩摇身一变,成了所谓的钦差大臣! 而他却苦守寒窑,五年了,仍旧待在西昌这不毛之地当一小小的县城。 要知道,钦差大臣,再不济都是皇帝身边的近臣,林浩这厮何德何能?! 五年历练下来,胡言再明白不过,任凭你能力再出众,上头没有人,也根本不可能升官。 林浩能够走到这一步,想必是在朝中有了新的背景,至少也是身居六部,否则哪怕如今蜀献王就藩,也不敢轻易得罪。 “林大人,几年未见,没想到您已经平步青云,胡某当真惭愧至极,不知如今官拜几何?” 胡言内心虽说不平,却仍旧起身,朝着林浩拱了拱手,林浩可不清楚当初自己背后构陷一事,两人又是同窗,何为近水楼台先得月,唯有林浩,能够改变他的命运。 “胡言兄说笑了,林某也是得宋尚书垂青,才混的个国子监博士。” 林浩看了眼宋礼,摆了摆手,无奈道。 胡言眼神中闪过一抹嘲讽之意,国子监博士,不过就是个清水衙门,干着教书先生的事,看似风光,却并无实权,甚至连他这西昌县丞都当不上。 倒是没有想到,工部尚书宋礼,竟然会亲自前来,胡言已经是想明白事情的始末,钦差大臣定然是宋礼,只不过宋礼不愿抛头露面,便让林浩当上了这钦差大臣。 没想到林浩这小子竟然走了狗屎运,能得宋礼宋大人青睐。 不过胡言并不懊恼,只要知道了,林浩背后之人是宋礼,那便好办了,林浩能给宋礼办的事,他胡言一样可以,而且能比林浩做的更好! 第九十四章 官拜九卿,不敢贪墨 本以为这么多年,林浩应当有些个长进,未曾想,依旧是愚蠢至极,主动将自个的底牌暴露了出来。 在他看来,世间万物,驭人之术,实为上乘,只要将人性这东西琢磨透彻,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林浩此举所谓何意,他再清楚不过,不过是为了表明立场,让宋礼知道,他林浩一心为宋大人办事,不过在他看来简直可笑。 当众暴露出两人的关系,只会惹得宋大人不悦,毕竟到了宋大人这个地位,一言一行,皆是慎之又慎。 你这明摆着是嘴巴不牢,如何能让人委以重用。 宋礼则是一头雾水,他与林浩并未有何交集,怎么就得自己垂青了,他那官职不是陛下钦点的。 而且此次出行之前,不是已经擢升国子监祭酒,怎么到了这又成国子监博士了,难道还有人会嫌自个官大不成。 若是他,遇上当年同窗,定当要痛饮三番,告知如今仕途之捷! …… “没想到胡县丞与林大人竟然是旧相识,人生四大喜怎么说来的,他乡遇故知,今晚咱们一定要痛饮三番!” 王仙芝连私塾都没念过,哪知道什么是国子监,反正这三个字一听就很权威,跟国字掺和上的,不是大官是什么? 很快的,小二就端着四五个菜碟,走进了雅间。 一钵煮青菜、一叠花生米、还有一钵黑乎乎的说不出名字的膏状物。 最后就是竹笋煮蛋,笋是烟熏的,干巴巴的难以下咽,鸡蛋也只有少得可怜的几块。 掌柜的端上来的酒盅,将酒水盛出,浑浊不堪,一看就是坊间卖的,最为劣质的果子酒。 王贲微微皱眉,他跟在林浩身旁,何时吃过这等猪食。 宋礼倒是还好,寻常人家能够有这几道菜,倒也算是不错,可惜就是少了些荤腥。 “几位大人若是吃不惯,下官这就托掌柜的去借点肉来煮了,不瞒您说,实在是困难,就送给御林军的那五十石粮食,还是府衙将捕快们养的十几头年猪给宰了,才勉强凑齐的。” 王仙芝面露难色道,既然要演个清官,自然得演的有模有样才行。 “既然如此困难,本官又如何好意思,车上还有些干粮,府衙的捕快为了凑齐军粮,做出如此大的牺牲,不如就将这桌宴席给他们。” 宋礼被王仙芝这么一番声泪俱下的诉说给忽悠住了,于心不忍的放下竹筷。 “宋大人说的是,府衙内也有烙好的炊饼,这桌酒席就给府衙的捕快们,掌柜的你去府衙将捕快们唤来,就说钦差大人请他们吃席。” 林浩嘴角不禁一阵抽搐,怎么就变成了自个请的,谁家请客用这玩意招待,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没有出公职,留在府衙中的十几个捕快,很快便是赶到食肆。 虽然只有几道惨不忍睹的菜品,但是对于平日里只能吃炊饼度日的他们,能有口热乎的,就已经是美味佳肴。 十几个糙汉子,也顾不上筷子,直接用手抓了起来,毕竟这要是吃慢了,没抢到,下次再上食肆吃,不知得是猴年马月。 粟米蒸的米饭,顷刻间就见了底,看的胡言那叫一个心疼,好好的粟米,却给这帮浑人糟蹋了。 这顿饭花去了一两银子,回去之后,定要找个由头,从捕快的俸禄中压榨出来才是,普天之下谁能够占到他胡言的便宜。 “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了,我等就在这食肆住下,明日便托王大人领着去到那湘江尾看看。” 宋礼朝着王仙芝拱了拱手。 “既然如此,便不再讨饶,明日一早再来拜会,掌柜的,这银子就记在府衙的账上。” 王仙芝说罢,领着胡言二人,离开了食肆。 宋礼见陶盆中的糊状物还剩了个底,于是从背囊之中取出一张炊饼沾了沾,倚靠在窗前,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回想起当年赴应天赶考时,连一张炊饼都是奢望,只能喝那似洗米水一般的稀粥度日。 一晃如今,官拜九卿,每年拿着朝廷的俸禄,住着朝廷给的大宅子,娶了夫人,膝下有儿有女,日子虽说清贫,但也算尽如人意。 其他同仁夜夜笙歌,纸醉金迷,可他从未艳羡,只想着从内阁归家之时的一盏灯火,和夫人煮的一碗热粥。 “宋大人,别吃了,领你去看出好戏。” 林浩拍了拍宋礼的肩头。 宋礼疑惑的起身,将剩下半张的炊饼叠好,塞进背囊中。 王贲驾着马车,远远跟着王仙芝府衙中的马车。 林浩可不信,这几人当真是回去吃炊饼了。 说实话宋礼从背囊中取出炊饼的时候,林浩还是颇为感动的,如此两袖清风的好官当真不多见。 特别是宋礼下意识用炊饼去沾土钵里的底时,林浩只感觉鼻尖微微发酸,这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 回想起,先前在慈幼院的功德簿中,见到的宋礼二字,这才反应过来,多半便是这尚书大人。 换做之前,谁能想到,官拜六部之人,岂会去在意这些个贱民的生死。 “宋大人,可曾记得慈幼院?” 林浩突然问道。 宋礼没有直接回应,只是一刹那的愣神,紧接着叹了口气:“本官曾经也是个孤儿,也想着能有一口饱饭,能有纸墨笔砚,而不是只能用树枝在沙地上涂写。” 几百两的俸禄,看似良多,留下府上的吃穿用度,给到慈幼院的本就少的可怜,再加上孩子又多,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王仙芝几人的马车,趁着月色进了一家名为满江楼的勾栏。 坐在马车内的宋礼听见满江楼内的莺莺燕燕,气愤的砸在门框之上,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两人换上常服,在王贲的带领下,进了满江楼。 满江楼的老鸨笑着迎上前来:“三位贵客,不知是来听曲,还是寻乐子的。” 这个年代,分辨穷人与富人很简单,穷人多半食不果腹,而富人则是脸色红润,尽显富态,这是装不出来的,再者便是装束,林浩三人穿着都是上好的绸缎衣。 为首的林浩那身锦绣流云宫袍,在尚衣坊,可是得卖到上千两银子,绝对是达官贵人! 若是伺候好了,莫说勾栏里的姑娘,就是她这满江楼都得起飞! 第九十五章 八品芝麻官怎么了 王贲倒是轻车熟路,勾栏在桃源也是重要的经济产业之一,再加上南来北往的商贾,喝多酒就免不了有闹事的,而他就是那管事的主。 唯有宋礼,却是显得有些个拘束,当年还是学子之时,便起誓过,此生不入勾栏。 “这是一千两,告诉我王仙芝在哪间屋子?” 林浩将一张银票塞进老鸨的衣领中。 老鸨刚想说些个什么,却被王贲取出的鱼符震慑住。 鱼符通体用纯金打造,上纂书林浩,从四品,国子监祭酒,还盖着大印。 老鸨经营着满江楼,与知县王仙芝甚是相熟,一次王仙芝醉酒之后,亦是取出怀里藏着的鱼符。 并且告知老鸨,说鱼符乃是证明官身的印鉴,三品之下,乃是用银制成,七品之下便由铜制,而王知县手中那枚便是铜制。 当时老鸨还好奇,那什么样的官的鱼符,得是用金子铸造的。 王仙芝含糊不清的道出四个字:“皇亲国戚!” 老鸨虽说不识字,但金子跟银子还是分得清的,更何况官家这印鉴,哪有人敢仿冒,可是杀头的大罪。 所以老鸨此刻直接差点被吓尿,皇亲国戚怎么会到他这小小的满江楼,而且直接就问王知县的下落。 难不成王知县之前干的那些个事,都已经东窗事发了不成,不行,一定要与其撇清关系才是! 王仙芝就属于有些个不懂装懂了,三品之上便可用金制鱼符,宋礼手中的鱼符也是黄金制成,林浩虽为四品,但却由朱棣特批,临行前便将这枚鱼符交到王贲手中。 “大人,草民与那王仙芝没有半分关系,姑娘们挣得可都是苦钱,这王仙芝来满江楼,从来都不给银子,还时常霸占满江楼里的姑娘,他就在楼上天字二号雅间,您可一定要为草民做主啊!” 老鸨压低声音,故作可怜的抽泣道。 今个王仙芝多半是栽了,但满江楼可不能倒,否则她吃什么去,靠谁给她养老。 林浩几人径直上了三楼,地下正对着二号雅间。 明朝的阁楼可没有后世的钢筋水泥那般隔音效果,甚至借助着地缝,都能看清楚楼下的情形。 只见王仙芝三人坐在桌前,身旁左拥右抱,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十几道菜,猪牛鱼羊样样俱全。 宋礼内心气愤至极,这就是王仙芝说的回府衙吃炊饼,恨不得立刻就冲下去砍了这贪官!? “宋大人稍安毋躁,不妨看看这几人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林浩拍了拍宋礼的肩头,示意道。 王大成一杯浊酒入喉,紧接着抱起个猪蹄子啃了起来,满嘴油花道:“可真给老子饿死了,那食肆做的简直就是猪食,幸亏没让咱们跟着一块吃。”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等哪天人头落地时你便知道后悔,幸亏这林浩倒也不是油盐不进之辈,本官先拿个一千两银子送去,看看那林浩的反应,若是没有问题,咱们再凑个三万两银子,找个由头送给他。” 王仙芝抚摸着络腮胡,一千两银子,就算林浩不收,也能有说辞,就说是士绅捐给城外御林军的粮饷。 只要林浩收下了那就好办了,三万两银子,就算林浩是什么国子监博士,也不可能不动心。 他可是听人说过,当朝宰辅年俸也不过几百两银子,三万两,几辈子可都挣不到,在应天府中,都能买上一所四进四出的大宅子。 “三万两,岂不是咱们一人得出一万两!?” 王大成顿时不愿,皱着眉头道。 “命重要还是银子重要?” 王仙芝瞪了王大成一眼,这内侄平日就只知吃喝玩乐,简直就是一头蠢猪,当年怎么就瞎了眼,带他上道。 “银子得送,而且三万两不够,依我说,咱们得凑齐十万两,光是保身可不够,只要这番银子送了出去,咱们仕途绝对能再进一步,而且这银子可不能送错了地。” 胡言夹了一块鱼鳍两侧最为肥美的肉块,塞进嘴里细细咀嚼着。 “胡大人,送错了地是什么意思?” 王仙芝不解道,胡言才是真正有学问的人,先前他十年贪墨的银子,都不如胡言来之后,一年到手的多。 光是一个寒衣税,还有那什么岁戒,就让府衙每年的收入多了几万两。 果然有文化的人,银子来的就是快,所以别看他为知县,对胡言可谓是言听计从。 “愚蠢之至,难道看不出来,宋礼才是大人物,林浩不过就是他身边的跟班?” 胡言冷哼一声。 “倘若按胡大人的意思,林浩不过是个跟班,那钦差大臣应当是宋礼才是,而且林浩那厮都说了,他不是什么国子监博士,一听就来头大的不行。” 王仙芝听得简直云里雾里,怎么林浩就成了宋礼的跟班。 “八百里加急中,可有提及钦差大人所谓何人?” 胡言问道。 “不曾提及,只是让我等相迎。” 王仙芝摇了摇头。 “那你可知道国子监博士是何品阶?” 胡言继而问道。 “不知。” 王仙芝将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国子监本就是一清水衙门,据我所知,国子监博士,不过正九品,从八品之列,甚至不如王知县你,就这样的人,可能入得了陛下的法眼?” 胡言无奈的摇了摇头,跟这种蠢猪交流起来,着实费劲。 “好像确实如此,本官也是正八品知县,不过胡大人,就算我与那林浩都为八品,可这京官与地方官又岂能相提并论?” 王仙芝摇了摇头,仍旧不敢得罪林浩。 “你懂个锤子,户部尚书是什么品阶,正二品大员,如何可能与一八品芝麻官做副,林浩不过就是宋礼的代言人罢了!” 胡言简直无语。 “欸,胡大人您这话说的不对,八品怎么就芝麻官了,本官虽说八品,可也管辖着治下数万民众,无敢不从者,更何况您这县丞连八品都算不上,就是个从九品!” 王仙芝愤愤不平道。 胡言甚至有种想掐死王仙芝的冲动,这孙子怎么就听不懂人话!? 第九十六章 王大人,姑娘可还要 “不错,胡言我看你是分不清大小王了,我叔什么身份,你什么地位,敬你三分,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王大成作势便卷起袖子,一副要干胡言的模样。 对付地痞流氓他不擅长,可收拾胡言这么个小白脸,还不是手拿把掐。 “闭嘴!” 胡言手中竹筷掷地,呵斥道。 王大成嚣张的气焰,顿时萎靡了下去,毕竟胡言可是他的衣食父母,若说当真得罪,也是不敢。 “就这几日,将十万两银子凑齐,由我给宋礼大人送去。” 胡言心里打着小算盘,就这两头蠢猪,也配与之同伍,只要银子到手,届时就与二人再无任何关系。 十万两银子,捐个庐陵郡通判的官职,绰绰有余,若是讨得宋礼大人欢心,带着自己回应天也不无可能,再也不用待在这鸟不拉屎的西昌地界。 王仙芝也是反应过来,十万两银子,虽说不是凑不齐,但真得伤筋动骨,若是起不到作用,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犹豫再三开口道:“胡大人,本官认捐纹银五万两,剩下的五万两,便由你二人凑齐。” …… 阁楼之上的三人面面相觑。 十万两银子,这三人当真是巨贪! 要知道王仙芝不过从八品知县,每年俸禄不过白银五十两,十万两得是多少民脂民膏。 宋礼只觉内心无比愤恨,身为工部尚书,监管朝廷基建。 从古至今,基建之上,油水都是向来的肥厚,莫说十万两,就算几十万两银子的贿赂,他也见过。 但那都是州府之长,而西昌不过一县之地,治下百姓几万。 要知道大明百姓的人均收入,也才几两银子,勉强养家糊口,这是彻底将百姓当成猪来宰! 想到此处,宋礼直接冲了下楼,一脚将雅间大门踹开。 王仙芝几人看清楚来人,顿时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内心无比恐惧。 满江楼的姑娘倒是丝毫不介意,在这西昌府地界上,王仙芝可谓就是土皇帝,面前这人怕是活腻歪了。 为首的红牌更是站起身,指着宋礼的鼻子就是呵斥道:“大胆,你是什么人,不知道这是王知县的雅间,看你是不想活了!” 此言一出,王仙芝几人只觉血涌上头,脑海一片空白,这下彻底玩废了。 倒是胡言,及时冷静下来,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抽在红牌脸上,高声呵斥道:“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赶紧滚!” 满江楼的姑娘见状,顿时反应了过来,连忙逃出了雅间。 宋礼拔出尚方宝剑,一剑将酒桌斩碎,眼神无比冰冷:“给本官个解释。” “宋大人,您怎么来了,本来我等几人已经回到县衙,奈何这西昌的士绅太过于热情,非要在这满江楼设下宴席,宴请我等几人,想着几位大人明日公务繁忙,就没有再叨扰。” 胡言脑海疯狂的运转,将想到的说辞道出。 “对对对,这酒席乃是西昌府的士绅所安排,宋大人此番奉旨前来西昌构建水系,下官也是想为大人分忧解难,希望本地士绅能够慷慨解囊,否则又怎会入勾栏?” 王仙芝暗戳戳的给胡言竖了个大拇指,连忙解释道。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宋礼语气冰冷,看着三人,字字铿锵道。 “还不赶紧给宋大人认错,身为朝廷命官,岂能与商贾勾结,若是再有下次,立斩不待!” 赶来的林浩,充了个和事佬,劝道。 此刻不是拿下三人的好时机,蛀虫虽说要被清理,但也得发挥出最大的利用价值。 “林大人说得对,之后下官一定与士绅撇清关系,不再有所往来。” 胡言见林浩出言,立马顺杆爬下。 “几位大人都已经清楚过错,宋大人还请息怒,毕竟同朝为官,日后指不上还得相互依仗。” 林浩掏出一张面额一千两的大明道行宝钞,塞进宋礼衣袖当中,顺带在宋礼腰间掐了一把。 宋礼虽说不清楚林浩此举欲为何意,但毕竟林浩才是钦差大臣,也不好忤逆,于是冷哼一声:“若是再有下次,自行了断!” 胡言眼神毒辣的瞧见,林浩塞进宋礼衣袖中的道行宝钞,内心一阵暗喜。 看来这宋礼大人,也并非油盐不进,只要肯收银子,那便好办,十万两不够,那就二十万两。 随便找个由头,征个税收,白花花的银子就来了,干这行他最擅长。 “宋大人,不妨坐下,一块吃上一点。” 王仙芝笑着上前,搀扶着宋礼就要坐下。 宋礼内心异常不是滋味,他岂会不知,这桌上摆的,那都是西昌百姓的民脂民膏,让他如何能够下咽。 “不用了,我与宋大人已经用过膳了,几位大人吃好,就先行告辞。” 林浩看出了宋礼情绪不高,于是上前道。 看着两人离开满江楼的背影,三人如获大赦一般,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幸亏搪塞过去,一个不慎,那可就是人头落地。 “王大人,姑娘可还要?” 老鸨走进雅间,试探性的问道,毕竟王仙芝没有出事,那便还是她满江楼最大的主顾,万万不能轻易得罪。 “滚,为何宋大人来满江楼,本官没有事先得到风声!” 王仙芝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朝着老鸨脸上抽了过去。 老鸨被抽翻在地,却不敢有任何言语,在西昌地界讨生活,那就得看王仙芝的脸色行事,谁让人家披着官身。 “宋大人穿的是常服,你就算打死她也无济于事,王婆给你交代件事,想办法搜罗一批样貌上乘的少女,要未经人事的那种,这是定钱,若是办不好,你这满江楼也就开到头了。” 胡言将一锭银子,塞到王婆手中。 为官这些年,胡言深知,对于男人来说,毕生所求的无非就是三样,钱、权、还有女人。 权势,宋礼位于六部九卿,自然不缺,银子定然是要送的,若是再有能够讨好宋礼的地方,那便是女人。 第九十七章 达到庐陵郡 当初他以二甲进士,能够分配到这西昌来做县丞,靠的可不仅仅只是那一千贯钱。 户部尚书刘观在与学子共饮之时,胡言便是注意到,刘大人的目光,一直停在另一位同窗的妻子身上。 于是刘观给那位同窗下药,将其妻子,送到了刘观府上,再加上一千贯钱,才换来如今的官身,所以自然深谙此道。 王婆拿着银锭,千恩万谢的走出了雅间。 …… “林大人为何不让本官砍了那几个狗官?” 走出满江楼,宋礼将衣袖中的银票,递还给林浩,愤愤不平道。 “杀了他们三人,易如反掌,可走了一个王扒皮,又会来个周扒皮,李扒皮,唯有彻底肃清西昌风气,才是百姓的福祉,除开三家粮店,咱们并不清楚,三人在西昌府中还有何产业,一旦咱们走了,那些个鼠辈,又会靠着银子,腐蚀下一任知县,恶性循环下去,吃苦的还是百姓。” “银票宋大人就拿着,这几日在西昌,便演出荒淫无道的模样,否则那几只老狐狸又怎会轻易上套。” 林浩娓娓道来,斩草务必除根,他隐隐有种直觉,三人不是一般的贪官,而是那种巨贪,光是抄家的银子,都能改善整个西昌民生。 宋礼点了点头,他不过一介读书人,如何惩治贪官这事,还得看林浩的。 …… 次日清晨。 庐陵郡。 两个衣衫褴褛与乞丐无异的年轻人,来到城墙外。 守城的戍城卫皱了皱眉头,拔出佩剑:“流民不得入城,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本官无情!” 浑人顿时恼怒,作势就要朝着腰间断了一半的朴刀抹去,却被朱高煦摁了下去。 朱高煦从腰间掏出那两枚大钱,抿了抿干涸破裂的嘴唇:“官爷,我们俩不是流民,本是来庐陵做生意的,未曾想半路上遇到了贼人,身上的财帛都被劫走,一路翻山涉水,途径半月才到的庐陵,还请官爷行个方便,城中也有家族的生意,到时一定再孝敬您。” 戍城卫接过大钱,上下打量了朱高煦两人一番,朝着身后的士兵招了招手:“放行!” 戍城卫本就是没有什么油水的差事,一站就是一天,两个大钱,都能抵得上他一个月的俸禄,更何况朱高煦说后头还有好处。 进了城后,朱高煦摸出那剩下的二十枚铜子,找了家面馆。 两人饥不择食,一阵狼吞虎咽,顿时引来周围人嫌弃的眼神,连续干了三碗之后,朱高煦满意的打了个饱嗝,起身道:“你就在此处等我,我去去就回。” 浑人眼神中闪过一抹失落,他清楚如今这世道,先前朱高煦让其相伴,或许就是为了利用,保障安全,如今入了城,他便失去了利用价值。 不过也未曾将内心的想法所表露出来,只是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嗦着面条。 朱高煦在城中一番打听,来到庐陵郡汇宝通分号前。 看了看一身的打扮,内心不禁暗自生忧,如今自己这番模样,证明身份的龙佩也是弄丢,就这么进去,估计得被人扔出来。 朱高煦咬了咬牙,阔步走进汇宝通,浑身难闻的恶臭味,顿时引来周围存取之人的皱眉。 汇宝通小二倒是没有任何偏见,而是迎上前去:“这位客官,不知您是要存银,还是兑付银子?” 按照汇宝通的宗旨来说,哪怕顾客只存取一文钱,那也是上帝。 断然不得以貌取人,一经发现,永不再用! “本……我是来兑付银子的。” 朱高煦刚欲脱口而出,却改了说辞,先前自称皇子,可是没有少吃苦头,当真是有了心理阴影。 “不知道客官要兑付多少银子?” 小二脸上笑意越发浓厚,幸亏自己没有以貌取人,否则就要错过一单生意,按照汇宝通的规矩,无论存取,小二都是能够拿到一笔手续费。 五文起步,上不封顶,也就意味着,哪怕面前这人只是兑付一文钱,他都能有五文钱的好处。 “能不能让你们掌柜的过来。” 朱高煦接着道。 先前他在应天府汇宝通往庐陵郡调拨银两之事,小二不一定清楚。 “好的,请稍等。” 小二也是不恼,只要进当铺时由他招待,这笔提成便是属于他,随即朝着后堂走去。 不多时,一名穿着长袍,脸上带着几分书卷气的年轻人,缓步走近外堂:“何人要见我?” “掌柜的可知先前从应天府汇宝通分号划拨来的一千万两银票?” 朱高煦压低嗓音问道。 小二顿觉无语,一千万两银票,本来还以为一桩生意上门,却未曾想到竟然是个疯子。 掌柜的先是一惊,这一千万两银票确有其事,但按照书信中所说,按理两个月前就该被取走。 却一直搁置,他也曾修书前往应天,得到的回应却是,静候来人,若是有消息,立即传信。 掌柜的细细打量起朱高煦,突然内心一颤,连忙朝着朱高煦跪了下来:“草民,参见二殿下,有失远迎,还请二殿下莫要怪罪!” 朱高煦被弄得一头雾水,就算有画像,但他现在这副模样,与当初可谓是天壤之别,这人是如何认出的。 掌柜的似乎看出朱高煦的疑惑,吩咐小二闭门谢客,随即解释道:“草民先前乃是桃源县学金融系学生,当初在那市民广场见过二殿下,如今学有所成,便被派到这汇宝通庐陵分号担任掌柜一职。” “先去给本宫取一,两身衣裳,准备好热汤,本宫要沐浴更衣。” 既然是熟人,朱高煦便也不再客气。 半个时辰后,朱高煦从内堂走了出去,除开皮肤带着稍许黝黑,身形魁梧,容貌甚伟,虽说穿的只是简单的绸缎衣裳,但却掩盖不住一身的贵气。 先前那小二直接看呆了,这还是同一个人?! “给本宫支取一百万两银票,另外可有林兄的消息?” 朱高煦下意识的问道,当时林兄前往仙山求药,如今过去两月有余,应当早已归来。 第九十八章 十两银子确实不好搞 没有人能够想象,这两月以来,朱高煦经历了什么,从风光无两的大明皇子,到人命如草芥的阶下囚。 朱高煦的眼神中再无半分先前的轻浮,只有沉寂的令人后背发寒的锐利。 倘若并非出身皇家,他的命运又当如何,采石场中,每日都有人因失去劳动力,被扔进乱葬岗活埋。 莫说主宰自己命运的机会,连最卑微的活着都是一种奢望。 “林大人在庐陵郡下西昌府,与宋礼大人商议构建水系,解江南府旱灾一事。” 掌柜的将一沓银票递给朱高煦,恭敬道。 虽说汇宝通并不受朝廷所管辖,但毕竟朱高煦的身份摆在这。 “替我背上两匹快马,明日本宫便启程去西昌府。” 朱高煦说罢,带着一身衣物,走出了汇宝通。 …… 再度赶到面馆之时,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浑身蹲在面馆门口,蜷曲着身子,先前受的伤势,使其并不好受。 “大人,您来了。” 见到朱高煦时,浑人隐隐带着几分动容,本来已经做好朱高煦就此离去的准备。 毕竟俗话说得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他与朱高煦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从今天开始,忘记之前的身份,你就叫朱二,这是换洗的衣物,捣拾一番,就与我离开这庐陵郡。” 朱高煦将衣物递到浑人面前。 “朱二……” 浑人如鲠在喉,身躯微微抽搐着。 在大明像他们这种连布衣都算不上的贱民,根本就不配拥有姓名。 “谢过大人赐名,朱二在这庐陵郡中,已有家室,不知大人能否借支十两银子,让小的回家一趟,将家事处理之后,这条命就是大人您的!” 朱二朝着朱高煦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他有两房兄弟,本是在庐陵郡南坊市中,做着豆腐生意,虽说挣不到多少银子,日子却过的有滋有味。 半年前,豆腐坊生意愈发红火,与两位兄长商量过后,从钱庄借了十两银子,在南坊买下一间店门。 谁曾想,天灾四起,朝廷征收民夫,修筑水道,两位兄长都被抓了徭役,便再没能回来。 年景不好,家家连饱腹都做不到,哪还有人吃豆腐,豆腐铺生意也是一落千丈。 钱庄趁机收回了铺子,举家还欠下巨债,若是拿不出十两银子,一家人都活不下去。 见朱高煦眉头紧皱,陷入沉默,朱二连忙道:“是小的唐突了,银子的事,小的自个想办法,还请大人给小的几日时间。” 这年头,地主家都没有余粮,就算大人在庐陵郡中有着生意,十两银子又如何一时能拿得出来,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十两银子确实不好搞,这张十万两的银票你就先拿去花,明日午时之前,必须动身。” 朱高煦从衣兜中取出一张面值十万两的汇宝通银票,塞给了朱二。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十两银子,认识林兄之后,银子对于他来说,都是以万数为计量单位。 朱二直接愣住在原地。 十万两银票!? 看着银票上汇宝通的大印,真假毋庸置疑。 可是自己当着不是还在做梦? 十万两,买下整个南坊,都绰绰有余! 这年头,两贯钱就足以买下一个身强力壮的奴隶,十万两已经完全超出了朱二的认知。 就这么给自己了? 难道就不怕自己心生歹意,杀人越货? “想什么呢,赶紧去办事,我在庐陵尚衣坊等你,只需将此物给那钱庄之人过目,他便不敢再为难你的家人。” 朱高煦将先前汇宝通掌柜给的一张卡片,交给朱二。 此物据说唤作信用卡,是身份的象征,汇宝通独有,只要是持有信用卡,可在汇宝通任一分号,提走十万两现银。 有此等好东西,朱高煦自然是欣然收下,却不知这张信用卡,是汇宝通每月的kpi考核。 当然,信用卡也分为三类,白银卡,黄金卡,以及白金卡。 白银卡只要是富商,便可申领,黄金卡是给朝廷官员配备的,额度虽说不高,但也是身份的象征,毕竟谁能拒绝一张不灵不灵的信用卡呢。 白金卡却唯有汇宝通的顶级客户,才有资格办理。 如今天下所有的钱庄都在效仿汇宝通,又岂会不认得这信用卡,朱二能拿出黑金卡,也就意味着,在替大人物办事。 钱庄若是不想将汇宝通得罪死,区区十两银子,自然不是问题。 办完此事之后,朱高煦独自一人,来到庐陵府衙。 府衙之外,几个官差,将朱高煦拦下:“你是何人,所谓何事?” “让庐陵烟草司千户来见本宫。” 朱高煦语气冰冷道。 几个官差面面相觑,烟草司千户虽说与庐陵太守乃是同阶官职,但身份上却是无比尊贵,有着监察百官,先斩后奏权利。 就比如说,那天烟草司千户,心情不好了,直接提刀将太守砍了,都没得问题。 只需要事后随意给太守安上一个罪名便可。 平日在府衙上,连太守想要见上一面,都得提前通报。 这人自称本宫,在大明,能够自称本宫的是什么人? 若是换作寻常人,直接打一顿,扔出去便是,可面前这人,周身却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几个官差就如同虫儿见了大公鸡一般,内心忐忑不安。 “大人稍等,小的这就去禀报。” 一个有眼力见儿的衙役,连忙放下杀威棒,朝着府衙内赶去。 片刻。 一身着大红官袍,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官员,忙不跌停的赶了出来。 赵恒本是东厂掌刑千户,却得林浩赏识,被派来这庐陵郡当了个烟草司千户。 虽说都是千户官职,但东厂的掌刑千户,与烟草司千户,根本就没法比。 烟草司千户,年俸禄比当朝宰辅还要高,且手握生杀大权,拿捏庐陵太守,就跟抓只小鸡仔似的。 更主要的是,林大人给的实在太多,而且赵四公公已经许诺,来庐陵郡不过是镀个金,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到应天,进烟草司都指挥使司。 当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仕途扶摇直上。 先前他便收到林大人手下王贲的密函,二殿下在庐陵失踪,让其暗中调查二殿下去向。 奈何一直没有头绪,如今听府衙衙役禀报,外头有一人自称本宫,又点名要见烟草司千户。 除开二殿下还能是谁,于是乎连靴子都顾不上穿,便跑了出来。 第九十九章 活着才有盼头 “二殿下,您这段时间跑哪去了,实在让下官好找啊!” 赵恒看清来人,直接冲上前去,一把抱住朱高煦的大腿,声泪俱下道。 “章贡县南城外三十里有一采石场,手脚给我做干净点,一个不留,还有知县花风,主簿李二元。” 朱高煦一脚踹开赵恒,冷言道。 他已经通过尚衣坊了解到,那采石场名义上是为构建水系提供石材,实则却是知县花风的私产,由主簿李二元掌管。 赵恒拍了拍肩上的脚印,脸上堆着笑意,眼神中闪过一抹锐利:“二殿下放心,今晚便处理干净,您这是要去哪?” “明日启程去西昌府,与林兄会和。” 朱高煦清楚赵恒是林浩的人,所以并未隐瞒。 “二殿下先行一步,待微臣处理完那章贡知县便赶来。” 赵恒语罢唤来几个锦衣卫,跨上汗血宝马,扛着绣春刀,便朝着城外赶去。 在这庐陵郡待的实在索然无味,烟草司如今已是步入正轨,并不需要他坐堂,便想着追随林大人而去。 从章贡走官道,靠着良驹半日光景便可赶到,朱高煦当时为躲避知县花风的追杀,只能在山林中绕弯子,这才用了半月。 …… 南坊。 一座院落内。 几个面色凶狠的壮汉,将两个妇人围住,上了年纪的老妪被打倒在地,身旁沾染着一摊鲜血。 “三个月光景已经过去,铺子所抵的利息已经到期,今日若是还不上,你们俩就跟这老不死一个下场。” 仆从挽起袖子,手中抄着一根哨棒,看着两名妇人。 “阿威,怎么说话呢,打死岂不是可惜了,这俩娘们姿色倒是不错,卖去勾栏也能换得一笔银子。” 穿着长袍少爷打扮的年轻人,看着两位美妇人,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眼神中闪过一抹淫光。 虽说贵为陈家少爷,家财万贯,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这陈家少爷却有个特殊的癖好,便是那建安风骨,魏武遗风。 庐陵郡内,凡是哪家的娘子被他看上,用钱砸不下,便是当街强抢,只因为他爹是庐陵通判陈巨根。 “我家夫君不是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替陈府充了徭役到章贡去了,为何还要苦苦相逼,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了王法不成?” 年纪较小的美妇人眼眶通红,强忍着泪水道,这群畜生简直不是人,将丈夫逼去充徭役也就算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将婆婆殴打致死。 “王法,在这庐陵郡,我爹陈巨根就是王法,你们俩若是能将本少给伺候舒服,非但之前的银子一笔勾销,还能额外给你一笔银子,如何?” 陈山目光在两个美妇人身上游走,作势就扑了上去,一把扯开美妇人的粗布衣裳,顿时春光乍泄。(这段不好看,咱们跳过。) 感受着入手的滑嫩,陈山不禁啧啧赞叹:“不愧是极品,嫁给那浑人,岂不是明珠蒙尘,跟了本少保你日后吃香的喝辣的如何?” 美妇人从床榻之上,掏出一柄剪子,刀尖对着陈山,泪水打湿了视线。 她断然不能对不起夫君,若是丢了清白,便以死明志! 陈山反而愈发觉得刺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小娘子,来,你倒是扎啊,你敢嘛,要不本少教教你怎么杀人!?” 美妇人眼神中尽是绝望,将剪子搭在雪白的脖颈之上:“你再敢往前一步,我便死给你看!” 陈山直接一个巴掌抽在了美妇人的脸上,摁着脑袋,便要解开衣物。 美妇人死死咬着牙,从地上拾起剪子,划破脖颈,顿时鲜血四溅。 感受着浓重的血腥味,陈山顿时失去了兴致,朝着美妇人的尸体淬了一口:“真晦气,把她嫂子扔井里头,一把火燎了这宅子。” …… 朱二道汇宝通,将十万两的银票拆开,留下一百两,剩下的藏在鞋底,打算归还给恩人。 在南坊买了几只下蛋的母鸡,平日里根本不舍得吃的肉,也是砍了二两。 十两银子用作还债,剩下的九十两,让妻嫂和母亲换个地方去讨生活。 他逃了徭役,已经是戴罪之身,注定只能活在阴暗下,妻子跟嫂嫂都还年轻,又不曾有子嗣,完全可以找个好人家再嫁了。 若是不愿意改嫁,九十两银子,也够妻嫂下半辈子滋润的活下去了。 想到此处,心情愈发不错,甚至在沽酒户门前打了二两烧刀子,活这么大,还没尝过酒水的滋味。 在明朝,私自酿酒是杀头的大罪,唯有朝廷给的沽酒户才有贩卖官酒的资格,几乎天价的酒水对于他们这种贱民来说,根本就是奢望。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臭味,朱二抬头看去,不远一处宅子上飘着浓郁的黑烟。 内心咯噔一声,那不正是自个家院落! 手中酒水以及菜肉掷地,拼了命似的朝着屋子赶去。 赶到屋子前时,整座院落已经被熊熊大火所吞没,周围的邻居站在远处议论纷纷,却无一人上前。 随着一阵大风刮来。 整座屋子顷刻间坍塌。 朱二眼眶通红,半跪在地,死死盯着火场。 “牛子,大娘这有十文钱,你赶紧拿着离开庐陵,别再回来了,那陈巨根的儿子陈山不是咱们能得罪起的。” 邻居家的大娘将朱二拉到一旁,从袖子里抓出一把油乎乎的铜子,塞进朱二手中。 当初牛子的媳妇也是她帮着牵线讨来的,牛子一家虽说没什么出息,可都是老实本分人,待人向来和善,却不曾想落得这么个下场。 可陈家是官,他们只是如同草芥般的贱民,又能如何? “陈山!” 朱二双拳紧攥,十指深深嵌入掌心,丝丝鲜血顺着指缝流下。 几条鲜活的人命,就这么随着一把火,彻底消逝。 “大娘,这些银子劳烦你带去通兴客栈,交给一位姓朱的大人。” 朱二死死咬着牙,将藏在鞋底的银票递给大娘,内心已经做出了决定,就算死也得拉着那陈山作伴,大人的恩情唯有来世再报。 大娘并未在意手中的银票,而是死死抱住朱二:“牛子,你可别干傻事,活着才有盼头啊。” 第一百章 不差事的花知县 朱二没有理会李大娘的劝说,而是坐在门前,用磨刀石一下一下的打磨起先前抢来那断了一般的朴刀。 章贡县城。 “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打更的更夫敲着铜锣,游走于街巷,宵禁的原因,道路上唯有时不时巡逻的衙役。 数匹骏马朝着城门疾驰而来,昏昏欲睡的戍城位,顿时打起了精神,紧握住手中长矛,死死盯着马群。 “锦衣卫办案,速开城门!” 一位副官摘下锦衣卫白户腰牌,扔到戍城卫手中,呵斥道。 戍城卫捡起腰牌,瞧见云行纹饰下的锦衣卫试百户五字,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再无半分先前瞌睡之意。 章贡并非大县,平日里根本就见不着锦衣卫,更何况还是这四更天,难不成城中出什么大事了? 按理来说,就算城中出事,戍城卫不可能不知晓。 不敢有任何阻拦,连忙打开城门,将赵恒一行放入城中。 随即派了个兵卒,抄小路去禀报花知县。 彼时的花知县正在宅中后花园,与小妾赏月饮酒。 被莽莽撞撞的兵卒着实气得不轻,挥了挥手,让几位小妾下去:“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花知县,出大事了,半刻钟前,一伙锦衣卫进了城门,据说是前来办案。” 兵卒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花知县平日便喜怒无常,动不动就将人斩首。 “锦衣卫?可有见其腰牌,核对身份?” 花知县微眯着眼,拖着下巴,陷入沉思,锦衣卫如何会来章贡,更奇怪的是,自己身为知县,却浑然没有听到半点消息。 “属下看的真真切切,那人还是锦衣卫试百户,腰牌这东西,岂有人敢仿造?” 兵卒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如实说道。 花知县顿时也不淡定了,倘若只是力士,倒是无妨,多半只是办案途径。 可试百户是什么概念,从六品官员,蟒纹绣春刀,行先斩后奏之举! 他堂堂章贡知县,也不过正九品之列,足足比前者小了三阶。 能让锦衣卫百户亲自出马的,岂能是小事? “替本官准备官袍,前去迎接,另外从宝库中,取银票三千两。” 花知县也不是糊涂人,立马吩咐道。 之所以在这庐陵地界上能够混的风生水起,便是因其善于心计,懂得人性,所以左右逢源。 这不,就前几日,临县知县王仙芝还令人备上厚礼,前来询问如何应对钦差大臣一事。 银子人人都有,但如何将银子送出去却是一门艺术,如何能花最少的银子,办最大的事,便是他一生所求。 “何必劳烦花知县去县衙相迎。” 锦衣卫百户推开府上大门,赵恒走了进来。 花知县紧张到极点,就连双腿都是不禁微微震颤,什么狗屁锦衣卫试百户。 面前这人分明是新到任的庐陵郡烟草司千户。 锦衣卫千户便是正五品,而烟草司则是凌驾于锦衣卫之上的存在。 就连庐陵郡知府大人,都得看着这位爷脸色行事。 先前烟草司进驻庐陵郡时,他还特地前往庐陵郡给这位赵千户递了拜帖,却石沉大海。 若说锦衣卫百户来章贡,是出了大事的话,除了天塌下来,花知县实在想不通,什么事能让这位大人劳驾。 “千户大人,鄙人章贡县令花风,不知大人深夜到访,有何指教?” 花风倒也是聪明人,试探性问道。 “将你县主簿李二元一同唤来,本官有要事相商。” 赵恒不动声色道,走的匆忙,人手并不多,若是让那李二元听到些什么风声逃了,便没法跟二殿下交差。 花知县一双绿豆眼提溜一圈,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地,堂堂烟草司千户,竟然有要事与自己相商,还得叫上主簿大人。 难不成是章贡要成为继庐陵郡后,第二个有资格经营烟草的地界? 不错,一定是如此,先前他就听见了风声,只是没有想到,来的如此之快。 虽说如今大明每一州都有烟草司,但由于烟草数量不多,拥有销售资格的地区少之又少。 先前可是听人说过,一县之地,若是能够经营烟草,一月至少的盈余至少都是在万两之上。 若是去贪,无论如何用尽手段,一年光景顶了天不过几万两,还需时刻提防着,以免被陛下清算。 烟草司则是打开门来做生意,挣来的银子,光明正大,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花知县朝着仆从招了招手,将府上小厮唤来,压低嗓音道:“去取银票三万两,夜明珠,珊瑚若干。” 若是这位大人有意提携,花知县也绝不是那吃里扒外差事的人。 不消片刻,衣衫尚未整理,脸上带着两个鲜红唇印的李二元快步进了县衙。 先前正在女人肚皮上快活着,收到通知时,亦是与花知县一般,根本不耐烦,但是听说来人乃是烟草司千户,顿时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这不连官服都顾不上收拾一番,就急着赶来县衙。 “你二人可清楚本官来章贡县的目的?” 高堂之上,赵恒冷眼问道。 “下官先前倒是听到些许风声,说是烟草司要在章贡县建立分点,不知千户大人前来是否因为此事?” 花风试探性的问道,倘若此事当真,这知县的位置,就算拿个通判他也不换! 赵恒双手背在身后,冷哼一声:“你们可清楚,烟草司除开经营烟草外,还有着监察百官,先斩后奏的权利?” “小人不知何处得罪了千户大人,还请划出条道来,小的日后断然不敢再犯,除此之外,还会替赵千户备上一份厚礼,以表歉意。” 听到此处,花风顿时慌了,赵恒明显是在暗示,两人犯事了,但听如此语气,似乎又还有回旋的余地。 如此一来,他可就算是门清,千户赵大人的意思,分明就是想要好处。 “章贡城南之外三十里的那座采石场,是如何回事?”赵恒有意压低嗓音道。 “采石场乃是替钦差大臣构建水系准备石料,由章贡主簿李大人一手操办,不知赵千户有何见解?” 花风表面疑惑问道,实则内心清楚,赵恒是看上了城南那座采石场,虽说采石场带来的利益不小,但于性命相比,也就无足轻重。 第一百零一章 三百多房小妾 两月之前,工部便开始筹划构建江南府北上水系一事。 既是工程,便需要银子,工部下拨的银两本当用于雇佣力夫,可花风却将原本领着工钱的力工,换成了徭役。 如此一来,朝廷下拨的所有银两便进了花风的口袋,只要待到工期一结束,便查无可查。 赵恒走到县衙的大座前,慵懒的靠下,试百户递上一本密谍。 “洪武二十三年三等进士科,身长五尺五寸有余,美须眉,善谈论……” 赵恒并未理会花风,而是自顾自念着文书上的信息。 花风一头雾水,并不清楚赵恒此举寓意何为。 “吴老狗,江南府乡萍籍贯,洪武十八年因强占民女之罪,被判流放,途中落草为寇……” 语到此处,花风顿时不淡定起来,双手指尖都在微微颤抖,不敢直视赵恒的眼神。 一晃眼便过去十几年,甚至他都已经忘记当初这段历史,有种恍然若失的错觉。 “杀了押送的差役,落草为寇之后,便碰上前往章贡赴任的花风进士,你便痛下杀手,夺其鱼符,以及官身文书,到这章贡顶替了花风,做了知县。” 赵恒冷哼一声道。 当年的吴老狗,不但年纪与花风相仿,就连相貌亦是如此。 犹如天助一般,花风本就出身寒门,父母为了供花风赶考,将祖宅给兑成了银子,两人活活冻死在腊月天里,也无亲戚。 起先吴老狗还担心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并未有任何人察觉,反而是他,靠着贪污来的银子,与庐陵郡知府活络关系,甚至还有仕途再进一步的可能。 直至三年之后的初次考满,也就是对于文官的考核,从未碰过书本,目不识丁的吴老狗这才漏了馅。 彼时担任左佥都御史的刘观,正巧负责处理此案,便护下了这花风。 不过却在手记之中记载,以至于刘观抄家之时,才得以曝光。 刑部下发逮捕文书后,庐陵郡守便打算待构建水系一事结束之后,拿下花风,毕竟一时之间,想要找到顶替之人,也并非易事。 未曾想花风却阴差阳错下,招惹到朱高煦身上。 “光是冒名顶替便足以诛你九族,细数这些年,你所犯之事,可谓是人神共愤,按大明律,立斩不待!” 赵恒话音刚落,身旁锦衣卫拔出绣春刀,灼灼目光死盯着花风。 试想一下,寒窗十年,得中进士,金榜题名,前往赴任之时,本以为可以一展胸中抱负,却未曾想遭奸人所害,不仅葬身,还被顶替了身份。 使得花风之名,成了章贡百姓口中,人人得而诛之的贪官。 “千户大人,下官虽说犯下滔天罪孽,可杀与不杀,真杀或者假杀,都是您一句话的事,牢狱里随便取一死刑犯,便可顶替下官去死。” 直至此时,花风依旧抱着侥幸心理,在他看来,这世上所有人内心都有一个价码,只是到与不到的区别。 “只要您放下官一马,从今以后花风便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而且下官会给您白银二十万两,作为买命钱,您乃是五品官员,按大明律,每年俸禄不过百两,二十万两足够您添上几房小妾,买下良田千亩,大宅数座,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杀了你,银子不还是本官的?” 赵恒冷笑一声,挥了挥手。 话音未落,一抹刀光闪过,花风脖颈之上出现一抹血线,身子直勾勾的栽倒下去。 “下官愿意检举花风,不过吴老狗这些年在章贡所犯下的罪孽,以及下官知道他在章贡所有的私产,还请千户大人饶在下一命!” 主簿李二元见状顿时慌了神,这世上竟然还有银子无法买通之人,若是不表明态度,绝对会与花风一个下场。 “吴老狗能拿出二十万两买命,本官很是好奇,你作为主簿,又能拿出多少?” 赵恒微眯着眼,看向李二元。 “现银下官只能拿出三万两,但下官在庐陵郡有私产,三家酒坊,五家客栈,南车店九所,宅子一十二处,食肆数得二十,可抵白银五万两。” 李二元努力思索着,生怕遗忘任何一个细节,事已至此,银子哪有性命重要。 破晓时分。 李二元跪在公堂之前,将自己以及花风二人所有的私产悉数列举,签字画押后。 一道鲜血,溅在公堂之下的惩戒石上。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十二个大字,正巧迎上第一抹阳光。 前来上堂的衙役见花风二人伏诛,以及身披飞鱼服的几人,内心皆是暗自叫好。 “章贡知县花风,乃是由贼子吴老狗冒名顶替……,与主簿李二元,现已伏法。” “朝廷委任知县到任之前,由烟草司试百户王冕,暂替章贡知县一职。” …… 次日清晨。 通兴客栈前,朱高煦微微皱眉,叹了口气:“目光短浅之辈。” 看来朱二也并非自己所想的一般,终究是没能扛住利益的诱惑,不过朱高煦也并没有抱着多大奢望,世间最不值钱的就是那人性。 跨上马匹,迎着朝阳,朝西昌进发。 赵恒整整花了三日光景,才将知县花风,以及主簿李二元的府邸查抄,共计抄出银票十七余万两,现银四万两。 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妻妾共计三百四十二房,令赵恒无语的是,竟然还有几个黑妹,这吴老狗口味当真够独特。 所有的古玩珍奇,通通抵给了章贡汇宝通分号,兑成了银票,至于三百多房小妾,就赐给了百户王冕。 王冕对此也是欣然接受,日御五女的他,可不是盖的。 …… 西昌知县王仙芝前来寻钦差林浩前去勘探水系,却被王贲以病推辞,一连三日皆是如此。 直叫王仙芝摸不着北,胡言则是清楚,多半是宋礼故意吊着几人,无非是想利益最大化。 实则三日前,林浩便与宋礼一同出了城。 章江尾与罗霄山脉交汇处。 一层层的波浪,拍打着崖壁,好生波澜壮阔。 身着工装的桃源研究所基建部的工人,正在山脉之中,安装炸点。 第一百零二章 我随便就好 宋礼接过林浩递来的大前门,吸上一口,眼神中闪过一抹冀希,感叹道:“有生之年,若是能够有幸见到通渠,便不枉白活一世。” 身为工部尚书,整个大明最了解水利的人才,又岂会不清楚,林浩天才般的设想,倘若当真能够将湘江之水,引入江南府。 再修一渠道,将湘江水沿路运至北平将会是何等的壮观,可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所以身为工部尚书的他,毫不犹豫的在陛下面前,支持林浩的设想,如今朝堂稳固,国库充盈,再加上林浩所提出以工代赈之法。 让宋礼有种感觉,如此虚无缥缈的构想,或许当真有变为现实的可能。 未及不惑之年,人生或许还剩下二三十个年头,肯定是无法等到这一日,但自己的儿子,孙子,总有一辈能够站在此地,依漕运而下,直达北平。 明朝时候,开山凿渠,只能够依靠人力,宋礼也有研究过,以如今大明的国力,在不劳民伤财的情况下,可征集民夫三万,再加上以工代赈设想,五万流民也可得以善用。 面前这罗霄山脉,纵横千里,按照林浩所绘制的舆图,最窄一处,只有八十里宽度。 可山脉却是由坚硬的花岗岩以及玄武岩所构成,靠着铁器开凿,光是将罗霄山脉凿穿,引入湘江与赣江之水,都得不下二十年。 凿穿罗霄山脉之后,开凿一条水渠,于江南西道与黔中道交汇处,途经应天直达北平,相隔数千里,更是需要数十年光景。 就这还是理论上的数据,若是中途再生变故,那便是遥遥无期。 “宋大人何必如此悲观,动不动就有生之年。” 林浩打趣道。 “不知依林大人所言,工期能压缩到多久。” 宋礼下意识的问道。 毕竟林浩不能以常理论之,正常人,谁能想到,构建水系如此疯狂之事,谁又能想到以工代赈这般天才设想。 在他看来,无论如何压缩工期,哪怕不惜成本,整个工期也绝不会低于五十年。 林浩正值弱冠之年或许还能等到那一日,而他却无法看到。 “依我说,最多半年,不、三个月这罗霄山脉便可凿穿,至于将两江之水引至北平,或许便要花上三年两载。” 林浩清楚,宋礼的思维还停留在铁器时代,虽说武备志、神器谱、纪效新书、火龙经等书籍中对火药已有记载。 可明朝对于火药的利用,还停留在炮仗,焰火之上,最多也就是后世所说的火铳级别,而从未想过应用于工程建筑上。 宋礼曾在少府监任职时也研究过火器,奈何制作出来的火铳,极其笨重,不利于行军打仗。 而且威力不过是刺破甲胄,填装弹丸时间长,而军中使用的弓弩,也能够起到刺破甲胄的作用,相较之下,火器便显得尤为鸡肋,运用更为广泛的应当属礼部才对。 靠着锄头以及人力去开凿这茫茫大山中的花岗岩,以及玄武岩,得挖到猴年马月去。 而林浩采用的却是21世纪提纯工艺制作出的烈性炸药,简称c4,再加上专业的定点爆破学知识,最多几日,便能将这罗霄山脉拦腰斩断。 “林大人说笑了,三个月凿穿这纵横百里的山脉,除非是神迹。” 宋礼无奈的摆了摆手,将燃尽的烟蒂踩灭,只当林大人生性不羁,好开玩笑罢了。 “那林某便让宋大人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神迹。” 林浩拉着宋礼花了半日时间,直至天色朦胧,攀登到临江的另一座山脉之上。 宋礼虽说一头雾水,但也并未反驳,他也想见识见识,林浩所说的神迹,究竟是为何物。 林浩取出一柄手电,朝着山对面打了几次灯光。 “砰!” “砰!” 石破天惊般的巨响,此起彼伏,伴随着火光冲天而起,整座罗霄山脉顷刻间被照亮的如同白昼。 百里之外的西昌府都只觉地动山摇,王仙芝更是直接从床榻之上翻了起来,慌忙抱起压在枕头下的包袱,就要朝宅子外跑去。 此前他便经历过一场,便是靖难之役,当时陛下的军队打到庐陵郡时便是这般景象,所以他未曾有半分反抗,直接大开城门,迎接燕军的接管。 胡言也是赶到王府:“王大人,听这动静似乎是从两江交汇之地传来,难不成宋大人已经动工不成?” “不可能,本官已经派人盯死了驿站,宋大人与林浩根本就不曾外出,那贴身侍卫,也一直在驿站外驻守。” 王仙芝摆了摆手。 “难不成是那黄子澄的余孽?” 胡言下意识想道。 黄子澄乃是洪武十八年会试第一,江南府人,一路官升至三品奉常。 明惠帝即位时,兼任翰林学士,与兵部侍郎齐泰觐见惠帝行削藩之举,引得当今陛下发动靖难之役。 朱棣夺得帝位之后,暗中将黄子澄逮捕,凌迟处死,并株连九族,女眷世代充为官妓。 黄家的几支旁系,不甘束手就擒,靠着黄子澄积攒下的财富,于湘江之上,组建白莲教。 靠着战船,行踪不定,再加上所有战船都配备火器,朝廷几次派兵镇压,都是无疾而终。 黄家余孽平日里就游走在江南府各地,所有官员几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都是些个亡命之徒,没必要较真。 两江交汇之地,宋大人的工部匠人,都驻扎在两江交汇之地,难不成黄家余孽对宋大人的人马动手了!? 想到此处,胡言顿时惊出一声冷汗,若是换做别处,与他们没有任何干系,可事出西昌地界,他这县丞绝对脱不了干系。 与王仙芝两人一同上马,朝着城外赶去,却被驻扎在城外的御林军拦下,只能回到城内。 此举乃是林浩特意吩咐,炸药这玩意,暂时不能让王仙芝知晓,否则这孙子跑了怎么办,唯有让其感觉,一时半会,自个与宋礼根本完不成任务,才能与之慢慢周旋。 骑着骏马,赶到西昌府城外的朱高煦,也是立马调转了方向,朝着罗霄山脉奔袭而去。 这是什么动静,唯有他最清楚,先前在桃源可是见识过人工增雨炮的存在,唯独不同的便是,远处的天边还伴随着阵阵火光,想必是林兄又鼓捣出了什么新鲜玩意。 爆破声足足响了半个时辰,每一声震动,胡言两人内心便要震颤一分,如此炮火就算打应天府都应该打下来了吧。 工部那些个人,哪还能活下来,这回当真是玩大发了。 远眺着崩裂整座坍塌的山脉,宋礼也是喉结一阵翻滚,他在空气中闻到一股浓郁的火药味,内心无比诧异。 难不成这顷刻间便能将一座山脉颠覆的东西是火药不成!? 但火药何尝能够做到如此威力? 就在宋礼还在诧异之时,悬崖底部,一艘艘帆船,缓缓朝着江面行驶了出去。 帆船之上。 “族长,看来这回朝廷是玩真的,看这架势,是非要灭了咱们白莲教不可,要不咱们还是投降了吧。” “先前我可是看到朝廷的招安书,只要咱们投降,非但既往不咎,还能成为大明的海军。” 一名头顶裹着白布的兵卒,看着被炸落的岩石,直接砸出巨洞的船舱,心有余悸道。 “你懂什么,咱们黄家被那狗皇帝害得还不够惨,这分明是诈降的手段,只要咱们一投诚,那就是年猪进了猪圈,关起来杀!”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跟他们拼了,把红夷大炮搬出来,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中年男子显然红了眼,朝着手下吼道。 换做之前,若是投诚,以朱棣的性子,绝对是一个不留。 但数月之前,朱棣造访桃源之时,听闻那名叫哥伦布的先贤,所创下的壮举,对航海事业便是心之神往。 白莲教一事,朱棣也同林浩讲过,询问可有破敌之法,毕竟这些个乱臣贼子,就跟肉中刺一般,时不时的扎你一下,防不胜防。 林浩当时便告知朱棣,事情都已经过去,没有必要斩尽杀绝,留下怨恨。 白莲教余孽不过千数,朝廷每每派出数万兵卒,却无可奈何,甚至被倒追着打,从另一方面证明,白莲教众人,那都是一等一的好水手。 若是能够招安下,待到航海事业起步之时,绝对是莫大的助力,毕竟课堂上学的,跟几十年在浪尖上搏杀来的经验,完全是两个概念。 朱棣也是欣然允诺,那黄子澄也就是死在嘴贱,区区一个三品奉常、翰林学士,非要试图蛊惑惠帝搞什么削藩。 这不是将自个往死路上逼,于他又有任何好处,凌迟处死过后,内心这口恶气早已经消散。 才有了后面朝廷下发的招安书,否则以林浩的手段,有一万种办法,将这所谓的白莲教当成年猪,关进猪圈里头杀。 林浩借助着望远镜,看着船帆之上描绘着的莲花标志,嘴角不禁勾勒起一抹弧度,未曾想竟然能在这遇上陛下所说的白莲教。 正好借此机会,将这帮浪里白条给收了。 林浩用手电,给赵学打了一组信号,穿着潜水服的蛙人,背着c4炸药,就潜入了江底。 “林大人,船上的应当是白莲教的余孽,据说他们的战船之上可是有红夷大炮的存在,如今的咱们就在那红夷大炮的射程中,要不还是暂行往后退退?” 宋礼面带顾虑道,虽然红夷大炮的威力,无法与林浩手中的火药媲美,却也足以要人命。 倒不是宋礼怕死,而是担心林浩的安危,经过这一场爆破,宋礼彻底相信林浩所说,三年之内,将水系构建完成之设想。 若是林浩死在白莲教手中,构建水系一事,无疾而终,那他就是大明的罪人。 “无妨。” 林浩摆了摆手。 帆船上,白莲教教徒,将用油布覆盖住的红夷大炮掀开。 抹上黄油之后,便朝着炮膛之中,填塞着火药,以及弹丸、石子、铁片一类的爆破物。 虽说面前这大炮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红夷大炮,但口径以及装药量,却能称作这个时代的王,由此便能看出白莲教也不都是一帮神棍。 将红夷大炮架在船上,完美解决了笨重的问题,而且林浩不难看出,白莲教的十几艘帆船,如今呈现的队形,乃是一种战阵。 所谓战阵,就是交替开火的意思,完美的错开装填火药的时间,算是有着不错的军事素养,难怪朱棣的兵卒会被人家追着打。 “开炮!” 就在白莲教教主喊出的瞬间,整个江面掀起数十丈之高的狂澜。 附着在船底的c4炸药一同爆炸,所有的帆船,顷刻间四分五裂,迅速下沉。 而短短的几分钟内,蛙人已经测算好c4药量,只是起到炸开帆船的目的,船上白莲教教徒的死伤并不算大。 虽说白莲教教徒各个都是斗浪的好汉,可被这炸药的冲击波,着实炸的七荤八素,一个个大口大口呛着水。 心底燃起的求生欲,迫使众人拼了命似的往岸边游。 林浩领着宋礼,来到岸边,面对着黑压压一片的白莲教教徒,宋礼内心着实有些发虚,像他这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岂会是这等穷凶极恶之徒的对手。 对面足足有着千人,而自己这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余人,说不慌那是假的。 林浩接过赵学递来的尚方宝剑,塞到宋礼手中:“宋大人,一会场面可能有点血腥,真的杀起来就顾不上你了,拿着防身吧。” 宋礼接过尚方宝剑,手里沉甸甸的感觉顿时令心里踏实了不少,对于林浩此举,也是颇为感动,下意识问道:“林大人,宝剑给了我,你用什么?” “我?随便就好。” 林浩说着从身后抄起一把ak-47,校准了一番机瞄,拉动枪栓。 第一百零三章 单挑啊! 到底是弄潮的好手,不消片刻,白莲教一众便是泅渡上岸,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显然惊魂未定。 白莲教教主,也是黄家族长黄端,死死盯着身披大红豹补官袍,头戴乌纱的林浩。 打死他也不相信,这密林之中没有朝廷的官兵埋伏,就眼前这几人。 黄端上前一步:“豹补官袍,想必阁下便是领头的朝廷命官,本教主不服,有种单挑,若是本教主输了,白莲教一众任你处置,若是赢了,便放我们一马。” 虽然黄端清楚,朝廷这些人并非善类,但仍旧抱着一丝希望。 “依你,本官与你单挑。” 林浩微眯着眼,单手举着ak道。 白莲教一众内心皆是窃喜,教主大人可是神功护体,刀枪不入,面前这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如何是教主的对手。 黄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带着一丝疑虑道:“换个武将来,以免说本教主胜之不武。” “灭你,易如反掌。” 林浩瞥了眼黄端手中泛着寒芒的朴刀,冷哼一声,俗话说的好,十步之外枪快,十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黄端褪去上衣,露出一身线雕般的腱子肉,身躯微微向下一沉,暴喝一声,举起手中的朴刀,直取林浩面门。 林浩轻描淡写的扣动扳机,一梭子子弹,摧枯拉朽般刺穿黄端小腿。 腿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直接跪倒在地,鲜血如注,死死盯着林浩,眼神中尽是骇然之色,这是什么暗器,竟然如此之快! “服不服?” 林浩将ak扛在肩上,面带笑意道。 此时的黄端就如同历史上的义和团,面对着数国联军枪炮时的滑稽。 “老子弄死你!” 黄端死死咬着牙,猛地抽身而起,手中朴刀再次朝着林浩劈了下去。 又是一梭子子弹,黄端四肢尽数被打穿,蜷曲着身子,如同死狗一般,撕心裂肺的嚎叫着。 白莲教一众教徒,内心皆是掀起万丈波澜,要知道教主的神功他们可是亲眼见识过,面前这官员使的是什么妖法,竟然破了教主大人的防! “服了服了!” 黄端见林浩再度将黑黝黝的枪口调转向自个,连忙叫苦道。 见黄端投降,一众白莲教教徒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朴刀,匍匐在地。 宋礼内心亦是万分骇然,林浩手中使的分明是火器,能够连续发射,不需要装填弹丸的火器,就这也能叫随便!? 手中的尚方宝剑顿时不香了,这玩意狗都不要! 赵学领着桃源研究所的几人,将上千白莲教教众缴了械。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放亮,循着光亮看去,身后的半座山脉已然坍塌,汹涌的湘江水翻涌着朝西昌方向涌去。 难以想象,在自己筹谋中,需要几十年甚至更久的工程,林浩仅仅只花了一夜便是办到。 骑着马呼啸而来的朱高煦,见到这般场景,直拍大腿,怎么就来晚了! “见过二殿下!” 宋礼连忙叩首,君臣之礼,无论何时都不能丢。 “赵学,待我修书一封秉呈陛下,你率两千御林军,将白莲教众,护送回应天,好生招待。” “白莲教教主黄端便留在西昌府治疗伤势,待到伤愈之日,与本官一同回应天。” 林浩翻身上马,白莲教众便是大明海军的开始,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北洋水师。 大清的覆辙绝对不会重蹈,假以时日,大明便会成为这海上的日不落帝国! “领命!” 赵学拱了拱手,林大人的吩咐,绝对要胜过陛下。 黄端眼神中尽是难以置信之色,本以为被擒获,面临的下场,只有一死,怎么就变成了好生招待。 这四品官员当真是狗,要是早说,自己哪还犯得着落得如此下场? 赵恒领来的锦衣卫将王仙芝众人从府衙中驱逐,软禁于宅邸之中。 府衙内堂。 “按照二殿下的吩咐,章贡知县花风,以及主簿李二元尽数伏诛,抄家所得您猜几何?” 赵恒满是笑意的凑到林浩身边。 “区区九品知县,如何贪污,也就白银万两。” 朱高煦不屑的撇了撇嘴,如今他做的可是大生意,大报恩寺那块地皮已经修缮完毕。 几十栋八进八出的院落立起,按照应天府的行情,只要售罄那就是数百万两,盈利可得半数。 区区几万两银子,已然入不了他的法眼。 “章贡知县花风,抄得家产共计白银二十万两有余,珍奇无数,折算下白银不低于四十万两,主簿李二元,白银三万两,庐陵郡私产,三家酒坊,五家客栈,南车店九所,宅子一十二处,食肆数得二十,可抵白银五万两,不下十万两。” 赵恒将一沓汇宝通的银票,摆在案台之上,娓娓道来。 朱高煦听到这个数字,嘴角都不禁一阵抽搐,至于宋礼,只感觉触目惊心。 章贡算不得大县,治下人口三万余人,花风就任章贡知县,自洪武十八年起,不过十五载,竟然贪墨下数额如此之巨的银两。 可想而知,章贡百姓处于何等水深火热之中,骇人听闻! “杀了好,杀了好,若是放任此等贪官,大明百姓将永无出头之日,可曾查出那花风背后之人?” 宋礼听见尽数伏诛之时,内心畅快无比,不过区区一九品知县,若是背后没有靠山,如何敢这般放肆。 既然要杀,便要拔出萝卜带出泥,还百姓一个公道! “据其交代背后所系之人,乃是前任户部尚书刘观,刘观已经问斩,但微臣相信,刘观背后还有更大的主使。” “当初查抄刘府也是下官督办,银两以及财帛不过十万两,而他手下的一个知县,贪墨银两都高达四十万两,银子去了哪?” 赵恒将内心的疑惑道出。 “此事先行带过,本官回应天之后会禀明陛下,如何处置,看陛下心意。” 林浩摆了摆手,先前他便清楚,看似清廉的朝堂之上,实则水深无比。 先前本以为幕后主谋会是当朝宰辅姚广孝,私底下也进行过调查,却都无疾而终。 唐书几人一致认为,就是姚广孝在操纵一切,可林浩却有种直觉,姚广孝手腕强硬为实,但谋划不至于如此之深。 毕竟历史上所记载的黑衣宰相姚广孝,可是铁面无私般的存在,可林浩也清楚,历史总是由那胜利者书写,但与直觉相结合,还是得出如此结论。 能够不留下半分痕迹,却又恰似一只无形的大手,掌控着一切,幕后之人不会简单,绝对是块难啃的骨头。 “西昌知县王仙芝以及那县丞胡言可有异动?” 林浩继而问道。 “王仙芝与那胡言,似乎在筹措银两,将庐陵郡中私宅售卖,就连府上的丫鬟都卖给了西昌府内的士绅。” 赵恒手下的锦衣卫密谍,如实呈报。 “看来是感觉到了压力,这是在准备自个的卖命钱,无妨,吊着就行,倒要看看,这两贪官肚子里头能吐出多少油水。” “赵恒,此事由你去操办,三日后,将整个江南府所有的富商,都召集到这西昌府,就说本官要宴请商贾。” 林浩微眯着眼道。 既然是以工代赈,就少不了这些个商贾的慷慨解囊,赔本的买卖他可不做。 西昌府内已经初定,咸宁公主一行人,也是进了城。 林浩托尚衣坊,在紧挨着县衙后的地段,买了一栋四进四出的院落,足足有着十几间屋子,供众人暂时居住。 白莲教教主黄端经历过手术之后,由于林浩未伤其要害,脱离了危险,被几个御林军抬着进了院落。 给林浩揉肩的怜月,见到被打的不成人样的黄端时,眉头微微颦蹙,虽说只是一瞬,却被林浩敏锐的捕捉到。 白莲教,怜月,两者之间似乎颇为有趣。 第一百零四章 本官读春秋的 “怜月,难道你与这黄端相识?” 林浩打趣道。 “怎么可能,这人可是朝廷通缉的匪徒,林大人说笑了。” 怜月先是一愣,紧着连忙解释道,大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林浩摆了摆手,示意怜月退下,内心暗笑道:“本官可没有说过,他是朝廷通缉之人,你一风尘女子,又如何会知道?” 是夜,林浩在烛火前,捧着一本“春秋”。 宋礼叩了叩门,随即走了进来,林浩慌忙将手中“春秋”藏于桌案之下:“宋大人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宋某内心尚有疑问,所以想来找林大人谈论一番。” 宋礼说罢,席地而坐。 “大哥,我来了,没想到西昌府内竟然也有乌苏兜售,还有这味道一绝的鸭货,一别数月,咱们今晚定要畅饮一番。” 朱高煦搬着一箱乌苏啤酒,身后的侍从,也是抬着一箱桃源特产周白鸭。 看见宋礼的瞬间,朱高煦清了清嗓子,以掩饰尴尬,这大晚上的,林兄怎么与宋礼宋大人待在房中,还点着烛火。 宋礼本就是读书人,皮肤白皙,样貌也算上乘,难不成林兄有那龙阳之好!? 余光正巧瞥见林浩藏于桌案下的那本春秋,先前在应天之时,他便发现林兄成日捧着一本春秋。 还以为这书有什么独特之处,于是趁着林浩乔迁那日,潜入书房,将春秋取了出来。 未曾想封皮之下,书名竟是什么少女白洁,看的朱高煦那叫一个血涌上头。 林兄不会是与宋大人一同在研究这书中……啧啧啧。 想到此处,朱高煦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林兄能忍住不对五妹下手,合着是因为这,自己这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 “再瞎想老子打断你的腿,宋大人就前脚赶来,与我商量事情,既然来了,就一同落座。” 林浩没好气的白了朱高煦一眼,这孙子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他岂会不清楚? “这不是误会了嘛。” 朱高煦尴尬的挠了挠脑袋,换做任何一个人,只怕都会这么想。 “先前林大人破开罗霄山脉,用的可是火药?” 宋礼闻着餐盒中的鸭货,腹中一阵咕噜声响起,这是何物,味道如此辛辣。 此时辣椒还未传入大明,宋礼哪能抵抗的了秘制辣卤的诱惑。 “不错,就是火药,但严格意义上来说,主要成分是聚异丁烯,用火药混合塑料制成,具体的话就涉及机密,恕林某无法透露。” 林浩递了个鸭头给宋礼,面带笑意道。 炸药这种东西,一定要严格把控在自己手中,否则指不定哪日就对付到自己头上来了。 宋礼识趣,并未再追问,双手接过鸭头,啃了一口,辛辣味顿时在味蕾间绽放开来,眼泪瞬间就充斥了整个眼眶。 朱高煦开了一瓶乌苏递推到宋礼面前,宋礼举起酒瓶,狠狠压了一口下去,清凉的畅快感,好生过瘾! 三下五除二便将整个鸭头解决,嘴唇被辣的红肿,咽了咽口水,心里痒痒的盯着餐盒内的鸭货。 “宋大人无须拘束,自己拿便是。” 朱高煦笑着摇了摇头。 见状宋礼便不再客气,一手抓起一只鸭脚,一手举着鸭翅,啃了起来。 “没承想,鸭货竟然也能做的如此美味,老子打了一辈子仗,也得享受享受!” 宋礼两瓶乌苏下肚,已经是微醺,吐露着心中不快。 苦读寒窗十余年,功成名就之后,为大明的建设,跑遍了半个大明的每一处角落,为何就只能吃炊饼喝稀粥? 酒过三巡,宋礼吃的那叫一个心满意足,酒也醒的差不多了,在袖子上蹭了蹭油花:“本来今夜打算与林大人商讨工程一事,没承想时间过的如此之快,明日再来讨教。” “睡这么早,好玩的才刚开始。” 林浩微眯着眼道。 朱高煦只感觉菊-花一紧,什么好玩的? 这大晚上的,三个男人,能玩什么!? 林浩直接给朱高煦来了个大笔兜,起身朝着屋子外走去:“咱们去捉奸!” 深夜。 怜月从床铺上爬起,悄无声息的上了阁楼。 轻轻扣响黄端的房门:“世伯,睡了吗?” 屋子内烛火点燃,怜月打开屋门,钻了进去。 …… “林兄,你这侍女与白莲教教主媾和?” “图什么,图他年纪大,图他脂肪高?” 朱高煦只感觉三观尽碎,怜月是当初解缙送给他,他再转送给林浩的侍女。 长相倒是不错,却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种恶趣味。 林浩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三人蹑手蹑脚的,如同窃贼一般,爬上阁楼,倚靠在屋外偷听。 “怜儿,你怎么会在这,世伯找你找的好苦!” 躺在床榻上的黄端,看清楚来人,紧着就是一阵剧烈咳嗽。 “此事说来话长,父亲被那狗皇帝凌迟处死,幸亏那负责抄家的大臣,与父亲当年有些私交,将我给救了出来,却没有想到,出城时被贼人盯上,卖到春月楼当了个清倌人。” “几经辗转到了林浩府上,现在已经取得了林浩那狗贼的信任,您放心,只要一有机会,就想办法将您营救出去。” 怜月压低声音道。 “你口中的林浩可是那四品京官,按照他的吩咐,白莲教众已经被护送去京城,世伯看他模样,倒不是个狗官,还说要修书一封,给那狗皇帝,让他们好生招待白莲教众。” 黄端长叹一口,感慨怜月遭遇不幸,大家闺秀,却被卖去春月楼,哪怕只是清倌人,这辈子的清名都被玷污,随即开口道。 “世伯,你可别被那狗贼的表面给欺骗了,他把我留在府中处处针对,这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他竟然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世上哪有男人,能抵御美色的诱惑,如此便可看出其城府之深,若是信了他,只怕日后后悔都没有机会。” 怜月如同怨妇一般细数着林浩种种。 “若不是被你这么一说,世伯还当真要被那狗贼所蒙骗,他城府如此之深,想要将我营救出去,简直痴人说梦,更何况世伯如今已然与废人无异,你还是趁着没有被发现,赶紧离开,王家必须留下血脉。” 黄端紧握着怜月的手,交代道。 怜月本名叫做黄怜,自幼聪慧,乃是黄家晚辈中最为优秀的那个,只可惜是个女儿身。 但只要活下去,黄家的香火就能得到延续。 “世伯无须再说,狗皇帝无德,残害忠良,若是无法替父亲报仇,怜儿活在这世上也没有任何意义,如今已经取得林浩的信任,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跟着混入宫中,只要将那狗皇帝刺杀,王家大仇得报,怜月便死而无憾。” 怜月贝齿紧咬,若不是为了报仇,简直恨不得一刀捅死林浩那狗贼。 林浩只感觉被diss,cnnn,先前就知道这怜月不对劲,没想到竟然真是个卧底。 自己对她也不薄,每个月半钱银子,包吃包住,吃穿用度都与府中佣人无异,怎么到了她嘴里就变成狗贼了。 还有对她没有想法就不正常了,妥妥的普信女? 难道男人就一定要用下半身思考问题不成,简直离谱! 自个压根就没有信任过她,竟然还想着借自己的手刺杀陛下,痴心妄想。 第一百零五章 大元亡了,醒醒吧 宋礼直接一脚踹开房门,屋内两人差点没给吓个半死。 “大胆反贼,竟敢谋逆,今日本官便要将你拿下!” 宋礼借着酒劲,拎着尚方宝剑,就要朝怜月刺去。 太祖皇帝时,宋礼便是燕王,如今陛下朱棣的门客,若没有陛下,哪来今日的工部尚书。 燕王本无意起兵,谁知那黄子澄却怂恿惠帝削藩,将彼时的燕王逼上绝路,可谓自讨苦吃。 这王家余孽,竟然称陛下为狗皇帝,令人发指! “你不要过来啊!” 怜月从腰间摸出一柄匕首,慌乱间在空中乱舞着。 朱高煦一把夺过怜月手中的匕首,反手就是一个大笔兜,将怜月抽翻在地:“给你一个自尽的机会!” 意图谋反,依大明律,那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自行了断,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怜月捂着红肿的脸庞,哭的梨花带雨,她没有想到,自己苦心积虑,忍辱负重,谋划了这么多年,一夜间竟然支离破碎。 “为难一个小姑娘,算什么男人,所有事都是我指使的,有种冲我来!” 床榻上的黄端怒目圆睁,死死盯着林浩几人,想要起身,却是根本做不到。 “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了她,你们白莲教这么些年,可没少给朝廷惹麻烦。” 林浩微眯着眼,上前一步,食指轻轻托起怜月的俏脸,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你们开个条件,如何能放了怜儿!” 黄端简直要哭了,咬着牙道,若是给族弟知道,侄女当着自个的面被狗官玷污,自己有何颜面去见死去的长辈。 “杀不杀她,其实都不重要,主要是得看黄教主能给出什么条件,我可是听说白莲教平日里打家劫舍,没少挣银子。” 林浩暗示道。 虽说并不缺银子,就算百万两,对于林浩来说,都是那九牛一毛上的毛尖尖,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开银行的,毕竟汇宝通的宝钞,可是由他们自行印刷。 只要不兑付成现银,就等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可蚊子腿再小那也是肉,白莲教一看就是富得流油,连红夷大炮都用上了,不狠狠地宰一顿,岂不是脑子有毛病? “我给你白银五十万两,放了她!” 黄端不假思索道。 “如此痛快,其中必定有诈,倘若黄教主当真想让本官放了怜月,就告诉本官,白莲教到底有多少银子。” 林浩双手附在胸前,看向黄端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之意。 先不说白莲教劫来的钱财,黄家世代都是名门望族,若说只有五十万年,打死他也不信。 “世伯,怜儿死了又如何,那些银子是黄家复仇的资本,万万不能交给这狗官!” 怜月拼命挣扎着,哭喊着道,如今白莲教被端,藏匿起来的银子,便是黄家最后的希望。 若是当真给了这狗官,黄家就彻底无望报仇了。 林浩一个眼神,朱高煦便会意,走上前,凑近怜月,冷笑一声道: “伶牙俐齿,本宫曾去过刑部大牢,你可知道,对待像你这样的,该用什么手段,先是将你的牙齿,一颗颗拔下来,十指一根根斩断,然后丢进囚牢之中,像你这等姿色,那些个穷凶极恶的死刑犯,会做些个什么就不知道了。” 怜月身躯微微颤抖着,止不住的抽泣,倘若当真如此,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还能保全清白之身。 “这西昌府中死刑犯虽说不多,但构建水渠的民夫可是数以万计,不能白白浪费,不如就砍去双手双脚,然后发配到徭役中去,当个妓子,供那些个五大三粗的徭役泻火。” 朱高煦见怜月几近崩溃,继而道。 “白莲教有白银四百五十万两,不过藏匿于江南府各地,想要取出,需要一定时间。” 黄端绷不住了,面前这几个狗官,当真能做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若是怜儿受此侮辱,他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 着实令林浩意外,本来以为白莲教撑死了有个百万两银子,就已经了不得,未曾想竟然有四百五十万两之巨! 倘若任由其发展下去,对于朝廷来说当真是个不小的隐患。 宋礼整个人都麻了,整个大明一年的赋税,不过这个数,白莲教竟然掌控着如此恐怖的一笔财富。 “给你三个月时间,将银子送到各地汇宝通,否则怜月的性命可就不保,一路上赵恒会保证你的安全。” 朱高煦挑了挑眉头,没想到一诈还真给诈了出来,压根就没有想着要杀怜月,更别提那人神共愤的举动。 区区一个弱女子,倘若当真能刺杀父皇,皇宫中的侍卫,干脆找块豆腐撞死去算了。 这两个月他在采石场中,便有研究桃源研究所讲的金融知识,四百五十万两,若是运作合理,汇宝通至少能再加印四千五百万两银票。 虽说四千五百万两银票是虚的,但在流通间,所创造的利润确实实打实的存在。 在如此恐怖的杠杆下,四百五十万两银子,最多半年光景,便能翻上几番。 怜月见黄端将银子之事说出,整个人瘫软下去,看来再想要复仇,无异于痴人说梦。 黄端恨得牙痒痒,这哪里是人,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强盗,流氓! 宋礼这才反应过来,合着先前说要折磨怜月,乃是二殿下与林大人的计谋,虽说的确有些个不道德,但真特么的管用。 这才多久时间,就白捡四百五十万两,换作他,就连做梦也不敢这么梦! …… 怜月与黄端两人被软禁在屋子中,不得离开半步。 “世伯,糊涂啊,怜儿的死无足轻重,可咱们大元的基业,就彻底毁于一旦了!” 怜月带着一抹幽怨的眼神。 虽说已经过去几十年,但她身体里流淌着的,依旧是元朝皇室高贵的血脉。 当年朱元璋起于乱世,元朝皇室几近灭绝,只留下他们一支,流亡千里到了江南府,隐姓埋名,才有了今日的黄氏宗族。 “怜儿,醒醒吧,如今已经是大明的天下,你父亲当时便是想舛错大明皇室内乱,借此起兵,光复元室,但却失败,还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从那之后,便再无可能。” 纵使不甘,黄端依旧是垂下了头颅,眼神浑浊,仿佛彻底失去希望一般。 第一百零六章 开了眼了 别苑。 朱高煦将赵恒唤来,替其满上一杯酒水:“本宫有一件差事须你去办。” “二殿下但说无妨,只要是小人能够办到的。” 赵恒拱了拱手。 林大人对其有知遇之恩,如今朝堂之上,人尽皆知,二殿下与林大人走的最近,所以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应承下二殿下的要求。 “今日你先陪宋大人演出戏,明日一早便随着白莲教教主黄端,在这江南府走上一遭,将他手中的银子,一笔不落的记录下来,于各地汇宝通分号,造册登记。” 朱高煦有意压低嗓音道。 “莫说演戏,就算二殿下让在下当街杀人,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护送白莲教教主一事,随便差遣几个锦衣卫便是,在下想留在林大人身边。” 赵恒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才见到林大人,这就要走,还得绕着整个江南府走上一遭,至少也要几个月光景,一想到几个月见不到林大人,内心就隐隐作痛,如何能够接受。 “此事事关重大,白莲教教主手中掌握着数百万两银子,断然走漏不了半点风声,如今锦衣卫中全是父皇的眼线,今个上午的事,晚上就传到父皇耳中了,林兄也是出于这般考虑,才决定将此事交给最为信任的人去做,你若是不愿意,本宫也绝不强求。” 毕竟林浩也是将赵恒当兄弟看,他也不好用皇子这层身份来迫使其服从,于是使了招欲擒故纵。 赵恒直接朝着朱高煦抱拳,字字铿锵道:“劳烦二殿下转告林大人,在下定不辱使命!” 没想到自己竟然是林大人,最为信任的人,内心可谓是美滋滋到了极点! …… 被软禁在宅邸中的王仙芝与胡言二人,仍旧是通过差役得到消息,钦差大人有如神助,一夜之间,破开罗霄山脉,将湘江水引入西昌府,解西昌府旱灾。 白莲教被端一事,自然也逃不过西昌众多眼线,王仙芝两人在府上皆是坐立不安。 等到宋礼大人腾出手来,估计要收拾的就是他们,两人依仗着山高皇帝远,先前又有户部尚书刘观这座靠山,在西昌可谓是无恶不作。 种种劣迹,根本就经不起查,银子已经凑齐,就差与宋礼搭上线,可如今连宅邸都走不出去,如何孝敬宋大人。 “王知县,不能再如此坐以待毙,得想个法子出去才是,以林浩那厮的性子,指不定背后在宋大人面前如何歘鼓我俩。” 胡言起身,披上官袍,就要朝着宅邸外走去。 “钦差大人有令,未得手令,二位大人不得离开宅邸半步。” 锦衣卫作势要拔手中绣春刀。 “慢着,为何不让两位大人出府?” “正巧”路过的宋礼,掀开轿子帘幕,斥问道。 “禀宋大人,乃是钦差大人所吩咐,如今城中尚且藏匿着白莲教余孽,为了保证两位大人的安全,不得离开府上半步。” 锦衣卫拱了拱手中的绣春刀。 “无妨,林大人也是为了两位大人的安全,如今本官要去吃饭,想邀两位大人作陪,不成问题吧?” 宋礼瞪了一眼锦衣卫。 锦衣卫也是故作纠结道:“宋大人,您就别为难小人了,若是没有林大人的手谕,小人将二位大人放了出来,这可是要丢了这身飞鱼服的。” 王仙芝两人顿时明白了过来,合着分明是林浩那厮在从中作梗,不让两人出门,指不定在背后煽风点火,当真卑鄙! “王大人莫急,宋大人都发话了,区区两个锦衣卫,能拦得住咱们,林浩越是如此,就越说明他心中没底,生怕宋大人发现,咱们比他使起来可要顺手。” 胡言露出一抹狡黠之意,拉了拉王仙芝的衣襟。 王仙芝也是恍然,暗地里给胡言使了个眼神,还得是胡大人,看的透彻。 只要与宋大人打好关系,那小子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 “放肆,你们那钦差大人不过一国子监博士,宋大人可是工部尚书,位列九卿,我看你是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宋大人,要不撤了他锦衣卫的身份,咱如今是烟草司千户,可直接任命锦衣卫。” 赵恒在一旁装腔作势道。 守门的锦衣卫顿时急了,连忙上前讨好道:“赵千户,您这说的什么话,咱们不过就是讨生活,既然宋大人都发话了,小人就兹当没有看见。” 这演技,简直绝了,活脱脱演出奥斯卡最佳男配角的感觉。 …… “两位大人上车。” 赵恒拉开马车帘幕,朝着王仙芝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仙芝二人内心也是一阵暗爽,换做平日里,他们哪敢得罪锦衣卫。 果然官大一级压死人,尚书大人就是不一般,开口便是要撤了锦衣卫的官身,倘若自个有朝一日,也能坐到这个位置,这辈子当真没有白来世上走一遭。 按照礼法,九卿的可乘八人抬的大轿,轿顶用银,轿盖、轿帏用皂。 而他们身为县官,只能乘二人抬的小轿,这可不敢逾矩,否则就是杀头的僭越之罪。 坐在宋礼的轿子中,莫说坐上三人,就算再加三人,都觉宽敞。 宋礼大人身旁的侍女,也堪称国色天香,肤如凝脂,浑身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让王仙芝两人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不敢直视。 轿子底铺的都是价值百金蜀绣,更要命的是,果盘中还摆着一盘荔枝。 如今可不是荔枝的当季,而且看这荔枝保存的极为新鲜,就如同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一般。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想到此处,胡言眼神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为何同样是人,却有着如此大的区别。 终有朝一日,他也要如此! “两位大人还未曾用膳吧,听闻你们这西昌最出名的食肆便是那望江楼,不妨与本官一同用膳?” 宋礼身旁捏着腿的小桃,剥了个荔枝,送进宋礼的嘴里,吐出果核,面带笑意道。 “宋大人赏光,自然是求之不得,望江楼的水煮肉,撒上一把食盐那叫一个香。” “还有那七十年的女儿红,据说是用粮食酿造的,如今在大明,想要喝到用粮食酿的酒水,还有此年份的,绝对只有望江楼一家。” 王仙芝笑着迎道。 说起吃这件事,他还就没有服过谁,妥妥的老饕。 光说每次煮肉,都得重油重盐,谁能比得上他会享受,就连当今陛下,据说对于盐,都是有着严格的配额。 “那还真是借了王知县的面子,才有此等口福了。” 宋礼爽朗笑道,实则听到煮肉二字,内心就不禁一阵恶心。 昨夜可是尝过那神仙般的鸭货,早晨吃肉时,只觉得寡淡无味,还伴随着一股浓郁的腥味,令人作呕。 若是每日都能吃上那辛辣无比的鸭货,再来上一口乌苏大啤酒,简直不要太享受。 二殿下可是私底下与自个讲过,这些个东西都是桃源县来的,而且只要拥有桃源户口,简直跟白送没有区别。 当即宋礼便暗下决心,等到这次构建水系一事了结之后,他便与陛下告老还乡。 拉下这张老脸去问林大人要个那什么桃源户口,去桃源县过那神仙般的日子。 …… 望江楼。 坐落在湘江支流旁,刚好依靠着城墙,能够眺望江面,规模与应天府中的食肆相比倒也不算大。 望江楼的掌柜一见八抬大轿,便清楚,是来贵客了。 连忙迎上前去,揉搓着双手,满脸讨好道:“我就说怎么今个一早开门,就听见喜鹊在枝头上叫唤,原来是预兆今日望江楼有贵客到。” 驾车的锦衣卫拉开帘幕,见王仙芝与胡言二人走了出来,掌柜的前一刻还满是笑意的老脸,顿时晴转多云。 这俩孙子时常来他望江楼,每次都记账,却从未结过银子,奈何两位是县衙的老爷,他也不敢得罪。 紧着胡言就满是讨好的朝着轿子里头招呼:“宋大人,赵千户,您二位当心落脚,莫要伤了身子。” 王仙芝更是干脆利落,直接匍匐在地,充当起小马扎,让宋礼与赵恒两人踩着他的背下了马车。 胡言内心一声卧槽,王仙芝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竟然走到了自个前面。 两人下马之后,王仙芝连忙起身,扫去身上的灰尘:“轿子颇高,估计是锦衣卫的大人忘记带马扎,委屈二位大人的脚了。” 王仙芝这顿操作,看的胡言嘴角一阵抽搐,整活还能玩的这么花的!? 掌柜的也是看傻眼了,王仙芝平日在西昌府可是无恶不作,当年就因为一个孩童,不小心踩了一脚他的官袍。 就被活生生的扒了皮,扔到山里头去喂野狼,如此狠毒的主,今个竟然给人跪下当马扎,当真是闻所未闻。 同样的,也从侧面反映出,轿子上两位身份的尊贵,连王仙芝都得罪不起,他区区一个开食肆的,又如何敢有丝毫懈怠。 赶忙招呼着,几人上了二楼,特地挪出一间雅间,请了进去。 “这位爷,想吃些个什么?” 掌柜的微眯着眼,弓着身子,笑着问道。 “四十只正当年的小母鸡。”宋礼捏着鼻子,打量食肆周围一圈,满是嫌弃道。 “您就三人,吃四十只鸡?” 掌柜的有些个诧异。 宋礼瞥了小二一眼,阴阳怪气道:“我一个人吃没准还不够呢,看你做的怎么样了。” 掌柜的虽说诧异,但也不好过问,毕竟这位爷身旁坐着的可是西昌知县以及县丞两位大人,就算拿自个开涮,也得自认倒霉。 做生意的,如何能斗得过官家的老爷,陪着笑脸,便要朝后厨走去。 “慢着,旁的可不要啊,只要鸡舌尖,活取,一定得是活取,才能保证舌尖的嫩口,稍腌好了炒榆钱,还有,是一人四十只,拢共一百二十只,去吧。” 宋礼叫住掌柜的,不忘提醒道。 掌柜的面露难色,看向王仙芝,他这望江楼虽说是西昌府最大的食肆,可就这一会功夫,如何找得出一百二十只正当年的小母鸡。 王仙芝朝着掌柜使了个眼色,暗示其照办,内心也不禁感叹,这宋大人不愧是应天来的,官拜六部,此般作态,当真豪气。 寻常人家,哪能想到这种吃法,估计连做梦都不敢如此梦,看来自己还是个十足的土豹子。 “回来。” 掌柜的刚欲离开,便再度被宋礼喊下。 “爷,还有什么吩咐?” 掌柜的不敢有丝毫得罪,连忙回身问候。 “再取二十条,半斤重的鳜鱼,一厘都不能差,唯有半斤重的鳜鱼,才未经繁衍,肉质最为鲜美,本官要看到宰杀完的鳜鱼,每条都要过称。” 宋礼把弄着拇指上,向林浩借来的玉扳指。 掌柜的无比头疼,如今正值隆冬,湖面都已经结冰,上哪去弄鲜活的鳜鱼,就算能弄到,如何保证每条都正正好的半斤重,这分明就是来找茬的嘛。 但看着王仙芝与胡言两人审视般的眼神,内心的怒意,只能压抑回去。 “每条鳜鱼尾鳍上第八片鳞底下,取指甲盖儿这么大的一块皮,用这只玉碗上锅清蒸,锅不能盖盖,玉碗也不能接触锅里的水,最好让人用手举着蒸,免得蒸出来的鱼皮过火,影响了这道菜的口感。” “做好了两道菜,一并与我端上来,清楚嘛?” 宋礼闭目养神,沉声道。 “明白,爷这鳜鱼也当是一人二十条,拢共六十条。” 掌柜的简直要怀疑人生了。 “去吧。” 宋礼挥了挥手。 “回来。” 掌柜的刚欲走,宋礼又是一声将其喊住。 “爷,还有什么吩咐?” 掌柜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脸上却依旧挂着阿谀的笑意。 “赵恒呐,把咱们家的金锅拿出来让他使去,旁的锅可不成,炒出来的口感不对,本官可是得砸了你这店。” 宋礼朝着赵恒使了个眼神。 赵恒连忙从马车中取出一只用纯金打造的锅,足足有着十斤重! “别怕花银子,银子花少了,咱们爷可不答应!” 赵恒从袖子内取出五张一千两的大明道行宝钞,塞到掌柜的手中。 掌柜的差点没直接瘫坐在地上,五千两! 一生一世花不完呐! 莫说吃这正当年的小母鸡,半斤重的鳜鱼,就算想吃熊掌、鱼翅他都得想法子弄来。 先前的不悦顿时一扫而空,脸上阿谀之意愈发浓重:“爷,您就瞧好了,咱们望江楼的食肆的厨子,可是花高价从应天府聘来的,据说还在宫里当过御厨,那可是给皇帝做饭的,手艺绝对没的说!” 什么狗屁应天府挖来的御厨,分明就是他那不成气候的小舅子,不过吃食这东西,谁说的准呢,五千两银子到手,这位爷就算砸了他这店,都不带一句怨言的。 干完这票,就能回乡下置办个几百亩良田,然后娶上十几房小妾,过那神仙般的快活日子。 胡言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本以为他算见过世面的,但这回当真是小刀喇屁股-开了眼了。 不说这纯金打的十斤重的锅子,光是一顿饭五千两银子。 谁敢说这位宋大人不贪,跟宋大人比起来,他们欠的火候可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内心也发憷起来,二人准备的十几万两银子,这位宋大人会不会根本就看不上。 第一百零七章 炫富 掌柜的小心翼翼把起,赵恒拿出来,如同艺术品一般的金锅。 “慢着。” 宋礼的声音再度响起。 “爷,您吩咐。” 掌柜的再无半点不悦之色,谁给银子谁就是上帝,恨不得直接跪舔宋礼。 赵恒一只装满东西的布袋,扔给掌柜。 掌柜下意识解开布袋,看着里头白花花的颗粒物,用手指沾起一点,塞进嘴里尝了尝,内心无比骇然,竟然是细盐! 这年头,就算有银子都买不到盐,黑市上那真金白银换来的也是品质极差的粗盐。 而面前这位大人拿出来的竟然是细盐,而且通体雪白晶莹,没有半分涩口,就算当今皇上,也吃不到品质如此好的细盐吧。 掂量一番,这一袋子细盐,足足有着五六斤,随身带着五六斤细盐在身上,什么概念。 换在二十一世纪,就好比马路上,一个行人,除了胸前挂着十几本房产证,还戴满了几十斤重的金首饰。 王仙芝也是咽了咽口水,为何说自个是老饕,就因为他对吃的标准极高,每一顿都得有盐。 甘愿花重金,从盐贩子手中去购买那少得可怜的粗盐。 在大明,寻常人根本就吃不起食盐,顶多是煮肉时,用醋布沾沾水,带上些许味道。 依大明律,凡贩私盐者,杖一百,徒三年,朝廷命官,罪加三等,拒捕者斩。 更加坚定了王仙芝二人的内心,敢明目张胆的带着如此多的食盐在身上,这宋礼不是大贪巨贪是什么? “两位大人,不如尝尝我这极品仙茶?” 宋礼话音刚落,赵恒再度取出一套茶具。 每一只茶盏,通体透明晶莹,甚至能够穿过茶盏,清晰看见背后的事物,绝对是价值连城的琉璃。 更夸张的是,这琉璃茶盏不止一只,而是足足有着十二只,都够买两人的命了! 茶盏都是如此,一会泡出来的茶水,得是什么样的级别? 胡言被勾起了好奇心,当年恩科之时,他有幸在刘观大人府上喝过一次茶水。 甘甜滋润,入口生津的感觉,现在都回味无穷,据说那茶叶一斤就得二百两,而且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 两位大人都是六部尚书,但就先前宋大人的那一番做派,直接将刘观甩了十八条街。 宋礼的底细,胡言不清楚,可刘观的事,他却有所了解。 刘观在位的这么些年,贪墨下的银子,绝对是天文数字,背后据说还有大人物靠山,尚且不敢如此张扬。 而宋礼为何敢如此,其一贪污的银子,绝对比刘观要多,至于具体是多少,那都只是个数字。 其二,宋礼背后的靠山,在朝中的能量不低于刘大人那位。 宋礼身为工部尚书,为朝廷也算呕心沥血,立下不世之功,难不成是陛下默许宋大人如此的? 胡言内心猜测着,倘若宋礼当真得陛下青睐,自己搭上这条大船,还怕仕途不能平步青云!? 赵恒取出一枚玉盒,光是玉盒打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茶香味,便是隐隐回荡在空气中。 王仙芝一脸享受的模样:“宋大人这当真是好茶,还未入水,便茶香扑鼻。” “王大人看来也是识货之人,宋大人这茶叶,可是生长在那天山崖顶之上,每天十几个小时日照,用来浇灌的,那都是雪山融水。” “灵芝雪莲一类的药材,都是采来直接埋进土里,为茶树施肥,采茶的姑娘,那都是貌若天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必须焚香沐浴三十日,方能进山采茶,在此之前还得亮出手臂上的宫砂,以免玷污了极品仙茶的灵气,每采下一片叶子,都得奏上一曲古筝,行叩首之礼,感恩自然的馈赠。” “长期服用,可达延年益寿之奇效。” 赵恒娓娓道来。 什么来历都是他自个瞎编的,茶叶不过是林大人的侍女桃子给的。 交代自己的就一句话,先将这茶叶的价值烘托起来,必须让王仙芝两人觉得喝不起,根本喝不起。 听得胡言两人嘴角一阵抽搐,不过就是个采摘个茶叶,至于如此吗? “敢问这茶叶一斤作价几何,何处能购得?” 胡言下意识开口道,对于宋礼这般大贪巨贪,银子很有可能已经入不了他的法眼,若是能够从其所好下手,倒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既然宋大人喜欢这极品仙茶,那就想法子买来,作为礼物送给宋大人,只要宋大人收下了,那一切皆是好说。 “一斤?” 赵恒露出一幅难以置信的眼神。 “有何不妥?” 胡言皱了皱眉问道。 转瞬内心也是释然,估计这茶叶价格不便宜。 刘观大人那茶叶都得二百两一斤,宋大人这又是焚香沐浴,又是奏古筝叩首什么的,不得卖到一千两一斤。 自己隐藏的如此之深,估计这赵恒,还以为自己是个爱民如子,两袖清风的好官,如何能拿的出这一千两。 当真是小瞧他了,莫说一千两,就算是一万两,只要能讨得宋大人欢喜,那都值得。 “胡大人若是喜欢,本官这还有一些,你拿去便是。” 宋礼将玉盒推到胡言面前。 “宋大人误会了,在下只是想备上一些,用来赠与挚交,多了买不起,一斤两斤还是不成问题的。” 胡言也不敢太过于张扬。 “胡大人,你可清楚这极品仙茶作价几何?” 赵恒微眯着眼问道。 “几何?” 胡言问道。 “一百两!” 听到此处,原本还带着稍许忐忑的胡言,顿时放心下来:“虽说贵,但贵也有贵的道理,在下还是有些积蓄的,买个一斤不成问题。” “胡大人想必是弄错了,这极品仙茶的价格是一百两一片,而不是一百两一斤。” 赵恒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爽朗笑道。 胡言简直要怀疑人生,什么茶叶能卖到一百两一片,就算是金叶子,也用不了这么贵吧! 王仙芝更是无比震撼,一百两一斤他都觉得贵,一百两一片,喝了能长生不老不成? 赵恒没有理会两人的诧异,而是从玉盒中取出一小撮茶叶,扔进三人面前的琉璃茶盏内。 然后从马车内取出一把铝合金的热水壶,将仍旧冒着热气的热水,倒进茶盏内。 经过炒制的茶叶,在热水的浸泡下,如同一片片竹叶,顷刻间绽放开来,娇嫩欲滴的颜色,透过茶盏,令人赏心悦目。 原本若隐若现的茶香味,伴随着热气,直冲面门。 宋礼端起茶盏,抿上一口,强忍着内心的诧异道:“茶香悠远浓厚,沁人心脾。” 他也是头一遭喝这所谓的极品仙茶,陛下赐的贡茶倒是喝过不少,可那茶叶为了掩盖涩口,每每添加各式各样的佐料,以至于茶汤也是浑浊无比,如此清澈宜人的茶水还是头一次见。 胡言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连忙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小口,眼神中尽是满足之意。 手中这杯茶水,淡雅绵长,出入口便是口舌生津,一股淡淡的清香,从腹中上涌。 细细品尝之下,竟然还带着一股淡淡药香味,难不成茶树当真是用天山雪莲和千年灵芝施肥,所以才导致茶叶带着几分药味。 倘若这极品仙茶,当真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一百两一片,虽说离谱,但内心也稍微好受了些,毕竟再多的银子,也换不来性命。 也是彻底认识到了差距,这茶叶,他还真的送不起。 若是一百两一片,一斤至少有着数千片,那就是几十万两银子。 而他拢共这些年积攒下的所有积蓄,也没有这么多,总不可能倾家荡产买个一二两去送礼。 更何况宋大人那玉盒中,足足有着一斤之多,如何会看得上这点,看来只能另外再想办法。 王仙芝尝过之后,亦是赞不绝口。 一旁侍奉着的主簿王大成,看着三人杯中的茶水,馋的那叫一个哈喇子直流,一百两一片的茶叶,若是能喝上一口,简直不枉此生。 可以以他的身份,这儿哪轮得到他,只能一会几人走之后,去舔舔那泡过劲的茶叶渣子。 宋礼与赵恒相谈甚欢,王仙芝两人却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朝着茶盏中添加着热水。 看的王大成那叫一个心疼,妈了个巴子的,就不能少泡两次,等轮到自个的时候,与那白水有什么区别? 喝这么多,就不怕晚上起夜。 “爷,您的鸡尖炒榆钱,为了凑齐这一百二十只正当年的小母鸡,小人着实废了不小功夫,鳜鱼已经上锅蒸了,马上便能呈上来。” 掌柜的将一碟鸡舌端了上来。 宋礼拿起象牙制作的筷子,夹起一块鸡舌,放入嘴里,细细咀嚼一番。 顷刻间,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拍案而起:“谁让你用油膏炒的,猪油的腥臭味,毁了这一锅上好的鸡尖!” “大人饶命,小的实在不清楚,大人不吃油膏,望江楼平日里餐食都以烹煮为主,这油膏还是临时到坊市花高价买来的。” 掌柜的内心一颤,直接扑到在地,一个劲的磕着响头。 王仙芝也是手足无措,这该死的掌柜,做菜之前就不会问清楚,宋大人那是一般人吗,岂能用坊市买来的油膏烹炒。 “罢了罢了,今日这顿饭,着实倒胃口。” 宋礼起身,振袖离去,赵恒将茶盏与金锅收回,紧随其后。 掌柜的抬起头,看着王仙芝那能杀人的眼神,内心苦涩无比,就算是当今皇上,吃的也是油膏炒制的菜肴吧。 “你这望江楼日后就莫再开了,以免宋大人途径看见心情受影响。” 王仙芝白了掌柜的一眼,本来还寻思着在饭桌上套套近乎,却错过如此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银票呢?” 胡言冷哼一声。 “银票是那位大人赏赐给小人的。” 掌柜的简直就跟吃了屎似的表情,望江楼关了倒无所谓,可这银子若是再被夺走,他也就彻底被断了活路。 见掌柜的不从,胡言身旁几个差役上前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打的掌柜的浑身是血,惨叫不止。 胡言从差役手中拿过那沾染着鲜血的银票,朝着掌柜的啐了一口:“有多远给本官滚多远,若是再看见你,后果便不是如此!” 王大成不忘从泔水桶中,捞出那沾染着残渣剩饭的茶叶。 用他的话来说,回去洗干净后,晾晒一番,配上大料,也能喝上几次,事后磨成粉,喝下去还有美容养颜的效果。 如此好东西,王仙芝几人才泡了二十多次,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马车上。 “胡大人,依本官说,寻常之物以及银子,宋大人绝对看不上,要不将咱们的生意让出五成,赠与宋大人,这生意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经营的好了,那就是吃上几辈子,也不成问题,若是能拉着宋大人入伙,咱们就等于在朝堂之中也有了靠山,届时完全能撇了那姓陈的,自己起一条线。” 王仙芝回味着先前那极品仙茶的滋味,下意识开口道。 “此事暂时先不提,咱们那生意可是掉脑袋的买卖,绝对出不得半点问题,依我看,咱们还是再观察观察。” 胡言摇了摇头。 “不是本官说你,若是宋大人回了应天,岂不是到嘴的鸭子都得飞走,宋大人那穷奢极糜的生活,得靠多少银子来运转,你还怕他不答应此事?” 王仙芝没好气的白了胡言一眼。 若不是当初是胡言牵的线,非得将其甩开单干,跟这种前怕狼后怕虎的人合作,能有什么大出息? “此事仍需从长计议,无须再提。” 胡言仍旧是摇头,内心总有种不好的预感,生意上的事,若是出了半点问题,那都得掉脑袋。 能否再进一步事小,若是性命都没了,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几个锦衣卫将马车拦了下来,为首之人高声呵道:“城中尚有白莲教余孽未伏法,按照钦差大人的意思,两位大人还是回府上待着,若是除了问题,本官担待不起。” 第一百零八章 全是科技与狠活 胡言恨不得掐死林浩,此举分明就是想软禁二人,他生平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狗仗人势的。 碍于锦衣卫手中的绣春刀,纵使不甘,也只能乖乖的命人调转出城的方向,朝府上回去。 西昌林府。 林浩看着赵恒带回来的录像,忍俊不禁道:“正当年的小母鸡取舌尖炒榆钱,半斤重的鳜鱼取鱼鳍上的鱼皮清蒸,宋大人这笔装的可谓是清新脱俗。” “当年惠帝朱允炆在位时,便是如此吩咐御膳房做的吃食,我这就是依葫芦画瓢。” “倒是林大人你这极品仙茶,当真要卖一百两一片?” 宋礼虽说听不懂什么是装笔,只好尴尬的挠了挠脑袋道。 随即又令赵恒取来热水,泡上一壶,感受着壶嘴里散发出来的茶香味道。 “什么极品仙茶,就是桃源县路边茶摊上的大路货色,四钱银子便能买上一斤,之所以口感独特,只因为这茶叶的制作工艺不同,若是宋大人对茶水感兴趣,一会我让桃子取些上好的明前龙井送来。” 林浩对茶叶这玩意倒是不感兴趣,再好的茶,都是放进水缸子里用来解渴。 “四钱银子便能买上一斤,可我在茶水中的确尝出了灵芝一类中药的味道。” 宋礼疑惑道。 就算没有用灵芝等名贵药材作为肥料,但在制作的过程中,应该也要添加药材。 成本如何控制到四钱银子一斤,令人难以想象。 茶叶也算的上桃源县一门重要的产业,如今大明的茶叶,多半是摘下嫩叶后,在阳光下暴晒,之后伴着一些汤料煮茶。 没有经过炒制的茶叶,如何能有茶香,至于宋礼喝出的药材味,那妥妥的都是科技与狠活。 桃源研究所中,有一机构就叫做海克斯科技研究部。 那路边摊的茶叶里便是在炒制时,滴上些许海克斯出品的灵芝香精,人参香精,喝下去保管第二天放出来的水都是人参味,就是喝多了容易倒沫子。 王仙芝胡言这种人,还想在他身上占到好处? “林大人,整个江南府所有的商贾都已经通知到,如今都在赶来的路上。” 风尘仆仆的王贲下了马,走进院落内,如今林浩将鱼符交给了他,只需要到各地县衙,表明身份,再由县衙进行通知即可。 老话说得好,官商勾结,鱼肉百姓,但商人也得有勾结的上当官的机会。 平日里这些个商贾,在本地,能够见到的最多也就是县令一类芝麻绿豆大小的官。 一听这回应天来的钦差大臣想要见他们,皆是内心狂喜,纷纷筹备起见面礼来。 端起茶杯,猛地灌上一口,直接喷了出来。 一口便尝了出来,这茶水里全是科技与狠活,放在桃源县,那真的是狗见了都摇头的玩意。 “宋大人,您怎么喝起这玩意来了?” 王贲擦了擦嘴角的水渍,问道。 “有何不可?” 宋礼皱了皱眉头,虽说与一百两一片比起来就跟白送似的,但四钱银子一斤,比起大明许多平价茶叶来说,都算不得便宜。 他府上喝的金骏眉,也就一钱银子一斤,明朝人均月俸,差不多也就两钱银子。 “没事,就是喝多了容易掉头发,劲太猛,宋大人还是悠着点。” 王贲忍俊不禁道,身为桃源县人,对这狠活可是心知肚明。 见王贲竟然笑了起来,宋礼内心就跟蚂蚁在爬似的:“王大人,到底怎么回事?” 王贲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玩意可谓是暴利,作价四钱银子一斤,成本不到五文钱,一文钱的树叶子,两文钱的香精,剩下两文的人工,在桃源县可是狗看了都摇头的玩意。” 宋礼眉头紧皱,连忙将手中的搪瓷缸扔到一旁:“你们这不是糊弄人嘛,五文钱的玩意却要卖到四钱银子,百倍暴利。” “宋大人见笑了,自古以来商人逐利,若是王贲不与你说,你还会觉得这茶叶不值四钱银子吗,本官没卖它个四两银子一斤都算良心,再一个桃源所使用的香精一类添加剂,只要不长期服用,对人体绝对没有害处,顶多就是促进肠胃消化。” 林浩笑着摆了摆手,在二十一世纪,海克斯科技对于百姓来说,早已经见怪不怪。 毕竟货物的品质是与价格直接挂钩,你若想要好东西,又不想花银子,海克斯科技便是最好的途径。 听到此处,宋礼倒是更能接受一些,若是王贲不说这茶叶成本只要五文钱,莫说四两,就算四十两他都会心动。 喝过这茶水之后,其他的茶水便觉索然无味。 宋礼却没有发现,无形之中,已经上了林浩的贼船,先是伙食上的改变。 自从吃了二殿下带来的鸭货后,今个一早,府衙的后厨煮肉,他竟然觉得恶心! 要知道,哪怕他身为工部尚书,都不能说做到顿顿吃肉。 如今就连茶水都有了要求,一钱银子一斤的都看不上,若再这么下去,可想而知。 “宋大人,领你去个地方。” 林浩让王贲牵来马匹。 三人骑着马,一路朝城外驰骋而去。 …… 王府。 王大成已经早一步回到府上,宝贝似的,将先前泔水里捞出来的茶叶,一片片摊开在桌子上。 用锦缎吸去茶叶上的水分,随即拿起一块边缘被磨得很薄的玻璃,观察起茶叶的脉络。 这玻璃名为放大镜,是他先前花了大价钱,在汇宝通商号买来的,神奇之处在于,能够洞察细微处的存在。 细细观察,反复对比之后,王大成似乎发现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这一百两一片的极品仙茶,用的茶叶竟然是西昌府遍地都是的昌红树。 昌红树,是西昌府本地的一种茶树,产出的茶叶,在市场上顶了天也就卖到一文钱一斤,与那树叶子没有任何区别。 只有那些个路边摊的茶棚,会买上一些,煮成大碗茶,然后卖给赶路人用作解渴。 本欲出城,却败兴而归的王仙芝,看见王大成竟然拿着先前花三千两买来的琉璃,蹲在桌子前,左瞧瞧右瞧瞧,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反手就是一个大笔兜,双手插在腰上怒斥道:“你爹把你交给我,就不能成气候些,成日就知道贪图享乐,看到这玩意就来气,你小子才吃了几天饱饭,就敢花三千两银子去买琉璃。” 王家在王仙芝发迹之前,算不上有钱,就他几个兄弟,平日里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那种。 若不是他心狠手辣,靠着卖祖产的钱,在外头舛错了几个兄弟,干了票狠的,凑了一千贯钱捐了个县令,哪来今日的王家。 这内侄不成器也就算了,还一心贪图享乐,三千两银子,就买这么个破玩意,若是拿去勾栏,能喝多少花酒,那玩意估计都得撇断。 王大成不愿理会自己这舅舅,这叫科学,丰富的是精神层面的世界,并且隐隐中有种直觉,总有一日,整个大明,都会知道他王大成! “舅舅,我已经发现了,这所谓的极品仙茶,就是咱们西昌府有的昌红树叶,多半是炒制而成的,只要我再弄明白,这极品仙茶为什么会有一股药材香味,就能将极品仙茶造出来,他们卖个一百两银子一片,我就卖四十两银子一斤,用不了多久,侄子就能成为整个江南府最有钱的富商!” 王大成撇着嘴道。 王仙芝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连个秀才都考不上,还得靠老子帮忙运作,在这做nmlgb的春秋大梦,越想越气,直接抄起了一旁的柳树枝。 顿时。 整个院子内,响彻起王大成的惨叫声。 “还做不做梦了,江南府首富,我看你就是一辈子种田的命!” …… “舅舅,侄儿再也不敢了!” …… “把这些年挣来的银子都交出来,明日就滚回老家给我种地去!” …… “您能不能别打了,我回去种地就是。” …… 第一百零九章 怜月之死,葬花之词 西昌府城外以南四十里。 背后便是罗霄山脉,此时整座山脉中间如同被仙人一剑劈开。 汹涌的湘江水,不断拍打着仅剩的山体。 正前方修筑起一条长廊,足足绵延十里,长廊前则是一栋栋木屋。 宋礼不禁啧啧称赞,这才短短几日,便凭空竖起一条长廊,还连带着几十栋木屋。 “此举意欲何为?”宋礼不解道。 “运河将从此地开始,直达北平城,假以时日,这儿会成为整个江南府最为繁华的地段,明日整个江南府的商贾便会齐聚此地。” 姗姗来迟的朱高煦已然清楚林浩的意图,娓娓道来。 既然是以工代赈,便要给予这些商人一定的好处。 运河两岸的土地,就是最为值钱的东西,等到运河开通之后,西昌府便会成为中转点。 占上一块地皮,哪怕仅用于仓储,那都是日进斗金。 “不愧是二殿下,本官的设想,运河左岸皆为官营,右岸在一定期限内无偿给愿意参与开发的商贾,这个期限比如说是三十年,三十年之后,每年象征性的收一些地租。” “只要运河开始建设,两岸就会形成经济带,人流量就等同于银子,沿路直至应天,皆可以此种方式进行。” 林浩赞许的点了点头,不愧是二殿下,一针见血。 宋礼内心也是无比震撼,如此天才般的设想,放在大明,百姓迁移的标准是什么,靠近水源地。 一旦运河构建完成,两岸便会引来无数居民乔迁,在此安居立业。 更为恐怖的是,只要在西昌府开了个头,工期便会极大程度缩短。 先前林浩所说,三年之内,要让运河开通,宋礼只觉得是天方夜谭。 他计算过,以如今大明的国力,征集三万民夫,江南府的商贾再以工代赈,就算凑齐五万之数,没日没夜的干下去,也得需要几十年光景。 而且商贾的能力是有限的,哪怕再有钱,也不可能几十年如一日的支持建设。 但却没有想过,这个模式能够复制,能够成为商人,并且是成功的商人,绝对具备一定的眼界。 都清楚运河开通之后的莫大好处,只要参与建设,就能抢占下先机,沿路所有的商贾,都会倾囊相助。 五万人需要几十年光景,若是这个人数乘十,亦或者更多,几年便足以完成这一壮举。 隋朝时候修建的京杭大运河,便是前车之鉴,如今京杭大运河两岸,都有百姓繁衍生息,经过数百年的沉淀,已经达到一定规模。 只不过隋炀帝选择方式,可以说并不高明,乃是将京杭大运河的修筑,强行加在了隋朝百姓的徭役之中。如此换来了隋朝的覆灭。 “林大人年纪轻轻,所行之事,皆可称作圣人,实在令我等汗颜。” 宋礼朝着林浩拱了拱手,这是作为读书人对林浩的崇敬,无关其他。 当初林浩在朝堂之上,被那些个权臣百般针对时,宋礼便深有同感。 毕竟那些个位高权重的武将,只知道打仗,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底蕴。 当年的他,若不是得太祖皇帝青睐,力排众议,也不可能从寒门子弟,一路走到这个位置。 特别是林浩的一些举动,让宋礼感觉不齿,既然是读书人,为何要去干商贾之流所做的事情。 可每一次,看似无解的矛盾以及危机,到了林浩面前,都能迎刃而解。 在他眼中,只认为林浩与当年的自己一般,承蒙圣恩,却没有想过,无论是当初的他,还是如今的林浩,倘若没有能力,陛下如何会垂青。 这段时日与林浩的接触,令宋礼深深折服。 桃源县的施工队,还在不断从山脉中,运出枕木,在四百丈的基础上,夯实两岸的地基。 要知道京杭大运河,起始地河道也就在百丈宽,林浩却将运河设计宽度拓展至四百丈,深度也达二十米以上,工程量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林浩想打造的乃是万吨巨轮,唯有如此,才能最大程度体现出漕运的价值。 沿着运河,一路收罗大明珍奇,扬帆海外,再从海外带回货物,沿着运河返回,促进整个大明的经济发展。 “林兄,此情此景,不妨作词一首,以表心中抱负?” 朱高煦搭着林浩肩头,笑着道。 宋礼也将目光投向林浩,他调阅过当年林浩的档案,三甲进士。 虽说得中平平无奇,可考卷之上的言辞犀利,针砭时弊,对局势可谓有独到见解,彼时的林浩不过十五岁,实有大才。 他也想见识见识,林浩诗才几何。 林浩立山崖之上,感受着刺骨的江风,并未拒绝,而是闭眼沉吟: “独立寒冬,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 “好一个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光是这两句词,便令宋礼内心无比折服,心气何等境界,才能写出如此恢弘霸气之词。 朱高煦则又是悄默默的掏出小本子,记录起来,不愧是林兄,出口便是那千古绝唱。 桃源县众人,也是纷纷驻足,将目光调转向林浩,林大人作词,可谓是难得一见。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 吟诵至此,在场每一人,都仿佛陷入了回忆。 宋礼好似回到当年,寒窗十年,一日无三餐果腹,幸得乡绅资助,进京赶考。 头一年参试未中,留在应天学舍,与同窗靠着在坊市上帮人写家书,挣取微薄的工钱,勉强度日。 那时的他们,没有如今的深沉,有的只是一腔热血,和浑身使不完的劲头。 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两句何尝贴切? 能写出如此浩然正气,堪称千古绝唱之人,谁敢说其心术不正,谁敢说其不伦不类!? 朱高煦也是彻底听呆了过去,虽说有些词句,无法揣摩透彻,林浩所想表达的意义,但这词光是听着,都觉霸气不已! 反正流弊就够了! “林大人,那怜月溺亡了。” 桃子着急忙慌的从马车上走下,朝着林浩道。 林浩眉头微微一皱,好不容易背诗酝酿起来的情绪,顷刻间消散:“是何情况?” “赵恒临行前,按照您的吩咐,将怜月软禁在屋子里,谁曾想,晌午,咸宁公主本想去宽慰一番,却发现怜月姑娘从窗台逃了出去,不慎跌落池塘溺水而亡。” 桃子如实禀报道。 林浩觉察到了不对劲:“烦请宋大人在此监工,我与二殿下去去就回。” 马车之上。 “林兄,是否觉得可惜,毕竟那怜月样貌也算一绝,更主要的是未经人事,绝对是副好架子,没想到却香消玉殒,林兄若是不舍,改日本宫再给你送几位绝色女子。” 朱高煦会心一笑,拍了拍林浩的肩膀,露出一抹都懂的眼神。 “怜月的尸体何在?” 林浩没有理会朱高煦,而是直接问道。 “按照咸宁公主的吩咐,在后院停尸半日算是悼念,然后将其顺着江水漂下。” 桃子略微思索一会后开口道。 “为何要顺着江水漂下,而不是寻一处墓地掩埋,或者火化?” 林浩追着问道。 “公主说记得怜月生前告诉过她,若是有一天死了,希望咸宁公主,能将她的尸体水葬,死者为大,所以如此。” 桃子不假思索道,在他看来水葬多麻烦,更何况怜月不过就是个丫鬟,何必如此,直接一把火烧了不就完事。 “车夫,赶紧些。” 林浩吩咐道,看着时日,算上往返时间,半日光景很快便到。 西昌府章江口岸,咸宁公主领着几十号御林军,站在江边,怜月的尸体就静静的躺在木船上。 身体已经发白,病态的容颜,让人不由发自内心的惋惜。 咸宁公主不知为何,与这怜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似两人如同姐妹一般,无论自己说出什么,怜月都能在第一时间,清楚自己内心所想。 两人皆是公主,不同的只是,一位是国破家亡的公主,一位却是出生盛世的公主。 心意相同,属实正常不过。 一旁的竹熙却有些个不乐意了,她与宁儿相识十几年,而怜月不过是林浩府上的一个丫鬟,如今丫鬟死了,宁儿竟然如此伤心。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细飘春榭,落絮轻粘扑绣窗。”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著处。” …… 咸宁公主将御林军采来的鲜花,铺在怜月的身上,随即吟诵起了林浩在红楼中所著的葬花词。 “宁儿公主,江边风大,您这身子刚刚才好,要不咱们还是赶紧回去。” 陈若涵在一旁,拉了拉宁儿的衣袖。 “我想再陪陪她,毕竟日后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宁儿摆了摆手,久居深宫之中,她有几位知心之人? 陈若涵只能叹了叹气。 咸宁公主取出胭脂,俯下身子,轻轻的替怜月修饰起妆容。 …… 就在咸宁公主,咬了咬牙,起身之时。 第一百一十章 梅开三度,桃源猪脚饭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林浩乘着马车赶来。 “林兄,我说你不会真与那怜月有些个什么吧,就这么急着赶去见最后一面?” 一路可谓泥泞不堪,朱高煦被颠的着实难受,无奈道。 近到跟前。 林浩翻身下了马车,将咸宁公主搀扶起身:“若涵,你怎么办事的,不清楚公主殿下吹不得这江风,赶紧扶她进马车内,这儿交给我。” 陈若涵连忙点头,扶着咸宁公主,坐进了马车,咸宁公主还不忘,拉开帘幕,满是担忧的看向林浩。 怜月先前一直居住在林浩府上,两人之间或许多半有着情愫,如今怜月香消玉殒,林大哥内心只怕也是不好受。 一想到林大哥的情绪,咸宁公主就不禁一阵心绞痛,自己所爱之人,痛心疾首,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看着林浩孤零零的身影,站在江边,目光死死盯着怜月,咸宁公主心中甚至有种,想替怜月去死的感觉。 为什么死的不是她,否则林大哥就不会如此伤心了。 林浩抚摸着下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怜月:“二殿下,你去取两根羽毛来,挠她胳肢窝,还有脚底板。” 朱高煦嘴角一阵抽搐:“林兄,您还有这种恶趣味。” 虽说嘴上不乐意,朱高煦还是令人取出两根鸡毛,开始挠了起来。 换作任何一个正常人,只怕都忍不了,可怜月依旧一动不动。 直至朱高煦满头大汗,林浩才示意其停下,从一旁搬来一堆枯树枝,堆在怜月身上,紧接着拿起一支火把,就要朝着树枝堆上扔去。 怜月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睁开了双眼。 “咦,怎么活过来了,本宫看是诈尸,不用管,烧了算了。” 朱高煦见状顿时反应了过来,合着这小妮子是在诈死,阴阳怪气道。 怜月恨得简直后槽牙都要咬碎,眼看着就能溜走,这咸宁公主非要整什么活。 还有这死林浩,竟然想放火烧死自己,可面前这些人,她一个也得罪不起。 怜月大口喘着粗气,佯装虚弱道:“我这是怎么了?” “还真活过来了,王贲,赶紧扶怜月起来,你这整的差点就给你烧了。” 朱高煦眉头轻挑,吩咐道。 怜月:ε(┬┬﹏┬┬)3 “既然没事就好,这天气估计是冻得不轻,桃子带怜月回府上,给他熬碗姜汤,暖暖身子。” 林浩摆了摆手。 怜月冻得浑身发抖,这林浩,总算是做了件人事,可接下来的话,差点令其原地去世。 “之前欠府上的五十两医药费还没还清,若是出个三长两短,老爷我岂不是亏大了,养好了身子,就让他去运河上干活还债。” 林浩冷不丁道。 怜月暗暗骂道:“你了不起,你清高,刚从自个这敲诈走四百万五十万两银子,这会就装起可怜来了,谁不知道,桃子一个包一件衣服,都得上千两银子,区区五十两,如此算计自己。” 傍晚。 宋礼也是回到林府。 在运河上忙了一天,总算是将所有事交代清楚,此时饿的眼冒金星。 宋礼看着林浩朱高煦几人,期待的搓手手,他清楚林浩这小子府上伙食向来不错,前两天吃的那鸭货,至今都回味无穷。 小翠端上来一个餐盘,以及一大桶粟米饭。 宋礼迫不及待的揭开餐盘,朱高煦几人顿时露出一抹姨妈笑。 还是熟悉的配方,桃源张家酱坊的猪脚饭。 晶莹剔透的猪脚,伴随着热气冒出阵阵香味,令宋礼食指大开,端起餐盘便狼吞虎咽起来。 猪脚肥而不腻,酱油厚重的香醇,充斥着口腔,在味蕾间绽放开来。 “妙哉,本宫活这么大,还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猪脚。” 很快餐盘便是见底,宋礼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这才觉察不妥,毕竟大家伙还都没开动。 他一个人就干掉两斤猪脚,米饭也少了半桶,似乎有些个过分,尴尬的挠了挠头:“林大人,您看这……” “无妨。” 林浩打了个响指,小翠又呈上来五斤猪脚。 宋礼娴熟的将酱汁淋在米饭上,却不好意思去夹猪脚,扒拉进嘴里,含糊不清道:“你们怎么不吃?” “没事,宋大人,这都是给你准备的,我们已经吃过了,您就敞开了肚皮吃。” 朱高煦脸上姨妈笑愈发浓厚,猪脚饭这玩意,当真是狗都摇头,更何况他就不信,林浩只准备了猪脚饭。 当然,林浩的规矩就是,只要餐桌摆上了猪脚饭,就是彻底把你当作自己人了。 至于吃不吃,似乎还没有哪个人能拒绝的,就连当初的桃子,王贲亦是如此。 宋礼简直感动的要落泪,一是生理上极大的满足,二是众人的态度,竟然愿意把如此美味的东西,全部给自个。 五斤猪脚看似一盆,但宋礼的胃口当真不是盖的,不仅连最后一滴汤汁都舔了干净,木桶里的粟米饭也是见了底。 捧着肚子,心满意足的点上一支红塔山香烟,接连一阵饱嗝。 如今的香烟已经趋于平价,宋礼身为工部尚书,抽的却只是十文钱一盒的红塔山,从侧面也能体现出清廉。 “宋大人,吃饱了?” 朱高煦挑了挑眉头,这活他早就熟了。 “自然是饱了,几十年来还从未如此酣畅淋漓过!” 宋礼满是享受道,以前吃的那哪能叫猪肉。 “一点也吃不下了?” 朱高煦接着问道。 “这还能有假……” 宋礼话还未说完,小翠便捧着十几个印着老爷爷头像的纸盒走进了内堂。 王贲也是一手抱着两箱乌苏啤酒,跟着进来。 宋礼不认得什么是肯德基,但夺命大乌苏他可是见识过,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为何先前不拿出来,若是吃着猪脚饭,还能来上一口清凉清凉的啤酒,简直不要太过瘾。 但也不好做声,毕竟大伙都将猪脚饭让给了他。 咸宁公主简直就乐开了花,啃得起是她的最爱,揭开纸盒,一股热腾腾的孜然香味,直冲面门。 金灿灿的炸鸡,配上番茄酱,光是看着,都无比的诱人。 宋礼喉结不断翻涌,只感觉先前的猪脚饭索然无味,想吃,却发现自己当真半点都吃不下。 咸宁公主抓起一只鸡翅,啃了下去。 嘎吱~ 酥脆无比的声响,鸡翅尖流出来的黄澄澄的油水,简直令宋礼抓狂。 众人纷纷开动起来,朱高煦更是过分,左手抱着一只鸡,右手抓着一瓶乌苏,一口炸鸡,一口乌苏。 “过瘾,好生过瘾!” 朱高煦爽朗笑道。 宋礼则是默默退到一旁,用手中的尚方宝剑画起了圈圈,诅咒着朱高煦。 二殿下可是他看着长大的,竟然如此可恶,还故意给自个下套,让自个没法啤酒配炸鸡。 吃不上也就算了,还当着面折磨自己,每每咬下去的酥脆声,还有起瓶盖时砰的一声,都令其无比崩溃。 “二哥,人家也想喝那啤酒。” 咸宁公主皱了皱眉,大家伙都说啤酒是好东西,可从来不让她喝,早就心痒痒到不行。 “女孩子喝什么啤酒,这个给你。” 林浩将一个红色罐子扔给咸宁公主。 咸宁公主看着罐子上的白娃娃,不禁眼里冒起了小星星:“好生俊秀的小娃娃,旺仔牛奶是什么,牛乳嘛。” 林浩耐心的替咸宁公主掰开易拉罐,咸宁公主一把抢过旺仔牛奶,轻轻抿了一口,整个心都要化了:“好甜呀,宁儿还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牛乳!” 在二十一世纪,还没有哪个小孩,能拒绝的了旺仔的诱惑。 林浩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还想要嘛,求我,求我就给你。” “求求你啦,人家还想要嘛!” 咸宁公主没忍住,一口就将罐子里的旺仔喝了个精光,抱着林浩的胳膊,撒起娇来,嘴角还淌着一丝白色牛奶。 再加上这般语气,极其容易令人犯罪。 林浩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搬出了个旺旺粮食大礼包,塞进咸宁公主的怀里,再这么搞下去,他真齁不住。 显然,十几盒炸鸡,不够几人吃的。 王贲又抬来一座烤炉,打开烤炉,炭火的余温,使得烤全羊浑身滋滋冒着油花。 “我一把孜然,一把迷迭香,再加一把辣椒面,还有灵魂小葱花!” 朱高煦接连往冒着油花的羊身上添加着佐料。 不添还好,这小味道挠挠的就上来了,香味充斥着整座林府,宋礼咬了咬牙,就算撑死,那也得搞一点,刚想起身,却发觉腹中无比胀痛,实在是吃过劲了。 林浩用匕首,划开一块羊腿肉,放在嘴前吹了吹,然后递给咸宁公主。 抱着旺仔的咸宁公主,小脸顿时通红,闭着眼凑上去,刚想咬,羊肉却被林浩塞进了嘴里,气得直跺脚。 王府与林府就隔着一条巷子。 此时的王仙芝与胡言简直饿的前胸贴后背,并非没有吃食,而是林浩以条件困难为由,每顿下人送来的就只有几片菜叶子熬成的汤水,连半点油花都没有。 平日里锦衣玉食惯了的两人,如何能够吃的下这般如同泔水似的玩意,晌午本以为能在望江楼大快朵颐一番,谁知道惹得宋大人不悦,便忘了吃饭这茬。 “王大人,我怎么闻到一股香味。” 胡言嘴里嚼着咸菜干,问道。 “我看你是饿出幻觉来了,若不是厨子留了点咸菜干,就这都没得吃,卧槽,本官也闻到了,怎么会如此之香!?” 王仙芝翻身从床上跳了起来,连外衣都顾不上,直接赤着脚,来到院子里,胡言紧随其后。 “这次西昌之行尚且算作顺利,咱们一起旋一个,以表庆祝。” 林浩起身,拿起酒瓶子,猛地灌了一口。 …… 听见林浩的声音,以及那浓郁的肉香味,王仙芝两人简直连后槽牙都要咬碎,这孙子简直不是人。 “胡大人,咱们还是尽快跟宋大人摊牌吧,这种日子本官一天也不想再过了!” 王仙芝眉头紧锁,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这才短短几日,三百多斤的他,都快要饿脱相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三花淡奶与羊蝎子 林浩这厮,竟然在院中把酒言欢,吃的肉竟然还如此之香,简直没有人性! “宋大人,您这要是馋的话,本宫给你留条羊腿,明早就着稀饭吃?” 朱高煦看着宋礼不断咽口水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憋着笑道。 “本官岂会在意口舌之欲,不必了,诸位敞开了吃。” 刚说出口,宋礼简直连肠子都要悔青,恨不得给自个来两个大嘴巴子。 好好地羊腿不吃,非要面子,一想到明早本来可以一口稀粥,一口羊腿,何等的惬意,心就在滴血。 双眼死死的盯着烤炉上的全羊,这只羊估摸着得有四十斤,在场的人先前已经吃了那烧鸡,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吃完。 只要自己等到他们走后,将剩下的羊肉藏起来,明早一样能吃上,心里总算是平衡不少。 酒过三巡后,宋礼看着满地狼藉,那叫一个心疼,偌大一只羊,是真半点都没留下,就连羊排上的肉丝,都给啃得干干净净! 时辰不早,众人四散离去。 宋礼将目光放在了羊脊椎上,缝隙里似乎还有些肉糜,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从后厨寻来一柄剁骨刀,一节一节的将羊脊椎剁了下来,装进搪瓷钵内。 次日清晨。 林浩半睡半醒间,闻到院子内飘来一阵肉香味,以为是桃子做好了早膳,迷迷糊糊的起身。 院落正中,架起了一座铁锅。 锅内的汤水白的浓郁,宋礼将两条鲜活的鲫鱼熟练的剖开,放进锅内,紧接着又将几颗白萝卜切成大块,扔进了锅里。 随着被柴火加热,再度沸腾,香味愈发浓厚。 见林浩出来,宋礼内心不禁一阵窃喜,什么事能拦得住他,作为工部尚书,动手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羊脊椎上的肉不多,若是干吃,肯定没什么吃头,便想到当年在女真族时的一种吃法,好似叫做乱炖。 鲫鱼是他赶一早到运河口,让御林军抓来的。 至于大萝卜,则是从百姓家菜地里头扒出来的,心想着,自己堂堂六部尚书,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吃颗萝卜怎么了。 先是将羊脊椎扔进锅内用水煮沸,香味顿时就沁出来,原本因为炙烤,黏连在脊椎上的肉糜,也变得烂呼起来。 唯独美中不足的便是汤水过于寡淡,于是宋礼从后厨顺来一瓶叫做啥三花淡奶的佐料,往铜锅内倒了半瓶。 还不忘撒了一把食盐,如此美味,就算神仙也得跳墙。 至于食盐是如何来的,昨日从望江楼回来之后,吩咐赵恒归还金锅,玉扳指还有食盐时,宋礼就悄摸摸的留了二两。 这年头,食盐可比银子值钱,特别是这细盐,陛下都吃不上,当然,昨夜也跟林浩讲过,林浩并未在意。 有着21世纪的粗盐提纯法,细盐的成本极低,宋礼藏的那二两银子,成本不出十文。 这一下颜色就上来了,原本的肉香味,更是夹带着一股浓郁的奶香。 林浩洗漱过后,咸宁公主也是跑了出来,端起搪瓷钵,便拿着勺子,盛了一块羊脊椎出来。 顾不上热气,直接啃了起来,一口嗦下去,淡淡的奶香味,伴随着萝卜的清香,还有鲫鱼的鲜香,充斥着味蕾。 肉糜也是劲道十足,浑身寒意顿时驱散干净。 “这也太好吃了吧,宋叔叔,这东西叫什么?” 咸宁公主晃了晃手中被啃得一干二净的羊脊椎。 宋礼顿时犯了难,总不可能让众人知道,他昨夜一人悄悄将大家伙吃剩下的羊脊椎给偷了吧,身为尚书大人,还是要脸的。 看着咸宁公主手中的脊椎截面有三叉,呈y字形,貌似那蝎子张扬的形状,宋礼顿时有了注意:“此物名为羊蝎子,味道如何?” “什么呀,又是羊又是蝎子的,蝎子能吃嘛。” 咸宁公主从未听过如此奇怪的名字,只认为宋礼是在打趣。 唯有林浩清楚,宋礼这是不经意间创造了历史,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历史上的羊蝎子,是在清朝康熙年间才出现。 先前就连他都没有想到,还有羊蝎子这么一道美味。 “不管啦,反正好好吃,宋叔叔真厉害。” 咸宁公主摇了摇小脑袋,从锅里取出一块萝卜,吹了吹,递给林浩,带着小星星的眼睛眨呀眨的,满是期待之色。 林浩倒也不客气,伸出食指,轻轻在咸宁公主鼻尖上刮了刮,一口将萝卜给吞了下去。 “卧槽!” 烧心的感觉,差点没给林浩烫死。 引得咸宁公主一阵娇笑,乐得手舞足蹈起来。 躲在暗处的桃子,陈若涵,简直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林大人,在吃这上面,您就不如宋某了,这羊蝎子,最好的地方,就是汤水。” 宋礼得意的取出一张炊饼,放进盛满羊汤的搪瓷碗里,待到吸满汤汁,夹了起来,一口下去,无比的满足感。 咸宁公主见状赶忙也要来一块炊饼,有模有样的学着,将沾满汤汁的炊饼塞进嘴里,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 原本干涩难以入喉的炊饼,带着浓郁的汤汁,炊饼的香味与奶香味相结合,什么神仙吃法!? 林浩自然清楚,穿越前还是个屌丝的他,每天早上,总喜欢打上一碗豆浆,就着馒头下去,别提多满足。 姗姗来迟的朱高煦,品尝过之后,眼睛冒关:“自从本宫吃完桃源的吃食后,能入口的就只有您做的,宋大人有这手艺,还做什么尚书,干脆与本宫合伙在应天开家食肆,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羊汤炊饼,客人只需要买上一碗羊汤,炊饼就能无限吃。” 桃源商学之道中讲述过,作为一个成功的投资人,不能错过任何一个好的商机。 “二殿下说笑了,先不说陛下肯不肯放老臣,一碗羊汤能卖多少银子,炊饼就算便宜,可那些个人吃起来没个停,岂不是要亏死。” 宋礼苦笑着摇了摇头,让堂堂六部尚书,辞官去开食肆,二殿下这也得是古今第一人! “如何会,食量大的毕竟是少数,平均下来,便能盈利,更何况您要记住,咱们玩的是资本,只要有这美食,羊汤炊饼的招牌就能挂在大明每一个角落,店铺又分为加盟与直营,羊汤炊饼虽说是个好项目,但毛利过低,不适合直营。” “想学的,每个人交付二十两银子,将技术交给他们,回到当地去开设食肆,如果这羊汤炊饼在大明能有一万人加盟,可就是二十万两银子,或者是有何秘方,咱们能够掌控,二十万两只是最开始,后续还能持续收益。” 朱高煦吃着炊饼娓娓道来。 宋礼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怎么听朱高煦这么一讲,感觉银子如此好挣!? 二十万两,以他每年数百两的俸禄,那得不吃不喝,干上千年,才能积攒下。 内心不禁有些个动摇起来,等到运河一事彻底解决,就能向陛下告老还乡,到时候弄到桃源户口之后。 还得养老,到处都是银子,见识过这些个美食后,他就一直隐隐担心,隐退之后,每年的俸禄不足在任之时三分之一。 也就剩下不到百两,还得养家糊口,剩下的银子够不够自个吃的都是个问题。 看来当真的想点法子弄些银子才是,二殿下这主意便是不错,作为一个资深的老饕,清楚这羊蝎子的魅力,相信没有多少人能抵抗。 只是宋礼忘了,这锅羊汤最重要的便是细盐与那三花淡奶…… 细盐还好,哪怕次一些,用粗盐也能代替,三花淡奶这玩意,可是牢牢掌控在林浩手中。 什么叫万恶的资本? 朱高煦看出宋礼心动,早膳过后,便将宋礼拉到一旁:“今个江南府的商贾不是都会到场,借着这个机会,本宫看就能捞上一笔。” “使不得,二殿下,宋某为官三十余载,两袖清风,怎么能干这种事!?” 宋礼下意识的认为,二殿下是想让他暗示那些个商贾。 毕竟以他六部尚书的身份,随便一句话,多少人都会挤破脑袋想着法子给他送银子。 “老宋,你想啥呢,本宫的意思是,你准备好这些个食材,等午膳时,便煮上一锅,让那些个商贾尝尝味道,忘记本宫说的加盟费一事了?” 朱高煦没好气的白了宋礼一眼。 宋礼犹豫不决道:“如此是好,可……” “有什么可是的,如今父皇都开办烟草司经商,国子监中也开办商学一科,凭本事挣银子,有何不可?” “本宫知晓老宋你的心意,等运河之事结束之后,本宫帮你搞定桃源户口一事,你也不想到时候只能看着别人,喝着啤酒,吃着炸鸡,嘴里还叼着华子,而你只能躲在角落里默默啃着炊饼吧。” “那些个商贾,本宫来替你搞定,你只需要提供配方便是,本官给你三万两银子,一次性买断,三万两一辈子都花不完呐。” 朱高煦不断给宋礼洗脑,虽说这几十万两银子,他根本看不上,可蚊子腿也是肉。 一旦他的房地产项目启动,需要的银子就是一笔天文数字,断然不会放弃任何挣银子的办法。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以工代赈,筹备江南商会 沉思良久,宋礼终于是点了点头,一想到日后,别人吃着炸鸡,喝着啤酒,嘴里还叼着华子,他却只能啃炊饼,简直连后槽牙都要咬碎。 朱高煦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老宋这还是太年轻,区区三万两就将这配方给卖了。 以自己的经商头脑,再将此事,交给湖畔大学学员去落地,用不了多久,便能日进斗金。 宋礼心满意足的将三万两银票揣进袖子内,先前的银票,金锅什么的,都是问林浩借来的,这三万两却是真真切切属于他自己的。 入仕之后,便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个也能有如此多的银子,三万两,若是堆在宅子里,那得是何等壮观的场面。 晌午。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运河口,初段的运河已经开凿数百米远。 两万多由朝廷征集的民夫井然有序的工作着,林浩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怜月在穿插在其中,给民夫发放着第一批成熟红薯。 不得不说,桃子这效率是真的高,昨日刚说完将怜月弄来,今天就上岗了,用不了多久,五十两银子便能还完。 朝廷征集来的民夫,那都是一些个聚集在应天周边的流民,只需要一顿饱饭,就无条件的随着大军来到江南府。 都是些底层人,何时见过怜月这般漂亮的女子,直勾勾的目光,令怜月几近崩溃,后槽牙都要咬碎,若不是林浩,他又岂会落得如此下场。 运河口停着数百驾马车,整个江南府能数得上号的商贾都齐聚于此,坐落在十里长廊内,看着浩浩荡荡的工程,内心皆是无比震撼。 “钦差大人来了!” 王贲喊了一句。 所有的商贾皆是起身,虽说在这等了一晌午,却没有任何怨言。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都看出,一旦运河开通,带来的好处,这是朝廷有意扶持商贾。 更是听说,因为这位钦差大臣,在朝堂之上,舌战群儒。 所以陛下才鼓励经商,甚至如今连皇室都开始经商。 换做之前,他们虽说富甲一方,但社会地位却普遍不高,士农工商,自古以来商人便是社会最为底层的存在。 在百姓眼中,商人只会搬弄是非,巧令名目,奇货可居。 但又有谁清楚,作为商人,获取暴利的同时,也承担着极大的风险,一个不慎,便有可能倾家荡产。 就好比,如今正值灾年,百姓流离失所,很多人便落草为寇,劫持商队的马车。 家大业大或许还好,往往一车货,便能要了小商人的身家性命。 据说在应天府内,户部尚书之女郁可,成立了一个什么应天商会,所有的商人都可以加入,享受朝廷的扶持。 林浩朝着众人拱手作揖,宋礼也是紧随其后。 此举更是令一众商贾内心折服,他们平日不是没有与朝廷命官打过交道,可哪有官家如此重视他们。 能正眼瞧就算不错,若是不能给到令其满意的好处,极有可能背地里倒打一耙。 “想必诸位也听到些风声,身后这条运河,乃是由朝廷下旨构建,工部承办,江南府连年大旱,而湘江却水源充沛。” “此举一是为打通罗霄山脉,将湘江水与赣江水引入江南西道以及黔中道,解江南旱灾,二段则是开凿运河,直达北平,开通漕运。” 宋礼微眯着眼,和和气气的看着众人,林浩则是退到一旁。 “宋大人此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能够有如此魄力,实乃大明百姓之福祉。” 一位年纪较长的商人,站了出来,朝着宋礼深深鞠了一躬。 只要是商人,便清楚,生意最重要的便是运输,就好比,北方盛产的货物,在北方自然是卖不出价,若是放在南方,就成了稀罕物件。 纵横南北,其间距离足足有着数千里,一走便是三五个月,甚至更久,很多货物根本就达到不了,便烂在途中。 就算能够到达,路途遥远,其中的风险也是不言而喻,若是请上镖局,运输成本无疑加大。 货物的价格便一度居高,否则他们连成本都维持不住,就好比一车咸鱼,在南方或许就值十两银子,运去北方,哪怕不请镖师,光是运费,都不低于成本,这也造成了百姓的客观印象,商人黑心。 一旦运河通航,靠着漕运运输,不仅能够大幅度缩减运输时间成本,还能保证货物的安全,哪有流民敢跟朝廷作对。 更何况朝廷还愿意,将运河右岸的土地,交给参与开发的商贾。 试想一下,运河开通之后,两岸便会成为百姓的聚集地,届时南来北往的货物,只要一下船,立马就能出售。 所以一听到消息,江南府有名有姓的商贾便自发组织,前来此地,自愿为修筑运河贡献一份微薄之力。 “宋某岂敢邀功,这一切都是钦差林大人的主意,也是由他说服陛下,开凿漕运。” 宋礼自然清楚,林浩这是想将自个推到“风口浪尖”岂能遂了他的愿。 “您就是那位钦差林大人?” 商贾见到林浩那略带几分青涩的脸庞,内心皆是无比震撼。 在他们的印象中,能够说服陛下的,应当是头发发白的垂垂老朽,至少也是两朝元老,在朝廷中德高望重。 而面前这林大人,怎么看也就落冠之年,令人汗颜。 “不错,在下便是林某,这运河所系民生,还望诸位鼎力相助,否则以朝廷一己之力,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林浩脸上从始至终都挂着一抹和煦的笑意。 “林大人乃是为民请命的好官,只要能用的上咱们的地方,一定倾囊相助!” 林浩这般谦逊的姿态,令一众商贾极为受用,再加上先前林浩做出的一系列事情,在场之人想都没想,便十足的愿意。 “以工代赈乃是福报,在下需要诸位以承包的形式,每人负责一段运河的修筑,之前许诺的好处,也会记录在册,至于民夫,如今大明天灾不断,流民之数高达百万之众。” “朝廷给的要求便是,一日管民夫两顿饱饭,外加一枚铜子的工钱。” 林浩娓娓道来。 此言一出,便引得商贾纷纷叫好。 林浩来之前,桃子已经向众人介绍过红薯这一产物,两顿饱饭,外加一枚铜子,拢共也就两枚铜子的价格,一月也才不到一枚大钱,绝对划算。 “另外,修筑运河的民工,与修筑建筑的民工,只要达到各半即可,若是手头银钱困难,也不成问题。” 林浩继而说道。 话到此处,一众商贾皆是屏息凝神,来到此处的,皆是身家不菲,可银子大多数积压在货物之上,手头上的现钱着实不太宽裕。 没想到林大人连此处都是想到,就是不知有如何应对之法。 “所有参与运河修筑的商贾,汇宝通都能提供一笔长达五年的无息贷款,至于额度的多少,会有具体人员进行审批,专款专用,只可用作于运河建设。” 林浩摊了摊手。 众人顿时沸腾起来。 要知道,大明所有的钱庄都有放款的业务,可利息却是出奇的吓人。 不过也实属正常,换做二十一世纪,都有无数的坏账死账,更别说如今的大明,钱庄不是做慈善,想要借贷,便要能够有令其心动的利益所趋势。 五年光景,利息至少要达到本金的两三倍,而林大人却说,无息贷款! 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个听错了,否则哪有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诸位不必质疑,今日宴会结束之后,便可带着商号的地契房契,前往汇宝通办理贷款,如今汇宝通西昌商号,已经准备了数千万银两,供诸位贷款。” 林浩微眯着眼道。 作为一个商人,尤其是精明的商人,岂会做赔本的买卖。 专款专用,也就意味着,这笔银子放出去,只会用于购买粮食以及建材。 桃源研究所,数年前就开始大规模种植红薯,虽说红薯不愁销路,但运输成本极其夸张。 实际上,若是林浩想的话,红薯甚至能够卖出比粟米还要高的价格,毕竟无论从口感,亦或者饱腹感上,都要胜过粟米。 但红薯在林浩的有意操控下,已经沦为了白菜价。 用林浩的话来说,红薯本就属于百姓的生计,商人固然要挣钱,可也不能什么钱都挣。 再一个便是建材,汇宝通每到一处,所得之利,绝对不会带走,而是在当地用于购置地产以及林业。 几年的发展下来,汇宝通所属的林业,已经达到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 如此一来,修筑运河的民夫便能解决掉红薯以及建材的销路,而汇宝通给出的银票,专款专用,根本就不存在兑付的可能。 银票不兑付,就等同于一张废纸,汇宝通想印多少便能印多少。 就等同于,将这些红薯,分期卖给商贾,数年之后,不仅能够白捡一条运河,还能拿到数千万两的现银,绝对稳挣不赔的买卖。 “林大人,实乃为民谋福祉,为天下百姓图生计的好官,请受在下一拜!” 所有商贾皆是无比动容,纷纷匍匐在地,朝着林浩跪拜起来。 “除此之外,不日在下便会命人筹建江南商会,诸位也可参加,加入商会之后的好处,就不需在下多说了吧。” 林浩道出了最后一重目的。 商会实质上是私人组织,可如今却能依仗着朝廷的威势。 “江南府也要组织商会,钱某要第一位参加。” 钱家酒坊坊主率先站了出来。 钱家之所以能够在商场纵横如此多年,便是因为幸得当年太祖皇帝亲颁的酿酒牌。 整个大明,被允许私自用粮食酿酒的不超十户,应天府中便有一户,据传乃是鸿胪寺卿李彦李大人的产业。 酒在大明可是值钱物件,每每在运输途中,便会被匪类盯上,而所酿酒水,都是登记在册,由沽酒户验收,若是弄丢,补不齐数额,便是杀头的死罪。 以至于钱豪专门在开设了一家镖局,专程替钱家酒坊押送酒水,但架不住贼人钻营。 绝对的利益面前,铤而走险,再正常不过,镖师死在途中,不仅要赔偿家属,重新招募又是一件麻烦事。 除开钱家酒坊,每一家皆是如此,时常都得丢酒,而据说应天府李大人,加入商会之后,每次商会都是组织集中押运货物。 沿途都有官兵护送至下一地,若是在途中出了问题,当地县令便要革职查办,至此后的两月,李家酒坊再未出现过丢酒之事。 毕竟当地的山匪都是得跟县衙打交道,县衙也犯不着与山匪火拼,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县令害怕被革职,便会提前与山匪打好招呼。 只要是挂着商会旗帜的商队,一律从境内放行,光是这一点,就给他不得不加入商会的理由。 钱家酒坊的表率,纷纷引得一众商贾附和,加入商会乃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据说应天府中的商贾,挤破了脑袋都想加入,奈何门槛太高。 若是此时不表态,错过了,日后当真肠子都得悔青。 远处的长廊内,传来一阵肉香,还未用膳的商贾纷纷觉得腹中饥饿难忍。 “为诸位准备的午膳,还请前去用膳。” 桃子面带笑意朝众人微微躬身。 只见长廊内,架起了几十口大锅,锅中汤水浓郁,一阵阵冒出的香味,引得众人食指大开。 第一百一十三章 诛杀林浩 “此为何物,竟然如此浓香扑鼻?” 一名商贾凑近到铁锅前,满是诧异问道,猪肉羊肉,他都没少吃,却从未见过能将肉炖的如此之香。 “此物名为羊汤炊饼,乃是本宫名下的商号,诸位可先行品尝一番,若是觉得不错,可以将羊汤炊饼的商号,带回到各地。” 朱高笑眼盈盈的看着众人,这些个商贾在其面前,那可是行走的银子。 不过内心仍旧是带着一丝不平,竟然被宋礼这老匹夫摆了一道,收银子时也没提前跟自个讲清,这羊汤炊饼,需要用到三花淡奶,羊骨香膏之类的科技。 当朱高煦瞧见调料盒上桃源二字时,顿觉傻眼,才明白过来,这玩意好吃,跟羊肉没有半点关系。 羊肉就是普通的羊肉,所谓的秘方,就是桃源县产出的海克斯科技,而老宋不过是凑巧整了出来。 林浩也是一阵嘲讽,按宋礼这个用料,就算煮个拖鞋,那都能好吃到没边。 就好比白白丢了三万两银子,内心岂能美丽,不过朱高煦有着绝对的信心,将这三万两银子挣回来。 “这位是当朝二皇子。” 宋礼赶忙介绍。 一众商贾受宠若惊,纷纷再度跪下,何德何能,敢让当朝皇子侍奉。 哪怕不得储位,日后也是封王,若是稍有得罪,那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诸位不必拘束,本宫如今也是商人,还得称诸位一声前辈才是。” 朱高煦再度朝众人躬了躬身。 “二殿下能这般以礼相待,实属是我等的福分,这储君之位,应当有德之人得之,而不应该交到那般只会阿谀奉承之辈身上,否则国将不国!” 一名脾气火爆的商贾,直言道。 他在应天府中,也有产业,数月之前,太子朱高炽以赈灾名义,强取豪夺,导致他的生意一落千丈。 “此事无须再说,储君之位,父皇自有定夺。” 朱高煦拍了拍那名商贾的肩头,这若是让大哥听见,只怕得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御林军中一位士兵,躲在一旁的角落内,将商贾所言一一记录。 小翠跟几位民夫,挑来几石炊饼,摆放在每一口铁锅前。 钱豪从铁锅中取出一块羊蝎子,啃了一口,顿时诧异无比:“浓香可口,颇有劲道,好吃!” 随即桃子给钱豪盛了一碗羊汤,再给了一张炊饼。 钱豪一口炊饼,紧着灌了一口羊汤,脸上诧异表情越发浓重,囫囵吞枣般干掉一块炊饼。 其他商贾见状纷纷端起搪瓷碗,生怕晚了都被人抢光。 …… 不久,众人皆是捧着肚子,神色无比满足。 “诸位觉得这羊蝎子味道如何?” 朱高煦上前问道。 “出奇的美味,老夫只感觉前半辈子算是白活了,世间竟然还有此等美食!” “二殿下先前所说,我等可将这商号带到各地经营,此言当真?” …… 不乏一些个眼光敏锐之人,连他们这种锦衣玉食惯了的人,都觉得美味。 若是当真能经营此物,绝对是稳挣不赔的买卖。 “不错,诸位只需要一次性缴纳白银一百两,便可得到羊汤炊饼的经营权,所有的配方本宫都会让人提供,所得之利,九一分配。” 朱高煦此言一出,商贾们却陷入了犹豫。 一百两银子倒不是问题,可所得之利,得与官家九一分成,却是有些个难以接受。 也就意味着,挣一百两银子,他们仅仅只能够得到十两,再抛去一些个硬性开支外,估计根本就挣不到银子。 “你们可知道这一锅,成本几何?” 朱高煦见商贾犹豫起来,于是问道。 的确,一次性拿出一百两银子,着实有些个为难人,慎重也属正常。 “成本大致在两钱银子,而一锅足够十余人吃食,分摊在一人身上,也就二十枚铜子,相信就算一人一钱银子,生意也当数火爆。” “毛利大致在百分之七十以上,净利润能够达到百分之四十五以上,刨去一百两的加盟费,人力,店租在内,回本之后所有便是赚头。” 朱高煦耐心的为众人分析着。 “二殿下,这生意的确不错,就是不知能否多让些利润给我等,哪怕是八二也能接受。” 钱豪面露难色道。 这羊汤炊饼,若是当真经营,绝对不可能仅仅一家,而是要铺展开来。 就好比西昌府,四座坊市中,每座都得开设一家,若是九一分成,前期的成本过大,九一分成的话,至少需要几年才能收回本钱。 经营食肆若是几年才能收回本钱,实质上便没有了多大的意义。 “诸位理解错了,本宫所指的九一分配,乃是抛去成本,诸位得九,本宫得一!” 朱高煦苦笑着摇了摇头,合着是沟通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倘若当真自己拿九成,这生意还有什么可做的? 众人简直难以置信的看着朱高煦,跟官家合作,向来都是与虎谋皮,官家绝对会死死扣住利润,仅让他们挣上一点银子。 所以压根就没有想过,能拿到九成的是自己,甚至觉得,只要有八二分配,这生意就可做。 九一分配,说白了,就是将下金蛋的母鸡白送一般! “老夫要加盟十家,这是一千两银票。” 一人眼疾手快,从衣袖中掏出一千两银票,塞到朱高煦手中。 这一千两银子,本来是打算认捐,毕竟按照官府的尿性,来了之后,若是不脱层皮,根本就别想走。 未曾想,钦差大人压根就没提认捐一事,还应允建设所需银钱,可向汇宝通无息贷款! 一千两拿下十家羊汤炊饼的经营权,用不了两年,一千两便可成为一万两! 所有人皆是从衣袖中掏出银子,朱高煦赶忙退到一旁,王贲支起一张摊子。 桃子将所有缴纳银两之人一一记录。 “河东王家,加盟十五家,收银一千五百两!” “西苑赵家,加盟十家,收银一千两!” …… 短短半个时辰,这加盟商便放出去一千多家,桃子面前堆着厚厚一沓道行宝钞,足足有着十万两之巨! 这还仅仅只是西昌府的商贾,若是能够遍布整个大明,一百多座州府,该是何等暴利,更别提后面还有持续性的收益。 朱高煦看着一沓一沓的银票入账,简直要乐开了怀。 林浩则是微眯着眼,颇为赞赏的点头,餐饮行业,无论放在何时,都是龙头产业。 后世随便一家火锅店,一家奶茶店,都能做到千亿市值,由此可见一斑。 宋礼则是后槽牙都要咬碎,以为三万两银子捡了大便宜,没想到朱高煦这一转手,不到半个时辰,就捞回十几万两,早知道就该多要一些。 本来可以抽和子的,现在却只能抽华子了,肠子都要悔青。 接下来的几日,各地州府都放出了消息,几十万难民,朝着西昌府涌来。 原本修筑运河的几万民夫,加班加点的在运河两岸建筑宿舍,按照林浩给的设计图,用木板打造成一个个集装箱样式的木屋,堆叠在一块。 既然是民夫,便没有那么多讲究,只需要有个地方,遮风蔽雨便可。 …… 西昌府。 胡言递出的拜帖,总算被宋礼接下,邀请两人今日晌午到府上用膳。 “今日便按计策行事,本官来与宋大人摊牌。” 两人从随行的御林军口中打探到,钦差大臣便是林浩,而且是陛下钦点。 林浩也并非所谓的九品国子监博士,而是四品国子监祭酒,听到这个消息时,胡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当年若不是他在背后筹谋,林浩又岂会得罪蜀献王朱椿,如今林浩攀上当今圣上,在联系上先前种种,多半是知道些什么消息。 若是不将林浩除之后快,下一个遭殃的便是他,林浩摇身一变,成了四品大员,而他不过是九品县丞。 更何况林浩还是钦差大臣,有着先斩后奏的特权,所以便煽动王仙芝,去做掉林浩。 “此事便交给我,胡大人只需将宋大人这条线搭上即可。” 王仙芝往衣兜里塞了两张一千两的大明道行宝钞,登上马车,直奔县衙。 据说胡言所说,林浩这些时日,在县衙对账,自己那内侄就是个废物,只怕两人手里的罪证,已经尽数被林浩所掌握。 只有将林浩除掉,两人才能置身事外,先前林浩不是以城中尚有白莲教余孽为由,将两人软禁在府上。 那就演一出戏,将林浩给做了,再推到白莲教身上,毕竟白莲教被覆灭,那些个余孽可什么都做的出来,林浩又是钦差大臣,不对他下手,对谁下手,简直不要太合理。 至于白莲教余孽的身份,他们都谋划好,乃是此行与宋礼一同前来工部之人,尸体都准备妥当。 白莲教徒潜藏在工部,见白莲教被林浩覆灭,心生歹意,将林浩诛杀。 两人已经约定,以三声炮响为号,只要王仙芝将林浩诛杀,胡言便与宋礼摊牌。 钦差大臣死在西昌府,而且是由工部之人动手,宋礼定然难纠其责,以此相胁,若想摆脱责任,便只能与两人合作,将工部被白莲教徒潜入之事压下。 县衙。 林浩一连几日待在账房,本以为那主簿王大成就是个废物,没想到这账本做的井井有条,根本查不出半分漏洞。 难不成真的弄错了,那看似愚蠢的王大成,隐藏的如此之深? 林浩经过调查得知,王大成此人,能够当上这主簿,完全就是因为他叔王仙芝,在任期间,并未做出任何出格之事。 反而成日待在县衙内,鼓捣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所以前些时日,王大成背着行囊,捧着被揍成猪头似的脸,说他叔让他回老家种田,林浩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难不成王大成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能够混出城去? 反正林浩绝不相信,一个傻子,能将如此繁琐的账目,做的天衣无缝。 第一百一十四章 左右互搏 想到此处,林浩便觉得后背一寒,头一遭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脑海中仔细回想着先前的场面,满江楼中,王大成直言抱怨,先前食肆中准备的是猪食,还有王仙芝提出一人一万两时,王大成心疼的模样。 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老谋深算之人的心性,只有一种可能,王大成的演技太好,几人来到西昌府时,他就清楚下场会是如何,于是便开始筹谋,以至于骗过了所有人。 为何只有王大成一人得以脱身,说明王大成抛弃了胡言二人,否则胡言二人,根本就不可能安坐于府上。 既然谈到抛弃,难不成胡言与王仙芝二人,都受这王大成所控制,王大成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王贲,准备两匹快马,随本官去一趟新乡!” 新乡是西昌府下属一乡,王大成与王仙芝两人皆是从此地走出来的,距离西昌府有着三日脚程,骑马日落之前便可赶回来。 倘若王大成当真筹谋至此,依林浩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一颗定时炸弹,无论王大成逃到大明任何一处。 刚乘着轿子赶来,便看见林浩与王贲两人策马朝着出城的方向奔去。 王仙芝猛地一拍大腿,暗叫不好,连忙吩咐手下调转方向,去寻胡言。 如今林浩脱离掌控,林浩不死,便失去了最重要的筹码,宋礼断然不会与自己两人合作。 反而可能将胡言拿下,胡言这小子,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绝对会将自己招出。 此时胡言却在满江楼,悠闲的喝着花酒,压根就没有去找宋礼的意思。 在他眼中王仙芝就是个棒槌,是时候该将其抛弃,生意他可不舍得让外人染指,哪怕是宋礼,万一宋礼这老小子倒打一耙,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只要王仙芝将林浩诛杀,他便着差役去擒拿王仙芝,当场斩杀。 与宋大人禀报,县衙差役检举,王仙芝密谋刺杀钦差大臣林浩,请求宋礼带着御林军去救林浩。 到时候林浩的尸体都怕是已经凉了,王仙芝刺杀林浩一事坐实,定会狗急跳墙,御林军中被收买那人只要自己一个眼神,便会趁乱射杀王仙芝,来他个死无对证。 如此一来,生意上便少分一杯羹,林浩这个危险也彻底解除,而他却成了捉拿刺杀钦差的功臣。 再不济王仙芝这知县的位置,也顺理成章的落到他的手中。 先前的生意,明面上由王大成与王仙芝还有自己三人平分,实则胡言再清楚不过,王大成不过是王仙芝的一条走狗,所有的银子都落在了王仙芝手中。 且王仙芝这厮,说是三家平分,到自己手上的银子,不足十一。 王仙芝这些年藏下的银子,至少不低于三十万两,只要他一死,还不都是自个的,届时拿去孝敬宋大人,不日便可擢升七品庐陵郡通判。 生意上还不断有银子进账,用不了多久,就能调任应天,仕途即可一路平步青云! 王仙芝焦急的在林府外踱着步子,看样子胡言已经是进去,只能祈祷胡言不会鲁莽行事,还未得到炮响信号之前,便与宋礼摊牌。 “砰、砰、砰!” 就在此时,桥头运河口方向传来三声炮响,乃是施工队在破除岩石。 王仙芝面若死灰,这下彻底玩完了! 脑海中疯狂运转,突然眼前一亮,二皇子! 他可是听御林军中反水那位说,二殿下也是来到西昌府,如今估计就在运河口上。 当下之际,唯有一个办法,能够明哲保身,便是先行找到二殿下,检举胡言,挟持工部尚书宋礼欲要刺杀钦差大臣林浩。 胡言密谋一事坐实,定会狗急跳墙,介时只要自己一个眼神,御林军中被收买那位,便会趁乱射杀胡言与宋礼二人,来他个死无对证。 自己便成了阻止刺杀钦差大人的功臣,新乡老宅中还藏着白银三十万两,全部拿出来孝敬林浩。 林浩与二殿下走的如此之近,随便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再加上自个在西昌府的人脉,去庐陵郡当个同知,八品擢升五品简直不要太容易。 想到此处,王仙芝便上了马车,命人去运河口,暗暗咬着牙道:“胡大人,你可别怪本官心狠手辣,你若不死,咱们俩都得一块死,死道友不死贫道!” 满江楼的胡言,听见三声炮响,也是立即起身,骑着马朝林府赶去,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戏虐之色,没想到王仙芝今个办事还真干脆利落,这是赶着去见阎王。 林府。 宋礼蹲在院落中,支着一口大锅,锅内的汤水沸腾,只不过不似先前那般白浓,而是充满了辣油。 这两日他在后厨又翻出几瓶海克斯科技,辣椒香精,麻辣烫底膏,便寻思着,为何羊蝎子不能做成辣味的。 经过两日的实验,由于掌握不好海克斯科技的用量,每到半夜,茅厕中就传来一阵鬼哭狼嚎,夹不住,根本夹不住! 宋礼小心翼翼的将一勺大骨汤膏捅咕进铁锅,紧接着一块麻辣烫底膏,又是两滴麻辣香精,一股辛辣味直冲脑门。 铁锅中的汤汁沸腾之后,宋礼用铁勺盛起一丝汤水,轻轻抿了一口。 实在是不敢多尝,几天过去了,还觉得菊花疼的厉害。 随着汤汁入口,宋礼紧锁着的眉头,顿时舒展:“味对了,就是这味!” 宋礼将羊蝎子扔进锅中,内心暗自窃喜:“先前卖的可是三花淡奶口味的配方,这麻辣烫口味是自个又研究出来的,若是朱高煦想买,没有十万两银子,根本没门!” 羊蝎子煮沸,浮在汤水上,宋礼顾不上滚烫,拿起一块啃了起来。 辛辣之意,直冲脑门,无比的满足! 相较于先前的口味,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礼小心翼翼的拿起小本子,将海克斯科技的用料记录下来。 “砰砰砰!” 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宋礼起身,脸上隐隐挂着几分愠色,什么人这个时候来坏他好心情。 “宋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胡言歇斯底里的在院子外吼道。 宋礼连小册子都顾不上,后背惊起一层冷汗,难不成是湘江水溃堤了!? 如今修筑运河一事,有条不紊的展开,唯一能出的大事,就是那被炸开的罗霄山脉,如今阻隔湘江的山体,只有不到数百米宽度。 运河修筑完之前,倘若当真溃堤,只怕整个黔中道都得被汹涌的湘江水吞没。 先前他就担心,罗霄山脉只留下这么一段距离阻隔湘江水会不会出问题。 可林大人非要说,这是经过科学测算得出的结论,绝对出不了问题,未曾想如今当真出事了。 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他宋礼又有何颜面去见陛下,这是要世世代代被人戳脊梁骨的! 拉开院门,只见胡言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如今湘江水形势如何了?” 宋礼连忙问道。 “什么湘江水?” 胡言直接被问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道。 宋礼重重的松了口气,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只要不是溃堤什么事都好办,平复心绪后,开口问道:“什么大事?” “就在刚刚县衙一差役检举,西昌知县王仙芝,密谋刺杀钦差林大人,此时只怕王仙芝那厮已经到了林大人跟前,还请宋大人调兵,前去营救林大人,诛杀王仙芝!” 宋礼连忙道,装作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 “刺杀就刺杀,大惊小怪……什么,你再说一遍,王仙芝那孙子想要刺杀林大人!?” 宋礼差点没给吓昏过去,若是林浩没了,那他就真的罪过大了。 内院的咸宁公主也是听见,赶忙跑了出来,一脸担忧的问道:“林大哥怎么了,谁要刺杀他?” “还请宋大人立即调兵,若是给王仙芝得逞,林大人身为钦差大臣,出了半点问题,咱们都难纠其责!” 胡言涨红了脖颈,这演技,又是奥斯卡级别。 宋礼倒没有轻信胡言的片面之词,林浩先前便说过,胡言这狗杂种心术不正,说不定就是来骗来偷袭自己这老头子的。 更何况这逻辑上也说不通,平白无故的,王仙芝为何要刺杀林浩,难道林浩死了他就能逃,就算他能逃,刺杀钦差大臣,乃是株连十族的大罪。 只要海捕文书一下,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林大人这几日不是在县衙之中查过往的账目,王仙芝的账目乃是他那不成器的侄子做的,根本就不禁查。” “王仙芝想必是清楚,若是没有半点行动,只能是死路一条,所以便心生歹意,意图刺杀钦差大臣,据揭发的差役所说,王仙芝想事后,将刺杀林大人一事,嫁祸到下官身上,下官可不想担这无妄之灾,这不第一时间就来禀报给您!” “按照时间推算,王仙芝很快便要到运河口,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胡言这老狐狸简直委屈到极点,就差眼泪都要掉下。 “妈了个巴子的,还反了他不成,区区一八品芝麻官,也敢刺杀林大人,锦衣卫所属听命,与我前去捉拿王仙芝,死活不论!” “竹熙,你看好公主,本官回来之前,哪都不能去。” 宋礼气得吹胡子瞪眼,回到屋内取出尚方宝剑,翻身上马,领着一众锦衣卫,朝着运河口方向狂奔而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著书立传 “竹熙,我想去救林大哥,你能跟我一块吗?” 咸宁公主黛眉微颦,俏脸之上,尽是愁容。 虽说不谙世事,但她也清楚,刺杀朝廷命官是死罪,王仙芝若是真想刺杀林大哥,不达目的绝对不会罢休。 “真拿你没办法,小小年纪就为情所困,你看我,就不可能像你这般。” 竹熙故作老成的叹了口气,起身打算让人去备马车。 …… 王仙芝紧赶慢赶的来到运河口大营,表明身份后,来到朱高煦营帐。 朱高煦伏在案台之上,奋笔疾书,浑然没有注意到王仙芝的到来。 前些日与林浩秉烛夜谈,朱高煦幡然醒悟,虽说如今也可算作腰缠万贯,但始终觉得空虚。 “一个人的成就不在于他挣了多少银子,或者是做了多少事,而是在于他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什么。” 林浩一语惊醒梦中人,朱高煦冥思苦想,如何才能给这个世界留下些什么,今日才算想通,他可以著书立传,以自己的经历,唤醒那些个仍旧处于迷茫中的年轻人。 “微臣西昌知县王仙芝,拜见二殿下。” 王仙芝跪地拱手道。 朱高煦赶忙将手中册子合上,露出扉页的书名《我的成功可以复制》。 换作后世,绝对妥妥一成功学大师的节奏。 “所来何事?” 朱高煦瞥了王仙芝一眼。 “微臣有要事禀报,西昌县丞胡言,欲意谋杀钦差大人林浩,此时只怕已经与宋礼宋大人在路上,还请二殿下领兵前去相助。” 王仙芝连忙说道。 朱高煦微眯着眼起身,并未有情绪上的动容,走到营帐后,抄起龙泉宝剑,搭在王仙芝的脖颈之上,冷言道:“你可知,诬陷朝廷命官是何罪过,宋大人乃是六部尚书,岂能容你玷污!?” 自己还在蹒跚学步时,就与老宋相识,以老宋的心性,根本不可能刺杀林浩,这孙子分明是在诈自个。 王仙芝双眼被汗水朦胧,双条腿止不住的震颤,支支吾吾道:“欲要刺杀林大人的并非宋尚书,而是胡言,宋大人如今已经是被挟持。” “哦,说来看看?” 朱高煦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寒意,若是对方答不出个所以然,下一刻便要人头落地。 区区一县丞岂敢刺杀朝廷命官,一位是钦差大臣,一位是六部尚书,无论杀哪个,都是株连十族的大罪。 杀了就能逃得了? 如今大营中还驻扎着近两千御林军,但凡有脑子,也不可能干出此等荒唐之事。 “事到如今,小人也不敢再有所隐瞒,微臣在位期间,可谓是兢兢业业,一心为民请命,不敢有半分逾矩,可自从那胡言来了之后,仗着彼时有户部尚书刘观撑腰,将微臣的职权架空,在西昌府设立寒衣、岁戒等十几项苛捐杂税,百姓苦不堪言。” “而胡言却是挣得盆满钵满,刘观大人倒台之后,胡言便欲辞官,拿着贪墨来的银两远走他乡,却屡屡被庐陵郡守婉拒。” “几日前,林大人开始着手调查西昌县衙的账目,县衙所有的账目,都是由我那不成器的内侄记录,根本禁不起查,胡言自知难纠其责,依照大明律,贪墨银钱六十两,处死刑,流放三族,贪污千两,其罪可连座九族,胡言在位这些年,贪墨银钱数何止千两。” 王仙芝话到此处,朱高煦脸色已经完全阴沉下去,强忍着怒意,继续听了下去。 “昨夜,胡言便找到微臣,告知微臣,虽说银两皆是他所贪墨,可若是事发,微臣这知县也脱不了干系,想要活命,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将林大人除之而后快,最后再将林大人的死,嫁祸到白莲教余孽身上,我等便可安枕无忧。” “微臣不愿一错再错,便拒绝了他,本以为胡言只是一时冲动,就在今早,微臣府上的家丁揭发,说听见胡言与人密谋,刺杀林大人一事,打算事后将林大人与宋大人之死,嫁祸在微臣身上,微臣做那冤死鬼没有关系,可林大人是为民请命的好官,离开桃源时,那一路的万民伞,微臣也是有所耳闻,岂能被胡言这般奸人所害!?” 王仙芝义愤填膺道,说到怒处,唾沫星子四溅。 朱高煦拍案而起,手中龙泉宝剑掷地,语气冰冷到极点:“反了他的天了,区区一九品县丞,也敢刺杀林兄,本宫定要将其十族挫骨扬灰,王知县你听我令,调动营中所有御林军,捉拿县丞胡言,抓活的,本宫要亲自将其一刀一刀给活剐了!” 哪怕就算刺杀自个,朱高煦都不会如此愤怒,可林兄是他的逆鳞,触之必死! 先前便许诺过林兄,要护其一世无忧,哪怕就算父皇要处死林兄,他朱高煦也第一个不答应,大不了反了便是! 除开五妹,这个世界上,最想守护的便是林兄。 两千御林军身披黄甲,骑着汗血宝马,浩浩荡荡的朝着西昌府奔袭而去。 …… 新乡。 林浩王贲两人骑着马,进了村子。 “想必又是那王家的人,骑着大马身披官袍,那叫一个好生威风。” “啐,我看王家那小子是忘了本,当年若不是他爹娘兄弟将祖产卖给俺家,哪有他王仙芝的今日。” “你还是少说两句吧,若你真有这个本事,今日坐在堂上的就应该是你,而不是守着这几十亩地,混吃等死。” …… 忙着农活的民夫纷纷驻足。 整个村子泥泞不堪,屋子零零散散的分布着,甚至都不需去询问。 只有面前这一条用石块堆砌成,两丈见宽的大道,通向远处,除了王仙芝这新乡还有何人有此手笔? 林浩两人纵马上前,又走了约莫半刻钟,只见道路尽头,立着一座八进八出的大宅院。 奢华程度令人咋舌,要知道,林浩在应天买下的那所荒园,不过也就是四进四出的院落。 何为八进八出,就是在宅子中,有着八个院落,皆是独门独户。 宅子前摆放着两尊石狮子,细看之下,石狮子口中含着拳头大小的珠子,竟然都是用金子打造! 门口联石上刻着一副对联。 上联:“一不要钱,二不要命。” 下联:“三不要官,四不要名”。 横批:“两袖清风。” “这王仙芝在门口挂这对联,是要告诉世人,一心为百姓着想,不求钱财,舍得性命为老百姓谋福祉,不在乎名利?” 王贲看着对联,忍俊不禁道。 “难道将书买回去,就一定要看不成?” 林浩瞥了王贲一眼,内心不由感叹,这王仙芝是真能装,等自个回到应天,定然也要在府前挂上这么一副对联。 “何人敢在王府前喧哗。” 一大腹便便,手里捏着一对官帽核桃的青年男子,踱着步子走出院门,呵斥道。 当其看清楚林浩身着红色官袍,顿时浑身一激灵,老爹与他说过,亲王以及三品之上着紫袍,五品之上着绯(红)袍,至于像老爹那种芝麻绿豆大点的官,就只能着青袍。 而面前这比自个年纪还小的年轻人,竟然穿着一身红袍,难不成是庐陵郡下来的官员? 五品之上,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位大人,先前是在下失态,在下名为王老吉,乃是新乡的秀才,家父王仙芝是西昌府知县,有失远迎,莫要见怪。” 王老吉朝着林浩拱了拱手,满脸阿谀道。 “王老吉,难不成你还有个兄弟叫加多宝?” 林浩差点没笑出声,这王仙芝当真是个奇葩,儿子名字取得倒是不错。 “这位大人如何知道,在下有个弟弟,名为加宝?” 王老吉满是诧异道,难不成自个那弟弟中了今年的举人? 不对啊,今年的乡试还未开始,就算当真中了举,也不至于惊动庐陵郡的五品大官。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小天才王大成 猛地,王老吉似乎想到什么,倒吸一口凉气,眼神中尽是震惊之意,既然不是来找二弟,便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父亲的仕途再进一步! 父亲在西昌府担任知县,已经三十余年,按照他来说,去庐陵郡当个通判,或是同知,根本不为过。 倘若老爹当真能到庐陵郡做官,岂不是自己那举人便有了指望。 “大人是来找家父的吧,家父如今在西昌府内,并未归家,若是大人不识路,在下可以效劳。” 王老吉越发觉得靠谱,毕竟为官之时,告身上所记载的籍贯便是乡籍。 “本官此番前来,是找你另外一位堂兄弟,叫做王大成,他可在府上?” 林浩摆了摆手。 提到王大成,王老吉便气不打一处来,父亲那老顽固,非得讲什么避嫌,替自己那疯疯癫癫的堂兄捐了个主簿官身,而他,只能被同乡戏称穷酸秀才。 “就是对面山头上那座土楼,大人找王大成所谓何事?” 王老吉不解道。 昨日他便听乡绅说,王大成被父亲赶了回来,还寻思着如今西昌主簿一职空了出来,自个能不能去顶了缺。 念这所谓的圣贤书哪有做官来的有趣,一念之间,就能决定他人的生死,想想都觉得刺激。 加宝那榆木脑袋,南瓜大的字不识得一箩筐,还指望靠着念书,考取进士。 只要父亲肯点头,直接少走三十年弯路。 林浩顺着王老吉所指的方向望去,远处的山坡上,矗立着一座孤零零的土楼。 与王家八进八出的宅院,反差鲜明。 “有空进城看看你那老爹。” 说罢林浩翻身上马,朝着王大成家中赶去。 王仙芝所犯下之事,绝对足以株连九族,趁着这个机会,父子团圆。 “你个杀千刀的,让你在城里做官,你不争气,被赶了回来也就算了,放个牛还去鼓捣你那什么镜子,如今耕牛摔死了,咱们一家可怎么活!?” 离着土楼约莫还有半里地,便听见王大成的惨叫声,从土楼中传了出来。 林浩不安的内心,顿时松懈下来,合着是自个想多了,只要没跑,就说明没有问题。 两人走进土楼,小院内,还躺着一头血肉模糊的耕牛。 只见王大成跪在地上,被揍的鼻青脸肿,一旁两鬓斑白的老汉,手里拎着的拐棍眼看着就要砸到王大成脑袋上。 “住手!” 林浩一把夺过老汉手中的拐棍,呵斥道。 “你是哪家的,敢管我老王家的闲事……” 话未说完,老汉只见楞在原地,看着林浩身着官袍,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道:“大人,您这是?” 王贲从衣袖中取出一锭十两银子,扔到老汉手中:“这些钱,应该够买你几头牛了,林大人有事找你儿子,回避一番。” 老汉紧锁着的眉头瞬间舒展,果然当官的就是不一样,出手就是十两银子,都够买上五牛头耕牛。 自个这不成器的儿子,替王仙芝办了这么多年事,一钱银子没攒下来也就算了,听说还花三千两银子买了个什么镜子,差点没给他直接送走。 见王贲眼神冰冷的吓人,老汉赶紧一脸媚笑的退了出去,将屋子留给三人。 “钦差大人,您怎么来了?” 王大成异常惊讶,没想到林浩堂堂钦差大臣,竟然会来他们这穷乡僻壤。 “这是怎么回事?” 林浩苦笑着摇了摇头。 “前日王知县让在下回乡种地,如今农忙已经过去,父亲便让我去山里头放牛,在下观察着溪水里的小动物,便忘记了时间,没承想耕牛从悬崖摔了下去,所以受到老爹的责罚。” “钦差大人您看,此物名为放大镜,是在下花重金从汇宝通购得,前些日子被王知县摔碎,于是在下将镜片外围打磨一番,重叠在一块,便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王大成丝毫没有在意身上的伤势,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几块玻璃,重合在了一块。 林浩内心暗自一惊,虽然桃源研究所有他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高精显微镜,但却不曾流露到外界,而且这是明朝。 汇宝通售卖的也就是低倍放大镜,也就是王大成手中,被世人唤作琉璃的东西。 历史上发明显微镜的列文虎克,都要两百多年后才出生,这小子绝对是个天才! 王大成见林浩饶有兴致的模样,于是从里屋搬出一个竹条钉成的架子,将几块玻璃碎片固定在竹条上。 底部放置了一小块碎玻璃,通过铜镜,将光线折射到碎玻璃上,继而从牙龈上用竹签刮下一些牙斑,放在碎玻璃上,滴上几滴无根之水。 “林大人,您可以上前观察一番,只不过取了一点牙斑,却有着无数蠕动的小动物,大小形状不尽相同,至少可以分为四个家族。” “不仅仅是牙斑,就连河水,平时吃的食物,包括头发上,都存在着这种小动物,相信用不了多久,在下便能研究出,这小小动物到底是什么,从何而来。” 王大成满是自豪之意,用他的话来说,这些个发现,绝对能够颠覆现在人的认知。 林大人若是观察后,绝对会大吃一惊,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奇妙的世界。 林浩则是微微颔首:“这些小动物,学名叫做微生物,依附在任何一种物体上,微生物又分为细菌、病毒、真菌、寄生虫、支原体等等,在桃源县学,有着一门科目叫做微生物学。” 王大成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浩,虽说林浩讲的那些个生僻词从未听过,本以为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人知晓,这小世界的存在。 未曾想,在那林大人口中的桃源县,已经成了一门学科! 不过王大成丝毫没有失落之意,反而越发的兴奋,如此也就证实了,他并非父亲口中的痴心妄想。 方向对了,只要研究下去,绝对是一门大学问,要怪就只能怪他出生了晚了。 “西昌府县衙账房中近三年的账可是你做的?” 林浩继而问道。 “不错,朝廷规定,县衙需要有一本公账,可县衙中未有精通算学之人,便由在下担任,不过那本账是假的,都是按照前任县丞赵大人的要求记载,真实的账本,就藏在县衙公堂的惩戒石下。” 王大成并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只是将这当成一份工作。 先前赵大人告诉他,账本必须有两本,一本假账,所有款项都得出入无虞,以应对上面检查。 另外一本,则是真实记录县衙的每一笔开支,不过这本账一定得藏好,绝不可能轻易示人。 交代完,没有多久,赵县丞就升迁去了山东府,被上任的胡言顶替,这些年王知县也从未问自己要过账本,所以每一本都被他埋在了县衙内的惩戒石下。 “可有人协助你做账?” 林浩试探性问道。 “都是经在下一手记录,县衙账房中的那些,都是按照前任赵县丞吩咐,每一笔出入,都得一一对应,亏空之处,得巧立名目,偷梁换柱……” 王大成尴尬的挠了挠头,认为估计是自个回乡之前,忘记将真账本一事交代清楚,所以钦差大人才找上门来。 “那你可曾念过书,修过算学?” 林浩接着道。 “钦差大人,您也看见在下家中这般条件,哪有银子供在下去私塾念书,不过是看了些算学类的书籍。” 王大成显然有些个难为情,他也想去参加科举,有朝一日,能够堂堂正正靠着自己的本事,入朝为官。 而不是在叔公手下,当个跑腿的,虽然他生性纯良,但也清楚,叔公能挣这么多的银子,都出在了西昌的百姓身上。 但却无力制止,王仙芝的话,对于他来说,就是军令一般,所有挣到的,事后都得还给叔公,偿还当初捐官的银子。 不过王大成也颇为知足,至少在县衙中为官,能吃得上饱饭,顿顿都能有肉吃,时常还会给些银子,能够支持他的研究,若是换作在新乡种地,压根想都不敢想。 林浩内心不由高看王大成几分,从未系统化的学习过,却能够将一个县城的账目做的井井有条,数万两的亏空,也能补齐漏洞,天衣无缝,甚至连自己都看不出任何端倪。 “那你可有想法入朝为官?” 林浩微眯着眼道。 虽说王大成这西昌主簿是捐银子换来的,但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王知县说在下这辈子就是种田的命,怕是没法再回到西昌府做官,王知县的次子王加宝要参加今年的乡试,若是中了举人,便会接任下主簿一职。” 王大成尴尬的挠了挠头,出身卑微的他怎会有资格去想这些。 加宝兄弟今年会试若是中得举人,甚至不需候补,直接可到西昌府担任县衙主簿一职。 先前之所以是自己,完全是王知县为了避嫌,这些年,该享受的也享受过了,有何不知足。 “他说你是种田的命,你就得是种田的命了?” 王贲白了王大成一眼,林大人这话分明是有提携之意,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大成不敢有何奢求,只想让父亲与自个能有口饱饭……” 不等王大成说完,便被林浩打断:“够了,今年的春闱,本官会给你一个名额,届时带着这枚信物前往应天,前去应天书坊,找一名为杨士奇的编纂,他会替你安排。” 林浩将一枚刻着桃源二字的玉牌,递给王大成。 哪怕林浩想给王大成举荐个官位,朱棣断然也不会拒绝,但林浩却不愿让其走捷径。 能够参加春闱,已经是违反制度,寻常人,若非举人之身,哪来参加春闱的资格。 倘若王大成过不了这关,便让其去桃源县学,研究微生物学。 …… 王大成感觉整个人都麻了,虽说连私塾都未曾念过,但也知道,春闱是什么概念。 偌大一个西昌府已经十几年没有人考中举人,举人之身便是参加春闱的基本要求,更是需要经过层层筛选。 整个庐陵郡籍,每年能够参加春闱的,也就那么一两个。 王大成眼神无比炙热,接过林浩递来的玉牌,感恩涕零道:“感谢钦差大人提携之恩,无论如何,在下都会去应天府试试。” 在应天贡院参加考试,与国子监贡生,吃住在一块,那是何等的荣耀。 至于考中贡士,王大成压根就没敢想,除非是那祖坟上烧起三丈高的大火。 “收拾一下行囊,与本官回西昌府。” 林浩无奈的摇了摇头,当年的他也是从乡试开始,先得举人,再中贡士,最后夺得进士。 自然清楚,一个机会对于读书人来说有多重要。 “家父怕是不会放行,离春闱还有数月光景,在下在新乡老家,也能趁着干农活的闲暇之余,备考一番。” 王大成面露难色。 若是告诉父亲,他要去参加春闱,估计连腿都得给打折。 整个西昌府都没有一个贡士,举人还是十几年前出的,王家哪有这个香火。 再说前往应天,如今步行前往是绝对赶不上,只能够买上一匹马用作脚程。 他听胡言胡大人讲过,每年春闱之时,应天府的客栈,以及食肆都是贵的吓人,所以盘缠至少得备下二十两。 让父亲出这笔银子,断然没有可能,所以王大成想着,趁还有几个月光景,瞒着父亲去庐陵郡挣点银子。 大不了就在坊市上卖字,能挣一些是一些,大不了到时省吃俭用便是。 “老汉。” 王贲朝着老汉招了招手。 不断用袖子蹭着银锭,时不时还哈口气的老汉,立马挤满笑意,迎上前来:“大人有何吩咐?” “令郎此番与林大人去应天府走上一遭,你可有意见?” 王贲直截了当道。 “我令郎如今辞官回乡,便在新乡又购置了几亩水田,我令郎要是走了,老汉一人只怕是忙不过来。” 老汉并不清楚令郎所谓何意,但看王贲的眼神,猜测多半是儿子的意思,内心不禁感叹,读书人就是不一样。 我令郎? 我你儿子? 王贲忍俊不禁。 林浩略微思索后,开口道:“一亩上好的水田,抛去成本,一年也就一贯钱,这是一百两,之后王大成便再与你王家没有半分关系。” 王贲从衣袖中取出一张银票,摊在石桌上。 老汉眼神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丝毫没有犹豫,小心翼翼的将银票叠好,塞进衣袖内:“大成能跟着大人您,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这做爹的岂有阻拦的道理。” 二十多年,好不容易将王大成拉扯大,如今成了壮劳力,还真不舍得放手。 谁叫林大人给的实在太多,一百两在大明的购买力,极为恐怖。 西昌城外上好的良田,七钱银子都能买到一亩,买个一百亩良田,再花二十两城里买个宅子,剩下十两银子还能娶个漂亮媳妇,日后靠着地租,便可过上神仙般的日子。 王大成没有想到,区区一百两银子,父亲就将自个给卖了。 虽说他现在没有银子,先前花的也都是王知县的,但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靠自己的本事,挣到一千两,甚至一万两。 “你个杀千刀的,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过大人。” 老汉说着手中拐棍就落到王大成身上。 结结实实的一棍,王大成却只是紧紧咬着牙关,没有任何不满,朝着林浩拱了拱手:“林大人知遇之恩,没齿难忘。” “大人,在下在府中备了薄酒,吩咐下人抄了一桌子菜,还请赏个脸,一起用膳。” 王老吉不知何时凑到门前,朝着林浩挑了挑眉头道。 第一百一十七章 王家大宅 林浩一行人,来到王家宅院。 王大成紧跟着林浩身后,低着头一语不发,老汉则是内心欢喜不已,还是头一遭到自个这兄弟府上做客。 平日农忙之余,他便在山头上远远眺望一番,袍弟王仙芝的大宅子,心里想着,若是有朝一日,也能住进这大宅子,一辈子当真就没白活。 奈何王仙芝压根就没有将其这个亲戚放在眼中,逢年过节,也就是让府上下人送来几枚大钱打发。 外头看的气势恢宏,可远不如宅邸内来的震撼。 院子四角立着汉白玉的柱子,四周的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黄金雕成的兰花在白石之间妖艳的绽放,青色的纱帘随风而漾。 假山流水,贯穿整座大宅,宅院背后,更是矗立着一株四人合腰粗的榆树,一串串金灿灿的榆钱,赏心悦目。 “这榆树有年头了。” 林浩啧啧称奇,榆树能够长到如此,至少都是数百年。 “家父说了,阳宅背后栽榆树,铜钱串串必主富,这宅子为何选址在此,正是因为这株千年榆树,花了不小代价,才让周围的几户村夫搬走。” 王老吉眼神中闪过一抹自豪,先前便有不少同窗前来造访,还就没有哪位不称赞这株榆树。 当年那几户同乡,可是死活不愿搬走,与父亲百般作对,结果落得个秋后问斩的下场。 步入正厅,林浩眉头微微一皱,只见正厅之上那把太师椅上,刻的可是龙形纹饰。 此乃僭越死罪,王仙芝区区一八品知县,竟然敢用龙纹,这厮野心着实不小。 王老吉拍了拍手,几个身材苗条的少女,将菜肴端上桌。 头道菜品,两片烤鸭为土地,上插三根芦笋为花茎,两片鹅肝为花叶,几片白煮蛋的蛋白做花盘,几粒红、黑鱼子做花蕾。 接着一道,黄瓜汁水为池塘,白萝卜雕成藕,红菜头刻成荷花,冬瓜皮做成荷叶,节瓜做成小船,满载茭白和橄榄菜的细丝。 …… 一桌珍馐,放眼望去,大有几分莲塘月色之景,奢侈程度令人咋舌。 最后一道,便是一大盆酱牛肉。 老汉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没承想,吃食也能做到如此地步,面前这一桌,都够买他命了。 “依照大明律,耕牛死亡,需要上报官府,就地掩埋,两位大人来了,便物尽其用,用粗盐炖煮过的酱牛肉,可是一绝!” 王老吉也不是棒槌,看出王贲脸色不对,于是笑着解释道。 林浩倒没有在意,夹起一块酱牛肉,塞进嘴里,细细咀嚼起来,肉质粗糙,明显是炖煮过火,除开咸的令人头皮发麻,再没有其他滋味。 老汉倒是吃的不亦乐乎,错过这顿,这辈子都吃不上四个菜。 林浩两人只觉味同嚼蜡,寻常人眼中的珍馐,在他们看来,实在难以下咽,所谓的佳酿,也不过酸果酿成的低度酒。 酒饱饭足后。 天色阴的发沉,不见月色,林浩三人便在王宅暂住一宿。 “林大人,晚膳过后,我在宅子后院发现十几架马车,马车制式统一,看似做押运绸缎之用,实则不然。” “马车的轴承处,有着一层盐霜,虽说经过清扫,但依旧有微量附着,盛放绸缎木箱四角的铁锁扣,附着着一层锈迹,但根据木箱的新旧,铁锈绝无可能如此严重。” 王贲压低嗓音道。 “你的意思是,王仙芝除开贪污之外,还染指贩卖私盐的生意?” 林浩一下便听出王贲言外之意。 明朝的私盐,也就是未经提炼的矿盐,成分主要便是氯化钠,某种程度上来说,会加速铁扣的腐蚀生锈。 “多半是错不了,先前我便疑惑,王仙芝能随手拿出二十万两银票,还有如此之多的私产,光靠在西昌府贪污,根本就做不到,新乡这座宅院更是如此,既然不是贪污所得,那银子从何而来。” “晚膳过后,便找了个由头,让王老吉那厮领着在宅子中转了转,便发现了马车的存在,这便是从马车轴承处取下的盐霜。” 王贲将用布包裹着的少许白色晶状物,摊在桌上。 林浩用手指沾了沾,送进嘴里,微微发涩,咸味不是很明显,但也足以确定,这就是矿盐。 用马车押运私盐,藏在木箱之中,碰到雨水,来不及遮盖货物,食盐便会顺着水,从木箱中渗透出去,虽说只是少数,但时间一长,便会在轴承这种不起眼的地方,积攒起一层盐霜。 倘若不是王贲观察入微,绝对发现不了。 “莫要作声,待到下半夜,你我二人去探查一番,倘若王仙芝当真贩卖私盐,那么这座宅邸中,肯定还有夹藏。” “在新乡修筑这么一栋八进八出的大宅院,却从来不回来,家中只有两个儿子居住,若说单单只为扬名,不尽然如此。” 林浩吹灭烛火,起身上了床榻。 王贲则是抱着剑鞘,倚靠在门前,闭上双眼。 王大成则是被王老吉让随从绑了扔到柴房中:“说,那两位大人找你究竟所为何事?” 王大成清楚,自己这堂兄乃是伪善之人,先前在林大人面前所表现出的谦逊,都是装出来的,若是不遂了他的愿,只怕自个没法活着走出这间柴房。 “那位身着绯袍的乃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大臣,先前我与他并无交集,此番来到新乡,说让我跟着回应天府。” 王大成略微思索后开口道。 “凭什么你能跟着去应天,就你这样的,连半天私塾都没有念过,老子好歹也是个新科秀才,父亲更是西昌府知县,你究竟给了那位大人什么好处,还有什么隐瞒的,如实说来!?” 王老吉嫉妒心油然而起,王大成哪儿都比不上他,凭什么能得贵人相助,心里一时间极度不平衡。 去了应天府,还有钦差大人相助,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王大成定然是许诺了林大人什么好处,王大成有的他都有,只要清楚底细,便能取而代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冒蓝火的加特林 “我也不知为何,林大人只是问了我关于县衙账本一事,我便如实告知,随后林大人便让我跟着他回应天,并且许诺给我今科春闱的名额。” 王大成并未有所隐瞒。 听到春闱二字,王老吉顿时双眼通红,不住喘着粗气,嫉妒之意蔓延上心头,虽说他只是个秀才,但也清楚春闱的概念。 每三年一次,在应天府贡院中举行,唯有举人之身,靠着各地官员举荐,方有资格参加,而王大成不过就是一白丁,连秀才都算不上,如何有资格去参加春闱。 春闱得中者,便是贡士,真正的鱼跃龙门! 对于身为钦差大臣的林浩来说,想要扶持一位贡士,绝对不难。 凭什么王大成能得林大人青睐,王老吉嫉妒到连后槽牙都要咬碎:“将他锁在柴房中,林大人动身之前,不可放出。” 王老吉已经想好,只要将王大成软禁,伪造一封书信,告知无意入应天府为官,自知德不配位,还望林大人用人从贤,自己这堂兄才情斐然,远胜于己。 然后他再许诺林大人一定好处,便可取而代之,他相信,林大人提携王大成,并非看中他的能力,而是想找个忠心耿耿的手下,所以这个人是谁并不重要。 王大成双手双脚被束缚,就连嘴也被塞住,拼命的挣扎着,他不想错过这番机遇,换来的却是一顿拳打脚踢。 “他要是不老实,就直接宰了,扔后山乱葬岗喂狼去。” 王老吉猛的一脚踹在王大成小腹之上。 王大成身子弓成虾米一般,嘴里含糊不清发出一阵呜咽之声。 …… 林浩二人翻身,从别苑中走出,朝着后院潜行,王宅中有着几十名护卫,举着火把,巡视宅子。 如此举动更是证明二人内心的想法,此地无银三百两。 两人来到后院,刚想探查,一道身影便是蹑手蹑脚的来到后院一道雕刻着海水江牙的石壁前,轻轻推动石壁上的龙眼。 一道可容纳两人大小的甬道,缓缓出现在石壁下方。 林浩二人相视一笑,得来全不费工夫,倘若不是正巧瞧见这一幕,如何能够发现这宅子下的暗道。 两刻钟后,王老吉气喘吁吁的拖着几只漆红大木箱,走出甬道,朝着前庭走去。 王贲待到王老吉回到厢房,烛火熄灭之后,与林浩二人一同进了甬道。 狭长的甬道两旁,长明灯一盏盏的点亮,约莫走了有半刻钟,面前豁然开朗,足足有着近万平的空间。 林浩二人嘴角下意识一阵抽搐,整个屋子内,闪烁着金光,地面一只只漆红大木箱,整齐有序的堆列,木箱之中,码列着五十两一枚的金锭! 放眼望去,至少有着近百万两黄金! 哪怕放在明朝,按照洪武皇帝朱元璋定下金银一比四的兑率,面前这也足足有着四百万两黄金! 除开黄金之外,其他的珍奇也是数不胜数,堪称一座宝库! 整个白莲教这么多年积攒下的财富也不过就四百万两,这王仙芝是从哪弄来的这么多金子,就算贩卖私盐,也绝不可能做到如此。 “林大人,咱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王贲咽了咽口水,眼神中震惊之意难以言说。 “迟则生变,今夜便回应天府,带人抄了王仙芝的宅邸。” 林浩微眯着眼道,先前他也认为,王仙芝除开贪墨之外,最多再添一条贩卖私盐之罪。 可如今看来,显然不是如此,隐隐有种感觉,王仙芝不过是这一滩浑水中的小虾米。 就在两人要离开之时,甬道两旁的长明灯顿时熄灭,整个甬道中漆黑一片。 数十道破风声迎面袭来,林浩瞳孔急剧放大。 刹那间,王贲手中蜀道出剑,斩出一道剑芒,手指粗的精钢箭矢齐齐被斩落在地。 “林大人,没想到既然被你找到此地,既然如此,今日就不用走了。” 一道揶揄的声音,从甬道尽头传来,来人身形佝偻,披着一头白发,手中拎着一柄破旧的朴刀。 “你是何人?” 林浩语气冰冷道。 面前这老汉,虽说身形佝偻,却无形中透露出一股上位者的气息。 “垂垂老朽,无名无姓,只不过奉主子之命,在此守护宝库。” 白发老汉话音刚落,纵身上前,手中朴刀直劈王贲面门。 王贲身形微微向下一沉,手腕翻转,抬着蜀道迎了上去。 两兵相接,火光四溅。 王贲只觉虎口被震得发麻,眼神中忌惮之色浓郁。 手中蜀道位列天下十大名剑,而面前老者手中那残破的朴刀,竟然能与蜀道争锋! 刹那间的失神,朴刀再次迎着面门斩来,王贲身形急遽后退,一缕青丝被斩落,险之又险。 “小小年纪,倒是有几分功夫,不过今日过后,便要夭折在老汉手中。” 老汉压根就不打算给王贲喘息的机会,刀身一横,借着惯性,再度袭来。 几个回合,王贲紧握着蜀道的右臂,彻底失去知觉。 “你是锦衣卫中人?” 王贲手中蜀道插入青石地砖中,大口喘着粗气。 老汉所使得刀法,大开大合之势,唯有绣春刀能够出其左右,锦衣卫刀法又是不传之秘。 所以面前这老汉,断然是锦衣卫中人,看年纪多半是太祖皇帝当年的手下。 “功夫了得,眼光也毒辣,若不是今日必须死在此处,老汉当真愿将你收入麾下,拿命来!” 老汉似乎深知,反派死于话多这么个道理,打算痛打落水狗,一跃而起,手中朴刀抬起,刀刃朝下。 “砰!” …… 老汉手中朴刀被震飞,看着林浩手中泛着寒芒的沙鹰,眼神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之意。 先前那枚暗器,令其头一遭感受到死亡的威胁,若非感知度极高,用刀身挡下,只怕此刻已经去见了太祖皇帝。 心中更是愈发坚定,此子必除! 本以为林浩不过是善于口舌之辈,未曾想竟然还是使用暗器的高手,不过这路数并未见过。 “你那暗器倒是不错,不过暗器能杀多少人?” 老汉冷笑一声,拍了拍手,十几名身着夜行衣,手握绣春刀之人,出现在甬道中。 “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你可曾听过冒蓝火的加特林?” 林浩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系统空间中那柄加特林赫然出现在手中。 一众锦衣卫,看着林浩手中如同水桶之物,面面相觑,忌惮的围住林浩二人,却不敢上前。 黑黝黝一圈的枪口,着实带来不小的震慑力。 “凭空取物,这小子使的不过是幻术,诛杀二人者,赏金千两,封千户侯!” 老汉眼神中闪过一抹寒意,纵身上前,身后锦衣卫一个个也是红了眼,封侯拜相,赏金千两的诱惑实在太大。 林浩扣动扳机,加特林枪管旋转起来,一阵阵蓝火从枪口冒出。 面前数人,不过须臾间,便被打成了筛子。 老汉脸色一沉,丝毫没有犹豫,抓起近前的两个锦衣卫,朝着林浩枪口扔了上去,纵身逃出甬道。 十几名锦衣卫,在加特林面前,如同摧枯拉朽一般,顷刻间便成了一堆烂肉,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 王贲咬了咬牙,拔出蜀道,便要追上前去。 “穷寇莫追,就算追上,你也留不下他。” 林浩摆了摆手。 那老汉绝对不简单,言语间便能赏赐千户,除开锦衣卫指挥使外,怕是没有人能够做到。 可锦衣卫指挥使不是那沈炼,难不成老汉是沈炼的人? 或许当真如此,除开锦衣卫外,林浩实在想不出,何人能够积攒下,如此巨额的财富。 可锦衣卫与王仙芝之间又有何联系,越发的扑朔迷离。 两人离开甬道,整个王宅中所有的护卫,都被先前的锦衣卫抹了脖子,至于王老吉此刻在厢房中,发出打雷般的鼾声,就连先前加特林的声响,都未能将其唤醒。 很快,王贲便在柴房中,找到被五花大绑的王大成。 “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林浩无奈的摇了摇头,绝非锦衣卫出手,否则断然不可能留活口。 “是那王老吉,将在下绑了起来,拷问在下许诺过林大人什么好处,换来前往应天,参加春闱的机会。” 王大成如实说道。 “收拾一番,今夜便前往西昌,你父亲已经死在了刀下,从今以后忘了这新乡老家。” 林浩拍了拍王大成的肩头。 王大成有些怅然若失,他与父亲之间,着实没有感情可言,不过毕竟是父子。 走到门前,便看见老汉身首异处的尸体,临死之前,掌心还死死攥着那张一百两的银票。 王大成在后院榆树下挖了个坑,将父亲尸体掩埋,银票也塞进了父亲怀中,紧着磕了三个响头,算是尽最后的孝道。 …… 远处的山岗之上,锦衣卫老汉脸色铁青,仰躺在地上,整条右腿被大口径穿-甲弹打碎,鲜血如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仍旧心有余悸。 先前那暗器,实在过于恐怖,绝非人力所能及,若是再犹豫一瞬,他也得永远的留在那甬道之中。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三行情诗 总而言之,林浩已经上了他的必死名单,否则日后绝对酿成大患。 马车上,王贲情绪似乎不高,看着手中蜀道。 剑身极为狭长,剑鞘之上刻有铭文,据传当年剑神李淳罡,手持蜀道,一剑破甲两千六,剑气长虹贯彻千里。 而他虽说隐隐能够斩出剑气,但却连一老汉都比之不及。 “林大人,我的坚持是否从头至尾就是错误的,随着桃源热武器研究所的出现,冷兵器的时代是否已经彻底过去?” 虽说王贲先前便清楚热武器的厉害之处,可手中一柄蜀道,未尝败绩,哪怕是面对几十名锦衣卫,他都能自信回头。 如今却短短几招便败在那老汉手中,心中何其郁闷。 “忘记先前我与你说的,任何一件事,做到极致,都绝非易事,未曾登顶之前,你又如何知道山顶的风景,就如同这老汉,手中一柄绣春刀使得出神入化,三刀便可败你,但亦有人,能够以三剑败他。” “可曾记得本官与你讲的,剑道巅峰,以一草一木皆可斩日月星辰,此等威力,绝非热武器所能比拟,你只需要遵循道心,不必为外界因素所扰。” 林浩笑着拍了拍王贲的肩头。 先前王贲便异常抗拒热武器,所以林浩才为其寻来这柄蜀道之剑。 为了不让王贲有落差感,便将玄幻小说里的剧情,拿来“糊弄”其,但唯有他清楚,随着热武器的时代到来,冷兵器便达到上限。 先前那老汉,绝对是当世罕有的练刀高手,以一敌百,未尝不可,还不是被自个冒蓝火的加特林追着打。 “不错,王大人,在下认为,往往在他人眼中荒唐之事,只要坚持下去,最后便能得到结论,就好比我所研究的小世界,林大人告诉我在桃源县学,那叫微生物,是能够造福百姓的一门科学,父亲以及所有人都认为我不务正业,但我的路却没有走错。” 赶着马车的王大成,带着笑意道。 …… 西昌府,天牢。 “看不出来,差点就给你当枪使了,招不招,林大人到底被你们弄哪去了!?” 宋礼将烧得通红的烙铁,狠狠的印在胡言的腹部。 胡言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哀嚎:“宋尚书,在下是真的不清楚,压根就没有见着林大人。” “还不说实话,本官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嘴硬,来人,给我狠狠地打,只要他不招,就别停,等到天亮,若是还不招,就凌迟处死!” 宋礼无心再与胡言耗下去,林大人突然失踪,没有留下任何消息,晚一刻寻到,便多一刻危险。 …… 另一间牢房内。 王仙芝已经被揍得不成人样。 “你还是本宫见过第一个如此嘴硬的,本宫倒想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朱高煦拿出一柄铁钳,令人掰开王仙芝的嘴,直接活生生将一颗门牙拔了下来:“你招不招!?” 一阵惨叫。 …… “招不招!?” …… 每伴随着一颗门牙被拔下,王仙芝便是一声惨叫。 “招不招!?” 很快一嘴牙便被朱高煦拔的一颗不剩。 王仙芝的表情简直跟吃了屎似的,压根不是他不想招,是被打的缓不过劲来,张着嘴愣是出不了声,这特么冤枉到了极点。 眼泪都要掉了下来,总算用沙哑的嗓音挤出:“二殿下,您都还没有问,罪臣招什么啊?” 朱高煦嘴角一阵抽搐,看向身旁的御林军:“本宫没有问吗,怎么可能没有问?” “殿下,您好像当真没问,刚刚就想提醒您来着,可您这越拔越带劲,属下不敢插嘴。” 一旁的御林军拱了拱手道。 “一定是问了,只是你们没有听清,那本宫就再问一遍,林大人究竟被你们俩弄哪去了!?” 朱高煦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道。 “实在是不知道啊,按照原本那胡言指使的,罪臣去将林大人引出来,找个理由将其杀了,然后以三声炮响为号,告知胡言向宋大人摊牌,可等罪臣到林大人府上时,林大人就已经是离开了。” 王仙芝委屈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可就是流不下来,只因为他被倒挂在刑拘上。(狗头保命) “你们看,本宫就说问了吧,这小子压根就是不想招,给我继续打,打到他招为止。” 朱高煦眼神中闪过一抹杀意,绝不能让林兄出问题。 “二殿下,宋大人找您。” 刑房外,一名锦衣卫拱手道。 “二殿下,依我看,这两人是铁了心不想招,越是顽固,就越说明他们清楚林大人的下落,若再这么打下去,怕是得丢了性命,不如将他们俩关进一个牢房,派人暗中监听,只要两人放松警惕,不出意外便会互通有无,这是刑部尚书金大人告诉下官的办法。” 宋礼娓娓道来。 “好主意,就依你说的办。” 朱高煦微微颔首。 胡言:“哪里顽固了,人家是压根就不清楚,神特么的越顽固就越说明清楚林大人的下落,宋礼,我太阳你仙人……” 王仙芝:“********************……” …… 紧接着。 王仙芝与胡言两人被关进同一间牢房。 “好啊你,没想到你才是那老狐狸,竟然在背后算计本官,去找宋大人,说本官要刺杀钦差林大人。” 王仙芝仗着体格,一把将胡言摁在地上,反手就是个大嘴巴子。 “你能好到哪去,你嘴里出来还不是成了本官挟持宋大人,要刺杀林浩,还有你丫的怎么就成了污点证人,若不是本官聪明,还真就着了你的套,今个不弄死你,老子就不幸福!” 胡言双手死死掐着王仙芝脖颈。 王仙芝涨红着脖子,来了一记撩阴脚:“老子管你幸不幸福,今个就让你再也幸福不了。” 胡言捂着裆,发出一阵惨叫,紧接着便迎上王仙芝雨点般的拳头。 …… 拂晓。 马车行驶至西昌府城外。 王大成眼神中隐隐带着几分激动,前些日子,收拾好行囊,离开西昌府时,本以为此生将老死在新乡。 这个时代,面朝黄土背朝天,为了生计,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百姓,比比皆是。 是林大人,在其最绝望的时候,令其看到一道曙光,哪怕就只是短暂的。 “开城门!” 王贲举起手中蜀道剑,高声喝道。 此时的戍城卫已被御林军接管,自是认出王贲,是钦差大人的随从,将城门拉开。 马车直奔林府。 宋礼与朱高煦两人彻夜未眠,带领着御林军与锦衣卫在城外搜寻,从戍城卫的口中得知,昨日晌午,林大人与王贲一块出了城。 一夜时间,甚至荡平了西昌府周边几座山匪扎营的大寨,却依旧没有半分林浩的消息。 “二殿下,您要做好心理准备,依我看王仙芝那两人压根就没说实话,林大人说不定已经是遭遇不幸了。” 骑着快马回城的宋礼,对着失魂落魄的朱高煦喊道。 朱高煦内心郁结着一口闷气,先前他便是被人敲了闷棍,扔到那采石场中,该不会林兄…… 不会的,王贲武艺高强,堪称大明第一剑客,何人能近的了身。 “二殿下,半个时辰前,林大人的车驾已经入城。” 御林军中一旗官拉开城门,如实禀报道。 朱高煦听到此处,内心郁结之气,顿时一扫而空,两人挥动着马鞭,朝着林府赶去。 晌午。 林浩被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脸上,伸了个懒腰,睁开惺忪的睡眼。 卧槽! 只见床榻边,宋礼与朱高煦二人,撑着脑袋看着自个,距离不足一掌,而且两人脸上竟然还都带着一抹姨妈笑。 林浩只感觉后背一阵恶寒,撇了撇嘴道:“你们俩在我屋子里做什么?” “没事,就是想你了。” “不错,想林大人您了。” 朱高煦二人脸上姨妈笑愈发厚重,见林浩没事,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在面前,内心无比的欣慰。 “想你妹啊,赶紧给我滚。” 林浩满脸黑线,没好气的呵斥道。 一觉醒来,两个大老爷们趴在床前,一脸姨妈笑的说想你了,简直绝了! “不要嘛,人家就想这么看着你!” 朱高煦傲娇的摇了摇头,此时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林浩翻身从床榻上爬了起来,一脚踹在朱高煦屁股上,拔出悬在床梁上的尚方宝剑:“你再恶心老子,老子一剑劈了你。” 朱高煦挑了挑眉头:“嘿嘿,林大哥不会劈了人家的。” 只要林浩没事,哪怕当真劈了他,那也是心甘情愿! “赶紧滚蛋,这封情书,帮你写的,拿去给若涵。” 林浩无奈摇头,书桌上取出纸墨笔砚,挥毫写下几行娟秀的小楷。 朱高煦这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不整点狠活,这货直接免疫。 “那时候,车马慢,书信远-----一生只够爱一人。落款:朱高煦,还是林兄会整活,若涵要是看到,还不得感动的一塌糊涂……” 朱高煦眼前一亮,他怎么就没有想到,以书信传情,不愧是林兄,文采斐然,短短几句,将自个的相思之情,跃然于纸上。 不等朱高煦说完,陈若涵一把推开房门:“林大人,您没事吧。” 朱高煦直接石化在原地,先前种种只怕都被陈若涵听了个遍,露出一抹怨妇般的眼神,瞥向林浩,随即凑到陈若涵身旁:“若涵,你听人家解释,虽然这信笺是林兄写的,但人家对你的感情可是真真切切的。” “滚!” 陈若涵白了朱高煦一眼,语气冰冷道。 “好嘞。” 朱高煦默默的退出了屋子。 林浩披上官袍:“宋礼,点五百御林军,与本官办正事去。” 王宅中的宝库必须得抄,百万两黄金,他看着都眼红,市场上黄金并不流通,但却是实打实的贵金属。 虽说按照兑例,一百万两黄金,等于四百万两白银,但一百万两黄金的实际价值,却要远远高于一千万两白银。 “林大人,西昌知县王仙芝与县丞胡言意图刺杀您,已经被本官下放入狱,您看?” 宋礼如实禀报道,毕竟林浩才是钦差大臣,王仙芝二人是杀是留,也是林浩说了算。 “先关着,西昌知县一职由王大成暂替。” 林浩略微思索道,本来暂时还不打算对二人下手,没想到这俩缺货,非要挤破脑袋送上来。 第一百二十章 见者有份 蹲在角落里的朱高煦,委屈到极点,怎么说他也是堂堂大明二皇子,就算不得储位,那日后也是一方亲王。 多少女人挤破了脑袋,想要成为王妃,怎么到了陈若涵这,自个却成了舔狗。 朱高煦总算是体会到,王贲所说舔狗一词,所谓何意。 紧接着又摇了摇头,自个这怎么能说是舔狗,分明是对若涵的偏爱才是! “带你去抄家。” 林浩拍了拍朱高煦的肩头,苦笑着摇了摇头。 陈若涵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一味地舔狗,只会令其越发瞧不起,哪怕朱高煦是当朝皇子。 不过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平日里杀伐果断,不近人情的二殿下,怎么到了陈若涵面前,就从m(=0-王-0=)m,变成了???????。 “抄家,是不是抄那庐陵郡守匡杰的府邸?” 朱高煦顿时来了兴致。 匡杰身为庐陵郡守,乃是庐陵郡的一把手,在朱高煦的潜意识中,最大的官,就等同于最有钱的那个。 能让林兄亲自去抄家的,除了那庐陵郡守匡杰之外,还能有何人。 …… 匡杰:“我谢谢你!” …… 五百御林军,浩浩荡荡的随着林浩,朝新乡进发。 “林兄不是我说,就王仙芝那货色,能有多少银子,先前已经从他身上搜出一张十万两银票,依我说,咱们还是调转方向,直奔庐陵郡,去抄那匡杰的家,至于罪名,随便安一个就好。” 朱高煦得知此番要去抄的是王仙芝的老宅,不满道。 一看就是苦差,又没有油水,王仙芝在西昌府有着七座私宅,皆是三进三出的院落。 据他所了解,王仙芝已经数年没有回过新乡,那穷乡僻壤,有什么可抄的。 先前听赵恒禀报,章贡知县花风,光是小妾就有三百多个,还有黑妞,匡杰身为庐陵郡郡守,权力远非一个章贡知县所能比拟的,那场面想想都觉得刺激。 …… 匡杰:“我是真的会谢谢你!” …… 一行人来到新乡,远远望去,王家宅院的奢华程度,令朱高煦暗自一惊,看来先前是自个短浅了。 数十米高的千年榆树,矗立在八进八出的宅邸后,整个宅邸如同坐落在一株摇钱树下,金灿灿的榆钱,随风飘摇,随时都有可能掉进院内,光是这寓意,都令人咋舌。 朱高煦舔了舔嘴唇,眼神中难以掩饰的火热之色:“弟兄们,给我冲进去,除了针线,其他的都给搬出来。” 御林军平日里军纪严明,此刻见二殿下发令,丝毫没有犹豫,骑着快马,朝王家宅邸俯冲而去。 推开大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院落内血流成河,横竖躺着上百具尸体。 护院、女眷以及家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宋礼身为文官,何时见过此等场面,不禁一阵干呕。 朱高煦俯下身子,查探一番:“都是一刀封喉,干净利落,这伤口是绣春刀造成的,林兄,难不成是你干的?” 到底是军营出身,眼光毒辣的朱高煦,一眼便是看出端倪,先前赵恒从庐陵郡调集了二百锦衣卫,如今这些锦衣卫四散开来。 赵恒带走一部分,西昌府中还留着一部分,锦衣卫只受命于皇室,林浩身为钦差大臣,奉旨前来,自然有权力调动锦衣卫,哪怕身为工部尚书的宋礼都做不到。 “不是我干的,具体缘由,一会再与二殿下说。” 林浩摆了摆手。 御林军从厢房中拽出如同死狗般,被绑成粽子似的王老吉。 “押解回西昌府,关进大牢,等候发落。” 林浩瞥了一眼,轻哼一声道。 “林大人,在下愿意检举家父,与庐陵郡通判陈巨根勾结贩卖私盐,所得之利不下百万银两。” 王老吉声泪俱下,整个王家上下近百口人,除了他无一生还,潜意识就认为,老爹已经被这位钦差大人拿下,陛下下旨株连九族,若是再不想法子,自己也是同样的下场。 “说说看。” 林浩挥了挥手示意锦衣卫放开王老吉。 昨夜虽说发现王宅中的金库,却未曾找到王仙芝贩卖私盐的证据,盐铁专营乃是国策,贩卖私盐对于商人乃是暴利。 暴利之下,律法便会被随意践踏,且事关民生,所以必须连根拔起。 “庐陵郡通判陈巨根也是新乡人,当年陈家是外来之人,所以陈巨根的籍贯并非新乡,家父便是在陈巨根的帮助下,捐得西昌知县这一官职。” “约莫十年前的正月,陈巨根找上门来,与家父在书房中密谈,适时在下正好偷听见两人的对话,西昌府紧邻湘江,私盐通过漕运进入西昌府,而家父需要做的便是,将漕运带来的私盐分装,送到各个州府。” …… 王老吉一股脑倒豆子似的将所知内情全盘托出。 “口说无凭,可有证据?” 林浩微眯着眼问道。 “西昌府内,有一勾栏名为满江楼,家父在得知钦差大人前来西昌后,便停了盐道,将货物藏匿在满江楼中,林大人前去一探便可知真假。” “还有那满江楼的老鸨,其实就是陈巨根的姘头,在陈巨根的示意下,才建了这满江楼,名义上为勾栏,实则乃是私盐的中转点。” 王老吉接着道。 林浩微微颔首:“王贲,你带人前去将满江楼查封,整座西昌府戒严,一人都不许放出城。” 此事多半是那陈巨根的主意,以王仙芝的能力,断然想不到将私盐藏在勾栏之中,就算上面下来查,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朱高煦也曾动过贩卖私盐的念头,谁让这生意实在暴利,可他毕竟身为大明皇子,也就只能是想想而已。 宋礼越发折服,不愧是林大人,来一趟新乡,竟然能够挖出如此辛秘,倘若换做他是钦差大臣,根本就不可能发觉,王仙芝竟然在私底下走私私盐。 “此事若是真的,本官会给你留一条生路,带下去。” 林浩摆了摆手,连老子都出卖了,这厮为了活命当真有够拼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流放宁古塔千里,某种程度上来说,比死更难受。 宁古塔乃是苦寒之地,千里冰封,了无人迹,这种环境下,想要生存下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 “这下没得玩了,一家上下百余口人,悉数被灭。” 朱高煦无奈的摆了摆手,株连九族,唯有父皇下旨,锦衣卫才敢行事,难不成父皇已经知道西昌府之事,让锦衣卫密谍暗中处决王家。 “好戏才刚刚开始,随我来。” 林浩走到石壁前,打开甬道门。 朱高煦眼神中闪过一抹异彩,先前王老吉说,王仙芝与那陈巨根勾结贩卖私盐,所得之利不下百万银两。 本以为银子的下落需要回去审问一番,才能得到结果,没想到王家宅邸中,竟然有密室,那么赃银多半就藏在此处。 昨夜被打烂的锦衣卫尸体,由于甬道内并不通风,此刻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恶臭,苍蝇落在尸体上,嗡嗡的叫唤不停,画面着实美丽。 尸体与这近乎烂泥一般的残肢断臂相比,好过太多。 “看装束,以及武器,这些人都是锦衣卫,如何会全部死在了这。” 朱高煦不解道。 “我干的,他们想对我下手。” 林浩颇为坦然道,这叫什么,这叫紧急避险。 堂堂钦差大臣,面临生死关头,杀几十个锦衣卫怎么了? 朱高煦摆了摆手,杀了便杀了,锦衣卫有的是,不差这几十个,敢对林兄下手,死有余辜! 朱高煦与宋礼强忍着内心不适,穿过甬道,来到金库。 饶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朱高煦仍旧是无比震撼。 成箱堆积成山的金锭,以及各类奇珍异宝,让人有种置身梦境的感觉。 虽说如今的朱高煦,并非没有见过银子,可银票就是张薄薄的纸,哪有眼前这幕来的震撼!? “这得是多少银子?” 朱高煦咽了咽口水,在脸上狠狠掐了一把。 总算明白过来,为何林浩将所有的锦衣卫斩杀,刺杀是不是真的不清楚,可这金库中的金锭,却是真真切切存在。 “二殿下松手,疼啊!” 宋礼欲哭无泪,捏脸就不能捏自个的嘛。 “光是金锭价值都在五百万两以上,其他珍奇无数,总数绝不在千万两之下。” 林浩淡然道,虽说并未计算过,如今究竟有多少的财富,但一千万两,对于富可敌国的他来说,也就是那九牛一毛上的毛尖尖。 “老宋啊。” 朱高煦双手附在身后,语重心长道出。 “二殿下放心,下官什么都没有看见。” 宋礼听出了朱高煦的言外之意,连忙表态道。 这些个银子,无论是进了国库,还是落到二殿下的手中,都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如今锦衣卫都死在了甬道中,陛下断然不会知道此处的消息,只要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非但陛下不会怪罪,还能给二殿下表个态度。 如今朝堂之上的局势无比微妙,陛下似乎对二殿下青睐有加,满朝文武对太子的所作所为,也逐渐寒心。 最后结果如何,还是个未知数,银子也挣了不少,更何况手中还有一张秘方,所以不求再进一步,只求无过,能够平稳退隐,去桃源过他那神仙日子。 朱高煦手中龙泉剑出鞘,掩耳之势斩杀身边跟着的几名御林军。 “老宋,你给父皇递本奏折,讲明情况,查抄西昌府知县王仙芝府邸,共计白银十万两,皆是贩卖私盐所得,王家上下百余口人,负隅顽抗,尽数处决。” 将带着鲜血的剑刃收回剑鞘,朱高煦不急不缓道。 宋礼嘴角一阵抽搐:“是!” 林大人这刚说完价值不下千万两白银,本以为二殿下会报个百万两,未曾想直接就成了十万两。 这一下就是九百多万两入账,整个大明国库一年的税收也没有这么多啊! “金库中的财宝不能明目张胆的用御林军运出,人多眼杂,指不定就被父皇给知道,还需要借用林兄的桃源建筑队,将这些金锭还有珍奇先寄存到桃源县,所谓见者有份,事成之后,咱们五五分账。” 朱高煦略微思索后开口道。 若是自己出事,那些个御林军与锦衣卫绝对会拼了命的上,可终归是父皇的人,根本信不过。 林浩先前带来的建筑队,足足有着千人,马车也是不少,足以将这些财宝分批运走。 宋礼原地画个圈圈诅咒,什么叫见者有份,难道自己不是人,不配分上一点!? “老宋接好。” 朱高煦自然是看出宋礼的小心思,笑着将一锭五十两的金锭扔到宋礼手中。 宋礼用衣袖蹭了蹭金锭,塞进怀中,不要白不要,能兑好几百两银子呢。 “二殿下,锦衣卫中可有一位老汉,满头白发,善于刀法,眉心处有一颗肉痣?” 林浩突然问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本宫便是王法 按照王贲所说,先前那老汉使的是锦衣卫的刀法。 也就意味着,老汉如今仍旧在锦衣卫中任职,亦或者曾在锦衣卫中任职。 能够以三刀力败王贲,如此实力,哪怕在锦衣卫中,也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锦衣卫初代指挥使毛骧,跟随着太祖皇帝马背上平定天下的功臣,一手刀法凌厉凶狠,整个大明无人可出其左右,洪武十六年因伤告老隐退,林大人是如何知晓的?” 宋礼略微思索后开口道。 “初代锦衣卫指挥使,本宫怎么没有听过?” 朱高煦从小在军营中长大,若是朝中有这么一号狠人,不可能没有听过。 “洪武十四年,二殿下与林大人,皆未曾出生,毛骧隐退之后,便再无消息,不知也是常理。” 彼时的宋礼,还未登上这六部之位。 “与我说说这毛骧生平如何。” 林浩继而道。 “毛骧任锦衣卫十余年间,心狠手辣,也正是因为他的影响,大明上下,听闻锦衣卫三字,谈之色变,虽说崇尚武力,却对太祖皇帝由为忠心,靖难之役后,陛下想宣其回朝,连下十二道圣旨,却被置若罔闻,回禀使者他毛骧只忠于大明正室。” “言外之意便是认为陛下这帝位来历不正,抨击陛下,乃是死罪,据说此人已经被陛下暗中处死。” 宋礼打量四周一番,压低嗓音道。 毛骧绝对是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最后却落得一个如此下场,只能说是愚忠。 林浩内心暗自一惊,按照宋礼所说,毛骧绝对还活着。 既然毛骧压根就不认可朱棣这帝位,也就不可能是朱棣派来此地。 被其所操纵的这批人就并非在册锦衣卫,而是他暗中培养的死士,所以用的是锦衣卫刀法,以及绣春刀。 绣春刀在这个时代,绝对算得上冷兵器中的巅峰! 林浩眉头紧锁,历史上的建文帝朱允炆,在应天府被破之后,便下落不明。 难不成这建文帝当真还活着,他为嫡长子,也是太祖皇帝帝位的继承者,毛骧为其卖命,如此便说的通。 林浩并未声张,倘若朱允炆还活着,暗中藏匿财宝,绝对是意图不轨,届时初定的天下,免不了又将掀起战事。 趁着夜色,一箱箱的金锭,悄无声息的倚靠漕运北上。 …… 满江楼。 黑压压的一片御林军,给其围了个水泄不通。 老鸨还记得林浩与宋礼先前来过,堆着笑意迎上前来,一脸讨好道:“几位大人是来听曲还是用膳的,这么多官兵堵在门外,人家这生意可就没法做了。” “庐陵郡通判陈巨根是你姘头吧。” 朱高煦微眯着眼,让人拉来一把椅子,坐在正堂中,冷哼一声道。 老鸨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与陈大人的事,除开西昌知县王仙芝外,便再无人知晓,难不成王仙芝当真栽了。 王仙芝不过就是陈大人手下的一条走狗,谅其也不敢将贩卖私盐一事捅出。 面前这几人多半只是知道些什么零碎,跑这来诈自个来了,也不看看她丽娘是什么人。 她开黑店,卖人肉包子时,面前这几人,只怕还在村口穿着开裆裤和稀泥。 “陈大人与丽娘的确是相好的,不过这年头,哪个当差的在外头不养几房外妾,丽娘在西昌做的也是正经营生,若是有哪儿得罪几位大人,还请划出条道来。” 老鸨不动声色道,言外之意便是,让几人放她一马,想要什么好处,尽管直说。 “这条道,恐怕不是你想划就能划的。” “你这如意算盘倒是打的不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谁能想到,一座青楼,背地里竟然走私盐铁?” 朱高煦翘着二郎腿,看向丽娘的眼神中带着一抹玩味之色。 丽娘额头顿时沁出一层冷汗,脸色阴沉到极点,王仙芝这孙子当真不是人,竟然将她给招了出来。 如今满江楼内,还有着几千石私盐,价值高达几十万两银子。 “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丽娘不懂。” 老鸨仍旧强装镇定,贩卖私盐乃是死罪,几千石的数量,够她株连十族,只能祈祷蒙混过关。 虽说私盐藏在满江楼中,却极为隐蔽,只要几人拿不出铁证,也奈何不了她。 草芥人命之事,若是换作寻常百姓,只能忍气吞声,可她又岂是寻常人。 “来人,给本宫将这满江楼掘地三尺!” 朱高煦起身,冷眼看向丽娘,已经给过她机会,奈何这娘们不老实,非要把所有人当傻子。 “没有铁证,我倒要看看今日谁敢动我这满江楼,就不怕我举着大诰前往应天告御状!?” “让当今陛下评评理,难道朝廷命官便能随意毁损百姓私产?” 丽娘高声呵斥道。 朱棣即位之后,沿用太祖皇帝时的制度,凡是百姓手持大诰进京告御状者,沿途官员,谁拦谁死,除此之外,株连九族! 若是换作寻常人,当真就被其这么一出吓住,万一这楼给拆了,没有拿到罪证。 就真落得个损毁百姓私产之罪,依照大明律,革除官身,琼面流放一千里。 “告御状,你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何人?” 宋礼冷哼一声。 “哪怕他是钦差大臣,那又如何,难不成大明就没有王法了!?” 丽娘冷哼一声,只要几人讲理,那便好办。 西昌府中,陈巨根的眼线此时想必已经将情况传了出去,陈巨根讲过,这私盐生意,乃是朝中一位贵人的产业。 只需拖延上几日,所有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谁告诉你本宫是钦差大臣的,本宫乃是当今大明二皇子,本宫便是你口中的王法,动手,胆敢阻拦者,杀无赦!” 朱高煦冷哼一声,什么狗屁举着大诰进京告御状,就算举着脑袋进京都没用! 丽娘只觉双腿一软,瘫坐在地,王仙芝这个蠢材,怎么连大明皇子都招来了,如今谁来也救不了她。 一众御林军得令冲进满江楼。 “传令下去,封锁西昌以及周边数县所有医馆,治伤之人,严加盘查。” “官道之上设卡,身份可疑之人,一律逮捕……” 林浩微眯着眼道,若是没有记错,昨夜毛骧腿部中了几枪,莫说在大明,就算二十一世纪,枪伤都是颇为棘手,更何况还是大口径的达姆弹。 第一百二十二章 重审河西龚氏一案 弹头被桃子用五毒根浸泡过,若是不用药治疗,最多几日,伤口便会腐烂流脓,性命不保。 林浩再清楚不过,这些所谓高手的尿性,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不会甘愿去死。 …… 西昌府城北数十里之外,一座茅庐中。 毛骧脸色惨白,腿部已经出现腐烂,西昌以及周边几座县城,所有医馆都被盯上。 贸然前去治伤,就是自投罗网,若是再弄不到药,非但腿保不住,性命都得丢了。 如今在西昌的金库也丢了,倘若没有出事,主子还会念及旧情,令自己将功赎罪。 失去一条腿,便与那废人无异,没能将那钦差留下,或许自己的身份也已经暴露,主子为了大业绝不会让自己活下去。 “大人,西昌城外有一郎中,据说之前在西昌城里开医院的,因为治死病人,掏了银子买命,所以才被赶到城外,如今靠着摆茶摊过活,让属下去将其抓来。” 一名身着飞鱼服手握绣春刀的中年男子,拱手道。 “咱们亲自去。” 毛骧用粗布将烂腿裹死,咬着牙起身,踉跄着身行,朝茅庐外走去。 …… “二殿下,有发现!” 御林军旗官朝着朱高煦招手。 地窖中有一面墙隔着暗室。 “我招,这堵墙乃是墨班后人所筑,重达数千斤,若不知机关所在,人力绝不可能破开。” 丽娘面如死灰,如今可算是证据确凿,若是再负隅顽抗,当真就没人能救的了他。 “你没有机会了。” 朱高煦冷哼一声。 王贲取出c4炸药,贴在墙体上。 “砰!” 一声巨响。 整堵墙顷刻间垮塌。 整座暗室足足有着林浩在西昌府中的宅子般大小,一个个麻袋,堆积成山。 朱高煦上前,用龙泉剑划开一个麻袋,私盐倾泻而下。 “将所有的私盐查封,押运到西昌府衙暂存,罪犯丽娘即刻下狱。” 朱高煦脸色阴沉,光是这密室中的私盐,足足就有数千石之巨,价值几十万两,这条盐道不知运转了多少年,荼毒了多少百姓。 丽娘在牢狱之中供认不讳,七年前她便来到西昌,开设这满江楼,掩人耳目,私底下便是将漕运来的私盐,分批南下。 陈巨根并非这私盐生意的幕后之人,幕后另有其人,只知陈巨根管那位叫做贵人。 “在朝堂之上,手眼通天之人,也就那么几位。” “林兄,依你看来,丽娘口中的贵人,会是朝中哪位大臣?” 朱高煦问道。 贩卖私盐乃是死罪,身为朝廷命官,便是罪加二等! “为何一定是朝中大臣,为何不是已经离开朝堂之人?” 林浩微眯着眼道。 心中明白,毛骧便是私盐案的关键,幕后之人极有可能便是那位下落不明的建文帝朱允炆。 “事态扑朔迷离,如今西昌府已然被封锁,丽娘也愿意臣服,只要咱们沉得住气,用不了多久,那陈巨根便会发现端倪,让人前来联系,届时便可深挖下去。” 朱高煦只觉一时没有头绪,盐铁乃是朝廷的底线,无论身居何职,只要案发便是死路一条,想要揪出那幕后之人,只怕没有如此容易。 次日清晨。 西昌县衙,朱高煦、林浩、宋礼三人前来视察,林浩想要举荐一个春闱名额。 实质上就是在贡院中添上一张书桌,但也需要给众人一个交代,于是便让王大成用三日光景,将西昌府牢狱中,五十七例死刑犯重审。 身披青色官袍的王大成坐在高堂之上,显然有些个不适应,先前身为主簿,干的就是主管文书、簿籍和印鉴一类杂事,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知县,虽说只是代管,却实实在在掌管着西昌府数万人的生杀夺予。 “你这身板,配上青袍确实不错。” 朱高煦微微颔首道。 王大成身长近六尺,换算过来就是一米九,绝对算得上身形魁梧,可惜有功夫底子,否则稍加培养,在战场上便是一员良将。 此话落到王大成耳中,简直受宠若惊,面前这人可是当朝二皇子,指不定日后登基称帝也不无可能。 “带犯人河西龚氏。” 王大成拍下惊堂木,河西龚氏一案,他也有所耳闻,可惜当初并无实权,只能叹息。 一名带着枷锁的垂垂老朽,被衙役押着上了公堂。 穿着囚衣的王仙芝以及胡言也被领了上堂,看见王大成坐在知县的位置上,两人连后槽牙都差点咬碎。 凭什么,王大成坐上了这知县的位置,二人却沦为了阶下囚。 “此人犯的是什么罪?” 朱高煦问道,年近六旬,却带着如此沉重的枷锁,着实是于心不忍。 “二殿下,此人犯的是盗窃之罪,盗窃走粮店十石粮食,按照大明律,当斩。” 胡言连忙解释道。 “闭嘴,本宫问你了吗,王大成你大胆去审,若是有人敢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弄虚作假,后果自负!” 朱高煦将尚方宝剑,立于朝堂之上,也就意味着,如同陛下亲临。 “河西龚氏,你所盗窃是为何物?” 王大成拍响惊堂木。 “青天大老爷,还请为草民做主啊,这镣铐太沉,枷锁太重,老朽实在是受不了了。” 河西龚氏声泪俱下,不断朝着王大成磕头,双手双脚已经被镣铐与枷锁折磨的不成样子。 “替其除去镣铐枷锁,有何冤屈,尽管说来。” 王大成点了点头。 “草民乃是河西龚氏,在西昌府中开设私塾,平日里教导学生五经,却因为偷了一袋粮食,被这王扒皮判了秋后问斩。” 河西龚氏掩面抽泣道,教书先生在明朝社会地位绝对不低,如今却沦为这等候问斩的阶下囚,令人如何能够接受。 “仅仅只是偷了一袋粮食,就判了你秋后问斩?” 朱高煦脸色有些挂不住。 盗窃之罪也分三六九等,若是按照胡言所说,十石粮食,的确当斩,可仅仅只是一袋粮食的话,根本罪不至死。 “殿下,此人着实狡诈,千万不可轻信所言……” 不等王仙芝说完,王贲手中蜀道已经搭在王仙芝脖颈之上:“再说一个字,人头落地!” 王仙芝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言。 “草民也不愿做这鸡鸣狗盗之事,实在是被逼的没有办法,半年前这王扒皮以私自办学为由,封了草民的私塾,一家十口便失去了收入,又逢天灾,粮价可谓是一日比一日高。” “西昌府内三家粮店,都是这王扒皮的产业,粮店中的米堆积成山,非但不卖,还趁机抬高粮价,一斗粮食便卖到一两银子的天价。” “西昌百姓根本买不起米,草民便带着家人去城外山上挖野菜,野菜挖光了,就挖那观音土。” “观音土哪是人吃的东西,大人尚且能忍受的了饥饿,可孩子还小,草民实在不愿效仿他人,易子相食,孩子饿的奄奄一息,没有办法,才到那粮店中,偷了一袋粮食。” “说是一袋粮食,实则连一升都不到,事发之后,王扒皮与粮商勾结,非要构陷草民偷了十石粮食。” “十石粮食,足足有着千斤之重,草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如何偷盗这十石粮食。” …… 河西龚氏娓娓道来,公堂之上,气氛无比凝重。 “接着说。” 朱高煦点了点头,倒想看看王仙芝究竟是如何一个没有底线之人。 “紧接着草民便被抄了家,孩子被吊在城墙之上,活活晒死,妻女则是被这王扒皮卖进了勾栏,祖宅也被强取豪夺,成了胡言的私宅。” “所有入狱之人,都得被戴上这镣铐以及枷锁,时间一长双手双脚皲裂流脓,痛不欲生,想要解开,便要向县衙缴纳二十贯钱,可草民哪来的二十贯钱。” 河西龚氏讲到此处,哭成了个泪人。 “殿下冤枉呐,分明是这厮明知难逃一死,在这强词夺理,罪臣何时做过这般惨绝人寰之事?” 王仙芝一个劲的磕着响头,这若是让其坐实,就算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杀的。 “你可有证人?” 王大成问道。 “草民的街坊四邻皆可为人证,据狱友所述,草民的祖宅中,如今养着胡言的一房外妾,大人若是不信,前去一看便知。” 河西龚氏见王仙芝倒打一耙,涨红着脖子声诉道。 “王仙芝胡言,你二人可还有话说?” 王大成手中惊堂木再度拍下,高声呵斥道。 “先审河西龚氏一案。” 林浩出言道,王仙芝两人已是必死,不急于一时。 “传宏昌粮店掌柜。” 不多时,一位身着长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被带到公堂之上。 跪在公堂上的王仙芝拼命朝掌柜的使着眼色。 “掌柜的,去年秋后,宏昌粮铺失窃粮食究竟几何,若是敢有所隐瞒,立斩不待!?” 王大成斥问道。 “禀大人,当时粮铺丢失粮食十石,河西龚氏趁着夜色,破了粮仓的大锁,当夜将粮食偷运出城,转手卖到章贡县一粮店,可他没有想到,粮袋上印着我宏昌计的商号,所以此事才败露。” 掌柜的清楚,自己身家性命,都在王仙芝手中,宏昌粮号也是王仙芝的产业,就算王仙芝成了阶下囚,他也不敢与之作对。 说不定王仙芝明日便被无罪释放,介时惨的可就是他了。 虽说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这掌柜的在弄虚作假,可王大成若是拿不出证据,便无法改判。 林浩几人也想以此看看王大成究竟能力几何。 第一百二十三章 书上讲的都是骗人的 “掌柜所言可是属实?” 王大成微眯着眼看向掌柜。 “草民所言句句属实,当时此案所有细节确认无虞,河西龚氏也签字画押,这才判了下来,若不是王知县明察秋毫,小人定将蒙受损失。” 掌柜的不假思索道。 王仙芝眼神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不愧是他的得力干将,只要偷粮一事无法推翻,其他指控也不得作数。 刺杀钦差大人一事,只要尽数推到胡言身上,他便有置身事外的可能。 陈巨根若是不想事情败露,就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自个给捞出来,就算朱高煦身为二皇子,说到底也没有行刑的权力。 等到那位手眼通天的贵人出手,自己便性命无虞。 “既然属实,咱们就来情景重现一番,河西龚氏趁着夜色,破开粮仓的大锁,盗取出十石粮食,以他年近六旬,需要在一夜之间完成,就得有同谋之人,同谋之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如今可否下狱,还请王知县一一告知。” “有同谋之人,便能将粮食从粮仓之中盗出,十石粮食,若是要运走,至少需要三辆马车。” “依照掌柜说的,河西龚氏趁着夜色,便将粮食给运出了城,那么也就意味着,同谋之人不止一人,寻常人家根本就没有马车,西昌府内唯有镖局有马车可以租借,想必河西龚氏转移粮食用的马车,就是从城中某处镖局租借,还请王知县将租借马车的镖局告知本官。” “本官清楚,西昌府酉时过后便是宵禁,所有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出城,河西龚氏领着马车出城,戍城卫中定然有内应相助,帮其打开城门,请问王知县这戍城卫中的内应是何人,姓甚名谁,可有下狱!?” “除此之外,按照掌柜的所说,河西龚氏将盗取所得粮食,转手卖到章贡县粮铺,敢问这粮铺商号为何,经手这批粮食之人,姓甚名谁,此地前往章贡,快马加鞭不需一日,明日便可得到结果。” 王大成眼神犀利,接连的灵魂拷问,直接将掌柜的与王仙芝两人问懵。 倘若掌柜的所言属实,作为知县,审判时必须调查清楚这些,才能定罪,丢失了其中任意一环,河西龚氏的罪名便不成立。 当时的王仙芝,还是这西昌府的土皇帝,类似河西龚氏这种事,隔三差五便得来上一出,反正秋后问斩,查无可查,谁有会大费周章,去抹平这些细枝末节。 “掌柜的,你可知作假证依照大明律,该如何判处?” 王大成微眯着眼看向掌柜。 掌柜的顿时慌了,直接扑通一声朝着王大成跪了下去:“宏昌粮店丢粮不过半升之数,是王知县让草民这么说的,而且宏昌粮铺压根就是王知县的产业,草民不过就是替其做工的,东家怎么吩咐,草民便怎么做,而且这王知县根本就不是人。” “王知县如何就不是人了,细细说来?” 王大成拍下惊堂木。 “草民本是李家钱庄的掌柜,因为将李家钱庄在这西昌府的分号治理的井井有条,便被这王仙芝盯上,将草民一家四口绑票,威胁草民若是不替其卖命,便杀了草民一家老小,迫不得已,只能够助纣为虐。” “压根就没有被偷走十石粮食一事,王仙芝平日里便尖酸刻薄,这半升粮食还是他对账时发现,非要污蔑到草民身上,这才有了河西龚家一事。” 掌柜的直接就给吓得瘫倒在地,双腿止不住的震颤,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 “二殿下,您听微臣解释……” “将王仙芝二人带下去!” 不等王仙芝说完,朱高煦呵斥道。 “经查明,河西龚氏偷盗粮食一事,另有隐情,加上事出有因,已在狱中服刑半年,只需按照市价赔偿宏昌粮铺五枚铜子,便可出狱。” 王仙芝拍下惊堂木。 “真是青天大老爷啊,草民感激不尽,日后您就是草民的恩人!” 河西龚氏枯槁般的脸庞上滑下两行苦泪,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能沉冤昭雪。 “宏昌粮铺掌柜,勾结知县王仙芝陷害河西龚氏,虽说情有可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官命你代表宏昌粮铺,赔偿河西龚氏白银二十两,粮铺中所有粮食,即日起平价出售,倘若再敢奇货可居,哄抬粮价,定斩不待!” “退堂!” 随着王大成再次落下手中惊堂木,朱高煦几人皆是相视一笑,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几位大人,在下还未曾上堂审过案子,若是有失偏驳之处,还望几位大人见谅。” 王大成尴尬的挠了挠头,对于断案他还真没有经验,只能够是凭借着经验审理。 “接下来的时日,尽管放手去做,相信你不会让林兄失望。” 宋礼拍了拍王大成的肩头,先前仅仅几句话,便使得王仙芝几人方寸大失,对于判案绝对是把好手,如此人才明珠蒙尘,当是朝廷的损失。 “林大人,鱼儿上钩了。” 几人前脚刚走出县衙,便有一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上前,拱手道。 “什么鱼儿上钩了,难不成林兄今日要给咱们改善伙食不成,昨日那道酸菜鱼,当真是神仙滋味。” 朱高煦一头雾水,舔了舔嘴唇道。 “先前你不是问我为何要封锁西昌府周边所有医馆,一会你就知晓了,宋大人你就留在县衙,替王大成把把关。” 林浩微眯着眼道。 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宋礼露出一抹幽怨的小眼神,林兄办事竟然要避着自己了,没爱了! 一个时辰前。 …… 西昌城外。 郭氏顶着烈日从茶摊回来取午饭,一进门就被几把绣春刀搭在脖颈之上。 郭氏后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几位好汉,若是求财的话,后厨灶台下有五两银子,还请饶在下一马。” “听说你开茶摊前是郎中,把贵人的腿伤治好,这一百两银子算是定钱,事后再给你五百两。” 锦衣卫扔下一锭银子。 郭氏眼神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赶紧将银锭揣进兜里。 紧着用刀划开毛骧裤腿,伤势已经恶化流脓,伴随着一股腐臭味,微微皱眉道:“如今整个城里的药铺都抓不着药,只有上山去摘草药,他这伤势再拖上几日,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 “采药需要多久?” 毛骧强忍着剧痛问道。 “少说也得一日,如今正值初春,很多农户都靠着去后山采药过活,想要找到草药,就必须往里走。” 郭氏略微思索后,开口道。 “你把药方写下来,然后进山去采药,你们几个想办法去庐陵郡将药买回,做好两手准备。” 习武之人,倘若当真丢了这条腿,比要了他的命还更为难受,沉思片刻后开口道。 郭氏背着竹篓便离开家中。 “贵人,您就不怕这小子去告官?” 锦衣卫下意识问道。 “做人不可能不贪,六百两银子,够他锦衣玉食的过完下半辈子,犯不着将命搭进去,你们赶紧抄近路赶去庐陵郡,务必在明日日落前,将药买回。” 毛骧摆了摆手,先前郭氏眼神中的贪婪之意,他可是看得真真切切。 郭氏走出宅子,见没人跟上来,朝着木屋狠狠的淬了一口:“六百两,狗都不要!” 城里那位官人可是说过,但凡能够提供线索者,赏银五千两,藏在灶台下的五两银子就是官家给的,只要是从医者就给五两银子,包括周围几县,从医者不下千人,许诺过的五千两,又岂会不作数。 先前在茶摊时,他便想着,若是这好事能砸自个头上就好,没承想当着就给自个碰上了,果真风水轮流转。 五千两银子怎么花都想好了,都说庐陵郡那新开了一家天上人间,去过的都讲,若是每日都能待在里头,过的那就是神仙日子,苦了半辈子了,他也得尝尝神仙过的日子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半个时辰后,躺在床榻上的毛骧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若是几个手下没有去庐陵郡买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翻身紧握起放在一旁的朴刀,死死盯着门外,做好随时自缢的准备。 官面上他已经是个死人,若是落在朝廷手中,会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大门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毛骧举起朴刀,刚想自刎,王贲手中蜀道,便化作一道剑影,将毛骧手中朴刀击落。 “毛大人,又见面了。” 林浩面带笑意,踱着步子,进了房门。 “不过半日,便能查到我的底细,当真不简单,不过你若是想将我带回去领赏,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毛骧从怀中掏出一包鹤顶红,吞服了下去。 顿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眼神中却带着一抹得逞之意。 随行的陈若涵赶忙上前,拿起包裹鹤顶红的油布,嗅了嗅:“鹤顶红。” 一旁的王贲赶紧将毛骧控制,陈若涵从药箱中掏出一瓶液体,抽进注射器,然后将针头刺入毛骧手腕静脉,将液体推入。 随着时间分秒推移,毛骧身体停止抽搐,神志也逐渐恢复,只感觉腹中阵阵剧痛,眼神中尽是难以置信:“你对我做了什么,鹤顶红根本就没有解药!” “看看吧,这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鹤顶红就是三氧化二-砷,而二巯基丙醇,能够与三氧化二-砷结合生成稳定,不溶而无毒的砷化合物,就算你把这玩意当饭吃,老娘也能给你救过来。” 陈若涵露出一抹自信的笑意。 “酷毙了!” 朱高煦叫好道。 毛骧虽然听不懂陈若涵所讲的专业术语,但生平还是头一遭如此绝望,连去死都是一种奢望。 谁能想到,鹤顶红这等剧毒,竟然还有解药,果然读书害死人! “不要试图咬舌自尽,书上讲的都是骗人的,舌头上有着人体最为丰富的神经系统,若是真咬断,只会让你痛不欲生,而老娘还能给你再接回去。” 陈若涵瞥了毛骧一眼,语气冰冷道。 毛骧只感觉毛骨悚然,几近窒息的压迫感,头一遭感觉一个女人,也能可怕到如此程度,自己这堂堂血手人屠,在其面前,那就跟闹着玩似的。 “你放心,宋礼并未前来,也就意味着,除开我们三人,这世上不会有人知道你还活着。” 林浩微眯着眼道。 此言一出,毛骧果然不再抗拒,面前这人与朝廷那些个走狗似乎不太一样,略微思索后,开口道:“说说吧,你究竟想做什么,休想从我口中得到半点消息!?” “你在我眼中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林浩附下身子,凑到毛骧耳旁低声呢喃道。 毛骧脸上表情瞬间凝固,难以置信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国子监祭酒林浩,我跟外头那些个妖艳贱货可不一样,你要想活下去,就必须给我一个能让你活下去的理由。” “见识过若涵的医术了吧,只要你能证明你的价值,那条腿也能给你治好。” 林浩微眯着眼道。 毛骧喉结一阵翻滚,本来以为陈若涵这女人已经足够可怕,未曾想,面前这男人才是真正的血手人屠,能够将人性拿捏到如此极致,这辈子,他只在太祖皇帝身上,见识过这种压迫感。 说实话,毛骧已经做好了剁掉这条腿的心理准备,只求能保全一条性命,面前这人却给了他希望。 脑海里疯狂运转,自己究竟还有什么价值,能够让林浩心动,毕竟最大的依仗林浩已经知晓。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朱允炆的复辟大计 “我在北平的私宅中有三十万两银子,只要你放我一马,我就全部给你,国子监祭酒不过四品官员,一年俸禄也就一百两,这些银子够你一世无忧。” 毛骧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令林浩心动的东西,唯有自己留下养老的银子,三十万两,任何人都不可能不心动,为了保命,银子又算得上什么。 此言一出,陈若涵笑了,朱高煦也笑了。 林浩则是忍俊不禁的从衣袖中取出十张面额一百万两的汇宝通宝钞,在毛骧面前晃了晃。 毛骧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国子监祭酒都随身带着一千万两银票的吗!? 要知道,这三十万两,是他卖了一辈子命,才换来的,出手就是一千万两,三十万两在其面前不就是个笑话。 下一刻,毛骧眼珠子直接瞪了出来。 林浩掏出一支白塔山,塞进嘴里,将十张银票放进通红的炭火中,趁着火势将香烟点着,美美的吸上一口。 卧槽!? 是不是玩不起,那可是一千万两银子,整个大明国库几年的收入!? 就这么用来点烟,这人是疯了吧!? 朱高煦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波着实给林兄装到了,别人不清楚,他还不清楚,汇宝通就是林浩的钱庄,只要银子不兑付,这一千万两的银票就是十张废纸。 在毛骧眼里,这可是真真切切的一千万两白银,他那三十万两银票,就是汇宝通的,平日藏哪都觉得不安心,生怕被人给偷了。 “我手下还有一百名锦衣卫死士,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毛骧失魂落魄道。 所谓的死士,不就是用银子堆出来的,他在锦衣卫担任指挥使十几年,也就这么百来号人,这次还折在林浩手中几十个。 若是他有一千万两,造反都够用了,别说这百来号死士。 “这个可以有,不过还不够,若涵帮他治好腿伤,本官给你三日时间,好好想想,否则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林浩撇了撇嘴,至少先前那几十个锦衣卫死士,没有一人后退半步。 “不算严重,动个手术,将断骨接上便是,用不了多久,便能恢复如初。” 陈若涵查看一番,在毛骧手背做完皮试后,将一针青霉素推入毛骧静脉。 “此言当真?” 毛骧难以置信道。 如此严重的伤势,能捡回条命都是万幸,这人竟然说能够恢复如初? 林浩取出一方面具,递给毛骧:“今天开始,你便叫宋书,对外称是桃源县养马之人。” …… 马车上,毛骧沉思良久,开口道:“您只知建文帝还活着,却不知建文帝的谋划。” “不就是要造反复辟嘛。” 林浩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你是如何知晓,难不成朱棣老儿已经清楚建文帝的谋划?” 毛骧话音刚落,只感觉身后一阵寒意,转头看去,只见黑黝黝的枪口,正指着自个脑门。 “再敢对陛下不敬,谁也救不了你。” 林浩语气冰冷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是一重,再一个则是,林浩实在不愿看到战火再起,荼毒的只会是百姓。 “莫要忘了,当年你也是平头百姓,元朝末年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顺应天理才有了如今的大明,所谓的效忠,是忠于百姓,而不是忠于君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位君主若是不得民心,距离这个王朝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如今天下初定,建文帝已经是那过去式,你也清楚,哪怕起事不过就是负隅顽抗,受苦受难的仍旧是百姓。” 林浩一语惊醒梦中人。 毛骧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他这一生,忠君二字,看似一种信仰,实则却是他内心的枷锁。 当年便看出太子朱允炆并非一位明君,所以他选择正当如日中天之时,离开朝堂。 靖难之役,建文帝下旨,令其前往应天勤王,也正是他的护送下,建文帝才杀出一条血路,离开应天府。 这些年,为了替建文帝积累起事的资本,做了多少违背良心之事,残害了多少无辜之人。 “林大人小小年纪便能对国事有如此见解,毛骧实在汗颜,您说的对,我等应当忠于的是这天下百姓,而不是一朝君主。” 毛骧内心无比折服,垂垂老朽之年,才幡然醒悟。 “倘若有一天,陛下残暴无良,我林浩会做那头一个拉他下马的人。” “朱允炆在幽州屯兵十万,除此之外,还有不下二十万人马,在大明各地蛰伏,就等着朱允炆一声令起。” 毛骧沉思良久,叹了口气道,不难看出,林浩并非虚言,如此高风亮节,仿佛扯下了他那最后一块遮羞布。 “你可知晓,朱允炆如今藏身何处?” 林浩继而问道。 三十万军队,如同一颗钉子,深深扎进大明社稷当中,一旦起事,战火不休,届时漠北匈奴绝对会趁机大举进犯。 “朱允炆生性多疑,从未真正信任过我,据我所知,当今太子便与朱允炆暗中有密切联系,朱高炽许诺,只要朱允炆起事成功,便与之划江而治,将大明一分为二。” 毛骧将所知内情如实道出。 听到此处,林浩都只觉一阵心悸,怪不得朱高炽有恃无恐,原来暗中与朱允炆媾和。 陛下断然还被蒙在鼓里,倘若不是毛骧反水,待到二人起事之日,哪怕有桃源兵工厂相助,也定是死伤惨重。 划江而治,朱高炽当真是打着一手如意算盘。 “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毛骧只想替先前所做之事赎罪。 “可有办法打探到,除开幽州那十万兵马,剩下二十万的下落?” 最好的办法唯有出其不意,将那三十万兵马悉数拿下,届时朱允炆二人便是朽木难支。 “西昌金库被端,盐道的生意也被斩断,我若是还活着,朱允炆会将我视作弃子,甚至暗中令人截杀于我。” 毛骧苦笑着摇了摇头。 “整座西昌府都被封锁,消息并未传出去,金锭已经运走,但你只需找个说辞,便可搪塞过去,就比如王仙芝落马,你担心事情败露,所以将金库所藏兑成了银票。” 林浩变戏法似的,又从系统空间中取出一沓汇宝通银票,面额一百万两,拢共十张。 毛骧一时语塞,汇宝通是你丫的开的不成,刚烧掉一千万两,这又是一千万两,银票在你这怎么就跟废纸似的。 林浩自然是看出了毛骧的无语,这银票可是他在二十一世纪请专业的制钞人员设计,用打印机批量打印出来的,一百万两的面额,他似乎还有几十万张。 “汇宝通三个字便是最具有说服力的存在,在西昌府中,将腿伤养好,便回到你应该去的地方,这是步话机,只要调到相同的频率,整个大明境内,你都能与我实时对话。” 林浩将银票塞到毛骧手中,紧接着又取出一部步话机。 这玩意可是他花了大价钱请人研发的,功率达到4kw,传输半径三千公里,足够覆盖整个大明境内。 后世的通讯工具,都是靠着卫星传输信号,这看似落伍的玩意,在大明可谓是神器。 “桃源县可有异样?” 林浩摁下按钮,对着步话机讲道。 “林大人,桃源县一切安好,桃源人寿业绩再创新高,上个月卖出了近六万两,用不了多久,人寿保险整个桃源县便能够普及……” 赵穆的声音带着嘈杂的电流声,从步话机麦克风中传出。 随着林浩摁下终止键,声音戛然而止。 毛骧整个表情就跟那见了鬼似的,嘴巴张的能够塞下一个灯泡:“桃源县距离此地两千多里,靠着这么一个小小的玩意,便能够与两千里外的人对话?”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连降三级 “洒洒水啦,日后到了桃源,稀奇的东西多了去了。” 林浩笑着摇了摇头,无线电通讯对于人类来说,有着划时代的意义,这个时代的人如何能够理解。 无线电通讯,电视数字通信,电气化和燃油内燃机,都是第二次工业革命的产业,林浩也试图攻破技术上的壁垒,但以桃源县如今的人力物力,根本就不切实际。 回到西昌府时,天色将晚。 “林大人,如今运河口的工房已经足够容纳数万人,县衙发出告示后,江南府大批流民,正在朝着西昌聚集,按照您的吩咐,明日一早举行奠基仪式。” 宋礼带着一抹幽怨的小眼神,走进书房。 今日林浩从城外带回来一位老汉,据说是桃源县养马之人。 在大明,唯有陛下谕旨,才能划地养马,林大人如此举动,绝对是朝廷有大动作。 先前在朝堂之上,陛下便提过一嘴,漠北匈奴如今又隐隐作祟,难不成是想要再征漠北? 虽说他是文官,可如此重要的谋划,林大人竟然不带着自个,当真是没有爱了! “陛下听闻王仙芝一事,龙颜大怒,已经暗中派锦衣卫指挥使沈炼带着人马,前来处决,是否需要提防一番?” 宋礼继而说道,桃源县种种已经通过步话机,告知杨士奇,再由杨士奇面见圣上禀报。 “锦衣卫指挥使沈炼?” 林浩微眯着眼,先前在朝堂之上与此人打过交道,能做到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上的,都不是简单货色。 “沈炼是自己人,林兄不必提防,赵四的东厂掌管烟草司,隐隐盖过锦衣卫的在朝中的权势,沈炼却选择视而不见,朱高炽与道衍和尚便暗中勾结,意图将沈炼从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拿下,面对朝臣的觐见,父皇也只能削了沈炼的官身,让姚相之子姚继接任锦衣卫指挥使,诏书明日便会下达。” 朱高煦抱着几桶炸鸡,走进书房。 “姚继何德何能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不过就是个国子监贡生,道衍和尚这也太明目张胆了,难道朝臣就无人反对?” 宋礼拍案而起,眼神中尽是愤恨之色,锦衣卫就如同一柄双刃剑,哪怕如今受到东厂制衡,若是落在心术不正之人手中,绝对会成为极大的祸患。 沈炼虽说为人高傲,但却有着分寸,从不依仗权力,做伤天害理之事。 “道衍和尚便是吃死,姚继只是担任锦衣卫代指挥使,只要有合适人选,便将姚继替换,也算是对姚继的一种历练,以此为由,父皇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毕竟道衍和尚在朝中势力根深蒂固。” 朱高煦将啃干净的鸡腿骨头撇掉,啄了啄手指头,心满意足道。 “说的好听,锦衣卫代指挥使,可姚继一旦坐上这个位置,道衍和尚还会让他人染指不成?” 宋礼脸色铁青,恨不得一剑砍了姚继。 “非也,你以为陛下考虑不清楚这些问题,不知道宋大人可曾听过一句话,欲使人疯狂,必先使人膨胀。” “与其说陛下荒唐,不如说陛下英明,宋大人也清楚,道衍和尚如今在朝堂之中势力根深蒂固。” “只要他不做出格的举动,哪怕是陛下,也没有理由对其下手,可陛下高明之处就在于此,或许是已经觉察到危机,便顺水推舟,既然道衍和尚想要扶持姚继,便替其埋下这么一颗暗雷。” “极度的权利会使人陷入疯狂,姚继根本不可能坚守本心,日后一旦道衍和尚敢有所异动,姚继便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浩拿起一对鸡翅,啃得满嘴油花,微眯着眼道。 堂堂永乐大帝,又岂会浪得虚名,若是连这层利害关系都看不着,岂不荒唐。 就是不清楚,陛下知道多少内情,反正林浩并不打算去点这颗雷。 三十万军队,若是鱼死网破,这个代价太过于沉重。 “原来陛下早就想到,这回倒要看看那道衍和尚,如何能够咸鱼翻生,赔了夫人又折兵。” 宋礼心中郁结之气,顿时一扫而空。 “那沈炼倒是个聪明人,清楚东厂站队二殿下,如今烟草司成立,锦衣卫大势已去,绝非人力所能扭转,置若罔闻便是最好的方式。” 林浩将一盒炸鸡推到宋礼面前,用锦帕蹭了蹭指尖上的油渍,点上一支白塔山,深深吸上一口。 “沈炼清楚本宫能有如今,全是依仗着林兄,所以他欲要投诚到林兄门下,不知林兄意下如何?” 朱高煦继而问道,沈炼在其看来,的确不失得为一员良将,若是能收入麾下,日后大有好处。 “告诉他,若是想拜入我的门下,就先将朝廷所有官职放弃,以白丁之身表态。” 林浩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若是沈炼看不出来,二殿下是自个一手扶持到如今,那才奇了怪了。 但同样的也清楚,沈炼此人过于心高气傲,就好比一匹烈马,想要将其驯服,得下不少功夫。 “林兄,毛骧是沈炼的师父,当年沈炼还是北镇抚司小旗官时,毛骧便是锦衣卫指挥使,若不是毛骧当众将沈炼逐出师门,只怕早已经被父皇暗中处决,如何能坐到锦衣卫指挥使这个高位之上。” “当时父皇派去暗中处决毛骧的几个锦衣卫,便被沈炼以各种理由弄死,意味着沈炼也是重情之人,或许可以借着毛骧这重关系,将沈炼彻底拿下。” 朱高煦凑到林浩耳旁低声呢喃道。 表面上臣服没有任何用处,朱高煦清楚,林浩要的是沈炼死心塌地的追随。 “不必强求,只要他不坏事,任由他去。” 林浩摇了摇头,沈炼何等聪明,若是让毛骧掺和进其中,只会令其感觉被自个算计,弄巧成拙。 一旁的宋礼,顿时就觉得手中的啃得起全家桶一点也不香了,整个人的眼神就跟小怨妇似的,果然是有事瞒着自个,还当面如此,简直太欺负人了! 林浩两人瞥见宋礼幽怨的小表情,强行憋着笑意。 并非有意瞒着宋礼,只是宋礼为人太过于正直,而如今毛骧的身份过于敏感。 若是令其知晓毛骧还活着,陛下又是个老狐狸,宋礼哪是他老人家的对手,估计一个回合就得撂了。 “既然沈炼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被拿下,如今他是以什么身份前来处决王仙芝。” 宋礼清楚,自己已经失宠,没有必要去问,问了也不会告诉自己,为了掩饰尴尬,只能转移话题。 “锦衣卫千户。” 朱高煦不假思索道。 “哟呵,都说连升三级,沈炼这是直接就从锦衣卫指挥使被拿到千户,连降三级都不止。” 宋礼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表情。 第一百二十六章 恐怖如斯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短兵相接的声音。 “有刺客!” 宋礼眉头一皱,大声喝道。 “宋大人不必惊慌。” 林浩起身推开屋门。 王贲手持蜀道,在近百身着夜行衣的刺客中,游刃有余。 每一次交锋,便有一人被倒轰飞出。 “这暗卫实力也就不过如此。” 朱高煦撇了撇嘴,兴致全无,先前毛骧说他还有一百暗卫,个个皆是大内高手。 王贲连蜀道都未曾出鞘,便将其全部收拾,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一刻钟后,所有暗卫皆是仰躺在地,无一人还有余力。 “幸不辱命。” 王贲笑着挠了挠脑袋。 此番暗杀乃是林浩有意安排,便是为了检验这暗卫的实力。 王贲话音刚落,一柄绣春刀带着破风之声,朝着王贲面门激射而来。 王贲身形微微向下一沉,险之又险的避过刀锋,脖颈之上出现一条细微的血线。 紧着一道身影,从墙外飞跃而起,王贲欲要拔剑,却根本来不及,只能将蜀道横在胸前,硬扛下来人的数脚。 身形接连后退十余步,嘴里发出一声闷哼,拔出剑身,迎了上去。 “实力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能接下沈某几刀。” 沈炼反手握起插入地面的绣春刀,身随刀动,带着阵阵劲风,朝着王贲杀去。 两人速度极快,在外人看来,只感觉道道劲风不断碰撞,绣春刀与蜀道碰撞出阵阵火花。 王贲看似隐隐有落入下风的感觉,实则却在拆解着沈炼的刀法,不愧是毛骧的弟子,这一手刀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但当初王贲败给毛骧之后,每日都在脑海中,将毛骧对战之时的刀法推演。 又是一刀,朝着王贲躯干劈了过来,王贲却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沈炼眼神中闪过一抹诧异,下意识收了几分暗劲,刀锋调转,朝着王贲肩头砍去。 王贲硬生生的用肩头接下沈炼一刀,手中蜀道一横,直指沈炼脖颈,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沈大人,您败了!” “不可能,你是如何做到,硬抗我一刀,却毫发无伤!” 沈炼眼神中尽是诧异之色,虽说收了几分暗劲,伤不了王贲性命,可这一刀下去,王贲却连一丝反应都没有。 王贲笑着解开长袍,取下防弹衣:“按照大明的说法,这玩意叫金丝软甲,用凯夫拉材质制作成的,连强弩都无法击穿,若是沈大人有意伤在下性命,就算有这玩意,还是死路一条。” 沈炼捡起王贲脱下的软甲,手腕暗暗发力,直接一刀朝着软甲劈了上去,却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刀痕。 “败了就是败了,锦衣卫千户沈炼,拜见二殿下,宋大人还有林大人。” 沈炼单膝跪下,抱着绣春刀道。 “说说吧,途中怎么回事?” 朱高煦突然问道,不难看出,沈炼在先前的战斗中,极其拘束,根本就发挥不出实力,唯有一种可能,便是有伤在身。 沈炼褪去外衣,腹部一道狰狞的血孔,用白布死死缠绕,鲜血已经将白布染红。 “下官奉陛下旨意,前来江南府,刚入武昌地界,却遭人埋伏,埋伏之人使得都是火器,极其心狠手辣,沈某拼着这条性命,才杀出重围,日夜不停的赶到此处。” 如今看去,沈炼脸色的确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可知道埋伏你的是何人?” 宋礼问道。 “还能有何人,多半是太子与那道衍和尚指使,拿了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身,却还不肯放过下官。” 沈炼无奈摇头,太子压根就没有想让他回到应天府的打算,就算这次截杀不成,日后还会接踵而来,否则姚继如何坐稳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 “沈炼你为东宫卖命这么多年,最后却落得个卸磨杀驴的境地,当真心狠手辣。” 宋礼不禁一阵后怕。 “既然失去了用处,被当作弃子抛弃再正常不过,倒是这些刺客,是什么人派来的,用的还是锦衣卫的内门刀法。” 沈炼下意识问道。 先前王贲与之交手时,他便已经赶到,暗中便发现,这些刺客使的都是锦衣卫的刀法,而且每一刀,无论技巧还是暗劲,都尤为上乘,寻常锦衣卫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在他的印象里,锦衣卫中似乎没有这么一只暗卫,难不成又是东宫的手笔。 东宫早就欲意除掉林浩,留着这么一手,不足为奇。 不过的确细思极恐,能够瞒着自己,在应天府培养出这么一支近百人的暗卫,由此可见一斑,东宫的手段,远非表面上所展露出来的。 “既然你已经被剥夺了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这锦衣卫千户,便没有多大意义,你若是愿意,日后这支暗卫便由你直接统率,替林大人办事。” 朱高煦略微思索后开口道。 “二殿下说笑了,东宫压根就没有放过下官的打算,能不能够活下去还是个问题,更何况沈炼既然从锦衣卫中出来,便不会再有受命于他人的想法,待到处理完王仙芝一事后,便自行归隐,日后朝堂之事,与下官再无牵连。” 沈炼苦笑着摇了摇头,内心也是颇为诧异,本以为这支暗卫是东宫的人,未曾想竟然是二殿下的人马。 难怪先前王贲连剑都未曾出鞘,本以为是想留活口,看来只是检验这群暗卫的战力。 “你认为你这刀法如何?” 朱高煦微眯着眼问道。 “战场之上,可于千人之战阵,取敌将首级。” 沈炼不假思索道,自从师父被处决之后,他便是这大明第一刀客,无人可出其左右。 王贲收拾这些个暗卫,需要一刻钟,而他半刻钟便可做到一个活口不留! 若不是负伤,王贲在其手中,连三刀都坚持不下。 “数里之外,可能取敌方首级?” 林浩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林大人说笑了,数里之外,就算大明最强的重弩,射程不过几十丈,之外便失去了杀伤力。” 沈炼苦笑着摇了摇头,数里之外,取人性命,绝非人力可为。 话音刚落,只见林浩取出一把巴雷-特,架在院落内。 “林大人,这便是桃源研究所最新的重武器?” 王贲眼神中闪过一抹火热之色,之前便听闻,桃源县造出一把什么狙击步枪,射程能达到五里,便一直想要见识见识,可惜那玩意被列为最高机密。 沈炼一手拎起巴雷-特,在手中掂量一番,比他那绣春刀要沉上不少,可连刃都没开,充其量就是一根奇形怪状的棒子,如何做到数里之外取人性命? 林浩从腰间取出一枚两个拇指粗的穿甲-弹,王贲只感觉一阵窒息。 ak-47在桃源县已经大批量生产,数百米外便能一枪致命,可那玩意的子弹,不过小拇指粗细,这玩意光是看着就令人一阵心悸。 林浩面带笑意的将子弹压进枪膛,随后让给了王贲,这大口径狙击步枪,以他这小身板,当真压不住。 王贲端起巴雷-特,机瞄对准院落外足足有着三里远的一棵抱腰粗的大树,内敛呼吸,扣动扳机。 “砰!” 炸雷般的枪响,震得众人一阵头皮发麻,枪托直接砸在王贲脸上。 “dua g!” 又是一声无比沉闷的巨响。 远处那颗大树,直接拦腰截断,硬生生的栽倒下去。 沈炼内心无比震撼,身形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抱腰粗的大树,就算让他砍断,都得费不小功夫。 这足足隔着三里地,就这么一下,直接拦腰截断,这玩意究竟是什么东西!? “巴雷-特狙击步枪,有效射程可达八百丈,若是顺风居高临下,一千丈都可以直接将人体撕碎。” 林浩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再度掏出一柄mp5冲锋-枪,扔到王贲手中。 王贲拉开枪栓,装上弹夹,早已经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 这mp5又是一项最高机密,ak-47枪身过长不利于隐蔽,而mp5虽说威力不如ak-47,却能够做到全尺寸拆卸,随身携带,射速极快。 机瞄对准院子大门,一梭子子弹呼啸而出,乌木打造的大门,顷刻间被打成了筛子。 沈炼内心震撼之意,无以言表,若是打在人身上,跟切瓜砍菜有什么区别。 “mp5配合上桃源县特制的弹鼓,理论射速能够达到800发一分钟,也就意味着,全速射击下,一分钟便能杀八百人!” 林浩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看向沈炼,这个世上,还就没有男人,能够拒绝的了枪械的诱惑。 “一分钟便是六十弹指间。” 王贲连忙解释道。 “这支暗卫用不了多久,便会全员配备上这些自动武器,届时便是一支利箭,能够轻易贯穿大明任何一个角落。” 林浩再度抛出了橄榄枝。 五年前,他便有打造特种部队的想法,奈何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再加上忙于发展商业,所以便一直搁置。 如今眼看着战事将起,这么一支隐藏在暗处的特种部队便尤为重要。 沈炼嘴角不住的抽搐,都说锦衣卫是大明最强战力,手握绣春刀,身跨汗血宝马,只需千数,便能在万人战阵中,七进七出。 可一千锦衣卫在这什么mp5面前,能撑上一分钟还是两分钟!? 还没近到跟前,只怕就已经被打成了筛子,恐怖如斯。 “能给我试试吗?” 沈炼眼神火热的看着林浩手中mp5,试探性的问道。 “自然。” 林浩将mp5扔给沈炼。 沈炼有样学样的拉动枪栓,关闭保险,扣动扳机。 “哒哒哒~” 一梭子子弹瞬间倾洒而出。 所到之处,皆是摧枯拉朽一般,肾上腺素急剧飙升。 前所未有的刺激感,在沈炼的心头蔓延而起,若是在战场上,能够拿着这把武器,绝对如同杀神降世一般。 第一百二十七章 拿我的银子,买自个的命? 换做任何一人,只怕都无法抵挡的了如此诱惑。 更重要的是,这玩意绝对是不传之秘,一旦让人知晓,便是一场浩劫。 就连陛下,也绝对不可能放任林浩持有如此杀伤力的武器,倘若今天自己不选择投诚,知道如此辛秘,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而二殿下有林浩相助,靠着这些个武器,整个大明,有何人能与之争锋。 任凭朱高炽如何善于心计,一梭子下去,也得翘辫子。 “沈大人放心,若是你不愿意,大可在完成皇命之后离开,本官绝不会追究,mp5给不了,这把汤姆逊冲锋-枪就给你当作纪念。” “除去体积的硬伤之外,无论威力还是射速,都要远胜于mp5,汤姆逊冲锋-枪素有战场扫帚,芝加哥打字机的称号。” 林浩颇为大度的将一把汤姆逊递到沈炼面前。 沈炼拉动枪栓,扣动扳机,虽说没有子弹,但那清脆的击发声,实在令人上头。 先前两把武器,都令其叹为观止,如今又拿出一把,林浩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沈某愿替林大人效命,明日便令人回禀陛下,辞去锦衣卫千户一职。” 到底还是沈炼拎得清,清楚林浩的意思,替他效命,而不是替陛下效命,想要投诚便需要彻底斩断与朝堂的联系。 如此之人,若是不能成大事,还有何人能成大事,先前他在应天府中,也有所耳闻。 几位国子监贡生,放弃了贡生身份,选择加入那所谓的湖畔大学,想必也是林大人的手笔。 “日后这支暗卫就叫影刺,本官只需要二十人,能留下的必须是精英中的精英,王贲你就是这影刺的第一负责人,沈炼便辅佐王贲将这支队伍带好,没有问题吧?” 林浩略微思索后开口道。 如今的沈炼若说林浩完全信得过,也不尽然,所以必须掌握在王贲手中。 “遵命,那巴雷-特能不能也送给在下?” 沈炼露出一抹姨妈笑,虽说这mp5与汤姆逊都不错,但哪有巴雷-特来的刺激,数里之外,一枪将人打爆,想想都觉得过瘾。 带队伍哪有一人扛着枪像孤狼似的,来无影去无踪,一枪便能决定胜局来的刺激? 一众暗卫此刻心情也是无比火热,他们也看见这武器的威力。 “你就别想了,老老实实将这支队伍带好便是。” 林浩没好气的白了沈炼一眼:“你小子好歹也是当过锦衣卫指挥使的人,怎么越活越回去了,特种部队的确是一柄利刃,但最重要的却是操纵这柄利刃的人,否则就是一盘散沙。” 虽说心痒痒到不行,可一听林浩这么说,倒也是好受了不少。 “大人,敢问如何能够成为这狙击手。” 一名暗卫站出来问道。 “在桃源县的特种科目中,狙击手是一门职业,能够成为狙击手的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存在,一支特种部队的灵魂所在,视力反应力,以及体力等等都是考核标准,最重要的便是心里承受能力,当一个狙击手趴下的时候,脑海中便只有一个声音,就是击杀目标人物,为了执行任务,很多时候,一个狙击手,需要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潜伏上几日,只为等待目标出现在射程内的那一瞬间。” 王贲娓娓道来,这些理论知识,他可是倒背如流,就等着今天,总算给他装到一波。 “那也就意味着,我们当中,只有一人能成为狙击手?” 暗卫中传来一阵叹息之声,倘若每人都能扛着一把大狙,那多过瘾。 “除开主射手外,还需要一位副射手,平时负责替狙击手观察风向湿度等一切外界因素,在主射手遭遇意外身亡时,接替完成接下来的任务。” “我要是你们,还是先想想,如何在身旁之人中脱颖而出,毕竟影刺只需要二十人。” 王贲摆了摆手道。 “两个月时间,王贲将影刺训练出来,其他被淘汰之人,便顺位成为影刺的替补二队,若是一队出现覆灭的情况,便由二队顶上。” 林浩见众人情绪不高,于是宽慰道。 能够被毛骧筛选出来的暗卫,相较于寻常人,绝对都是一顶一的高手,若是就这么放弃,确实可惜。 “定不辱命。” 王贲微微颔首,对于特种选拔以及训练,桃源已经有一套完整的制式。 他便是当初通过训练的人选之一,寻常人能够熬过魔鬼周的都是少之又少,更别提坚持下整个训练。 再加上林大人的布局下,商业扩张才是优先级,所以这事便不了了之,毛骧的暗卫都是有着一定底子,想来筛选出二十人,不会太难。 “我等定不让大人失望!” 一众暗卫纷纷跪地。 将暗卫遣散之后,林浩拉着沈炼进了书房:“王仙芝与胡言二人暂时还杀不得,劳烦沈大人给陛下修书一封,就说已经验明正身,斩首示众。” “此等草芥人命,人神共愤之辈,林大人为何要保?” 沈炼不解道。 先前宋礼递上的奏折中,陈列种种罪证,就算挫骨扬灰也丝毫不为过。 “这两人不过是条小杂鱼,林兄欲用他们二人,钓出背后之人,区区一个庐陵郡通判,敢有如此大的胆子,走私盐铁?” 朱高煦抢着道。 “不错。” 林浩见朱高煦开口,借坡下驴道。 朱高煦也不知晓背后乃是朱允炆作祟,可陈巨根之上,定然还有不少蛀虫,既然要灭掉,就一次性解决。 斩去其臂膀,朱允炆便是朽木难支,类似西昌这般的宝库,绝对不止一座,暗中屯兵,需要的银两不是一笔小数目。 “都依林大人。” 沈炼的心思早就飞到那些个枪械上去了,哪会在意此等细枝末节。 …… “老爷,不好了,咸宁公主与竹熙郡主不见了。” 桃子叩响书房大门。 “什么时候的事?” 林浩眉头紧锁道。 “两人已经失踪数日,本以为只是在这西昌府中,另寻了住所,可这一连几日都没有消息,实属反常,桃子便让锦衣卫在城中暗中搜寻两位公主的下落,仍旧没有半点消息。” “直到询问了戍城卫,才得知,三日前两位公主坐着马车出了城,便再未回来。” 桃子脸上尽是自责之意,林大人将两位公主托付给自个,她却没有照看妥当。 “每条官道之上,都有官兵把守,先确认咸宁公主两人最后失踪的地方。” 林浩只觉无比的头痛,两人都是金枝玉叶,若是出了点问题,陛下还不得剁了自个。 幸好先前为了搜寻毛骧,在每条官道上,都有官兵把守。 两人是驾着马车出的城,走不了小道。 朱高煦当夜便带着一队御林军,出城搜寻。 …… 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仍旧没有消息传回。 “大人,有人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您。” 一个孩童在衙役的带领下,进了林府。 林浩拆开信函,寥寥几行,意思便是,咸宁公主二人在其手上,三日之内若是不放王仙芝,便让林浩准备收尸。 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略微思索后,先前王老吉说过,还有一个胞弟名为王加宝,让林浩放了王仙芝,除开王加宝还能是何人。 王家之人悉数死在毛骧的暗卫手中,自个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环,便是王加宝还未归案。 按照先前王老吉所说,王加宝应当是在筹备乡试。 消息被封锁在了西昌府内,可王仙芝两人被下狱一事,随着王大成升堂断案,西昌府内可谓是人尽皆知。 “将王仙芝放了。” 林浩语气冰冷道。 “林兄,王仙芝乃是陛下下旨要杀的人,就这么放了,怕是不妥,不是还有三日时间,不必操之过急。” 宋礼劝道。 “宋大人放心,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跑。” 王贲抱着蜀道,便朝着县衙大狱走去,若是连这么几个小卡拉米都收拾不了,他干脆找块豆腐撞死去算了。 西昌府,大狱。 王贲将牢门打开,冷眼看向王仙芝:“出来。” “我还不想死啊,王大人只要您高抬贵手,我那还有百万两黄金,都给您!” 王仙芝死死抱着牢门上的柱子,涕泗横流道。 这几日他已经彻底想明白,活着最为重要,金子再多也顾不上了,虽说将这个秘密捅出,那位贵人也不会放过他,但至少眼下能够保住小命。 “好你个王仙芝,平日里跟我这哭穷,这会为了保命,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你若是还有半点良心,就让王大人将我一块放了!” 隔壁牢房的胡言,痛斥道。 “那金子是你的嘛,张口就来。” 王贲冷哼一声。 “金子不是我的,但我知道在哪,只要您带着人去抄了,不就都是您的了嘛。” 王仙芝心虚不已,祖宅中藏匿的金库,是他最后的底牌。 至于胡言,他压根不想理会,经此一役,他彻底看清这人的嘴脸,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当初若不是他拉着胡言入伙,就从那些个贱民手上,能捞到多少油水。 早就看出,这人心眼子多,所以特地留了一手,没有将金库之事告知于他,表面上也装的客客气气。 “王知县当真是好算计,拿我的银子,买自个的命!” 毛骧从走进牢房,冷笑一声道。 王仙芝看清来人,直接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裤裆中传来一阵湿热,声音都在颤抖:“属下这只是权宜之计,怎么可能将金库告知这人。” 毛骧便是他口中的贵人,真正手眼通天的人物,据说太子殿下,都得对其恭恭敬敬。 没想到,连这西昌府大牢,都能进出自如,只有一种可能,宋礼与二殿下也是他的人! 这等存在,想要灭了他,岂不是跟捏死只蚂蚁一般简单。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刁蛮郡主 “好一个权宜之计,倘若今日我不出现在此,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不过你当真认为,能跑得了?” 毛骧眼神中闪过一抹不屑之意。 王仙芝只感觉后背一阵刺骨的寒意:“属下怎敢,若不是贵人,哪有属下的今日。” 对外称他这知县的位置,是靠着变卖祖产,捐了一千贯钱得来的,可就他那点祖产,莫说一千贯,一贯钱都卖不到。 银子都是毛骧给的,当初他与陈巨根两人,就是这西昌府的地痞,机缘巧合之下,结识到前来诛杀贪官的毛骧。 彼时的毛骧,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好生威风,带着数千锦衣卫,整个西昌府,都为之震颤。 他与陈巨根递了贪官的消息,有幸见到毛骧。 数年后,毛骧再度来到西昌府,给了他一千贯钱,令其捐官,当上这西昌府知县。 至于陈巨根,便被安排到庐陵郡去当通判,当时庐陵郡通判一职并未空缺,毛骧直接令锦衣卫将彼时庐陵郡通判府邸查抄,枭首示众,在城门上挂了半月有余。 如此手段,令人心生绝望。 “算你识相,今日便放你一马,不过你那好儿子胆子当真不小,连我的人都敢绑。” 毛骧话锋一转。 “您指的是加宝,还请贵人给个机会,属下亲手弄死他,竟然敢得罪到贵人身上,死有余辜!” 王仙芝不假思索道,两个儿子,王老吉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怂货,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干出这种事,唯有小儿子加宝。 儿子没了可以再生,若是命没了,那就当真什么都没了。 “给你一日时间,若是办不好此事,便提头来见。” 毛骧冷哼一声,将信函扔到王仙芝面前。 见王贲替王仙芝打开牢房的铁锁,胡言顿时慌了:“贵人,您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日后小人这条命便是你的,王知县,您赶紧替我说说情啊,就念在咱们俩共事这么多年的份上!” 几人径直离开牢房,压根就没有理会胡言的意思。 …… “与本官说说吧。” 林浩面带笑意的看向毛骧,王贲已是将牢中之事,悉数告知。 “当年在下奉旨前来庐陵郡诛杀贪官,王仙芝与那胡言白丁之身,暗中递了消息与我,看着两人倒还实诚,便有意提拔。” “两人捐官的银子都是在下出的,那时的庐陵郡通判是个大贪官,太祖皇帝密旨,枭首示众,便让陈巨根顶了这缺,之后便再无联系。” “直至洪武二十六年,太祖皇帝久病不愈,朱允炆深知太祖皇帝时日不多,暗中提防几位王爷起兵造反,养兵需要大量的银子,便以储君之位令在下走私盐铁,所以才起用的王仙芝二人。” 毛骧清楚,倘若不是他识人不淑,也不会有今日这事,丝毫没有隐瞒,全盘托出。 “按理说朱允炆如此老谋深算,绝对不仅西昌一座金库,其他金库下落你可知晓?” 林浩颔首问道。 “不错,据我所知,朱允炆私下金库有着四座,可他又岂会让在下知晓,所掌控的也就只有王仙芝与胡言二人。” “不过那陈巨根应当知道些许内情,朱允炆半年前便让在下修书给东宫,让其提拔陈巨根,方才知晓陈巨根已经搭上朱允炆这条线,不过东宫却以陛下盯得太紧为由推脱。” 毛骧如实说道。 “王仙芝此人你得利用妥当,或许能钓起更大的鱼。” 林浩摆了摆手。 “全凭林大人吩咐,今日我在县衙看见沈炼,他也拜入林大人麾下了?” 毛骧说着朝林浩拱了拱手。 “如何,你想与他相见,直接去便是。” 林浩看出了毛骧的心事,朱高煦所说,不难看出两人师徒情谊深厚,先前毛骧碍于身份,不得与之相见,如今已然没有了阻碍。 “罢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毛骧摇了摇头,自己所犯下的罪孽,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这位爱徒。 “林大人,早说您跟贵人是一伙……一起的嘛,咱们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 褪去囚衣的王仙芝换上一身崭新的官袍,那叫一个红光满面,哪有半分先前在狱中的惨样。 “你可知王加宝此时在何处?” 林浩瞥了王仙芝一眼,语气冰冷道。 “那孙子还能去哪,出了城往西二十里,有栋老屋子,当年我与陈巨根在西昌府做工时就住在那,先前他说城内太喧嚣,不适合念书,就搬去了那,我来给您带路。” 王仙芝一脸谄媚道。 林浩可是货真价实的钦差大臣,能走到今日,多半也是贵人提携,贵人的事自然放在心上。 只要自个表现的好,林大人舒服了,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他还不得直接起飞。 …… 西城外,二十里。 一座木屋当中,身着长袍的王加宝,手里握着一柄朴刀:“最好给我老实点,只要那林浩将我爹放了,保你们俩没事。” 咸宁公主与竹熙二人,被绑在梁柱上。 “卑鄙,若不是你下药,又怎么会是本郡主的对手,你可知道我们二人是什么身份,她是大明公主,我爹是成国公,若是出了半点问题,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杀的!” 竹熙轻哼一声,压根就没将王加宝放在眼里。 “你若不说,我还以为你们只是林浩府上的丫环,若是你们死了,林浩身为钦差大臣,只怕也难纠其责吧。” 王加宝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林大哥……” 咸宁公主眼中噙着泪水,本来想去救林大哥,没想到途中竟然被此人诓骗,如今也不知道林大哥怎么样了。 “宁儿,你就打消了念头吧,我看那林浩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分明是看上你这公主的身份,想当乘龙快婿罢了。” 竹熙阴阳怪气道。 “就你话多。” 王加宝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抽在竹熙脸上,顿时泛起一个鲜红的掌印。 竹熙委屈到极点:“你敢打我,等父王的人来了,本郡主定要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 话未说完,又是一个清脆的巴掌:“老子管你什么郡主八主的,再废话先刀了你,反正人质有一个就够了。” 竹熙恶狠狠的盯着王加宝,却不敢再有言语,生怕一会又是一个巴掌呼上来。 王加宝从外头端来两碗稀粥,放在二女面前。 咸宁公主端起粥碗,大口大口灌进嘴里,她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活下去,一定要活着见到林大哥。 “本郡主才不要你这猪食。” 竹熙将脸别了过去。 王加宝气不打一处来,反手又是一个巴掌,将粥碗端走:“就你丫的屁事多,爱吃不吃。” 竹熙整张脸都肿的不成人样,身为成国公之女,从小便含着金汤匙长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 …… “加宝!” 木屋外,传来王仙芝的声音。 王加宝手中粥碗哐当一声摔落在地,眼中泪水涌出,赶忙出了门:“爹,他们可算将您放了。” “爹你个大猪腰子,老子差点没给你坑死!” 王仙芝直接一脚踹在王加宝腰子上,指着鼻子痛斥道。 王加宝弓成虾米似的,在地上一阵打滚,满是委屈的看向王仙芝:“爹,你踹我做什么!” “老子踹的就是你,谁给你的胆子,还敢学人绑票?” 王仙芝简直肺都要气炸,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成气候的货色。 “爹,人家正打算跟你说,这回绑来的可是大明公主,还有一个是什么郡主,有这俩娘们在手上,任凭官府那些个人也不敢乱来,只要逃出江南府,届时根本找不着咱们,孩儿身上还有四百两黄金,足够咱们父子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辈子。” 王加宝憨笑着道。 “你绑的还是公主?当真是个孝子,今个老子不打死你,王字就倒过来写!” 王仙芝不知从那抽出一支柳条,狠狠朝着王加宝抽了下去。 加宝这小子打小他就喜欢,看似打的狠,实则却是在保他的命,若是那几位大人不解气,一家人可就彻底完了。 整个院落中,王加宝惨叫声不绝于耳。 过了片刻,林浩摆了摆手,朝着屋子内走去:“罢了!” “狗日的,还不赶紧给林大人跪下道歉。” 王仙芝说着又是一鞭子抽了下去。 “林大人,我错了!” 遍体鳞伤的王加宝,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么几个字。 “林大哥,你没事就好……” 看见林浩的瞬间,咸宁公主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放下,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林浩将束缚住咸宁公主的麻绳解开,将其抱到马车上。 回过头来,替竹熙解开松绑。 竹熙直接一个巴掌抽在林浩脸上,指着林浩鼻子呵斥道:“你这钦差是怎么当的,本郡主和宁儿失踪几日才来,若是出点什么事你能担待的起吗?!” “怎么,你还不服气,有本事动手啊,等回到应天,本郡主跟你没完,你这身官服算是穿到头了。” 竹熙见林浩不声不响,接着又是一个巴掌,不依不饶道。 “竹熙郡主,宋大人托您照顾好宁儿,可你却带着宁儿出城,没有告知任何人,下官知道您失踪后,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 林浩忍着心中怒火,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 “怎么,按照你这么说,还是本郡主的错了,本郡主就打你了,有种还手啊!?” 竹熙双手插在腰上,一脚朝着林浩踹了下去。 林浩捂着小腹,眼神无比冰冷,念在成国公的份上,才如此忍气吞声,否则这竹熙此刻已经是具尸体。 “给我跪下!” 竹熙呵斥道。 “放肆!” 王贲拔出蜀道,剑锋直指竹熙。 林大人已经选择息事宁人,可这女人却蛮不讲理,哪怕身为郡主又如何,林大人还是陛下钦点的钦差大臣,当即便打算给其一点教训。 “住手,下官来迟,让公主与郡主殿下受惊了。” 林浩瞪了王贲一眼,一条腿朝着竹熙跪了下去。 这一跪不是向竹熙道歉,而是出于自责,因为他的疏忽,才将宁儿置于险境,倘若宁儿当真出了事,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本郡主果然没有看错,看你那谄媚样,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不知给宁儿灌了什么迷魂汤,就应该让宁儿看看你这下贱的模样,想要当这乘龙快婿,本郡主告诉你没门!” 竹熙眼神中尽是轻蔑之色。 “林大人。” 王贲双拳紧攥,眼神阴沉的可怕,指尖将剑柄捏的变形,若不是林大人不让,管她什么郡主,非得将其大卸八块不可。 “郡主训斥的是,还请郡主赎罪。” 林浩重重叹了口气,若是当真对竹熙下手,为难的只会是宁儿。 第一百二十九章 高级厨子 “回到应天府定要在皇帝叔叔面前参你一本。” 竹熙瞥了林浩一眼,不以为然道。 “还请郡主先行回西昌府,回到应天后,本官自当负荆请罪。” 林浩拱了拱手。 …… 马车上。 “爹,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王加宝下意识问道。 “你可还记得先前那位贵人,就是让为父走私盐铁那位,没承想不仅这钦差大臣,就连工部尚书宋礼大人,都是贵人的手下。” “只要此事过去,钦差大臣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为父至少都能去庐陵郡当个通判,届时你那举人身份便有了保障。” 王仙芝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压低嗓音道,在其看来,此番也是因祸得福。 陈巨根可是与他说过,搭上了贵人背后那尊大人物的线,用不了多久便能前往应天府担任京官。 两人皆是草莽出身,他还只是个八品芝麻官,陈巨根却要到应天去做京官,着实给他羡慕的不行。 “爹,我可是听说了,你犯的这是死罪,当今陛下亲自下旨将你处死,这不会是钦差大臣给咱们下的套吧?” 王加宝面露狐疑道。 “老子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要多,就因为是陛下下旨,才说明贵人在朝中能量不一般。” “你可知道,当今宰辅一年俸禄不过二百余两,为父掌握的这条盐道,每月盈余数十万两,只要不东窗事发,便能一直运作下去。” 王仙芝白了王加宝一眼,不以为然道。 …… “宁儿,你醒了。” 咸宁公主眸子轻轻跳动,虚弱的睁开双眼。 “林大哥呢?” 咸宁公主打量了马车内一番,却未曾看到林浩的身影,难免有些失落。 “你还想着那浑人,刚刚就他那样子,你是没看见,根本就是个伪君子,本郡主一说要去皇叔叔面前参他一本,他就立马怂了,当场给本郡主跪了下来。” 竹熙允了允鼻子,言语间眼神中尽是鄙夷。 “林大哥才不是这种人。” 咸宁公主摇了摇头。 …… 咸宁公主一行人回到西昌府,林浩则是领着朱高煦来到运河口。 运河口两旁已经竖立起成列的木屋,按照林浩的要求,每间木屋中摆放着六张上下床铺。 木屋也是一片片区域分开,每间木屋前都挂着一面带着姓氏的小旗帜,告知前来居住的民夫,东家是何人。 流民整齐有序的朝着运河口赶来,分批进入一个个工区。 林浩与朱高煦两人来到先前那钱氏的工区之前。 此时的钱豪可谓是满面红光,短短半月有余,他已经在西昌府将十五家羊汤炊饼开设起来。 生意那叫一个红火,按照这个势头下去,用不了几个月,便能收回成本,之后便都是赚头。 更主要的是,羊汤炊饼因为二殿下的原因,能够挂上官营的招牌,当地官员也不敢刁难,生意自然是一日红火过一日。 当即便拿出所有家当,共计五千余两,在这运河口,立起一千多栋木屋,按照林大人的规划,能容纳灾民近万。 除此之外,还从汇宝通贷款了五万两银子。 待到运河开通之际,这一千多栋木屋,便成了钱家的产业,哪怕租赁出去,都是日进斗金。 若非二殿下与钦差林大人此举,一辈子也不敢奢望,能够达到如此高度。 “两位大人,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有失远迎呐!” 钱豪拱手,肥硕的脸庞上尽是笑意。 “无妨,本宫与林兄就是来看看。” 朱高煦摆了摆手。 难民依次排到跟前。 钱豪设了两张案台,案台上的先生,摊开蒲子:“籍贯何处,年龄几何,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孙泉,乃是章贡县人,今年十七。” 衣衫褴褛的年轻人隐隐透着几分不安,看到官府告示,说西昌府这招工,只要是壮劳力便可前来讨生计。 除开每天两顿饱饭之外,还有两枚铜子的工钱,在这灾年不断的情况下,待遇简直不要太好。 县里头也有人传,这是官府糊弄人的手段,只要去了,就会被强行征徭役,届时想走也走不了。 毕竟什么时候官府要人,还给工钱的,一天能给一顿饭就不错,家中实在没有米开锅了,孙泉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与两个同村一同赶来。 “可有手艺傍身?” 先生将姓名籍贯记下,接着问道。 “做过几年木匠活,不知算不算。” 孙泉怯懦的看着先生道。 “很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替钱老板做活,每日三枚铜子,这一枚大钱是预支这月的工钱。” 先生从一旁的钱盒中取出一枚大钱,摆到孙泉面前。 孙泉顿时愣住在原地,支支吾吾道:“小人听说,一日工钱不是两枚铜子,怎么有三枚?” 这年头,哪有连活都还没有开始干,就给预支工钱的事,简直骇人听闻。 “两枚铜子是力工的工钱,而你有着木匠手艺,自然就是三枚,你得感谢这两位大人。” 钱豪笑着拍了拍孙泉的肩头,看向林浩二人。 “谢谢大人,大人当真是青天在世,这枚大钱可算是救了命了,家母久病缠身,连买药的钱都拿不出,小人感恩涕零!” 孙泉直接扑通一声,朝着林浩跪了下去,一个劲的磕着头。 “不必拘礼。” 朱高煦微微颔首道。 “给你放两日假,回去将你母亲领来此处,工区上每隔三日,都会有大夫前来义诊,所有的医药费,东家都会补贴一半。” “这木牌就是你日后的身份,工号九五二七,一会有人安排你去宿舍,这两件工服是东家给的,平日换洗着穿。” 先生先是取出一块木牌,在木牌上写下木匠工三字以及工号,随后又从脚下拿起两套衣裳,递到孙泉面前。 工衣是林浩安排尚衣坊统一定制,虽说只是粗麻布做的衣裳,但却经久耐磨,上面印着汇宝通以及桃源县其他产业的广告,卖到运河上这些个东家手上,就只需要五枚铜子。 靠着尚衣坊先进的纺织技术,一件工衣成本实则也就五枚铜子,几十万灾民,也就等同于几十万行走的广告。 可在这些东家眼中,这等质量的衣裳,还能够定制颜色,印上自家商号的名字,若是在坊市上,没有几十枚铜子,根本买不下来,五枚铜子,就跟白捡似的,便是欣然应允。 孙泉接过衣裳,不禁有些个更咽,长这么大,还从未穿过这么好的衣裳,身上的衣裳,还是父亲生前用几块破布缝制成的,平日里穿破了也就打个补丁,早已经不成样子。 带颜色,还有纹饰的新衣裳,根本就不敢想。 “多谢大人,多谢东家,小人回到县里就让亲朋好友都来投奔,告诉他们,这儿不是骗人的,不仅给预支工钱,还给发新衣裳,东家是大好人!” 孙泉眼中含着泪水,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被人这么善待。 钱豪对此也颇为受用,一种名为责任感与担当的品质,在内心悄然衍生。 “先去宿舍洗个热水澡,然后跟着前来送货的商队回章贡。” 钱豪微眯着眼道。 以前总是被百姓暗中咒骂钱扒皮,奸商,什么时候被人这般尊敬过,想到此处,花再多的银子都值得啊。 后面排队的流民见此,内心皆是无比激动,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想要做工就给我踏踏实实的排队,他有的,你们每一个人都有,胆敢扰乱秩序者整个工区将永不录用!” 钱豪微微皱眉,高声呵斥道。 整个队伍顿时安静下来,一名中年男子,脸色涨红,满是激动的上前:“小人名叫肖大山,是吉水县人,今年三十有九。” “可有一门手艺傍身?” 先生问道。 “小人祖上三代都是厨子,在吉水开着食肆,烧得一手好菜,不知算不算一门手艺,碰上这连年的灾情,家境衰弱,所以才来此地讨生计。” 肖大山连忙说道,内心也是颇为忐忑,按照先前所说的,会手艺的,每月足足要多上三十枚铜子,省着点都够一家人半月的吃食。 “工区就缺厨子,溜肉段会做不,东家说了,只要在工区做工的,三日便能吃上一顿肉,这枚大钱算作预支给你的工钱,一会去后厨报道。” 先生赞许的点了点头,在木牌上写下厨子二字。 “您放心,我这做溜肉段的手艺可是一绝,整个吉水,还就没人吃了不叫好的!” 此言一出,肖大山眼神中顿时闪过一抹精光,今个这算是来对地方了,本以为每日三枚铜子,能给点稀粥野菜吃就算不错,没想到还能吃上肉! “两若不是您二位大人,小人怎么找的到如此好的活儿,不知今晚能不能赏脸,让小的做顿饭您吃,这一枚大钱,也能买上不少上好的羊肉。” “小人炖的羊肉,那可是盖了帽了,光是那味都让人流哈喇子。” 肖大山揉搓着双手,跑到林浩二人面前,一脸笑意道。 “你这倒挺会来事,心意本宫心领了,饭就不吃了,这年头挣点银子不容易。” 朱高煦从肖大山手中接过木牌,拿起毛笔,在厨子二字前,三两笔添上高级二字,原本的厨子,顿时变成了高级厨子。 “吉水籍肖大山,高级厨子,每日工钱十文!” 钱豪眼疾手快,高声道。 十枚铜子,一月也就三枚大钱,却能给二殿下留下个好印象,简直不要太划算! 肖大山直接愣在了原地,这是什么情况?! 就写了两个字,自个怎么就成了高级厨子,更要命的是,一日的工钱竟然涨到十枚铜子,一个月就是三枚大钱! 一年就是四两银子! 当初他在吉水开食肆时,一年到头,也不过就几两银子盈余,简直不要太爽。 “东家的恩情,小人没齿难忘!” 肖大山磕头如捣蒜一般。 朱高煦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即与林浩一同离开。 钱豪内心暗自窃喜,还是自个会来事,区区几两银子,便让二殿下记住钱家,日后自然好处斐然。 “你们可知道先前那两位大人,是何身份?” 钱豪双手附在身后,故作神秘道。 一众流民的好奇心顿时被勾引起来,纷纷翘首以盼,就连登记造册一事,也是抛之脑后。 “说出来吓死你们,咱们西昌府最大的郡守老爷匡杰,也不过就是正五品,那位身着红袍的大人叫做林浩,乃是陛下钦点的钦差大臣。” 钱豪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眼神中尽是得意之色。 “东家,什么是钦差大臣。” 众人纷纷问道。 “说实话老爷我也不太清楚,只不过老爷知道,钦差大臣一个眼神,那庐陵郡守匡杰都得吓得尿裤子,只因为钦差大臣,带着尚方宝剑,见钦差大臣就如同见到陛下!” 钱豪娓娓道来。 在场之人皆是暗自一惊,在他们的认知中,庐陵郡郡守就是天大的官,掌管着整个江南府数百万百姓的生杀大权。 虽说清楚皇帝才是九五之尊,但却没有实质性的概念,在他们眼中,匡杰便与皇帝无异。 郡守大人此等人物,见到那位钦差大人,一个眼神都得尿裤子,那是何等夸张!? 而且那位身着红袍的大人看起来,极为年轻,不过落冠之年,竟然身居如此高位。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林大人身旁那位又是什么身份,你们可知道?” 钱豪追着问道。 “难道也是钦差大臣?” “依我看,可能是庐陵郡的官老爷。” …… 众人纷纷猜测。 “想什么呢,钦差大臣只有一位,那位大人乃是当今大明二皇子,朱高煦殿下,用不了多久,至少也一地封王!” “今个能在此地见到两位贵人,都够你们回去吹半辈子了。” 钱豪意犹未尽道,内心也是异常兴奋,说着说着就好像,自个与林大人和二殿下攀上了点什么关系。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 “大明皇子!?” 肖大山手中木牌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先前与自己对话的竟然是当今大明的皇子! 祖坟上冒青烟也不敢想这种事,自个竟然还想着给皇子殿下炖羊肉!? 第一百三十章 安顿妇孺 “东家,那这每日工钱十个铜子可还作数,实在不行的话,三枚铜子小人便心满意足了。” 肖大山支支吾吾问道。 在其看来,东家很有可能是碍于两位大人的面子,才提出一日十枚铜子的工钱。 不过他也不贪心,三枚铜子一日,便足以养活一家子人。 “既然开口了,岂有不作数之理,其他人也记住,两枚铜子一日工钱只是开始,只要你们有能力,他能拿十枚,你们一样能拿!” “而且你们要记住,不是在为东家办事,而是为整个大明做贡献,等到运河通渠那一日,在座的每一人,都将被载入史册!” 钱豪清楚,剥削这些个流民没有任何意义,只要勤勤恳恳的将事情办好,两位大人绝不会亏待自个。 顿时群情激奋。 “桥头籍冯三宝,三等力工,每日工钱两枚铜子。” “桥头籍冯大,剃头匠,每日工钱三枚铜子。” …… 那些个凡是有一技之长的,每日工钱都达到三枚铜子,平日里无所事事,只能靠劳力过活的,一个个皆是悔恨不已。 怎么当初就没有学一门手艺傍身,这可是足足少了三十枚铜子一月,一年下来便少了四钱银子,想想都觉得肉疼! …… “大人,为啥俺们不能上工,男人能干的活,俺们女人一样能干。” “就是啊,俺跟同乡一路从庐陵郡到这,没有一个工区愿意收,哪怕不要工钱,只要管两顿饱饭俺们也愿意啊!” “孩子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办啊。” …… 林浩几人骑在马上,一路遇见的妇孺,看见三人身着官衣,皆是跪地请愿。 “壮劳力再不济混上口饭吃,流民中妇孺占据绝大多数,但女性基本上干不了力工的活,按照咱们的要求,只要是上工,每日工钱便不能低于两枚铜子。” “那些个东家也不是傻子,妇女连半个壮劳力都算不上,还得发一人的工钱,饭量也不见得少,根本就不划算。” 宋礼将情况阐明。 林浩翻身下马,俯下身子,轻轻抚摸着妇人怀中的孩童,从怀中取出一块炊饼:“先垫垫肚子,诸位放心,此事本官一定为你们做主。” “大人,您说的可是真的?” 妇人带着一丝顾虑看向林浩,实则心底也清楚,东家为什么不愿雇佣她们。 “吩咐下去,每个工区,男女民工的比例,不得低于三比一,妇女不用上运河做工,只负责后勤工作,每人由朝廷补贴一月十枚铜子工钱,衣食住行他们自个想办法。” 林浩笑着摇了摇头。 “林大人,粗略估计下来,就算是三比一的比例,也有极大一部分空缺。” 宋礼眉头紧锁,先前便冥思苦想,流民之中的妇孺该如何解决。 “本宫觉得,运送粮食的队伍,都可换成妇孺,带着官旗的商队,出不了什么问题,除此之外,尚衣坊也能接收部分女工,上百万件工衣的订单,至少得排上几月。” “除开咱们想办法解决一部分,还能鼓励这些个妇人,在运河沿岸开设食肆,毕竟民工发了工钱,也需要改善生活,除此之外,还有配套的经济体,例如杂货店、瓦舍、茶馆等等。” “如此算下来,妇孺的问题便迎刃而解。” 朱高煦略微思索后开口道。 “二殿下所言极是,但做生意也得需要本钱才是。” 宋礼微微颔首,不怀好意的看向林浩,反正他没银子。 “当真是怕了你了,只要是有心做生意的,便可去汇宝通申请无息贷款,不过得经过汇宝通的审核。” “既然所言极是,那便按照二殿下所说去办,给你十日时间,敦促此事,若是办不好,本官定要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林浩苦笑着摇了摇头,若不是家底厚,如何经得起这么薅。 “大人当真是为民请命的好官,受民妇一拜!” “虎子,还不赶紧谢谢大人。” …… 人群中的妇孺,皆是感恩涕零,只要能每日吃上饱饭,便是心满意足,十枚铜子的工钱,都算是意外之喜。 “记住这位是林大人,若当真心怀感激,等林大人回应天时,便奉上一把万民伞。” 宋礼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做生意需要花的银子,可不是几枚铜子便能解决的事,短时间内想收回成本,无异于痴人说梦,林大人这回可得肉疼一番。 “你叫虎子啊,几岁了?” 林浩白了宋礼一眼,随即带着一抹笑意问道。 “大,大人,虎子今年六岁了。” 皮肤黢黑,面色却是发黄的孩童,支支吾吾的道出。 “六岁也到了蒙学的年纪,为何不去念书?” 朱高煦下意识问道。 林浩顿时满脸黑线,连饭都吃不上了,你问人家怎么不去念书,简直与“何不食肉糜”一般荒唐。 “这位大人,不是民妇不想,只是咱们哪有这个条件,能给孩子一口饱饭吃都算不错了,怎么念的起私塾。” 妇人一脸尴尬道。 “想我泱泱大明,却仍旧有百姓食不果腹,孩童念不上书,何来盛世一说!?” 朱高煦重重叹了口气,接着开口道:“本宫愿拿出五十万两银子,在运河沿岸开设学堂,解决流民孩童念书的问题,林兄您看?” “二殿下都开口了,那微臣便借花献佛,认捐一百万两银子,宋大人您看?” 林浩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贱兮兮的看向宋礼。 “两位大人体恤下民,本官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不过能力有限,只能认捐三万两银子。” 宋礼嘴角一阵抽搐,简直头都大了,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老子刚到手这三万两银票,都还没焐热,简直不要脸。 “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足够盖不下数百座学堂,本官许诺,在运河竣工之后三年内,不收取分文学费,所有适龄儿童,皆可免费入学。” 林浩脸上笑意越发变态,让宋礼拿出这三万两银子,绝对心都在滴血。 第一百三十一章 修筑堤坝,抵御洪灾 带着孩子的妇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向来不都是官商勾结,替自个们找活干也就算了,孩子竟然还能免费上学,难不成还没睡醒? “还不快谢过两位大人?” 宋礼那叫一个心疼,自个好歹也认捐了三万两银子,咋就直接给忽略了,三万两不配了呗!? “你们若是当真有心,便感谢当朝咸宁公主,这些都是公主殿下吩咐的。” 林浩摆了摆手。 “公主殿下当真是好人呐,俺替虎子谢谢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也来咱们江南府了,若是能见上一面,当面感谢……” …… “诸位稍安勿躁,咸宁公主身体不适,这段时日在县衙中调养,等好上一些,便会来运河上看望大家。” 朱高煦脸上从始至终挂着一抹和煦的笑意,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根本犯不上歌功颂德。 倘若有朝一日,能如同林兄口中所说,大明国富民强,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百姓靠着劳作便能衣食无忧,所有适龄儿童都能去县学念书,手握国之重器,震慑外国不敢来犯,届时的大明,便可唤作大明仙朝! 如今却仍旧是,富贵门头黄金犬,贫贱之家半亩田,楼台笙歌卖笑人,街角流落乞儿颜。 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 “二殿下,运河上看看吧。” 林浩拍了拍朱高煦的肩头。 如今的运河口已经初具规模,虽说使用的仍旧是人力,但却好在科学管理,看似繁杂的民夫,却各自分工。 “宋大人,试试?” 林浩将一柄锄头扔给宋礼。 “好久没亲自下场了。” 宋礼挽起袖子,朝着掌心啐了一口唾沫,扛着锄头便下了运河。 “林兄,本宫与老宋一块,您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还是到凉亭里歇着去吧。” 朱高煦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从小便在军营当中长大,力气活那是手到擒来,可林浩这细胳膊细腿的,能吃得了这种苦? “林大人,南湖府骤雨,湘江上游水位极具升高,最多一夜光景,洪水便会到达江南府境内,请注意防范。” 步话机中,传来一阵滋滋的电流声。 林浩席地而坐,唤来宋礼,将舆图摊开在地上:“宋大人,据情报,南湖府连日暴雨,湘江上游水位急剧抬高,今夜便会冲到江南府境内。” “这堤坝用的是单排十六根枕木修筑,能抵御特大洪水,应当不成问题。” 宋礼略微思索道,修筑堤坝之时,便考虑到后续将要到来的雨季,单排十六根枕木,堤坝宽度接近六米,再大的洪水也不成问题。 “能否给到准确数据?” 林浩压根不信所谓的经验,一旦运河溃堤,汹涌的湘江水呼啸而下,大半个江南府都将顷刻间被淹没。 “南湖府的同仁,正在根据雨况测算峰值流量,由于时间仓促,水泥钢筋等配套设施还未齐全,如今的堤坝采用的是惯例,虽说有着十六根枕木,以及大量青石,但实际上用处并不大,大致能抵御8000m3/s的洪峰强度。” 研究员不断在稿纸上计算,将结果道出。 “将所有工区的人,都给我调集过来,无论老幼,天黑之前,将先前开凿的运河填平,除此之外,在原有的地基上加高七米!” 林浩眉头紧锁,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整个大明已经干旱数年,甚至有些地区,滴水未见。 湘江平日的流量峰值在4000m3/s,所以宋礼他们按照经验,修筑的堤坝,强度达到两倍,日常断然不可能出问题。 可一旦遭遇暴雨,汹涌的洪水之下,如此土法建筑的堤坝,顷刻间便将崩溃。 倘若先前不炸开罗霄山脉,好歹还有着一座天然屏障。 之所以炸开罗霄山脉,便是为了给众人些许自信,没想到如今成了这个结果。 只能祈祷,这次的洪峰不大。 “林大人,南湖府的同仁给出了结论,洪峰途径江南府区域时,江面变窄,落差极大,流量峰值可达70000m3/s!” 研究员脸色铁青。 林浩也是如遭雷击,如此大的洪峰,绝对是百年难遇,偏偏就撞在了这枪口上。 “什么洪峰,林大人,您这说的怎么听不懂?” 宋礼虽说一头雾水,但也从林浩紧锁的眉头中觉察出不对劲。 “林兄,要不这就紧急疏散百姓?” 朱高煦叹了口气,最近也研究了不少桃源关于水利的书籍,自然清楚研究员所说的严重性。 “疏散怕是来不及了,人的腿再快,能快过汹涌的洪水不成?” 林浩点燃一支香烟,用铅笔在舆图上标记了数十道记号:“王贲,这几处标记点,江两岸都是陡崖,江面狭隘,洪峰在这几处地方,流量会急剧增大,你带着研究所的人去,用c4将两岸炸塌,虽说无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但至少能争取不少时间。” “御林军所属听令,从现在开始,全权由王贲指挥,若是出了问题,便提头来见!” 朱高煦紧着吩咐道。 “是!” 王贲将舆图卷起,收进怀中,跨上汗血宝马,领着一众御林军朝南湖方向奔袭而去。 “父老乡亲们,本宫是当朝二皇子朱高煦,就在刚才,咱们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挑战,肆虐的洪水从湘江上游涌下,以如今西昌府大堤的强度,根本无法抵御,一旦溃堤,不仅咱们,身后的整个江南府都将毁于一旦。” “运河上的研究员,已经前往洪水最为肆虐的地区为咱们争取时间,咱们能做的,就是干一场硬仗,抢在洪水到来之前,加固堤坝,等此事过后,本宫亲自给你们敬酒!” “人定兮胜天,半壁久无胡日月!” 朱高煦严肃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在整个运河上。 …… 所有的流民皆是挽起袖子,拼了命似的,将石块装进自己身前的竹篓里。 林浩三人皆是褪去官袍,走入人群中,扛起一篓篓石块,朝着大堤上走去。 “兄弟们,钦差大臣,尚书大人,还有二殿下都亲自下场了,咱们可不能丢了江南府的脸,都给我玩命的干,等洪水过后,咱们休养三日,顿顿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钱豪看见几人此举,双眼不禁微微泛红,鼻尖一阵发酸,朝着身后的民工吼道。 …… 时间逐渐推移,天色渐晚,运河口上的大堤被拉起数十米高度。 整个运河上,响着号子声,一堆堆的石块,泥土不断加固着堤坝。 林浩三人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篓石块,第几锹土,双手被磨出一颗颗血泡,嘴唇干裂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民工内心却是无比感动,按理来说,情况如此危急,当官的早就不知逃哪去了,哪会与他们这些个贱民一块并肩作战,心里都铆着一股劲。 老弱妇孺则是纷纷背着竹篓,一个个将馒头,红薯递到劳作的民夫手中。 …… 南湖府与江南府交界处。 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呼啸而下。 王贲领着桃源众人,还有御林军,冒着风雨,朝着山崖攀登而上。 “身后背的油布千万不能弄破,林大人说了,只要任务完成,每人去领一千两银子!” 王贲咬着牙,在风雨中大声吼道。 先前炸开罗霄山脉时,c4储备就已经用的差不多,如今只能用工程炸-药替代,火药不能碰水,否则便彻底失去作用。 数百里的奔袭,再加上此刻扛着上百斤重的火药攀登几乎没有路的陡崖,无论生理还是心理上,对于众人都是极大的一种折磨。 “除开一千两银子的犒赏,亲自带着你们去天上人间快活他个三天三夜!” 王贲接着鼓舞道。 一众御林军内心皆是吃了屎一般,同样是人,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桃源县的,任务完成后就能领一千两银子,还能去天上人间快活,而他们完不成任务,就得提头回去见二殿下。 “一组进入第一个爆破点,准备爆破!” 王贲对着步话机喊道。 桃源县众人用铁镐,在峭壁上,凿出安装炸药的空间,小心翼翼的铺设电线,将电线与触发器相连。 随着触发器被摁下,整座山崖,轰然倒塌,无数碎石,朝着汹涌的江水倾泻而下。 失去两岸陡崖的阻拦,江面顿时开阔不少,汹涌的洪水,似乎也平缓几分。 “去下一个爆破点。” …… 数万公斤烈性炸-药一一引爆,林浩在舆图上所标记的十几座陡崖,都被夷为平地。 再通过炸跨山脊,构建回水湾,成功将汹涌的水势,减缓不少。 最后一个炸点结束之后,桃源县众人与一众御林军纷纷瘫倒在地,接下来事情成否,只能够听天由命。 …… 破晓时分。 “林兄,倘若这堤坝,当真抵抗不住滔滔洪水,该如何是好?” 朱高煦眺望着远处的江面,死死拽住林浩衣角,忧心忡忡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与我一块葬在这,二殿下难不成还吃亏?” 林浩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打趣道。 虽说靠着炸药,炸毁陡崖,能起到一些作用,但洪峰数值依旧大到吓人,这临时筑起的堤坝,究竟能起到多大用处,没有人知晓。 远处天边传来阵阵闷雷般的声响,放眼望去,一道银线出现在江面之上。 所有人屏息凝神,内心紧张到极点,是成是败,就在此一举! 第一百三十二章 喜欢才会讨厌? 朱高煦宋礼二人,已经是闭上了双眼,内心暗自祈祷。 林浩则是死死盯着江面,这个时候,求谁都没用,倘若当真命该绝于此,那又如何? 汹涌的洪峰,狠狠撞在堤坝之上,发出一阵炸雷般的声响,水花溅起几十米高。 一次! 两次! …… 整座堤坝隐隐在震颤着。 所有的民夫匍匐在地,默默祈求着上天,好不容易带来一丝生存下去的希望,可有如此脆弱,顷刻间便会溃散一般。 时间推移,整座大堤,虽说震颤,却依旧稳如磐石。 第一抹鱼白从东方升起,阳光轻抚在众人脸庞上,带来一丝温度。 “成了!” 林浩内心狂喜,只觉双腿一软,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地。 “人定兮胜天,半壁久无胡日月!” 运河之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之声,灾难过后的欣喜,跃然于所有民夫脸上。 “千万不能放松警惕,降水仍未停止,随时有可能迎来下一次洪峰,堤坝仍需要加固,昨夜休息过的民夫,顶替下劳作一夜的,接着干!” 朱高煦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话音刚落,也是步了林浩的后尘。 民工之间,还能轮流休息片刻,三人则是实打实的从白天干到黑夜,再从黑夜干到天明,铁打的身子都熬不住这般折腾。 宋礼无奈的摇了摇头,内心却是异常凝重,若非林大人坚持,他以经验去办。 只怕如今的江南府,已经彻底沦为一片汪洋,不知多少百姓,要死于洪灾,届时他便是整个大明的罪人,尽是愧疚之意,用浑浊的泥水,洗了把脸,再度朝着工区走去。 一辆马车朝着运河口疾驰而来。 “宁儿,不是我说你,倘若当真如此危险,那林浩早就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不会当真认为,他愿意留下跟那些个贱民共生死吧?” 马车上,竹熙悠哉品着茶水,轻挑着眉头,冷哼一声不屑道。 咸宁公主脸上尽是自责之意,倘若她能早一些知道,便不会让林大哥一人,孤立无援的在运河上。 …… “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还不赶紧带咸宁公主离开?” 宋礼见咸宁公主从马车上走下来,连忙朝着一旁的锦衣卫呵斥道,哪怕暂时抵挡住洪峰,堤坝也不算绝对安全。 “宋叔,宁儿是来找林大哥的。” 咸宁公主连忙解释道。 “林大人在营帐中,与二殿下两人在运河上干了一夜,昏了过去。” 宋礼赶忙领着咸宁公主前往营帐。 两人的鼾声如同响雷一般,一横一竖的躺在床榻上,朱高煦的脚趾不知何时插进林浩的鼻孔中,时不时的搅动一番。 看着林浩双手双脚全是水泡,嘴唇干裂的没有一丝水分。 咸宁公主鼻尖一阵发酸,泪水止不住的夺眶而出,低声抽泣着:“林大哥,你傻不傻啊,运河上怎么会缺你一个人!” 竹熙无奈的耸了耸肩,在其看来,林浩分明就是故意这般,若是堤坝垮了,皇帝叔叔也不会放过其,装出一副辛苦的样子,让人同情,日后好邀功。 倘若当真有心,怎会外面的民夫还在运河上劳作,他却躺在这睡大觉。 朱高煦翻了个身,脚趾猛地一插,林浩一个激灵,睁开双眼,一股咸鱼味,昨夜吃的炊饼都要呕吐出来。 没好气的朝着朱高煦屁股上踹了一脚,朱高煦顿时惊醒,左顾右盼道:“大堤塌了!?” “林大哥,你没事吧?” 林浩从陈若涵手中接过药水,用锦帕轻轻替林浩擦拭着溃烂的双脚。 “宁儿你来了,我这贱命哪有这么金贵,你放那一会我自个来。” 林浩挤出一丝笑意,浑身不自在道。 “五妹……” 不等朱高煦说完,咸宁公主没好气的一拳砸在林浩胸膛之上:“一定很疼吧,你给我躺好,这几天千万别再干活了。” “你这也太偏心了吧,没看到二哥我也在这躺着,怎么就不关心……” “你给我闭嘴,林大哥忙了一夜,肯定饿了吧,想吃什么,宁儿这就让人去做。” 咸宁公主瞪了朱高煦一眼,随即含情脉脉的看着林浩。 “五妹瞧你这客气的,随便给二哥弄……” “闭嘴,人家问的是林大哥!” 咸宁公主一脚踹了过去。 朱高煦吃痛的栽倒在地,露出一抹幽怨的小眼神,盯着林浩,当真是女大不中留! “宋大人,你让伙房炖上肉段,给运河上送去,一定要管饱,大家伙都辛苦了,我随便吃点就好。” 林浩摆了摆手。 紧着桃子推开了房门。 一群侍女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林大人,一定饿坏了吧,午膳已经准备妥当,有百蟹面、玉碎三消、芙蓉蟹斗、江南百花鸡、奶汤锅子鱼……” 桃子眼神中尽是关切之意,天还未亮,就让随行的厨子开始准备。 林浩整个人直接原地石化,刚说完随便就好,你给我整这出,啪啪打脸这是。 竹熙眼神中闪过一抹戏虐之色,可算是露馅了吧,一口一个仁义道德,干的却是这种事。 “谢谢桃子妹妹,林大哥赶紧趁热尝尝。” 咸宁公主用玉质的汤匙,舀了一勺鱼汤,吹了吹递到林浩嘴边。 竹熙满脸黑线,宁儿这是被林浩灌了什么迷魂汤。 “还是桃子体贴,这百蟹面本宫最爱吃了!” 朱高煦刚拿起筷子,便感觉后背一阵发寒,看着咸宁公主那能杀人一般的眼神,嘴角一阵抽搐,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这些都是汤水不顶饿,后厨还有炊饼吧,给本宫取几张来。” “宁儿,我又不是猪,哪能吃得了这么多,宋大人也还没吃吧,一块吃点。” 林浩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宋礼将手在袖子上蹭了蹭,抓起个芙蓉蟹斗,塞进嘴里,紧缩的眉头顿时舒展开。 “还是林兄好,我就尝尝这百蟹面,要是能再有两头蒜就好……” “林大哥让你吃了吗,你就动手?宋大人赶紧趁热,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咸宁公主一把夺过朱高煦手中盛着百蟹面的餐盘,推到宋礼面前。 “五妹,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平日二哥待你不薄吧,怎么处处针对二哥我?” 朱高煦顿时不干了。 “林大哥是读书人,哪能干的了这种粗活,你也不拉着点,活该!” 咸宁公主没好气的白了朱高煦一眼。 若是二哥将林大哥给绑起来,又怎会弄得如此狼狈,看着都令人心疼! “懂了,合着本宫就是个笑话,本宫走还不行嘛!” 朱高煦简直委屈的快要哭了,宋礼这孙子,光顾着吃,也不替自个说两句。 宋礼眼神中闪过一抹狡黠之意,谁让你跟林大人干什么都躲着老子,现世报了吧! “竹熙你也一块吃吧。” 林浩看出竹熙对自个意见不小,主动示好道。 “谁要吃你的东西。” 竹熙冷哼一声,振袖走出了营帐。 “林大哥,竹熙她没有恶意的,就是耍小姑娘性子,你可千万别在意。” 咸宁公主扯了扯林浩的衣角,一边是自个的好姐妹,一边是心上人,不希望两人之间矛盾激化。 “放心,不至于跟个小妮子计较。” 林浩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何,这妮子对自个意见这么大,似乎也没有得罪过她。 …… 每一个东家都拿到几百两银子的补贴,个个乐得跟花似的,一锅锅热气腾腾的猪肉炖粉条,被抬到工区上。 猪肉炖粉条在大明,那可不是一般的奢侈,寻常人家,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更别说这些个流民,很多长这么大,连猪肉是啥滋味都没有尝过。 虽说每个人只能分到一小勺,但却蘸着馒头,吃的那叫一个香。 竹熙一人坐在坝上,腹中咕咕作响,恨得简直牙痒痒:“死林浩,分明就是在跟本郡主作对!” 却未曾觉察,虽说是讨厌,但却是真真切切的在想着林浩。 “吃点吧,一会午膳时间过了,可真就得饿肚子了。” 林浩端着一搪瓷钵的猪肉炖粉条,拿着两个馒头,递到竹熙面前。 “这玩意就算给猪都不吃!” 竹熙一把将搪瓷钵打翻在地,猪肉炖粉条洒了一地。 林浩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俯下身子,将带着尘土的馒头在袖子上蹭了蹭,塞进嘴里。 紧接着一把一把将洒落在地的猪肉炖粉条抓进搪瓷钵里,自顾自的蘸着吃了起来。 “看看这些流民,在你眼中猪食都算不上的,他们吃的多香,你贵为郡主,又生在这太平世道,从小便不知人间疾苦,而这一个馒头,一碗猪肉炖粉条,却是可以救人命的粮食。” “当年我刚到桃源赴任之时,连年洪灾,颗粒无收,粮食被卖到天价,寻常百姓根本就不可能买得起,先是野菜,野菜挖完了,就扒树皮,实在树皮也没有了,壮劳力便去后山挖观音土。” “老弱妇孺吃不了这玩意,就只能跟着我去隔壁县乞讨,童童是邻里的孩童,就因为抢了富人倒给狗吃的泔水,被那人活活放狗咬死,我跟赵穆赶到时,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那时她才七岁啊,她有什么过错!?” 林浩一边说,一边吃着搪瓷钵里带着泥土的粉条,眼眶通红,声音带着稍许更咽。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颗金子般的心 “赵四公公,你知道他为何要进宫当伴伴?” “也是因为灾情,一家十几口人,全都活活饿死,赵四公公还是靠着母亲偷偷藏下的十几颗干枣,才活着到了应天府。” “你出身高贵,并非生来如此,而是在享受着你父亲的蒙荫,大可去问问,成国公当年与太祖皇帝打江山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倘若你是童童,该做如何抉择,是活活饿死,还是去抢那泔水桶中从未吃过的肉糜?” “总而言之,记住一句话,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林浩叹了口气。 “谁说不吃了,死林浩,你最讨厌了!” 竹熙眼眶也是微微发红,哪里知道这世间,还有如此疾苦之事,一把从林浩手中夺过搪瓷钵,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林浩将搪瓷钵抢了回来,从怀中取出一块剥好的巧克力,塞到竹熙手中:“你贵为郡主,怎么能吃这寻常百姓的吃食,还掉落在了地上,粘上了污秽之物,岂不是委屈你了,这是巧克力拿去垫垫肚子,等晚膳吧。” 说罢转身离开。 竹熙看着手中的巧克力,怅然若失,林浩最后的两句话,句句扎心,难道自己当真这么令人讨厌? “林大人呢,刚刚还看见他在这,那一百五十万两银票就这么交到钱某手上,钱某实在是坐立难安啊。” 钱豪赶着上前,并不清楚竹熙的身份,看起来衣着华丽,多半是林大人府上的丫鬟,于是下意识问道。 “什么一百五十万两银票?” 竹熙被勾起了好奇心,林浩区区一个四品官员,如何能够拿出如此多的银两,肯定又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差点就被他编的故事给糊弄了,当真是可恶至极! “你不是林大人府上的丫鬟,怎么会不知道?” 钱豪狐疑的打量着竹熙。 “我是刚刚到林大人府上的,还不清楚,你能跟我讲讲林大人的事吗?” 竹熙眼睛提溜一圈,心生一计,只要能拿到林浩贪污的铁证,不怕掰不倒他! “能给林大人当丫鬟,当真是你的福气,林大人看着这些个流民中的孩童,小小年纪便流离失所,于心不忍,便拿出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让钱某牵头,在运河沿岸,开设四百所蒙学,只要是在运河做工的民夫子女,运河竣工三年之内皆可入学,分文不取。” 钱豪说着不忘竖了个大拇哥。 “不是说林大人只是个四品官员,如何来的这么多银子?” 听到银两的用途,竹熙内心咯噔一声,却是不动声色,接着问道。 “你懂什么,林大人的银子,都是经商所得,他的产业遍布整个大明,就连烟草司,都是他牵头创办,也正是因为林大人在朝堂之上劝谏,才给了咱们商人一个清白,从此以后能挺起腰杆做人!” 钱豪狐疑的打量了竹熙一眼,这些人尽皆知的事,身为林大人府上的丫头怎么会不知晓。 “还有什么林大人的事,能都给我说说嘛?” 竹熙仍旧不信邪,哪有这么夸人的,多半是拿了林浩什么好处,所以才与之同流合污。 “钱老板,在聊什么,这位姑娘是?” 隔壁工区的一位东家,满脸笑意的迎了上来。 “这姑娘是林大人府上刚来的丫鬟,想问问林大人的事迹。” 钱豪回应笑意道。 “林大人,那可是大善人啊,我发妻就是林大人隔壁两江府人,你是不知道,林大人刚到桃源时,那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界,一县人口不过三千,大半还是老弱妇孺。” “替灾民搭建民棚、熬粥,给幼童讲处世之道,靠着一双腿,走遍了桃源百里地界。” “正值隆冬,将县衙让给灾民,住在破旧的城隍庙内,双手长满冻疮。” “没有银子请教书先生,就自己在桃源开办县学,当年林大人高中进士时的文章,不就是什么大明少年说,只有孩子,才是大明的未来。” “实在是没有吃的,就带着百姓去两江府要饭,被人当街胖揍,却因讨得个红薯,笑的涕泗横流,转头便将红薯给了幼童,硬生生用他那瘦弱的肩膀,扛起了整座桃源,若不是林大人,哪有桃源县的今日。” …… “桃源富裕之后,林大人也不曾忘本,修建慈幼院,拿出银子铺路建桥,据说桃源县学,每个学子一月的俸禄都有百两,所谓再穷不能穷孩子,再苦不能苦教育。” “而林大人自己却是成日吃糠咽菜,一身破了洞的官服,足足穿了五年,却不舍得那几两银子去购置身新的。” “当年桃源最为困难的时候,有一学子名为刘强西,文采奕奕,接连中了秀才、举人,林大人省吃俭用供其前往应天参加贡试,据说那刘强西到了应天府后,便玩物丧志,名落孙山,林大人便写了一篇,送桃源刘强西。” “刘强西看完林大人的来信后,幡然醒悟,痛改前非,两年光景,连中三元,最后却辞了官,如今据说是汇宝通的东家,富可敌国,还娶了什么卖茶的章妹妹。” “这篇送桃源刘强西,我就一直携带在身,以勉励不忘初心。” 东家说着将一张信笺递到竹熙手中。 “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 …… “当余之从师也,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 …… “同舍生皆被绮绣,戴珠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佩刀,右备容臭,煜然若神人。” “余则缊袍敝衣处其间,略无慕艳意。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盖余之勤且艰若此。” …… 竹熙拿着信笺的双手微微颤抖,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死林浩,明明就是个烂好人,非要这么让人讨厌!” 能写出如此情真意切的文章之人,又岂会是贪慕虚荣之辈,想起先前对林浩的种种,竹熙内心便是后悔不已。 “先不与你说了,我还得去找林大人,童老板咱们一块?” 钱豪说罢起身离开。 …… 运河上。 林浩穿着粗布衣裳,扛着镐头,玩命似的干着活,灰头土脸的模样哪有半分四品大员的样子。 “砰!” 一声巨响,一块落石狠狠砸下,正在劳作,浑然没有防备的民夫直接被巨石砸断双腿,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喊。 紧接着又是一块巨石从山巅滚落而下,林浩猛地起身,一把将民夫推开,手臂直接被压在了巨石下。 林浩额头青筋顿时暴起,死死咬着牙关,后背被汗水浸湿,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赶来的竹熙正巧撞见这一幕,整个人都绷不住了,直接哭成了个泪人,疯了似的上前,试图用手挪开巨石:“你傻不傻啊,他就是个贱民,为什么要这样!?” “不要管我,先救他!” 林浩咬着牙,朝着赶来的民夫呵斥道。 民夫两条腿被砸的血肉模糊,被救起时,下半身已经不成人样。 见民夫被人带走,林浩才重重的松了口气,看向竹熙,苍白的脸庞挤出一丝笑意:“贤愚在心,而不在贵贱。” 巨石被抬起,林浩顾不上伤势,紧着步子,朝着山上跑去。 见到仍旧在布置雷管的研究员,林浩涨红了脖子,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歇斯底里的呵斥道:“县学的先生没有教过你,爆破之前,要先进行清场吗!?若不是我在,一条鲜活的人命,就这么葬送在你手里,从现在开始,革除你桃源县户籍!” “林大人,在下知错了,能不能给个机会,在下想留在桃源。” 研究员害怕到极点,双腿止不住的颤抖着,山崖这一段的工程已经结束,想着不会有人,便没有前去清场。 “给你机会,你怎么不给那差点被你砸死的民夫机会。” “拿着银子去看看人家,事后给我滚回桃源,禁闭三月,想不清楚就别给我出来!” “记住,都是爹生娘养的,无论人家里怎么打你骂你,你都给老子忍着,事后会给你补偿。” 林浩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有狠下心,从袖子中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研究员手中。 “谢谢林大人。” 研究员千恩万谢道,随即脱下设备,利索的下山。 看着林浩的处事态度,竹熙内心更觉惭愧不已,这哪是阴险小人,分明就是颗金子般的心。 自己该如何补偿林浩,才能为先前的无礼赎罪? 要不然以身相许? 不行不行,自己怎么能这么胡思乱想……! 先前想着找到这研究员,血都冲到头顶去了,如今冷静下来,只感觉手臂上,一阵钻心的剧痛。 直接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鲜血顺着袖子淌出,染红了粗布衣裳。 “叫大夫去啊,你这是想看我死在这不成?” 林浩看着表情怪异的竹熙,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女子有才便是德 送走林浩后,竹熙席地而坐,看着手中的巧克力,怅然若失,撕开包装,轻轻咬上一口。 巧克力融化在舌尖,丝丝甜腻,沁入心田,竹熙紧锁着的眉头舒展而开。 余光瞥见宁儿带着侍女,手里提着竹篮,给民夫发着馒头。 宁儿心地过于善良,或许正因为如此,林浩才会对其青睐有加,小心翼翼的将咬了一口巧克力揣进怀中,迎了上去。 “竹熙,你来这儿做什么?” 咸宁公主带着一抹诧异的眼神看向竹熙,要知道,午膳前竹熙还跟自己抱怨来着。 “人家这不也是想尽一份力嘛。” 竹熙从侍女手中接过竹篮,只觉羞愧不已。 …… “林大人在工区宿舍讲课,二蛋赶紧让你孩子去听听,林大人当年可是进士出身,天上的文曲星降世,若是能粘上点福气,指不定过些年,你家也能出个秀才!” 一位民工赶着上前,在人群中喊了起来。 走遍了整个工区的竹熙,俊俏的脸庞脏兮兮的,脚底也被磨出了水泡,顾不上咕咕作响的肚子,朝着工区宿舍跑去。 一间近百平米的木屋,被空置了出来,屋子中摆着几十张桌椅,几十名孩童,聚精会神的盯着讲台上的林浩。 屋子外则是被赶来看热闹的民工围的水泄不通,竹熙废了好大的劲,才挤到里头。 宋礼也是在角落内席地而坐,早就听闻,桃源县县学不讲四书五经,讲的是新式课程。 “今个你们能来这,本官颇感欣慰,至少证明你们的父母,对你们足够重视,而不是带着老一套的思想,只要再养几年,家中便能多一个壮劳力。” “本官要告诉你们的是,如今这世道,唯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唯有进取,才能跳出这世世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 林浩双手附在身后,此番讲课,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想让这些民众,重视教育问题。 哪怕他出资开设学堂,分文不取,能够入学的又有多少人。 在这些底层百姓的眼中,孩子年纪再小,也能干活,就算挣不到银子,去山上拾柴火,帮着洗衣做饭,甚至去乞讨都行。 读书有什么用,还能中个秀才不成,想要参加童试,必须在私塾念满五年书,也就意味着这五年只进不出,就算考中了,也就是个儒生,连秀才都算不上。 考中秀才不过是免去家中两人的徭役,对于动不动七八个孩子的家庭,作用微乎甚微。 秀才那也是千里挑一,更别说后面的举人,做梦都不敢这么去梦,而七八岁的孩子,五年时间,已经能去做工挣钱。 纸墨笔砚这些日常开销,对于寻常百姓家庭来说,都是一笔极为不小的负担,所以读书哪有干活好。 “大人,我也想念书。” 此时门外传来一个怯懦的声音。 循声望去,说话的小姑娘,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身麻布衣裳,扎着两条辫子,清秀的脸庞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略微发黄。 “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为什么想要念书?” 林浩俯下身子,取出一方锦帕,擦了擦小姑娘脸上的灰尘。 “民女叫陈若曦,家父却想二两银子将我卖给县里杨掌柜的傻儿子做妾,而我不甘心一生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活着,四书五经我都熟读,若非我是女儿身,参加科举,一样能中举人。” 若曦虽说声音微微发颤,眼神却异常坚定。 此言顿时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女子无才便是德,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既然是女儿身那就老老实实的嫁人,还是赶紧回去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长得倒是俊俏,可惜脑子不太行……” …… 门外几个民工吹着口哨,调侃道。 “我说你个败兴玩意跑哪去了,还做举人,我看你是疯了,你爹让你去见杨掌柜的儿子,你怎么跑这来了,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 一个泼皮妇人挤了进来,指着若曦的鼻子,就是一顿呵斥。 骂完仍旧觉得不解气,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抽了上去。 若曦惊恐的闭上双眼,想象中的痛疼感并未出现,再睁开眼时,妇人被王贲推倒在地,蜀道出鞘,剑锋直指妇人:“这儿轮不到你说话!” “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无非就是你们剥夺人权道貌岸然的借口罢了,女子为何不能念书,为何不能做官?” “本官还就告诉你们了,今年春闱,女子亦可参加!” 林浩气不打一处来,男尊女卑的思想,在这些个人眼中,已经是根深蒂固。 此时的陈若曦,就与当年的陈若涵,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林兄,此话似乎有些个不妥,自古以来,都没有女子参加科举的先例。” 宋礼凑到林浩身旁,低声提醒道。 林浩身为钦差大臣,说出的话便代表着陛下,倘若回到应天之后,有心之人在此之上做文章,多半又是件麻烦事。 “无妨,本官心中有数。” 林浩摆了摆手。 人群中的竹熙,内心一阵莫名的触动,曾几何时,他也与父亲提过想要去国子监。 可成国公乃是武将出身,岂会答应自己的独女出去抛头露面,一口回绝。 将竹熙禁足于家中,成日只能学那琴棋书画以及女红,看着郁可身穿国子监锦袍的模样,内心别提有多羡慕。 她也找过皇帝叔叔,可换来的却是一句胡闹,郁新是老糊涂了,才让他那宝贝女儿去国子监,没有人理解她。 可林浩却敢站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掷地有声的驳斥。 “本宫也支持你,只要你想念书,没有人能够阻止。” 坐在角落内的咸宁公主起身,轻轻攥住陈若曦的手。 “哪怕不能入朝为官,女子念书就是无用功不成,你不是要二两银子将她卖了?本宫给你五十两!” 朱高煦冷哼一声,将一锭银子,扔到地上。 “以后她就是大人您的了。” 妇人眼神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拾起地上的银锭,还不忘塞进嘴里咬上一口,看到一排牙印,这才放心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刘财神 “还不快谢过殿下。” 宋礼扯了扯陈若曦的衣角。 “谢谢。” 陈若曦语气带着几分更咽,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体会到被人关心的感觉。 “给你们介绍几位朋友。” 林浩拍了拍手。 身着一袭淡紫色长袍的陈若涵走进了课室。 “姐姐!” 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庞,陈若曦顿时不淡定了。 姐妹俩分离时,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当时家里穷,母亲在一个大雪夜,将姐姐扔到后山,从此便再没了音讯。 “若曦,你受苦了,以后有姐姐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陈若涵也是一眼认出了妹妹,源于血缘间的联系,内心一阵触动,泪水充斥着眼眶。 当年被母亲抛弃,流离失所,靠着一双腿,数年时间,走遍了半个大明,最后幸得林浩收留,才有了今日。 对于这个家,陈若涵早就没有了半分留恋,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妹妹。 “我就说这两小妮子咋长得有几分相似,还有这姓名。” 朱高煦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这又跑出个小姨子,要是能一并拿下,岂不是得享齐人之福。 “陈若涵,桃源县学医科学子,内外科兼修,桃源医馆主任,被当今陛下封为宫中御医之首,光是桃源县每月俸禄,便达千两!” 宋礼介绍道。 “女子也能入宫当御医,还是御医之首?” “桃源县学学子?难道钦差大人并没有骗咱们,女子也能念书,参加科举!?” “一个月俸禄就有一千两!?” “老子从先秦开始做工,不吃不喝,也攒不下这一千两银子啊!” …… 所有流民内心皆是一惊,纷纷议论道。 “若曦,只要你想念书,姐姐供你,咱们去大明最好的学府!” 陈若涵满是宠溺的揉了揉陈若曦的小脑袋。 “大明最好的学府,是国子监吗?” 陈若曦抬起头,怯懦的问道。 “国子监算得上什么,姐姐让你去桃源县学,跟姐一样学医科,日后桃源医馆便交到你的手上。” 陈若涵泪水伴着笑意道。 宋礼嘴角顿时好一阵抽搐,好歹国子监也是大明最高学府,虽说确实比不上桃源县学,可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嘛。 “我真的能去吗?” 陈若曦简直不敢相信,县学里向来只有男人,县官能答应嘛。 “林大人。” 陈若涵瞥了林浩一眼。 “林兄。” 朱高煦连连扯了扯林浩的衣角,他清楚想要进桃源县学的难度,生怕林兄这死脑筋给人一口回绝了。 “都依你,只不过不一定要学医科,若曦对什么感兴趣,就学什么。” 林浩苦笑着摇了摇头。 学医当真要一定天赋,倘若陈若曦适合,他自然不会阻拦,若是学不进去,那也不可强求。 医者,健康所系,性命相托,他可不希望到时候做个手术,将手术刀落在患者腹中。 “可是知县老爷能答应嘛?” 陈若曦依旧不敢相信。 “知县老爷算个鸟,你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几人是何身份?” “大明二皇子,朱高煦殿下,大明五公主,宁儿殿下,还有工部尚书宋礼大人,国子监……算了。” 陈若涵性子一如以往彪悍。 …… “反正你记住,所谓的知县老爷,跟这几位比起来,鸟都算不上。” 陈若涵解释道。 林浩满脸黑线,只感觉有被内涵,桃源县知县老爷不就是自个,怎么就成了个鸟了? 陈若曦听得云里雾里的,公主皇子还能理解,可这工部尚书是什么东西,明明就是个大活人,怎么跟书牵扯上关系了。 “林师,学生来迟了。” 说话之人,身着流水行云锦绣宫袍,手中持着一柄折扇,一言一行间尽显儒雅之色。 “就你小子能装,算起来咱们可有两年未见了,不知这回到海外收获如何?” 王贲笑着一拳朝刘强西肩头砸去。 “一会再叙旧,林师找我来可是有着正事,鄙人刘强西,名字你们可能没有听过,但一定听过汇宝通,而鄙人就是汇宝通的东家。” “同样的,与若涵小姐是昔日同窗,只不过若涵小姐学的是医科,而鄙人学的是商科。” 刘强西谦寻的朝着门外的流民,微微躬身。 此言,如同炸雷一般,在人群中响彻开来。 刘强西带来的震撼,远非陈若涵所能够比拟的,背后的汇宝通,可是一个聚宝盆,汇集天下财富。 “没想到竟然能见到刘财神,俺家堂上挂着的财神像就是这刘老爷的!” “刘财神竟然也是桃源县学的学子,听说他的金子,一辈子也花不完,耕地用的锄头都是金子做的!” “瞧你这德行,刘财神还需要自己干活吗,刘财神每天吃的,一定是绝色女子给他做的烙饼卷大葱!我要是能活到刘财神这个份上,想吃烙饼就吃烙饼,想吃馍馍就吃馍馍!” “第一次来西昌府,没有准备什么,就给西昌府所有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一人发一两银子,三日之内到县衙领取便可。” 刘强西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在他看来,整个西昌府六十岁以上的老者,最多也就七八千人,七八千两银子,却至少能让整个江南府,都知道汇宝通的善举。 潜移默化的提高了汇宝通的公信力,简直不要太划算的买卖。 …… 流民中情绪一波高及一波,眼神中尽是艳羡之色。 “林师,接到您的消息,学生这是紧赶慢赶才来到这。” 说话之人,又是一名国色天香,身着一袭江南墨韵旗袍,三千青丝垂落在白鹅绒披肩上,肤如凝脂,眉目如画,一颦一蹙间皆是万般风情。 “嫣然,你这可是来晚了,今晚必须不醉不归啊!” 刘强西打趣着道。 嫣然? 纳兰嫣然!? 咸宁公主内心咯噔一声,先前在桃源县时,便听说书之人讲了林大哥当年的往事。 便有提及这纳兰家的纳兰嫣然,与林大哥指腹为婚,却因为林大哥家道中落,选择退婚。 本以为林大哥与这纳兰嫣然已经断了联系,没想到竟然一直跟在林大哥身旁,姿色不输自己,这穿着一看就不是好女人! “大混蛋!” 咸宁公主粉拳砸在林浩胸膛之上,抹着泪水,跑出了课室。 ??? 林浩显然还没有弄清楚情况,宁儿这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林兄,这便是你当年在乌坦城时,指腹为婚的纳兰嫣然小姐吧,姿色的确不错,怪不得这么多年了,还带在身边。” 朱高煦挑了挑眉头,打趣道。 不愧是林兄,果真艳福不浅,身旁个个都是绝色,难怪看不上先前那怜月,还有春夏秋冬四女。 “什么纳兰嫣然,她叫许嫣然,也是桃源县学当年商科的学子。” 林浩满脸黑线,这大明的人,一个个怎么都这么能脑补,话本跟现实分不清!? “林兄说她叫许嫣然那便叫许嫣然,五妹那本宫帮你搞定,男人嘛,有几房外妾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朱高煦眉头轻挑,露出一抹都懂的姨妈笑。 “再乱讲老子剁了你,赶紧去将宁儿给我追回来。” 林浩直接一脚朝着朱高煦屁股上踹了过去。 “林兄,本宫看不起你,偷吃又怎么了,为何不敢承认,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朱高煦吃痛,一溜烟的跑出了课室。 “小女子许嫣然这厢有礼了,尚衣坊诸位想必都有所耳闻,便是小女子的产业,当年在桃源县学,学的是服装设计以及商科。” 许嫣然微微躬身,面带笑意道。 …… 宋礼简直一副吃了屎似的表情,汇宝通、尚衣坊背后的东家都是桃源县学出来的学子,还有先前的火药,以及火器,这桃源县学究竟是个什么神仙地方? 国子监教的都是四书五经,跟桃源县学比起来,当真是鸟都算不上! “这几位前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唯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桃源商科成立至今,共计培养学子三百二十七人,皆在各行各业,有所成就,这几位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林浩微眯着眼道。 与这些个流民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让他们眼见为实来的有用。 “三百七十二人!” 宋礼内心又是暗自一惊。 都说户部掌管着大明的钱袋子,如今看来,林浩才是真正的财神爷,若是林浩一出问题,对于整个大明的经济,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林大人,我今年刚十八岁,能不花银子来念书吗?” 一个白发垂髫的老朽,支着拐杖,喘着粗气道。 “爷爷,爹喊你回去吃饭,你怎么跑这来了?” 一个十七八岁的孩童,上前搀扶着老人,问道。 “都说了在外头要管我叫弟,看老头子我不揍死你!” 老者说着手中拐棍便朝着孩童身上招呼过去。 “你这也太不要脸了吧,孙子都十八岁了,在这装什么嫩,林大人,您看我才是真正的十八岁,就是长得成熟了点。” 满脸胡茬,伴随着笑意脸上横肉一颤一颤的杀猪匠,连忙上前道。 …… “本官说过,活到老学到老,只要是有心进取的,学堂一律接纳,但只有适龄孩童,学堂才管食宿。” 林浩苦笑着摇了摇头。 “什么,学堂还管食宿,我家六个孩子,明个就送过来!” “林大人,当真是爱民如子的好官!” …… “肃静,本官要开始讲课了,若有喧哗者,一律驱逐,不仅如此,家中小辈也不得享受免费入学的机会!” 林浩见场面几近失控,清了清嗓子道。 守在门外的锦衣卫,亮出手中绣春刀,死死盯着众人。 顿时鸦雀无声。 被赶走事小,若是孩子没有书可念,那就真的亏大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空手套白狼 许嫣然,刘强西几人,丝毫没有在意身份,席地而坐,静静的看着林浩。 当年桃源县学刚设立时,哪有什么先生,所有的学科,都是由林浩一人讲授,离开桃源县后,已经多年没有机会再听林大人的谆谆教诲。 甚至每每到深夜,辗转难眠,都会想到当年在桃源县学的日子。 竹熙倚靠在窗前,撑着小脑袋,美眸流转,林浩这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魅力,能让如此多的人,甘心为其折服。 “由于还未设立学科,今日便给你们普及一些基础科学知识,你们可知道,为何这天山会下雨?” 林浩面带笑意的看着座下的孩童。 “我知道,是那雷公电母在呼风唤雨!” “你知道个屁,分明是海底的龙王爷发怒,才会下倾盆大雨。” “什么龙王爷,分明就是老天爷在哭……” …… 看着孩子们的童言无忌,刘强西几人眼神中皆是闪过一抹笑意,当年的他们,不就正是如此。 “为何基础科学,就是为了扫清所谓的鬼怪玄学,让一切自然现象,都能够有理有据的被解释。” “之所以会下雨,是因为地面上的水吸热,变成了水蒸气,上升到天空蒸汽层上层。” “由于蒸汽层上层温度低,水蒸气体积缩小比重增大,蒸汽下降,由于蒸汽层下面温度高,下降过程中吸热,再度上升遇冷,再下降,如此反复气体分子逐渐缩小,最后集中在蒸汽层底层,在底层形成低温区,水蒸气向低温区集中,这就形成云。” “云团逐渐变大,云内部上下对流越来越激烈,温度越来越低最后形成雨点下降。” …… 林浩用粉笔在黑板上演示着降雨的过程。 所有的孩童都是听得如痴如醉,哪怕只是一知半解,就好似被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为何旱灾一出现就是连年不决?” 林浩问道。 所有孩童面面相觑,虽然好似听懂,但这一发问,就彻底哑火了。 “按照大人讲的,因为大旱,地面本就缺水,所以蒸发量就不足,既然没有蒸发,自然而然降水的概率也小。” 陈若曦站了起来,娓娓道来。 “不错,虽说并不是正解,但是能够举一反三,便是不错。” 林浩赞许的点了点头。 …… “雨水的主要成分是水(化学式h2o),有少量二氧化硫(化学式so2)、二氧化氮(化学式no2)。” “通常雨水的ph值约为5.6,ph值小于5.6的雨水为酸雨” “何为ph值?” …… “如遇雷雨,雨水中会含有少量臭氧分子,因闪电造成,还有空气中各种各样的杂质和浮尘。” …… 时间悄然而逝,门外聚集的民工早已经散去,对于他们来说,若是不干活,明天便没有了食物。 而孩子的求知欲是无限大,天色渐晚,林浩放下手中粉笔时,仍旧陶醉于其中。 …… “今日讲学便讲到此处,一周之后,学堂便会正式开课,所有入学之人,衣食住行,都由学堂承担,若是有家中父母无法劳作者,可告知学堂的先生,将食物带回家中。” 林浩起身,活动了下身子,重重吐了一口气。 讲课不难,但是解答孩子们天马行空般的问题,着实令人费脑筋。 “林大人,这么些年过去了,听你讲学,还是如此容易令人沉沦,今夜咱们可得痛饮上几杯才是。” 许嫣然撩拨着秀发,眼神中带着几丝魅惑之意,修长的玉腿,在旗袍的开叉下若隐若现。 “喝上几杯可以,不过先聊正事。” 林浩连连摆手,这小妖精也就是自己,谁能招架的住。 “林兄,满江楼已经设下宴席。” 朱高煦赶上前来,朝着众人微微躬身道。 从商之道,面前几人都能称作前辈,特别是这刘强西,汇宝通几乎把控着几乎半个大明的经济体系。 先前他便问过户部尚书夏原吉,户部为何连年亏空。 虽说连年灾情不断是主导因素,更为重要的便是,大明道行宝钞的公信力越来越弱。 相比于朝廷,那些个富商甚至更愿意相信汇宝通,将现银存进汇宝通中。 靖难之役前,虽说国库也不算充盈,但时刻都能有着数百万两的现银。 银票不断被兑现,再加上没有新的银子进入国库,便不足以支持大明道行宝钞的加印。 依靠着税收,根本就是入不敷出,长此以往,大明道行宝钞便会彻底的沦为废纸。 当时朱高煦并不知汇宝通是林浩的产业,问夏原吉为何不让父皇将那汇宝通拿下。 再厉害不过是民间钱庄,朝廷想要将其覆灭,不过是一念之间。 夏原吉则是无比头痛,任何一个人,都有发行银票的权利,只不过所发行的银票,能不能得到市场认可,才是关键的一点。 一旦朝廷对汇宝通下手,若是找不到汇宝通的现银,那么半个大明的经济便会在顷刻间崩溃。 朝廷也会彻底失去民众的信任,朝廷失信于民,便离王朝的覆灭不久。 所以哪怕处境艰难,也绝不可能对汇宝通下手,至少能够稳定的维持大明经济体系的运转。 朱高煦在桃源进修经济学后,才明白,夏原吉的思想有厉害,不论古今,能够把控一国经济体系不崩塌,都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如今朝廷有了烟草盈余,本可逐渐开始与汇宝通抗争,毕竟大明的钱袋子绝对不能掌控在外人手中,父皇也是如此想的。 可是夏原吉却列举一百余条弊端,让父皇明白,两者之间乃是相辅相成,而不是寄生关系,决定让大明道行宝钞与汇宝通宝钞共存。 若是父皇知道,汇宝通背后的东家也是林浩,表情会是何等的精彩。 …… “这位想必就是当今二皇子,久仰久仰!” 刘强西朝着朱高煦拱了拱手。 至于许嫣然,压根就没带正眼瞧朱高煦一眼,在她眼中,朱高煦无非就是个跋扈的皇族子弟。 “您说笑了,在下是晚辈,身份也不过是依仗着祖辈的荫蔽,岂敢自傲。” 林浩替刘强西拉开马车帘幕,笑着道。 “什么晚辈,你以为我是汇宝通的东家,实际上不过是……” 刘强西见林浩清了清嗓子,连忙打住。 宴席之上。 “林师,这两年来,学生到访一十七个藩国,汇宝通已经在各个藩国布局,小规模运送过去的茶叶,瓷器,以及玻璃制品,在这些藩国意外的受欢迎,所有的交易,只允许使用汇宝通宝钞。” “只要等到航线开通之日,便能够迅速展开经济贸易,学生有信心,三十年之内,靠着如今的商业布局,让大明成为整个世界的中心!” 刘强西一口炸酱面一口蒜,吃的那叫一个畅汗淋漓。 “此番出海,带回来多少贵金属?” 林浩微眯着眼问道,刘强西跟自个一个性子,向来都喜欢空手套白狼,说是商业布局,但这小子如何会吃亏。 “此次带去的货物,价值不过白银百万两,除去在一十三个藩国布局下的汇宝通,学生还带回黄金四百万两。” 刘强西尴尬的挠了挠脑袋。 …… 朱高煦与宋礼皆是内心暗自一惊,本以为在大明,林浩的商业帝国就已经恐怖不已,没想到林浩两年前就开始在藩国布局商业。 一百万两银子的货物,除去在十三个藩国布局汇宝通商号,还能带回四百万两黄金,按照大明金银的兑率,此番利润至少在百倍之上。 不愧为一手缔造汇宝通的刘财神,恐怖如斯! “强子啊……” 林浩端起茶水,刚开口,刘强西便是满头暴汗:“按照林师所说的,学生至少应当带回黄金一千万两。” “但学生如同大明一般,将汇宝通的分号,开到每一个藩国的州府,并且搭建起属于汇宝通的销售渠道,以及地产之类的产业,花销不下千万两黄金,只要航线一开辟,桃源廉价的货物,便能够换来无数金银。” 见林浩没有吭声,刘强行内心紧张到极点,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愚蠢。” 林浩沉默良久,终于是开口。 宋礼二人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如此战绩不满意就算了,还要骂一顿,林浩这是魔鬼吧!? “还请林师明示!” 刘强西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断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聪明反被聪明误。” 林浩冷哼一声。 “林师教训的是,学生定然引以为耻!” 刘强西恍然大悟,直接就是一个耳光朝着自个抽了上去, 朱高煦:o_o??? 宋礼:o_o??? “四百万两黄金,对于如今的汇宝通,无关痛痒,但若是放在藩国,能干多少事?” 许嫣然看出朱高煦二人的疑惑,解释道。 朱高煦瞬间自闭,本以为自己已经是经商的奇才,如今却感觉,自个就像那井底之蛙一般。 宋礼则是直接怀疑人生,张口就是四百万两黄金!整个大明国库一年盈余才多少银子,还让不让人活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学区房的概念 “刘兄,本宫有一想法,不知能否得到汇宝通的支持。” 朱高煦见气氛带着些许尴尬,出言道。 “二殿下但说无妨。” 刘强西看了眼林浩,颔首道。 “应天府乃是六朝古都,靠着世家的积淀,发展尚算不错,城中三十六坊却是杂乱无章,居住环境极差。” “本宫想在应天府中修筑成建制的住宅,出售给应天府中百姓,对于百姓来说,一次性想要拿出一大笔银子购置房产,也实属难事。” “汇宝通在桃源县中,有着信用贷一说法,不知可否将这套办法,放置在房产之上,将偿还年限延长。” 在几人面前,朱高煦不敢有何傲气,支支吾吾道。 毕竟只是一个设想,能否具体实施还是两回事。 “二殿下这设想不错,汇宝通在桃源已经实施,是为按揭一说,但这放款的标准,却需要大量数据的支撑。” “首先需要考虑的便是,按揭之人的经济能力,是否能够偿还后续贷款,还有便是按揭之人的信誉问题。” 刘强西如实说道,桃源县中,几乎八成的住宅商铺,都是以按揭的形式出售。 “既然在桃源县能够实施,此事便可为,至于刘兄说的数据,锦衣卫或许能够提供,想要调查一个人的生平,对于锦衣卫来说,易如反掌。” “而本宫也有把握说服父皇,实行新式地契,同样的建筑面积,可以搭建高层,分割出售,倘若后续出现贷款偿还不上,由朝廷出面,收回房契。” “如今大明的人均寿命大致在五十岁,依本宫的想法是,将这按揭的期限延长至三十年,比如说一间宅子,价值十两银子,也就是一万钱,分摊至三十年,每月便是二十七钱,对于百姓来说便不算什么。” “若是能够成批量建制,将宅子的利润控制在半数,咱们交付宅子之时,收取一半的首付,也就意味着将成本收回,后面三十年所得尽是利润。” “而本宫手中没有这么多的银子,需要有汇宝通支持,本宫也只要宅子的利润,后续的利息所得,都归汇宝通所得。” “倘若出现断供,朝廷给予汇宝通权限,将宅子收回,可用于二次售卖。” 朱高煦清楚,汇宝通若是参与此举,承担的风险也极大,所以将利益尽可能的让了出来。 他挣得就只是宅子的银子,如此一来便是双赢的买卖。 “林师认为如何?” 刘强西看向林浩,他压根就做不了主。 “还差一个契机,汇宝通可以出资,在应天府中修建学堂,取缔所有的私塾,子女想要入学,便需要在应天府中相应的地区有宅子,是为学区。” 林浩不假思索道。 若只是单纯的交易,房产绝对会出现过剩的情况,毕竟不是刚需。 倘若添加上后世学区房的概念,房产瞬间就成了增值品。 随着桃源产业的铺开,各行各业的人才需求便会急剧增加。 届时只需要再灌输一通学历的概念,炒房这事,便是稳挣不赔。 “这个好办,父皇早就想对私塾下手,不仅应天府,整个大明,私塾本就是一块极大的蛋糕,一县之地唯有县学,而县学又是只进不出的生意,只要林兄肯让利,绝对不成问题。” 朱高煦如实说道。 “既然如此,强子便全力配合二殿下,促成此事,以应天府为试点,倘若能成,迅速在整个大明各个州府铺展开来。” 林浩微微颔首。 “林师,尚衣坊如今已是平稳运转,嫣然能够从中退出,可有需要的地方?” 许嫣然也试探性的问道。 尚衣坊已经是走到了瓶颈期,毕竟主打的还是富人市场,而大明的富人,几乎都成了尚衣坊的顾客。 不需要拓展新客,她便失去了用武之地,剩余的事情,只需要交给下面的人去打理即可。 “天上人间可曾听过?” 林浩微眯着眼道。 “青楼罢了,不过那东家倒是不错,竟然懂得连锁概念,如今在大明已经有十三家分号,还推出了所谓的春夏秋冬四位花魁,各地天上人间巡演,所到之处,客满为患。” “林师是否有想法将其拿下?” 许嫣然问道。 天上人间就仿佛是凭空冒出来似的,若非给了尚衣坊一大笔稀奇古怪订单,还真不易令人觉察。 “为何要拿下,本就是为师的产业,东家名叫许大山,算是你们的师弟,你们是为师一手带出来的,而许大山则是无师自通。” 林浩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的确,想来除了林师之外,整个大明,何人能有如此手笔?” 刘强西笑着摇了摇头,林浩在他们当年桃源县学商科学子中有个外号,被唤作投资之神。 只要是林浩看中的生意,还就没有成不了的,汇宝通当年起家之时,不过白银数千两,如今已经不止数十万倍回报。 “你若是从尚衣坊出来,便去帮帮这位师弟,除此之外,在应天商会挂个副会长的名头。” 林浩略微思索后开口道。 汇宝通树大招风,而应天商会却需要一位能够镇得住台面的人物,郁可虽说是户部尚书郁新之女,但总归是一介女流,而且资历尚浅,没有过多建树。 朱高煦清楚,毕竟许大山是他破格录取进湖畔大学的,而宋礼并不知这一内情。 只觉得林浩过于可怕,汇宝通、尚衣坊也就算了,如今又开了个天上人间。 其子宋浩在应天府经营着一家酒肆,前些日子递来家书,说一位姓许的东家,将酒肆以及坊市内的一条街都收购了下来。 光是修建屋子,便耗费几十万银两,除开大明宫,整个应天府史无前例的大手笔。 据说天上人间内,酒池肉林,夜夜笙歌,据说连地砖都是用金子铺成的,而且牌匾还是当今陛下亲自御赐。 “强子,为师需要你去一趟幽州。” 林浩将一封密函推到刘强西面前。 按照毛骧所交代,朱允炆此刻便藏身于幽州,汇宝通在幽州也是有着分号。 刘强西只需行事张扬一些,不怕朱允炆不找上门去。 毕竟汇宝通可是百姓眼中的聚宝盆,在朱允炆眼中,若是能够拿下汇宝通,复辟一事可谓板上钉钉。 “学生明日便动身前往。” 刘强西打开密函,扫视一番,用长明灯将信函点燃。 朱高煦二人对此早已经见多不怪,林兄行事,自然是有着他的道理。 酒过三巡之后,刘强西与许嫣然二人,下榻进了西昌府的驿站。 林浩三人则是来到运河上。 在半山放眼望去,整个运河口两岸,朝着北方一字排开,大致分为三十二个工区,绵延数百里,直至庐陵郡,灯火通明。 几十万流民整齐有序的列队登记造册,桃源县所属运送粮食的商队络绎不绝。 “林兄,先前宋某认为,想要开凿运河并非人力可为,如今才不到半月光景,运河便推进十余里,按照如此进度,江南府一段,最多一年便可竣工。” “而这运河唯独就是江南府一段,工程浩大,多数崇山峻岭,再往北走,便是一路平原,若是不出问题,明年开春,运河全线都将竣工。” 宋礼轻抚着络腮胡,满是欣慰道,也就意味着他离告老归隐,也就一年光景了。 “老宋,如今西昌府构建运河一事平稳运转,本官与殿下明日便启程前往庐陵郡,会会那庐陵郡通判陈巨根,剩下的便要依仗你,桃源户口已经替你准备妥当,除此之外,还有五十万两银子,已经替你存进汇宝通。” 林浩拍了拍宋礼的肩头。 “何来的五十万两?” 宋礼不解道。 “此番构建运河一事,乃是咱们三人一同设想,便有着你的一份,俗话说的好,羊毛出在羊身上。” 林浩摆了摆手。 “何为羊毛出在羊身上?” 宋礼下意识问道,虽说三万两养老的银子,已经认捐出去。 可宋礼并不想做这鱼肉百姓之事,儿子这些年在应天府经营酒肆,也积攒下一些身家,足够一家人安享晚年。 “老宋你多虑了,这笔银子算是林兄给你的犒赏,虽说银子是那些个东家向汇宝通贷的,可粮食也是林大人的产业,除开粮食,还有那些个民工身上的工衣,见得到的,见不到的,此番林兄获利至少数百万两。” 朱高煦笑着摇了摇头,昨夜林浩便将此事告知于他。 宋礼这些年为朝廷鞠躬尽瘁,在大明各处开河点泉,深得百姓敬仰,这些银子是他应得的。 “那就谢过林大人了。” 宋礼朝着林浩拱了拱手,内心折服不已。 以他工部尚书之位,想要贪墨五十万两银子,并非难事,可林浩给得,他拿的心安理得。 “林大哥,刚刚我去找宁儿,发现她留了一封书信,回应天府了。” 竹熙气喘吁吁的爬上山坡,有气无力道。 “可有人陪同?” 林浩下意识的问道。 就怕再出个王加宝的事。 “问过御林军旗官,宁儿走的时候,有一百御林军陪同。” 竹熙连忙道。 “有御林军一路护送,便出不了问题,要不你也赶上去,与宁儿一同回应天府,这儿不适合你。” 林浩松了口气,瞥了眼竹熙道。 “人家才不要回应天,好不容易,才说服父亲出了城,再一个怎么就不适合了,桃子也是女子,还有那陈若涵与怜月,为何我就待不了?” 竹熙气得直跺脚,当真是个不解风情之人,不就是先前针对了一番,用得着处处挤兑自个嘛。 第一百三十八章 春风得意王仙芝 “你愿意待着,那就待着吧,回西昌府。” 林浩无奈摇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次日清晨,县衙当中。 王大成将官袍整整齐齐的摆在高堂之上,昨夜已经得到消息,林大人要离开西昌府,也就意味着他这知县做到头了。 不过并未遗憾,不过十日光景,他便将这西昌府一十七件死刑,一一重审,还了百姓一个公道。 春闱距离此时,也就两三月光景,将所有的积蓄理了理,打算出发前往应天府,途中还可以打打零工,挣点散碎银两,支撑在应天府的开支。 此时的王仙芝,那叫一个红光满面,出狱之后,直接找人将不成器的小儿子王加宝给暗中做掉。 如今的胡言还在大狱之中,等到钦差大人与二殿下一走,这西昌府又成了他的地盘,到时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胡言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否则日后何以服众,告诉世人背叛自己的,没有一个好下场! 周围看热闹的民众,内心皆是一阵心悸,王大成担任知县,虽说仅仅十日,却深得民心。 再加上如今城外运河口的工作,日子都有了盼头。 若是西昌府再回到王仙芝那厮手中,百姓又将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林大人,西昌府狱中一十七例死刑,已审理无误,这是官印。” 穿着布衣的王大成,恭敬的将官印递到林浩面前。 “不错,既然如此,你这知县便接着干下去,待到春闱之期,再前往应天府,这一百两银票,是本官私人赞助你的路费。” 林浩赞许的点了点头,他看过卷宗,这一十七件死刑案,皆是错综复杂。 大半都是陈年的冤案,王大成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没有争议的处置完毕,也是从侧面印证其能力。 陛下也应允,倘若王大成春闱得中,便许他这西昌知县一职。 不过以林浩的心思,这等人才,怎么可能就留在这小小的西昌府当个知县。 “好,钦差大人明鉴,一地父母官当为为民请命者,王大成便是如此!” “王大人,这知县一职,非你不可!” …… 在场的百姓纷纷拍手叫好,就连一些个久经王仙芝盘剥的差役,内心也是一阵窃喜。 “大成何德何能,得大人如此信赖,定不辜负大人的期望,做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王仙芝装作一副豁达的模样,实则内心早已经将这些个落井下石之人记下。 贵人说了,要保自己的官身,就算王大成当了这知县,自己也能顶上胡言县丞的缺。 谁说的一县之地,知县才是最大,县丞最大为何不可? 只要钦差大人一走,王大成在其手中还能掀的起什么风浪不成? “钦差大人,那下官是否就顶了胡言那厮的缺?” 王仙芝满脸堆笑道。 “县丞主簿的缺,朝廷都已经派了人下来。” 林浩微眯着眼道。 话到此处,朝堂之外又是一阵掌声,百姓纷纷拍手叫好,王扒皮总算被赶走,甚至一些人已经奔走相告,准备去买上鞭炮,庆祝一番。 “钦差大人,您可不能不管在下啊,贵人说了,在下的官身得保住。” 王仙芝脸色难看到极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凑上前去。 “区区一个县丞你就满足了?未免有些个丢贵人的脸了吧,这次你与本官一同前往庐陵郡,届时自有安排。” 林浩轻哼一声道。 “多谢大人赏识,在下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王仙芝内心狂喜,西昌这一亩三分地,他早已经待腻,没想到此番竟然因祸得福,再进一步! 按照陈巨根的书信所说,贵人欲意让他前往应天府担任京官,难道自个此番就是去顶了陈巨根的缺。 庐陵郡通判,再往上一步,便是同知,如今自个不惑之年,若是得力,就连这庐陵郡守都有得做! 可惜就是加宝没了,吉儿又是个不成气候的蠢货,否则自个运作一番,以加宝的聪慧,老王家再不济也得出个侍郎。 林浩一行人坐上了马车。 宋礼与王大成两人,在县衙外相送,百姓不知从何处得知的消息,也是自发的站在道路两旁。 西昌县学的几位先生,抬着一把万民伞,走到跟前。 王仙芝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这几个老家伙还挺识相的,若是让贵人知道,自己离任之时,百姓自发送上万民伞,又得是项功绩。 “几位先生客气了,本官何德何能,受得起这万民伞!” 王仙芝连忙下了马车,走到几位先生面前,微微躬身,拱手道。 “你有什么资格配得上这万民伞?” “这是西昌府百姓为钦差大人做的,钦差大人来到西昌府,不仅给了西昌府百姓一条活路,更是靠着运河,救助了整个江南府的流民,还认捐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修筑学堂,让所有西昌府百姓的孩子,都有书可以念,此等善举,西昌父老没齿难忘!” “没看到整条街巷张灯结彩,都是在庆祝你这王扒皮走了!” 白发苍苍的先生,佝偻着身子,指着王仙芝的鼻子就是一顿痛批。 王仙芝顿时满脸黑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下台,本以为是给自个送万民伞来的,没想到这几个老顽固竟然背刺自个! 只能够灰溜溜的转身,上了马车。 “行了,心意本官领了,诸位莫要再送了,本官若是有机会,还会回西昌府来看你们。” 林浩微微颔首,朝着众人点头道。 桃子上前,从老先生手中,接过那柄万民伞,朝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钦差大人,您能不能不走,就留在咱们西昌府,只要西昌府百姓有一口吃的,就饿不着您!” “大人,俺家女儿芳龄十三,样貌一绝,只要您愿意留在西昌府,就给您做妾!” …… 虽说言语质朴,却句句暖人心,不禁让林浩想起了先前从桃源离任前往应天府时的场景。 竹熙倚靠在马车上,看着车外的众人,内心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百姓的举动是不会骗人的。 马车上。 “林大人,可不要轻信了这些个刁民口中的话,下官在任期间虽说严苛了些,但本意也是好的,虽说灾情连年不断,但至少西昌府从未出现过饿死人的情形。” 王仙芝额头冒出一层冷汗,不断躲闪着林浩的目光。 “无妨,这些个贱民便是要治一治,不然哪分得清大小王,王大人据说那陈巨根与你是同乡,此番到了庐陵郡,还得多多靠其仰仗才是。” 林浩笑着拍了拍王仙芝的肩头,眼神中却闪过一抹戏谑之色。 这王仙芝当真是块老牛皮,道貌岸然的说谎,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当初刚进城时,便清楚,整个西昌府半年期间饿死百姓无数,只因为王仙芝名下的三家粮铺勾结,蓄意抬高粮价。 百姓根本就买不起粮食,西昌府后山,当初炸开罗霄山脉时,全是残肢断臂。 经锦衣卫暗中调查,皆是在城中饿死的百姓,被王仙芝让差役,扔到这后山,草草掩埋。 每一条罪状,都足够这王仙芝死上十次,若非还有用处,林浩恨不得手刃了这厮! 竹熙撑着脑袋,好奇的打量着林浩,虽说这番话令人反感,但先前的种种所作所为告诉她,林浩根本就不可能是这种人,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好说,咱们都是替贵人办事,林大人小小年纪,便当上这钦差大臣,官身更是国子监祭酒,本官已经知道,这可是四品大员,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封侯拜相,若是林大人能提携一番,下官当真是没齿难忘。” 王仙芝到底是老狐狸,将自己的立场摆明,希望林浩能成为自己在朝中的靠山。 “那是自然,有本官一口肉吃,还能少的了你的汤不成?” 林浩爽朗笑道。 …… 三日后。 庐陵城外。 身着青色官袍的庐陵郡守匡杰,以及庐陵郡大小官员,早已经在城外等候。 见车队从不远处驶来,匡杰朝着城外方向跪了下去:“庐陵郡郡守匡杰,携庐陵郡官员在此恭迎钦差林大臣,二殿下!” 身后的官员也是纷纷跪下,林浩身为钦差大臣,便是代表陛下,臣子见到君主,岂有不跪的道理。 “这排场整的可以,还是这庐陵郡守匡杰有眼力见儿,若是个可用之人,大可提携几分。” 朱高煦下了马车,微眯着眼道。 林浩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才刚见面就要提携了,先前是哪个吵着说要抄了这庐陵郡守匡杰的家来着。 “陈兄,我是老王啊,咱们这可有许久没见了。” 王仙芝下了马车便朝着跪在地上的陈巨根跑去,却忘了,自个走在了林浩之前,此乃僭越之罪。 陈巨根拼命朝着王仙芝使眼色,王仙芝近到跟前:“你这是害了眼疾?怎么眨个不停,眼疾可不是开玩笑的,我在庐陵郡认识个老中医,一会完事带你去瞧瞧。” 匡杰满脸黑线,这是哪跑出来的蠢货,竟然敢走到钦差大臣与二殿下前头,奈何王仙芝也是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也不好说些个什么。 “起来吧。” 朱高煦朝着众人点了点头。 匡杰连忙起身,拍去官袍上的灰尘,满是笑意道:“诸位大人舟车劳顿,先去驿站洗个热水澡,下官已经备好接风宴。” 不难看出,匡杰与陈巨根不是一路货色,身形魁梧,脸上也隐隐带着一股浩然正气。 “匡大人有心了,听说这庐陵郡开了家天上人间,接风宴不如就定在那,好好替钦差大臣,还有二殿下去去晦气。” 王仙芝堆着笑意道。 “一品居也是庐陵郡有名的食肆,酒席已经订好,不如就先去一品居,至于那天上人间,日后再说。” 匡杰面露难色道,简直恨不得掐死这王仙芝,天上人间摆上一桌,至少也得几十两银子,他一年的俸禄,也就这么多。 府衙内也没有多余的银钱,就一品居这顿,还是他自掏腰包,花了足足二两银子。 “天上人间,本官也是素有耳闻,是个好去处,今日便去天上人间,至于那一品居便改日再去。” 林浩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自然是看出匡杰脸上的窘迫,不过还是得试探试探,这些个大贪巨贪,哪个不是老奸巨猾之辈。 “既然钦差大人都发话了,那便去天上人间。” 匡杰重重叹了口气,看来这钦差大臣,与先前那些个都是一路货色,只知贪图享乐。 想必又是哪位权臣家中的晚辈,否则小小年纪,如何能够担得起这钦差大臣的位置。 若是不遂了他的愿,自个这乌纱帽也就算是戴到头了,只能祈祷自己家中的银两够用,实在不行,找下属借上一些,先将此事应付过去再说。 第一百三十九章 几道菜一辈子白干了? “林大人,二殿下,据说这天上人间可是个好去处,如今春夏秋冬四位绝色花魁,恰好就在这庐陵郡的天上人间中,二位大人若是能够一亲芳泽,岂不乐哉。” 王仙芝眼神中闪过一抹淫光,早就听闻春夏秋冬四人,才艺双绝,个个皆是沉鱼落雁之容,若非林大人二位在这,非得亲自擦枪上阵不可。 不过他也不介意,去刷林大人二位的锅,反正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干过。 庐陵郡不愧为一洲之城,城内所说比不上应天府,但却也有着不少二层建筑,街道也还能看得下去,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而为之。 匡杰从几个同僚手中,凑到一百两银子,这才算是稍稍安心,听人说这里头摆上一桌,至少也得二三十两银子。 就算奢侈些,一顿饭,怎么也不可能花去一百两银子。 远远的便瞧见,天上人间应当是整个庐陵郡中唯一一栋四层建筑,面积足足有着几十亩地,看这苏州园林制式的布局,多半是那郁可的主意。 “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顾客就是上帝,顾客的话要听,顾客的要求要满足,顾客的建议要铭记于心!” “顾客进门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替其泊好马车,准备换洗的衣物,倒上一杯香茶……” …… 天上人间门口,站着一群少爷打扮的年轻人,与为首的之人,一问一答。 一旁的许大山微眯着眼,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记住一个,凡事顾客最大,咱们就是为顾客服务而生,散了吧!” 许大山便瞥见赶来的马车,林浩的马车上,带着龙形纹饰,唯有当今陛下有资格乘坐,而陛下在应天府中,想来只有一种可能,便是钦差大臣,也就是林师! “咳咳。” 林浩一下马车,便是清了清嗓子。 “几位客官,可有会员卡?” 许大山一眼便明白,林师这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才是这儿的东家。 “什么会员卡,本官是来用膳的,还不赶紧领路。” 匡杰强装镇定道,先前路过此地时,他连瞧都不敢瞧一眼,毕竟这儿的花消,根本不是他所能够负担的起的。 “不好意思,天上人间只招待vip客户,您可以办理会员卡,成为天上人间的vip客户,便能进去。” 许大山报以微笑道。 “咱们有十人,你就看着给办个十张。” 匡杰打量了一番身后的众人,开口道。 一品居也有这规矩,凡事用膳者,必须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需要花上三钱银子,领一枚木牌,虽说有种被坑的感觉,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好的,天上人间的会员卡分为四个级别,白银卡十两银子,黄金卡一百两银子,钻石卡一千两银子,琉璃卡则需要五千两。” 许大山娓娓道来。 “你再说一遍?” 匡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最次的卡也得十两银子,拢共就一百两银子,办个卡就花完了,那还吃个屁。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许大山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道。 “你们几个府衙中不是还有公务没有处理,赶紧回去办事,下官还得回去照顾孩子,要不就给诸位大人办上一张白银卡,然后您们进去吃,花了多少银子下官出。” 匡杰无比头疼道,不是他不想去见识见识,可这进个门就得十两银子,都够他一家老小一年的开支,实在是舍不得。 “东家,这位陈大人是咱们天上人家首批琉璃卡会员,张大人是钻石卡会员,赵大人是黄金卡会员……” “按照天上人间的规矩,琉璃卡会员可带三位亲友,钻石卡可以带一位,所以这四位客官不需要办理会员卡。” 庐陵郡天上人间的掌柜,连忙跑上前来。 匡杰顿时满脸黑线,眼神中闪过一抹怒意,合着整个府衙,就他一人不是这儿的会员。 最次的也是什么黄金卡会员,那可是足足一百两银子,这些个人,光靠俸禄不吃不喝也得几年时间,才能攒下。 而且看样子还都是熟客,哪来的银子!? 他连去趟一品居,都得想上半个月,而这天上人间内,随便一顿饭那都是几十两银子起步。 “倒是讨了巧了,既然如此,掌柜的领路吧。” 朱高煦带着一抹笑意,迈着步子,朝院子内走去。 “匡大人,你听我们狡辩,呸……听我们解释,这些卡都是庐陵郡内的富商送的,咱们可从来没有来过此地,就俸禄那些个银子,一年的在这吃上一顿也不够啊!” “是啊,本来您也有一张琉璃卡,不过依照您的性子,绝对不会要,所以属下便替您回绝了。” “无论如何,今日这不都省掉了一百两银子办卡……” …… “回去之后再跟你们算账,一会都给我坐着,一筷子也不许动。” 匡杰隐隐带着几分愠色,显然没有轻信几人的话。 办个卡都得十两银子起步,这一百两,十个人吃,万一不够,岂不是扯着蛋了。 走进院子内,便是亭台楼榭,每座亭子间,用曲水流觞相连,小船似的酒具,盛着酒水飘荡在曲水流觞之上。 干冰释放出的烟雾,让整个院落内,宛如仙境一般。 穿着长袍的顾客,仰卧在地,喝着酒水,谈笑风生。 “雅间已经替诸位准备妥当,请跟我来。” 许大山在前头领着路。 走进宅子内,只见两旁摆着一盘盘从未见过的水果,琳琅满目。 “这些个您几位可以自取,不用银子的。” 许大山介绍道。 匡杰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虽说绝大多数水果,根本就不曾见过,可里面的荔枝,以及番瓜他可是见过,在外头可都是卖上了天价。 荔枝买上一两,至少也得五钱银子,在这竟然不花钱。 悄摸摸的从兜里掏出个布袋,装了起来,这回可算是下了血本,无论如何也得弄回点来,媳妇跟孩子还从未吃过这么好的水果。 “这些水果,在天上人间里吃,不花钱,可若是您要带走,咱们就得按市价收取银子了。” 许大山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人身上穿着的官袍以及顶戴,至少也是个六品官员,怎么干的尽是些个这种事。 匡杰听到此处,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赶忙将手中装的满满当当的布袋放下,他哪有这个银子。 趁着许大山没有注意,抓了两把荔枝揣进兜里,至少让妻儿尝尝味道。 阁楼之中,摆放着各个朝代的名人书法字画,装饰之物,也是无比贵重。 更要命的是,就连地砖都是用金子打造而成,匡杰甚至都不敢下脚,这若是踩坏一块,都够买他命了! 实际上,许大山这叫花小钱办大事,书法字画都是桃源县批量打印出来的,所谓金子做的地砖,也不过是用黄铜抛光,看起来像是金子一般,如此一来,整个天上人间的逼格顿时嗖的就上去了。 不过林浩实在不敢恭维这风格,外头的苏州园林,意境到是不错,进了房子内入目的金灿灿,实在有些个恶俗,就跟八十年代,那些个卡拉ok的风格一般。 所谓的雅间,不过是在大厅,用隔断连接,透过雕花的屏风,甚至能够看到邻桌的客人。 众人围坐在红木制作的餐桌前。 “掌柜的把你们这最好的菜,都给老爷我端上来!” 王仙芝拍着桌子道。 “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匡杰浑身一颤,紧着问道。 “下官叫王仙芝,是前任西昌府知县,匡大人,先前咱们见过的。” 王仙芝一脸媚笑道。 毕竟此番是来庐陵郡顶陈巨根的缺,担任通判一职,日后还得与这匡杰共事,匡杰又是他的顶头上司,自然得客气一些。 “王大人,林大人与二殿下才是客,是不是应当让两位大人点菜?” 匡杰整张脸都绿了,还以为是什么朝廷大员,区区一个八品知县,也敢在这吆五喝六,当真是分不清大小王了,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 这要是整最好的端上来,把他命卖了都不够结账的。 “无妨,就匡大人点吧。” 林浩微眯着眼,将餐牌推到匡杰面前。 匡杰顿时松了口气,让他点菜,还能控制着一百两银子来花。 可当看餐牌的瞬间,匡杰顿时傻眼了,嘴角一阵抽搐。 黑店! 绝对是黑店! 一碗豆腐渣炖白菜,非要取个什么珍珠翡翠白玉汤,竟然要卖到二十两银子!? 更要命的是,餐牌之上,琳琅满目的菜品,就没有一道,低于二十两的! 随便一道肉菜,那都是五十两往上走,他一年俸禄不过四十两,算还能干个三十年,拢共也就一千两银子。 岂不是点两道大菜,一辈子都白干了!? “匡大人,怎么不点菜,是这餐牌上的不和胃口?” 王仙芝关切的问道。 匡杰眼泪都要掉了下来,这哪是不和胃口,简直是要扒了他的皮! “一道珍珠翡翠白玉汤,一道南瓜粟米粥,再来一道红烧酱猪肘。” 匡杰咽了咽口水,道了出来,每念出一个字,都是一阵无比的肉疼,光这三道菜,两年的俸禄就没了。 “没了?” 王仙芝将匡杰放下餐牌,下意识问道。 一个人吃都够呛,更别说坐着十个人,这要是端上来,一人一筷子就没了。 再一个,既然是接风宴,哪能没有酒水!? “你们看,就他们这样的,还是大明官府的人,十个人就点三道菜,若是传了出去,估计得让人笑掉大牙。” “兜里没银子,就别学人家装阔,上这地界来吃,岂不是自讨苦吃。” …… 周围几个藩国顾客,眼神中纷纷流露出一抹鄙夷之色。 能到这儿来到,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压根不怕得罪官府。 “琉璃鱼骨,鲍翅一锅鲜……算了餐牌上所有的菜都来一道!” 王仙芝哪受得了这个气,从匡杰手中夺过餐牌,颐指气使道。 匡杰差点没直接背过气去,这下彻底完了,若是餐牌上的每样来一道,估计这命都得交代在这。 怎么就让这么个祸害上了桌,这不是要人命嘛! “掌柜的,还有你们这最贵的黄金鱼子酱,每人来一盒,不然隔壁的老外,还以为咱们吃不起!” 王仙芝说罢,心满意足的放下餐牌。 第一百四十章 缺了德的,顺我火机 虽说如今盐道生意被切断,但他也有着几十万两积蓄,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 一顿饭捡最好的,能吃几千两银子还是几万两,更何况还有陈巨根这小子兜着。 别看他不吭不响,实际上最富的就属他,当初每一笔进入金库的金锭,都得经过陈巨根的手。 陈巨根向来都会贪墨上一部分,光他拿得好处都有几十万两,陈巨根又岂会没有银子? 匡杰只觉双腿一软,内心无比的绝望,餐牌上,这黄金鲟鱼籽酱,是按照粒来计算的,一盒至少也得花个大几百两。 这又是几千两银子出去了,几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银子,实在是太欺负人了,甚至已经做好溜号的准备,这庐陵郡守不做也罢! 琳琅满目的菜品摆满一桌。 “掌柜的,既然是接风宴怎么能没酒,把最好的酒水端上来。” 王仙芝又出来作妖。 不多时,餐桌上摆上十枚酒盅,里头的酒水还冒着微微热气。 对此匡杰早已经麻木,反正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别指望他来结账便是。 “匡大人,府衙中似乎还有一些公务未处理,您要不还是先回去,钦差大人就交给我们来招待?” 陈巨根搭上匡杰肩头,微眯着眼道。 “那就将钦差大人与二殿下照顾好,本官先行回府衙处理公务,等改日再做东宴请两位大人。” 匡杰连忙起身,忙不迭停的逃出了天上人间,打死都不再来这地,玩不起,是真的玩不起! …… 见匡杰走了,一众官员皆是松了口大气,虽说匡杰是朝廷空降下来的,但却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陈巨根眼神中闪过一抹寒芒,起身端起一旁的烟灰缸:“两位大人,属下先去处理点事。” 说罢领着两个官员,进了一旁的雅间。 “吃不起,本官会吃不起!?” 反手就是烟灰缸将先前出言不逊的那位藩国商人爆了头。 从其兜里掏出一千两银票,冷哼一声:“还以为你多有钱,一千两银子也敢上这来,没有人教你,没钱就别上这来摆阔不成!?” 又是一阵拳打脚踢,隔壁雅间传来阵阵哀嚎。 …… 不多时,陈巨根回到雅间内,接过同知递来的锦帕,擦拭着拳头上的血渍:“林大人见笑了。” “无妨,这帮藩国商人就应该好好教训一顿,告诉他们,到了咱们大明地界,是龙他得盘着,是虎他给咱们得趴着。” 林浩摆了摆手。 “林大人,二殿下,下官先敬上二位一杯,庐陵郡的诸位同仁,还指望二位大人多多提携一番。” 王仙芝端起酒盅,朝着林浩二人微微躬身道。 林浩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还是天上人间好,哪怕是最为劣质的二锅头,但也远非大明这些个酸果酿造的酒水能比的。 林浩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白塔山,双手在身上好一阵摸索:“卧槽,我火机呢,哪个缺德的顺走我的火机?” “反正不是我。” 朱高煦挑了挑眉头,阴阳怪气道。 “大人抽这个,这华子好抽。” 陈巨根连忙从兜里掏出一盒软中华,取了一支递到林浩嘴边,护着火将其点燃。 林浩深吸一口:“顺火机这事是人干的?本官咒那些个顺火机的钓鱼天天打龟,夜夜空军,媳妇还跟老王学英语。” 在场众人虽说听不懂,但却感觉莫名的毒辣,哪有这么咒人的? “钦差大人,此番到庐陵是有何要事?” 陈巨根一脸讨好道,实则内心清楚,这些个钦差大臣,都是一个尿性,无非是想趁机捞些个好处。 “林大人此番来庐陵郡所为三件事,其一便是构建水系,南水北调解大明旱灾,其二便是建设庐陵郡,从修桥铺路开始,三日后将庐陵郡内所有富商唤到府衙来,举行招标一事。” “第三件,便是城外运河所经之处,需要加盖学堂,朝廷拨银五万两,待到学堂建成之日,庐陵郡内所有十岁以下孩童免费入学,这件事便由陈大人着手去做。” 朱高煦开口道。 这段时间在西昌府,潜心钻研商道,明白一个道理,要想富先修路。 待到明年开春漕运开通,庐陵郡便会成为南下北上货物的最大中转点,所以修桥铺路一事迫在眉睫。 林浩赞许的点了点头,不愧是二殿下,竟然能想到这点。 “此事关乎民生,甚好甚好。” 陈巨根眼珠子提溜一圈,内心暗自窃喜。 凡是修桥铺路,便是油水肥厚的差事,更何况修什么学堂需要五万两银子。 内心甚至已经想好,就修他个二十所学堂,成本也就三百两银子,剩下的四万九千两,一半用来孝敬这钦差大臣,一半便能揣进自个兜里。 至于什么免费入学,等钦差大人一走,愿意交银子的便继续读,不愿意的,全部轰出去。 这年头寒门还想出贵子,简直可笑! 如此一来,至少获利二万两,至于铺桥修路一事,更是肥的流油。 如今构建江南府水系,上百万流民涌入江南府,随便征集个几万民夫,泥土与石子,开凿运河挖掘出来的土方,便是现成的,无论朝廷拨多少银子,那都是添头。 只是朝廷何时变得如此大方了,当初匡杰向江南巡抚递交奏折,表明江南府受灾情所扰,民不聊生,希望朝廷能够拨款赈灾。 连续十三道奏折,陛下也不过拨款十万两,粮食八万石,如今不过是修个学堂,便能拿出五万两。 “掌柜的,听说春夏秋冬四位花魁如今就在庐陵郡,不妨唤出来,敬上一杯,这两位可是朝中的贵人。” 陈巨根看向一旁侍奉着的掌柜。 “陈大人,并非在下不愿,而是压根请不动那四位,想要让他们出面,在场的宾客就必须认捐十万两银子,今日不过三万两,这是天上人间的规矩。” 掌柜的面露难色道,按照东家的话,就算是当今陛下来了,也不能破了天上人间的规矩。 “不就是七万两,本官捐了!” 王仙芝撇了撇嘴,从衣袖中,掏出一沓银票,取出七张面额一万两的汇宝通宝钞,拍在桌上。 只要博取二殿下与林大人的欢心,花再多银子,那都值得,只要二位在陛下面前美言上几句,仕途再进一步,这银子不就像流水一般涌进自个口袋里。 “王大人,此番既然是匡大人做东,哪有让你掏银子的道理,这银子本官来出。” 陈巨根脸上隐隐挂着几分愠色,王仙芝这厮喧宾夺主,实在令人讨厌。 “陈大人说的是,下官浅薄了。” 王仙芝赔着笑意,将银票揣进衣袖中。 林浩与朱高煦两人面面相觑,这王仙芝身上竟然还藏着十几万两银票,当真是小瞧了其。 掌柜的接过银票,走到顶楼敲响铜钟:“雅间内的陈大人,认捐七万两银子,有请春夏秋冬四位花魁!” 所有宾客纷纷驻足,看向顶层的雅间。 全场的灯光顿时暗了下来,穿着及膝短裙四女,从雅间中缓步走出。 画着精致的妆容,短裙掩盖不住的火辣身材,放在二十一世纪,绝对秒杀那些个顶流天团。 天上人间内,三十二组功放的大音响,播放着劲爆的dj舞曲。 四女随着音乐的节奏,上演着一场劲舞,全场沸腾到极点。 不断的有银锭,银票落雪一般,朝着舞台上扔了上去。 林浩品着辛辣的二锅头,打量着台上的劲舞,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不羡鸳鸯不羡仙,羡慕财阀每一天? 王仙芝几人内心皆是无比震撼,还能这么玩的,当真是见了世面了。 在聚光灯的照耀下,台上的四女,就如同那耀眼的星辰一般,若是能够将其征服在胯下,简直不要太刺激。 “掌柜的,若是让四女陪两位大人一夜,得花多少银子?” 王仙芝不动声色道。 既然陈巨根掏了这十万两,他也不能落下,定要让林大人与二殿下看到自个的心意才是。 “大人,春夏秋冬四位花魁皆是卖艺不卖身,无论您掏多少银子。” 掌柜的摇了摇头。 林浩嘴角则是勾勒起一抹弧度,换做之前,四女不过是二殿下送到自己府上的丫鬟。 这么包装一番,身份立马不一样了,出个场都得十万两银子,妥妥的摇钱树。 对于这些个屌丝来说,位置越是摆的高,他们越是千方百计的去跪舔,这似乎就是舔狗的终极奥义。 “二十万两,就一夜。” 陈巨根放下手中酒盅,不咸不淡道。 在其看来,二十万两银子,就算是镶金的,都能日后再说。 这世上又会有谁跟银子过不去。 “陈大人,若是您再出言不逊,小的只好送客了,四位花魁绝对不容许被人玷污。” 掌柜的隐隐挂着几分愠色,东家可是交代了,天上人间的伙计,一般不轻易殴打顾客。 可若是敢坏了这儿的规矩,哪怕是天王老子,都得趴着滚出去,更何况就是个小小的庐陵郡通判。 据说天上人间背后的靠山可是带着皇字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后宫韵事 所以管你什么身份,敢在天上人间闹事,先揍一顿再说。 “妈了个巴子的,你这是给脸不要脸……” “闭嘴!” 王仙芝将酒盅摔碎,撸起袖子便要发作,却被林浩呵住。 “林大人,他们这也太欺负人了,说好听些,这天上人间不过就是个高级点的窑子,装什么贞洁烈女,依我看,给他们一锅端了便是,那四位花魁就给林大人掳走做妾!” 王仙芝冷哼一声,平日里在西昌府作威作福惯了,头一遭让人威胁,如何能忍。 话音未落,十几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便将王仙芝围住,绣春刀架在脖颈之上。 感受着刀锋带来的微微凉意,王仙芝只觉一阵心悸,这天上人间到底什么背景,还能将锦衣卫招来! “王大人好大的官威,就凭你也想在这天上人间闹事!?” 说话之人,正是烟草司千户赵恒,相较于先前离开之时,皮肤黢黑了一些,整个人看起来也是憔悴不少。 短短一个月时间,奉林浩之命,走遍了大半个江南府,将白莲教教主黄端藏匿的银子,尽数充公。 “这不是赵千户嘛,下官不知这天上人间是您的产业,还请见谅,打碎的东西我们照价赔偿。” 陈巨根连忙带着一丝笑意道。 别人不认识,他又岂会不认识,赵恒乃是烟草司千户,官身虽说比匡杰这郡守要低上一品。 可烟草司有着监察百官,先斩后奏的权利,在这小小的庐陵郡,那就是活阎王,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 只是没有想到,这天上人间竟然是赵恒的产业,幸亏没有结仇,否则此事当真难办了。 “产业?本官还够不上这关系,若是得罪上天上人间背后那位东家,谁也保不了你们!” 赵恒冷哼一声,不屑道。 林浩乃是当今天子面前的红人,又是手握生杀大权的钦差大臣,处置一个庐陵郡通判,还不是手到擒来。 “小女子春雨应三位妹妹的要求,请林大人到闺中一叙,不知林大人可否赏脸?” 换上一身白绒长袍的春雨,缓步走到林浩桌前,面带笑意道。 “春雨倌人相邀,林某自然是没法拒绝,诸位大人便先行回去,改日府衙再叙。” 林浩朝着几人拱了拱手,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道。 他不想再与几人纠缠下去,于是便想了这么一招脱身之计。 “春宵一刻值千金,既然如此,下官便不打搅林大人的雅兴,咱们就先行告辞。” 陈巨根起身,拱手回应道。 …… “慢着,想走可以,这账得先结了。” 掌柜的拦住几人的去路。 王仙芝扔下一张一万两银票:“把道让开,不然打断你的腿!” 先前便是这掌柜咄咄逼人,惹不起锦衣卫,还惹不起区区一个掌柜不成。 “一万两只是酒菜钱,打碎的这只酒盅,乃是用西域琉璃打造而成,一套二十三只,价值连城,打碎一只,一套便失去了价值,诚惠十万两!” 掌柜瞥了王仙芝一眼冷哼道,这是东家的意思。 “兄弟同行啊!” 王仙芝气得浑身颤抖。 “难道你也是做这行生意的?” 掌柜的打量了王仙芝一眼。 “老子做官之前是马匪!” 王仙芝说着就是一拳朝着掌柜的面门招呼过去。 却被锦衣卫的绣春刀拦了回来,喉结一阵翻滚:“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舞刀弄枪的嘛。” 从衣袖中掏出银票时,王仙芝的心都在滴血,这可是十万两银票,什么酒盅能卖这么贵,明摆着是在欺负人! 这天上人间分明就是个黑店,明明可以直接抢,非要找这么个说辞。 就在这时,一旁的雅间,哐当一声,一只酒盅摔落在地。 “不好意思,打碎你们一只酒盅,让你们掌柜的过来,多少钱我照价赔偿。” 穿着长袍的富商,面露歉意的朝着伙计拱了拱手。 “不打紧,这点小事用不着叫东家,这玩意十文钱能买俩,就当送您的了。” 伙计连忙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酒盅碎片一片片拾起,为了防止遗漏,还特地赤着脚,在地上走了一圈。 王仙芝一把从伙计手中夺过酒盅的碎片,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区别,双眼死死盯着掌柜,欲要讨个说法。 “作价几何,由天上人间说了算,你有何异议?” 掌柜的冷哼一声,身后几个锦衣卫又围了上来。 “本官认栽了便是,有种别落本官手上,否则定要你好看!” 王仙芝撂下一句狠话,振袖离去,真让他动手,还没这个胆子。 …… “卧槽!” 林浩上阁楼时,一个踩空,直接闪到了腰,表情无比狰狞。 在赵恒与朱高煦二人的搀扶下,才上了顶楼雅间。 “当真是年纪大了,踩空一下,便闪到这老腰。” 林浩享受着春夏秋冬四人的按摩,叹了口气道。 “林大人,幸不辱命,黄端将白莲教私藏的四百万两银子尽数交出,已经存入各地汇宝通,黄端也在锦衣卫的押送下,前往应天府。” 赵恒朝着林浩拱手道。 “干的不错,这是赏你的!” 林浩取出一张一万两银票,塞到赵恒衣袖中。 四百万两银子,赵恒随意动上一些个手脚,便能贪墨不少,自己也无处查起,可赵恒并未如此。 对于忠心效命之人,林浩自然不会令其寒心。 “多谢林大人,属下已经查明这庐陵郡通判陈巨根,在任十三年间,贪墨银两不下十万之巨,而且在其手中判下的冤假错案,更是不计其数,要不直接砍了,以儆效尤!?” 赵恒来庐陵郡的这些个日子,可没有干坐着,已经将府衙中所有人的底细,调查的一清二楚。 其他官员尚且还好,大多数都是被赵恒拉着下水,行事也算收敛,并未做出草芥人命之事。 “不得了,林兄可知道这陈巨根不过两月,在天上人间花了多少银子?” 朱高煦捧着一本账册,走进了雅间。 “十三万两之巨,每次前来,都带着府衙上的官员,更要命的是这小子,每次一喊就是十几个姑娘,还钟情于角色剧情扮演,最近玩的几场分别是风韵后宫,二殿下与白素贞不得不说的秘密,还有那缘之空,啧啧啧……” 朱高煦笑着摇了摇头,这老家伙当真是玩的花。 “角色剧情扮演是什么?” 林浩一头雾水。 “这是许大山这小子整出来的新玩法,大多数剧情都是按照话本改编,就比如说这风韵后宫,就是伙计端来牌子,顾客穿着戏服龙袍,翻牌子,对应的姑娘便穿着宫袍,化作后宫嫔妃。” 朱高煦说着老脸一红,这新奇玩意,也就许大山那小子能想出来。 “林大人若是想试试,奴婢春妃可以侍寝。” 春雨娇滴滴的眼神看着林浩,穿着黑丝,修长的玉腿,在林浩身上轻轻摩挲着。 “奴婢夏答应。” “奴婢秋贵人。” “奴婢冬常在。” …… 这谁能齁的住!? 林浩只感觉小腹处一阵邪火上涌,老二已经站起了岗,只能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你们先退下吧,老爷我跟二殿下还有要事相商。” “风韵后宫,若是传到陛下耳中,岂不是直接凉凉?” 林浩满脸黑线道。 “林兄,父皇也是应天府天上人间的常客,最近在玩那牢狱风,父皇特爱扮演那狱卒……” 朱高煦凑到林浩身旁,压低嗓音道。 “还是说说那陈巨根之事。” 林浩无语到极点。 “只要林大人您一声令下,下官明日,不,今夜就带人去抄了他那陈府!” 赵恒眼神中闪过一抹寒芒,若非林大人在密函中告知不可轻举妄动,早就成了刀下亡魂。 “抓必须抓,但得讲究策略,不得让他身后之人起疑。” “先前本官放出修桥铺路招标一事,便是下了诱饵,相信明日便会有无数商贾,挤破了脑袋登门想孝敬咱们陈大人,毕竟给朝廷做事,那可是油水肥厚的生意。” “依照陈大人的性子,定会照单全收,收完之后,也不会替人办事,王贲今夜便会去报官,说庐陵郡汇宝通丢失了五十万两银票。” 林浩略微思索后开口道。 “林兄是想将汇宝通失窃一事嫁祸到陈巨根身上,不过油水再厚,也不至于五十万两银子,势必会引起陈巨根的警觉。” 朱高煦摇了摇头道。 “五万两足矣,面额都要一千两的连号新钞,标号进行登记,只要在陈巨根府上收缴出这五万两,五十万两的事便彻底坐实。” “陈巨根断然不敢招出行贿一事,又无法证明这些个银票是从何而来,便能以此将其下狱,二殿下记得演的像一些,陈巨根利用价值不大,可他知道的东西太多,届时谁要出来保陈巨根,亦或者想要刺杀陈巨根,便是那幕后之人。” 林浩微眯着眼道,此乃钓鱼执法。 “属下这便去找王兄安排下去。” 赵恒朝着林浩拱手,随即退出了雅间。 “林兄当真不试试那后宫韵事,春夏秋冬四女这姿色,如今又加上明星光环,就连本宫都是心痒痒呐……” 朱高煦眉头轻挑,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整个一副猪哥像。 “林大人,我想与您谈谈若曦……” 推门进来的陈若涵,正巧撞见这一幕,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无耻之徒!”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最毒妇人心 “若涵,你听我解释!” 朱高煦委屈到极点。 “滚!” 陈若涵死死瞪了朱高煦一眼。 朱高煦只好识趣退下。 “桃源研究所一行人打算明日启程回桃源,我想让若曦跟着一块去,桃源户籍一事,还有进入桃源县学,不知林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陈若涵一改往日雷厉风行的作风,支支吾吾道,毕竟是有事相求。 要知道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要得到桃源户籍,却都被林大人一一回绝。 若曦虽说是亲属,拿到桃源户籍应当不成问题,可是想要入桃源县学,却是难事。 按照规矩,桃源县学只招收,桃源户籍十岁以下孩童入学,除此之外,还需要经过重重考核。 桃源县的孩童,从小便接受新式教育,若曦与他们相比,相差甚远。 “你不都打算好了,让若曦接手你那桃源医馆,何须来问我,一切按你想法去办便是。” “不过记得先前我与你所说,具体修习什么学科,需遵循其本心,不可替其做主。” 林浩苦笑着摇了摇头,陈若涵极为要强,这么些年,从未开口求过自个。 能下此决心,可想而知,陈若涵内心是有多么纠结。 基因的传承,林浩不难看出,若曦还是颇有天赋的。 “谢过林大人,还有那怜月想要见你,此刻就在门外。” 陈若涵朝着林浩拱了拱手。 “进来吧。” 林浩摆了摆手。 怜月这妮子这时候想要见自己,无非就是想重获自由之身,不过上了这条贼船,再想靠岸,可就没有这么容易。 陈若涵退出屋子,此刻的怜月换上一身职业装,修长的玉腿,带字母的黑丝,手里还拿着一柄戒尺,与生俱来御姐范,此刻更是令人浮想联翩。 “干什么,本官可不吃这一套,别试图腐蚀本官。” 林浩义正言辞的呵斥道,眼神却不住的朝着怜月的大长腿上撇去,当真是除了脖子以下全是腿,至少能玩两年。 “看来林大人也不是不解风情之人,小女子在这天上人间中看到一部话本,唤作《拜托了,先生》,若是林大人想试试,今夜怜月可以当您的先生。” 怜月身形陡然靠近,精致的俏脸凑到林浩面前,甚至能够感觉到后者的呼吸,修长的食指,轻轻在林浩鼻尖上蹭了蹭。 “有事说事。” 林浩一把推开怜月,强行令自己的躁动不安的内心平复下来。 心里则是暗骂,老子为了守身如玉,简直豁出去了,宁儿你若是不给老子生几十个胖儿子,都对不起老子。 “先前林大人说了,只要世伯将白莲教藏匿的银子交出,你便会放了我,如今银子都已经归你了,林大人是否应当兑现诺言才是。” 怜月被一把推倒在地,吃痛的搀扶着床沿站了起来,一脸幽怨道。 自个都穿成这个样子了,林浩竟然还能一把将自己推开,当真怀疑他是否有那龙阳之好! “本官向来一言九鼎。” 林浩微眯着眼道。 “那就请林大人解了怜月的禁足,怜月明日便会离开庐陵郡。” 怜月有些个难以置信道,没有想到,林浩竟然如此轻易便答应下来,来之前,甚至做好了献身的准备。 继续留在这,永远也报不了仇,先前从竹熙口中得知,当今太子朱高炽,荒淫无度,喜好酒色,凭借自己这姿色。 只要稍加运作便能潜伏到太子身边,甚至她已经想好计谋,刺杀狗皇帝是肯定不现实的,只怕还未近身,就被内庭禁卫五马分尸。 朱高炽向来与二殿下朱高煦不合,只要她从旁稍加煽动,告知二殿下正与林浩这狗官密谋造反。 便能煽动朱高炽抢先发动兵变,届时整个皇室,定将血流成河,如此一来,她便大仇得报。 “四百五十万两银子,只是买你的命,可买不了你的自由身,本官这有录音为证。” 林浩从怀中掏出一支录音笔,将那里与黄端所言,原原本本的放了出来。 怜月俏脸上隐隐带着几分韫色,贝齿紧咬道:“究竟如何,你才肯放了我?” “本官从来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先前你还欠本官五十两医药费,只要结清,你大可随时离去。” 林浩微眯着眼,只要他不想放人,有一万种办法,轻易将其拿捏。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怜月内心暗自窃喜,还好她早有准备,从一旁的桌上端起一个木盒,打开推到林浩面前。 木盒中盛满了碎银子,看数量,绝对不低于五十两,就知道林浩会来这么一出。 天知道她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深夜所有人睡着之后,偷偷跑去后山去采药,赶早卖到集市上。 帮县衙里的差役洗衣做饭,包括主动承担起了在西昌林府的后厨,就是为了每日采购食材时,能藏下那么几钱散碎银子。 “五十两银子哪够,刚刚忘记说了,除开这医药费,这段时日,你在府上的衣食住行,也得算上。” “老爷我府上吃的都是最好的,一日就按十两银子算,两月时间,那就是六百两,还有你穿的衣物,都是尚衣坊限量款,一套就算个一百两,这就一千两了。” “什么时候还清这一千两,你随时可以离开。” 林浩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怜月眉头紧蹙,若是眼神能杀人,林浩早已经死上十次! 府上那些个丫鬟吃的都是山珍海味,一顿或许要十两,可她一日三餐,都是特殊照顾,永远都是炊饼配上凉水。 十两银子,都够装几车炊饼了,这不分明就是在欺负人! 穿的这些个衣服,她也在尚衣坊中见过,虽说华丽,材质都是绸缎,但在尚衣坊中,都是过了季的尾货,一套顶多也就二两银子。 “怎么样,除此之外,老爷我可以给你一个挣钱的买卖。” 林浩打量了怜月一眼。 怜月连忙用毯子遮住裸露在外的肌肤,心生忌惮道:“你想干什么?” “刚刚不还要玩什么角色扮演,这会又矜持起来了,你想多了,老爷我对你不感兴趣,看到桌上的话本了不,念给老爷我听,一本算你五两银子。” 林浩瞥了眼案台上的话本。 “此言当真,你可不许反悔?” 怜月合计着,一本五两银子,一千两也就是二百本,一日念上两本,最多三月就能还清,不过以林浩这般狡诈,其中或许有诈,狐疑道。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若是有一个错字,便罚去十文。” “成交,一言为定!” 听闻林浩提出这苛责的要求,怜月立马应下。 见怜月应下,林浩眼神中流露出一抹狡黠之意。 这就叫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只要让怜月看到希望就在眼前,全然就忘了这一千两银子是他胡搅蛮缠整出来的。 哪怕当真有一日,怜月念完这一千两,只要他嘴一张,便又是十个千两,百个千两。 “兲丅夶勢汾久必匼匼久必汾,先渧創業未半洏ф噵……” 怜月翻开话本,顿时傻眼了,上面的字,她一个也不认识,这要是念出来,估计还没等挣钱,把她卖了都不够赔的! 林浩差点没笑出声,这些个话本,都是闲来无事,被他翻译成了后世年轻人用的火星文,作为一个资深社畜,在大明打发时光消遣用的。 “你等着!” 怜月抱起一堆话本,跑出了屋子,她还就不信了,弄不懂这话本上的文字。 庐陵郡,陈府。 “陈大人,门外有位来自应天府的商人求见。” 管家轻轻扣响陈巨根的书房门。 “请进来。” 陈巨根放下手中账本,摸着络腮胡,若有所思道。 应天府的商人?江南府的商人他多半都有交情,可是应天府中,会有何人深夜前来拜访。 乔装打扮后的王贲,走进了院落内,朝着陈巨根拱了拱手:“陈大人,久仰久仰,在下王某,在应天府做建材生意的。” “你我之前可有交集?” 陈巨根试探性的问道。 “王某这也是头一遭来这庐陵郡,一回生二回熟三回便是朋友了嘛。” 王贲爽朗笑道。 “说说吧,来这有何目的?” 陈巨根打量着王贲,内心满是忌惮之意。 “陈大人多虑了,王某不过是想来与大人做笔生意,王某有一位挚友,在朝廷中办事,得知陛下拨款,在庐陵郡铺桥修路,新盖学堂。” “这不是想着替陈大人分忧解难来的。” 王贲微眯着眼道。 “早说,原来是做生意来的,快快请进,管家上茶。” 陈巨根顿时满脸堆笑,这可是财神爷,自个也是今晚才知晓的消息。 不愧是应天府来的商人,消息就是灵通。 “不知王老爷这生意是想怎么做?” 陈巨根将茶水推到王贲面前,满是笑意问道。 “明人不说暗话,王某清楚,这次光是新建学堂,朝廷便拨下白银五万两,而王某看中的绝非这五万两。” “陈大人想必也清楚,修桥铺路一事,倘若真的动工,花销的银子,就是一笔天文数字,其中可谓油水肥厚,所得之利,咱们五五分成。” 王贲抿上一口茶水,伸出五个手指。 “王老爷,朝廷的工程,若是敢弄虚作假,那可是杀头的死罪,咱们素昧平生,您这是要将陈某置于不义之地啊!” 到底是陈巨根,老谋深算,并未立即上套,而是接着试探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汇宝通失窃案 “此番王某前来,不为谈生意,只为结交陈大人,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王贲从衣袖中取出适才准备好装着银票的信封,推到陈巨根面前。 陈巨根不动声色的打开信封,用拇指与食指捏了捏厚度,眼神中闪过一抹贪婪:“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王老爷就这么送给陈某了,没有要求?” “没有要求,只是为了认个门,日后生意上若是有合作的地方,还望陈大人多多提携,时候不早了,改日再来拜访。” 王贲朝着陈巨根拱了拱手,起身告辞。 “王老爷,陈某如何联系的上您?” 陈巨根连忙问道。 “灵渠客栈,问掌柜的,从应天府来的王老爷便是在下。” 王贲并未回头,提着灯笼,身影渐行渐远。 陈巨根连忙将信封拆开,汇宝通宝钞,面额一千两,足足有着五十张,深深嗅了一口宝钞上,那熟悉的油墨香气。 “陈大人,这人究竟是什么路数,五万两就这么给了,当真只是为了生意?” 老管家试探性问道,能够出手如此阔绰,背景定然不会简单。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只要有银子,他就是爷,那人估计是打听到些什么消息,这回当真是捡到个肥差事。” “明日一早,你去置办上一份厚礼,去灵渠客栈送给那位王老爷。” 陈巨根心情不错,将银票揣进袖子里头。 往往那些个贵人,行事作风便是如此,应天府那位,不正是如此。 若非当初自个有眼力见儿,指不定还跟那王仙芝待在山上当着马匪,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憋屈日子。 …… 次日清晨。 林浩扶着墙,来到府衙。 议事厅,桌上摆着早膳,虽说只是粟米粥,匡杰这庐陵郡通判吃的却是那叫一个香。 见林浩走了进来,匡杰立马放下碗筷起身:“林大人,您这起的够早,昨夜府衙公务繁忙,实属招待不周。” 昨晚可是彻夜未眠,生怕府衙几个下属,来寻自个去结账,幸亏一夜无事,今早才从同僚口中得知,林大人掏了银子结的账。 “不愧是四大花魁,林大人年纪轻轻,折腾一夜,都得扶着墙走路。” 王仙芝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其他官员皆是投来一抹艳羡的神色,春夏秋冬四位花魁,皆是沉鱼落雁之容,也就是林大人这等身份显赫之人才能享此齐人之福。 “会说话就多说两句。” 林浩瞪了王仙芝一眼。 “匡大人,出大事了!” 两个差役着急忙慌的闯入议事厅。 “没看到钦差大人与二殿下在此,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陈巨根瞪了两位差役一眼,呵斥道。 “今个清晨,庐陵郡汇宝通分号的掌柜到府衙来报案,昨夜汇宝通库府失窃。” 差役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道。 “你说什么!” 匡杰只觉双腿一软,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背过去。 汇宝通虽说是民间钱庄,但却与烟草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烟草司在一地所得,尽数存入汇宝通,按月调集送往应天府,进当今陛下的内库府。 汇宝通失窃,岂不是意味着,有人将手伸进了陛下的钱袋子。 若是处理不善,丢了乌纱帽事小,只怕是九族都得受牵连! “按理说这扎帐的日子,汇宝通应当有着烟草司锦衣卫把守,如何会发生失窃一事?” 陈巨根不以为然道,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当真出了问题,担责的也是匡杰。 若是庐陵郡守一职空缺,毫无疑问,顶缺的会是自个,庐陵郡守便是这江南府的土皇帝。 匡杰故步自封,不懂变通,若是在他这个位置上,绝对大有可为。 “据府衙仵作验尸,所有锦衣卫都被一剑封喉,行窃之人必定是用剑的高手,共计丢失银票百万两。” 差役如实禀报道。 “百万两银票?” 听到此处,匡杰整个人都麻了,整个江南府一年的赋税,也不过百万两。 若是寻常时候,还能暂时瞒下,只要及时追回损失,事情便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如今钦差大人与当朝皇子就站在自个面前,拿命去瞒!? “汇宝通失窃一事,本官已有耳闻,整个庐陵郡悉数封锁,行窃之人,此刻还在城中,如何去做,匡大人应当自有决断。” 林浩坐下,端起搪瓷钵,替朱高煦与自个各盛上一碗粟米粥。 “这涪陵榨菜跟粟米粥当真是绝配,若是能再来上一根油条,那滋味……” 朱高煦从兜里掏出一袋榨菜,与林浩分享起来,一副风轻云淡模样,压根就没有在意差役所说。 “钦差大人,您放心,给下官三日时间,就算掘地三尺,也将那行窃之人给拎出来。” 匡杰朝着林浩拱了拱手,后背惊起一层冷汗,他是军营出身,也曾在二殿下营帐中当过副将。 清楚朱高煦的性子,越是云淡风轻,也就意味着事情当真玩大了。 “赵恒,门外有三百御林军,听你调配,凡是有所阻拦者,先斩后奏!” “剑术高明者,定非寻常人,注意城中客栈内的流动人口,以及城中声名显赫之辈。” 朱高煦嗦了一口稀粥,语气冰冷道。 “从令!” 赵恒抱着绣春刀,拱了拱手,领着一众御林军离开。 …… “二殿下,在庐陵郡修筑学堂一事,陈大人已经安排妥当,庐陵郡下属十三县,每座县城两所,先生便由本地秀才担任,按照您的吩咐,治下十二岁以下孩童,皆可免费入学。” “工期两个月,清明时节,便可全部竣工。” 匡杰拿着本簿子,凑了上来。 “此事便依你所说去办,庐陵郡修筑官道一事也得提上日程,以府衙为中心,修筑十六条四丈宽的沥青大道,将整个庐陵郡城内的道路贯通。” 运河之事已经落成,想必用不了多久,江南府便会成为大明的经济中心。 只要自个那大哥老实些,他便向父皇讨个封号,到这江南府来做封王,桃源县的沥青大道他可是眼馋到不行。 “何为沥青大道?” 匡杰只觉一头雾水,要知道庐陵郡中,最为繁华的街道也就是用泥土铺筑而成。 应天府内城道路是由碎石铺筑而成,可这沥青却从未听过。 “你只管着手去办,具体事宜与王贲洽谈便是。” 林浩又怎会不清楚朱高煦内心所想,沥青的成本相较于水泥,尚不算高。 哪怕将整个庐陵郡城内铺上沥青,也不过几十万两。 “全凭大人吩咐。” 匡杰面露喜色道。 既然是二殿下开口,也就意味着,这笔银子不需要庐陵郡府衙来出。 连年大旱还好,一旦碰上暴雨天气,整个庐陵郡城内便会出现内涝,污水横流,令人苦不堪言。 朝廷愿意拨银子,替庐陵郡修筑道路,何其幸哉。 …… 整个庐陵城内,风声鹤唳。 锦衣卫、御林军所属,挨家挨户的搜查,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曾放过。 一个上午,行窃之人没有找到,却是抓了不少鸡鸣狗盗之辈。 “赵大人,前面是陈通判的府邸,咱们进去搜是不是有些个不合乎规矩。” 王仙芝满脸堆笑道。 先前他可是见识过,那些个御林军的手段,就连藏在房梁上的铜钱都能搜出来。 陈巨根府上不可能没有银两,若是当真查抄出个百万两银票,岂不是直接充公了。 “让开,凡是阻拦者,一律杀无赦!” 赵恒一把推开王仙芝,迈着步子,朝府邸走了过去。 “去府衙!” 王仙芝双腿一软,瘫坐在地,赶忙上了马车,朝着车夫呵斥道。 老管家本想阻拦一番,当绣春刀架在脖颈上那一刻,瞬间便老实了下来。 陈府中一阵鸡飞狗跳。 “赵大人,这陈巨根当真不是娘养的,后院养了四十多房小妾,还有俩黑鬼。” “全部押回去,卖到天上人间,记着那俩黑鬼送本官府上去,本官要跟她们学学藩语。” “是!” …… “赵大人,银子,全是银子,后院柴房灶头地下,全是银锭!” “什么银子,多半是林大人来陈巨根府上散步时落下的,给林大人送驿站去。” “是!” …… “赵大人,有发现!在陈巨根卧房搜到五万两汇宝通宝钞。” “与汇宝通失窃的银票编号核对一番。” 赵恒微眯着眼道,二殿下已经与其讲明情况。 “都对上了,汇宝通丢失的这批宝钞,都是连号新钞!” ……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去府衙,捉拿陈巨根!” 赵恒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 府衙内堂。 “林大人,这可是上好的金鼎红,据说是内库府流出来的紧俏货,连陛下都得省着喝,您尝尝!” 陈巨根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推到林浩面前,满脸媚笑道。 他已经从王贲口中了解到,沥青所为何物,若是整个庐陵郡都得用上这玩意,光是城内那都是几十万两。 只要他随便动上一些个手脚,便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林浩品着杯中的金鼎红,眉头微微一皱,要知道金鼎红可是桃源产的上品茶。 先前便吩咐赵穆,待到立春,采上一些,送到应天府去,给陛下享用。 没承想,竟然如此之快,便流落到了江南府,这些个人当真是好手段!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朱二 “林大人,汇宝通失窃一案,已有眉目,当如何处理?” 赵恒领着几个锦衣卫走进府衙。 “当然是直接拿下,此等匪类,竟然敢将主意打到朝廷头上,必须要挫骨扬灰,株连九族,方能解心头之恨!” 不等林浩回应,陈巨根抢着开口道,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拿下!” 赵恒冷哼一声。 几个锦衣卫将陈巨根摁在案台之上,脖颈处搭着一柄出了鞘的绣春刀。 “赵千户,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匡杰连忙起身,出言劝道。 “误会,那贼人并不知晓,汇宝通所有的宝钞,都有着特殊的防伪机制,在紫外线的照射下,宝钞上印着的编号便会显现。” “这五万两银票便是从陈巨根府上搜出来的,所有的编号一一对应。” “按照汇宝通分号掌柜供词,失窃案大致是在昨夜子时,子时之后,全城宵禁,银票根本就不可能流通,为何会出现在陈大人的府上,而且陈大人还将这些个银票藏在厢房枕头下。” “对此你作何解释!?” 赵恒语气冰冷道,目光死死盯着陈巨根。 陈巨根纵使再傻,也当是反应过来,自个绝对是被人下套了! 戌时庐陵郡内便实施宵禁,不仅有着戍城卫巡逻,更是有着锦衣卫与二殿下带来的御林军协助。 一旦被抓,至少也得下狱惩治,那人子时才到府上,自个竟然就没有丝毫怀疑。 “钦差大人,下官实属冤枉,并不清楚这些个银票为何会出现在下官府上,想来定是那贼人欲要栽赃嫁祸下官。” “对了,汇宝通失窃银票在百万两之上,而下官府上只搜出五万两,这就是很好的解释,倘若下官当真是那贼人,起获的赃款就不该只有五万两。” 陈巨根挣扎着想要起身。 想必那贼人是预谋已久,此刻只怕早已经拿着银票远走高飞,将此事嫁祸在自个的身上。 “砍了吧。” 朱高煦瞥了陈巨根一眼,冷哼一声道。 赵恒抄起绣春刀,直接朝着陈巨根脖颈斩了下去。 “我招!” “别杀我,我全招了!” 陈巨根歇斯底里的大吼道,刀刃停在距离脖颈不到一根发丝处,只感觉下身传来一股暖意。 “昨夜有个自称应天府来的商人,来到下官府上,说想要参与庐陵郡道路建设一事,希望下官能行个方便。” “对于这种奸商,下官向来都是收了银子不办事,本来打算过几日,将这些银票交到府衙上,没承想被赵大人搜了出来。” “下官所言句句属实,若是诸位大人不信,可将我府上管家唤来,一问便知。” 赵恒不敢有丝毫隐瞒,只要刘管家来帮自个作证,充其量也就是个收受贿赂之罪,并未替其办事,哪怕革除官职,也无性命之忧。 “当真?” 朱高煦挑了挑眉头。 五花大绑的刘管家被锦衣卫羁押进了府衙。 “刘管家,按照陈巨根所说,昨夜之事,你也知情,是否如此?” 匡杰问道。 自个到任庐陵郡两年有余,陈巨根所表现出来的就是懒政,平日为人客客气气,没承想,竟然敢做出此等卑劣之事。 朝廷拨款铺桥修路,可是涉及民生之事,竟然敢在这上头做文章,简直令人不齿! “不错,小人可以作证,那人自称应天府来的商人,就住在灵渠客栈。” 刘掌柜朝着匡杰拱了拱手。 “林大人,下官所言句句属实。” 陈巨根如获大赦般,重重松了口气,入仕十五年,刘管家便跟着他十五年,向来都是忠心耿耿,有刘管家在没意外。 “不过小人还有一件事想要禀报,昨夜小人本在房中休息,却偷听到陈大人与那王姓商人在院中密谋。” “所言正是行窃汇宝通,那人为了感谢陈大人给的消息,所以给了五万两银票作为报酬,陈大人见到小人起夜,便立马换了说辞。” “还让小人今早,带上一份厚礼送去灵渠客栈,不过小人去过之后,掌柜的说压根就没有这么一位应天府来的商人。” …… “刘管家,本官待你素来不薄,你却扭曲事实,想要至本官于死地,到底是何居心!?” 陈巨根肺都要气炸了,压根就没有这么一回事。 “本官就说,行窃之人如何知晓烟草司与汇宝通的扎帐日,原来是你与贼人暗通曲款。” 匡杰冷哼一声。 “匡大人,这刘管家分明是拿了贼人的好处,构陷于下官,还望林大人明察,还下官一个清白。” 陈巨根朝着林浩跪了下来,声泪俱下道。 “将陈巨根收押大牢,待事情查明,再作处决!” 匡杰并未理睬陈巨根。 “匡大人,今日校场有一死囚斩首示众,名为朱二,您是否前去监斩?” 同知走上前来,递上一本折子。 “朱二,此人所犯何事?” 朱高煦下意识问道。 “此人两月之前,当街蓄意刺杀通判大……陈巨根,被当场拿下,今日正是问斩的日子。” 同知刚开口便觉不妥,于是改口道。 “将此人带到堂上。” 朱高煦摆了摆手道。 当初给朱二一日时间回去探亲,便再没了消息,朱高煦本以为朱二是带着银子逃了。 毕竟十万两,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足够几代人衣食无忧的过活。 没过多久,通兴客栈掌柜便找到西昌府告知,有一老妇人将银票交予他,说要给一位姓朱的大人。 如此巨款,掌柜的不敢藏私,想尽一切办法,才找到自个的下落,当时朱高煦便觉得此事有所蹊跷。 倘若朱二当真想逃,怎么可能让人将银子送回,还特意让锦衣卫来庐陵郡寻找朱二的下落,毕竟二人算是一同经历过生死,可是无疾而终。 很快,差役便押着一带着枷锁的浑人来到堂上。 正是朱二!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老天有眼呐!” 此时的朱二笑的癫狂,被提审出来时,正巧撞见被带进大牢的陈巨根。 浑身是血,囚衣支离破碎,一看在牢狱之中,便是饱受折磨。 “恩人?” 朱二瞥见朱高煦,内心暗自一惊,没承想竟然能够在这遇见恩人。 “为何要刺杀庐陵郡通判陈巨根?” 朱高煦只是淡然问道。 “那日某拿着恩人给的银子,打算回去与妻儿告别,赶到家中时只见那冲天火光。” “邻里告诉某,是那陈巨根之子陈山,看上了某的娘子,娘子宁死不从,便以剪子自刎,陈山这个畜生让人将门窗封死,活活将某一家老小烧死!” “血海深仇,某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将其挫骨扬灰,如今陈巨根倒了,没了靠山想必那陈山也活不了多久,某这条命算是值了,只不过您的恩情,只能来世再报!” 朱二拖着枷锁,缓步走到朱高煦面前,跪了下去,接连磕了三个响头。 “陈山在哪?” 朱高煦死死攥着拳头,咬牙切齿道。 “回禀二殿下,陈山是举人出身,在府衙挂了个从九品巡检之职,不过平日里压根就见不着人,碍于陈大人的面子,同僚也不好说些个什么。” 同知支支吾吾道,虽说巡检是个闲职,但按照例法,也得在府衙办公。 “给你半个时辰,若是找不着,你这同知便不用干了。” 朱高煦呵斥道,随即俯下身子,替朱二将枷锁打开,将外头穿的华服褪下,为其披上。 “恩人,您究竟是何身份?” 朱二难以置信的问道。 同知老爷,在这庐陵郡,除开郡守便是最大,可就是这么一位大人,恩人一句话便能断其生死。 “放肆,殿下身份岂是你能揣测?” 匡杰呵斥道,朱二不过一介草民,而二殿下却是皇室正统。 “无妨,日后便跟着本宫。” 朱高煦从身旁的锦衣卫取过一柄绣春刀,递到朱二手中。 第一百四十五章 龙阳之好 “多谢恩人。” 朱二再如何浑,也是清楚在大明,能够自称本宫的唯有皇子。 陈若涵替朱二处理完伤口,修缮一番,随后换上飞鱼服。 此时的朱二再无半分先前浑人模样,身形魁梧,气宇轩昂,活脱脱就是个杀伐果断的锦衣卫。 “钦差大人,陈兄与我乃是同乡,以他的品性断然不会做出此等卑劣之事,还望大人明察。” 王仙芝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赶着进了堂上。 虽然清楚,林大人或许只是在试探陈巨根的忠心,但若是陈巨根当真扛不住酷刑,将所有事撂了出来,绝对是性命难保,当初在西昌府大狱中的种种他可是记忆尤深。 “这段时日,你便顶了陈巨根这庐陵通判的缺。” 林浩瞥了王仙芝一眼,不咸不淡道。 “多谢大人。” 王仙芝一改方才替陈巨根求情的态度,甚至内心恨不得陈巨根死在牢狱之中。 如此一来,自个可就是名正言顺的庐陵郡通判,所谓的同乡之情,在切身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 “林大人,陈山此时正在那天上人间中,不过天上人间背景过于深厚,哪怕是官府之人也不敢贸然前去提人。” 同知面露难色道,虽说林浩两人身份尊贵,但赵大人先前那架势,是明摆着要护着天上人间。 赵恒是京官,正五品烟草司千户,他们的顶头上司,岂敢轻易得罪。 “林兄,咱们走上一遭?” 朱高煦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先前还担心这陈山听到什么风声逃了,在天上人间那岂不是瓮中捉鳖。 …… 天上人间。 雅间。 一排排穿着华服的年轻男子,站在陈山面前:“全凭大人吩咐。” “掌柜的,你们这都是什么货色,信不信老子砸了你们这店。” 陈山脸上隐隐挂着几分愠色,相较于女子,他更感兴趣的还是男人,特别是相貌俊逸的男子。 平日里,老爹管着,只能够派手底下人,在庐陵郡下属几县,替其暗中寻访年轻男子,没想到天上人间竟然有这项服务。 这天上人间中的女子,个个相貌出尘,宛若天仙,可男子却不尽人意。 掌柜的露出一抹鄙夷的神色,龙阳之好无论在何时,都是饱受非议。 天上人间的少爷也都是为那些个女顾客所准备,若非东家说了,顾客的要求要想尽一切办法满足,他早就想将这厮赶出门去。 “给小人一些时间。” 掌柜的陪着笑,领着一众少爷,退出了雅间。 “将所有客人全部清场,今日闭门谢客。” 许大山拍了拍掌柜的肩头,里面那小子竟然敢招惹到林大人身上,这回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 “陈山!” 雅间门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 穿着飞鱼服的朱二拎着绣春刀,走进了雅间,面露凶光。 见到朱二的一瞬间,陈山眼神中顿时闪过一抹异彩,这便是他所想要的,那些个长得跟个娘们似的,弱不禁风的少爷,哪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不得不说,不愧是天上人间,这角色扮演简直是绝了,连飞鱼服和绣春刀都能弄到。 “就你了,将本少伺候的舒服了,银子少不了你。” 陈山舔了舔嘴唇,便要动手去宽衣。 朱二直接一脚踹在陈山小腹之上,陈山被踹飞几米远,捂着小腹发出一声闷哼,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愈发觉得刺激。 紧接着朱二的绣春刀便搭在了陈山的脖子上,陈山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顺势将外衣褪了下去,露出一身白花花的肥膘:“就是这味了,粗暴点,别留情,本少就喜欢被人强迫的感觉!” 走进雅间的林浩几人,只觉满脸黑线,辣眼睛这是! “哟呵呵,我就说天上人间不应该都是那种货色,合着都被掌柜的藏了起来,都过来陪本少,只要本少舒服了,都有赏!” 陈山眼神中淫光更盛,这服务简直不要太贴心,颇为豪爽的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拍在桌上。 飞鱼服锦衣卫就算了,面前这人竟然还穿着绯色官袍,那可是四品大员才有资格穿的。 身旁那小子穿的还是五爪龙袍,是要扮演太子!? 被锦衣卫、朝廷大员,还有那东宫太子轮番进攻,想想都不要太刺激! 朱二简直无语,人怎么能无耻到如此地步,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抽了上去。 陈山脸上顿时出现一个鲜红的掌印,身躯一阵颤抖:“接着来,别停啊,有感觉了!” “上枷锁,先带回去。” 林浩无奈摇头。 朱二用枷锁将陈山铐住,又是一个巴掌:“你给我老实点,不然老子弄死你!” “弄死我,快弄死我,别光说不做啊,本少正在兴头上,该说不说,不愧是你们天上人间,道具是真的多,来先给本少亲一个。” 陈山说着脸便朝着朱二凑了过去,手还不老实的朝着林浩身下抓了过去。 赶来的赵恒直接一刀,硬生生将陈山的手臂剁了下来。 陈山看着鲜血如注的右臂,只感觉一阵钻心的剧痛,顿时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 “老子弄死你!” 陈山癫狂似的,举起身旁的花瓶便要朝着朱二脑袋上砸去。 朱二一脚将其踹翻在地,狠狠的又是两拳砸了上去。 被一番狠揍,陈山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挥刀剁下自个手臂的竟然是烟草司千户赵恒。 别看平日赵恒在府衙内不声不响,却着实是个狠角色,自个从未招惹过他,唯有一种可能,便是父亲阴沟里翻船了。 “你是之前刺杀我爹那个!?该说不说,你那娘子当真是绝色,润的很呐!” 陈山肆无忌惮的大笑道,他清楚,若是落在赵恒手中,绝对是生不如死,也认出了穿着锦衣卫飞鱼服的朱二,唯有刺激这厮,让其给自个一个痛快。 “还有你那孩子,尸体被扒出来时,直接烤的外焦里嫩,本少让人一块一块的剁开,喂给府上的恶犬,吃的那叫一个香。” 朱二听到此处,双眼通红,喉咙里冒出阵阵嘶鸣声,恨不得一刀剁了陈山。 第一百四十六章 应天府来了圣旨 “你现在肯定对本少恨之入骨吧,用你手里的刀,杀了我,杀了我就能给你娘子,还有一家老小报仇。” 陈山几近疯狂的道。 “报仇有很多种方式,并不一定要杀了他,留条命就行。” 林浩自然是看出陈山心中所想,一了百了,来个痛快,对付这种人渣岂不是便宜了他,拍了拍朱二的肩头道。 匡杰众人默契的跟着林浩离开雅间,将地方腾给朱二。 “你想干什么,你不要过来啊!” 陈山内心充满恐惧,双腿止不住的震颤道。 “你用在莫妻儿身上的招数,某会百倍,千倍偿还于你!” 朱二眼神中闪过一抹寒芒,手中绣春刀紧握,步步朝着陈山靠近。 …… 雅间之内,传来一阵惨绝人寰的叫声。 过往的百姓,皆是驻足朝着天上人间内看去,在他们看来,多半是有人在天上人间闹事,结果官家的老爷出面了。 在这庐陵郡招惹谁不好,非得招惹到天上人间头上去,简直是自讨苦吃。 片刻过后,朱二从雅间中走了出来,接过赵恒递来的锦帕,拭去额头上的血雾,朝着朱高煦跪了下来:“大仇得报,日后还凭殿下吩咐。” 朱二深知,若非恩人,他哪有报仇的机会,只怕已经是死在狱中。 “回去安置好后事,之后去北镇抚司就任当个典史,从七品官职。” 朱高煦将一块刻着百字的令牌扔到朱二手中。 这令牌是沈炼交给他的,能够在任何一处,召集百名锦衣卫,听其号令。 朱二朝着朱高煦拱了拱手,出了天上人间,领着一众锦衣卫,跨上骏马,朝着南坊奔去。 一家老小皆是死在陈山手中,看似了无牵挂,实则内心仍有愤恨。 南坊本就是庐陵郡最穷的坊市,多数都是城外来的流民,聚集于此处,替人干些力气活讨日子。 何时见过这般阵仗,不一会便炸开了锅。 …… “媳妇,赶紧替我收拾几身衣裳,那浑人回来了,如今还有了官身,某得出去避避风头。” 一糙汉子推开院门,朝着屋内呵斥道。 李三平日就是这南坊的地痞流氓,靠着给那些个赌坊青楼看场子过活。 牛大的娘子在这南坊可谓是貌若天仙,早就垂涎不已,奈何那小娘子性子贞烈,差点没一剪子将其捅死。 从那之后,李三便怀恨在心,便将此消息递到通判大人府上,换得五两银子赏钱,这才有了牛大一家老小的祸患。 朱二握着绣春刀,缓步从屋内走了出来,眼神死死盯着李三。 李三看着朱二穿着一身飞鱼服,尽显贵气,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拉开院门,刚想逃走,便被几柄绣春刀搭上脖颈。 “大人,小的并非有意为之,都是那陈山逼得啊!” 李三直接吓破了胆,面前这些个人,个个凶神恶煞,哪是府衙里那些个差役能比的,自己到底招惹到一尊什么样的大佛。 “你娘子都跟某说了,你是为了那五两银子的赏钱,银子应该已经在赌坊花的差不多了吧。” 朱二手中绣春刀掷地,语气冰冷道。 “您就放某一马,日后这条命就是您的,您让某干什么就干什么!” 李三匍匐在地,一个劲磕着响头。 “晚了,下辈子做个善人。” 绣春刀刺入李三腹部,拔出来的刹那,鲜血如注。 至死李三眼神中都是难以置信,自己竟然死在牛大这么一个废物的手中。 “二十两银子,足够你将孩子抚养成人,今后恩怨一笔勾销。” 朱二看着躲在门后,眼神中尽是恐惧之色的妇人,扔下一锭银子,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从此以后,再无牛大,活在世上的就是朱二。 回府衙的路上。 只见两个身着黄袍的御林军,与一名鹤发童颜太监模样的男子,骑着快马,朝着府衙奔去。 “圣旨到!” 赵四骑着快马,手里攥着圣旨,朝着庐陵郡府衙的方向,扯着嗓子喊道。 …… “赵伴伴,你怎么来庐陵了,是父皇有何旨意?” 朱高煦打量着风尘仆仆的赵四,忍俊不禁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南府开凿运河一事告一段落,令工部尚书宋礼留守江南府,钦差林浩,次子朱高煦择日回朝,不得有误,林大人接旨吧。” 赵四满脸尽是笑意,将圣旨递到林浩手中。 “这段时间林大人与殿下不在应天府,咱家心里就像丢了魂似的,总算是见到了。” 赵四一脸谄媚道。 跟着林浩挣的那可是真金白银,本来认为朝廷里,自个这位置已经算是油水肥厚的差事,可自从跟林大人接触之后。 再回过头去看下面孝敬上来的,那就是清汤寡水,食之无味。 “可是朝廷之中出现了变故?” 林浩下意识问道。 “朝中没有什么变故,太子如今国子监也开办了一所学堂,唤做常青藤学院,行的也是经商之道,看样子是要与殿下那湖畔大学竞争。” “郁可小姐的要求过高,所以导致很多贡生,拜入了常青藤大学,如今锦衣卫代指挥使姚继,道衍和尚养子,便是常青藤的第一批学子。” “说白了,太子暗地里的意思就是,只要入了常青藤大学,便是拜入太子门下,日后便可加官进爵。” 赵四略微思索后开口道。 “无妨,湖畔大学要的是精英,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郁可这小妮子做的倒是不错,我那兄长做的是什么生意?” 朱高煦微微颔首,接着问道。 “咱们不是弄了个天上人间,结果东宫立马就开了家风花楼,所有的管理方法都是照抄,杨士奇书坊的话本畅销,东宫便弄出了个通州书局,所有的内容也是照抄,诸如此类……” “虽说生意不及咱们,却也被夺走了一部分客源,损失不小。” 赵四无奈的摇了摇头,毕竟是打开门做生意,哪有不让人进门的道理,更何况幕后之人还是东宫,也只能自认倒霉。 “当初埋下的那颗钉子,是时候取出来了。” 朱高煦若有所思道,他清楚朱高炽的能力,根本就不是块做生意的料,想来也就只有抄袭。 “陛下的意思是?” 林浩问道。 “陛下倒是喜闻热见,只要在大明境内经商,就得赋税,源源不断的银子流入国库,甚至陛下亲自到访天上人间,鼓励许大山好好干,日后大有可为。” 赵四揉戳着双手道,陛下鼓励经商,就连他这颗心也是躁动起来。 掌管着烟草司,他可是真真切切看着银子是怎么挣来的,每月都是数百万两,换做以前的大明,压根就不敢想。 手中也有十几万两的本钱,若是能有个好买卖,用不了多久,便能银子生银子,一生一世花不完。 “他那是去微服私访的嘛,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他!” 朱高煦满脸黑线,心里暗暗骂道,许大山可是说的清清楚楚,父皇每次前往天上人间,那都是十几个姑娘打底。 “三日后启程回应天,赵四你便在这庐陵郡中休整两日,届时一起动身。” 朱高煦不假思索道。 按照林兄的意思,欲要将陈巨根背后之人钓出来,这颗诱饵刚下,总得等待些许时日。 王仙芝在得知陈巨根之子陈山,被二殿下手下之人,斩断双手双脚,塞进药罐当中续命,内心先是一惊,接着便是狂喜。 陈山都被拿下,陈巨根这是必死无疑,用不了几日钦差大臣便得动身回应天府,届时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当上这庐陵郡通判。 为了防止再生事端,王仙芝直接选择了闭门不出。 深夜。 赵四在房中酣睡,猛地起身,欲要抄起枕下的绣春刀,却被一根黑黝黝的枪管顶住了脑袋,屋子内站着一排身着夜行衣的男子。 “咱家是哪儿得罪了大人,还请划出条道来,俗话说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结。” 赵四咽了咽口水,皮笑肉不笑道。 都觉得锦衣卫指挥使沈炼是如今大明第一刀客,实则沈炼在其手中,三招都走不下来。 这也是为何陛下如此信任于他,将整个烟草司交予其掌管的原因,哪怕熟睡,半里地外有一丝声响,便会惊醒。 整个大明宫中,有其坐镇,陛下便可高枕无忧。 悄无声息的摸到自个身边,还是如此多人,当真可怕! “赵大人果然深藏不漏,先前林兄说您会功夫,本宫还不相信。” 屋外传来朱高煦爽朗的笑声,与林浩一同推门走了进来。 赵四隐藏的过深,以至于林浩若不是毛骧告知,也根本不可能知道,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赵伴伴,才是大明第一刀客! “放下吧。” 林浩摆了摆手。 所有影刺成员将手中沙鹰放下,齐刷刷的后退一步。 赵四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惊魂未定道:“林大人当真是大手笔,能在暗中培养出如此一支队伍,咱家竟然没有丝毫觉察,整个大明无人可出其左右。” “本官清楚,这支影刺虽说不错,但远不是赵伴伴您的对手,只是略施小计罢了。” 林浩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此番便是为了考核挑选出来的影刺一队。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启程回京 “此话怎讲?” 赵四狐疑道。 “晚膳中本官略施小计,放了点安眠药,赵伴伴这觉自然是睡得天昏地暗,寻常人若是这个剂量,不睡上三天三夜都是怪事,可你竟然能抵抗的了药力,在这个时候苏醒。” 林浩摆了摆手道。 “绝无可能,这天下所有的蒙汗药,对咱家都不起作用,更何况晚膳中若是当真有蒙汗药,怎么可能尝不出来。” 赵四摇了摇头,为了防止被歹人下毒,这天下所有毒药都是了然于胸,更何况只是蒙汗药这种拙劣的把戏。 “赵伴伴,既然醒了,不妨一同去检阅这支影刺?” 朱高煦笑着问道,虽说也不清楚这安眠药究竟是何等东西,但桃源县未知的东西多了去了,又怎么可能都知晓。 “甚好。” 赵四也想见识见识,林浩暗中培养的队伍,是何水准。 来到一处密林当中。 “赵伴伴,瞧见前头那棵古树了吗?” 朱高煦指着百丈开外一棵四人方可合抱的大树,眼含笑意道。 “如何?” 赵四下意识问道。 “本宫不想再看见它!” 朱高煦话音刚落,所有影刺成员,迅速打开身后的木盒,将汤姆逊组装完成。 “哒哒哒~” …… 顷刻间,无数子弹朝着古树倾泻而去。 古树树干之上,遍布密密麻麻的弹孔,随着不断集火,轰然间倒塌! 赵四只感觉喉咙一阵发涩,此事绝非人力可为,这些个影刺所使的是火铳,可火铳的威力何时变得如此之大,还能不断发射,连火药都不需填充。 若是将抱腰粗的古树,换作战场上冲刺的敌军,会是何等场面!? “赵伴伴,举起你手中的绣春刀。” 朱高煦高声喝道。 赵四下意识抬起绣春刀,一道火光,迅速朝着刀身掠来。 内心一股死亡的危机感油然而生,却丝毫来不及任何反应。 “铛!” 一声巨响,赵四手中绣春刀被硬生生折断。 整条手臂骨折,无力的垂落下去,眼神中尽是骇然之色。 要知道,他握着的并非普通绣春刀,而是由陨铁打造而成,削铁如泥,刀身极为坚硬,三成力道便可斩马。 如此轻易的便被折断,激射而来之物,究竟是什么,如此恐怖!? 足足过了六秒,才听见远处的山冈上,传来一阵炸雷般的声响。 眼神中的震撼更是难以言说,虽说并不懂音速这一概念,但是凭借经验不难判断,袭击自己之人,至少在六百丈开外! 若是目标并非自个手中的绣春刀,而是脑袋,这世间何人可以抵挡!? 紧接着又是一道火光,身旁的古树,被贯穿一道拳头大小的洞口,整棵树的树干炸裂开来。 又是足足六秒才听见山冈之上传来的巨响! “赵伴伴,如何?” 朱高煦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赵四苦笑着摇了摇头:“殿下得此利刃,从此天下无人再可拦您!” 朝廷之中最为拎得清的便是赵四,所倚靠的并非皇权,而是有能力者,从最开始的洪武皇帝,到朱允炆即位之前,他便与燕王朱棣一同去了北平。 虽说朱高炽身为太子,可他深知,朱高炽绝非那九五至尊,二殿下朱高煦又得林浩相助,日后必然是要登基大统的,所以便选择站队二皇子朱高煦。 两道铁蹄声,从山冈之上,呼啸而下。 肩上扛着巴雷-特的沈炼与另外一名相貌平平的影刺成员,来到众人面前。 沈炼从马上一跃而下,眼神中尽是得意之色:“林大人,先前第二枪,便是在下所开,如何?” 到底是抵抗不了这巴雷-特的诱惑,沈炼除开影刺指挥使外,便自告奋勇给面前这人当起了副射手。 “愚蠢至极,真正的战场上,敌人绝对不会给你开第二枪的机会,第一枪结束之后,无论成败,应当想的便是如何迅速脱身。” 林浩眼神中尽是无奈之色。 特别是在如今的大明,一名好的狙击手,可比刺杀目标要重要的多,只要命还在,就如同嵌入敌人血肉的一枚钉子,任何时候都有杀人于无形的机会。 这也是为何林浩不让沈炼担任狙击手的原因,在这方面,心性差的不止一星半点。 身旁那名相貌平平的阿兵,在其看来,便是天生的毒蛇,平日里蛰伏在暗处,毫不起眼,奋起搏杀之时,顷刻间便能要人性命! 只用了一个月不到的光景,各项考核皆是超额完成,为了猎杀一只野豹,足足在山中潜伏三天三夜,滴水未进,最后一枪毙命。 听得林浩训斥,沈炼尴尬的挠了挠脑袋,平日他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再加上这赵四又是昔日的死对头,一时没忍住,便夺了过来,想要过过瘾。 不过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他,军事素养绝对过硬,深知林浩说的不假。 一枪之后,便彻底暴露了位置,两千米的距离,在骑兵冲刺下,也就转瞬,若是不能及时脱身,等待自己的便是死路一条。 对手绝对不可能放过如此恐怖的存在! “赵公公,可是好久不见!” 见林浩不语,沈炼为了掩饰尴尬,将手中枪械递给阿兵,朝着赵四拱手笑道。 赵四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脸上涂着迷彩之人,竟是死对头锦衣卫总指挥使,沈炼! 朝堂之上,除了陛下,赵四唯一忌惮的便是沈炼这厮,并非其武功有多高强,而是这厮善于心计,背后里捅刀子可远比真刀真枪来的令人发寒。 “赵伴伴无须多虑,从此以后,沈炼便是自己人。” 朱高煦笑着拍了拍赵四的肩头。 “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先前只是在其位而谋其事,如今沈某成了这影刺的初代指挥使,也就意味着拜入二殿下与林大人门下,日后还望赵公公多多提携!” 沈炼眼神中闪过一抹戏谑之色。 从先前赵四的震惊之意,便不难看出,赵四在两位大人身旁,位置也无足轻重,甚至于不如他。 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一个是东厂厂公,向来都是水火不容的存在,哪怕如今共事,也得争个高低方才罢休。 “一个个愣着做什么,一千个俯卧撑,然后十公里负重越野。” 沈炼朝着众人呵斥道。 原本站在原地的影刺,顿时忙碌起来。 赵四内心也是说不出的苦楚,虽说不清楚沈炼何时拜入二殿下门下,但绝对在自个之后。 如今恐怕已经是得到二殿下的重用,否则也不会将此奇兵交予其掌管。 当初就应该跟着林大人一同来这江南府,果不其然,被人给偷了家,看着沈炼那小子耀武扬威的模样,简直后槽牙都要咬碎。 紧接着赵四算是见识到,这支影刺的真正实力,除开那神器一般的火铳,身体素质,以及作战素养都是一等一的存在。 短兵相接,以一敌三,他能做到自信取胜,若是以一敌十,胜负便再未可知。 “禀殿下,鱼儿上钩了!” 一匹快马从城内的方向奔袭而来,赵恒立于马上高声呼道。 “说清楚些。” 林浩掏出一支白塔山点燃,深深吸上一口后问道。 “来人乃是北镇抚司太保郭宝坤,说是奉东宫之令要这陈巨根性命,并且要其悄无声息的死在狱中,并且带来银票三百两,不过已被郡守匡杰以此事关系二殿下,需要谨慎考虑一番为由,拦了回去。” “此时人就下榻在庐陵郡驿站。” 赵恒将一张银票递到林浩面前。 听到三百两时,朱高煦笑了,赵四笑了,沈炼更是笑出了声。 林浩接过银票塞进靴子里,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你这兄长当真是抠门,三百两银子当真也好意思拿得出手。” “我这兄台平日里便常将花小钱办大事挂在嘴边,庐陵郡守一年俸禄不过三十两,这一出手便是十年俸禄,实属不错,若是按照以往,怕是一文钱也不愿意出。” 朱高煦着实有些忍俊不禁,这是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啊。 王仙芝区区一西昌府知县,都能贪墨十几万两,匡杰若真是此类,又岂会在意这区区百两,多半还是想着拿这东宫的名头压人。 “既然收了银子,便替其将陈巨根做掉。” 林浩摆了摆手道。 “林兄,此事不妥,咱们费尽……” “不必再说,既然已经清楚,陈巨根背后之人便是东宫,那留着也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令东宫心生忌惮,不如便遂了他的愿,让其以为,一切尽在筹谋之中。” 林浩打断朱高煦言语,摇了摇头道,心中一直忌惮的便是朱允炆那藏下的几十万军队,万万不可打草惊蛇。 “做掉陈巨根之后,该如何行事?” 赵恒拱手问道。 “既然鱼儿已经浮出水面,那这庐陵郡再留下去便没有任何意义,准备一番,动身回应天。” 林浩不假思索道。 “王仙芝与那陈巨根乃是一丘之貉,该如何处置,要不一起斩了!?” 赵恒试探性问道,林大人一直将王仙芝带在身旁,想必自有用意。 第一百四十八章 哪有少女不怀春 “岂能白白便宜他,带着一块回应天。” 朱高煦不假思索道,这几日一直密切关注王仙芝在庐陵郡中的动向,平日闭门不出,多半是想留在庐陵郡。 …… 次日清晨。 身着飞鱼服的郭宝坤也是出现在堂上,见朱高煦二人入堂,连忙放下手中茶盏,迎上前来,拱手笑道:“属下北镇抚司太保郭宝坤,见过二殿下,钦差大人。” “北镇抚司的,上庐陵郡来做什么?” 朱高煦瞥了郭宝坤一眼,不动声色道。 “此次前来,乃是奉东宫之命,将陈巨根押送回应天府,此等奸臣应当移交刑部,挖出背后之人才是。” 郭宝坤将早已经准备妥当的说辞搬出。 “怕是郭大人此行要无疾而终了,昨夜陈巨根在牢狱之中留下一封忏悔书,咬舌自尽。” 穿着绯色官袍的匡杰,缓步走进堂上。 “人算不如天算,既然陈巨根已死,还请匡郡守带着本官前去验明正身,本官回到应天也好向东宫复命。” 郭宝坤眼神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这匡杰倒还真是个人精,昨夜还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没想到动起手来如此干净利索。 “都是奉命行事,还请郭大人随本官走上一趟。” 匡杰见朱高煦微微颔首,于是朝着郭宝坤拱了拱手。 不愧是北镇抚司太保,行事缜密,连验明正身都是想到。 …… 牢狱之中,陈巨根躺在地上,身下是一片血迹,面容狰狞,一看便知临死前过度惊恐,桌上还留着一封所谓的忏悔信。 郭宝坤拔出绣春刀,将陈巨根头颅削下,装进木盒当中,起身朝着朱高煦拱手:“二殿下,属下公务在身,便先行一步,回到应天之后,定当摆上两桌酒席,为诸位大人接风洗尘。” 送走郭宝坤后,林浩将匡杰唤到驿站。 驿站院中支起一座铁锅,桃子炖上一锅羊蝎子。 “匡老兄,无须拘束,本宫今日便与林兄启程回到应天,下次相见不知何时,所以约到这驿站,小叙一番。” 见匡杰坐立难安的模样,朱高煦拍了拍其肩头。 “下官这是受宠若惊。” 匡杰连忙席地而坐,赔着笑道,他不过是一从五品官员,何德何能与当朝皇子,以及钦差大人称兄道弟。 竹熙替几人盛上酒水,此时的她不再穿着华服,而是寻常女子家的粗布衣裳。 来到庐陵郡这段时日,走遍了庐陵郡中的慈幼院,在商贾之间募捐,修缮慈幼院,教姑娘们女红,宫绣,谋取生计。 发觉先前的自己太过于幼稚,唯有行善事之举,方才是有意义的。 “本来要与这庐陵郡的商贾见上一面,举办道路修筑招标一事,可陛下这圣旨来的匆忙,只能搁置。” “本官与殿下走了,但事情不能停滞,所关乎的乃是庐陵郡,以至于整个江南府的民生,银子已经存进汇宝通,专款专用。” “不管你将工程承包于何人,只需记住一件事,烟草司时时刻刻都在暗中盯着,若是有人敢在这上面动手脚,立斩不待!” 林浩替匡杰盛上一碗羊汤,搭上两张炊饼,娓娓道来。 “下官定不辱命,林大人如此体恤下民,实乃江南府百姓的福祉。” 匡杰接过汤碗的手微微颤抖着。 “除开修桥铺路一事,还有江南府运河一事,也要劳烦匡大人多多拂照,配合着宋尚书盯着些工期,明年开春之前,定要完成。” 林浩继而说道。 “钦差大人所说,下官一一铭记在心,定然恪尽职守……” 林浩摆了摆手,打断匡杰:“客套话便不必再说,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开设学堂一事,其他事若是做不好,或有原因,但若是这事出了问题,本官定不饶你!” “学堂已经在修筑,下官已经令人将庐陵郡以及下属县内,所有适龄孩童登记造册,一旦学堂竣工,便会有府衙的人一一登门。” 匡杰郑重的朝着林浩点了点头。 “推行教育普及政策,定会受到不小阻力,还望匡大人能稍加耐心,多些诚恳,以德行道理服人,唯有教育方能改变一州之地的落后。” 林浩语重心长的看着匡杰,庐陵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属他的故乡。 “匡杰定不让大人失望,下官本就是军营出身,知晓教育的重要性,日后庐陵郡定将盛行文风,千载韵流……” …… 看着林浩真挚的情感,躲在一旁的竹熙不禁美眸流转,这样的男人才是值得托付一生的存在。 宁儿竟然与其置气,那就别怪姐妹先下手为强了,毕竟哪个女人不想当正宫。 “二殿下,林大人二位今日便要启程前往应天,下官这才听到消息,实属罪过!” 王仙芝推开驿站院门,满是惭愧之意。 “王大人行囊可是收拾妥当?” 林浩微眯着眼道。 “行囊?” 王仙芝被说的满头雾水。 “如何,难不成王大人不想一同前往应天府?” 朱高煦双手附在身后,打量着王仙芝问道。 “二殿下这说的是什么话,能去应天乃是下官毕生的理想,这就回去收拾行囊,还请稍等片刻!” 王仙芝激动地差点没有昏阙过去,看来自个这仕途是要原地起飞啊! 陈巨根已死,那么贵人能用的定然就只有自个,想必此事乃是贵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可是亲眼看到,二殿下许诺朱二北镇抚司典史官职,虽说只是从七品,但北镇抚司可是直接向当朝陛下授命,为百官之先! 这从七品官职,在他看来,就是拿个庐陵郡守都不换的美差事。 这几日他也调查过,那朱二遇见二殿下之前,不过是南坊一浑人,平日靠着给人做力工,方能养家糊口。 连个秀才都算不上,都能被委以重任,以自个的资历,少说不得混个从五品正六品京官当当! 老王家当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从他王仙芝这辈开始,便要逆天改命,扶摇直上! 赵恒准备好车马,一早便在府衙外候着,虽说圣旨中并无他的调令,可二殿下已经答应,让其回应天。 至于烟草司事宜,他已尽数安排妥当,交给了那位暂替章贡知县的烟草司试百户顶缺,等回到朝廷再让陛下安排人选前来。 庐陵郡这地,哪怕万人之上,又岂会比待在两位大人身边来的妙趣横生? 王仙芝特意换上一身,前些时日在庐陵郡尚衣坊花重金购得的锦绣流云宫袍,头一遭前往应天,可不能让人瞧扁了才是。 诸如林浩此类,被锦绣流云宫袍衬托的气质出尘,但放在王仙芝身上,就有种让卖家想花钱删评论的感觉。 车马启程,百姓夹道相送。 陈巨根一死,便还庐陵郡百姓一片朗朗青天。 …… 这一走便是十五日,远远能够眺望应天府那气势恢宏的城墙。 朱高煦眼神中带着一抹冀希,此番江南府之行,算是大捷,只是不知应天府内,朝堂之上是何光景。 “林小友,本王奉陛下之命,在此迎接你等。” 成国公意气风发的立在马背上,爽朗笑道。 “许久不见,成国公依旧是红光满面,看来日子过的不错。” 林浩走下马车笑着拱手道。 “没有竹熙那个小家伙在身旁闹腾,日子自然是清闲不少,我那宝贝女儿,想必没少给你惹麻烦吧。” 成国公摆了摆手,竹熙自幼娇生惯养,喊着金汤匙长大,岂能忍受的了江南府那贫瘠之地的日子。 “爹爹,女儿想死您啦!” 竹熙欢腾的下了马车,一把扑到成国公怀中。 “瘦了,晒黑了不少,都说不让你去了,非要吃这个苦。” 成国公满是宠溺的揉了揉竹熙的小脑袋。 “人家才没有惹麻烦,跟着林哥哥在江南府赈济灾民,修筑大坝,兴建学堂还有慈幼院,好多好多的故事,等回到家中再与爹爹细说。” 竹熙小脑袋轻轻在成国公怀里蹭着,吐了吐舌头道。 “这可不像是你这丫头能做出来的事,宁儿怎么跟你们闹矛盾了,前些日子赌气回到应天府,之后便闭门不出,徐皇后可是为此头疼不已。” 成国公苦涩的摇了摇头,自然清楚熙儿此番吃了不少苦头,若是让娘子知晓,难免又是一顿纠缠。 “无妨,等明日上朝之后,在下会去处理此事。” 林浩亦是头疼不已,女人当真是事逼儿,竟然跟话本过不去,许嫣然也能联想到纳兰嫣然,估计得费不小心思。 “林小友回到应天,一路舟车劳顿,陛下吩咐过,这两日上朝你可不来,就在家中好生休养一番,若是得闲就去那鸿胪寺转转。” “先前那鸿胪寺卿李彦因超额酿酒,被陛下发配去山东府押运粮草,山东氏族在鸿胪寺内隐隐作祟,想来只有林小友与二殿下能够拿住他们。” 成国公满是笑意道。 山东氏族的确是颇为棘手的问题,特别是那赵氏族长赵山本,名望颇为深厚。 若是以朝廷的手段,怕是只能够放人,先前二殿下以雷霆手段,将众人折服,老实了一段时日后,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扫地神僧汤姆王 “早就听闻成国公靖国难,征漠北的壮举,没承想今日竟然能够见到本尊,在下原西昌知县王仙芝。” 王仙芝从马车上跑了下来,满脸堆笑道。 不愧是钦差大臣,回到应天府,成国公这等大人物都在城外相迎。 “林大人愿意提携于你,便尽心尽力,莫要辜负了信任。” 成国公瞥了王仙芝一眼,先前陛下密诏一事他也清楚,为何王仙芝没有被处死,想必林浩自有打算。 “多谢成国公指教。” 王仙芝拱了拱手,内心简直乐开了花,有朝一日竟然能与这等人物对话。 “先得给王大人在这应天府找个差事才是。” 林浩若有所思道,凑到赵恒面前低声呢喃着什么。 “多谢林大人成全,王某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仙芝感恩涕零道,遇见林大人当真是莫大的幸事! 马车径直朝着内城天上人间开去。 不愧是应天府的天上人间,占地足足有着一条街,规模相较于庐陵郡大了十倍不止。 虽说时辰不到晌午,天上人间内已经是人满为患,能够住进内城的,皆是非富即贵。 天上人间的小厮已经是门外恭候多时,许嫣然换上一身红装,矗立在人群中,掩嘴轻笑道:“总算是将林师给盼来了,快快里面请,许师弟已经备好宴席,为林师接风洗尘。” 王仙芝内心火热不已,看来林大人当真没将自个当外人,带着上这天上人间来吃饭,先前在庐陵郡一顿都得几万两,应天府那得花多少银子。 “接风宴不急,先给他们二人安排个差事。” 林浩瞥了眼马车上走下的怜月与王仙芝。 “王仙芝是吧,这儿可不比你那西昌地界,日后你就叫汤姆王,去后厨帮着洗碟子,每月二两银子,怜月就负责给客人端茶递水,每月开三两银子。” 许大山自然是认识两人,不假思索道。 白怜自然没有推诿,习以为常,晚上给林浩念话本,白天还能在这做工攒银子,离赎身的日子又近了一些,想想都觉得有盼头。 “林大人,您不是说带我到应天府做官来,怎么变成后厨洗碟子了?” 王仙芝满脸尽是难以置信之色,好歹他也是个知县,掌管着治下数万人。 说好的从五品正六品京官,怎么就变成了后厨洗碟子的!? “我说你到底干是不干,二两银子一月,应天府有多少人能够挣到这个数?” 许大山瞥了王仙芝一眼,冷哼道。 “老爷,他不愿意干,俺愿意啊,不用二两银子,管吃管住,外加二钱银子便可!” “某也愿意,只要能待在天上人间,就算不要工钱都行!” …… 王仙芝的言论,顿时引来一众门外的流浪汉,挤破了脑袋想要凑上前来。 这些人昔日都是应天府中有头有脸的商人,一个个在这天上人间中为了博取美人一笑,倾家荡产,成了街边乞讨之人。 在天上人间待过,便无法接受事实,哪怕成日能跟这些个美人待在一块,也是心满意足。 王仙芝内心异常纠结,死死攥着拳头,突然想到朱二之事,内心豁然开朗,林大人这绝对是在考验自己。 以自己的能力,绝对能担任要职,最重要的是嘴巴紧,天上人间又岂会缺一个后厨洗碟子的,但林大人身边却需要一个办事利落,忠心耿耿的手下。 “愿为林大人效犬马之劳。” 王仙芝自我洗脑道。 “既然如此就带下去吧,许掌柜的万万不可因为此人是本官带来的便加以照顾,若是做错了事,必须责罚,好好的鞭策才是!” 林浩拍了拍王仙芝的肩头,随后迈着步子朝二楼走去。 王仙芝内心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林大人这番话,不就正是暗示自个,只要好好来,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适时的想起了林大人平日里总挂在嘴边那句,吃得苦中苦方能开路虎,虽说不知清楚路虎是什么虎,但反正就是好玩意。 “说你呢,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来洗碟子,聋了还是哑了!?” 正当王仙芝自我洗脑时,一道鞭子便狠狠的抽了过来,顿时打的王仙芝皮开肉绽,那叫一个疼。 死死咬着牙,回想着林大人所说的种种,现在的鞭策,都是为了日后的铺垫,不经历磨难,岂有成长的道理。 “来了!” 想到此处,内心豁然开朗,顾不上伤痛,连忙朝着后厨跑去。 许大山替林浩准备的雅间,临着街边,打开窗子,便能瞧见对面的风花楼。 “不愧是东宫,招牌装饰,以及小厮的服饰,一模一样。” 林浩品着杯中酒水,若有所思道。 “依我说,直接暗中找人将他们这风花楼给砸了便是,简直欺人太甚,抄袭也就算了,还开在对街,更可恶的是,价钱还比天上人间便宜一半。” 赵四耸了耸鼻尖,眼神中尽是怒意,按照林浩的吩咐,天上人间在应天府由烟草司罩着,许大山也是给了他半成利。 哪怕仅仅只是半成利,每月都不下五万两银子,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寻常人根本不敢来惹事,当真需要的时候,却是有力无处使,若非许嫣然阻拦,风花楼早就成了一片废墟。 早就看对面这风花楼不顺眼了,别人怕东宫,他可不怕,就算是到了陛下面前,他也能说道说道,哪有这么做生意的。 “除开风花楼,通州书坊,还有什么行业?” 林浩丝毫没有情绪上的起伏。 天上人间卖的不是姑娘,而是极致的服务,重磅炸弹还没有落下,风花楼破产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通州书坊一事,林浩也早有准备,先前被策反的那些个编纂,可都是自己人,随时能让东宫栽个大跟头。 “林大人可还记得先前那钱家染坊,就是荒园明面上的主人?” 赵恒问道。 “如何?” 林浩微眯着眼问道。 “刑部尚书金纯大人奉旨彻查此事,钱豪被凌迟处死,就在数月之前,一名自称钱家少爷的年轻人回到应天府,接手了钱家染坊的所有产业,想必又是东宫的主意,欲要染指尚衣坊的生意。” 赵恒解释道。 “无妨,抄袭尚衣坊那就是死路一条,其他两个行当或许尚有可为,尚衣坊却有着绝对的技术壁垒。” 林浩眼神中闪过一抹戏虐之色,朱高炽在其手中,就如同那咸鱼一般,如何翻得了身。 …… 天上人间后厨。 王仙芝一个不慎,将手中金丝玉碟摔碎。 两个监工拎着鞭子便走了上来,反手就是一阵胖揍。 打的王仙芝遍体鳞伤,蜷曲着身子,眼中含着泪光,曾几何时,他也是风光无二的知县,为何如今成了这般下场。 区区两个监工,便敢在其面前耀武扬威,意难平! “你知道这只碟子多少银子吗,把你卖了都赔不上,拖下去,打断双腿给我饿三天,要是还有下次,直接剁碎了喂狗去。” 监工骂着不解气,又是狠狠一鞭子抽了上去。 紧接着将死狗一般的王仙芝,扔到了天上人间的下水道内。 污秽物带来的腥臭味,让王仙芝隐隐作呕,眼神中却是闪过一抹狠辣,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熬下去,一定要出人头地。 羞辱他的人,届时要让他们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 看着一桌佳肴,林浩着实没有胃口,起身伸了个懒腰:“二殿下,与我去鸿胪寺走上一遭?” “小二,将这桌酒菜打包,送去鸿胪寺。” 朱高煦眉头轻挑,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本以为先前那次,彻底将那些个老顽固制服,没承想还敢不老实。 …… 应天府连日绵雨。 道路上泥泞不堪,着实费了一番劲才赶到鸿胪寺。 此时的鸿胪寺,相较于刚经历大火摧残时,要好上不少,烧成灰烬的建筑被尽数拆除。 几幢主楼已经用桦木搭建起了框架。 山东氏族众人却坐在台前,压根没有动工的意思。 “你们这是虐待,送来的红薯在这阴雨天气根本没法保存,全部发霉了,怎么能让人吃?” 赵山本将手中蒸熟的红薯,扔在地上。 林浩推开院门,几个随从在院中搭起一张台子,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品摆了上去。 山东氏族众人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在这修筑屋子,简直不是人干的活,每个月送一次红薯,头几日还好。 随着时间推移,库房湿气又重,生了霉菌便难以下咽,还有几个年轻人,吃完之后上吐下泻,但为了果腹,只能委曲求全。 如今看到如此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皆是内心奇痒无比,不断咽着口水。 “你是何人?” “莫要以为朝廷用一桌酒菜就能将我等收买,全给我端走,老夫饿死不吃嗟来之食!” 赵山本指着林浩鼻子呵斥道。 实则却是眼馋不已,在其看来,朝廷之人将酒菜端来,就是为了平息民怨。 但是大儒的气节如何能这般轻易放下,自然要推辞一番。 “谁说这桌酒菜是给你们的,本宫与林兄刚回应天府,此乃接风宴,正愁找不着个应景的地方,就逛到这鸿胪寺来了,你们干你们的活,本宫与林兄饮酒作乐,与你们有何干系?” 朱高煦缓步走进了院内。 第一百五十章 痛斥山东氏族 “你想做什么,可别乱来,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见到朱高煦的瞬间,赵山本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脸上尽是忌惮之色,众人被囚禁在此处,便是他干的好事。 “先前一个个道貌岸然,说山东旱灾,颗粒无收,被你们随手抛弃的红薯,不过是发了霉,若是放在山东百姓手中,那便是救命的粮食。” 朱高煦捡起被赵山本扔在地上的红薯,剥去外皮,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将账本取来。” 朱高煦坐在台前,视若无睹的夹起一块猪蹄,啃了起来。 锦衣卫监工从库房取出两本账本,朱高煦将账本翻开,细细审阅起来。 “内务府每月供给一百石红薯,合计一万五千斤,你们这一共不过百人,每人每日能够分到不低于五斤粮食,在这跟我叫苦不迭。” “那按照你们的意思是,每日大鱼大肉,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才行?” 朱高煦脸色阴沉下去,语气冰冷道。 林浩也不言,只是默默用烛火温着杯中酒水,脸上从始至终都挂着一抹笑意。 众人内心皆是咯噔一声,他们口口声声说着,为灾民请命,可似乎当真如同朱高煦所说。 受灾的是山东百姓,而不是山东氏族,氏族皆是家底深厚,莫说三年大旱,就算再旱个十年,也是衣食无忧,顿顿酒肉饕餮。 那些个灾民,莫说每日五斤粮食,哪怕半两,都是可以救命的! “今日开始削减山东氏族的供给,由原先的每月百石,改为每月十石,若是再出现浪费情况,便是每月一石,半两粮食也能活人。” 朱高煦扔下手中猪蹄,摸了摸嘴角的油脂,冷哼道。 “我等在此修缮鸿胪寺,粮食乃是陛下定额供给,哪怕你身为皇子,又有何资格随意削减?” 赵山本怒斥道。 倘若一月只有十石红薯,这百来号人干的又都是力气活,该如何果腹。 “看来赵族长是觉得这十石粮食都有剩余,既然如此,即日开始,朝廷便不再供给粮食,所有吃食由你等自行解决。” “别以为本宫不清楚,你等暗中修书寄往山东府,欲要告知世人,庄庭浩被父皇囚禁,意图煽动山东府学子前来游行示众。” “给你等一条活路已是仁慈,若是活腻了,尽管开口,本宫这便送你等上路!” 朱棣眼神中闪过一抹狠戾之色,从怀中掏出一叠被烟草司拦截下的书信,扔在台上。 “竖子尔敢!” 赵山本呵斥道。 被囚禁在此的都是山东氏族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不信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当真敢对他们下手,否则必定是民心所背。 “有何不敢,除开朝廷,没有人知道你们在此处,应当听闻前段时日,本宫在西昌府清剿白莲教余孽一事,如今白莲教众都在应天府中。” “将你等秘密处死,只要本宫对外声称,白莲教余孽为求自保,挟持山东氏族众人,最后拼的个鱼死网破,你认为山东氏族会因为已死之人,得罪朝廷不成!?” 朱高煦字字珠玑,深深刺痛着赵山本。 此刻他们就如同沧海中的浮萍一般,孤立无援,倘若当真死在此处,朝廷有一万个理由撇清关系。 赵山本涨红着脖子欲要争辩些什么,却是没能开口,只能死死盯着朱高煦。 “先前就是对你们太过于仁慈,从今日起,为期三个月,本宫要看见鸿胪寺建成,推迟一日,本宫便从你等之中,处死一人。” 朱高煦起身,用锦帕擦拭着手上的油渍,转身离开。 “老夫要见陛下,老夫不服,你有何权力此般行事!” 赵山本歇斯底里的朝着朱高煦吼道。 “千不该,万不该,都不应该招惹到朝廷身上,在你们眼中,或许陛下需要考量山东府百姓的民怨不敢下狠手,可你们又曾想过,先前在朝堂之上,庄老是何等的咄咄逼人,你等又是如何咄咄逼人,如今山东府灾情已解,就算你们死在这,也不会有任何人在意。” 林浩苦笑着摇了摇头,随着朱高煦一同离开。 听到此处,赵山本面若死灰的瘫坐在地,幡然醒悟,一切都是自己作的。 最初入应天府,在这鸿胪寺,朝廷之人都是好生招待,也并未当真对庄老用刑。 他们为了逼迫陛下放了庄老,在这鸿胪寺中,以死相逼,至陛下于何等地步。 倘若不将他们囚禁在这鸿胪寺中,自己一行人,又会在这应天府掀起多大的风浪。 虽说被囚禁在鸿胪寺,除开禁足之外,一切事务,朝廷都不曾干涉。 如今整个大明天灾不断,各地灾情四起,陛下还愿意每月拿出百石粮食,供给山东氏族之人,也并未限制工期。 说是囚禁,用作软禁,或许更为恰当,可他们却不知好歹,暗中修书,欲要煽动山东府学子哗变。 倘若朝廷不讲理,任何一件事,都足以将自己这行人,株连九族…… 朱高煦在他们眼中,那是向来说一不二的狠角色,当初众人以死相逼,要自焚在这鸿胪寺中,那位爷的做派,仍旧是历历在目。 粮食没有了也就算了,还得在三个月内竣工,这该如何是好!? “殿下,您这可是够狠的,当真一点粮食也不给,还要将工期卡的如此之死?” 赵恒试探性问道,山东氏族倘若当真饿死在这鸿胪寺中,恐怕难以交差。 “就这些个老顽固,既然有办法将书信传递出去,也就意味着,在这应天府中,有着路子搞来粮食,不下狠药怎么让他们老实些。” 朱高煦摆了摆手,一切尽在筹谋之中。 倘若任由这些个山东氏族闹下去,待到父皇龙颜大怒,当真没有人能救得了。 届时才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所以为此哪怕做个恶人,又有何关系? 出了鸿胪寺,赵恒驾车直奔通州书坊。 原先的通州书坊,从一间小院落,变成了四进四出的大院,门外挂着的牌匾改成了通州书局四字。 穿着工装的工人,进进出出忙碌着。 “自离彼处,至今年闰三月七日平善,与天使司空一行到东京。” “目下并得安乐,不用远忧。今则节届炎毒,更望阿孃、彼中骨肉各好将息,勤为茶饭,好将息,莫忧二娘子在此。” …… 通州书局对街,竖着一小摊。 一位老妇人坐在摊前,娓娓道来,摊主手执竹笔,奋笔疾书,写得一手俊秀的小楷。 “在这也能碰见老熟人。” 朱高煦顺着林浩所指看了过去,只见摊主正是当初的国子监祭酒王明阳。 此时的王明阳再无往日的意气风发,锦袍也换成了粗布长袍,双鬓斑白,尽显老态龙钟。 将信纸塞进信笺当中,王明阳满是虚弱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意:“家书已经写好,诚惠两枚铜子。” “有没有搞错,写封家书也要两枚铜子,你怎么不去抢,先前拐角那人家只要五枚铁子,我是看你这不需排队才来的。” 老妇人一把夺过家书,丢下五枚铁子,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小心翼翼的将五枚铁子揣进兜里,虽说只能买到一碗稀粥,但却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林浩与二殿下离开应天府不久后,所有的贡生都以加入湖畔商学院为目标,整个国子监的五经课程,没有贡生再愿意听。 再加上国子监祭酒一职被陛下撤去,他在国子监内可谓彻底失势。 东宫认为是他与林浩合谋布局,便对其下手,先是扣上个贪污之罪贬为庶民,紧接着宅邸也被姚继那孙子带着锦衣卫抄了。 为了活下去,昔日的国子监祭酒,只能在这街头巷尾,替人代写家书,挣取微薄的工钱糊口。 不过他始终相信,只要能够证明,与林浩不是一丘之貉,东宫还会再起用他,所以便将摊子支在了这通州书局对街,等哪日东宫来通州书局,便能瞧见自个。 一辆华盖顶的马车,朝着通州书局驶来。 “先前不是与你说过,不能在主街上支摊,你给哥几个找不痛快,便休怪无情!” 通州书局门外的锦衣卫,连忙冲到王明阳摊前,就是一阵打砸,将王明阳揍得鼻青脸肿,如同死狗一般弓着身子,蜷曲在地。 “住手!” “人家再怎么说,也是曾经的国子监祭酒,根正苗红的四品大员,当街殴打前朝廷命官,成何体统?” 马车之上,身着华服的褚禄缓步走了上来,看向王明阳的眼神中带着一抹戏谑之色。 两个锦衣卫面面相觑,先前说见一次打一次的是这褚禄,如今说成何体统的也是他,到底是想要如何? 不过碍于褚禄的身份,也只能忍气吞声,谁让人家是东宫眼前的红人,常青藤商学院的先生。 “褚禄,平日里我待你也不薄,为何要这般苦苦相逼。” 王明阳吃痛捂着腹部,虚弱的挤出这么一句话。 “不错,本官应当谢谢你才是,否则哪有今日的褚禄,不过本官就是看不惯你这般模样,吃下去,吃下去本官就放你一马如何?” 褚禄讪笑一声,令人将王明阳嘴掰开,捡起一块松烟墨,塞进王明阳嘴里。 王明阳双眼通红,浑浊的双眼中泛着泪光,一口一口的将墨块咬了下来,咽进腹中。 第一百五十一章 银票点烟 “褚禄,莫要欺人太甚。” 王明阳双拳紧攥,死死盯着褚禄。 “欺你又如何?让你吃你便吃,当真下贱,给我扔秦淮河里喂鱼去。” 褚禄脸上尽是得意之色,先前在国子监中,处处受褚禄打压,当真是风流轮流转。 断不会再给王明阳东山再起的机会,趁你病要你命! “住手。” 朱高煦冰冷的声音从街巷内传来。 “二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褚禄喉结一阵翻滚,虽说得东宫青睐,却也不敢在二殿下面前过于放肆。 “滚。” 朱高煦拔出腰间龙泉剑,狠狠掷地。 “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二殿下发话?” “王大人,这次有二殿下护你周全,可不是次次都有如此好运,最好别再让本官碰上!” 褚禄冷笑一声,撂下一句狠话,随即走进通州书局。 “洪武三年殿试一甲,入国子监任诗经博士,三十余年做到祭酒位置,可谓是桃李满天下,王大人对朝廷的贡献着实不少,为何到老便糊涂了?” 朱高煦若有所思道。 “二殿下若是来嘲讽在下的,大可不必,王某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已是遭到报应。” 王明阳并未起身去看朱高煦,而是默默的俯下身子,收拾起被打砸的不成样子的小摊。 心中万般说不出的苦楚,本以为东宫会念及旧情,见识过褚禄的嘴脸后,王明阳清楚,是自个想的过于单纯。 在东宫眼里,他就是一枚棋子,若是失去了作用,随时可以抛弃。 “为何要嘲讽你,于本宫而言有何好处,本宫看重你的才情,所以欲给你一条出路,算是保全你这最后一丝体面。” 朱高煦无奈的摇了摇头。 “二殿下好意,王某心领了,不愿再去沾染朝堂上的种种是非。” 王明阳拱了拱手,心酸道。 他又岂会看不出,东宫将其当作棋子,二殿下又何尝不是如此。 无非是想将其带在身旁,以此让百官为之德行所折服,皆是利用罢了。 “既然朝堂之上不顺心,那不待便是,这包袱里有一封信笺,和五千两银票,若是王先生愿意,便去桃源生活。” 朱高煦接过赵恒递来的包袱,塞到王明阳手中,拍了拍其肩头说道。 在朱高煦的内心,王明阳虽说为人古板,但却值得令人尊敬,国子监内任职几十载,为大明培养了不少中流砥柱。 先前宁愿屈尊,将王贲留在国子监中,便能说明问题,这样的人,为何不值。 王明阳陷入了沉默,枯槁般的脸庞上,带着几分动容:“王某德不配位,先前在国子监中,也是百般刁难于二位,实在承不起这份情义。” 直到先前,他还认为二殿下是想利用他,当真是羞愧不已。 “让你拿着便拿着,有褚禄在,你认为他会轻易放过你,桃源县学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先生,只要王先生不觉得屈尊,便去尽一份力。” 林浩苦笑着摇了摇头,最初相见之时,换作此日宛若两人。 “多谢林大人不计前嫌,老朽愿意为桃源县学添砖加瓦。” 王明阳双手颤颤巍巍的接过包袱,深深朝着林浩躬身道。 …… “羊汤炊饼,青山坊分店开业,所有前来就餐者,送一千张炊饼!” “一百张炊饼!掌柜的你这不是在忽悠人吧!?” “羊蝎子一钱银子一锅,炊饼一文钱一张,岂不是这羊蝎子与羊汤白给了,掌柜的还得倒亏九钱银子?” 街巷里头传来一阵嘈杂声,无数百姓围在食肆门口。 …… “羊汤炊饼的分店这么快就开到应天府来了,去见识见识?” 朱高煦轻挑眉头道。 看着身着绯色官袍的赵恒,围观的百姓纷纷让出一条道。 站在门口的掌柜连忙迎上前来:“几位大人,二楼雅间请!” “宋浩,是你小子啊!” 朱高煦认出了掌柜的身份,正是工部尚书宋礼长子宋浩。 宋浩也是才学斐然之人,三年前中了贡士,本来老宋欲要他入国子监。 奈何这小子对科举一途压根不感兴趣,春闱也是为了应付他那老爹。 问父皇要了个沽酒户的名额,在内城开了家酒肆,日子过的倒也算逍遥。 “二殿下,您怎么有空到这青山坊来了,赶紧里头请!” 宋浩虽说远离朝堂,但当今二皇子还是认识的。 几人上了雅间,宋浩便吩咐伙计闭店,挂上了暂不营业的牌子。 “我就说哪有这等好事,合着是拿咱们寻开心。” “你小声点,这羊汤炊饼的东家可是当今工部尚书长子宋浩,不是咱们能招惹起的。” …… 顿时引来一众食客的不满。 “诸位顾客,今日食肆有贵客到访,先前许诺的明日依旧作数,除开一千张炊饼之外,每人再送五十碟小菜。” 宋浩拉开二楼木窗,对着下面喊道。 “宋浩,你这是什么野路子?” 朱高煦下意识的问道,先前听到一千张炊饼时,便觉得不可思议。 林浩则是坐在一旁笑而不语,放在二十一世纪,这是老掉牙的营销手段,但眼下可是八百年前的大明,能够想到此处,绝对是超前的思维。 “二殿下,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这叫绑定客源,莫说一千张炊饼,就算是一万张我都能送,炊饼并非一次性给齐,而是到店消费时,能吃多少拿多少。” “一个人再能吃,能吃几张,炊饼的本钱便可以直接忽略,但是人性是贪婪的,只要他放不下这一千张炊饼,便会不断到我这食肆来用膳。” “第一家羊汤炊饼在门庭坊那叫一个火爆,短短一月,盈余便不下三千两银子,整个应天府所有的羊蝎子都被我给垄断,所以这生意只能我做,一个月便比之前开酒肆十年挣得还要多。” 宋浩说的那叫一个火热。 三千两银子只是暂时的,若是当真能够将羊汤炊饼开到整个应天府三十六坊以及内城,每月的利润至少都是万两银子以上。 做官哪有做生意来的刺激,幸亏当初没有听老爹的入仕,工部尚书,官拜六部,一年俸禄不过百两银子。 朱高煦听得那叫一个如痴如醉,猛地一拍大腿:“妙哉,本宫怎么就没有想到,生意还能这么做!?” “不错。” 林浩赞许的点了点头,若非有着两世为人的经历,哪个做生意不得秒杀他。 “这样吧,你拜入本宫门下,这羊汤炊饼便放一放,本宫带你挣大钱去。” 朱高煦微眯着眼道,看着宋浩的眼神,就如同那单身四十多年的老光棍,看见一个赤果着身子的妙龄少女一般。 “为何要放,羊汤炊饼每年能给我挣几万两银子,又不需管事,多自在?” 宋浩瞥了朱高煦一眼,摇了摇头。 朱高煦的身份,他并不在意,倘若当真想入仕,以他自个的能力,中个一甲进士,也不成问题。 更何况,做生意,朱高煦哪有自己来的精,无非是仰仗着皇子身份罢了。 “你可知道,这羊汤炊饼乃是本宫名下的产业,你爹已经收了本宫三万两银子,这是转让契书,有着你爹与本宫的印鉴。” “若是你不从的话,本宫只能按规矩行事,不仅你这羊汤炊饼开不下去,你爹还得数十倍赔偿我的损失。” 朱高煦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林兄说得对,没有道德就不会被绑架,这等人才若是跑了,大腿都得拍青。 宋浩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人家是坑爹,自个这老爹是把儿子往死里坑啊。 先前家书里就寄来了配方,压根没有提过,已经将这配方卖给了别人。 而且配方中最为重要的一环,也就是那些个什么海克斯科技,都把控在了那一醉坊手中,本身就被人掐住了脖子,再这么一来,这生意便彻底没法做了。 “男子汉大丈夫,生不得五鼎食,死亦要五鼎烹,二殿下不必再白费力气了,哪怕这羊汤炊饼不开了,接着回去开酒肆,依旧能潇洒自在的营生。” 宋浩脸色铁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 “你原先那沽酒户的名额已经被别家顶了,朝廷如今也不再增加沽酒户名额,你若再想倒回去,就必须顶别人的缺。” “沽酒户的名额,那就是天上掉银子,想让别人转手,你觉的得等上个三年还是五年?” 朱高煦眼神中带着一抹戏虐之色,上了自己的贼船还想跑。 “二殿下,人各有志,何必苦苦相逼,俗话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 宋浩苦笑着摇了摇头,本来想着尽地主之谊,招待一顿,没想到招来头大灰狼。 林浩眼中含着笑意,从衣袖中掏出十张百万两汇宝通宝钞,递到朱高煦手中。 宋礼瞳孔急剧放大,这可是一百万两一张的汇宝通宝钞,十张那便是一千万两,这羊汤炊饼生意就算做到死也挣不到这么多银子。 朱高煦顿时会意,拿着银票,在林浩火机上点着,掏出一支香烟点燃,深深吸上一口。 一千万两银票,就这么烧成了灰! 宋礼只感觉一阵眩晕,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有钱也不带这么玩的啊! 朱高煦待到银票燃尽,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该说别说,这么装哔是真的爽,一千万两银子,就这么烧了,看着宋浩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表情,朱高煦虚荣心爆棚。 第一百五十二章 解应天书坊之困 宋浩简直要怀疑人生,他也有过了解,整个大明国库,一年盈余下来的银两不到百万。 而朱高煦不过是个皇子,点支烟就花了一千万两,简直不要太离谱!? 倘若点的是大明道行宝钞,或许还有可能是假的,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汇宝通宝钞。 在大明妇孺皆知,大明道行宝钞贱如狗,价格起伏不定,大面值的银票,甚至根本就不被认可,汇宝通宝钞才是硬通货。 见宋浩楞在原地,朱高煦又从林浩袖子中取出一沓银票,接着续了支烟。 宋浩眼珠子直接就瞪了出来:“二殿下,何必如此,银子再多也架不住您这么烧啊。” “本宫清楚,在你看来本宫不过是仰仗着皇室的身份,可你是否听过湖畔商学院?” 朱高煦微眯着眼问道,宋浩这是上套了。 “何为湖畔商学院?” 宋浩平日里忙着经营这羊汤炊饼,当真就没有听过。 “本宫在国子监内成立的机构,第一批学员两名,郁可,如今应天商会会长,兼任着应天书坊的东家,许大山则是天上人家的东家。” “不论应天商会,还是应天书坊,亦或者天上人间,都在短短几个月内做到百倍之上的回报率。” 朱高煦娓娓道来。 宋浩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湖畔商学院当真没有听过,可另外几个却是如雷贯耳。 应天商会如今入会的标准乃是每年缴纳一千两银子,据说会员已经达到恐怖的上千位,无数商贾挤破了脑袋,想要进去,包括对于资源的调配,每年的盈余至少不低于二百万两。 应天书坊,原本濒临破产的皇室产业,自从经营起了话本生意,便是日进斗金。 天上人间便更不用说了,他那酒肆的店址,正是被天上人间的东家收购去,虽然没有去过,但也从百姓口中得知,妥妥的销金库。 四位花魁光是登台献艺,便要十万两银子,一夜便能挣到寻常人几辈子难以企及的财富。 几项产业,都是凭空出现一般,没有任何铺垫。 宋浩先前还感叹过,究竟是何许人也,能有如此大的魄力。 都是二殿下的手笔!? 他与二殿下年幼便结识,二殿下虽说聪慧,但绝不可能支起这么大的摊子,当真如此,背后定然还有高人相助。 “这位乃是当今国子监祭酒林浩,本宫的把子兄弟,尚衣坊便是他名下的产业,先前所述,都是由林兄所主导。” 朱高煦托着林浩的肩头,眼中含着笑意道。 “尚衣坊!?” 宋礼的世界观再度被颠覆。 如今尚衣坊可谓是垄断了整个大明,近九成的富人生意,数年积累下的财富,绝对是富可敌国。 更离谱的,还是国子监祭酒,历朝历代的国子监祭酒,都是德高望重之人担任。 面前这人不过二十岁出头,如何可能做到。 “在下不过是凭借些个小聪明,二位做的可都是大买卖,实在是力不从心。” 宋浩摇了摇头,自个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经营这羊汤炊饼靠的也不过是投机取巧,真要玩大的,万一赔了咋办? “你无须自谦,若是愿意,大可先去湖畔商学院担任导师,授课的同时钻研桃源的商学技巧,绝对是大有裨益,你这羊汤炊饼,每年盈余算作十万两,本宫便给你十万两一年的俸禄。” 朱高煦微眯着眼道,反正无论如何今日都得将人带走。 十万两一年的俸禄,对于朱高煦来说,无关痛痒,随便哪里节省一些成本就出来了,换来的却是一个人才。 “二殿下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再托辞,也是说不过去,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 宋浩也曾想过,靠着经商富可敌国,否则便也不会放弃入仕,眼下这便是极好的机会,若是不把握住,将来或许会后悔。 十万两一年的俸禄,整个大明,怕是再无第二人! “在此之前,你得先替本官解决一件小事。” 林浩突然说道。 虽然羊汤炊饼的营销已经证明了宋浩的能力,但林浩还想试试对面的底。 倘若当真只是小聪明,便难堪大用,当个导师便也算了。 “林大人说笑了,在下有什么能帮的了你的?” 宋浩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清楚林浩此举是何用意。 “对街的通州书局,之所以能如日中天,只因其所销售的话本,皆是从应天书坊流出。” “如今通州书局在应天书坊中的卧底尽数得知,如何才能杜绝,通州书坊盗印话本一事?” 林浩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这便是他给宋浩出的考题。 解法不下十种,只要宋浩能想出一种,日后林浩便能委以重任。 “欲要断绝此事,自然是告官。” 宋浩不假思索道。 “虽说朝廷有着律法,严禁盗印书籍,可就算被查出,对面只需换个名头,便能死灰复燃,而且就算处罚,也是无关痛痒。” 朱高煦显然对宋浩的回答并不满意,告官一事,只要是个人都能想到。 宋浩脸上挂着一丝笑意:“还请林大人将应天书坊还未刊印出售所有话本的名册,都给在下一份。” 看着宋浩胸有成竹的模样,林浩赞许的点了点头,光是这份气场,都不是寻常人所能企及。 不多时。 杨士奇捧着一堆名册,上了阁楼。 “宋浩,你要这名册做什么,难道靠着这些个名册,便能杜绝通州书局盗印一事?” 朱高煦不解道。 “还请诸位与我去刑部走上一趟。” 宋浩脸上从始至终都挂着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意。 上了马车,直奔内城西边。 “去刑部所谓何意,难不成你是想让金纯尚书出手干涉此事?” 朱高煦接着问道。 “不错,应天书坊幕后之人,先前我还真不知,可通州书局就差把东宫二字写在招牌上,朝堂之上敢与东宫对着干的,想必也就只有刑部金大人。” 宋浩微微颔首道。 “就算找了金纯又如何,充其量也就是责令关闭,并且处以罚金,朱高炽那种狗皮膏药似的,黏上了如何会走。” 朱高煦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这宋浩也不算有多明智,这些办法他可都是想过,就没有一条行得通的。 “此事便依宋浩,二殿下。” 林浩扯了扯朱高煦的衣角。 …… 马车在刑部外停了下来。 “二殿下,林大人,宋小友,大驾刑部是有何贵干?” 坐在门槛上吞云吐雾的刑部令史左千秋,见到三人从马车上走下,连忙将烟蒂甩掉,满是笑意的迎上前来。 一位是当今皇子,一位是工部尚书之子,还有一位国子监祭酒,陛下眼前的大红人,哪个都不是他这小小的令史能够得罪的。 “我等要见金纯大人,烦请通报一声。” 朱高煦朝着左千秋拱了拱手,若说朝中他最为惧怕的便是这金纯。 哪怕姚广孝,都敢当着面喊其秃驴,可金纯面前却不敢半分造次。 还记得少许年前,他与三弟为了在应天府中修筑豹房消遣,拆了两栋民宅。 结果金纯直接冲进后宫,将两兄弟给拽了出来,当着街就是一人一百大板,还责令二人与那民宅的主人道歉。 父皇也是充耳未闻,从此以后,朱高煦两兄弟,见到金纯都是绕着道走。 “无须通报,金纯大人此时在公房用膳,小的给您几位带路。” 左千秋满是讨好道,领着四人进了刑部。 金纯的餐食异常简单,不过是两枚红薯,配着一碟花生米,伴着三两果子酿。 刑部绝对的禁酒令乃是陛下亲自颁布,可陛下却知金纯平日嗜酒如命,便格外开恩,午膳之时,可饮三两酒作陪。 “二殿下,宋小子,还有林小子,你们怎么来了?” 金纯见左千秋领着几人进了公房,连忙起身笑脸相迎。 先前三德客栈一案,若非林浩在朝堂之上公然斥责,他便当真成了草芥人命之辈,所以对林浩也是高看一眼。 “金世伯,我们是前来报案的,此事关乎重大,直接就上您这刑部来了,还请见谅。” 宋浩朝着金纯拱了拱手,不徐不疾道。 “但说无妨,左令史看座。” 金纯让人将还未用完的午膳端了下去。 “您应该知道,应天书坊是二殿下的产业,靠着兜售话本为营生,如今应天书坊的话本生意做到了大明各地,生意红火引得贼人惦记。” “前几日,应天书坊的十几个伙计,押送着刚刚刊印成册的话本,送往各地,却久久没有传回消息。” “二殿下派人前去找寻,却发现十几个伙计都被人截杀在半路,车上的话本也是不翼而飞,话本丢失是小,可那十几个伙计为此白白丢了性命!” 宋浩声泪俱下道,演的那叫一个真实。 “岂有此理,在大明境内,还有此等事!” 金纯拍案而起,眼中皆是难以掩饰的怒意,十几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依照大明律,如此行径,乃是人神共愤,应当行连坐之罪,晚辈这有一计策,能够找出那幕后凶手。” 宋浩接着说道。 “你有何计策,速速说来,本官定要将那人戳骨扬灰!” 金纯连忙问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阴沟里翻船 “伙计本身并没有价值,杀人行凶只可能是为了押运的话本,如今这些个话本,并未公开销售,那些人既然盗了书籍,便是为了盗印牟利。” “也就意味着,除开应天书坊之外,销售话本之人,便是凶手!” “所有丢失的话本名册,以及原本都在这,金大人届时只需要一一比对即可。” 宋浩斩钉截铁道。 “此计甚妙,本官这就安排下去。” 金纯眼神中闪过一抹异彩,没想到老宋这儿子还是个断案的好手,去做生意当真是可惜了,若是能来刑部,岂不是一桩美事。 朱高煦也是猛地一拍大腿,怎么就没想到还能这么玩,不就是借刀杀人。 只要朱高炽不想牵连上杀人之罪,便只能停止盗印应天书坊的话本,而且鬼知道丢了哪些话本。 依照金纯的性子,哪怕清楚朱高炽是背后的东家,也绝不会轻饶,自个与三弟就是前车之鉴,父皇定然也不好插手此事。 “那就多谢金世伯,改日等晚辈父亲回应天,接风宴上金世伯断然不能缺席才是,告辞!” 宋浩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毕竟是关乎人命的大事,金纯也不敢耽搁,于是连忙离开公房。 左千秋倚靠在门前,那叫一个心痒痒,这三位来找金尚书,断然不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左令史,你可想知道今日我等前来所谓何事?” 宋浩朝着左千秋招了招手,眼含笑意道。 左千秋连忙上前,揉搓着双手,眼神中满是期待,毕竟谁不想吃瓜,特别是那种极其劲爆的瓜。 “我与你说了,你不会告诉旁人吧?” 宋浩面带疑虑道。 “宋小爷,您放心,卑职在这刑部可是出了名的最严,向来那都是守口如瓶,只要走出了这道门,绝对烂在肚子里头。” 左千秋拍着胸脯保证道。 “反正就是………………,此事关系重大,你千万不可告诉他人!” 宋浩凑到左千秋耳旁呢喃道。 朱高煦在一旁点上一支香烟,想了想觉得不妥,便给左千秋散了一支。 左千秋受宠若惊的接过香烟,又是拍着胸脯保证道:“您还信不过卑职嘛,就算是上了大刑,卑职也断然不会透露一句!” …… “殿下他们与你所言何事?” …… “这件事关乎重大,我要是跟你们讲了,你们可断然不可告诉他人……” …… “左大人,您还信不过我嘛,就咱们这十几天的交情,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 “反正就是这么一件事,那盗抢话本的人,算是倒了血霉了。” “看到没,这可是和天下香烟,烟草司五百两一盒,二殿下亲自给我的,一支就是三十两银子,抵得上咱们一年的俸禄了,更重要的是二殿下给的,知道什么意思吗?” …… “二殿下为何要给你这好东西?” …… “你们懂什么,为什么不给别人只给我,还不明白吗,二殿下这分明是有意提拔我。” …… “左大人,看来您这是要平步青云了,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咱们……” …… “好说好说,不过你们是不是也得有点表现才是,我这还有好多二殿下的事,随便知道一些,保你们仕途平顺,想听的话就在那天上人间摆上一桌。” …… 林浩一行人,前脚刚走,刑部之人便是围了上来。 左千秋捧着朱高煦散的香烟,讲的那叫一个满面红光。 “你小子倒是挺聪明,还能想出如此一计,除开朱高炽外,整个应天府何人敢盗印应天书坊的话本,用不了几日,便会东窗事发,杀人之罪,届时我倒要看看大哥如何应付金大人。” 朱高煦微眯着眼道,总算是掰回一城。 “非也,东宫毕竟是东宫,没有确凿的证据,陛下绝对不会允许金纯大人动手,话本失窃一事乃是杜撰,杀人越货更是无稽之谈,倘若真将朱高炽逼急了,纸是包不住火的。” “更何况,陛下又怎会不清楚东宫所行之事,没有表态,多半也是想借此机会,让殿下与之暗地里较一番劲,看看最后鹿死谁手。” 宋浩摇了摇头,人性归根结底就是如此。 “那此番来刑部寓意何为?” 朱高煦不解道,细想之下的确如同宋浩所说。 “就先前那左千秋,绝对是个大舌头,宋浩是想借他的嘴,将此事透露出去,刑部中不可能没有东宫的眼线,恐怕此时消息已经是传到了东宫耳中。” “东宫素来生性多疑,如今构建江南府水系一事,殿下立下不世之功,东宫想必是坐如针毡,绝不会做那引火烧身之事,哪怕吃了暗亏,也只能咽下去。” 林浩微眯着眼道。 “宋浩,你小子可以啊,没看出来,竟然能想到这步,要不那先生也别做了,就给本宫当军师如何,绝对亏待不了你?” 朱高煦笑着朝宋浩肩头砸了一拳。 “二殿下,宋浩定有他自己的想法,不必强求,趁着还早不如先去国子监看看。” 林浩连忙出声道。 朱高煦这种大包大揽的作风,极有可能令人反感,若是宋浩当真跑了,那他可就亏大了。 “本宫也想看看,那所谓的常青藤商学院,究竟是什么妖艳贱货。” 朱高煦冷哼一声,坐上了马车。 “杨士奇,你先回应天书坊,今夜来本官府上一趟。” 林浩踏上马车之前,拍了拍杨士奇的肩头。 朱高煦背后一阵恶寒,难不成林兄当真是有那龙阳之好,可杨士奇这小子长得也不算俊俏…… …… 国子监。 相较于两人离开之前,如今的国子监,改变不小。 原本的国子监牌匾已经不知去向,院门右边挂着常青藤商学院的牌匾,左边挂着的是湖畔商学院。 自古以来便是国以右为尊,朱高煦如何忍得了,直接上前,将两块牌匾摘了下来,调转了方向,这才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 “放肆,你是何人,胆敢动常青藤商学院的牌匾!” 几个身着锦袍的年轻男子,冲上前来,撸起袖子便欲动手。 “你们确定要对我动手!?” 看着几人胸前绣着一根青藤,朱高煦反应过来,恐怕这几人便是所谓常青藤商学院的生源,轻哼一声道。 “妈了个巴子的,在这装尼玛呢,不知道咱们是太子门下,日后都得入朝为官的吗!” “给我狠狠的打,出了事太子殿下担着!” 为首的肥圆男子,一脚朝着朱高煦踹了上去。 林浩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是一顿暴揍,直接被压得抬不起头。 “我是当今……” “当今你妹啊你,给我打!” …… 朱高煦虽说军营出身,但也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落入下风,被揍得鼻青脸肿。 朱高煦拭去嘴角的鲜血,眼神中尽是寒意:“很好,有种报出你的姓名!” “老子叫魏楚学,家父是名震应天的瓷器商人,其他人都是这应天府中的世家之子,告诉你又如何,给我记好了,日后见你一次打一次。” 魏楚学狠狠朝着朱高煦啐了一口,耀武扬威似的走进了国子监。 林浩尚好,护着脑袋,也就挨了几脚,宋浩着实给人揍得不轻,脸肿的跟个猪头似的,让林浩直接笑出了声。 上一次挨打似乎还是跟赵穆那小子,在两江府乞讨时,被富人的家丁围住,那次真当叫一个惨不忍睹。 下巴都被打的脱臼,林浩足足喝了两个月的稀粥,才算是缓过来。 “殿下,这您可得算作工伤,这些个富商之子实在是太不讲理了。” 宋礼含糊不清的吐出一口血水,后槽牙都被打断一颗。 朱高煦从腰间取出一枚管状物,点燃之后,一道火光直冲天际,在天边印出一道星芒。 他离开军营之后,手上的凤字营五百死士,便交到了三弟朱高燧的手中,这道信号便是凤字营的标记。 朱高煦拭去身上的尘埃,啐了一口血水:“打了一辈子鹰,未曾想竟然被鹰给啄了眼,一刻钟后,本宫要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三人互相搀扶着走进国子监,国子监内大道被分为两条,左边所有建筑被漆成了玄色,右边则是被漆成了红色。 “做生意,要学会动脑子,光靠两条腿,就算跑断能挣几钱银子。” “通州书局上月光靠兜售话本,你们知道盈余多少银子,足足十万余两,用不了多久,通州书局的话本便会遍布整个大明,皆时银子就如同那流水一般,朝着咱们涌来。” …… “可是这些话本毕竟是盗印应天书坊的,这般是不是行事有些个过于高调,学生可是听说,应天书坊背后之人乃是当朝二皇子。” …… “放肆,再说此等扰乱军心的话,你便不用再来常青藤了,自古以来嫡长为尊,朱高煦身为皇子又如何,咱们背后的东家可是当今太子,日后的陛下,区区一个老二,有何忌惮?” “更何况,他说抄袭便抄袭,有什么证据?” “就算有证据又如何,值钱的是通州书局这个招牌吗,是那些个话本。” “封了一个通州书局,咱们还能开十所,甚至一百所!” …… 褚禄的声音从右侧的课室中传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狂什么? “褚师所言极是,值钱的是那些个话本,并非通州书局,就算被查那又如何,依照大明律盗印书籍者,不过就是罚没些个银两罢了。” 魏楚学起身恭维道。 “你小子倒是看得清楚,除开通州书局,还有咱们在内城开设的风花楼。” “本官已经研究过,天上人间卖的不过是服务,所谓的酒池肉林,春花楼如今也有了,装潢也不在话下,伙计的培训都是按照天上人间的流程走下来。” “他们能打造春夏秋冬四位花魁,咱们也能照搬照抄,楚学此事便交予你去办,务必尽快找寻到数位绝色女子。” 褚禄眼神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如今他可是东宫眼前的大红人。 常青藤商学院交到他的手中,起先没有任何思路,毕竟先前只是在国子监中教算学的先生。 兜兜转转一圈之后,才是发现,就如同通州书局一般,唯有照搬照抄湖畔商学院的模式,才是上上之选。 而且要做,便要做到最大,只要将湖畔商学院弄垮,日后的财富便是源源不断。 “你们派往天上人间,还有那应天书坊门市的暗桩,都给本官打起精神来,每一部话本的价格都得给本官记录在册,还有那天上人间内,细致到每一道菜品,每一两酒,甚至每一个姑娘的过夜钱,无论他们涨还是降,需始终做到比他们便宜。” “市场需要徐徐图之,长此以往,用不了多久,百姓便会清楚,怎么来的划算,届时便是他们的死期。” 话到此处,褚禄眼神中尽是狂热之色。 “听说褚师您将应天府中的钱氏染坊共计一十三家染坊都给买了下来,不知又要有何大动作?” 魏楚学下意识问道。 “本官就喜欢你这样,善于思索的学生,尚衣坊这块糕点可不小,本官已经是盯了很久,奈何对于色料,以及绸缎的工艺,始终无法达到尚衣坊的工艺。” “今日才是想通,尚衣坊先前卖的只是男装,女装少之又少,如今女装也是风靡一时,只因为那春夏秋冬四位花魁,在演出之时,身着的便是尚衣坊出的衣物。” “所以坊市中衍生了一个新词,叫网红爆款,引得无数富人家的小姐太太,争相跟风!” “她们那买的是色料吗,还是衣裳的绸缎质量,本官都不好意思拆穿她们,既然尚衣坊这么玩,咱们一样可以,至于男装,东宫以及姚相等朝中一众大人,那便是活脱脱的衣服架子。” 褚禄娓娓道来,先前怎么就没发现,自个也是一把做生意的好手,每次都能穿透迷雾,看清生意场上的本质。 早知道如此,还当什么先生,早就应该去做生意才是,如今富可敌国的就不一定是那汇宝通的刘财神,指不定就是他褚某人。 “另外,想尽办法,收买尚衣坊中的伙计,人都是有个价码的,不愿意投诚多半只是因为价码还没到位,他们的染色工艺,以及绸缎出处,绝对要掌握在手中。” 褚禄眼神中闪过一抹狠戾之色,银子越多,他在东宫面前的地位便越稳。 等到陛下百年之后,东宫继承大统,三公九卿都未尝不可! “褚师,我有一远房堂弟,父亲做的是雨伞生意,也想上咱们常青藤学院来进修……” “我那兄长也想来,褚师的话,句句皆是金玉良言,学到些皮毛都足够在商场纵横……” …… 台下众人皆是恍然大悟般的神色,来到此处的,多半都是些个败家子,父辈都是有头有脸的商人,他们对于做生意却是一窍不通,经过褚禄所谓的教导,可谓是茅塞顿开。 “好说好说,常青藤商学院欢迎所有的有志青年,只要按照老规矩缴纳白银三万两,并且将家中产业三成的利润上供给东宫,便能够入学。” “不过你们可别觉得,本官这是在挣你们的银子,常青藤商学院教的是最先进的经商之道,这些钱财一是表明你们的决心,不会半途而废,再一个便是你们拜入太子门下的投名状,日后若是想入朝为官,东宫定然也会不留余力。” “至于银子,等你们毕业之后,还愁挣不到银子不成?” 褚禄微眯着眼道。 这招也是他替东宫想出来的,应天府中,最不缺的就是商贾巨富。 这些个商人之子,多半是骄奢淫逸,不知进取之辈,只要给他们父亲灌输个概念,进入了常青藤商学院,便是搭上了东宫这条线。 无数商人都是挤破了脑袋,想要将自家晚辈送进来进修。 一人三万两,十人便是三十万两,更何况还有入学之人家中产业的股份,短短数月,便挣到不下百万两银子。 “多谢褚师,今日散学之后,我便回去告知……” …… “没发现褚禄这小子,还有如此野心,看来是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躲在门外的朱高煦眼神中闪过一抹狠戾之色,动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若是仍由其如此下去,那还得了。 “二殿下稍安毋躁,咱们的生意,没人能够抢走,不妨看看这褚禄最后能做到何等模样。” 林浩摆了摆手,深知褚禄是在替朱高炽办事,挣来的银子,便是一剂催化剂,能够加速朱高炽兵变的过程。 否则朱允炆那伙人一直躲在暗处,就如同嵌入血肉的一根刺般,令人寝食难安。 “凤字营办案,所有闲杂人等,速速让开!” 就在此时,院外的官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五百匹汗血宝马停在国子监外的街巷内,身着银甲,手握斩马刀的凤字营将士,从马上翻身而下。 领头之人,便是朱高燧,相较于数月之前,此时的朱高燧又是长高不少,身形更是显得魁梧。 “二哥,是哪个对你下此狠手,老子将他挫骨扬灰!” 朱高燧一眼便看见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朱高煦,额头顿时青筋暴起,喘着粗气道。 “就在里头,叫什么魏楚学,还有他身边的几个狗腿子。” 朱高煦尴尬的笑了笑,凤字营全体将士都是到场,实在是有种当场社死的感觉。 “兄弟们,随我冲进去,灭了那对二哥下手之人!” 凤字营将士如同洪水泄闸一般,鱼贯而入。 褚禄刚想抬头往外看去,斩马刀便是搭上了脖颈,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你们是何人,有话好好说,何必舞刀弄枪的,万一出个意外……” “恬噪。” 朱高燧反手就是一刀背,拍在褚禄肩上,后者顿时昏死过去。 “放肆,这儿那轮的到你们这帮臭当兵的撒野,家父是名震应天的瓷……” “瓷你马勒戈壁的!” 朱高燧眉宇中尽是怒意,直接就是一脚,朝着魏楚学腰间踹了过去。 魏楚学身形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射出去,狠狠的砸在一旁的石柱上,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哀嚎声。 一旁的学子皆是面面相觑,人家这是压根不管你什么背景,跟这些个当兵的作对,岂不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哪个叫魏楚学,给老子滚出来!” 朱高燧手中斩马刀硬生生刺入地砖当中,暴喝一声,上位者的气势,在课室内荡涤开来。 一些个胆小的直接吓尿了裤子,抱着脑袋,蜷曲在角落内瑟瑟发抖。 “老子就是魏楚学,东宫门下,现在知道怕了吧,给我跪下磕头……” “头泥马个大猪腰子,东宫又怎么样,你让他过来,老子照打不误!” 不等魏楚学说完,朱高燧又是一脚上去。 魏楚学直接一口鲜血喷出,还未回过神来,朱高煦上前又是一巴掌,十几颗牙混着血沫子直接喷出。 褚禄也是苏醒过来,看着宛如煞神一般的朱高燧,内心无比的恐惧,支支吾吾道:“三殿下,您这是做什么,这儿可是国子监,要是事情闹大东宫来了,咱们可都不好收场。” 听到朱高燧的身份,魏楚学简直跟吃了屎似的表情,威胁当今三皇子,那是有多少个脑袋也不够杀的啊! 可他平日里为人向来谨慎,如何会招惹到这尊大佛。 “你还怕事情闹大啊,这小子在国子监外,将二哥以及林大人,还有工部尚书宋礼大人之子一顿殴打,若是闹到父皇面前,我看看谁能护得住你!” 朱高燧脸色阴翳到极点。 林浩三人也是缓步走进了课室。 “你小子不是挺狂的,不是要见本宫一次打一次,你倒是打啊!” 朱高煦俯下身子,凑到魏楚学身旁,冷哼一声道。 “那人当今二皇子朱高煦,最帅的那个好像是国子监祭酒林大人,揍成猪头似的那个是工部尚书大人的长子宋浩,这回就算魏楚学祖宗从坟头爬出来也救不了他!” “这还救啥啊,祖宗知道了估计的气的从坟头里拱出来才是。” “不愧是魏兄,当真是生猛,连当朝皇子都敢揍,莫说皇子,哪个是他能招惹的起的,随便一人,都够灭他满门的!” …… 一旁躲在角落内,原先国子监的贡生,纷纷低声议论着。 第一百五十五章 心算大师 褚禄简直就跟吃了屎似的表情,看向魏楚学的眼神中,尽是怨恨之色。 本来一切顺风顺水,谁知道摊上这么个怨种,这事绝对没完! “还有什么遗言,我替你转达。” 朱高燧冷哼一声,斩马刀微微划开魏楚学脖颈,一丝鲜血顺着刀刃,渗了出来。 魏楚学已经绝望的闭上了双眼,浑身止不住的震颤着,实在想不到,还有何人能够救他,能留个全尸,那都是万幸! “东宫到!” 姚继的声音从院子外传了进来。 一众锦衣卫端着绣春刀,迅速将凤字营合围。 姚继替朱高炽搬来一把椅子,随即阴阳怪气的呵斥道:“三殿下,凤字营不得皇命,不得擅自进城,您这是要造反?给我缴了他们的械!” “本宫看看谁敢!” 朱高燧纵身上前,一把掐住姚继的脖颈,斩马刀顺势就搭了上去,双眼死死盯着一众锦衣卫。 “东宫,小的可是死心塌地的为您效命,还请您救小的一马,日后定然肝脑涂地!” 魏楚学爬到朱高炽身前,死死拽住朱高炽的双腿,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恬噪!” 朱高炽一脚踹开魏楚学,随即起身:“刺杀皇子,乃是连坐的死罪,不过二弟,他毕竟是本宫门下之人,不知可否赏个薄面,饶其一命。” “朱高炽,莫要以为你是老大,我就怕你了!” 朱高燧冷笑一声,压根不打算给朱高炽面子。 “死罪免了,至于人的话,你们想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本宫毕竟是东宫,若是手下之人,在这国子监被斩杀,日后如何服众?” 朱高炽瞥了朱高燧一眼,眼神中带着一抹玩味之意。 “本宫若是偏不呢!” 朱高燧呵斥道。 “慢着,依大哥所言便是。” 朱高煦见林浩使了个眼神,立即会意道。 若是朱高炽没有出面,杀了便杀了,可他只要出现,若是还动手杀人,难免落得口舌。 “还是二弟宽宏,褚禄,那通州书局是你干的好事吧,给本宫撤了。” 朱高炽扔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国子监。 区区一个魏楚学,根本不足以令其出面,就在方才,刑部的眼线传来消息。 林浩三人找到金纯,朱高炽又岂会不知,这是林浩设下的圈套,想让他服软,哪有这么容易。 正巧出了这么桩事,于是便领着姚继前来,借坡下驴。 “放开!” 姚继拽开衣领,狠狠瞪了朱高燧一眼,追随着朱高炽离开。 “二哥,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岂不是便宜了那小子!” 朱高燧气急败坏道,什么时候吃过这等大亏。 “若是僵持下去,事态便会恶化,凤字营将士不得皇命,无权入城,此番已是谋逆之罪,他若是在此事上做些文章,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这顿揍,可不能白白挨了。” 朱高煦坐在先前姚继搬来的太师椅上,眼中带着笑意,看向魏楚学。 “东宫说了,保我性命,你想做什么!?” 魏楚学支支吾吾道,此刻的他就感觉,自个像是那被人摆在案板上的鱼肉一般。 “死罪免了,可你却落在了本宫手中,刚刚动了手的,全部给我站出来!” 朱高煦呵斥道。 十几个穿着锦袍的年轻人,不情不愿的站了出来。 “给你们一个时辰,让人传信回家,十万两银子一条命,晚一刻钟,本宫便杀一人,别怪不给你们机会。” 朱高煦微眯着眼道。 在场十几人,那就是一百多万两,不过是挨顿打,简直不要太划算,可惜这买卖就只能做一次。 在场之人,纷纷跪地叩谢,虽说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但跟性命相比,却显得无足轻重。 “多谢二殿下饶命,小的这就差家丁取来银票!” 魏楚学千恩万谢道,他爹是名震应天的瓷器商人,区区十万两,根本不在话下。 “我说你了嘛,其他人十万两,你不是说你爹是名震应天府的瓷器商人,那你就拿个一百万两。” 朱高煦可记着,先前就属这小子手黑,还威胁自个来着。 魏楚学顿时满脸黑线,虽说家里是应天府数一数二的富商,但这一百万两银子拿出来,也得伤筋动骨。 若是十万两,父亲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拿出来,可一百万两,父亲当真愿意拿? “你是他的家仆对吧,回去告诉他爹,就说他说的,以一家老小的人头担保,一个时辰内凑齐一百万两银子,凤字营去几个人跟着。” 朱高煦瞥了一眼跟在魏楚学身后的家仆,轻哼道。 魏楚学整个脸扭曲成了苦瓜状,这么整就算活了下来,老爹也会弄死自个。 湖畔商学院的众人,听见动静也是纷纷围了过来。 平日里就被常青藤这帮人百般针对,总算是狠狠的出了口恶气,纷纷拍手叫好! 半个时候后,桌上多出一沓银票,足足有着二百万两,地上则是多了一群跪着的富商。 “改改平日里那张扬跋扈的性子,否则你们老爹就算攒下一座金山银山,都得给你们败光!” 朱高煦拿起桌上厚厚一沓的汇宝通宝钞,用火折子引燃,点上一支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微眯着眼道。 林浩接过还未燃尽的银票,也续上一支香烟,宋浩挤眉弄眼的凑上前来,虽然不会吸烟,但他也想试试,用银票点烟究竟是个什么感觉。 一众匍匐在地的富商,都跟见了鬼似的表情,其中大半人,这是他们一辈子辛辛苦苦在积攒下的家业,就这么用来点了几支烟!? 不带这么玩的啊! “是是是,殿下教训的是,老夫本就不赞同他来这什么狗屁常青藤,生意是做出来的,哪是学出来的,回去就打断他的腿!” “还不赶紧给二殿下道歉,你这也就是碰上的二殿下,若是换个人,咱们老李家都得被你害死啊!” …… 一众富商感恩涕零道,千恩万谢后,拽着自家孩子跑出了国子监。 原本几十号人的课室,如今只剩下寥寥数人,其他一些个贡生的长辈,一听事情闹大了,纷纷前来领人。 挣银子事小,念个书把命念没了,那就问题大了。 褚禄想趁乱溜走,却被凤字营将士给拦了回来。 “怎么褚博士这就想走,这些个可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学生。” 林浩微眯着眼,看向褚禄道。 “林大人,他们本就生性顽劣,与下官没有关系啊,十万两银子,下官实在拿不出来。” 褚禄接连磕头道。 他可不是什么富商,创立这常青藤学院之前,不过就是国子监算学博士。 后面挣的钱,也都进了东宫手里,莫说十万两,就是一千两他也拿不出来。 “没有银子没关系,立下字据即可。” 朱高煦眉头轻挑。 说罢几个凤字营将士便将褚禄摁在桌上,签下一张十万两的借据。 …… “林大人,二殿下您二位可算是回来了,这常青藤的平日里简直欺人太甚,咦,这位是?” 郁可迎上前来,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郁可,我是宋浩啊,你宋世伯的长子!” 宋浩简直欲哭无泪,刚来国子监就挨了顿揍,当真是被揍得亲爹都认不出来。 “宋浩?” 郁可仍旧不敢相信,面前这长得跟猪头似的人竟是宋浩。 “先前我开那酒肆,沽酒户的名额,还是托你爹帮忙弄得!” 宋浩急了。 “好了,日后宋浩便与你共事,在这国子监中担任先生。” 朱高煦摆了摆手,郁可这小妮子分明就是在逗宋浩玩呢。 “如今湖畔商学院除开我与许大山,共计生源六名,都是嫣然姐姐招来的,还不快见过林大人,二殿下。” 郁可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的准则便是宁缺毋滥,所以数月光景一人都未曾招到。 “见过两位大人。” 身后六人纷纷朝着林浩二人叩首。 “你叫什么名字,先前经营的是何营生?” 林浩看向人群中一名身形瘦弱的年轻人。 “学生叫任天华,是庐陵郡人,原本在庐陵郡中一赌坊,给东家当门客,得许师看重,便来到应天府。” 任天华朝着林浩拱了拱手。 “任天华?” “说说吧,你能做些个什么?” 林浩有些个忍俊不禁,后世的任天华可是名震大陆的赌王,这小子不仅名字相同,从事的行业也是赌坊。 “学生善于算学,在郁师的帮助下,应天府中开了三家赌坊。” “算学若是与赌坊结合在一块,能够做到庄家必赢!” 任天华虽说身形瘦弱,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与本官详细说说。” 林浩顿时来了兴致。 “林大人请看,这张图表是学生所绘制,以骰宝为例。” “假设赌客的投注金额为一个单位,则在这个表格中显示了赌客参与骰宝各种下注方式时输赢概率以及期望。” “比如第四行表示赌客投注全围的话,全围成功出现概率为0.02778,一旦出现全围,赌客会赢钱二十四个单位,全围不出现概率为0.97222,这种情况下赌客会输钱一个单位。” “所以总体来看,赌客赢钱期望为0.02778×24+0.97222×(-1)=-0.3056” …… “由于输钱的理论概率值为51.39%,所以赌客只要进场,一定是输多赢少,而且参与次数越多,输的越多。” 任天华打了个响指,将手中演算的纸笔放下。 极为复杂的数字计算,令林浩都觉得无比头疼,但却有理有据,这也是为何后世,那些个赌场之中,都得有心算大师坐镇的原因。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上门安装? “除开骰宝,学生还研究出一种新型玩法,这是一副竹牌,共计五十二张,数字分别是一到十,还有星、月、日,每次三到八副,洗在一起,放在盒中,由小厮从其中分发。” “各家力争手中有两张牌总点数为九或接近九,星、月、日和十都计为零,其他牌按牌面计点,计算时,将各家手中的牌值相加,但仅论最后一位数字大小,当场付赌金最多者为庄家。” “玩家如认为庄闲开出点数一样,不能分出胜负,可押注和局,玩家如认为庄、闲任一方,或两方同时所获发的牌会出现一对,如两张三或两张月,可押注对子……” “所有的赔率都是经过精心设计,这种玩法,相较于骰宝,多了几分变数,在应天府中,已经是推广开来,咱们挣钱的方式除了概率外,还在于发牌小厮的手法,俗称千术。” 任天华将两盒用竹片雕刻制成的牌,摊在了课桌之上。 “不错,从今日开始,你在湖畔商学院的所有待遇翻倍,只要忠心为殿下办事,日后定然亏待不了你。” 林浩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这不就是后世出现的百家乐玩法,虽说并不够完善,但却极大程度的规避掉所有的漏洞。 又会心算,还能研究玩法,这绝对是真正的人才,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跑! “多谢林大人!” 任天华朝着林浩鞠了一躬,先前在庐陵郡,一年到头东家也就给个几两银子打发。 来到这湖畔商学院后,一年的俸禄便是一万两,如今再翻上一倍,便成了两万两。 “赌坊可以开设在天上人间内,如此筛选出精准客户。” 林浩继而说道。 “嫣然姐姐已经想到,前些时日赌坊便开进了天上人间,三楼的雅间内便有着平民厅,以及贵宾厅,消费送筹码,存卡送筹码等一系列活动,极大程度刺激了前来天上人间的消费。” 郁可掩嘴轻笑道,嫣然师姐也是林师的弟子,如今看来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对了,除开俸禄之后,凡是由你所主导的赌坊,半成利润许以你,从今以后,你便也是东家。” 林浩接着补充道。 像许嫣然,刘强西这些人,林浩都许以股份,而不是单纯的替其打工,唯有如此,生意方能长久。 听到此处,其他几人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在湖畔商学院中,他们只是学生,待遇也分为三等。 唯有任天华是最高的一档,每年一万两俸禄,他们都是每年一千两,虽说根本花不完,但心理上多少会有些个不平衡。 “来到湖畔商学院,注定你们日后皆非寻常人,区区几万两银子,压根不是问题,今日本官正好得闲,若是还有想法,也可一并道出,只要得到采纳,待遇一律与任天华一般。” 林浩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林大人,小女子叫叶红娘,原本在山东府一食肆中当厨娘,发现很多客人会额外给些银子,让伙计将餐食送到府上,待到吃完之后,收回餐具。” “先前许师,给我等看过一物,名叫塑料,成本极低,若是能以此作为餐具,是否食肆便能推出一项业务,名为送餐上门,顾客只需提前预订,小厮在规定时间内,将餐食送到府上,每年的雨季以及隆冬,便要不少顾客不愿出门,这门生意绝对可做。” 叶红娘满是怯懦的说道。 她并没有做过生意,只是恰好当时许嫣然在食肆中用餐,自己不慎将乘着汤水的碗打翻。 掌柜的上来就是一阵殴打,许嫣然于心不忍,便出了十两银子,替自己赎身,之后便一直将自己带在身边。 “不错,如今桃源名下也有不少食肆开在应天府,就依照叶红娘所说,专门招聘一批伙计,换上统一的服装,蹲点在桃源县名下的食肆,以此为试点,就叫做饿了吧宅急送。” 林浩赞许的点了点头,这便是外卖小哥的雏形,虽说大明通讯以及交通不如后世方便,但也未尝不可。 “除此之外,招聘的伙计必须有着各项技能,比如说通个马桶,修个电灯,敲个代码什么的……” 林浩刚出口便觉不妥,于是尴尬的咳了两声。 “此事商机不错,或许能让二殿下向陛下要一纸公文,凡是登记在册的饿了吧伙计,都能在宵禁时派送。” “宵禁之后全城戒严,为的便是防止细作以及聚众闹事之人,先前每每到深夜若是还未入睡,便觉饥饿难忍,却不能出门,若是有人能够将餐食外送,绝对是门好生意。” “对应天府的治安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只需要提前登记造册,核对身份锦衣卫便可放行,伙计们还能充当起更夫的职责,百姓只需在屋内喊上一声,便可实时下订单。” 宋浩捂着肿的不成样子的脸庞,含糊不清道。 “的确是个好主意,只要不影响城中治安,这个办起来便简单,给予父皇一定利润即可。” 朱高煦嘴角不自主扬起一丝笑意,又捡到一门日进斗金的生意。 “这些个伙计能做的,远不仅仅是送餐这么简单,比如说尚衣坊,近半数的衣物都需定制,伙计不仅能够上门量体,让顾客选色样,待到成衣制好还能亲自送上门。” “又比如说,伙计身上还能带着话本,遇见顾客便推销一番,只要卖出一本,便是盈利,又或者夫妻之间在行房事之时没有鱼鳔,只需喊上一句,清洗过后的鱼鳔,便能送货上门,如果顾客有特殊需求,还能帮安装……” 朱高煦只觉脑洞大开,区区一个伙计,竟然能衍生出如此多的生意! “宋浩,此事便交予你带着叶红娘全权负责,如何?” 林浩满脸黑线,神特么上门安装鱼鳔,连忙出声叫住朱高煦。 “定不辱命。” 宋浩忍着剧痛挤出这么几个字,先前那几个孙子,下手是真的黑。 不过眼下心思全飘到那什么饿了吧上去,此事若是做成,当真能够富可敌国! “林大人,学生想向天上人间要一批女子,容貌上乘的那种。” 任天华上前一步道。 朱高煦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宋浩也是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想不到这任天华也是性情中人,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 一年两万两的俸禄,再加上赌坊的分成,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 青楼之中,一位容貌上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红牌花魁,赎身也就数百两银子。 “允了,除开四大花魁,你自行上天上人间去挑。” 林浩自然清楚任天华的意思,就算他不说,自个也会找上门去与之商量。 “任天华,看不出来,原来你是这种人,亏姐姐平日里还对你照顾有加,我看你是色胆包天!” 叶红娘呵斥道。 “林兄,天上人间虽说是烟花场所,但所有的女子可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岂能强人所难?” 朱高煦露出一抹姨妈笑,打趣道。 “二殿下误会学生的意思了,学生指的是,赌坊之中,需要一批专业的掮客,来赌坊的基本都是男人,女子特别是面容姣好的女子,有着先天性的优势。” “经过培训后的女掮客,一眼便能通过顾客的衣着等细节判断出赌客的经济实力,包括言行举止,都能潜移默化的给赌客下套,对于一个大型的赌坊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任天华见朱高煦几人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急的眼泪都要掉了出来。 “区区一个赌坊,还有如此多的套路,那些个赌客若是不输个倾家荡产,还想走出去?” 朱高燧不禁撇了撇嘴。 年幼之时,他便时常与宫中的太监们在一块耍钱,但总是输多赢少,不过权当认为自个运气不行,今日才算是见识到,赌坊里也有如此多的门道道。 “赌狗不值得同情,任何人迈进赌场时,都是因为克制不住内心的贪婪,注定十死无生。” 林浩冷哼一声,丝毫没有心理上的负担,开设赌坊与赌客之间,本身就像是一种交易。 自古以来便没有所谓对等的交易,赌客自愿去承担风险,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后世林浩收购新葡京时,任天华便带着一帮女掮客来见过她,个个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往往一句话便能刺激的你红了眼,紧接着就是倾家荡产。 对于赌坊来说,她们是不可或缺的工具,只是没有想到,任天华小小年纪,竟然能够将人性吃的如此之透。 “还有一件事,学生想要汇宝通分号进驻赌坊,对于二者来言,皆是两全其美之事,顾客赢了钱自然是要存进商号,如果输光了赌本,便可将随身之物向汇宝通抵押,抵押所得定然低于物价,如此一来又是一项盈利。” “也可极大的刺激赌坊的流水,每张赌台都需要抽水,银子悄无声息就被赌坊挣走,所以定是稳挣不赔的买卖!” 任天华继而说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饭之恩 “你怎么就有把握,本官能让汇宝通分号进驻赌坊?” 林浩微眯着眼问道。 “学生先前在室县赌坊工作,所以与汇宝通自然没有少打交道,本地也有尚衣坊,每月十号,是赌坊的扎帐日,同样也是尚衣坊的扎帐日。” “连续数年的观察,学生发现,尚衣坊送去汇宝通的都是现银,掌柜的也从未点数,而是直接进入库房,银票也不曾兑付,所以尚衣坊定然与汇宝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本来还不能确定,直到半年前,尚衣坊东家许嫣然来到室县,在酒肆用膳,学生正巧听见,汇宝通掌柜的与许嫣然商量交割银两一事,便是明白,明面上汇宝通的东家是刘财神,实则定是这尚衣坊的东家许嫣然。” “来到应天府后,得知许师也并非尚衣坊真正的东家,她与刘财神应当只是明面上的代言人,背后定然有高人,二殿下朱高煦与这位工部尚书大人之子,按照身份来说,哪位都不比您这国子监祭酒低,可他们却始终在看您的眼色行事。” “包括叶红娘提出经商设想时,两人都不敢应下,而是第一时间看向了您,也是由您发话,让宋师协助叶红娘经商,由此种种,便不难推断出,您才是这些个产业幕后之人。” 任天华闭着双眼,虽说声音极低,但分析的却毫无漏洞。 林浩都是不禁暗自一惊,这人幸亏收入了麾下,否则无论如何都得除之后快。 半年前,刘强西还在藩国搭建汇宝通分号,以及为后面的殖民布局,汇宝通便交给了许嫣然代为掌管。 届时又恰好遭遇山东府旱灾,许嫣然便带着粮商前往山东府做生意,定然是向那室县汇宝通分号调银子时,被任天华听见。 宋礼满脸黑线,就说这俩人不可能花几千万两银票就为了点支烟,合着汇宝通就是林浩的产业,当真是不怕装哔被雷劈。 看着林浩与朱高煦等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宋浩隐隐有种被人骗上贼船的预感。 不过也为之震撼,尚衣坊已经够离谱的了,汇宝通也是林浩名下的产业。 有着汇宝通在背后撑腰,还有什么生意是做不成的。 甚至只要林浩想,一夜之间,便能让整个大明的经济瘫痪。 陛下如何可能放心,任由钱袋子掌握在一个外人手中。 实质上,不是朱棣放心,而是当其发现之时,已经是晚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对汇宝通下手。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钱庄,竟然能够颠覆整个大明的经济。 就好像后世马哥做的蚂蚁,敢伸头直接被朝廷一刀给剁了。 “既然你都想到了这一步,便依你所说,待许嫣然回来,你与其沟通,让汇宝通进驻赌坊。” 林浩苦笑着摇了摇头,怎么说呢,反正就是有一种头一遭被人扒的一丝不剩的感觉。 …… “东宫,通州书局每月都能带来数万两银子的收入,如今甚至都未曾铺开,难道当真就放弃了?” 姚继不甘道,先前差点就被朱高燧那莽夫掐死,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姚相怎么就收养了你这么个蠢货,老二为何要去找金纯,无非就是想制衡于我,一旦通州书坊再兜售话本,便坐实了那杀人越货之罪。” “如今老二刚从江南府归来,本以为能在途中将其刺杀,不但没有刺杀成,反而让其立了一功,父皇怎么想的还不清楚,这个关头,出不得半点差错。” 朱高炽呵斥道。 “东宫教训的是,难不成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姚继试探性的问道,哪个都不是他能得罪起的,姚广孝在朝堂之上位高权重,可他偏偏是个义子,没有任何实权。 如今攀附上东宫,才得到锦衣卫代指挥使的位置,说白了也就是东宫的一条走狗,想要报仇,只能够借刀杀人。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别把所有人都当傻子。” 朱高炽冷哼一声。 姚继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一个劲的磕着响头:“小的别无二心,只是觉得那朱高煦还有林浩,简直欺人太甚,带着凤字营的将士,冲到常青藤商学院,这是压根就没有将您放在眼里。” “仇自然是要报,你去查查,林浩不是在西昌收服了那啥白莲教,看看能不能在此事上做点什么文章。” 朱高炽眼神中闪过一抹狠戾之色。 做梦都想弄死朱高煦,只要朱高煦一死,他便可高枕无忧,只是奈何手上根本没有把柄。 “东宫殿下,还请您为卑职做主啊,那朱高煦简直不是人,逼迫卑职签下一张十万两的借据,卑职一直都是听您的安排,所有挣的银子的都孝敬您了,上哪去弄这十万两啊!” 褚禄老泪纵横的进了东宫,抱着朱高炽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 “把嘴给本宫闭严实了,否则用不着老二,本宫先杀了你!” 朱高炽眉头一横,露出一抹不悦之色,拔出腰间佩剑,直接斩落褚禄一条手臂。 之所以用这褚禄,便是想将自个摘在外头,褚禄这言外之意,分明是在威胁自己。 褚禄顿时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看着空荡荡的袖子,直接瘫坐在地。 “取十万两银票给他,若是三个月内挣不回来,便提头来见!” 朱高炽语气冰冷道。 紧接着如同死狗一般的褚禄,被禁卫扔出了东宫。 …… 天上人间。 浑身尽是污秽的王仙芝,被人从下水道中放了出来,监工将几枚铜子扔到王仙芝面前:“去收拾干净了再回来,别想着给我跑,在这应天府中,你已经是个死人,若是让锦衣卫抓到,谁也救不了你!” 王仙芝仿佛一夜白头一般,浑身散发着一股恶臭,失魂落魄的从后门走出天上人间。 谁能想到,不久之前,他还是西昌府知县,手底下管着数万民众,挥金如土。 与他一同被送进天上人间的怜月,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穿的是绸缎制成的衣裳,睡得也是两开间的大屋子。 贵人压根不是想试探自己,是压根就没想让自己活,就不应该来这该死的应天府。 看着骑着骏马呼啸而过的锦衣卫,王仙芝连忙低下头颅,就像监工说的一般,如今的他没有身份,若是被锦衣卫给抓到,绝对会被当作细作处死。 陡然想起十年前,大雪隆冬,一个乞丐途经西昌,倒在了雪地里,自个赏了他半碗饺子,算是救下了他那条命。 后来巧合下听陈巨根说,那人如今官拜布政司参议,从四品官职,在朝堂中那可是能说得上话的人物。 找到其,或许能念及当年一饭之恩,给自己谋一条生路,再不济也能要来一些个盘缠,逃出应天府。 他在庐陵郡还有一处偏宅,养了一房小妾,平日里银子也没少给,足够自个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辈子。 “您知道布政司参议郭大人府上在哪吗?” “布政司参议郭毅郭大人,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把我带到他府上,赏你一百两银子。” …… 王仙芝拉着路人便询问了起来。 这是应天府内城,王仙芝这如同乞丐一般的外貌,尤为扎眼。 半日下来,不仅没问到路,反而被人当作疯子拳脚相加。 夜色将至。 林宅。 “林大人,那王仙芝跑出了天上人间,是否派人去寻回来?” 许大山拱手问道。 “无妨,他若是能搭上东宫这条线,自然是最好,再不济混不下去了,自个就会装作没事似的回来。” 林浩笑着摆了摆手。 …… 第二日清晨。 王仙芝总算来到布政司参议郭毅宅子前,上前便是一阵叩门。 “臭乞丐,撒野也不看看地方,跑到郭大人府上来了,给我打!” 管家一开门,见叩门之人,蓬头丐面,浑身带着一股难以言状的恶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招呼着几个家丁就是一顿暴打。 “我错了,我这就走,别打了!” 王仙芝死死护着脑袋,被打的浑身是血,苦苦哀求道。 “何人喧哗!?” 一名穿着华服的中年男子,从府上走了出来。 “郭大人,在下是先前西昌府知县王仙芝,十来年前一次大雪,您倒在了县衙门口,是小的给了您半碗水饺啊!” 王仙芝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大声吼道。 “攀关系攀到这来了,什么狗屁西昌府知县,你怎么不说你是当今陛下,给我狠狠的打!” 管家气得浑身颤抖,若是不妥善处理,影响了郭大人心情,怪罪下来,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慢着!” 郭毅呵斥道。 几个家丁连忙停手,面面相觑。 “是我啊,郭大人,我是王仙芝,您仔细瞧瞧!” 王仙芝如获大赦,连滚带爬的拱到郭毅身前,撩起油乎乎的长发,挤出一抹笑意道。 “原来是王知县啊,这么多年过去,怎么落得如此境地?” 言语间,郭毅眼神中闪过一抹阴翳。 “此事说来话长,在下已经三天滴米未进,您先让府上仆人给小的弄点热水,洗个澡,然后备上一桌酒菜,边吃边与您道来。” 王仙芝满是笑意道,幸亏当年结下这么一场善缘,否则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一百五十八章 强扭的瓜不甜,但是解渴 “王知县,当初还真得谢谢你,若不是您那半碗水饺,哪来的郭某今日,如今王知县落难,郭某定当义不容辞,不过这府上便不用进了。” 郭毅拦住王仙芝,带着一抹笑意道。 “您这客气了,如今官拜布政司参议,还能记得在下这么一桩善缘,实乃在下的福分,你说的对,上您府上的确不是妥善之举,要不您给在下在这应天府中,购置一处宅子,地段不用太好,外城也行,然后给些银子,让在下先安顿下来,若是有机会的话,希望郭大人能引荐一番,在朝堂之上谋取个一官半职,那就再好不过。” 王仙芝面露狂喜,心里盘算着道。 如今自个没有回天上人间,想必那林浩已经派人在城中搜寻自个,若是这个时候出城,难免是要出问题。 既然郭毅念及当年旧情,区区一座宅子,自然不在话下,毕竟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 若是郭毅心善,替自己重新弄个身份,再谋求个一官半职,也未尝不可。 “你还想做官?” 郭毅讪笑一声。 “是在下唐突了,郭大人为官清正廉明,自然不可能做出此等之事,这样吧,官职在下也不要了,您给在下安置一处宅子便是。” 王仙芝也是觉得不妥,换了身份但这张脸可没有变,林浩与朱高煦都是朝堂之上的重臣,若是被他们发觉,还不是自投罗网。 更何况这是应天府,可不像那鸟不拉屎的西昌府,想要弄个官职,绝对易事,确实有些个为难人了。 “你还想要一处宅子?” 郭毅接着讪笑一声。 “应天府中的宅子想必不如西昌府那般便宜,您给在下找个客栈住下,然后再给上一些盘缠便是。” 王仙芝内心咯噔一声,连忙变了口风,如今可是寄人篱下,有没有宅子都不重要,只要有个栖身之所便不错。 “你还要住客栈?” 郭毅又是讪笑一声。 “郭大人,客栈在下也不住了,可当年毕竟是对您有一饭之恩,不求如何报答,能否借给在下一些盘缠,待在下回到江南府后,立即托人归还。” 王仙芝顿时内心一阵发毛,咽了咽口水道。 “当年本官落难西昌,向你苦苦哀求,你是如何对本官的,你有给一枚铜子还是给了一片卧榻之地,就连那半碗水饺,都是你养的那恶犬吃剩下的。” “你不是想本官报恩嘛,本官这就报给你看,来人呐!” 郭毅眼神中尽是冰冷之色。 当年他忍辱负重,从这王仙芝胯下钻过,才换来半碗狗吃剩下的水饺。 这些年没有前去寻仇,已经是格外开恩,这孙子竟然还敢到自个府上来要报恩。 “郭大人,在下什么也不要了,这就告辞,就当今日没有见过!” 王仙芝喉结一阵翻滚,顿时想起了当年的经过,那时的郭毅不过是个穷书生,而他生平最看不惯的便是这些个穷酸书生,于是对其百般刁难。 时过境迁,便只记得,给了郭毅半碗水饺,其他羞辱之事,浑然忘记,如今这么上门,岂不是自寻死路! “想走可没有这么简单,本官这恩还没有报呢。” 郭毅朝着对街摆着饺子摊的老汉招了招手。 “郭大人,有何吩咐?” 老汉揉搓着双手满是笑意的迎上前来,郭毅可是这街坊邻里人人称颂的好官。 平日里街坊四邻谁家若是出个事,郭大人绝不会倚仗身份,袖手旁观。 “把你那所有的饺子都给本官煮了。” 郭毅取出一两银子递到老汉手中。 “好嘞,您稍等,老汉这饺子可是猪肉大葱馅的,货真价实。” 老汉连忙跑到摊前,忙碌了起来。 王仙芝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本以为是要杀他,没想到这郭毅是想让他吃饺子。 不论如何,只要命保住了便是好事,先吃了这顿再说,其他的容后再想。 “光是这肉馅都有着五斤,加上饺子,怎么不得有个三十斤!” 不多时,老汉便端着两大锅饺子,来到郭毅府邸前,满脸堆笑着道。 “王知县,请吧。” 郭毅冷笑一声。 席地而坐,顾不上身上的污秽,夹起一个饺子,塞进嘴里,冒着热气的油花,顺着嘴角淌了出来,一个接着一个,王仙芝吃的那叫一个满足。 几十个饺子下肚,王仙芝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拭去嘴角的油渍:“畅汗淋漓啊,还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饺子!” “怎么能吃饱了呢,这两锅可都是给你准备的,当年王知县给了本官半碗饺子,本官自当百倍奉还。” 郭毅俯下身子,凑到王仙芝耳边。 “是真的吃不下了,浪费确实可惜了,要不在下将这些个饺子带走,等饿了再吃?” 王仙芝浑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能吃上一顿饱饭,已经是那不幸中的万幸。 “今日你若是不吃完这锅里的饺子,怕是走不了啊。” 郭毅脸色陡然一变,随即朝着宅子内走去。 几个家丁压着王仙芝的脑袋,朝着滚烫的锅内摁去。 管家直接一脚将盛着饺子的铁锅踢翻,白花花的饺子散落一地。 顿时引来,一群野狗,淌着哈喇子,虎视眈眈的盯着王仙芝。 “郭大人说了,这些个饺子是他报恩的,若是少吃了一个,今日你便死在这!” 管家拔出朴刀,狠狠插入地面,似笑非笑的看着王仙芝。 王仙芝眼中泛着泪光,肠子都要悔青,果真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抓起沾着泥土的饺子塞进嘴里,咀嚼了起来,一群恶犬冲了上来。 王仙芝拾起一块板砖,死死盯着那群恶狗,若是被夺走一枚,他这性命可就不保。 一条恶犬直接朝着王仙芝扑了上来,一口咬在王仙芝的大腿上,王仙芝顾不上疼痛,反手就是一板砖朝着恶犬脑袋上招呼过去。 其他恶犬见状纷纷扑了上来,王仙芝被咬的皮开肉绽,却不肯放过一枚饺子。 半个时辰后。 王仙芝奄奄一息的躺在一群恶犬的尸体中,看着没有被夺走的饺子,总算是露出一抹笑意。 “这二十两银子是郭大人给的,用作偿还当年一饭之恩,今日开始你与郭大人之间再无瓜葛。” 掌柜的将一锭银子,扔到王仙芝面前,随即也是走进院门。 老汉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捡起铁锅,还不忘朝着王仙芝啐了一口:“一看就是平日坏事做绝,遭报应了吧!” 王仙芝忍着剧痛,捡起银锭,踉踉跄跄的朝着医馆走去,心中尽是怨恨之意:“郭毅小儿,千万别让本官翻身,否则定不饶你!” …… “郭大人,您这是何必,这种人渣还给他银子?” 老管家不解道。 “说一千道一万,他的确救过我一命,若非那半碗饺子,何来我的今日,传下去此事不得外传。” 郭毅无奈的摇了摇头。 身为布政司参议又岂会不知,陛下曾向锦衣卫指挥使沈炼下过密诏,前去西昌府处决王仙芝。 沈炼办事素来心狠手辣,本以为这厮早已经见了阎王,没承想竟然活了下来,或许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数。 先前那般并非羞辱,而是让王仙芝为自己犯下的罪孽赎罪,二十两银子便是他的报恩。 若是王仙芝是个聪明人,自然会拿着这二十两银子,隐姓埋名,哪怕去做点小生意,也能过活下去。 …… 次日清晨。 林浩在桃子的侍奉下,洗漱完毕,伸了个懒腰:“宫里没有人来通知上朝?” “回禀老爷,没有宫中之人前来,倒是二殿下,邀您去参加那门庭坊参加诗会,据说大明四杰都会到场,这是请帖。” 桃子端来一碗燕窝莲子羹,将一张请帖摆在桌上。 林浩定睛看去,只见请帖上,用娟秀的小楷,书写着应天诗会四字。 “什么狗屁大明四杰,推了,若是二殿下派人来催,便以老爷我身体不适为由。” 林浩摇了摇头,让朱高煦去杀人,这小子绝对来劲,让他作诗不是要了他的命,还去参加什么诗会。 所谓诗会,无非就是那些个自认才情斐然的富家子弟,沽名钓誉之所。 “林小友,快给本王开门!” 成国公朱能爽朗的笑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桃子应声开了大门,只见成国公笑脸隐隐,后背上扛着一头还淌着血水的小鹿。 身后十几个随从,扛着漆红大木箱,走进了林府。 “成国公,您这是做什么?” 林浩被整的一头雾水,难不成是陛下的赏赐。 “喜事,绝对是大喜事,熙儿这几日回到府上,便一直闷闷不乐,昨夜终于被本王套出了话,她说此番江南府之行,对林小友你暗生情愫。” “你这尚且未有婚配,小小年纪便官拜四品,熙儿身为郡主,你们俩就是那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一般,这不本王就拉下老脸,一清早便带着嫁妆上门来提亲了。” 成国公眼神中尽是狡黠之意,先前还担心,熙儿这姑娘性格颇烈,若非心甘情愿,只怕难以撮合,果然不愧是自个看上的女婿,哪有女人能逃得了。 林浩也是朱棣老儿看上的驸马,若是被朱棣老儿知道,被自个捷足先登,估计胡子都得给气歪。 两人明里暗里较劲了这么多年,总算是胜了朱棣那老小子一回,别提有多解气了。 至于林浩答不答应,压根不是问题,堂堂成国公之女下嫁,有何不愿意的,若当真不从,刀子架脖子上便是。 …… 凤阳宫。 咸宁公主躺在凤榻之上,整日以泪洗面。 心里暗暗咒骂着林浩,先前不在应天府也就算了,如今回应天府几日了,也不知来找自己,到底什么意思嘛! “宁儿,大事不好了,林浩出事了!” 竹熙一把推开凤阳宫殿门。 “你慢点说嘛,林大哥到底怎么了?” 咸宁公主顿时花容失色,连忙将眼角的泪珠拭去,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明四杰 “是我爹,他带着嫁妆上林府提亲去了,还说什么要是林浩不从,就给他剁了。” 竹熙顿时急了,虽说她对林浩的确有好感,但真的到了这时,内心也是无比慌乱。 林浩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屈服,万一父王当真发怒,将其砍了,那该如何是好。 “咱们赶紧去林府,希望能赶得上!” 咸宁公主换上一身便服。 “没有皇帝叔叔的手谕,宁儿你能出的了宫吗?” 竹熙下意识问道。 “这都火烧眉毛了,哪还顾得上这些,大不了回来之后被父皇禁足便是。” …… “怎么样林小子,熙儿是本王的独女,只要你将熙儿娶了,日后本王这封王之位,便由你世袭罔替,届时便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成国公笑着拍了拍林浩的肩头。 不愧是行伍出身,这两下差点没将林浩膀子给卸了,林浩吃痛道:“成国公,男女之事向来是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呐!” “管他甜不甜,解渴便好,你若是不答应,本王便拆了你这林府,将你扭送到陛下面前问罪。” 成国公露出一抹姨妈笑,读书人就是麻烦,扭扭捏捏的,感情这事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 “就算按您说的,那也得给我点时间考虑考虑,下官与二殿下还有约在身,就三日,三日之后定然给成国公一个答复。” 林浩满脸黑线,竹熙那小妮子,先前不是还对自己有着不小的偏见,怎么就暗生情愫了,这不是想将自个往死里坑嘛,拿起一旁桌上的请帖,脚底抹油似的跑出了林府。 “成国公,您用过早膳了吗?” 桃子带着一抹笑意道。 “这一早便进山狩猎,哪有工夫用早膳,你去给本王收拾间厢房,林小子不答应之前,本王就住在他这林府上了。” 成国公撇了撇嘴,三日光景,转瞬即逝,到时便看看这林小子,还能搬出什么借口。 …… “林大哥!” 一辆马车停在林府门前,竹熙搀扶着咸宁公主走了下来。 吃着羊蝎子乱炖的成国公,猛地一拍脑袋,自个这傻女儿,怎么将宁儿给弄来了!? 本来悄无声息的将这事办了,皆是朱棣老儿就算知道了,也只能干瞪眼,如今让咸宁公主知道此事,岂不是要坏事。 正宫与小妾乃是有着本质的区别,虽说宁儿生性善良,但他又怎么舍得,让自己这宝贝闺女去给人做妾? “朱世伯,林大哥呢,您不会当着把他给剁了吧!?” 咸宁公主看着地上还未凝固的鹿血,顿时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爹,您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林大哥再怎么样也是为民请命的好官,怎么说剁了就剁了,您让熙儿与宁儿的幸福怎么办呐!?” 竹熙也是注意到地上的血迹,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实在是接受不了这么个事实。 “怎么可能,林小子去门庭坊参加诗会了,地上的是父王今早进山打的鹿血。” 成国公简直满脸黑线,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真是女大不中留,这还没进门,就不认自个这老爹了。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你若当真对林大哥下手,可别怪我不认你这个爹!咱们找林大哥去。” 竹熙拽着咸宁公主的手,就朝着门外走去。 …… “林大人,小人奉二殿下之命,在此等候与您一同前往江月楼。” 驾着车马的赵恒,一跃而下,朝着林浩拱了拱手。 …… “应天诗会每三年举办一次,地点便在秦淮河旁的江月楼,前来参加者,素来都是那才情斐然之人。” “比如说当今的大明四杰,分别是江阴陈氏陈月明,建江左氏左楚楚,河西蔡氏蔡翔,以及那朝歌商氏商赢。” “大人需要注意的便是那河西蔡氏,被二殿下处死的蔡坤便是那蔡翔的堂兄,据赵公公所说,蔡翔此次前来应天,正是为了蔡坤。” “虽说人是二殿下杀的,但明眼人都清楚,蔡坤是因大人而死。” 赵恒驾着马车,娓娓道来。 “那这河西蔡氏杀得杀不得?” 林浩眼神中闪过一抹寒意,这龚翔不来招惹自己也罢,若是不然,那便斗上一斗。 “杀……杀得。” “河西蔡氏不过是三代经商,如今的大房之女,是成国公的偏房,以成国公的见地,杀了蔡坤都并未追究,区区蔡翔不足挂齿。” 赵恒支支吾吾道。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浩微眯着眼道。 “若那蔡翔不识趣,属下定然除之后快。” 赵恒朝着车内的林浩拱了拱手。 若非林浩,也不会有他赵恒的今日,区区蔡氏,杀了便杀了! …… 秦淮岸。 原本热闹非凡的秦淮河两岸,如今却遍布暗桩,路上也没了行人。 “除开二殿下,是否还有朝廷之人前来?” 林浩嗅到一丝不对劲的气息,朱高煦向来行事低调,哪怕出行,身边也不会带着护卫。 否则先前三人也不会在国子监中,被人暴揍一顿,事出反常必有妖。 “据说蜀献王朱椿,得陛下诏令从蜀地归京,这些个暗桩手中的佩剑皆是蜀剑,多半就是蜀献王的手下。” 赵恒看着隐藏在暗处的侍卫,略微思索后,脱口道。 “蜀献王朱椿?” 林浩若有所思道。 洪武二十七年,自己是恩科三甲进士,赵穆乃是二甲进士,却不知为何,得罪了这蜀献王朱椿,被发配到桃源担任知县。 “不错,按理说,封王离开应天前往封地后,此生不得再回应天,陛下此举诏令蜀献王归京,不知寓意何为。” 赵恒摇了摇头,陛下的心思他如何清楚。 马车停在江月楼前。 林浩走下马车,抬头望去,这江月楼倒是个不错去处,一面傍水,一面则是水乡人家,江南风景尽收眼下。 将请帖递给小厮后,林浩二人被领着进了江月楼。 这江月楼的建制布局,类似于后世的复式建筑。 堂中悉数坐着鲜衣怒马的年轻才俊,声色犬马,谈笑风生,两人的到来显然没有引起任何的人注意。 “两位大人上阁楼,二殿下已经等候多时。” 江月楼年迈的掌柜朝着林浩拱了拱手,满是笑意道。 上了阁楼,赵恒冷不丁的问道:“大人可知先前那位江月楼掌柜是为何人?” “说来听听?” 林浩微眯着眼道。 “兵部尚书金忠,父皇在立皇储问题上犹豫不决时,便是这金忠力推立储立长,竭力保护太子及其他东宫官员。” 朱高煦不可置否的摆了摆手。 若非金忠的鼎力相助,这皇储之位花落谁家,还不一定。 朱高炽患有腿疾,再加上身形肥硕,朱棣又是骁勇善战的燕王,从小便在军中长大的朱高煦,定然是他心中最为中意的皇储之选。 奈何兵部尚书金忠次次以死劝谏,这才让朱高炽登上了东宫之位。 “金忠尚书以年老多病为由,靖难立储之后,便再未上过朝堂,你自然是不认识,此事不必再提,今日既是诗会,那便要玩的尽兴。” 朱高煦摆了摆手,对于皇储之事,素来未曾在意过。 “建江左氏左楚楚,朝歌商氏商赢,江阴陈氏陈月明拜见二殿下。” 阁楼外传来小厮通报的声音。 一行穿着华服的三人,走进了雅间。 皆是身着长袍,气度不凡之辈,倒是那建江龚氏,让林浩有些个意外。 大明四杰中竟然有着一位女子,左楚楚虽说是男子装束,却生的好生俊俏,肤如凝脂,眉目如画,眉间还带着一点朱砂。 颜值至少都能打上九分,在这向来贯彻女子无才便是德思想的时代,左楚楚能以女流之辈,与其他三人共称大明四杰,的确不是一件易事。 “见过二殿下,这位想必就是声名赫赫的国子监祭酒林大人?” 左楚楚朝着朱高煦行了个顿首礼。 “林兄,原本大明四杰,皆是本宫座下门客,那蔡翔只因堂兄蔡坤一事,如今转投到太子门下。” 朱高煦微眯着眼笑道,平日里他便最喜此等附庸风雅之事。 “所谓的大明四杰,皆属虚名,素来听闻林大人诗才不斐,今日应天诗会,想必要大放异彩。” 商赢面带笑意道。 他可是见过林浩所著诗词,每一首皆可称为千古绝唱,不敢自傲。 “东宫到!” 堂下传来一阵悸动。 这应天诗会,从太祖皇帝开国之时,便由太子所创立。 身着五爪龙袍的朱高炽,在姚继以及那北镇抚司太保郭宝坤的簇拥下,走进了江月楼。 “老身见过东宫!” 掌柜的金忠朝着朱高炽微微躬身。 “尚书大人无须多礼,近来身体可算康健?” 朱高炽面带笑意的看向金忠,自己能稳坐东宫之位,与金忠大人的付出,脱不开关系。 “东宫念及老臣,实属感恩,身子倒还算硬朗,请雅间入座。” 金忠眼中欣赏之意,愈发浓重,在他看来,唯有太子这般德行皆俱之人,方有资格继承大统。 至于那朱高煦,不过是鲁莽之辈,若是大明交到其手中,断然离覆灭不久。 “跟在朱高炽身后的,那便是蔡坤。” 赵恒凑到林浩耳旁,低声呢喃道。 林浩顺着视线望了过去,只见那人身形魁梧,鹰钩鼻、一字眉,怒而不发,给人一种笑里藏刀,无比阴翳的感觉。 “倒是有趣,世人皆知,大明四杰皆是煦儿门下,四杰之中又属这河西蔡氏才情为首,今日煦儿怕是要下不来台。” 三楼雅间中传来一阵轻笑声。 整个三楼,尽数被封锁,雅间之中,一名身着金丝云纹长袍的中年男子,品着杯中茶水,眼神中带着一抹玩味之意,看着堂下情景。 男子身旁,席地而坐的是一身形曼妙的女子,女子脸上覆着一层轻纱,朦胧之间,也能看出倾国倾城之貌。 “父王,那林浩或许会是今日诗会上的变数。” 女子开口,声音柔若春水一般,令人如春风拂面。 “昭儿,看来你对这林浩还是颇感兴趣,落冠之年四品上国子监祭酒,构建江南水系,解山东府灾情,尚衣坊汇宝通之主,名头倒是不小,倒也配得上本王的掌上明珠。” “若是昭儿当真欢喜此人,父王可以让她入赘成都,给你做夫婿如何?” 中年男子摇着折扇,眉宇间带着一抹笑意。 “父王,您就尽拿昭儿说笑,昭儿怎么可能看的上他,就算饿死,死外面,从这跳下去,也不可能喜欢他!” 女子虽说隔着面纱,但依旧能看到脸色羞红无比。 男子趁其不注意,一把夺过手中册子,微眯着眼,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念了起来: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 “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妙哉,妙哉,寥寥数语,便将这古今男女之情,跃然于纸上,这作词之人,虽说比起本王,还是差了几分,倒也是才情斐然。” “父王,你就尽欺负昭儿!” …… 第一百六十章 压得大明学子抬不起头 “应天诗会,以诗会友,今年与往年不同,所有到来宾客,皆可以诗作挑战在场任何人,败者须拜入胜者一方门下。” “此乃共襄盛举,并无其他意思,被挑战之人,当可不接受应战,还望诸位之间莫要伤了和气。” 金忠缓步走到中堂,中气十足道。 如此行事,乃是东宫的意思,东宫此举便是为了打压二殿下,如今天下第一才子蔡翔倒戈投入东宫门下。 大明四杰无人可出其左右,若是接连败下阵来,朱高煦便无地自容。 “蔡某便献丑了,寓意挑战在场所有才子,此番前来应天途中,所作三首七绝,望诸君赏析。” 蔡翔双手附在身后,从雅间走到中堂,一旁的侍女连忙端起纸笔。 “残月一缕寒从心。” “春雨淅沥故土润。” “欲得心绪墨泪横。” “生生憾事笔墨穷。” …… “不愧是大明第一才子,寥寥数句,便将心绪不平之事道出。” “以往这蔡翔都是作为压轴出场,后面上台的怕是要难堪了!” …… 第一首七绝道出,满座皆是喝彩。 “萧萧落叶何为愁。” “流水行云怎得畅。” “自言本向云中闲。” “辗转一年又是春。” …… “又是一首极好的七绝,想来只有蔡翔才能做出如此情真意切之诗。” “开局就放大招,谁还敢上台前去挑战?” “你懂什么,东宫这明摆着是所指二殿下,世人皆知,原本大明四杰皆是二殿下门客,如今还有三人,若是全部拜入东宫门下,二殿下的脸往哪搁?” “不去应战便是,有何不妥?” “若是不去应战,便是认输,也就意味着二殿下自认不如,所谓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 “云雾仙宫路渺茫。” “秦淮河畔语清寒。” “无端相思情相许。” “一朝一暮思年华。” …… 三首七绝,跃然于纸上,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阁楼上的雅间。 “办的不错,事后定有重赏,若是想入朝为官,本宫也许你!” 朱高炽拍了拍蔡翔的肩头,眉宇中闪过一抹得逞之意,如今倒要看看老二还能掀的起什么风浪。 哪怕他并不懂诗,光是从台下之人的反响,便能看出,这三首七绝,皆是不凡。 “倒是有几分本事,给东宫递去一份拜帖,改日本王要与此人见面一叙。” 三楼的男子,眼神中带着一抹笑意,吩咐到一旁的随从。 …… “林大人,二殿下,我等确实不如那蔡翔,一次性若要作诗三首,并非人力可为,那蔡翔定是有备而来。” 商赢无奈摇头,剩余二人也是面面相觑,虽说成为大明四杰,文采斐然,但作诗一事,需要有感而发。 “林兄靠你了。” 朱高煦原本就未将鸡蛋放在三人身上,有着林兄这么一位诗仙在身旁,那蔡翔还不得被轰成渣。 竹熙与咸宁公主二人,恰好赶到江月楼前,表明身份后,便是入了内堂。 “父王,你看,是熙儿与宁儿!” 女子无比惊喜,指着楼下道。 “皇兄这是如何行事,竟然放任公主出宫,若是被外人知晓,皇家颜面何存?” 男子话未说完,只见身后的女儿,早已经是不见了踪影,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举起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 林浩无奈的摆了摆手,径直走向中堂,缓缓开口:“诗词并非以量取胜,在本官看来,你那不过是在堆砌辞藻,华而不实。” “放肆,你是何人,这儿哪轮得到你说话!” 蔡翔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林浩的鼻子便是呵斥道。 “这位是当今国子监祭酒。” 一旁的姚继低声提醒道,义父吩咐过,不能得罪死林浩。 “国子监祭酒又如何!?……” 话一出口,蔡翔便觉不妥,国子监祭酒是什么人,大明读书人眼里圣人一般的存在,公然斥责国子监祭酒,岂不是与整个大明学子作对。 “哪怕是国子监祭酒,也不得如此无端指责,倘若你能拿的出,胜过蔡某的诗作,蔡某便服你!” 蔡翔清了清嗓子,掩饰着尴尬道。 “胜过你有何意义,本官一首便可压得这大明所有才子,抬不起头!” 林浩孤立在中堂之上,眼神中闪过一抹不屑之意。 若是放在几百年前,那些个文耀璀璨的时代,他还当真不敢造次,如今的大明,文运尽失,就连蔡翔这等人,都可称作大明第一才子,简直可笑。 “休要口出狂言,当真以为你是国子监祭酒,就能这般贬低大明才子!?” 蔡翔顿时来了劲,倘若只是骂他一人,不敢有所微词,如今林浩贬责的却是整个大明的才子。 如此一来,就算得罪,那又如何,背后撑腰的是整个大明学子。 “题词一首,便要压得这整个大明学子抬不起头,好生狂妄,本王发现似乎也有几分喜欢这小子了!” 三楼雅间内的男子,爽朗大笑道。 台下的竹熙与咸宁公主二人,看向林浩,也是美眸流转,能够道出如此气魄,却带着无比自信,除开林浩,这天下还有何人? “笔来!” “墨来!” 林浩端起酒盅,痛饮一番,好生惬意,提笔挥毫写下: “心灰尽,有发未全僧。” “风雨消磨生死别,似曾相识只孤檠,情在不能醒。” “摇落后,清吹那堪听,淅沥暗飘金井叶,乍闻风定又钟声,薄福荐倾城。” 一旁的侍女,字字清晰的将林浩所提念出。 全场寂静无声,所有人皆是内心发麻,蔡翔先前所作相较之,便是萤虫岂敢与那皓月争辉。 蔡翔脸色也是异常难看,光是首联两句道出,他便知道,自己输的一塌糊涂! 他那三首七绝,皆表心境,多是借景,借物以抒发内心情感,观诗之人,还需去联想,方能得知意境。 林浩这两句,便秒杀他那三首引以为傲的七言绝句,心灰尽,有发未全僧,一切尽在无言之中! “好词,好词,怪不得有这底气,以一人之力,便要压得大明学子,永世抬不起头!” 男子眸中异彩不断,拉开帘幕,鼓掌喝道。 就连金忠,脸色也是异常难堪,本来修改诗会规则是为了帮东宫针对二殿下,如今却好似自己将人头递了上去。 林浩因为醉意,脸色微微泛红,心中暗道:“容若先生,乃是名正言顺的满清第一才子,而你蔡翔算个什么东西?” 咸宁公主则是双腿微微颤抖,脸上亦是浮现出一抹潮红:“熙儿扶稳了,人家不行了!” …… 不等众人从词中意境回过神来,林浩再度挥毫: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侍女念及深情之处,泪水不争气的从眼眶内涌出。 她本是建江之人,家境也算富庶,两年前,他与夫君相识,心生爱意,红烛高烧一夜。 至此为人妻,夫君靠着家中供养,前去应天赶考,恰逢靖难之役打响,建江城破,家业尽数被掳走。 她也被卖到这应天府江月楼当一侍女,与夫君再度相见之时,他已经是红袍做身,头戴乌纱,却不再愿与自己相认,只留下一封别离书,告知情人之间本就是多变。 倘若时间能够定格在两人初相识,他是穷酸的书生,她是待字闺中的富家小姐,互生爱意,该是多好。 哪怕不然,她也想像唐明皇与杨贵妃那般,有过比翼鸟,连理枝的誓言。 可惜人心易变,曾经的相亲相爱,回首间便成了相离相弃! 所有为情所伤之人,皆是久久沉醉其中,不愿醒。 …… 在场的所有人都麻了,千古绝唱! 又是一篇千古绝唱! “词风婉转,忧郁嗔怨,这林小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金忠也是不禁赞叹,光论才情,他不如林浩,也的确如同林浩所说,一首便可压得大明学子,抬不起头。 没实力,那叫狂妄,有实力,便叫锋芒毕露! 咸宁公主与竹熙直接哭成了泪人,相互依偎着。 皇宫,御书房内。 赵四捧着宣纸,跑了进来:“这两首词,皆是林大人在江月楼中所作。” “好一个心灰尽,有发未全僧!”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朱棣拍案而起,内心亦是万般苦楚。 “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四支支吾吾道。 “但说无妨,是那林小子又给朕惹什么事了?” 朱棣正在兴头之上,摊了摊手道。 “不是林大人,不过确实与林大人有关,烟草司得到消息,一早成国公便是带着嫁妆,去了林大人府上,多半是想向林大人提亲。” 赵四深吸一口气道出。 “妈了个巴子的,差点就给士弘这孙子偷家了,给朕取佩剑来,今个朕便要让其知道知道什么是大小王。” “宁儿一定得是正宫,他那熙儿,只配做个小妾!” 朱棣气得浑身颤抖,起身夺过佩剑,朝着宫外跑去,连靴子都顾不上穿。 第一百六十一章 市井泼皮 “本官说过,题词一首,便可压的大明学子尽数抬不起头,你可有意见!?” 林浩目光灼灼的盯着蔡翔。 “你有何证据这词是你所作,词风忧郁嗔怨,唯有那耄耋老者,历经世事,方能够作出如此千古绝唱,依我看你无非是欺世盗名,沽名钓誉之辈!” 蔡翔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内心不禁一阵发虚,气急败坏道。 “蔡翔不得放肆,祭酒大人岂容你来质疑,不过林大人,你若是想正视听,不妨再作一首,只要词风不尽相同,质疑之声,便不攻自破。” “不妨本宫出个题,此时正值春季,就以沁园春为词牌,作词一首,歌颂大明的大好河山。” 朱高炽眼神中闪过一抹讪笑之意,看似在斥责蔡翔,实则却是在给林浩下套。 这些词想来也是林浩之前所作,若是当场作不出,亦或者作不出这千古绝唱,便有理由说其欺世盗名。 “大哥莫要欺人太甚,作词哪有一蹴而就的事,有本事你作一首本宫看看。” 朱高煦脸色阴翳,站在阁楼之上,出言道。 “二弟你这急什么,咱们有的是时间,不管几日都奉陪,蔡翔这孙子污蔑林大人,自证清白也是为了林大人好不是?” 朱高煦冷笑一声,不屑道。 “何须几日,来人,帮本官将靴子脱了!” 林浩显然有些个上头,躺在地上,将毛笔含进嘴里,高声喊道。 朱高煦走上前来,替林浩褪去靴子,咸宁公主连忙捧着砚台上前。 林浩沾了些墨水,没有丝毫迟疑,挥毫写下: “大明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 随着咸宁公主念出,朱高炽直接楞在了原地,这尼玛也行。 光是两句,便已知晓,词风磅礴大气,哪怕后续再无升华,也算的上一首佳作! ……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 “好大的口气啊,天便是天,竟然妄想与天公试比高!” “不愧是祭酒大人,如此磅礴大气,光是这份心境,我等便是赶之不及!” “你懂什么,这才上半阙,立意便如此之高,下半阙如何升华,若是气势不足,整首词便彻底垮了,就算好那也只是前半阙。” …… 金忠死死盯着林浩飞速运转的手腕,内心难以置信,这世间当真有人能够七步成诗!? 蔡翔简直跟吃了屎似的表情,本来以为林浩年纪轻轻,坐上这祭酒之位,多半是依仗着二殿下的身份,没想到踢到这么一块铁板之上。 此时若是走出这酒楼,只怕整个大明文坛,将再无他的容身之地! 林浩微眯着眼,打量了一番在场众人,红着脸发出一阵讪笑,接着写下: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 “这是什么意思,上半阙不是写景,怎么突然换成了江山?” “估计是这小子不知该写什么了,先前起的如此之高,依我看那句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当用作最后一句,前面哪怕徐徐图之,也是一首不可多得的传世之作!” 唯有金忠脸色铁青,这哪是不知道怎么写了,前半阙描写波澜壮阔的江山,后半阙当是要体现出争夺江山的无比气势! …… “惜!” “秦皇汉武,略输文采!” …… “不行了,这小子太能装了,秦皇汉武,哪个不是千古一帝,还略输文采,受不了,我要上去揍他,你们都别拦着我!” “别拦着我,今个要是不教训他一顿,我这赵姓便倒过来写!” “没人拦着你啊,你倒是上去揍嘛!” …… “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 “太狂了,太狂了,合着这些个千古一帝,在其眼中,都是废物。” “成吉思汗是什么人,靠着蒙古铁骑,把疆域打到前所未有的范围,在他笔下,就只会用弓射大雕?” …… 金忠内心早已经是五体投地,竟然能够想到如此下笔,通篇的意境以及气势,顿时无比恢弘。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皆是千古一帝,林浩却能针砭时弊,道出不足之处。 秦皇汉武,皆是骁勇善战之辈。 秦皇扫六合,虎视何雄哉,结束战乱,统一六国,修筑长城,抵御外族入侵,聚天下之甲兵,收之咸阳,尽迁六国,遗老于关内,最后泰山封禅。 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抗击匈奴,将匈奴打到灭族,平定边患数百年。 但却因少了几分谋略,导致偌大的王朝崩塌。 唐太宗轻徭薄赋,劝课农桑,戒奢从简,兴科举,以儒为师大办学堂,知人善任虚怀纳谏。 宋太祖削夺禁军藩镇,兴修水利,鼓励垦荒,政治运河,整顿税收,百姓休养生息,国力空前强盛。 不过却是少了几分若有战,战到底的气魄,以至于空守一国,国力日渐衰退。 只是不知林浩这最后一句,当如何收尾,金忠想破了脑袋,也是想不出,怎样一句方能与前文对应。 …… “俱往矣。” “数风流人物?” “还看今朝!” 林浩也是醉意上涌,手中毛笔不听使唤的垂落在地,带着几分迷糊,声嘶力竭的吼出最后一句,沉沉睡去。 全场愕然,究竟是何等气魄,方能写出如此词句。 今日这一战,定将载入史册! “大哥,你还有什么可说,你出的词牌,也是你讲的歌颂大明河山,难不成这首也是抄来的?” 朱高煦得意的挑了挑眉头,不屑道。 “林大人果然才学斐然,这蔡翔才是欺世盗名之辈,胆敢玷污林大人美誉,拖出去斩了!” 朱高炽脸色铁青,咬着牙挤出这么几个字。 “东宫,是您让我……” 不等说完,朱高炽眼神中闪过一抹狠戾之色,拔出身旁禁卫腰间的佩剑,一剑结果了蔡翔的性命。 在场之人,何时见过此等血腥场面,顿时惊慌失措,鸟兽四散。 三楼雅间。 中年男子端着酒盅,怅然若失:“好一个,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公主捧砚,皇子脱靴,这是在效仿当年诗仙太白,日后定将又是一桩美谈。” “王爷,那拜帖还需递吗?” 一旁的侍从试探性问道。 “人都死了,还递什么拜帖,准备车马,先去拜会成国公。” 男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郡主呢?” 侍从接着问道。 “她与宁儿熙儿多年未见,便让她们在这叙叙旧,还能走丢了不成?” …… 林浩被朱高煦抬着进了雅间,上楼时,朱高煦与迎面来人打了个照面:“皇叔,您怎么来应天府了?” 正是十一叔,蜀献王朱椿,朱高煦对这位皇叔印象并不深,洪武二十三年,蜀献王朱椿就藩之时,他才七岁,之后也只在洪武二十七年,来过一次应天府。 “陛下诏我进京,这便来了,改日再叙。” 朱椿淡然一笑,随即领着一众侍卫,走出了江月楼。 “金尚书,本王奉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陛下正值壮年,东宫便是东宫,永远不能逾矩!” 路过金忠身旁之时,朱椿低声道。 金忠后背顿时惊起一层冷汗,细细思索着蜀献王的言外之意。 蜀府之富甲于天下,蜀献王手中掌握着巨大的财富,靖难之役时,朱椿便站队陛下。 洪武二十三年就藩,仅回到应天府一次,据说那次,也是来见当今陛下。 蜀献王在陛下心中,分量极重,远非他这外姓臣子所能比拟。 细想之下,自己先前居功自傲,明里暗里的帮东宫铺路,所作所为,若非陛下纵容,早已不知够杀多少次头,内心不寒而栗! …… “士弘,你小子敢阴朕,今日不剁了你朕就不姓朱!” “陛下,听老臣解释啊,您又不急,老臣可是日思夜想的要抱孙子……” …… 途径林宅时,朱椿被院中的声音所吸引,这不是陛下与成国公的声音,于是问道:“这是谁的宅子?” “启禀王爷,这是国子监祭酒林大人的宅邸。” 侍从不假思索道。 “停下。” 朱椿下了马车,推开院门。 …… “你想抱孙子孙女,朕难道就不想,你还敢跑,再跑朕诛你九族!” 只见朱棣撸起袖子,拎着尚方宝剑,满院子的追着成国公跑。 “皇兄,你们这是在作甚?” 朱椿嘴角一阵抽搐。 “蜀秀才,你怎么来了,还愣着干什么,陛下要杀我,还不赶紧来帮忙!” 成国公叫苦不迭道。 “皇兄您贵为天子,如今却同那市井泼皮一般,实在有损皇家威严。” 朱椿哑口发笑道,这俩人简直就是一对活宝,一位位列三公,一位更是当朝天子,却如此不顾形象。 朱棣这才算收敛一番,将尚方宝剑收入剑鞘,倚靠着院墙,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蜀秀才,你来评评理,自古以来男欢女爱之事,皆是两情相悦,我家熙儿对林浩有意,林浩对熙儿也是有情,本就是佳偶天成,他这老小子非要横插一手。” 成国公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放什么狗屁,林浩喜欢的分明是宁儿,你那熙儿才是横插一脚,朕本想着顺其自然,没承想你竟然玩阴的,宁儿必须是正宫,你家竹熙,只配当个小的!” 朱棣涨红着脖子,指着成国公鼻子呵斥道。 “依我说,这还不好办。” 朱椿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蜀秀才,你有什么高见?” 成国公半蹲在地,喘着粗气道。 “既然你俩谁也不服,那就干脆都别争了,我看林浩跟我家昭儿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不如皇兄直接圣旨赐婚,我便多在应天府待上一段时日。” 朱椿挑了挑眉头,阴阳怪气道。 “你想得美,就算熙儿做不了正宫,二房也轮不到你蜀秀才。” 成国公朝着蜀献王朱椿啐了一口。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盘大棋 “士弘你这意思是答应你家竹熙做二房了?” 朱棣顿时露出一抹姨妈笑。 “简直欺人太甚,老子纵横沙场这么多年,还没受过这等委屈,跟你拼了!” 成国公一把将朱棣摁在身下,狠狠掐着朱棣的脸,痛骂道。 “反了你了,竟然敢跟朕来真的,你什么身份,朕什么地位,今个若是不治治你,当真是要分不清大小王了!” 朱棣反手就朝着成国公掏去。 “你玩阴的!” 成国公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哀嚎。 “再阴也没有你阴,你服是不服!?” 朱棣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狠狠将成国公压在身下,手上的劲又是大了几分。 “服了服了!” 成国公叫苦不迭,这谁扛的住? “谁是正宫?” 朱棣脸上笑意愈发浓重,接着追问道。 “宁儿是正宫,宁儿是正宫,行了吧!” 成国公脸都黑了,在用几分力,可真就断了。 “这还差不多!” 朱棣得到答复,心满意足的将成国公放开。 只见成国公趁其不备,一记海底捞月,朱棣又是一阵杀猪般的惨叫:“你这孙子不是人呐!” “你服是不服?” 成国公一改颓势,满面红光的问道,手头上劲相较于先前,只大不小。 “服了服了,你丫的赶紧松手啊!” 朱棣眼泪都快疼出来,连忙捶地求饶。 “那我问你,谁是正宫?” 成国公得理不饶人道。 “熙儿是正宫,熙儿是正宫,快放了朕!” 朱棣疼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在这争有什么用,依我说要看林浩喜欢谁,你们俩都是粗汉子,教出来的女儿能好到哪去,不像灵儿,蕙质兰心,温文尔雅,林小子绝对喜欢灵儿这种。” “不怕告诉你们,我特地让灵儿留在了江月楼,等灵儿将林浩拿下,你们俩都只能做偏房。” 朱椿笑的眼泪都要挤了出来,脸上尽是狡黠之意。 两人的目光齐刷刷盯向朱椿。 朱椿只感觉背后一阵恶寒,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你们想做什么!?” …… “不要过来啊!” “服是不服!?” “治不了灵儿还治不了你了!?” …… 江月楼。 林浩拍了拍因醉意昏沉的脑袋,睁开眼三条白花花的大腿出现在眼前,又长又直又白,哈喇子差点没直接淌出来! “林大哥,你醒了,宁儿以后再也不跟你赌气了!” 咸宁公主直接扑到林浩怀中,撒起娇来。 “熙儿也是,以后再也不要跟林大哥分开!” 竹熙见状也是将脑袋凑到林浩怀中。 “不管,人家也要抱!” 灵儿吐了吐舌头,也是朝着林浩扑了上去, 感受着一阵阵波涛汹涌,林浩只感觉喘不过气来,自己不会是还没醒吧。 “这位是?” 林浩下意识问道,宁儿跟熙儿还能接受,这戴着面纱的姑娘是谁,不得不说,身材是真好。 “他是蜀献王叔叔朱椿的女儿灵儿,封号昭化郡主。” 宁儿吐了吐舌头。 “你不要过来啊!” 林浩顿时满脸黑线,下意识一把将灵儿推开,当年科举时,差点没给那朱椿坑死,若是给其知道,女儿躺在自己怀里,还不得拿把刀切了自己。 “我就不走!” 灵儿吐了吐舌头,摘下面纱,朝着林浩扮了个鬼脸,将川妹子火辣的性格,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也是为何朱椿有恃无恐的原因,倘若宁儿能有灵儿一半放得开,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林浩顿时愣住在原地,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灵儿双目犹似一泓清水,不需粉黛,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特别是那眉间一点朱砂,让整张脸隐隐带着几分出尘的仙气。 竹熙与宁儿,都是世间绝色,但与灵儿相比,也是要暗淡几分。 “不许看,你再看,把你眼珠子扣出来!” 宁儿挡在林浩视线前,狠狠在林浩腰间掐了一把。 虽说疼痛难忍,林浩却是憨憨一笑,这个视角,简直绝了,先前怎么没有发现,宁儿竟然这么大! “林兄,赌坊出事了!” 王贲火急火燎的跑进雅间。 “别急,慢慢说来。” 林浩白了王贲一眼,跟在自个身旁这么久了,怎么就没半点长进。 “任天华被北镇抚司的人给扣了!” 王贲连忙道。 “叫上二殿下随我走一趟。” 林浩眉头微微一皱。 北镇抚司大狱,凡是进去的,不脱层皮都别想出来。 林浩用脚趾想,也知道是朱高炽干得好事。 虽说大明严禁开设赌坊,但在应天府,明里暗里赌坊不下百数,背后的东家只要与朝廷沾染上那么一丝关系,便可高枕无忧,北镇抚司对此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大人,不好了,天上人间被查封,许掌柜被北镇抚司的人抓了。” “大量顾客报官,说穿了尚衣坊的衣物,浑身都是红疹,高烧不退,应天府衙的人,将尚衣坊在应天的二十三家店铺尽数查封,许嫣然掌柜也被北镇抚司之人带走。” 赵恒骑着快马,赶到江月楼。 “欺人太甚,赵恒,你拿着调令,将凤字营的将士调入应天府,本宫要去找他要个说法!” 从雅间走出的朱高煦,猛地一拳砸在桌上。 在这应天府,除开朱高炽,还有谁与他过不去,姚继如今身为锦衣卫代指挥使,自然能够调动北镇抚司。 “倘若只是赌坊,此事倒简单,如今应天府中所有产业悉数被封,朱高炽一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先去刑部找金纯大人,实在不行,只有进宫面圣。” 林浩此刻异常冷静,他也未曾想到,朱高炽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 刑部公房。 金纯忧心忡忡的看着手下递来的公文,心中明白,这是东宫对二殿下动手了。 “金世伯,北镇抚司那伙人简直欺人太甚,您身为刑部尚书,应天府中大小案件悉数都要经过您的手,难道您就不管不问?” 朱高煦闯进刑部,破口大骂道。 “这是左千秋递来的公文,案犯任天华,在应天府中开设赌坊四所大肆敛财,人赃俱获,依照大明律,应当罚没所有经营所得,杖责一百,琼面流放千里,世代不可归来。” 金忠将一叠公文推到朱高煦面前,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根本没有任何余地,哪怕他身为刑部尚书,也无权插手。 “白莲教余孽怜月在天上人间中被当场擒获,被扣上了个谋逆的罪名,此刻已经在北镇抚司的大牢之中,只要签字画押,择日便可问斩,天上人间东家许大山,包庇之罪,最轻都得杖责五十,逐出应天府。” 金纯接着说道。 “白莲教悉数归降,何来余孽一说,怜月如今是林兄府上的丫鬟,难道这也有罪?” 朱高煦喘着粗气道。 “白莲教徒,虽说已经被尽数招安,可这怜月并未登记造册,所以便不算招安,光是这一点,便无从驳斥。” “至于尚衣坊,乃是百姓告官,府衙也是奉命行事,倘若此事不得妥善解决,日后尚衣坊怕是无法在应天府中经营。” 金纯叹了口气,东宫这是要将二殿下置之于死地,丝毫不给喘息的机会。 “知道怜月身份的,唯有那王仙芝,找到王仙芝的下落,本宫要将其挫骨扬灰!” 朱高煦眼神中尽是怒意,若是此刻朱高炽在其面前,绝对干得出来一剑将其刺死。 “慢着,王仙芝是我有意送到东宫身边的,眼下唯有去找陛下,方能破局。” 林浩一把拽住欲要暴走的朱高煦。 想要让王仙芝这颗暗雷回到朱高炽身边,必须付出一些代价,只是林浩也没有想到,王仙芝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大明宫。 “陛下,国子监祭酒,二殿下求见!” 赵四走到朱棣身旁。 “林小子这回当真是吃了大亏,没想到炽儿手腕如此强硬。” 朱椿低声笑道。 “林浩是聪明人,否则便不会直接进宫来找朕了,告诉他们,朕今日身体抱恙,谁也不见。” 朱棣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林浩若是不准备放点血,这事自个不可能插手。 “陛下说今日身体抱恙,谁也不见。” 赵四叹了口气。 “林兄,这该如何是好,你也知道那北镇抚司大狱,若是他们扛不住酷刑,被屈打成招,公文盖上刑部大印,那就回天乏术了。” 朱高煦心急如焚,急的原地打转。 “陛下,微臣想与您聊聊汇宝通。” 林浩没有理会赵四,而是径直走到御书房前,高声喊道。 “进来吧,煦儿在门外候着!” 朱棣威严的声音从御书房中传出。 “林爱卿要与朕谈汇宝通的什么事?” 朱棣眼含笑意道。 “还请陛下放了下官的人,汇宝通一事,可从长计议。” 林浩半跪在地。 区区一个天上人间,还有那尚衣坊,不过只是一门营生,林浩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担心的是许嫣然,还有许大山几人。 “林爱卿你也知道,太子乃是证据确凿,依大明律行事,虽说朕是天子,但也不能徇私枉法,这是桃源县进贡的巴山雀舌,清甜宜人,来尝尝。” 朱高煦满脸堆笑,替林浩满上一杯茶水。 “陛下想要多少?” 林浩开门见山道。 “林小子,你也知道,陛下不可能将大明的钱袋子交到他人的手中,如今在民间甚至传着,大明道行宝钞贱如狗,汇宝通宝钞是真金银这类话。” “也就是陛下仁慈,若是换做以往的君主,你怕是根本没有机会坐到此处。” 朱椿品着茶水,似笑非笑道。 “献王提醒的是,陛下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林浩清楚,朱高炽也是被陛下当枪使了,根本就是陛下想要对自己开刀。 虽说早已经预料到此日,只是没有想到,来的竟然如此之快。 “汇宝通如今可不仅仅是富可敌国这么简单,手中至少掌握着白银十三万万两,黄金四万万两,其他珍奇、地契无数。” “若是你想造反,怕是这天下无人能够阻拦。” 朱椿将一本本账册,摊到林浩面前,详细程度,可谓令人咂舌。 林浩终于清楚,朱椿此行前来应天所谓何意,合着这孙子这么些年,都在背后调查自己。 就算不出朱高炽这事,朱棣也迟早会对自己下手。 “不会当真以为,煦儿前往桃源,只是巧合,实则都是陛下的一盘大棋,煦儿也不过是一枚棋子。” “两年前,汇宝通迅速扩张,陛下便注意到,你的所有一举一动,都在密侦司的掌握中。” “不过幸亏你没有异心,否则在江南府时,便是你的死期。” 朱椿娓娓道来。 林浩后背惊出一层冷汗,不愧是永乐大帝,筹谋竟然如此之深! 第一百六十三章 好女婿 “那陛下究竟是何意?” 林浩试探性问道,心中清楚,倘若朱棣当真想杀自己,绝对活不到现在。 “论经商才能,普天之下,莫有人能及你,可还记得当初,初入应天,你在朕面前之言?” 朱棣替林浩换上一杯热茶。 “权倾朝野,不如富甲天下,微臣只想安安心心的做个大明第一富商。” 林浩不假思索道。 “如此甚好,三公之位,朕已经替你准备好,待到阅历足够时便顺水推舟,用不了多久,你在大明,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你也得付出点什么。” 朱棣微眯着眼道。 “陛下但说无妨。” 林浩直截了当道,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自己不脱层皮是不可能的了。 “娶了宁儿,还有熙儿,以及蜀秀才之女灵儿,若你不是自己人,朕怕是连觉都睡不踏实呐。” 朱棣眼神中闪过一抹狡黠之意。 “就这么简单?” 林浩简直难以置信,三女无论容貌还是身世,普天之下,不知道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要做那赘婿,自己岂不是白捡。 “你先听朕说完,宁儿是大明公主,熙儿与灵儿也都是郡主,你不过是一介草民,想要娶她们,便将汇宝通作为聘礼。” “当然,汇宝通还是由你负责经营,但是从今以后,每一笔银子动向,都得由蜀秀才经手,所得之利朕得五成。” 朱棣满是笑意,倘若仅以看女婿的视角,林小子这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既然陛下都开了金口,微臣就算不答应,也没有办法,汇宝通微臣愿意无偿赠与朝廷,所得之利一成足以,但是剩下的九成,还得是微臣进行支配,用于大明的建设。” “蜀献王殿下也不必插手,只因微臣有自信,这些银子,唯有在微臣手上,才能体现出最大的价值。” 林浩略微思索后,开口道。 银子挣的再多,就是一个数字,林浩本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笔财富,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否则极有可能成为大明的祸患,朱棣有野心,若是得到如此一笔财富,极有可能大肆征战,最后受苦的只会是黎明百姓。 扩张是必然的,但须徐徐图之,切不可操之过急。 “此事朕依你,烟草司带来的盈余,足以使大明国库充盈。” “除此之外,还有两件事。” 朱棣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这也是他最为欣赏林浩的一点,无论何时,都能保证头脑清醒,对事情有着自己的判断,着实难能可贵。 “陛下请说。” 林浩颔首道。 “漠北匈奴近些年向来不安分,其中鞑靼和瓦剌为首,时常骚扰边境,百姓苦不堪言,虽说大明不惧,若当真战事一起,仍处于休养生息的大明百姓,又将受战火荼毒,朕本欲将宁儿送去漠北和亲,既然你娶了宁儿,便替朕将漠北荡平,为期五年。” 朱棣微眯着眼道。 “信你个鬼,真当老子不看历史,五次亲征漠北,你朱棣是会将女儿送出去和亲的人?分明是拿鞑靼和瓦剌没办法,给老子下套在这。” 林浩内心暗暗骂道,随即开口:“五年之内,漠北匈奴不降者,悉数灭族!” 收拾这些个匈奴,对于林浩来说,还不是手拿把掐。 “好,朕就喜欢你这气魄,至于第二件事,想必你也知道,那便是朱允炆。” 朱棣爽朗大笑,继而说道。 “不错。” 林浩没有否认,他就知道,朱棣这般精明,又岂会不清楚朱允炆暗中屯兵意图起事。 “朱允炆不足为惧,朕担忧的是他那几十万暗兵,反正朕是束手无策,此事也交予你去解决,三年之内,灭了朱允炆的兵马,朕保你登上三公之位。” 朱棣叹了口气,当初应天府破城之时,朱允炆仿佛人间蒸发之时,内心便一直不安,直至半年前,才得到一些风声。 匈奴并非最为棘手的问题,所谓攘外必先安内,三年已经是朱棣最后的底线,若是任由朱允炆发展下去,迟早有一日要阴沟里翻船。 “陛下可清楚东宫与朱允炆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林浩并未立即答应下来,而是试探性的问道。 “炽儿年纪尚幼,不过是受人蛊惑,只要不做出格的举动,朕并不打算追究,如今能够与那朱允炆搭上线的,也就只有炽儿。” 朱棣眼神中闪过一丝精明,本意便是想用朱高炽将朱允炆给钓出来。 “陛下的诉求,微臣已悉数答应,还请陛下相助。” 林浩朝着朱棣拱了拱手,其他事都不担心,只在意身旁之人的安危。 “拿着这封密诏,去找刑部尚书金纯。” 朱棣将早已准备好的密诏,推到林浩面前。 “微臣改日再来拜见!” 林浩拿起密诏,朝着朱棣躬身,随即走出御书房。 “林兄,父皇怎么说?” 朱高煦焦急如焚道。 “去刑部。” 林浩登上马车,朝着王贲吩咐道。 …… 御书房。 “蜀秀才,你跟朕说说,这十三万万两白银,四万万两黄金,究竟是个什么概念?” 待到林浩走后,朱棣好奇的凑到朱椿身旁。 虽说他是一朝天子,但见过最大的数目,也就是户部每年统计的赋税。 整个大明,一年赋税也不过数千万两,这动不动就十几万万两,压根就没有这个概念。 “本王也不清楚,汇宝通行事向来缜密,本王这么些年,也只买通了一县之地汇宝通掌柜府上的管家,靠着推演得到这个数。” “那些个所谓的账目也都是假的,本意只是试探一番,没想到林小子竟然没有否认,也就意味着林小子如今的家产,比起这个数,只高不低!” “如今大明金银的兑率乃是一比四,也就是近三十万万两,大明人口共计四万万,大致就是,倘若这笔银子,平分给大明所有人,每人都能分到十两银子!” 朱椿内心也是无比的震撼,他的封地成都,也就是蜀府,富甲于天下。 朱棣让自己前往蜀府就藩,另一重深意便是替朝廷积蓄财富。 洪武二十三年至今十余年,他也不过积攒下千万两白银。 这笔银子乃是大明的安身立命之本,若非战事起,决不可动用,哪怕各地灾情四起,朝廷无米开锅,朱棣也从未想过动用这笔银子。 而林浩不过是从小小桃源一地起家,短短五年光景,天下财富,半数尽握其手,何其恐怖!? 朱棣嘴角也是一阵抽搐,一人十两,什么概念,寻常人一家老小一年到头的开支,也不过就是二两银子。 将林浩的财富进行平分,整个大明,什么事都不用做能够躺平五年! 三十万万两,大明国库一年三千万两赋税,国库一百年的收入! “蜀秀才,朕怎么感觉,咱们能躺着了?” 朱棣咽了咽口水道。 “皇兄所言极是,十年以来,臣弟鞠躬尽瘁,都不及人家一个零头,有个这么能挣银子的女婿,还卷个吉儿?” 蜀献王点燃一支和天下,深深吸上一口,若有所思道。 …… 刑部。 “金尚书,这是陛下密诏。” 朱高煦将密诏递到金纯手中。 金纯打开密诏,微眯着眼,随即呵道:“刑部所属,与本官前去北镇抚司要人!” 刑部所有差役,迅速集合,浩浩荡荡的朝着北镇抚司奔去。 金纯也不是傻子,一眼便是能够看出,这几起案件,都是东宫在背后推波助澜,奈何先前证据确凿,他也无权插手。 在应天府中,大理寺,督察司,刑部并称为三法司,其中刑部职权最大。 如今既然得到陛下密诏,区区北镇抚司,压根就不被金纯放在眼中。 北镇抚司大狱。 许大山被绑在刑具之上,浑身是血。 郭宝坤眼神中闪过一抹狠戾之色:“你爹是刑部之人,想必应当清楚,进了北镇抚司大狱的,从来没有人能够活着走出去。” “藏匿白莲教余孽怜月一事,已经证据确凿,就连供词都帮你写好,你只需签字画押,也能少受点罪不是,而且东宫吩咐过,只要你肯指证林浩,事成之后,你依旧是天上人间的东家,林浩能给你的,东宫绝不吝啬!” “你做梦!” 许大山朝着郭宝坤啐了一口。 供词之上,将所有的罪证都指向林大人,倘若签字画押,便是害了林大人。 “看来还是没有伺候好,林浩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郭宝坤从布袋中抓出一把粗盐,狠狠的摁在许大山的伤口之上。 刑房的门被金纯一脚踹开。 “金尚书,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知这是北镇抚司的大狱?” 郭宝坤眼神冰冷的看向金纯,斥问道。 “本官奉陛下旨意,许大山,许嫣然,任天华以及怜月四人所犯之案,由刑部接手,郭大人若是有疑问,大可让东宫去请示陛下。” 金纯冷哼一声,手中朴刀朝着束缚住许大山的锁链斩去。 赶来的姚继刀身一横,击飞金纯手中朴刀,语气冰冷道:“我倒要看看,今日谁能将他们从我这北镇抚司的大狱带走!?” 第一百六十四章 教坊司舞姬司理理 郭宝坤面露难色,虽说北镇抚司暗中替东宫效命,但金纯既然敢来,定然是得到陛下的首肯,倘若此事闹到陛下耳中,届时便无法收场。 “姚继,你好大的官威呐,别忘了,你只不过是个锦衣卫代指挥使,难道是要违抗陛下的旨意!?” 金纯冷哼一声,眼中寒芒尽显。 “陛下又如何,本官只奉命于东宫!” 姚继轻哼一声,不屑道。 “放肆,还不赶紧放人!” 朱高炽一脚将姚继踹翻在地。 当着金纯的面说只效忠自己,这是要将自己往火坑里推,若是给父皇知道,那就彻底凉了。 “东宫,您怎么来了?” 姚继眼神中闪过一抹不经意的狡黠,这番话便是说给东宫听得,没承想正好赶巧了,为了东宫,连陛下的旨意,都敢反抗,东宫日后不用自己,还能用谁。 “金大人,还请见谅,姚继也是奉命行事,既然父皇下诏,您尽管将人带去便是。” 朱高炽恨不得一把掐死姚继,简直愚蠢至极。 “其他人呢?” 金纯问道。 “唯有许大山一人被擒,其他人在押送回北镇抚司的途中,被人掳走,至今仍旧没有下落。” 郭宝坤支支吾吾道。 接到东宫的手谕后,北镇抚司便倾巢而出,途中押运许嫣然三人的马车,被一群蒙面人劫走。 “要你有何用,还不赶紧去将人找回来!” 朱高炽呵斥道。 “是!” 郭宝坤连忙带着手下,出了北镇抚司。 “剩下的事便有劳金大人,本宫还有一些琐事尚未处理妥当,先行离去。” 朱高炽朝着金纯拱了拱手道,随即也是离开北镇抚司。 朱高煦拿起桌上的供词,眼神中闪过一抹寒意,拍了拍许大山的肩头:“受苦了,先去疗伤,本宫定为你讨个说法!” 王贲背起浑身是血,神志不清的许大山,上了马车,朝着应天医馆赶去。 “被人掳走,朱高炽不会在糊弄咱们吧?” 朱高煦下意识的问道。 在应天府内,从北镇抚司手上劫人,根本不现实。 “朱高炽还没有这个胆子,否则也不会出现在此处,白莲教教徒如今所在何处?” 林浩微眯着眼道。 既然不是自己的人动手,那只有一种可能,掳走几人的是白莲教教主黄端。 “白莲教众人如今被安置在教坊司中劳作,教坊司内平日都有父皇的禁卫看管,根本无法出入。” 朱高煦摇了摇头。 “上教坊司要人!” 林浩登上马车。 朱高煦顾不上其他,赶着马车朝教坊司赶去。 教坊司受礼部所管辖,先前进出无虞,自从朱棣将白莲教众安排在教坊司后,教坊司便不再对外开放,所有进出者,都需经过盘查。 马车刚停下,几位身披黄甲的内宫禁卫便是拔出佩剑,赶上前来:“教坊司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本宫也进不得?” 朱高煦拉开马车帘幕。 “原来是二殿下,放行!” 禁卫统领认出朱高煦,连忙朝着身后几人招手。 朱高煦与林浩从马车上走下,余光瞥见,不远处一名身着华服的绝色女子,手里拎着菜篮。 女子见到两人,立马调转身形,欲要离开。 “那人是教坊司的?” 林浩下意识问道。 “您说的是司理理姑娘,她是教坊司的舞姬,如今教坊司关闭后,便被分到春月楼当了清倌人,时常会送些菜到教坊司后厨,不仅人长得漂亮,更是有一手好厨艺。” 禁卫统领不假思索道。 “拿下!” 林浩语气冰冷道。 “林兄,这儿可是教坊司,咱们还是得注意下形象,好歹你也是国子监祭酒,哪能在街上看见一漂亮女子便要拿下,若是传了出去,岂不让人诟病。” “你若是当真憋坏了,今晚让春夏秋冬去你府上侍寝便是。” 朱高煦凑到林浩身旁,扯了扯林浩的衣角,压低嗓音道。 “闭嘴。” 林浩没好气的白了朱高煦一眼,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不正经。 几个禁卫立即追上前去,不一会,便摁着司理理来到教坊司前。 “自己招了吧,省的受苦。” 林浩背对着司理理,取出一支白塔山点燃,吸上一口,不徐不疾道。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小女子听不懂。” 司理理辩解道。 “见到我等,为何要跑?” 林浩微眯着眼道,按照后世电视剧里的情节,这种人内心多半有鬼。 “小女子适才想起来,在坊市买了些鸡蛋,忘记取了,所以才想着赶回去。” 司理理支支吾吾道。 “无妨,赵恒去帮姑娘取上一趟,听说你做的一手好菜,今日我与殿下,便尝尝你的手艺。” 林浩眼神中闪过一抹狡黠之意,这妮子,一看就不会说谎。 “司理理姑娘,还不赶紧谢恩,这位是国子监祭酒林大人,一旁那位是当今二皇子,指不定两位大人就替你赎了身,日后便不用再看人脸色行事。” 禁卫统领连忙挤眉弄眼道。 司理理平日与他们关系处的不错,衣服破了总会被拿去缝上,时不时还给值夜差的弟兄送来吃食,可谓是人美心善。 奈何这教坊司的赎身银两,不是他区区一个禁卫小统领能负担的起的。 若是能到二殿下,或者林大人府上,哪怕只是当个丫鬟,也好过成日在教坊司以及那春月楼中抛头露面。 “多谢大人赏识。” 司理理内心慌乱到极点,强装镇定的朝着林浩躬了躬身。 本来想着,趁着这些禁卫用膳时,让白莲教的弟兄偷偷回到教坊司,此事便天衣无缝。 谁曾想,能在此处遇上皇子还有这什么国子监祭酒,晚膳过后,禁卫便要钦点白莲教人数,这下该如何是好。 “你去将那黄端唤来,陪本官用膳,他与本官在西昌府可是旧相识。” 林浩拍了拍那名禁卫统领的肩头道。 “今天买的食材恐怕不够,再一个,黄端乃是案犯,怎么有资格跟两位贵人一块用膳。” 司理理紧张的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连忙制止道。 “这有何关系,赵恒不是去坊市了,让他多带一些回来便是,虽说黄端是案犯,可如今被朝廷招安,便是自己人。” 饶是朱高煦,都看出来,这司理理绝对是想隐瞒些个什么,于是顺水推舟道。 “别愣着了,赶紧做饭吧。” 林浩微眯着眼看向司理理。 “林大人,要不然还是改日吧,小女子今日突然觉得身体不适。” 司理理简直要崩溃了,这两人是魔鬼吧,怎么不依不饶的。 若只是被内宫禁卫发觉,她还有把握搪塞过去,平日里这些个禁卫便对自个不错。 可要是皇子与这国子监祭酒在这,他们又岂敢包庇,白莲教众人是被那狗皇帝下的禁足令。 若是被知晓,还是去劫北镇抚司的案犯,绝对是杀头的死罪,简直快急哭了。 在林浩的催促下,司理理只能进了后厨,林浩与朱高煦两人如同看犯人似的,紧随其后,丝毫不给司理理一点溜走的机会。 不多时,禁卫统领慌张的跑进后厨:“二殿下,不好了,那白莲教主黄端不见了,还有二十余名白莲教教众,也是一并失踪,属下这就上报刑部,全城通缉!” 禁卫统领内心异常紧张,双腿都是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着,他们奉命在此处把守。 白莲教众竟然悄无声息的逃走,若是传到陛下耳里,绝对是杀头大罪。 司理理直接双腿一软,瘫坐在地,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知道了,是本官让他们去办事的,若是回来了,便让黄端来后厨用膳。” 林浩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林大人,这似乎有些个不符合规矩吧,陛下可是下了铁令,白莲教众人,不得离开教坊司半步。” 禁卫内心异常忐忑,不过总算是松了口气,既然是林大人安排的,便与他没了多大干系,就算陛下问责起来,也可有理由推脱。 “这是父皇的密诏,调动白莲教也是父皇的旨意,你可要看?” 朱高煦将先前那封密诏,拍在桌上,眼神中闪过一抹寒芒。 “不敢不敢,既然是陛下的旨意,小的自然无权过问,这便先行退下!” 禁卫看着密诏上,朱棣的大印,连忙摆手解释道。 怪不得二殿下与林大人今日有空上教坊司来,原来是陛下有所旨意。 他区区一个内宫禁卫小统领,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以免招来祸患。 “既然知道,那就把嘴给我闭严实了。” 林浩将一张五百两的汇宝通宝钞,塞到禁卫统领手中。 “多谢林大人,多谢林大人。” 禁卫统领眼神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五百两可是他十几年的俸禄! 本来以为到教坊司来,是个苦差事,没承想,竟然还有这等好事,连忙将银票塞进衣袖,随即千恩万谢的退出了后厨。 司理理也是见了鬼似的眼神,黄大人不是去救小姐吗,什么时候变成狗皇帝下的密诏了? “司理理姑娘,说说吧?” 林浩面带笑意的看向往灶台里添着柴火的司理理,不动声色道。 “小女子不知道林大人是什么意思?” 司理理内心咯噔一声,意图搪塞过去。 “黄端是去救怜月了吧,你要是不愿意说,本宫就让那禁卫统领来与你聊聊。” 朱高煦微眯着眼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包吃包住要什么安家费 “小女子乃是黄家一婢女,当初若非小姐,只怕是已经死在了朝廷的手中,因为有几分姿色,被卖到应天府教坊司中,成了舞姬。” 司理理脸色惨白,当朱高煦道出怜月二字时,她便知道,自己在其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这就对了,非要将别人当傻子,黄端一行人溜出去,是你干的好事吧?” 林浩眼神中闪过一抹戏谑之色。 “小女子在那春月楼中,帮黄家主暗中打探一些朝廷内的消息,隔三差五的借着送菜的机会告知。” “昨日在那春月楼中,锦衣卫代指挥使姚继,见了一人,小女子乃是舞姬身份,他们并未在意,所以打探到,怜月小姐如今就在应天府天上人间中。” “随即姚继给了那胖子一千两银票,我就知道,怜月小姐怕是要出事,所以便趁着夜色,来到教坊司,在给禁卫做的吃食中,添了些蒙汗药,将禁卫撂倒。” “黄家主便趁着月色,带着几十号兄弟逃了出去,本以为将人救出之后,悄无声息的回到教坊司中,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结果还是没能逃过二位大人的眼睛。” 司理理叹了口气,如今已经没有了狡辩的意义。 不过从林浩二人的做法不难看出,对怜月小姐并没有恶意,否则此时,内宫禁卫只怕已经开始全城搜查。 “怜月几人藏身之地在何处?” 林浩直截了当问道。 “知行坊南巷刘记面馆对面的阁楼。” 司理理说罢,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只能祈祷面前两位不是恶人,否则这应天府中又有何人能够救的了小姐。 “偷懒啊你,赶紧将餐食给做了,之后陪本官走一趟知行坊。” 林浩无奈的摇了摇头。 司理理欲哭无泪,只能挽起袖子,将猪油倒进烧红的锅内,取出青菜放入锅中,大火煸炒起来。 将翠嫩欲滴的油焖小青菜,盛到搪瓷钵内,又往锅中添了些猪油,金灿灿的蛋液,迅速在热油中膨胀,一瓢凉水倾倒下去,随着蛋汤被加热,撒上一把小葱花。 还不忘从怀中取出一小袋食盐,撒进了蛋汤中,用汤匙盛了一些,品尝一番滋味,随后出锅。 看着司理理用袖子擦着汗水,有条不紊的模样,林浩脑海中想到西施厨娘一词。 “这些食盐是在黑市上买的,虽说不是细盐,但也能增添几分鲜味。” 司理理将搪瓷钵端到桌上,挤出一丝笑容道。 朱高煦夹起一棵青菜,塞进嘴里,直接吐了出来,平日在宫中御膳房用的都是细盐,更何况这些日子,跟在林浩身边吃惯了大鱼大肉,这粗盐涩口的感觉,难以下咽。 “小女子罪该万死!” 司理理惊慌失色,知道多半是自己做的菜,不合朱高煦胃口。 可就是这点粗盐,在黑市上都要卖到四十枚铜子。 “不用理他,菜不错。” 林浩倒没在意,大口大口往嘴里扒拉着粟米饭,当初刚到桃源县时,莫说粗盐,连醋布都是奢望。 朱高煦实在是难以下咽,便在一旁看着林浩大快朵颐。 司理理则是内心暗自一惊,她清楚国子监祭酒,不过是四品官员。 莫说四品官员,就算是一品大员,对皇子都得毕恭毕敬,毕竟如今的皇子,便是未来的王爷。 可林浩似乎压根没有在意朱高煦,朱高煦也是看着林浩的眼色行事,不过她压根不敢去揣测林浩的身份。 风卷残云之后,林浩起身,司理理赶紧递上准备好的锦帕。 林浩接过锦帕,拭去嘴角的油渍:“带路吧!” 该说不说,不愧是美人,这锦帕上都带着一股若隐若现的暗香。 马车一路来到知行坊,司理理下了马车,左顾右盼一番,用着特定的暗号,扣了扣门。 院门被人从里头打开,赵恒直接一脚将院门踹开。 一个白莲教徒直接倒飞出去,狠狠砸在院墙之上。 “黄大人,许久未见啊!” 林浩缓步走进院内,爽朗笑道。 “你是如何找到此地的!?” 黄端难以置信道,先前将白莲教所有的银子都交给林浩,条件是放了怜月。 没承想林浩这孙子压根没人性,若非司理理打探到消息,怜月如今还在天上人间当侍女。 将怜月救出来后,黄端甚至已经将戍城卫收买,今夜便送怜月出城,远离这是非之地。 “本官找到此处,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林浩坐在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微眯着眼问道。 “今日自知难逃一死,不过还请林大人放怜月一马,毕竟您收了白莲教的银子,我等也帮你救出两人。” 黄端面如死灰道,说着便拔出腰间的朴刀,便要自刎。 赵恒手中绣春刀飞出,将黄端手中朴刀震下。 “你若是死了,怜月也活不成,今日之事,本官并不打算追究,但你记住了,在这应天府中,千万莫要自作聪明,将人给我送出来。” 林浩眼神中闪过一抹寒意,他可以肯定,黄端的一举一动,都在朱棣的眼皮子底下看的清清楚楚。 白莲教的死了便死了,若是许嫣然与任天华出了问题,林浩绝对不会留情。 许嫣然与任天华两人从屋里走了出来,任天华被揍得鼻青脸肿,许嫣然除了眼眶通红,倒无异样。 见到林浩的瞬间,许嫣然再也绷不住了,直接一把扑到林浩的怀中:“林师,您可算来了!” 表面上许嫣然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但唯有林浩清楚,许嫣然内心的柔软。 许嫣然七岁那年,便被父亲卖到勾栏之中,受尽凌辱。 因为不愿接客,被老鸨扔进暗无天日的地窖当中遗忘,林浩被酒肆的伙计追着满街打,误入地窖之时,许嫣然已经饿的奄奄一息,浑身都是伤痕。 林浩于心不忍,将其带回到桃源县,这才有了后来叱咤风云的尚衣坊东家许嫣然。 “好了,这不是没出事嘛,这场子老爷我迟早给你找回来。” 林浩满是宠溺的揉了揉许嫣然的小脑袋。 许嫣然乖巧的点了点头,感受着林浩的体温,无比的安稳。 当初她快冻死饿死在那地窖中时,也是林大人,将自己抱在怀中取暖,将冻得发硬的馒头,一点点掰碎含化之后,喂给自己,才捡回这么一条命。 怜月正巧撞见如此一幕,内心说不出的酸楚,好似白莲花的自己为什么总被林浩针对,这些个妖艳贱货,却能享受如此待遇,老天不公呐! “赶紧给我回教坊司,若是再有异动,本官定不饶你,至于怜月,看在你们救了嫣然的份上,这是五千两银票,拿着离开应天府,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踏实过日子,本官会让戍城卫行个方便,日后便不要再回来了。” 林浩叹了口气,从衣袖中取出一叠银票,塞到怜月手中。 先前将怜月留在身边,百般刁难,不过是为了治治这小丫头。 黄端眼神中闪过一抹喜悦,拼命朝着怜月挤眉弄眼,可下一刻,却是彻底傻眼。 “不,本姑娘才不走,说好的还差一千两,本姑娘向来都不欠人情,等债还完了,本姑娘想走你也拦不了!” 怜月摇了摇小脑袋,语气坚定的拒绝道,看似在赌气,实则当林浩说出让她离开之时,内心却是无比的失落。 之前想方设法,要逃离林浩的魔爪,可如今真到了跟前,心中却是空落落的,难不成当真喜欢上了这个大坏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强行给自己找了个从不欠人情的借口。 黄端满脸黑线,为了保存黄家的香火,将白莲教所有的银子都给了林浩,怜月怎么在这个时候反倒拎不清了!? “黄世伯,你们赶紧回教坊司吧,有机会怜月会来看你的。” 怜月朝着黄端微微躬身道。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黄端苦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朴刀扔下,跟着赵恒走出了阁楼。 “慢着!” 朱高煦叫住了黄端。 “你们还想干什么?” 黄端哑口无言道。 “你不是说所有的银子都交给赵恒了,哪来的银子买这阁楼,赵恒给我搜!” 朱高煦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吩咐道。 赵恒在黄端身上一阵摸索,最后从其底裤中,搜出一叠银票,反手就是一个耳光:“不是说没有银子了,十张一千两汇宝通宝钞,还有呢?!” “真的没有了,这一万两是最后的家当,打算留给白莲教弟兄安家用的,你就是打死我,一枚铜子也拿不出来了啊!” 黄端欲哭无泪道,当真是魔鬼,藏在底裤中的银票,都能给自个搜出来。 “老黄啊,这就是你不厚道了,既然接受了朝廷的招安,就是大明的公务员,像五险一金,还有退休金什么的,日后都会有,如今又是包吃包住,还藏着这些个银子做什么?” 林浩拍了拍黄端的肩头,露出一抹狡黠之意。 “林大人教训的是,以后再也不敢了。” 黄端委屈的眼泪都要掉了下来,你们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还说这么一堆听不懂的词,难道就能掩盖你们的强盗行径不成?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三千营与神机营 “是那西昌知县王仙芝,郭宝坤带人来尚衣坊时,王仙芝就躲在人群中。” 许嫣然猛然回想起。 “此事容后再议,你们先行回去,会有烟草司的人帮助恢复秩序。” 林浩摆了摆手。 几家产业悉数被查封,此时首要的问题,便是安抚顾客的情绪。 …… 东宫。 “殿下,此事为何不与老臣先行商量?” 姚广孝眉头紧皱。 他已经从解缙口中得知,朱高炽所做种种,在其看来,实在过于愚蠢。 一城一池的得失,无关紧要,但触及原则性的问题,绝对是不允许的。 明眼人都清楚,林浩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就连他都得暂避锋芒。 若想掰倒林浩只能徐徐图之,朱高炽竟然明目张胆的绕过陛下行事。 “与您有何商量,向来都是隐忍二字,本宫发现您是越来越畏首畏尾了,本宫行事皆是合乎情理,就算父皇,也绝对挑不出半点毛病。” 朱高炽语气冰冷道。 口口声声说为了他好,但自从林浩出现后,从未起到实质性的作用。 哪怕兵部尚书金忠,至少还能按他所说行事。 “老臣为了您能继承大统,可谓是殚精竭虑,细想一番,每一次与林浩交手,东宫可曾在其手中占到好处,就拿此次来说,北镇抚司将人带走,店铺查封,他们损失的是什么,不过是银两。” “陛下一旨密诏,还不是得放人,至于陛下为何要下这道密诏,言外之意想必不用老臣赘述,刑部尚书金纯,向来不偏袒任何皇子,可如今朱高煦一出事,却替其忙前忙后,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锦衣卫指挥使沈炼,东厂赵四,工部尚书宋礼等等这些人,先前都是置身事外,为何如今都与二殿下走的如此之近,东宫可曾想过?” 姚广孝恨铁不成钢道,语气中尽是惋惜之意。 本来抓得一手好牌,若是再如此肆意妄为下去,能落得个什么好下场? 朱高炽被姚广孝说的后背惊起一层冷汗,先前的确未曾想到过这一层。 他在眼中,只要不顺从的,就向那沈炼一般,换了便是。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望东宫多想想。” 姚广孝朝着朱高炽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东宫。 …… 次日清晨。 文武百官,依次站在太极殿前。 “大哥,昨日之事,是否给个说法?” 朱高煦眼神阴翳,看向远处走来的朱高炽。 “本宫行事何须与你解释,别忘了,本宫才是皇储。” 朱高炽轻哼一声,眼神中尽是不屑之意。 “二哥,让我揍这小子一顿,实在忍不了了!” 朱高燧双拳紧握,怒目圆睁。 “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皇储又如何?” 朱高煦拎着朱高燧的衣领将其拽了回来。 林浩则是站在角落内不语,点着一支香烟,默默注视着几人。 朝钟敲响。 “上朝!” 赵四捏着嗓子喊道。 “宣国子监祭酒林浩。” 朱棣坐在龙椅上,满面红光,昨夜与蜀秀才成国公畅饮无绪,好生惬意。 “微臣林浩,拜见陛下!” 林浩朝着朱棣躬身。 “林爱卿,此番前往江南府构建水系,非但解江南府旱灾,亦是用那以工代赈之法,妥善安置百万流民,解朕心头之疾。” “待到运河开通之日,漕运更是能替大明带来百世福祉,可谓是替大明立下不世之功,说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朱棣眼中含着笑意道,除了这江山,还有什么给不得。 “此事乃是微臣的本分,不敢贪图赏赐,真正为朝廷立下不世之功的当是二殿下,倘若陛下当真要赐,便将三千营交予二殿下朱高煦统领。” 林浩清楚,倘若当真不要赏赐,朱棣脸上便挂不住。 若是接下,这普天之下,除了朱棣手中的军队,没有什么赏赐能令其心动。 可他一介文臣,向朱棣讨要军队,难免又将被朝堂之上那些个迂腐顽固之辈道貌岸然的斥责。 而朱高煦便不同,不仅身为皇子,更是在军营当中出生,这些年培养出的凤字营,可以五百之数,力敌三千之众,军事素养绝对过硬。 三千营乃是北元前来投降的三千骑兵,个个都是马背上的好手,凡遇战事,皆是无往不利。 经过几十年的厉兵秣马,如今的三千营,足足有着近三万铁骑,谁能掌握这只军队,便掌握着关外战场制胜的利器。 这也是林浩对征讨漠北的筹谋之一,草原之上,唯有骑兵能与骑兵对抗。 “放肆,三千营乃是大明第一铁骑,所向披靡,素来都是兵部尚书金忠大人与陛下共同统领,林小子,你未免有些个过于贪婪了!” 姚继指着林浩鼻子呵斥道。 如今身为锦衣卫代指挥使的姚继,也是有着上朝议事的资格。 朱高炽脸色阴晴不定,林浩还当真敢说,连三千营都企图染指。 至于金忠,则是站在角落内,沉默不言,他何尝精明。 既然林浩敢在这朝堂之上开口,定然是已经与陛下暗中商量妥当。 否则就凭他区区国子监祭酒,也敢染指军队? 自己守了大半辈子的三千营,本来想着等到隐退那日,便启禀陛下,托付到东宫手中,如今看来,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父皇,儿臣什么赏赐都不想要,就要这三千营!” 朱高煦虽然不清楚林浩此举所谓何意,但这三千营,他也是着实眼馋到不行。 凤字营五百将士虽说皆有战马,可汗血宝马数量,十不足一。 而三千营所配,皆是正值壮年的汗血宝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不在话下。 其中三分之一的将士,都是之前那令世人闻风丧胆的蒙古铁骑! “依你,金忠尚书年岁已大,是时候享享清福了,即日起三千营交由煦儿统帅,朕这半枚兵符便先行予你,退朝之后,金尚书便将剩下半枚兵符交到煦儿手中。” 朱棣略微思索后,便是开口道。 赵四捧着一个锦盒,走到朱高煦身旁。 “谢父皇恩准!” 朱高煦将锦盒打开,只见其中静静躺着半枚铜制兵符,兵符上用粗犷的大篆,刻着神枢营三字,内心狂喜不已。 “微臣领命!” 金忠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陛下让他交出兵符,他又有何办法。 朱棣内心清楚,林浩讨要这三千营,多半是为了后面征讨漠北在筹谋计算。 三千营虽说战力勇猛,也与草原上那鞑靼交过手,却没有占到多少好处。 倒也想看看,三千营交到林小子手中,究竟能带来何等惊喜。 “还请陛下三思,并非二殿下无才统率三千营,而是二殿下实属年幼,三千营乃是大明第一铁骑,若是出了问题,大明承担不起这个损失。”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可以三年为期,让二殿下继续训练凤字营,及至弱冠之年,有所建树,再将三千营交到二殿下手中,也为时不晚。” 姚广孝连忙上前一步,觐见道。 自太祖皇帝开始,想要调动三千营,便要凑齐两半兵符。 其中一半,掌握在兵部尚书手中,剩余的一半,便是由陛下所掌管。 兵部尚书手中一半,唯有操练三千营的资格,至于其他调令,必须二者合一。 倘若陛下只是将金忠手中那一半交给朱高煦,他也无话可说。 可如今,就连陛下手中那半枚,也是一并给了朱高煦,也就意味着,今日之后,三千营便成了朱高煦的亲卫。 五百骑的凤字营不足为惧,可这大明第一铁骑,则是不得不防。 “还请父皇三思,二弟虽说立下奇功,可就如同姚师所说,毕竟年幼,赏赐完全可以替换成其他,例如土地亦或者财帛一类。” 见姚广孝不断使着眼色,朱高炽也是连忙上前附和道。 “年幼那又如何,父皇迟早是要走的,大明的江山,也是迟早要交到你们兄弟手中,此事无须再议,三千营便交给煦儿。” “至于炽儿,父皇也不会厚此薄彼,神机营便交予你打理,父皇倒想看看,同样的队伍交到你们兄弟手中,最后良莠如何。” “金尚书,神机营那一半兵符,退朝之后,便交到炽儿手中。” 朱棣摆了摆手。 “多谢父皇!” 朱高炽内心狂喜。 看来父皇还是关照自个的,神枢营虽说是大明第一铁器,但终究是人力。 而神机营所用的乃是火炮,攻城略地,所向披靡的神器! 神机营五千人马,若是对上神枢营,只需几轮齐射,便能够灭了整个神枢营。 “东宫,问问陛下他老人家手中那半枚兵符。” 姚广孝挪了挪脚步,凑到朱高炽身旁,压低嗓音道。 “对了父皇,神机营在您手中那半枚兵符,是否忘了给儿臣?” 朱高炽问道。 “神机营交到炽儿你的手中,负责平日操练便是,若是当真要调动神机营,父皇会亲自下谕旨的。” 朱棣打住了朱高炽的言语。 朱高煦嘴角顿时一阵抽搐,脸上的笑意也是凝固,虽说神机营的战略价值,远远大于神枢营。 但若是手中只有半枚兵符,就如同那只能看不能用一般,有何作用? 朱高炽还想说些个什么,姚广孝却是抢先一步道:“陛下圣明,两位皇子各有千秋,想必不会让陛下失望。” “林爱卿既是立下功劳,赏赐便是应得的,赐斗牛服,赏金万两,蜀城封地二百里,除此之外,今科春闱之事,便由你负责主考。” 朱棣点上一支香烟,娓娓道来。 “斗牛服素来唯有三品大员,立下功劳,方得天子赐服,林浩不过是四品国子监祭酒,何德何能?” “国子监祭酒,不过是文官,二百里封地,这是要坏了祖宗的规矩呐!” …… 朱棣此言一出,顿时引来朝下一阵微词。 第一百六十七章 经商之道如同治国之道 “其他赏赐,微臣并无异议,只是今科春闱,乃是陛下登基后首次春闱,林大人虽说德才斐然,但却资历尚浅,怕是难以胜任。” 姚广孝内心咯噔一声,新帝登基,首次春闱乃是重中之重。 谁担任主考一职,便是陛下真正的心腹,靖难之役,为了朱棣登基,自己殚精竭虑,立下汗马功劳,这主考一职,就算不是自个,怎么也轮不到林浩这厮。 “道衍和尚,此言差矣,林大人来到应天府不过半年光景,为大明屡立奇功,何来的资历尚浅一说,陛下让林大人担任这首次春闱主考,定然是思虑良久,微臣看就不错。” 上柱国张辅冷笑一声,上前进言道。 “臣附议,倘若林大人没有资格担任这春闱主考一职,怕是朝堂之上,无人能够胜任。” 刑部尚书金纯也是拱手道。 …… 素来与姚广孝不对付的众人,内心皆是一阵讥笑,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平日里仰仗着皇恩,作威作福,可陛下压根就没有将你当成一回事。 “此事便如此定下,其他人等,无须多言。” 朱棣摆了摆手。 “臣遵旨。” 姚广孝纵使内心万般不甘,也只能应承下来。 “父皇,燧儿见二哥与林大人经商之举,成绩斐然,心中好生艳羡,军中历练两年之期快满,想向父皇要这外城三十六坊中的一坊,用来经商。” 朱高燧走到金纯身边,抱拳道。 “此番想法不错,既然是在应天府内经商,便要起到带动一坊民生之责,燧儿涉世未深,便跟在煦儿身旁,边学边做。” “父皇听闻炽儿也在经商,应天府中那风花楼,钱家染坊,还有通州书局可都是你的产业,日后不必遮遮掩掩,还可与你二弟在商场上较量一番。” 朱棣内心却不是滋味,虽说经商倒也不错,可军伍出身的他,也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儿子,继承衣钵。 朱高炽身体孱弱,不适从伍,朱高煦本是个好苗子,却被林浩越带越偏,只剩下燧儿一根独苗,没承想如今燧儿也动了经商的念头。 “还请父皇明示!” 朱高煦朝着朱棣拱了拱手。 经商除开林兄,他还未曾怕过谁,早就想与朱高炽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 “解缙,你去取三十六支竹签,分别刻上应天府外城三十六坊坊名,炽儿与煦儿抽签,抽到何处,便以何处为中心经商建设,为期半年,届时朕会亲自前去验收。” 朱棣略微思索后,脱口道。 朱高炽双手负在胸前,根本不以为然,这与那孩提过家家有何区别? 区区一座坊市,能挣多少银子,当真要做生意,便要将目光放到整个大明,唯有如此,才能商运亨通。 “坊市之中的百姓,便是你们的子民,经商之道,与治国之道,万变不离其宗,父皇倒想看看,你们兄弟二人,孰要更胜一筹。” 朱棣微眯着眼,继而说道。 “全凭父皇吩咐!” 朱高炽内心一颤,经商之道如同治国之道,他与朱高煦二人,谁要更胜一筹,父皇难不成这是在暗示,谁能将坊市治理好,便能继承大统,连忙应承道。 很快解缙便举着一个竹筒,上了大殿。 “二弟,你先?” 朱高炽眼神中闪过一抹戏谑之色,朱高煦从小便在军营中长大,除开一身蛮力之外,所谓的经商之能,倚靠的不过是林浩。 父皇断然是不会将大明交到一个只会做生意的君主手中,所以此番,治理坊市才是重中之重。 自己从小便跟在父皇身旁,学习策论,治国之道,可谓是耳闻目染,先前还有太子监国的经历,朱高煦拿什么跟自己斗!? 朱高煦从竹筒中取出一枚竹签,只见上面赫然写着知行坊二字。 “二弟这手气看来是不怎么样,应天府外城,三十六坊中,最为贫瘠的便属这知行坊。” 朱高炽眼神中闪过一抹揶揄之色,随即将手伸进了竹筒当中。 解缙瞥了一眼竹筒角落内的一支竹签,朱高炽当即会意,将竹签取了出来。 门庭坊。 “即日开始,门庭坊由炽儿接手,知行坊便交给煦儿。” 朱棣沉声道。 “二弟,现在认输,还来得及,以免到最后丢了颜面。” 朱高炽眼神中闪过一抹狡黠之意。 应天府外城三十六坊,门庭坊乃是最早成建制的存在,内城唯有有着官身之人,才可定居。 所以单论富庶程度,门庭坊并不比内城要差,很多基础设施,甚至比内城都要好。 所谓穷山恶水多刁民,知行坊治理起来,比起门庭坊,难度可不是一星半点。 “为何要认输,能够将知行坊治理的井井有条,才是能力,二弟向来不喜欢坐享其成之事。” 朱高煦轻哼一声,眼神中尽是不屑,压根没有将朱高炽所说放在心里。 …… “此事便盖棺定论,除此之外,诸位爱卿可有本要奏?” 朱棣显然对朱高煦的这般回答,颇为满意,赞许道。 “鞑靼王子兰图率领使臣正在赶往应天的途中,最多半月,便可抵达应天府,依陛下所言,兰图此行所谓何意?” 礼部尚书吕震上前进言道。 凡是两国之间互相出使,必先递来文书,文书便会先到礼部手中。 “这些年漠北瓦剌一族,靠着占据着水源与牧草迅速崛起,隐隐有着几分盖过鞑靼一族的势头。” “密侦司传回密信,初春之时,鞑靼与瓦剌在潇河一战,损失骑兵八千,就连悍将那图鲁也是被生擒。” “鞑靼数次与瓦剌交涉,意图换回那图鲁,瓦剌首领巴汗非但不曾应允,反而将那图鲁枭首示众,接连几场战斗大败鞑靼铁骑,鞑靼只能退居贺兰山以北蛰伏。” 赵四捏着嗓子,将手中密谍所述内容道出。 “父皇,儿臣认为,兰图此番前来大明,多半是为了与大明邦交,想借着大明之手,去抵抗瓦剌铁骑。” 朱高炽连忙抢着道。 “不错,炽儿觉得该如何应对兰图王子?” 朱棣不动声色道。 “儿臣认为,应当表面上答应鞑靼,出兵帮其攻打瓦剌部落,实则暗中由柱国张辅领十万军队,一路南下,趁着鞑靼元气大伤之时,一举攻破。” 朱高炽侃侃而谈,平日便熟读兵书,深知天时地利人和一言。 此时便是将鞑靼灭族,最好的机会,大明乃是天子上国,何须与匈奴结好? “儿臣认为不可!” 朱高煦高声道。 “二弟不懂行兵打仗之事,此时不攻,待到鞑靼恢复元气,再想拿下,绝无可能……” 朱高炽眉头顿时紧皱,恨不得掐死朱高煦,非要跟自个唱反调。 “儿臣所见,此时带兵攻打鞑靼,并非明智之举,游牧民族,向来行踪不定,贺兰山以北,地势辽阔,骑兵有着天然优势,明军长途跋涉之后,不说精力尚存几何,光是水土不服,战力便要大打折扣。” “虽说瓦剌与鞑靼如今不和,但谁又能保证,匈奴部族不会联合合围我军,倘若当真在草原上被合围,断然损失惨重。” 朱高煦字字铿锵道。 “你放屁,那图鲁乃是鞑靼第一悍将,如今被瓦剌首领枭首示众,两部已经结下死仇,如何可能联手!?” 朱高炽气急败坏道。 “行军打仗不能依靠概率行事,儿臣认为,此时非但不应趁火打劫,反而应当援助鞑靼,与之交好。” “如今两个部族之间,相互制衡,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倘若鞑靼当真被灭族,整个漠北草原,便成了瓦剌部族一家天下,届时后患无穷。” 朱高煦压根没有理会朱高炽的意思,直抒己见道。 “好了,无须多言,朕自有决断,此事便交由吕震去办,在鞑靼来到应天之前,将鸿胪寺修缮妥当,至于山东氏族那些个人,若是没有异动便放了。” 朱棣清了清嗓子,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若是放了山东氏族之人,庄庭浩该如何处置?” 金纯继而问道。 庄庭浩这位山东大儒,被软禁在刑部天牢中,已经半年有余,着实是个烫手山芋。 山东氏族之人被禁足,庄庭浩被下狱之事,便走漏不了风声,可一旦将其放了,若是庄庭浩一事传回到山东府,怕是要起异动。 “庄老本身并无多大过错,你去告知,只要他肯写下一封忏悔书,朕便既往不咎,可与山东氏族之人,一同回到山东府。” 朱棣摆了摆手。 “陛下此事怕是难以实现,庄庭浩那老头子,就跟个鞋垫似的,又臭又硬,在狱中甚至三番两次绝食抗议,想让其写下忏悔书,绝无可能。” 金纯面露难色道。 倘若是寻常人,大刑伺候,不老实也得老实,奈何这庄庭浩身份不一般,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就连绝食,还得想方设法哄着其用膳,依他说,这哪是在坐牢,压根就是享福来的。 林浩将身子往朱高煦身后藏了藏,内心祈祷着朱棣别看自个。 “林爱卿,此事由你去办如何?” 朱棣看向林浩道。 …… 第一百六十八章 欲擒故纵 “陛下,微臣怕是……” “怕是什么,就你了,十日之内拿下庄庭浩,他不写忏悔书,朕便拿你试问!” 朱棣白了林浩一眼,呵斥道。 “遵命!” 林浩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退朝,明日午时林爱卿进宫一趟,朕要办一场家宴。” 朱棣摆了摆手,随即走下龙椅。 …… 走出太极殿。 “林大人,那庄庭浩可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本官尝试过与之沟通,他一口咬死,倘若陛下不效仿那汉武帝写下罪已诏,告知天下百姓,便不愿出狱。” 金纯赶着迎上前来,极为头痛道。 为了解决庄庭浩这老小子,他可是夜不能寐,食不能安。 “金大人可知道什么叫杀人莫过于诛心?” 林浩微眯着眼问道。 “此言何意?” 金纯不解道。 “您就等着瞧吧,二殿下咱们去一趟鸿胪寺。” 林浩朝着朱高煦招了招手。 马车行在路上,天边乌云密布,时不时的两道闷雷,淅沥沥的小雨,渐有倾盆之势。 内城的道路之上,坑坑洼洼,马车颠簸不断。 “这梅雨时节一来,应天府就成了这鬼天气。” 朱高煦掀开帘幕,伸出手,感受着冰凉的雨水,叹了口气道。 “赵恒送到鸿胪寺后,去找来一份知行坊的布局图,若是没有便让杨士奇带着人前去勘探绘制,一日之内,办好此事。” 林浩朝着驾车的赵恒吩咐道。 “外城三十六坊当初都是按照工部建制规划,虽说已经几十余载,但工部中应当留有存档。” 赵恒点了点头,他也看不惯朱高炽那盛气凌人的模样。 …… 鸿胪寺。 工部员外郎萧鼎带着上千名工匠,已经将鸿胪寺接管。 “萧大人,按照陛下所说,半月之内,鸿胪寺可否恢复原样?” 林浩走下马车,看着迎上前来的萧鼎,微眯着眼道。 “大火毁去鸿胪寺建筑的一半,若是想要完全复原,至少需要半载光景,这是属下的设计图。” “鸿胪寺建筑杂多,实际上述职之人,不到百数,近三成的建筑,几十年来都是空置,所以微臣的设想是,将几栋必要的建筑,临时搭建起,其他的直接平推,采购花卉树木,改制成花园。” 萧鼎将一张图纸摊到马车上,讲述道。 “这像什么话,倘若连鸿胪寺都如此寒酸,鞑靼王子看了,岂不是要嘲笑我大明羸弱?” 林浩呵斥道。 “实在是时间紧迫,眼下唯有如此,若是林大人觉得不满意,下官还有一个建议,将鞑靼王子一行人,安置去太常寺,至于太常寺诸位大人便暂时迁到这鸿胪寺中未烧毁的宅子中办公。” 萧鼎手心被浸湿,不知是那汗水还是雨水,支支吾吾道。 “老萧啊,你这是把路给走短了呐,本官问你,陛下拨了多少银两,重修鸿胪寺?” 林浩凑到萧鼎身旁,搭上其肩头,似笑非笑道。 “共计白银十万两。” 萧鼎不知林浩此话寓意何为,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十万两修个鸿胪寺,当真是够小气的,萧鼎大人可曾听闻轻钢建筑?” 林浩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桃源建材研究所,已经是研制出轻钢建筑。 类似于后世农村那种三层小洋楼,一栋的造价不过百两银子。 往这鸿胪寺的地基上堆个百来栋,也不过万两银子,论气场,绝对不输任何地方。 就是这安全性,还有待考量,林浩可不想让桃源百姓当小白鼠,他的县民,命都精贵着呢! 不过这鸿胪寺接待的本来就是外宾,哪怕质量不行,砸死了便砸死了,无关痛痒。 “何为轻钢建筑?” 萧鼎不解道。 “跟你讲了你也不懂,既然这事你做不了,便承包给本官去做,你什么事都不用做,只需给本官九万两便可,剩下的一万两,你与这些个工匠分了。” 林浩露出一抹狡黠之意。 “万万不可呐,鸿胪寺乃是五寺之一,陛下要亲自验收的,若是最后达不到陛下的要求,那可是杀头的死罪!” 萧鼎直接吓得朝着林浩跪了下去,不断磕着响头。 “老萧啊,林大人会害你吗?” 朱高煦语重心长的问道。 虽说他也不清楚这轻钢建筑所谓何物,但肯定又是桃源出来的新鲜玩意。 倘若这萧鼎不答应,岂不是见不到这等新奇玩意,于是一唱一和打起了配合。 “林大人在朝堂之上,风评那是出了名的好,自然不会害下官。” 萧鼎摇了摇头,六部之中,几乎都是称颂林大人的功绩。 “林大人这是在担心你,就你出的这设计图,以本宫对父皇的了解,他若是看后,绝对会龙颜大怒,指不定就将你斩了!” “你身为工部员外郎,自然清楚,区区十万两,想要重建鸿胪寺根本不可能,林大人这是想着自掏腰包补上空缺,帮你将此事办了,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朱高煦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 萧鼎顿时双腿一阵震颤,内心无比的后怕,俗话说得好,知父莫若子。 辛亏林大人宽厚,否则当真到了竣工之日,自个岂不是得被陛下斩了!? “多谢林大人,鸿胪寺重建工程便交给您做,但凡能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吩咐,这儿有八百木匠,一百瓦匠,还有一百绘匠。” “若是人手不够,您尽管吩咐便是,下官去工部调集,这些便是陛下拨于重建鸿胪寺的银子,交给林大人您了。” 萧鼎领着林浩一行人进了一间宝库,屋子内摆放着三十二口漆红大木箱。 压根就没有想过,林浩会将这笔银子给吞了,毕竟当初在朝堂之上,随手取出几百万两银票的场景,可是在六部之中传疯了。 区区十万两,对于林大人来说,那就是九牛一毛上的毛尖尖。 “你先下去吧,父皇哪来的这么多现银?” 朱高煦摆了摆手,待到萧鼎走后,掀开一个木箱,只见里头整整齐齐堆叠着泛着寒光的银锭。 “都是烟草司所得,陛下何等精明,清楚那些个银票若是不能兑付,就是一张废纸,所以让各地烟草司与汇宝通扎帐之时,便将银票兑换成现银,送到应天府中。” 林浩苦笑着摇了摇头,朱棣这不就跟防贼似的防着自个。 “一会让人送到知行坊去。” 林浩继而说道。 走出宝库,林浩朝着萧鼎招了招手,从衣袖中取出一叠银票:“这是一万两,便当犒劳你的了。” “使不得啊,林大人!” 萧鼎连连摆手,林大人帮了他如此大忙,哪还能收银子,更何况若是收了银子,与那贪污受贿有何区别? “让你拿着就拿着,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手下那些个工匠想想,他们都是拖家带口的来到应天府,每月能有多少工钱,多一两银子,便能改善一家的生计,更何况这是本官给你的,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林浩白了萧鼎一眼,将银票塞进其袖子当中。 “谢过林大人。” 萧鼎那叫一个感动,简直恨不得给林浩跪下喊爹,果然跟着林大人走,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你让人这两日,将鸿胪寺所有建筑,一律推倒,所有材料都送到桃源县去。” 林浩微眯着眼道。 “全凭林大人吩咐,只不过这些个木料拆除之后,还有什么用处?” 萧鼎不解问道。 “当然是拿去盖房子,如今大明还有多少百姓,没有安居之所。” 林浩忍俊不禁道,这些个拆下来的可不是废料,都是上好的楠木,只不过在这个年代,楠木并未被人所重视。 “林大人德行之高,小人实在佩服!” 萧鼎朝着林浩深深躬身道:“还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萧,咱们之间是兄弟,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林浩笑着朝萧鼎胸膛上砸了一拳道,将有事尽管开口,指定不帮你办的准则贯彻到底。 “就是那些个山东氏族之人,要不您还是带走吧,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留在这也是碍事,还得好生伺候着。” 萧鼎叫苦不迭道。 “如今谁都知道,这些氏族之人是烫手山芋,谁让咱们是兄弟呢,既然你都开口了,此事本官义不容辞!” 林浩故作为难,整个表情就跟吃了屎似的,犹豫良久后,终是叹了口气道。 …… “林大人,这是做什么,工部这些个人来是什么意思?” 赵山本内心慌乱不已,一路小跑赶到林浩面前,他们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这几日可没有半分懈怠,甚至私底下都立了军令状,天还不亮就起来干活,睡得比狗还晚。 “林大人,您倒是给个话,急死人了!” 见林浩压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赵山本顿时急了。 “这些银票拿着你们分了,有多远逃多远,今夜本官会让戍城卫打开城门,给你们放行。” 林浩故作深沉的四五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叹了口气道。 “林大人,到底怎么了,您就跟我透个底,不管啥事,都能商量着解决不是?” 赵山本简直快急哭了,怎么就变成了有多远逃多远,而且一出手就是几万两银票。 此言一出,林浩眼神中不经意闪过一抹狡黠:“庄老死了。” “啊,到底怎么回事,这才短短几日,如何会有这么大的变故?” 赵山本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眼神中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陛下他老人家宅心仁厚,早就让刑部尚书金纯大人放了庄老,可庄老这性子你也清楚,非要让陛下写一封罪己诏,告示天下,否则便不愿出狱。” “便一直耽搁在狱中,前段时日,庄老在狱中患了风邪,哪怕宫中御医出手,也是无力回天,就在昨夜,庄老病逝于太医院。” 林浩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道: “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山东氏族之人的秉信,岂会认为庄老是因风邪而死?定要进京问罪,而鞑靼使臣不日便要前来应天,陛下为此事已经焦头烂额,于是下旨,调集神枢营三万铁骑。” 林浩说道此处,朱高煦取出怀中的兵符,在赵山本面前晃了晃。 “庄老之死是瞒不住的,此刻神枢营三万铁骑已经在赶往山东府的途中,待到神枢营就位之时,陛下便会公布庄老的死讯,凡是山东府但敢作乱者,一律斩杀!” 林浩看向赵山本的眼神中尽是无奈之色。 第一百六十九章 接管知行坊 “林大人宅心仁厚,定然也不愿看到山东府百姓,被朝廷铁骑所荼毒,庄老之事并非不可瞒。” 赵山本脸色异常难看,他清楚,倘若庄老的死讯传回到山东府,那些个氏族,绝对是要兴师问罪的。 届时山东府百姓避免不了生灵涂炭,如今灾情之困刚解,难道山东府又得陷入战乱不成。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本官能力有限,只能保住你等,还是拿着这些银票,速速出城,从此以后隐姓埋名,莫要再回来。” 林浩拍了拍赵山本的肩头,摇着头道。 “非也,只要林大人肯相助,老夫认为可以尝试一番,庄老印鉴如今便在老夫手中,老夫可以庄老的名义,写下一封忏悔书,并且附上山东氏族的印鉴,告知这天下人,定不会有人怀疑。” “庄老因陛下德行所折服,自愿留在深宫之中,为皇子讲儒学典经,庄老既然已死,山东府生灵涂炭定然也不是他老人家所愿意看到的,还请林大人成全。” 赵山本朝着林浩深深鞠了一躬。 “如此当真可为?” 林浩欲擒故纵道。 “眼下唯有此法,可解困局,等到风声过后,再由老夫向世人公布,庄老寿终正寝,亲自替其发丧,届时便无虞。” 赵山本叹了口气,他是庄老最为得意的弟子,如今为了这天下苍生,却只能够,隐瞒尊师的死讯。 “本官也不愿见到那生灵涂炭的场面,此事便依你所言,这些个银票赵族长拿着,将山东氏族这些个人在知行坊中安顿妥当,本官会给他们安排一份体面的差事。” 林浩将银票塞进赵山本衣袖当中。 …… “不愧是林兄,三言两语便将如此棘手之事解决,如今有着这些个山东氏族相助,庄庭浩怎么想,怎么做都已经不重要了,若是给其知道,估计能当场活活气死。” 朱高煦眼神中闪过一抹狡黠之意,本来甚至都做好了,对庄庭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准备。 “一味地去钻牛角尖,往往得不到什么好的结果,可还记得当初你在国子监中所说,很多时候,换一个角度去想,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林浩笑着摇了摇头道。 …… 傍晚。 林浩一行人来到知行坊,知行坊虽说在三十六坊中,最为贫穷,但面积也是最大,治下民众之数也是最多。 刚入街道,空气中便是弥漫着一股隐隐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道路上污水横流,夹带着排泄出的污秽物。 “两位大人,在下是这知行坊坊正尹善,掌管着捕快一十七名,隶属于应天县衙。” 一名穿着布衣的肥圆男子,迎上前来。 坊正虽说是官面上的人物,但就与那杂役无疑,无品无阶,平日里能见到最大的官,就是那应天县丞。 而面前这两位,一位是当朝皇子,一位是四品大员,能够与此等人物搭上话,简直就是祖坟上冒了青烟。 “即日起,知行坊由本宫接手,更名为知行区,设立知行区衙,由朱二担任区长,你便担任区丞一职,行县丞之责,可有异议?” 朱高煦问道。 “能为殿下办事,是尹善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日后若是有用得上的地方,尹善绝对是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尹善内心狂喜,先不说这什么区丞,打今个起,就是在为二殿下办事。 那应天县丞不过是依仗着朝中吏部员外郎拂照,便在这应天县中,作威作福。 “原先的一十七名捕快,尽数革除,本宫予你一百凤字营将士,日后便负责知行区内的治安问题。” 朱高煦瞥了眼尹善身后的所谓的捕快,皆是脑满肠肥,眉宇间尽是狡诈之意,腰间的朴刀也是锈迹斑斑,浑然没有半分精神可言。 让这样的捕快治理知行坊,能好才是奇怪。 “殿下说的是,小的也是有苦难言,这些个所谓的捕快,都是应天县丞陆大人安插到知行坊的,说白了就是领一份粮饷,平日里也是大事办不了,小事能躲便躲。” “久而久之,这知行坊中,养成民风彪悍,治安问题不断的隐患。” 尹善面露喜色,连连道。 凤字营是什么,是二殿下的亲卫,前些日他可是有幸见过,身披银甲,挎着高头大马,肩上扛着斩马刀,呼啸而过。 一想到日后能够统领一百凤字营将士,便兴奋的简直要喘不上气来。 朱高煦也是调查过,这尹善担任知行坊坊正已经有着十余年光景,举人候补出身,奈何没有家世,春闱屡试不中,只能够谋此生计。 在任期间,并无实权,但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反倒在知行坊百姓口中的风评不错,这也是朱高煦用其的原因所在。 “你是何人,我等乃是应天县丞张大人的亲信,革除我等捕快身份,就凭你也配!?” 其中一人嘴里叼着根稻草,瞥了朱高煦一人,虽然清楚这两人多半也是个官。 但在他们眼中,天老爷便是这应天知县,知县老爷他们也是见过,至于什么凤字营,听都没有听过,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也敢在这大放厥词。 “王贲,去将那应天县丞还有知县擒来!” 朱高煦冷哼一声,将手中龙佩扔给王贲。 王贲跨上马匹,拱了拱手,便朝着应天县衙的方向奔去。 “当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尹善,我说你小子简直越混越回去了,听这两小子在这跟你扯呢,就凭他也能跟知县老爷搭上话?” …… 一众捕快纷纷讥笑道。 尹善简直无语到极点,应天知县,大明县令之首,也属五品京官,但与面前这二位相比起来,连提鞋都不配! “锦衣卫宵禁,所有闲杂人等,闭门不出!” “林大人,二殿下,您二位怎么在这?” 几名东厂之人骑着快马,在知行坊中穿行,行至跟前,其中一人下马跪地道。 那些个捕快顿时绷不住了,这人他们认识啊,东厂的试百户大人,就连县丞老爷,都得以礼相待的大人物。 “日后这知行坊由本宫接手,即日起解除宵禁,你等听命于这位。” 朱高煦看了眼尹善道。 “是!” 东厂试百户童锦不假思索道。 他原先是掌刑千户赵恒的手下,如今过了校考,封了个试百户,负责这知行坊的宵禁之事。 赵大人跟着两位上官,仕途那叫一个平步青云,如今官至烟草司千户,五品官职,且手中掌握着实权。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为二殿下效力。 尹善差点没直接昏阙过去,凤字营虽说厉害,但却过于遥远,并没有太多概念。 可这童锦却是东厂百户大人,平日里在应天县衙,那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就连知县与县丞都不敢忤逆,二殿下一句话,便成了自己的下属!? 一众捕快更是直接傻了眼,宵禁自古以来,便是存在,面前这其貌不扬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一句话便能让东厂的大人,解除了这宵禁!? 就在这时,远处出传来阵阵哀嚎之声,王贲骑着快马,马后拖着两个浑身是血的人。 及至跟前,王贲下马:“应天知县苏无名,县丞陆十八悉数擒来。” 几个捕快连忙跑到马后,终于是认出,浑身是血,不成人样的两位大人。 领头的立即拔出朴刀:“胆敢谋害朝廷命官,找死!” 不等捕快上前,童锦便是一脚,将其踹飞出去数丈之远。 “童大人,我等也是朝廷命官,这人不由分说,便将我与苏知县擒到此处,今日之事过后,下官定在吏部张大人面前替您美言几句。” 陆十八认出了东厂百户童锦,连连喊道。 “你个杀千刀的,这位是当今大明皇子!” 苏无名眼泪都要哭出来,浑然顾不上伤痛,踉踉跄跄的跑到朱高煦面前,跪了下去。 “苏知县,你这大明知县之首,五品京官,当真好生威风呐。” 朱高煦轻哼一声道。 “二殿下,微臣平日里虽说懒政,但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呐,一切都是那陆十八干的,明面上我为知县,可他依仗着吏部员外郎张韩大人,根本就不受微臣约束,应天县下属十三坊市,都是他在掌管。” 苏无名声泪俱下,吏部掌管着官员升迁,张韩这员外郎虽说无任命之权,但若是想要断了一人的前程,还是轻而易举。 他已是知天命年,当年的同窗都已平步青云,而他仍旧是这小小的应天知县。 若是再将陆十八给得罪,怕是穷极一生,都无法再进一步。 “王贲,让金尚书去彻查这张韩,区区一个吏部员外郎,也敢结党营私,真当我大明无人了不成!” 朱高煦冷哼一声,眼神中竟是冰冷之意。 “二殿下,这陆十八直接吓破了胆,没了气息。” 王贲俯下身子,探查一番,用食指搭在陆十八脖颈处感受一番道。 “皇子饶命,先前是我等有眼无珠!” …… “整顿知行坊,便由此开始!” 随着朱高煦一个眼神,王贲手中蜀道出鞘,不过须臾,十几名捕快皆是永远闭上了双眼。 “带本宫去知行坊公所。” 朱高煦沉声道。 “微臣给您领路。” 见朱高煦并未有追究自己的意思,苏无名连连点头道。 门庭坊的公所,占地足足有着数亩,而所谓的知行坊公所,就是一栋破旧不堪的小二层木屋。 尹善双手颤抖着掏出钥匙,打开铜锁,推开屋门的瞬间,一股食物腐败的气息,实质化般扑面而来。 一楼摆着两张桌子,桌子上全是花生壳,随处可见的酒坛,碗里还未吃完的肉糜,覆盖着一层浑浊的霉点,角落内传来鼠类吱吱的声响,散发的气味着实令人上头。 “几位大人稍等,微臣这就收拾干净。” 苏无名看着这无处落脚的公所,脸色铁青,顾不上肮脏,上前捣拾起来。 尹善也是紧随其后,两人就如同辛劳的小蜜蜂一般,前前后后忙活了半个时辰,这公所总算是能够进人。 赵恒也是赶来,从挂在身后的画筒中取出一张泛黄的规划图,平铺在桌上。 规划图上详细程度令人咂舌,细致到每一条街巷死胡同,落款之处,赫然是萧鼎的私印。 “看来这萧鼎的确不错,如此细微之事,也能够尽心尽力完成,可堪重用。” 朱高煦微微颔首道。 “我来给二位大人介绍,如今雨季尚未来临,稍稍好上一些,再过两月,知行坊便会因为地势过低,在雨季中雨水倒灌,形成内涝,污水甚至能够及腰,行动不便倒算了,作物都被淹死,坊市内的百姓,可谓苦不堪言。” “倘若二位大人,当真想要治理这知行坊,便应当先从治理这内涝开始。” 尹善支支吾吾道,因为在其看来,这二位多半是上此地镀金来的,不然堂堂四品大员,以及当朝皇子,又岂会上知行坊这种鸟不拉屎的地界来。 但也想看看能不能趁着这个机会,替知行坊的百姓谋上一些个福祉。 知行坊之所以在外城三十六坊中排在末尾,除开离内城远之外,最大的因素便是这内涝。 第一百七十章 西域奇花 “由本官标记的这几处为中心,向外延展,深挖地下沟渠,将雨水排出知行坊,是为下水道,内涝问题便可迎刃而解,王贲此事便交予你去办理,雨季来临之前,定要完工,倘若人手不够,就去找萧鼎从工部调集。” 林浩并未言语,而是拿着毛笔,在规划图上标记着。 尹善也是举人出身,自然能够看懂林浩,看似胡乱标记的几点,实则却是知行坊中,内涝最为严重的地段,甚至房屋都被淹没。 由此便能看出,林浩乃是有着真正的才干,而并非那些个靠着父辈荫蔽的顽固子弟。 “即日起,在知行坊修建茅房,每隔半里地一所,所有人都需去茅房如厕。” 闻着空气中令人作呕的气息,林浩眉头紧锁,欲要改变这知行坊的风气,必须先从整治卫生陋习开始。 “林大人,此举怕是难以推行,要知道,莫说这知行坊内的百姓,就是整个皇城,除开那些个达官显贵,又有几个平头百姓,有着到茅房如厕的习惯,都是找个隐蔽些的地方,脱下裤子便拉。” 尹善面露难色道。 深知知行坊内这些个民众的痞性,让他们去茅房如厕,根本不切实际。 “想要有所改变,便是不破不立,日后你带着凤字营将士当街巡逻,凡是有随地大小便者,杖责二十,处罚金十枚铜子。 “除开随地解手,其他凡是污染环境者,皆是按此处理,例如随意倾倒泔水,随地吐痰一类,不可放过一个!” 林浩当年初到桃源时,便是遇上这些个问题,正是靠着严苛的执行,才有了如今桃源焕然一新的面貌。 “二殿下。” 尹善表情简直就跟吃了屎似的。 强制规定已经是违背人性,若是还要杖责,处以罚金,怕是整个知行坊都得暴动。 “依我说林兄所定之责罚,实在过于稀松平常,尹善告示张贴三日后,倘若还有人敢违例,你便当街给他皮燕子缝上,本宫倒要看看,有几个不怕死的!” 朱高煦冷哼一声,既然要将知行坊治理好,眼中便容不得一丁点沙子。 “当街缝人皮燕子?” 尹善顿时满脸黑线,罚金还好,此等下作之举,如何做的出来,岂不是要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他若是下不了手,朱二便将他皮燕子给缝了。” 朱高煦自然是看出尹善的异样。 “是,属下遵命!” 朱二可不管这些个,殿下救了他两次命,莫说缝此人的皮燕子,就算殿下让他自个将皮燕子缝上,也绝对不会丝毫犹豫。 “知行坊中百姓主要的生计来源是何?” 林浩接着问道。 “半数以务农为生,三成靠着给人干些个零活,至于剩下的两成,都是在给应天府中富商沈万做雇工。” 尹善强忍着后背一阵恶寒,颤颤巍巍道。 “这沈万是做甚的,先前怎么没有听过?” 林浩下意识问道,能够将知行坊中近两成的人雇下,光是工钱,都不是一笔小数目,尚衣坊却没有任何情报,到自个手中,实乃怪事。 “似乎是个粮商,靠着将北方的大米,贩到南方谋取利润,不过家业也不算庞大。” 朱高煦对此人还是有着稍许印象,当初应天商会初设之时,郁可便拿着一份拜帖来找过自个。 说此人是应天府中的粮商,想要拜见自个,有生意商量,不过在朱高煦看来,这些个粮商,不过就是趁着粮荒,奇货可居以此牟取暴利,算不上高明,压根就没有搭理。 “区区一个粮商,要这么多佣人作甚?” 林浩微微皱眉道。 “林大人,这沈万虽说明面上是个粮商,可实际上却是靠着种花得利。” 尹善连忙解释道。 “种花得利?” 林浩更是一头雾水,后世靠着种花成为富商的并不在少数,可在这连饭都吃不饱的大明,卖花能挣多少银子。 “您看这知行坊北边,这一大块地,有着上百座私宅,都是沈老爷家中的产业。” “宅子中并未住人,而是种着那西域来的奇花,那些个花可娇贵的很,平日都需要专人照料,待到开花之时,妖艳无比,就连那牡丹,杜鹃都不及之。” “对了,还有那花的香味也很奇怪,隔着几条巷子都能闻到,说是香味也不尽然,反正就是一种令人上头的感觉。” 尹善指着规划图上的一大片地方,娓娓道来。 “西域来的奇花?王贲你去取一朵来。” 林浩隐隐感觉不对,倘若当真只是普通的花,为何要种在那无人居住的大宅当中。 更何况,什么花如此娇贵,还需要专人伺候,先不说成本,唯有一种可能,便是这种花的生长环境有着极为严苛的要求。 如今的交通可没有后世来的方便,大面积的种植,花卉又无法长期保存,其中必定有妖。 “林大人,那沈万的宅子中,连成一片,有着上百人的护卫队,都带着刀巡逻,寻常人哪怕多看一眼,都得被打个半死,王大人孤身前去,会不会有危险?” 尹善出于好意提醒道。 “应天府中,能留下他的,不超过一掌之数。” 林浩摆了摆手。 王贲的剑法绝对不俗,至今似乎也就败在过毛骧手中,当初更是一人一剑,挑了毛骧的上百暗卫,收拾区区几个护院,还不是手到擒来。 “如此甚好。” 尹善也不好再说些个什么。 …… “按理来说,王贲理应当回来了,不会是出事了吧?” 烛火摇曳,公所中寂静的连根针掉落都能听见,朱高煦一根接着一根香烟点着。 “无妨,想必是有所发现。” 林浩摆了摆手。 直至天色微微放亮,王贲推开公所门,捂着腹部走了进来,脸色惨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栽倒在地。 “王贲,你这是怎么了?” 林浩赶紧上前,掰开王贲的手,只见腹部被鲜血染红。 “是火器,赶紧入宫去找陈若涵!” 林浩顿时急了。 赵恒骑着快马,直奔太医院。 …… 不多时,陈若涵背着药箱,进了公所,用医用剪刀将王贲的上衣剪开。 鲜血已经凝固,一道狰狞的伤口,出现在其小腹之上。 陈若涵拿出手术刀,沿着伤口,将一颗铁质弹丸剜了出来。 手术针牵引着缝合线,刺入王贲肌肉层,迅速进行缝合。 “他这伤势不轻,而且应该还骑了马,伤口不断淌血,若是不及时输血,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陈若涵摇了摇头,按照王贲的失血程度,至少受伤一个时辰,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抽我的吧!” 朱高煦也看过桃源医书,知道输血之法。 “你别在这捣乱,你是a型血,王贲是b型血。” 陈若涵白了朱高煦一眼。 “要用血的话,可以用我们的。” 尹善与苏无名异口同声道,虽然不清楚此举寓意何为,但总归想着能帮上些什么。 “够了,输我的,我是o型血。” 林浩撸起了袖子。 陈若涵没有犹豫,将针管刺入林浩手腕,殷红的鲜血,不断被抽到血袋当中。 紧接着用输液器,连通血袋,一滴滴鲜血注入到王贲体内。 苏无名二人何时见过这等场面,内心皆是无比骇然,若非清楚两人的身份,以及先前听到陈若涵是宫中御医,当真以为这是什么邪术。 林浩也是怅然若失,倘若王贲当真出事,一切都得怪他,若非盲目自信,让赵恒带人一同前去如何会是这般。 “林大人,那花没能带回来。” 随着时间分秒推移,躺在床榻上的王贲指尖稍稍抽动,随即虚弱的睁开双眼。 “人没事就好,说说吧,到底什么情况。” 林浩紧攥着王贲的手,内心悬着的石头总算是放下。 “用火铳打伤我的是西洋人。” 王贲虚弱道出。 “西洋人也敢在我大明造次,赵恒你去领三百锦衣卫,咱们给他端了!” 朱高煦拍案而起,怒不可言。 “莫要打草惊蛇,倘若只是简单的花草,如何会跟西洋人牵扯上关系,还出现了火器。” “赵恒你先去从那沈万身边开始调查,本官就不信,他不露出马脚。” 林浩摆了摆手。 “林大人,陛下唤你与二殿下入宫。” 赵四乘着马车赶到知行坊公所,擦着汗气喘吁吁道。 “王兄,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咱家帮你剁了他!” 陡然瞥见躺在床榻上的王贲,枯槁般的老脸顿时垮了下去,眼神中尽是怒意。 王贲跟他可是拜把子的兄弟,伤他便是不给自个面子,就是跟整个东厂过不去! “咱们先进宫,此事容后再议。” 朱高煦连忙拽住赵四,赵恒已经前去调查,赵四若是这么一搅岂不前功尽弃。 “岂能容后再议,王兄你告诉咱家,这口恶气必须出!” 赵四一把将朱高煦挣脱开,这么些年在朝堂之上,几乎所有人都是阿谀奉承,但却只是因为他的权势,背后里却是一口一个死太监、阴阳人,唯有王兄真的将他当作手足。 “够了,今日的仇,本官会百倍,千倍的让其偿还!” 林浩双拳紧攥着,若说与王贲的情谊,谁能胜过他,相识那年,王贲不过十三。 这么些年,王贲替他挡过的明枪暗箭,数不胜数。 赵四心头的火顿时被浇灭,与林浩相识这么久,还是头一遭见其如此动怒。 大明:朱棣跪求我打造大明仙朝最新6章节 第一百七十章 西域奇花 “由本官标记的这几处为中心,向外延展,深挖地下沟渠,将雨水排出知行坊,是为下水道,内涝问题便可迎刃而解,王贲此事便交予你去办理,雨季来临之前,定要完工,倘若人手不够,就去找萧鼎从工部调集。” 林浩并未言语,而是拿着毛笔,在规划图上标记着。 尹善也是举人出身,自然能够看懂林浩,看似胡乱标记的几点,实则却是知行坊中,内涝最为严重的地段,甚至房屋都被淹没。 由此便能看出,林浩乃是有着真正的才干,而并非那些个靠着父辈荫蔽的顽固子弟。 “即日起,在知行坊修建茅房,每隔半里地一所,所有人都需去茅房如厕。” 闻着空气中令人作呕的气息,林浩眉头紧锁,欲要改变这知行坊的风气,必须先从整治卫生陋习开始。 “林大人,此举怕是难以推行,要知道,莫说这知行坊内的百姓,就是整个皇城,除开那些个达官显贵,又有几个平头百姓,有着到茅房如厕的习惯,都是找个隐蔽些的地方,脱下裤子便拉。” 尹善面露难色道。 深知知行坊内这些个民众的痞性,让他们去茅房如厕,根本不切实际。 “想要有所改变,便是不破不立,日后你带着凤字营将士当街巡逻,凡是有随地大小便者,杖责二十,处罚金十枚铜子。 “除开随地解手,其他凡是污染环境者,皆是按此处理,例如随意倾倒泔水,随地吐痰一类,不可放过一个!” 林浩当年初到桃源时,便是遇上这些个问题,正是靠着严苛的执行,才有了如今桃源焕然一新的面貌。 “二殿下。” 尹善表情简直就跟吃了屎似的。 强制规定已经是违背人性,若是还要杖责,处以罚金,怕是整个知行坊都得暴动。 “依我说林兄所定之责罚,实在过于稀松平常,尹善告示张贴三日后,倘若还有人敢违例,你便当街给他皮燕子缝上,本宫倒要看看,有几个不怕死的!” 朱高煦冷哼一声,既然要将知行坊治理好,眼中便容不得一丁点沙子。 “当街缝人皮燕子?” 尹善顿时满脸黑线,罚金还好,此等下作之举,如何做的出来,岂不是要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他若是下不了手,朱二便将他皮燕子给缝了。” 朱高煦自然是看出尹善的异样。 “是,属下遵命!” 朱二可不管这些个,殿下救了他两次命,莫说缝此人的皮燕子,就算殿下让他自个将皮燕子缝上,也绝对不会丝毫犹豫。 “知行坊中百姓主要的生计来源是何?” 林浩接着问道。 “半数以务农为生,三成靠着给人干些个零活,至于剩下的两成,都是在给应天府中富商沈万做雇工。” 尹善强忍着后背一阵恶寒,颤颤巍巍道。 “这沈万是做甚的,先前怎么没有听过?” 林浩下意识问道,能够将知行坊中近两成的人雇下,光是工钱,都不是一笔小数目,尚衣坊却没有任何情报,到自个手中,实乃怪事。 “似乎是个粮商,靠着将北方的大米,贩到南方谋取利润,不过家业也不算庞大。” 朱高煦对此人还是有着稍许印象,当初应天商会初设之时,郁可便拿着一份拜帖来找过自个。 说此人是应天府中的粮商,想要拜见自个,有生意商量,不过在朱高煦看来,这些个粮商,不过就是趁着粮荒,奇货可居以此牟取暴利,算不上高明,压根就没有搭理。 “区区一个粮商,要这么多佣人作甚?” 林浩微微皱眉道。 “林大人,这沈万虽说明面上是个粮商,可实际上却是靠着种花得利。” 尹善连忙解释道。 “种花得利?” 林浩更是一头雾水,后世靠着种花成为富商的并不在少数,可在这连饭都吃不饱的大明,卖花能挣多少银子。 “您看这知行坊北边,这一大块地,有着上百座私宅,都是沈老爷家中的产业。” “宅子中并未住人,而是种着那西域来的奇花,那些个花可娇贵的很,平日都需要专人照料,待到开花之时,妖艳无比,就连那牡丹,杜鹃都不及之。” “对了,还有那花的香味也很奇怪,隔着几条巷子都能闻到,说是香味也不尽然,反正就是一种令人上头的感觉。” 尹善指着规划图上的一大片地方,娓娓道来。 “西域来的奇花?王贲你去取一朵来。” 林浩隐隐感觉不对,倘若当真只是普通的花,为何要种在那无人居住的大宅当中。 更何况,什么花如此娇贵,还需要专人伺候,先不说成本,唯有一种可能,便是这种花的生长环境有着极为严苛的要求。 如今的交通可没有后世来的方便,大面积的种植,花卉又无法长期保存,其中必定有妖。 “林大人,那沈万的宅子中,连成一片,有着上百人的护卫队,都带着刀巡逻,寻常人哪怕多看一眼,都得被打个半死,王大人孤身前去,会不会有危险?” 尹善出于好意提醒道。 “应天府中,能留下他的,不超过一掌之数。” 林浩摆了摆手。 王贲的剑法绝对不俗,至今似乎也就败在过毛骧手中,当初更是一人一剑,挑了毛骧的上百暗卫,收拾区区几个护院,还不是手到擒来。 “如此甚好。” 尹善也不好再说些个什么。 …… “按理来说,王贲理应当回来了,不会是出事了吧?” 烛火摇曳,公所中寂静的连根针掉落都能听见,朱高煦一根接着一根香烟点着。 “无妨,想必是有所发现。” 林浩摆了摆手。 直至天色微微放亮,王贲推开公所门,捂着腹部走了进来,脸色惨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栽倒在地。 “王贲,你这是怎么了?” 林浩赶紧上前,掰开王贲的手,只见腹部被鲜血染红。 “是火器,赶紧入宫去找陈若涵!” 林浩顿时急了。 赵恒骑着快马,直奔太医院。 …… 不多时,陈若涵背着药箱,进了公所,用医用剪刀将王贲的上衣剪开。 鲜血已经凝固,一道狰狞的伤口,出现在其小腹之上。 陈若涵拿出手术刀,沿着伤口,将一颗铁质弹丸剜了出来。 手术针牵引着缝合线,刺入王贲肌肉层,迅速进行缝合。 “他这伤势不轻,而且应该还骑了马,伤口不断淌血,若是不及时输血,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陈若涵摇了摇头,按照王贲的失血程度,至少受伤一个时辰,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抽我的吧!” 朱高煦也看过桃源医书,知道输血之法。 “你别在这捣乱,你是a型血,王贲是b型血。” 陈若涵白了朱高煦一眼。 “要用血的话,可以用我们的。” 尹善与苏无名异口同声道,虽然不清楚此举寓意何为,但总归想着能帮上些什么。 “够了,输我的,我是o型血。” 林浩撸起了袖子。 陈若涵没有犹豫,将针管刺入林浩手腕,殷红的鲜血,不断被抽到血袋当中。 紧接着用输液器,连通血袋,一滴滴鲜血注入到王贲体内。 苏无名二人何时见过这等场面,内心皆是无比骇然,若非清楚两人的身份,以及先前听到陈若涵是宫中御医,当真以为这是什么邪术。 林浩也是怅然若失,倘若王贲当真出事,一切都得怪他,若非盲目自信,让赵恒带人一同前去如何会是这般。 “林大人,那花没能带回来。” 随着时间分秒推移,躺在床榻上的王贲指尖稍稍抽动,随即虚弱的睁开双眼。 “人没事就好,说说吧,到底什么情况。” 林浩紧攥着王贲的手,内心悬着的石头总算是放下。 “用火铳打伤我的是西洋人。” 王贲虚弱道出。 “西洋人也敢在我大明造次,赵恒你去领三百锦衣卫,咱们给他端了!” 朱高煦拍案而起,怒不可言。 “莫要打草惊蛇,倘若只是简单的花草,如何会跟西洋人牵扯上关系,还出现了火器。” “赵恒你先去从那沈万身边开始调查,本官就不信,他不露出马脚。” 林浩摆了摆手。 “林大人,陛下唤你与二殿下入宫。” 赵四乘着马车赶到知行坊公所,擦着汗气喘吁吁道。 “王兄,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咱家帮你剁了他!” 陡然瞥见躺在床榻上的王贲,枯槁般的老脸顿时垮了下去,眼神中尽是怒意。 王贲跟他可是拜把子的兄弟,伤他便是不给自个面子,就是跟整个东厂过不去! “咱们先进宫,此事容后再议。” 朱高煦连忙拽住赵四,赵恒已经前去调查,赵四若是这么一搅岂不前功尽弃。 “岂能容后再议,王兄你告诉咱家,这口恶气必须出!” 赵四一把将朱高煦挣脱开,这么些年在朝堂之上,几乎所有人都是阿谀奉承,但却只是因为他的权势,背后里却是一口一个死太监、阴阳人,唯有王兄真的将他当作手足。 “够了,今日的仇,本官会百倍,千倍的让其偿还!” 林浩双拳紧攥着,若说与王贲的情谊,谁能胜过他,相识那年,王贲不过十三。 这么些年,王贲替他挡过的明枪暗箭,数不胜数。 赵四心头的火顿时被浇灭,与林浩相识这么久,还是头一遭见其如此动怒。 《大明:朱棣跪求我打造大明仙朝》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大明长公主 “王兄,你先在此好好休养,这场子咱们迟早得找回来,哪怕他是东宫,咱家都得令其付出代价!” 赵四叹了口气。 王贲内心也是说不出的感动,他本是被人抛弃的遗孤,能够有这么几位知心人相伴,此生无怨。 朱高煦林浩两人登上马车,直奔大明宫。 “今日家宴在养心殿,常宁公主也会出席,除开蜀献王朱椿,还有汝阳公主也是从亳州回到应天。” 赵四将打探到的消息悉数道出。 “她也回来了,要不本宫还是告病留在这照顾王兄吧。” 朱高煦嘴角一阵抽搐。 汝阳公主性格泼辣,简直就是朱高煦的梦魇,幼时调皮,每每都少不了一顿毒打。 好不容易熬到七年前,这位姑姑嫁去亳州,没想到如今又回来了。 “汝阳公主回来多半是为了咸宁公主,公主幼时与亳州李家次子李沐然有着一纸婚约,便是汝阳公主从中促成。” “按理说三年前便要完婚,可那李沐然嫌弃公主身患痨疾,便百般推脱,如今公主大病得愈,怕是又想缔成当年的婚约。” 当年陛下与亳州李氏缔结婚约之事,还是数年后,赵四奉命前往亳州公办,李氏之人醉酒之后道出。 “为何本宫没有听说?” 朱高煦眉头微微一皱,宁儿与那什么亳州李氏有着婚约,他却丝毫不知。 “当时在北平,惠帝欲要削藩之时弄得是满城风雨,陛下便欲筹谋起事,为了得到天下第一粮商亳州李氏的相助,所以才许诺这一婚事,至于为何没人清楚,正是因为时局动荡,谁也不能保证陛下能够推翻惠帝,所以都是心照不宣。” “陛下登基之后,咸宁公主便是久病不愈,亳州李氏不愿承认这门婚约,陛下也是缄口不言。” 赵四叹了口气道。 “当初因为宁儿身患痨疾,避之不及,如今宁儿病好了,便找上门来,岂有此理!?” 朱高煦内心愤恨不平,宁儿是他最喜爱的妹妹,与林兄也是佳偶天成,如今凭空跑出个李沐然算怎么回事。 “本官倒想会会这天下第一粮商,赵四你觉得这李氏与本官相比,孰富?” 林浩无奈的摇了摇头,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何陛下要让他参加这场家宴,明摆着是想让自个去对付那亳州李氏。 “咱家不好说,亳州李氏之所以被称为天下第一粮商,只因为其祖上从西汉时期,便是富甲一方的粮商,近千年的世代相传,实力定然不可小觑。” “当年也正是因为得亳州李氏相助,陛下三军才无任何粮草之忧,一路大捷。” 赵四也是颇为头疼,若是让他选,定然是林大人,可陛下究竟如何想的,没有人知道。 “林兄,若是实在不行,本宫动用三千营兵符调动大军,应天府去亳州,快马加鞭也就一夜,大不了屠了这亳州李氏满门便是。” “只要亳州李氏被灭门,届时父皇也没有什么可说。” 朱高煦不假思索道。 “得了吧你,当真以为陛下将两枚兵符都交到你手中,便能调动三千营,只怕人还未出城,就被金忠擒下,就算当真屠了亳州李氏满门,只怕这天下又得大乱。” 林浩没好气的白了朱高煦一眼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倘若汝阳姑姑这回要将宁儿带走,该如何是好?” 朱高煦气得胸前一阵剧烈起伏。 “区区一个亳州李氏,本官还不放在眼里。” 林浩冷哼一声,倘若宁儿不想嫁,只要有他在,这世间又有何人能够干涉!? 禁卫打开宫门,几人下马,朝着养心殿奔去。 养心殿中,传来阵阵空灵到极致的古筝弦音。 但在朱高煦看来,就如同那催命的符纸一般,幼时每次挨完打,汝阳公主便让他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听其奏琴,当真是有苦难言。 “林爱卿既然来了,就入殿内吧。” 朱棣爽朗的笑声从殿内传出。 “微臣,林浩拜见陛下!” “儿臣见过陛下。” 林浩走进殿内,朝着朱棣微微躬身道。 “今日既是家宴,便无须拘泥于身份,坐到朕的身边来。” 朱棣心情似乎不错,起身朝着林浩招了招手。 徐皇后识趣的起身,将位置给林浩让了出来。 雅座之上,一名身着紫衣罗衫的女子,轻轻拨动着手中古筝,琴音由先前的舒缓,变得急促,如同那雨点倾洒而下一般。 林浩能够听得出,这琴音中隐隐带着几分戾气,女子虽说轻纱掩面,但浑身依旧透露出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给林爱卿介绍一下,抚琴这位乃是朕的姊妹,大明汝阳公主,这位蜀献王朱椿,想必先前在江月楼中已经打过照面。” 朱棣微眯着眼道。 “微臣林浩,见过汝阳公主。” 林浩朝着汝阳公主拱了拱手。 “你便是林浩,除开诗才,倒是也有几分姿色,不如随我一同回亳州当个男宠?” 汝阳公主瞥了林浩一眼,语气中尽是嘲讽之意。 “公主殿下说笑了。” 林浩满脸黑线,这娘们虽说保养的不错,但年龄都可以给他当妈了,他可没有这种嗜好。 “怎么,给本宫当男宠还委屈你了?” 汝阳公主脸上隐隐带着几分愠色。 “姑姑,今个是家宴,就不提这种事了吧。” 朱高煦撇了撇嘴。 “放肆,这轮得到你说话,给我掌嘴!” 汝阳公主瞪了朱高煦一眼,丝毫没有在意后者皇子的身份。 “侄儿错了!” 朱高煦下意识的就是一巴掌朝着脸上抽去,好似条件反射一般,如果不照做,立马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朱棣只能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不是他不想管,而是根本管不了,从小他也是被这汝阳公主打到大。 俗话说得好,长姐如父,哪怕如今贵为一朝天子,在汝阳公主面前,也不敢有半分逾矩。 “咸宁公主,常宁公主到!” 赵四捏着嗓子喊道。 宁儿搀扶着常宁公主走进养心殿,林浩顿时看傻眼了,宁儿与这常宁公主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若非要说有什么区别,便是常宁公主脸上带着几分青涩。 “见过父皇,诸位长辈……” 常宁公主微微躬身,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精致的小脸一阵通红。 “妹妹她前些日子感了风寒,太医也看过,开了几副方子,不过热症一直未曾褪去,宁儿带她来见见诸位长辈,一会还得回殿内休息才是。” 宁儿朝着众人微微躬身,解释道。 “可否让微臣一看?” 林浩下意识问道,久热不退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林小子,你还懂医术?” 朱椿眉宇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经商之道,诗才斐然,还懂医术,脑子里装的都是些啥。 “先前治好宁儿的陈若涵,便是微臣的学生,虽说医术算不上高明,但医个头疼脑热还是不在话下。” 林浩不假思索道。 “湘儿,便让林爱卿给你瞧瞧。” 朱棣大手一挥道。 “可能会有稍许冒犯,还请公主恕罪。” 林浩从衣袖中取出一方锦帕,垫在常宁公主额头上,隔着锦帕感受着额温。 随着时间推移,林浩眉头微微一皱:“常宁公主所患并非简单的伤寒,而是风邪入体,倘若热症无法祛除,恐有性命之忧。” “区区一摸额头便能诊断出病因,本宫看你是在危言耸听吧?” 汝阳公主轻哼一声,不以为然道,在其看来,如今季节更替,偶感风寒再正常不过,何必大惊小怪。 “姐姐此言差矣,久病成疾,不知林爱卿可有办法?” 朱棣下意识问道,常宁与咸宁两位公主,都是他的心头肉,容不得半分马虎。 “并非什么大问题,注射一针抗生素,便可立竿见影,桃源县中应当还有青霉素,赵伴伴,劳烦您差人去趟桃源医馆,将药取来。” 林浩朝着赵四拱了拱手。 既然是宁儿的妹妹,定然是要出手相助的。 “既然林爱卿都说了不成问题,那朕便可安心了,宁儿你先带着湘儿回殿内休息,今日家宴便无须参与。” 朱棣摆了摆手道。 “慢着,让侍女送回去便是,生病的又不是宁儿。” 汝阳公主不合群的声音再次响起。 几个侍女连忙搀扶着常宁公主,走出了养心殿。 宁儿也是不敢怠慢,虽说素来不喜姑姑这般做派,却无可奈何,只能走到朱高煦身旁坐了下来。 …… “上菜!” 赵四朝着殿外喊道。 几位侍女连忙端着餐盘走进了养心殿。 其中一名侍女在迈入殿门时,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跤,手中的蛇羹顿时洒了一地。 “陛下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侍女顾不得伤痛,直接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 汝阳公主缓缓起身,从衣袖中取出锦帕,走到侍女身旁,俯下身子,面带笑意道:“没事,擦擦吧。” 林浩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汝阳公主也没有朱高煦说的那么吓人嘛。 “谢谢公……” 侍女还未说完,只见汝阳公主眼神一寒,直接死死的将锦帕捂住侍女口鼻。 手臂不断发力,侍女拼命蹬着双脚,却无法挣脱。 随着时间推移,侍女逐渐失去了动静,死的不能再死。 汝阳公主将锦帕一扔,眼神中闪过一抹不屑之意:“区区贱婢,扰了本宫雅兴,这么死算便宜你了。” 《大明:朱棣跪求我打造大明仙朝》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大明长公主 “王兄,你先在此好好休养,这场子咱们迟早得找回来,哪怕他是东宫,咱家都得令其付出代价!” 赵四叹了口气。 王贲内心也是说不出的感动,他本是被人抛弃的遗孤,能够有这么几位知心人相伴,此生无怨。 朱高煦林浩两人登上马车,直奔大明宫。 “今日家宴在养心殿,常宁公主也会出席,除开蜀献王朱椿,还有汝阳公主也是从亳州回到应天。” 赵四将打探到的消息悉数道出。 “她也回来了,要不本宫还是告病留在这照顾王兄吧。” 朱高煦嘴角一阵抽搐。 汝阳公主性格泼辣,简直就是朱高煦的梦魇,幼时调皮,每每都少不了一顿毒打。 好不容易熬到七年前,这位姑姑嫁去亳州,没想到如今又回来了。 “汝阳公主回来多半是为了咸宁公主,公主幼时与亳州李家次子李沐然有着一纸婚约,便是汝阳公主从中促成。” “按理说三年前便要完婚,可那李沐然嫌弃公主身患痨疾,便百般推脱,如今公主大病得愈,怕是又想缔成当年的婚约。” 当年陛下与亳州李氏缔结婚约之事,还是数年后,赵四奉命前往亳州公办,李氏之人醉酒之后道出。 “为何本宫没有听说?” 朱高煦眉头微微一皱,宁儿与那什么亳州李氏有着婚约,他却丝毫不知。 “当时在北平,惠帝欲要削藩之时弄得是满城风雨,陛下便欲筹谋起事,为了得到天下第一粮商亳州李氏的相助,所以才许诺这一婚事,至于为何没人清楚,正是因为时局动荡,谁也不能保证陛下能够推翻惠帝,所以都是心照不宣。” “陛下登基之后,咸宁公主便是久病不愈,亳州李氏不愿承认这门婚约,陛下也是缄口不言。” 赵四叹了口气道。 “当初因为宁儿身患痨疾,避之不及,如今宁儿病好了,便找上门来,岂有此理!?” 朱高煦内心愤恨不平,宁儿是他最喜爱的妹妹,与林兄也是佳偶天成,如今凭空跑出个李沐然算怎么回事。 “本官倒想会会这天下第一粮商,赵四你觉得这李氏与本官相比,孰富?” 林浩无奈的摇了摇头,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何陛下要让他参加这场家宴,明摆着是想让自个去对付那亳州李氏。 “咱家不好说,亳州李氏之所以被称为天下第一粮商,只因为其祖上从西汉时期,便是富甲一方的粮商,近千年的世代相传,实力定然不可小觑。” “当年也正是因为得亳州李氏相助,陛下三军才无任何粮草之忧,一路大捷。” 赵四也是颇为头疼,若是让他选,定然是林大人,可陛下究竟如何想的,没有人知道。 “林兄,若是实在不行,本宫动用三千营兵符调动大军,应天府去亳州,快马加鞭也就一夜,大不了屠了这亳州李氏满门便是。” “只要亳州李氏被灭门,届时父皇也没有什么可说。” 朱高煦不假思索道。 “得了吧你,当真以为陛下将两枚兵符都交到你手中,便能调动三千营,只怕人还未出城,就被金忠擒下,就算当真屠了亳州李氏满门,只怕这天下又得大乱。” 林浩没好气的白了朱高煦一眼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倘若汝阳姑姑这回要将宁儿带走,该如何是好?” 朱高煦气得胸前一阵剧烈起伏。 “区区一个亳州李氏,本官还不放在眼里。” 林浩冷哼一声,倘若宁儿不想嫁,只要有他在,这世间又有何人能够干涉!? 禁卫打开宫门,几人下马,朝着养心殿奔去。 养心殿中,传来阵阵空灵到极致的古筝弦音。 但在朱高煦看来,就如同那催命的符纸一般,幼时每次挨完打,汝阳公主便让他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听其奏琴,当真是有苦难言。 “林爱卿既然来了,就入殿内吧。” 朱棣爽朗的笑声从殿内传出。 “微臣,林浩拜见陛下!” “儿臣见过陛下。” 林浩走进殿内,朝着朱棣微微躬身道。 “今日既是家宴,便无须拘泥于身份,坐到朕的身边来。” 朱棣心情似乎不错,起身朝着林浩招了招手。 徐皇后识趣的起身,将位置给林浩让了出来。 雅座之上,一名身着紫衣罗衫的女子,轻轻拨动着手中古筝,琴音由先前的舒缓,变得急促,如同那雨点倾洒而下一般。 林浩能够听得出,这琴音中隐隐带着几分戾气,女子虽说轻纱掩面,但浑身依旧透露出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给林爱卿介绍一下,抚琴这位乃是朕的姊妹,大明汝阳公主,这位蜀献王朱椿,想必先前在江月楼中已经打过照面。” 朱棣微眯着眼道。 “微臣林浩,见过汝阳公主。” 林浩朝着汝阳公主拱了拱手。 “你便是林浩,除开诗才,倒是也有几分姿色,不如随我一同回亳州当个男宠?” 汝阳公主瞥了林浩一眼,语气中尽是嘲讽之意。 “公主殿下说笑了。” 林浩满脸黑线,这娘们虽说保养的不错,但年龄都可以给他当妈了,他可没有这种嗜好。 “怎么,给本宫当男宠还委屈你了?” 汝阳公主脸上隐隐带着几分愠色。 “姑姑,今个是家宴,就不提这种事了吧。” 朱高煦撇了撇嘴。 “放肆,这轮得到你说话,给我掌嘴!” 汝阳公主瞪了朱高煦一眼,丝毫没有在意后者皇子的身份。 “侄儿错了!” 朱高煦下意识的就是一巴掌朝着脸上抽去,好似条件反射一般,如果不照做,立马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朱棣只能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不是他不想管,而是根本管不了,从小他也是被这汝阳公主打到大。 俗话说得好,长姐如父,哪怕如今贵为一朝天子,在汝阳公主面前,也不敢有半分逾矩。 “咸宁公主,常宁公主到!” 赵四捏着嗓子喊道。 宁儿搀扶着常宁公主走进养心殿,林浩顿时看傻眼了,宁儿与这常宁公主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若非要说有什么区别,便是常宁公主脸上带着几分青涩。 “见过父皇,诸位长辈……” 常宁公主微微躬身,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精致的小脸一阵通红。 “妹妹她前些日子感了风寒,太医也看过,开了几副方子,不过热症一直未曾褪去,宁儿带她来见见诸位长辈,一会还得回殿内休息才是。” 宁儿朝着众人微微躬身,解释道。 “可否让微臣一看?” 林浩下意识问道,久热不退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林小子,你还懂医术?” 朱椿眉宇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经商之道,诗才斐然,还懂医术,脑子里装的都是些啥。 “先前治好宁儿的陈若涵,便是微臣的学生,虽说医术算不上高明,但医个头疼脑热还是不在话下。” 林浩不假思索道。 “湘儿,便让林爱卿给你瞧瞧。” 朱棣大手一挥道。 “可能会有稍许冒犯,还请公主恕罪。” 林浩从衣袖中取出一方锦帕,垫在常宁公主额头上,隔着锦帕感受着额温。 随着时间推移,林浩眉头微微一皱:“常宁公主所患并非简单的伤寒,而是风邪入体,倘若热症无法祛除,恐有性命之忧。” “区区一摸额头便能诊断出病因,本宫看你是在危言耸听吧?” 汝阳公主轻哼一声,不以为然道,在其看来,如今季节更替,偶感风寒再正常不过,何必大惊小怪。 “姐姐此言差矣,久病成疾,不知林爱卿可有办法?” 朱棣下意识问道,常宁与咸宁两位公主,都是他的心头肉,容不得半分马虎。 “并非什么大问题,注射一针抗生素,便可立竿见影,桃源县中应当还有青霉素,赵伴伴,劳烦您差人去趟桃源医馆,将药取来。” 林浩朝着赵四拱了拱手。 既然是宁儿的妹妹,定然是要出手相助的。 “既然林爱卿都说了不成问题,那朕便可安心了,宁儿你先带着湘儿回殿内休息,今日家宴便无须参与。” 朱棣摆了摆手道。 “慢着,让侍女送回去便是,生病的又不是宁儿。” 汝阳公主不合群的声音再次响起。 几个侍女连忙搀扶着常宁公主,走出了养心殿。 宁儿也是不敢怠慢,虽说素来不喜姑姑这般做派,却无可奈何,只能走到朱高煦身旁坐了下来。 …… “上菜!” 赵四朝着殿外喊道。 几位侍女连忙端着餐盘走进了养心殿。 其中一名侍女在迈入殿门时,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跤,手中的蛇羹顿时洒了一地。 “陛下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侍女顾不得伤痛,直接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 汝阳公主缓缓起身,从衣袖中取出锦帕,走到侍女身旁,俯下身子,面带笑意道:“没事,擦擦吧。” 林浩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汝阳公主也没有朱高煦说的那么吓人嘛。 “谢谢公……” 侍女还未说完,只见汝阳公主眼神一寒,直接死死的将锦帕捂住侍女口鼻。 手臂不断发力,侍女拼命蹬着双脚,却无法挣脱。 随着时间推移,侍女逐渐失去了动静,死的不能再死。 汝阳公主将锦帕一扔,眼神中闪过一抹不屑之意:“区区贱婢,扰了本宫雅兴,这么死算便宜你了。” 《大明:朱棣跪求我打造大明仙朝》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 父女之情 朱高煦看向汝阳公主的眼神中,满是畏惧之色,当年他便几次差点死在这姑姑手中。 林浩也是心有余悸,俗话说得好,最毒妇人心,不过是打碎了一碟蛇羹,就被汝阳公主处死。 “怎么不见炽儿?” 汝阳公主用汤匙,往玉碟中盛着汤水,缓缓开口道。 “朕将那神机营的练兵之权交予了炽儿,先前他并不知姐姐回来的消息,此时多半在神机营中视察。” 朱棣苦笑着摇了摇头,敢当着他的面杀人,普天之下恐怕也就是这位了。 “是在城外练兵,还是躲着不敢见本宫呐。” 汝阳公主冷哼一声,手中玉碟掷地,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悦之色。 “你可知道本宫此次前来应天府所谓何意?” 汝阳公主冷不丁问道。 “皇姐,快尝尝,这可是新奇之物。” 朱棣连忙给汝阳公主夹上一块羊蝎子。 咸宁公主与亳州李氏的婚约,昨夜皇兄便与他互通有无,此刻便想着转移话题。 “闭嘴!” 汝阳公主呵斥一声,继而看向朱棣。 “皇姐来应天还需何理由,自当是想来便来。” 朱棣笑着摇了摇头。 “宁儿今年也有十七了吧,按理说当是到了适婚之龄。” 汝阳公主不动声色道。 “还请皇姐明示。” 朱棣朝着汝阳公主拱了拱手,装作不明所以道。 “陛下可还记得当年宁儿与亳州李氏的婚约,本宫此番前来,正是为了那李氏次子李沐然与宁儿的婚事。” 汝阳公主将一纸婚书,摊在桌案之上。 “父皇,这是真的吗?” 咸宁公主瞥见婚书上的字迹,以及父皇的私印,简直难以置信,父皇为何会将自己许配给那从未谋面过的亳州李氏,而且看婚书上的日子,那时自己尚且年幼。 “宁儿,这儿轮不到你说话,陛下本宫此番前来,还带来了亳州李氏下的聘礼,白银百万两,上等蜀绣三万匹,良驹五千,粮食四十万石。” 汝阳公主瞪了宁儿一眼,随即拿起锦帕,拭去嘴角的油渍,娓娓道来。 “不愧是天下第一粮商,出手就是白银百万,粮食四十万石,都够大明军队大半年的俸禄了。” 朱棣叹了口气道。 “既然亳州李氏如此有诚意,陛下是否应当早日定下婚期,亳州李氏好来应天府迎娶宁儿,宁儿嫁给亳州李氏,能给大明带来的好处,不需要本宫赘述吧。” 汝阳公主语气平常道,在其看来,如今大明连年天灾,国库匮乏,亳州李氏给的聘礼,能够解皇室燃眉之急,朱棣断然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虽说汝阳公主,下嫁谢达,但却不甘如此沉沦。 亳州权势最盛的便是那亳州李氏,当年嫁到亳州后,汝阳公主便想办法牵上了李家家主这条线。 认了如今李氏次子李沐然为义子,唯有她自己清楚,当年惠帝登基之前,她便看中了朱棣的野心以及才能,清楚惠帝就算登基,这皇位也坐不长久。 举亳州李氏之力,助朱棣过关斩将,直取应天府,算是押对了宝。 奈何义子嫌弃咸宁公主身患痨疾,怕会传染,便一拖再拖,如今得知咸宁公主病愈,便第一时间赶到应天府。 只要李沐然成了驸马爷,便可在朝中谋取一官半职,靠着亳州李氏雄厚的财力,位极人臣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想的是,为子嗣铺路,虽说贵为公主,但又有几分血脉之情。 “婚书之上所说,待朕清君侧,靖国难之后,两人即刻完婚,可如今过去数年,亳州李氏却无任何音讯,自当认为亳州李氏悔婚,当初的婚事便做不得数。” 朱棣端起酒盅,痛饮一番,沉思良久后,终于是开口道。 倘若没有林浩,他或许便应下这门婚事,毕竟宁儿身在帝王家,婚姻大事又岂能任性。 可如今宁儿与林小子两情相悦,相较于亳州李氏,朱棣更看好林浩,又岂会轻易放手。 宁儿眼中隐隐泛着泪光,身为公主,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没想到父皇竟然愿意替自己说话。 林浩也是颇感诧异,陛下让他前来,难道不是为了挡刀,怎么自己先上了? “亳州李氏并无悔婚之愿,陛下莫要忘了,若非当初亳州李氏捐银八百万两,粮食不计其数,如今大明局势尚未可知。” “倘若此事公之于众,陛下岂不是落得个卸磨杀驴的罪名,日后何以服众,还有何人敢尽心尽力为朝廷效命?” 汝阳公主轻哼一声,眼神阴翳道,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汝阳公主殿下,虽说这儿轮不上微臣插嘴,但还是想说一句,陛下已经将宁儿许配给我,不可失信于亳州李氏,难道便可失信于微臣?” 林浩缓缓起身,目光灼灼的盯着汝阳公主,眼神中丝毫没有怯意,中气十足道。 咸宁公主内心咯噔一声,父皇何时将自己许配给了林大哥,自己也不知道呀! “许配给你,简直可笑,就凭你一介草民也配!?” 汝阳公主满是鄙夷的打量林浩一番。 “一介草民出身又如何,人人生而平等,何来高低贵贱之分。” 林浩丝毫没有情绪上的起伏。 朱椿满是笑意的打量着林浩,整个大明,敢与面前这位这般不卑不亢,据理力争,怕是唯有这林小子。 转念一想,倘若宁儿当真嫁给亳州李氏似乎也不错,如此一来灵儿便能顺理成章的做这正宫,可惜皇兄又岂会令其如愿。 “放肆,赵四带人,给我拿下,发配至刑部大狱,本宫要将其凌迟处死!” 汝阳公主朝着侍奉在一旁的赵四呵斥道。 赵四却并未所动,置若罔闻一般,就算今日要杀头,那又如何。 “你这狗奴才,本宫还使唤不动你了!?” 汝阳公主一把拔出朱椿腰间佩剑,朝着林浩面门刺去。 赵四上前一步,身躯微微向下一沉,抬手便是一掌,将汝阳公主手中佩剑击落。 “陛下,你要护着这小子,可曾想过,得罪亳州李氏,会有什么后果,亳州李氏掌管着天下粮仓半数,一旦亳州李氏脱离朝廷的掌控,后果不堪设想。” 汝阳公主接连倒退几步,才是稳住身形,眼神中杀意更甚。 “可笑至极,朕念你是皇姐,一忍再忍,依朕所看,并非是亳州李氏想要摆脱朝廷的掌控,而是你想借着亳州李氏,操纵朝堂吧!” 朱棣缓缓起身,眼神中尽是冰冷之意,与先前那般谦和之态判若两人。 “陛下此言何意?” 汝阳公主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这些年皇姐虽说人在亳州,但在朝中的筹谋却从未停止,右布政使乾颂,金吾将军蒙毅,太常寺寺卿……朝堂之上,几乎近半权臣,都曾在暗中收到过你的拜帖。” “倘若藩王行此举,朕尚可理解,可你是大明长公主,朕的亲姊妹,让朕情何以堪!?” 朱棣将一沓拜帖,狠狠摔在地上。 “本宫只是为了这大明的社稷,并无私心……” 汝阳公主甚至不敢去正视朱棣的眼神,语气也再无半分先前底气。 “这话说出来怕是你自己都不信吧,士弘!” 朱棣沉喝一声。 成国公推开殿门,身后跟着数千名金吾卫将士,将一排排漆红木箱整齐排在大殿之外。 “当年,朕的确是依靠着亳州李氏的银钱粮饷,靖难之役才能得胜,殿外有着两千万两纹银,除此之外,朕再给五百万两,亳州李氏之情,算是悉数报答。” “日后亳州李氏与朝廷再无瓜葛,宁儿的婚事,只能是由她自己做主,他若是不想嫁,谁也左右不了!” “你若是再与之纠缠不清,休怪朕不留情面!” 朱棣背对着汝阳公主,语气中尽是威严之意,浑身帝王气息,尽显无疑。 咸宁公主此刻早已经哭成了泪人,粉拳紧紧攥着。 林浩也是颇感诧异,总算知道,陛下当初为何要让汇宝通与烟草司扎帐之时,尽数兑换成现银,本以为是为了制衡自己,没承想却是为在今日做准备。 两千万两,半年以来烟草司所得之利,怕是还加上了蜀献王这些年在蜀府经营所得,悉数在此。 果然天下的父亲,向来都是一样。 “区区两千万两,便想将亳州李氏给打发了,倘若当初没有亳州李氏相助,何来你如今的皇位,怕是早已经沦为朱允炆的刀下亡魂!” 汝阳公主脸色异常难看,脸色霎时惨白不已,却依旧是嘴硬道。 “多说无益,今日开始,你便不再是位高权重的大明长公主,谢达一家职权悉数革除,朕的家宴,你没有资格参加,赵四送客!” 朱棣沉声呵斥道。 “殿下请吧,回亳州的马车咱家已经准备妥当,不要让咱家为难。” 赵四做了个请的手势,不愧是陛下,此番做法,当真是大快人心! “你给本宫等着,莫要以为,所有的事都在你的筹谋中,亳州李氏能够扶持起一个朱棣,自然能够扶持起第二位!” 汝阳公主气急败坏,指着朱棣鼻子呵斥道。 《大明:朱棣跪求我打造大明仙朝》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 父女之情 朱高煦看向汝阳公主的眼神中,满是畏惧之色,当年他便几次差点死在这姑姑手中。 林浩也是心有余悸,俗话说得好,最毒妇人心,不过是打碎了一碟蛇羹,就被汝阳公主处死。 “怎么不见炽儿?” 汝阳公主用汤匙,往玉碟中盛着汤水,缓缓开口道。 “朕将那神机营的练兵之权交予了炽儿,先前他并不知姐姐回来的消息,此时多半在神机营中视察。” 朱棣苦笑着摇了摇头,敢当着他的面杀人,普天之下恐怕也就是这位了。 “是在城外练兵,还是躲着不敢见本宫呐。” 汝阳公主冷哼一声,手中玉碟掷地,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悦之色。 “你可知道本宫此次前来应天府所谓何意?” 汝阳公主冷不丁问道。 “皇姐,快尝尝,这可是新奇之物。” 朱棣连忙给汝阳公主夹上一块羊蝎子。 咸宁公主与亳州李氏的婚约,昨夜皇兄便与他互通有无,此刻便想着转移话题。 “闭嘴!” 汝阳公主呵斥一声,继而看向朱棣。 “皇姐来应天还需何理由,自当是想来便来。” 朱棣笑着摇了摇头。 “宁儿今年也有十七了吧,按理说当是到了适婚之龄。” 汝阳公主不动声色道。 “还请皇姐明示。” 朱棣朝着汝阳公主拱了拱手,装作不明所以道。 “陛下可还记得当年宁儿与亳州李氏的婚约,本宫此番前来,正是为了那李氏次子李沐然与宁儿的婚事。” 汝阳公主将一纸婚书,摊在桌案之上。 “父皇,这是真的吗?” 咸宁公主瞥见婚书上的字迹,以及父皇的私印,简直难以置信,父皇为何会将自己许配给那从未谋面过的亳州李氏,而且看婚书上的日子,那时自己尚且年幼。 “宁儿,这儿轮不到你说话,陛下本宫此番前来,还带来了亳州李氏下的聘礼,白银百万两,上等蜀绣三万匹,良驹五千,粮食四十万石。” 汝阳公主瞪了宁儿一眼,随即拿起锦帕,拭去嘴角的油渍,娓娓道来。 “不愧是天下第一粮商,出手就是白银百万,粮食四十万石,都够大明军队大半年的俸禄了。” 朱棣叹了口气道。 “既然亳州李氏如此有诚意,陛下是否应当早日定下婚期,亳州李氏好来应天府迎娶宁儿,宁儿嫁给亳州李氏,能给大明带来的好处,不需要本宫赘述吧。” 汝阳公主语气平常道,在其看来,如今大明连年天灾,国库匮乏,亳州李氏给的聘礼,能够解皇室燃眉之急,朱棣断然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虽说汝阳公主,下嫁谢达,但却不甘如此沉沦。 亳州权势最盛的便是那亳州李氏,当年嫁到亳州后,汝阳公主便想办法牵上了李家家主这条线。 认了如今李氏次子李沐然为义子,唯有她自己清楚,当年惠帝登基之前,她便看中了朱棣的野心以及才能,清楚惠帝就算登基,这皇位也坐不长久。 举亳州李氏之力,助朱棣过关斩将,直取应天府,算是押对了宝。 奈何义子嫌弃咸宁公主身患痨疾,怕会传染,便一拖再拖,如今得知咸宁公主病愈,便第一时间赶到应天府。 只要李沐然成了驸马爷,便可在朝中谋取一官半职,靠着亳州李氏雄厚的财力,位极人臣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想的是,为子嗣铺路,虽说贵为公主,但又有几分血脉之情。 “婚书之上所说,待朕清君侧,靖国难之后,两人即刻完婚,可如今过去数年,亳州李氏却无任何音讯,自当认为亳州李氏悔婚,当初的婚事便做不得数。” 朱棣端起酒盅,痛饮一番,沉思良久后,终于是开口道。 倘若没有林浩,他或许便应下这门婚事,毕竟宁儿身在帝王家,婚姻大事又岂能任性。 可如今宁儿与林小子两情相悦,相较于亳州李氏,朱棣更看好林浩,又岂会轻易放手。 宁儿眼中隐隐泛着泪光,身为公主,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没想到父皇竟然愿意替自己说话。 林浩也是颇感诧异,陛下让他前来,难道不是为了挡刀,怎么自己先上了? “亳州李氏并无悔婚之愿,陛下莫要忘了,若非当初亳州李氏捐银八百万两,粮食不计其数,如今大明局势尚未可知。” “倘若此事公之于众,陛下岂不是落得个卸磨杀驴的罪名,日后何以服众,还有何人敢尽心尽力为朝廷效命?” 汝阳公主轻哼一声,眼神阴翳道,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汝阳公主殿下,虽说这儿轮不上微臣插嘴,但还是想说一句,陛下已经将宁儿许配给我,不可失信于亳州李氏,难道便可失信于微臣?” 林浩缓缓起身,目光灼灼的盯着汝阳公主,眼神中丝毫没有怯意,中气十足道。 咸宁公主内心咯噔一声,父皇何时将自己许配给了林大哥,自己也不知道呀! “许配给你,简直可笑,就凭你一介草民也配!?” 汝阳公主满是鄙夷的打量林浩一番。 “一介草民出身又如何,人人生而平等,何来高低贵贱之分。” 林浩丝毫没有情绪上的起伏。 朱椿满是笑意的打量着林浩,整个大明,敢与面前这位这般不卑不亢,据理力争,怕是唯有这林小子。 转念一想,倘若宁儿当真嫁给亳州李氏似乎也不错,如此一来灵儿便能顺理成章的做这正宫,可惜皇兄又岂会令其如愿。 “放肆,赵四带人,给我拿下,发配至刑部大狱,本宫要将其凌迟处死!” 汝阳公主朝着侍奉在一旁的赵四呵斥道。 赵四却并未所动,置若罔闻一般,就算今日要杀头,那又如何。 “你这狗奴才,本宫还使唤不动你了!?” 汝阳公主一把拔出朱椿腰间佩剑,朝着林浩面门刺去。 赵四上前一步,身躯微微向下一沉,抬手便是一掌,将汝阳公主手中佩剑击落。 “陛下,你要护着这小子,可曾想过,得罪亳州李氏,会有什么后果,亳州李氏掌管着天下粮仓半数,一旦亳州李氏脱离朝廷的掌控,后果不堪设想。” 汝阳公主接连倒退几步,才是稳住身形,眼神中杀意更甚。 “可笑至极,朕念你是皇姐,一忍再忍,依朕所看,并非是亳州李氏想要摆脱朝廷的掌控,而是你想借着亳州李氏,操纵朝堂吧!” 朱棣缓缓起身,眼神中尽是冰冷之意,与先前那般谦和之态判若两人。 “陛下此言何意?” 汝阳公主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这些年皇姐虽说人在亳州,但在朝中的筹谋却从未停止,右布政使乾颂,金吾将军蒙毅,太常寺寺卿……朝堂之上,几乎近半权臣,都曾在暗中收到过你的拜帖。” “倘若藩王行此举,朕尚可理解,可你是大明长公主,朕的亲姊妹,让朕情何以堪!?” 朱棣将一沓拜帖,狠狠摔在地上。 “本宫只是为了这大明的社稷,并无私心……” 汝阳公主甚至不敢去正视朱棣的眼神,语气也再无半分先前底气。 “这话说出来怕是你自己都不信吧,士弘!” 朱棣沉喝一声。 成国公推开殿门,身后跟着数千名金吾卫将士,将一排排漆红木箱整齐排在大殿之外。 “当年,朕的确是依靠着亳州李氏的银钱粮饷,靖难之役才能得胜,殿外有着两千万两纹银,除此之外,朕再给五百万两,亳州李氏之情,算是悉数报答。” “日后亳州李氏与朝廷再无瓜葛,宁儿的婚事,只能是由她自己做主,他若是不想嫁,谁也左右不了!” “你若是再与之纠缠不清,休怪朕不留情面!” 朱棣背对着汝阳公主,语气中尽是威严之意,浑身帝王气息,尽显无疑。 咸宁公主此刻早已经哭成了泪人,粉拳紧紧攥着。 林浩也是颇感诧异,总算知道,陛下当初为何要让汇宝通与烟草司扎帐之时,尽数兑换成现银,本以为是为了制衡自己,没承想却是为在今日做准备。 两千万两,半年以来烟草司所得之利,怕是还加上了蜀献王这些年在蜀府经营所得,悉数在此。 果然天下的父亲,向来都是一样。 “区区两千万两,便想将亳州李氏给打发了,倘若当初没有亳州李氏相助,何来你如今的皇位,怕是早已经沦为朱允炆的刀下亡魂!” 汝阳公主脸色异常难看,脸色霎时惨白不已,却依旧是嘴硬道。 “多说无益,今日开始,你便不再是位高权重的大明长公主,谢达一家职权悉数革除,朕的家宴,你没有资格参加,赵四送客!” 朱棣沉声呵斥道。 “殿下请吧,回亳州的马车咱家已经准备妥当,不要让咱家为难。” 赵四做了个请的手势,不愧是陛下,此番做法,当真是大快人心! “你给本宫等着,莫要以为,所有的事都在你的筹谋中,亳州李氏能够扶持起一个朱棣,自然能够扶持起第二位!” 汝阳公主气急败坏,指着朱棣鼻子呵斥道。 《大明:朱棣跪求我打造大明仙朝》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 香烟滞销 “汝阳公主这是逾矩了,公然威胁陛下,是否让金吾卫将其留下?” 成国公拱了拱手问道,在其看来,若是放任汝阳公主回到亳州,难免是个隐患。 “罢了,毕竟血浓于水,她敢独自一人进宫,便是吃准朕不会对其下手,否则便让人落得口舌。” 朱棣叹了口气道,终究是走到了对立面。 “那也不能放任不管,亳州李氏手中掌握的财富,对于朝廷来说,威胁极大。” 成国公气得震了震衣袖道。 “给朕盯紧了亳州李氏,但凡敢有所异动,调动神机营,将亳州城给朕端了!” 朱棣冷哼一声,这一生,何尝畏惧过他人的威胁。 “陛下若是放心,亳州李氏便交给微臣来处理,所谓兵不血刃,方是上上之策。” 走到殿前,阵阵凉风,将淅沥的小雨,迎着面拂来,林浩探出手去,神态自若道:“起风了,那便让亳州李氏破产吧!” “有气魄,只要你能将亳州李氏收拾了,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朱棣爽朗笑道,仿佛在林浩面前,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父皇先前所说,赐婚宁儿与林大哥可是真的?” 咸宁公主怯懦的问道。 “不错,不过想当朕的乘龙快婿可没有这么简单,林小子得达成朕的三个条件才行。” 朱棣眼含笑意揉了揉咸宁公主的小脑袋。 “什么要求呀?” 咸宁公主撑着脑袋,好奇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届时你便知道了,对了,煦儿你母后今日怎么没来?” 朱棣连忙转移话题道。 “母后身体说是身体抱恙,实则估计是不想见汝阳公主,一会让御膳房将菜肴送去母后殿上。” 朱高煦摇了摇头,当年母后还是燕王妃时,就没少被汝阳公主针对。 “林小子,最近这段时日,应天府中香烟销售数量急剧减少,特别是高端系列,你有何看法?” 朱棣突然问道。 此事着实令其头痛,本来挣银子就指着高端香烟,平价的虽说走量,但利润根本没法比。 毫无征兆的锐减近一半,如何能令人接受。 “林兄,会不会是定价过高,应天府中有钱人的银子都被掏空了?” 朱高煦下意识道。 “非也,倘若按你这么说的话,至少其他价位的香烟的销售额,得呈缓步上升趋势,决不可能毫无征兆的骤减。” “此事只出现在应天府中,难道其他地界的富商还能比应天府要多不成?” 此事先前林浩便是注意到,销售额的走势确不正常,每一种价位,都有着他的市场。 “咱家倒是听说,应天府中出现一种烟叶,只需要用卷纸卷上便可吸食,劲头比烟草司兜售的香烟可是要强上不少。” 赶回来的赵四上前道。 “烟叶?” 林浩眉头微微一皱。 虽说烟叶如今在大明已经实现规模化种植,但从种子到采摘,每一个环节都是极为缜密。 但若按照赵四所说,劲头要更强,便极有可能是未经过加工以及香料配比的生烟叶。 历史上的烟草是在万历年间,才引入到大明,难不成历史的轨迹又发生了偏差!? “不错,价格贵的出奇,好像指甲盖大小便要卖到二十两银子,在那些个达官显贵眼中,可是稀奇玩意,或许与烟草滞销有着一定联系。” 赵四颔首道。 “如此一来便解释的通了,价格不菲,寻常百姓根本买不起,只有那些个达官显贵能够触及,导致高端烟草滞销,那这烟叶在何处能够买到?” 林浩下意识问道。 “东宫殿下那风花楼中,就有此物兜售,其他的似乎都是暗中交易,多半是怕陛下给一锅端了,毕竟触及到烟草生意的利益。” 赵四看了眼朱棣,见朱棣令其说下去,才敢道出。 “赵伴伴,你的意思是,此事与炽儿脱不了干系?” 朱棣微眯着眼问道。 “老奴也不敢妄言,那风花楼的确是东宫的产业,但具体烟叶生意是否与东宫有关,便不得而知。” 赵四虽说看不惯朱高炽,但也是颇为中肯道。 “林爱卿,此事便交由你去探查,不管这烟叶是何东西,背后牵连之人是谁,务必做到斩草除根。” 朱棣摸着络腮胡,若有所思道。 心里也清楚这烟草的成本与利润,如今只是在应天府,倘若在整个大明蔓延开来,烟草司便会走到绝路,烟草如今是大明赋税的支柱,决不可被人所动摇。 “微臣领命。” 林浩拱了拱手。 烟草必须要掌握在朝廷手中,一是赋税,再一个便是倘若当真泛滥,因其暴利必将产生灰色产业,乃至对国之根本,都有着极大损害。 “赵公公随我走上一趟,陛下,微臣就先行告退。” 林浩朝着朱棣躬身道。 “父皇?” 朱高煦看向朱棣,露出一抹姨妈笑。 “小兔崽子,滚吧。” 朱棣没好气的踹了朱高煦一脚。 …… “皇兄,林小子虽说能力不错,可毕竟涉世尚浅,您当真认为,他能与偌大的亳州李氏对抗,亳州李氏可是世家,明里暗里的势力,都不可小觑。” 朱椿看向林浩逐渐远去的背影,难免露出一丝担忧之色,这可是他的好女婿,若是出点什么意外,岂不是肠子都得悔青。 “倘若连亳州李氏都对付不了,那他就不叫林小子了,咱们且看便是。” 朱棣笑着摇了摇头。 …… 风花楼。 朱高煦三人鬼鬼祟祟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赵伴伴,你这胡子贴的,简直绝了,若是给熟人撞见,估计都得认为您这是焕发第二春了。” 朱高煦忍俊不禁道。 “林大人,您与殿下头上裹着这块白布是什么意思,这玩意可不兴戴呐!” 赵四撇了撇嘴,在大明头上顶着白布,除非是家中有喜丧,否则断然不会如此。 还有便是两人眼前带着的黑色镜子,根本就看不清脸,用来伪装倒是不错,就是着实有些个怪异。 “赵公公没有听过一句话,头顶一块布,不是恐怖,就是富?” 林浩微眯着眼道。 “难道这块布,是身份的象征?” 赵四似乎明白了过来。 “不错,有一叫做东中的藩国,那里盛产石油,遍地黄金,富人便是这般穿着。” 林浩说着走进了风花楼。 “几位客官看这穿着不是本地人吧,上咱们风花楼来,您可是来对地方了,姑娘,美酒要啥有啥,就是得花银子,银子您有吗?” 掌柜的上前揉搓着双手,满是阿谀道,二人这打扮一看就是藩国人,应天府中时不时便有藩国人来做生意,那可都是土财主。 “放肆,这二位是东中王子,富可敌国,岂会差你的银子,把你们这最好的酒菜,还有最好的姑娘都招呼过来。” 赵四瞪了掌柜的一眼,呵斥道。 “大人教训的是,原来是藩国王子,赶紧楼上雅间请。” 掌柜的顿时眼冒精光,藩国王子,那可了不得,若是伺候的舒服了,银子就如同那流水一般涌来。 “咱们风花楼可是有着春夏秋冬四位绝色花魁,整个大明无人不知,您二位今个要享福了,就是这银子能不能先给一些,小的也好跟东家有个交代?” 掌柜的伺候三人坐下,谄媚地笑道,平日里想上这风花楼来蹭吃蹭喝的也不在少数。 “聒噪,若是两位王子不满意,把你腿给打断!” 赵四瞪了掌柜一眼,从衣袖中取出一张十万两汇宝通宝钞,塞到掌柜手中。 “若是不能令两位王子满意,尽管将小人的脑袋剁下来当夜壶使。” 掌柜的眼神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确认银票真假无疑后,脸上谄媚之色愈发浓重,这可是财神爷。 四位花魁出台一次,不过万两银子,也就意味着,他能挣个九万两,一生一世都花不完! “春夏秋冬,难不成因为天上人间被查封,她们上这接私活来了?” 朱高煦眉头微微一皱,倘若当真如此,回去定要治许大山的罪! 就在此时,雅间内传来一阵劣质的香水味。 “这东宫当真是照搬照抄,连香薰都用上了,不过似乎却不舍得下本钱,这香薰在一醉坊中最多卖个十文,多数都是被那些个烟花巷柳的女子买去。” 赵四撇了撇嘴,虽说他是太监,但平日也素爱去天上人间听曲,还与其中一名歌姬结成对食,自是轻车熟路。 雅间木门被人从外推开。 “小女子春雨。” “小女子夏语。” …… “见过诸位大人,今日便由四位姐妹伺候大人。” 四位身材曼妙的罗裙女子,扭着腰肢,走进了雅间。 花魁褪去遮面轻纱之时,朱高煦差点没直接笑出声,什么狗屁花魁,不就是朱高炽府上的婢女,身材倒是不错,但这面容与四大花魁相较之,差的便不是一星半点。 林浩脸色一变,直接将酒盅砸碎。 “两位王子,岂是四位花魁招待不周?” 掌柜的闻讯赶来,赔着笑道。 “掌柜的,你莫非是将我等当成了傻子,素问四位花魁艳绝天下,个个皆是沉鱼落雁之容,十万两银子就请来这些个庸脂俗粉!?” 赵四一脚将掌柜的踹翻在地,掐开掌柜的嘴,拿起酒盅便灌了下去。 《大明:朱棣跪求我打造大明仙朝》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 长寿膏 “大人饶命啊,她们四人的确是名震应天府的花魁,也是这风花楼的红牌,您若是不满意,小的这还有一物,绝对让您满意!” 掌柜胸前一阵剧烈起伏,咳出呛入的酒水,叫苦不迭道。 “速速取来,若是不能令两位王子满意,定要拆了你这风花楼!” 赵四松开掌柜,冷哼一声道。 “还请几位大人稍等片刻,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出去,丢人现眼的玩意。” 掌柜的瞪了四位花魁一眼,随即看向几人的脸色又满是讨好之意。 约莫过了一刻钟。 “几位大人久等了,此物名为长寿膏,是这风花楼独一份的稀奇玩意,应天府中那些个贵人想买都没有路子。” 掌柜的弓着身子,端着一个木盒,走进了雅间。 “打开。” 朱高煦操着一口怪异的口音,吩咐道。 掌柜的将木盒打开,只见其中摆着三杆铜制的烟枪。 烟枪底下,摆放着一块块巴掌大小的黑色固状物,林浩拿起一块,凑到鼻尖,一股浓烈的呛人气息扑面而来,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 “这个怎么吃?” 林浩顿时反应了过来,合着这长寿膏就是鸦片,怪不得说劲头比香烟要大,此物成瘾性极强,再强的意志力都抵抗不了,也难怪香烟会滞销。 曾经翻阅过古籍,上面记载汉朝时期,鸦片便进入华夏,只不过彼时还只是用作入药,而且数量尤为稀少。 如今却是在应天府中公然售卖,想必也已经成规模的进行了种植。 林浩顿时想到,先前王贲被那西洋人用火铳打伤,种在宅子中的西域奇花,妖艳的花朵,浓郁的气味,需要专人照顾。 压根不用想,沈万在知行坊中种植的定然是那罂粟花! “大人,这玩意不是用来吃的,看我给您试试。” 掌柜用小刀,从固状物上撬开一小块,塞进随身携带的烟枪中,用火折子点上,吧嗒吧嗒的吸上一口,满脸尽是享受之意。 长寿膏的品质也分为三等,售价极高,哪怕他身为这风花楼的掌柜,靠着那点工钱,也就只能买得起最次的长寿膏。 平日里看着那些个老爷吸食极品长寿膏,心里便是好生艳羡,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得尝尝,究竟是个啥滋味。 “此物好生新奇,散发的气味也是带着微微甘甜。” 朱高煦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拿起烟斗便要有样学样起来。 “还不退下!” 林浩呵斥道。 “若是还有什么吩咐,尽管喊我便是!” 掌柜的朝着几人拱了拱手,随即退出了雅间,嘴角却是勾勒起一抹弧度。 只要多吸食上几次,这些个藩国土著,还不得老老实实的将所有银子双手奉上。 “你在做什么!?” 朱高煦刚点燃的烟枪,被林浩一巴掌打掉。 “本宫也有所耳闻,吸食此物,就如登上仙境一般,腾云驾雾,好生惬意,就是想尝尝,这玩意跟咱们烟草司的香烟到底有什么区别,是否跟那传闻当中所讲的一般传神。” 朱高煦被林浩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整的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道。 “这玩意若是沾染上,你这辈子便废了,先是会摧垮你的身子,消磨你的意志,到最后彻底被这长寿膏所掌控,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倘若让我知道,你碰了这玩意,便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 林浩拽着朱高煦的肩头,眼神冰冷道。 “此物当真如此厉害?” 朱高煦从未见过林浩如此失态,内心一阵骇然,清楚林兄断然不会欺骗自己,一把将其扔到地上,仍旧是一阵心悸。 “这颗毒瘤若是不铲除,用不了多少时日,整个大明将再无一兵一卒可用,田间地头无人劳作,商人无心经商,所有人都躺在这烟管之中,沉沦不已。” 林浩眼神中腾起一股杀意,倘若当真是朱高炽所为,那么他便不用再活了。 堂堂大明太子,不思进取也就罢了,还将此祸患带入大明! “幸亏林兄在这,否则真就上了他的套。” 朱高煦心悸不已,又是朝着那跌落在地鸦片,踩了两脚。 …… 雅间内。 锦衣卫代指挥使姚继,吏部员外郎张韩两人围坐在茶桌前,茶桌上堆叠着厚厚一沓银票。 “张大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那极品长寿膏送给了那两个藩国来的王子。” 掌柜的压低嗓音道。 “留意他们在应天府中的住处,接下来该怎么办,不用本官教你吧?” 张韩从银票中取出两张,塞到掌柜衣袖中。 “小的明白,不管他们想要多少这长寿膏都给。” 掌柜的立马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意。 “张大人,咱们背着东宫做这生意,当真不会出问题?” 待到掌柜走后,姚继试探性的问道。 “姚大人,您认为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张韩不动声色道。 “当然是为了权倾朝野,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姚继眼神中闪过一抹贪婪。 “非也非也,权倾朝野那又如何,刘观大人不正是那前车之鉴,礼部尚书,位列九卿,陛下要他死他便得死。” “银子,唯有银子才是最为重要的,短短半月光景,这案台之上的银子,便不下二十万两。” “倘若靠着职权贪墨而来,只怕是寝食难安,但咱们这是靠着做生意挣来的,任谁也挑不出半分毛病。” “贪官污吏,难逃一死,金纯大人两袖清风,铁面无私,官拜刑部尚书那又如何,你可知晓就在前些日子,他那长子在赌坊中输了个倾家荡产,如今只能够靠着变卖祖产度日。” 张韩品着茶水,意味深长道。 “你细细想想,东宫又岂会跟银子过不去,这长寿膏生意仅仅是在应天府中,便是这般红火,倘若能如同烟草司一般,遍布整个大明,一日能挣多少银子。” “届时咱们就是东宫的左膀右臂,就算不再效命于东宫,也足够咱们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生。” “更何况咱们背后如今有着西洋人撑腰,东宫若是想要起事,便要从西洋人手中购得火器,断然也不敢轻易对咱们下手。” “所以姚大人,你就安心的将这些个银票揣进兜里。” 张韩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将银票分为两沓,其中一份推到姚继面前。 …… “两位王子感觉这长寿膏滋味如何?” 掌柜的见林浩三人从阁楼下来,连忙迎上前去问道。 “个中滋味,当真是妙不可言,看赏!” 林浩笑着拍了拍掌柜的肩头。 “这是王子殿下赏你的!” 赵四连忙从衣袖中取出一张一万两的汇宝通宝钞,塞到掌柜手中。 “谢过二位王子,马车上给您二位准备了一份薄礼,若是抽完了,随时来找小的便是。” 掌柜的枯槁般的老脸,尽是笑意,就差跪舔三人,出手便是一万两银子,他在这风花楼干一辈子掌柜也挣不到这么多银子。 “掌柜的,怕是要出大事了!” 马车前脚刚走,随后一个伙计便是惊慌失措的从雅间跑了下来,手里还捧着几块长寿膏。 “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掌柜的瞪了伙计一眼,没好气道,这若是让二位王子看到,岂不是丢了颜面。 “小的去收拾雅间,发现那几位客官的长寿膏丝毫未动,甚至被扔在地上,先前那些个客官可是一丝一毫都不舍得浪费,小人感觉其中必定有所蹊跷。” 伙计支支吾吾说道。 “什么,丝毫未动,这下坏了,赶紧随我跟上去,看看这几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掌柜的心中隐隐感到几分不妙,吩咐着伙计赶来马车。 马车一路驶进内城,直至大明宫前。 褪去易容的林浩三人,从马车上走下。 “见过殿下,林大人,请问此番入宫是有何事?” 金吾卫中郎将卢淩风迎上前来,拱手问道。 “面见父皇,有要事相商。” 朱高煦撇了撇嘴,回到宫中也能被这金吾卫拦下。 “陛下如今正在与成国公蜀献王二位密谈,诏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宫,还请殿下恕罪。” 卢淩风面露难色道。 “此事关乎重大,还请中郎将前去禀报。” 朱高煦耐着性子道。 “殿下,您就别再为难小的,陛下吩咐过,任何人也不见。” 卢淩风摇了摇头,手中长枪掷地。 …… “这下该如何是好?” 躲在暗处的风花楼掌柜,直接双腿一软,瘫坐在地,风花楼是东宫的产业,二殿下与那国子监祭酒乔装潜入,多半是欲要对东宫下手。 “掌柜的,咱们还是赶紧去跟东家禀报此事。” 伙计吓得惊容失色,支支吾吾道。 “闭嘴,趁着眼下他们还没动手,咱们赶紧溜,看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这一百两银票给你。” 掌柜的略微思索,从衣袖中将自己这么些年的积蓄取出,塞到伙计手中。 先前那张十万两银票,被他自己藏下,只要将银子兑出,后半辈子无虞,何必再干这些个丢脑袋的事。 打定主意后,掌柜的赶着马车,直奔内城汇宝通分号。 《大明:朱棣跪求我打造大明仙朝》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大明仙朝 “咱们先去知行坊,确定那沈万在宅邸中种植的是否是那罂粟花。” 林浩摆了摆手,既然陛下谢客,一时半会肯定见不上。 “赵伴伴,你去调集东厂所有人马,将知行坊给本宫围了,一个也不许放出去。” 朱高煦微微颔首道。 “不可打草惊蛇。” 林浩出声道。 “按照林兄所说,此物荼毒百姓,既然已经掌握背后的罪魁祸首,何须如此?” 朱高煦不解道。 “罂粟还未到花季,也就是现存于世的这批长寿膏,并非如今所种植,谁也不清楚,那沈万手中还有多少长寿膏,那些长寿膏又流入到何人手中。” “按照尹善所言,沈万经营的是粮食生意,那多半就只是个一手托两家的掮客,打伤王贲的西洋人或许就是幕后之人。” “若要除此毒瘤,就必须斩草除根,先弄清贼人在应天府中的所有渠道,之后一网打尽。” 林浩娓娓道来,倘若仅仅只是铲除沈万,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沈千、沈百什么的阿猫阿狗冒出来。 “林大人,有人带着您做过记号的宝钞到内城汇宝通分号来兑现。” 林浩腰间的步话机发出一阵滋滋的电流声。 “先行将人给稳住,赵公公去内城汇宝通分号。” 林浩吩咐道。 …… 汇宝通分号。 “还需多久能够取出银子。” 掌柜的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不停踱着步子。 “按照汇宝通的规矩,超过一千两的银票兑付,就得提前一日预约,您这十万两银票,至少得提前半月预约才是。” 汇宝通伙计朝着风花楼掌柜解释道。 “那能不能先给我兑付一千两现银,剩下的拆分成一千两一张的银票。” 掌柜的连忙问道,眼下可是一刻都耽误不起,十万两的银票太过于招摇,只能出此下策。 “按照规矩是不行的,您若是愿意接受百分之十的手续费,也能行个方便。” 伙计不动声色道。 “百分之十就百分之十,麻烦稍微快些。” 掌柜的咬了咬牙道出,反正都是白捡的,十万两跟九万两没有任何区别。 “半个时辰。” 伙计签下一张单子,递交给账房。 …… “王掌柜,这么快又见面了!” 林浩踱着步子进了汇宝通。 伙计随即将铺门关上,挂上暂不迎客的牌子。 “林……林大人……” 风花楼掌柜后背冒出一层冷汗,难以置信的看向林浩。 “你是如何知道本官姓林的?” 林浩也是颇感诧异,先前在风花楼中的伪装可谓是天衣无缝。 “小的看您没有吸食那长寿膏,便尾随您去了大明宫,是那金吾卫将军说的。” 王掌柜不敢有丝毫隐瞒,全盘托出。 “说说吧,这长寿膏与沈万有何关系?” 林浩坐在王掌柜身旁,翘起二郎腿,微眯着眼道。 “您是如何知道沈万的,最开始风花楼的长寿膏便是沈万给的,之后沈万将一位西洋人引荐给东家,后面所有的货源,都是那位西洋人经手。” “小的清楚,这玩意吸食下去,就是死路一条,也不愿意助纣为虐,奈何东家设套,让小的沾染上这玩意,想要拿到货,就必须替其卖命。” 王掌柜朝着林浩跪了下去,连沈万都清楚,估计是朝廷早已经盯上此事,若是还有隐瞒,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你口中所说的东家可是东宫?” 朱高煦拔出龙泉剑,搭在王掌柜脖颈之上,问道。 “虽说风花楼是东宫的产业,但是东宫压根就不会上此地来,所有的事情都是交给一位姓姚的大人,那位姚大人曾经穿过飞鱼服,多半是锦衣卫中人。” “这长寿膏生意又是另外一位大人在主导,只知道那人姓张,似乎还是个大官,就连姚大人在其面前都不敢有半分不敬。” 王掌柜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滚落,倒豆子般道出。 “他口中的姚大人想必就是那姚继,姚继如今仗着东宫撑腰,目中无人,他都不敢逾矩的,朝中姓张的大员,难不成是上柱国张辅?” 朱高煦若有所思道。 能让姚继收敛的,估计也就这位柱国大人了。 “可是画上这位大人?” 林浩取出柱国张辅的照片,问道。 “那位大人要年轻不少,估计就是不惑之年,留着一撇八字胡,说话带着几分通州口音。” 王掌柜内心无比震撼,林大人拿出的这幅画像,可谓栩栩如生,神态情绪都描绘到极致。 “贩卖长寿膏乃是死罪,给你两个选择,要不给朝廷办事戴罪立功,要不就让刑部发落。” 朱高煦眉头一横,呵斥道。 “草民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王掌柜内心说不出的苦楚,这哪是两个选择,分明就是将刀架在脖子上。 “弄清楚,除了风花楼,在这应天府中,还有哪些渠道在贩卖长寿膏,不要想着逃,整个应天府都在锦衣卫的监视下,去吧。” 林浩摆了摆手。 王掌柜如获大赦般,爬着出了汇宝通。 “林大人,二殿下,沈万已经撂了,他就是个一手托两家的掮客,所谓的西域奇花就是那罂粟,三年前开始在应天府中种植。” “上个月开始便在应天府中售卖,吏部员外郎张韩是他在朝廷中的靠山。” 赵恒骑着快马赶来。 “张韩在哪!?” 朱高煦高声呵道。 先前知行坊公所中那些个捕快,可不就是在这张韩的示意下,由那陆十八安排的亲信。 “刚从风花楼出来,此时已是回到府上。” 赵恒不假思索道,沈万招出张韩时,烟草司便开始跟踪其。 “一路人马先将张府给围了,另外召集凤字营将士,将整个知行坊中所有种植罂粟的宅院,尽数端了!” “咱们去会会这吏部员外郎张韩!” 林浩翻身跨上马匹。 “这段时日长寿膏在应天府的销量不错,这是贵人赏你的。” 西洋人将脚下的木箱打开,木箱内满是金锭,足足有着万两之巨。 “谢大人提携。” 张韩眼神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 “你想办法将此物献给陛下,只要陛下沾染上此物,用不了多久整个大明都会在我等的掌控中,届时以你的功劳,哪怕封侯拜相也丝毫不为过。” 西洋人打量着张韩,清楚此人的野心。 “张韩大人,您这如意算盘倒是打的不错,区区吏部员外郎,也敢妄想封侯拜相。” 朱高煦一脚踹开大门,看向张韩的眼神中带着一抹杀意。 “二殿下……” 张韩眼神中尽是恐惧之意,天衣无缝的谋划,怎么会走漏了风声。 “该死!” 西洋人拔出腰间的火铳,迅速填装好火药,对准朱高煦。 不等点燃火绳,一道火光迅速掠来,西洋人握着火铳的整条手臂顷刻间化作血雾。 紧接着远处的阁楼上,传来一阵炸雷般的声响。 “怎么可能!?” 西洋人直勾勾的栽倒下去,难以置信的看着空空如也的衣袖。 一众锦衣卫闯入张府,将张韩擒获。 “说说吧,你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林浩缓步走到西洋人跟前,沉声问道。 “妄想从我口中得到消息。” 西洋人刚想咬舌自尽,两个锦衣卫死死摁住西洋人的嘴。 “想死可没有这么容易。” 朱高煦不知从哪拎出一柄锤子,一锤一锤将西洋人的牙齿尽数敲下。 “本官有的是时间跟你慢慢玩下去,k2是桃源县最新的刑讯药剂,注射之后,你的意识会异常清醒,浑身就如同刀割一般,逐渐摧垮你的意志,用不了多久,死对于你来说都是一种奢望。” 林浩将针管中的药剂推入到西洋人的经脉当中。 “我招,一切都是那汝阳公主所指示,沈万他所经营的粮食生意,就是亳州李氏在背后相助,汝阳公主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陛下以及文武百官,都沾染上这鸦片!” “除此之外,亳州李氏在暗中练兵,拥兵四十万,倘若无法靠着鸦片将皇室拿下,用不了多久,便能够挥师北上。” “我知道的都说了,杀了我吧,给我来个痛快的!” 西洋人整张脸顿时扭曲起来,额头青筋暴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紧接着就是发出一阵惨绝人寰的惨叫声。 …… “追到之后,直接处死!” 朱高煦眼神中闪过一抹寒芒。 哪怕身为大明长公主,谋逆也是死罪! “汝阳公主午后出的城,此时应该还未走远,咱家这就去追!” 赵四骑上马匹,领着一众锦衣卫,朝着城外的方向疾驰而去。 …… “圣旨到!” “汝阳公主,勾结亳州李氏,暗中屯兵,意图谋反,由二皇子朱高煦,召集三千营,马踏亳州!” “凡是与亳州李氏牵连者,一个不留!” 金吾卫将军蒙毅,骑着快马赶来。 城外硝烟顿起,四万铁骑,浩浩荡荡的直奔亳州。 神机营的火炮早已经架在亳州城外,几轮齐射之后,亳州城城门被破开。 三千营直入亳州,城中惨叫无数,火光冲天。 四十万军队,在三千营的斩马刀下,如同摧枯拉朽一般,没有任何抵抗力,兵败如山倒。 家主李然于府中拔剑自刎,不过三日,亳州李氏千年传承下的积淀,毁于一旦。 三个月后。 朱高煦领二十万大军,征讨漠北,封狼居胥。 鞑靼瓦剌二部,悉数被灭族,从此再无匈奴来犯。 朱高炽意图趁朱高煦带兵征讨漠北,应天府空虚,起兵谋反。 却被从天而降的影刺挫败阴谋,太子之位被废。 太子党羽,姚广孝一类,悉数被贬为庶民。 年关将至,幽州破城,朱允炆残部悉数被灭,朱允炆在南海之上被生擒。 朱棣下旨,成为太上皇,由朱高煦继承大统称帝,号明成帝! 改设新学,废除八股取士制。 来年开春。 应天府中张灯结彩,林浩被封柱国,与咸宁公主,昭化郡主,成国公之女竹熙完婚。 运河开通,南北贯通,郑和带领着白莲教众,驾驶着宝船扬帆出海,前往美洲,就此打开大明的航运盛世。 万国来朝! 十年后。 …… 桃源县,天上人间。 “三楼那位是什么来历,这包场一包就是一月?” “据说五十多岁了,还能夜夜笙歌,身子骨当真是硬朗。” “这得花多少银子?” “你们小声点,那可是当今太上皇,若是给人听到,胆敢议论太上皇,那就是诛十族的大罪!” …… 一群伙计低声议论着。 …… 御书房。 “皇后,朕知错了,日后再也不去天上人间,就是洗了个脚,真的什么也没干!” 穿着龙袍的朱高煦跪在地上,双手揪着耳朵。 “什么就叫洗了个脚,洗个脚能花二十两银子,你那三弟都跟我讲了,今天看老娘不打死你!” 身着凤袍的陈若涵一鞭子抽在朱高煦身上。 …… 阳泉宫。 “冤枉哪,是二哥带我去的,夫人您知道的,本王向来耿直,从来不去那等烟花场所,二十两银子还是二哥掏的。” 朱高燧跪在榴莲上,苦不堪言。 “姐姐都告诉我了,你们俩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继续跪,跪到我满意为止!” 陈若曦冷哼一声,捧着手中《柱国林浩传》看的是津津有味。 …… “皇后,咱们有半年没有去过桃源了,要不明日微服私访,去看看林兄?” 朱高煦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差点就忘了,过几日便是林大人的生辰,当初老娘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废物,若是嫁给林大人多好。” 听到此处,陈若涵果真放下手中竹鞭,阴阳怪气的瞥了朱高煦一眼。 “这说的是什么话,嫁给朕难道委屈你了,自古以来,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四院,后宫妃嫔无数,朕却只有你一个皇后,从未纳妾。” 朱高煦叫苦不迭道。 “什么,你还想纳妾,今个看老娘不废了你!” …… 三日后,清晨。 桃源县,城南八十里外,山中。 “爹爹,娘喊你吃早饭了!” 林浩前一夜通晓打游戏,睡得四仰八叉,那叫一个酣畅。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推开屋门,使劲晃着林浩的胳膊。 “臭小子,再敢烦你爹睡觉,屁股都给你打成八瓣!” 林浩瞪了林虎一眼,刚欲翻身续梦,只感觉腰间一阵剧痛。 “陛下今日将要来庐陵看望咱们,你还不赶紧起床洗漱。” 昭化郡主灵儿在林浩腰间掐了一把,没好气的白了林浩一眼。 “夫君,赶紧起来,宁儿给你炖了乌鸡汤,一会还得送虎子他们去私塾呢!” 略施粉黛,穿着粗布衣裳的咸宁公主,也是走进了屋子内。 林浩不情愿的起身,三女迅速替其打来凉水洗漱,消肿,换上衣裳。 …… 刚走出屋子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穿着便装的朱棣与陈若涵两人,在竹屋前停下。 “林兄,朕来看你了!” “朕你个大头鬼,在林大人面前还摆什么皇帝架子。” 朱高煦刚开口,陈若涵就是个脑瓜嘣。 “皇帝叔叔好!” 十几个小孩,叽叽喳喳的围上前去。 “小家伙们,叔叔给你们准备了礼物,汇宝通宝钞,十万两一张,别抢啊,每个人都有,平日在私塾念书时拿去买些吃食。” 朱高煦吃痛,翻身下马,将最小的雪儿给抱了起来,紧接着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 “好了,去跟你们若涵婶子玩,皇帝叔叔跟你们老爹还有要事相商。” 朱高煦将雪儿放下,满是笑意的走进竹屋。 “林兄当真是享齐人之福,不像我家那若涵,简直就是个母老虎……” “朱高煦,有本事你当着老娘的面说,在背后议论算个什么东西!?” …… 刚开口竹屋外便传来陈若涵的谩骂声。 “言归正传,幸亏当初听了林兄的,要想富先修路,如今整个大明各州府之间的沥青路都已竣工,此次从应天赶来桃源,只用了两个时辰,还记得初到桃源之时,我与赵伴伴可是在那马车上赶了两日。” 朱高煦品着杯中茶水,若有所思道。 “你小子来找我肯定不只是为了抒发一下感慨,到底什么事,赶紧说吧,一会还得送我家那些个小子去私塾。” 林浩没好气的白了朱高煦一眼。 “登基至今已有十年,大明国富民强,在那些个小国眼中,已成仙朝,我也该退下了,届时就搬到你这竹屋旁来,做个闲人,林兄认为这君主之位,应当交给?” 朱高煦叹了口气道,他与若涵完婚至今,都未曾养育一子。 “朱高炽之子朱瞻基,有大帝之才。” 林浩放下手中茶盏,微眯着眼道,历史上的朱高煦叛乱,可就是被朱瞻基给收拾的,没想到如今历史当真被改写。 “那就依林兄所说,回到应天之后,便让位于朱瞻基。” 朱高煦顺手将搪瓷钵中的鸡腿掰了下来,塞进嘴里。 “握草,就两条腿,虎子吃了一条……” 林浩满脸黑线的朝着朱高煦屁股上踹了一脚。 《大明:朱棣跪求我打造大明仙朝》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 长寿膏 “大人饶命啊,她们四人的确是名震应天府的花魁,也是这风花楼的红牌,您若是不满意,小的这还有一物,绝对让您满意!” 掌柜胸前一阵剧烈起伏,咳出呛入的酒水,叫苦不迭道。 “速速取来,若是不能令两位王子满意,定要拆了你这风花楼!” 赵四松开掌柜,冷哼一声道。 “还请几位大人稍等片刻,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出去,丢人现眼的玩意。” 掌柜的瞪了四位花魁一眼,随即看向几人的脸色又满是讨好之意。 约莫过了一刻钟。 “几位大人久等了,此物名为长寿膏,是这风花楼独一份的稀奇玩意,应天府中那些个贵人想买都没有路子。” 掌柜的弓着身子,端着一个木盒,走进了雅间。 “打开。” 朱高煦操着一口怪异的口音,吩咐道。 掌柜的将木盒打开,只见其中摆着三杆铜制的烟枪。 烟枪底下,摆放着一块块巴掌大小的黑色固状物,林浩拿起一块,凑到鼻尖,一股浓烈的呛人气息扑面而来,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 “这个怎么吃?” 林浩顿时反应了过来,合着这长寿膏就是鸦片,怪不得说劲头比香烟要大,此物成瘾性极强,再强的意志力都抵抗不了,也难怪香烟会滞销。 曾经翻阅过古籍,上面记载汉朝时期,鸦片便进入华夏,只不过彼时还只是用作入药,而且数量尤为稀少。 如今却是在应天府中公然售卖,想必也已经成规模的进行了种植。 林浩顿时想到,先前王贲被那西洋人用火铳打伤,种在宅子中的西域奇花,妖艳的花朵,浓郁的气味,需要专人照顾。 压根不用想,沈万在知行坊中种植的定然是那罂粟花! “大人,这玩意不是用来吃的,看我给您试试。” 掌柜用小刀,从固状物上撬开一小块,塞进随身携带的烟枪中,用火折子点上,吧嗒吧嗒的吸上一口,满脸尽是享受之意。 长寿膏的品质也分为三等,售价极高,哪怕他身为这风花楼的掌柜,靠着那点工钱,也就只能买得起最次的长寿膏。 平日里看着那些个老爷吸食极品长寿膏,心里便是好生艳羡,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得尝尝,究竟是个啥滋味。 “此物好生新奇,散发的气味也是带着微微甘甜。” 朱高煦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拿起烟斗便要有样学样起来。 “还不退下!” 林浩呵斥道。 “若是还有什么吩咐,尽管喊我便是!” 掌柜的朝着几人拱了拱手,随即退出了雅间,嘴角却是勾勒起一抹弧度。 只要多吸食上几次,这些个藩国土著,还不得老老实实的将所有银子双手奉上。 “你在做什么!?” 朱高煦刚点燃的烟枪,被林浩一巴掌打掉。 “本宫也有所耳闻,吸食此物,就如登上仙境一般,腾云驾雾,好生惬意,就是想尝尝,这玩意跟咱们烟草司的香烟到底有什么区别,是否跟那传闻当中所讲的一般传神。” 朱高煦被林浩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整的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道。 “这玩意若是沾染上,你这辈子便废了,先是会摧垮你的身子,消磨你的意志,到最后彻底被这长寿膏所掌控,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倘若让我知道,你碰了这玩意,便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 林浩拽着朱高煦的肩头,眼神冰冷道。 “此物当真如此厉害?” 朱高煦从未见过林浩如此失态,内心一阵骇然,清楚林兄断然不会欺骗自己,一把将其扔到地上,仍旧是一阵心悸。 “这颗毒瘤若是不铲除,用不了多少时日,整个大明将再无一兵一卒可用,田间地头无人劳作,商人无心经商,所有人都躺在这烟管之中,沉沦不已。” 林浩眼神中腾起一股杀意,倘若当真是朱高炽所为,那么他便不用再活了。 堂堂大明太子,不思进取也就罢了,还将此祸患带入大明! “幸亏林兄在这,否则真就上了他的套。” 朱高煦心悸不已,又是朝着那跌落在地鸦片,踩了两脚。 …… 雅间内。 锦衣卫代指挥使姚继,吏部员外郎张韩两人围坐在茶桌前,茶桌上堆叠着厚厚一沓银票。 “张大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那极品长寿膏送给了那两个藩国来的王子。” 掌柜的压低嗓音道。 “留意他们在应天府中的住处,接下来该怎么办,不用本官教你吧?” 张韩从银票中取出两张,塞到掌柜衣袖中。 “小的明白,不管他们想要多少这长寿膏都给。” 掌柜的立马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意。 “张大人,咱们背着东宫做这生意,当真不会出问题?” 待到掌柜走后,姚继试探性的问道。 “姚大人,您认为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张韩不动声色道。 “当然是为了权倾朝野,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姚继眼神中闪过一抹贪婪。 “非也非也,权倾朝野那又如何,刘观大人不正是那前车之鉴,礼部尚书,位列九卿,陛下要他死他便得死。” “银子,唯有银子才是最为重要的,短短半月光景,这案台之上的银子,便不下二十万两。” “倘若靠着职权贪墨而来,只怕是寝食难安,但咱们这是靠着做生意挣来的,任谁也挑不出半分毛病。” “贪官污吏,难逃一死,金纯大人两袖清风,铁面无私,官拜刑部尚书那又如何,你可知晓就在前些日子,他那长子在赌坊中输了个倾家荡产,如今只能够靠着变卖祖产度日。” 张韩品着茶水,意味深长道。 “你细细想想,东宫又岂会跟银子过不去,这长寿膏生意仅仅是在应天府中,便是这般红火,倘若能如同烟草司一般,遍布整个大明,一日能挣多少银子。” “届时咱们就是东宫的左膀右臂,就算不再效命于东宫,也足够咱们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生。” “更何况咱们背后如今有着西洋人撑腰,东宫若是想要起事,便要从西洋人手中购得火器,断然也不敢轻易对咱们下手。” “所以姚大人,你就安心的将这些个银票揣进兜里。” 张韩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将银票分为两沓,其中一份推到姚继面前。 …… “两位王子感觉这长寿膏滋味如何?” 掌柜的见林浩三人从阁楼下来,连忙迎上前去问道。 “个中滋味,当真是妙不可言,看赏!” 林浩笑着拍了拍掌柜的肩头。 “这是王子殿下赏你的!” 赵四连忙从衣袖中取出一张一万两的汇宝通宝钞,塞到掌柜手中。 “谢过二位王子,马车上给您二位准备了一份薄礼,若是抽完了,随时来找小的便是。” 掌柜的枯槁般的老脸,尽是笑意,就差跪舔三人,出手便是一万两银子,他在这风花楼干一辈子掌柜也挣不到这么多银子。 “掌柜的,怕是要出大事了!” 马车前脚刚走,随后一个伙计便是惊慌失措的从雅间跑了下来,手里还捧着几块长寿膏。 “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掌柜的瞪了伙计一眼,没好气道,这若是让二位王子看到,岂不是丢了颜面。 “小的去收拾雅间,发现那几位客官的长寿膏丝毫未动,甚至被扔在地上,先前那些个客官可是一丝一毫都不舍得浪费,小人感觉其中必定有所蹊跷。” 伙计支支吾吾说道。 “什么,丝毫未动,这下坏了,赶紧随我跟上去,看看这几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掌柜的心中隐隐感到几分不妙,吩咐着伙计赶来马车。 马车一路驶进内城,直至大明宫前。 褪去易容的林浩三人,从马车上走下。 “见过殿下,林大人,请问此番入宫是有何事?” 金吾卫中郎将卢淩风迎上前来,拱手问道。 “面见父皇,有要事相商。” 朱高煦撇了撇嘴,回到宫中也能被这金吾卫拦下。 “陛下如今正在与成国公蜀献王二位密谈,诏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宫,还请殿下恕罪。” 卢淩风面露难色道。 “此事关乎重大,还请中郎将前去禀报。” 朱高煦耐着性子道。 “殿下,您就别再为难小的,陛下吩咐过,任何人也不见。” 卢淩风摇了摇头,手中长枪掷地。 …… “这下该如何是好?” 躲在暗处的风花楼掌柜,直接双腿一软,瘫坐在地,风花楼是东宫的产业,二殿下与那国子监祭酒乔装潜入,多半是欲要对东宫下手。 “掌柜的,咱们还是赶紧去跟东家禀报此事。” 伙计吓得惊容失色,支支吾吾道。 “闭嘴,趁着眼下他们还没动手,咱们赶紧溜,看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这一百两银票给你。” 掌柜的略微思索,从衣袖中将自己这么些年的积蓄取出,塞到伙计手中。 先前那张十万两银票,被他自己藏下,只要将银子兑出,后半辈子无虞,何必再干这些个丢脑袋的事。 打定主意后,掌柜的赶着马车,直奔内城汇宝通分号。 《大明:朱棣跪求我打造大明仙朝》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大明仙朝 “咱们先去知行坊,确定那沈万在宅邸中种植的是否是那罂粟花。” 林浩摆了摆手,既然陛下谢客,一时半会肯定见不上。 “赵伴伴,你去调集东厂所有人马,将知行坊给本宫围了,一个也不许放出去。” 朱高煦微微颔首道。 “不可打草惊蛇。” 林浩出声道。 “按照林兄所说,此物荼毒百姓,既然已经掌握背后的罪魁祸首,何须如此?” 朱高煦不解道。 “罂粟还未到花季,也就是现存于世的这批长寿膏,并非如今所种植,谁也不清楚,那沈万手中还有多少长寿膏,那些长寿膏又流入到何人手中。” “按照尹善所言,沈万经营的是粮食生意,那多半就只是个一手托两家的掮客,打伤王贲的西洋人或许就是幕后之人。” “若要除此毒瘤,就必须斩草除根,先弄清贼人在应天府中的所有渠道,之后一网打尽。” 林浩娓娓道来,倘若仅仅只是铲除沈万,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沈千、沈百什么的阿猫阿狗冒出来。 “林大人,有人带着您做过记号的宝钞到内城汇宝通分号来兑现。” 林浩腰间的步话机发出一阵滋滋的电流声。 “先行将人给稳住,赵公公去内城汇宝通分号。” 林浩吩咐道。 …… 汇宝通分号。 “还需多久能够取出银子。” 掌柜的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不停踱着步子。 “按照汇宝通的规矩,超过一千两的银票兑付,就得提前一日预约,您这十万两银票,至少得提前半月预约才是。” 汇宝通伙计朝着风花楼掌柜解释道。 “那能不能先给我兑付一千两现银,剩下的拆分成一千两一张的银票。” 掌柜的连忙问道,眼下可是一刻都耽误不起,十万两的银票太过于招摇,只能出此下策。 “按照规矩是不行的,您若是愿意接受百分之十的手续费,也能行个方便。” 伙计不动声色道。 “百分之十就百分之十,麻烦稍微快些。” 掌柜的咬了咬牙道出,反正都是白捡的,十万两跟九万两没有任何区别。 “半个时辰。” 伙计签下一张单子,递交给账房。 …… “王掌柜,这么快又见面了!” 林浩踱着步子进了汇宝通。 伙计随即将铺门关上,挂上暂不迎客的牌子。 “林……林大人……” 风花楼掌柜后背冒出一层冷汗,难以置信的看向林浩。 “你是如何知道本官姓林的?” 林浩也是颇感诧异,先前在风花楼中的伪装可谓是天衣无缝。 “小的看您没有吸食那长寿膏,便尾随您去了大明宫,是那金吾卫将军说的。” 王掌柜不敢有丝毫隐瞒,全盘托出。 “说说吧,这长寿膏与沈万有何关系?” 林浩坐在王掌柜身旁,翘起二郎腿,微眯着眼道。 “您是如何知道沈万的,最开始风花楼的长寿膏便是沈万给的,之后沈万将一位西洋人引荐给东家,后面所有的货源,都是那位西洋人经手。” “小的清楚,这玩意吸食下去,就是死路一条,也不愿意助纣为虐,奈何东家设套,让小的沾染上这玩意,想要拿到货,就必须替其卖命。” 王掌柜朝着林浩跪了下去,连沈万都清楚,估计是朝廷早已经盯上此事,若是还有隐瞒,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你口中所说的东家可是东宫?” 朱高煦拔出龙泉剑,搭在王掌柜脖颈之上,问道。 “虽说风花楼是东宫的产业,但是东宫压根就不会上此地来,所有的事情都是交给一位姓姚的大人,那位姚大人曾经穿过飞鱼服,多半是锦衣卫中人。” “这长寿膏生意又是另外一位大人在主导,只知道那人姓张,似乎还是个大官,就连姚大人在其面前都不敢有半分不敬。” 王掌柜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滚落,倒豆子般道出。 “他口中的姚大人想必就是那姚继,姚继如今仗着东宫撑腰,目中无人,他都不敢逾矩的,朝中姓张的大员,难不成是上柱国张辅?” 朱高煦若有所思道。 能让姚继收敛的,估计也就这位柱国大人了。 “可是画上这位大人?” 林浩取出柱国张辅的照片,问道。 “那位大人要年轻不少,估计就是不惑之年,留着一撇八字胡,说话带着几分通州口音。” 王掌柜内心无比震撼,林大人拿出的这幅画像,可谓栩栩如生,神态情绪都描绘到极致。 “贩卖长寿膏乃是死罪,给你两个选择,要不给朝廷办事戴罪立功,要不就让刑部发落。” 朱高煦眉头一横,呵斥道。 “草民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王掌柜内心说不出的苦楚,这哪是两个选择,分明就是将刀架在脖子上。 “弄清楚,除了风花楼,在这应天府中,还有哪些渠道在贩卖长寿膏,不要想着逃,整个应天府都在锦衣卫的监视下,去吧。” 林浩摆了摆手。 王掌柜如获大赦般,爬着出了汇宝通。 “林大人,二殿下,沈万已经撂了,他就是个一手托两家的掮客,所谓的西域奇花就是那罂粟,三年前开始在应天府中种植。” “上个月开始便在应天府中售卖,吏部员外郎张韩是他在朝廷中的靠山。” 赵恒骑着快马赶来。 “张韩在哪!?” 朱高煦高声呵道。 先前知行坊公所中那些个捕快,可不就是在这张韩的示意下,由那陆十八安排的亲信。 “刚从风花楼出来,此时已是回到府上。” 赵恒不假思索道,沈万招出张韩时,烟草司便开始跟踪其。 “一路人马先将张府给围了,另外召集凤字营将士,将整个知行坊中所有种植罂粟的宅院,尽数端了!” “咱们去会会这吏部员外郎张韩!” 林浩翻身跨上马匹。 “这段时日长寿膏在应天府的销量不错,这是贵人赏你的。” 西洋人将脚下的木箱打开,木箱内满是金锭,足足有着万两之巨。 “谢大人提携。” 张韩眼神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 “你想办法将此物献给陛下,只要陛下沾染上此物,用不了多久整个大明都会在我等的掌控中,届时以你的功劳,哪怕封侯拜相也丝毫不为过。” 西洋人打量着张韩,清楚此人的野心。 “张韩大人,您这如意算盘倒是打的不错,区区吏部员外郎,也敢妄想封侯拜相。” 朱高煦一脚踹开大门,看向张韩的眼神中带着一抹杀意。 “二殿下……” 张韩眼神中尽是恐惧之意,天衣无缝的谋划,怎么会走漏了风声。 “该死!” 西洋人拔出腰间的火铳,迅速填装好火药,对准朱高煦。 不等点燃火绳,一道火光迅速掠来,西洋人握着火铳的整条手臂顷刻间化作血雾。 紧接着远处的阁楼上,传来一阵炸雷般的声响。 “怎么可能!?” 西洋人直勾勾的栽倒下去,难以置信的看着空空如也的衣袖。 一众锦衣卫闯入张府,将张韩擒获。 “说说吧,你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林浩缓步走到西洋人跟前,沉声问道。 “妄想从我口中得到消息。” 西洋人刚想咬舌自尽,两个锦衣卫死死摁住西洋人的嘴。 “想死可没有这么容易。” 朱高煦不知从哪拎出一柄锤子,一锤一锤将西洋人的牙齿尽数敲下。 “本官有的是时间跟你慢慢玩下去,k2是桃源县最新的刑讯药剂,注射之后,你的意识会异常清醒,浑身就如同刀割一般,逐渐摧垮你的意志,用不了多久,死对于你来说都是一种奢望。” 林浩将针管中的药剂推入到西洋人的经脉当中。 “我招,一切都是那汝阳公主所指示,沈万他所经营的粮食生意,就是亳州李氏在背后相助,汝阳公主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陛下以及文武百官,都沾染上这鸦片!” “除此之外,亳州李氏在暗中练兵,拥兵四十万,倘若无法靠着鸦片将皇室拿下,用不了多久,便能够挥师北上。” “我知道的都说了,杀了我吧,给我来个痛快的!” 西洋人整张脸顿时扭曲起来,额头青筋暴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紧接着就是发出一阵惨绝人寰的惨叫声。 …… “追到之后,直接处死!” 朱高煦眼神中闪过一抹寒芒。 哪怕身为大明长公主,谋逆也是死罪! “汝阳公主午后出的城,此时应该还未走远,咱家这就去追!” 赵四骑上马匹,领着一众锦衣卫,朝着城外的方向疾驰而去。 …… “圣旨到!” “汝阳公主,勾结亳州李氏,暗中屯兵,意图谋反,由二皇子朱高煦,召集三千营,马踏亳州!” “凡是与亳州李氏牵连者,一个不留!” 金吾卫将军蒙毅,骑着快马赶来。 城外硝烟顿起,四万铁骑,浩浩荡荡的直奔亳州。 神机营的火炮早已经架在亳州城外,几轮齐射之后,亳州城城门被破开。 三千营直入亳州,城中惨叫无数,火光冲天。 四十万军队,在三千营的斩马刀下,如同摧枯拉朽一般,没有任何抵抗力,兵败如山倒。 家主李然于府中拔剑自刎,不过三日,亳州李氏千年传承下的积淀,毁于一旦。 三个月后。 朱高煦领二十万大军,征讨漠北,封狼居胥。 鞑靼瓦剌二部,悉数被灭族,从此再无匈奴来犯。 朱高炽意图趁朱高煦带兵征讨漠北,应天府空虚,起兵谋反。 却被从天而降的影刺挫败阴谋,太子之位被废。 太子党羽,姚广孝一类,悉数被贬为庶民。 年关将至,幽州破城,朱允炆残部悉数被灭,朱允炆在南海之上被生擒。 朱棣下旨,成为太上皇,由朱高煦继承大统称帝,号明成帝! 改设新学,废除八股取士制。 来年开春。 应天府中张灯结彩,林浩被封柱国,与咸宁公主,昭化郡主,成国公之女竹熙完婚。 运河开通,南北贯通,郑和带领着白莲教众,驾驶着宝船扬帆出海,前往美洲,就此打开大明的航运盛世。 万国来朝! 十年后。 …… 桃源县,天上人间。 “三楼那位是什么来历,这包场一包就是一月?” “据说五十多岁了,还能夜夜笙歌,身子骨当真是硬朗。” “这得花多少银子?” “你们小声点,那可是当今太上皇,若是给人听到,胆敢议论太上皇,那就是诛十族的大罪!” …… 一群伙计低声议论着。 …… 御书房。 “皇后,朕知错了,日后再也不去天上人间,就是洗了个脚,真的什么也没干!” 穿着龙袍的朱高煦跪在地上,双手揪着耳朵。 “什么就叫洗了个脚,洗个脚能花二十两银子,你那三弟都跟我讲了,今天看老娘不打死你!” 身着凤袍的陈若涵一鞭子抽在朱高煦身上。 …… 阳泉宫。 “冤枉哪,是二哥带我去的,夫人您知道的,本王向来耿直,从来不去那等烟花场所,二十两银子还是二哥掏的。” 朱高燧跪在榴莲上,苦不堪言。 “姐姐都告诉我了,你们俩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继续跪,跪到我满意为止!” 陈若曦冷哼一声,捧着手中《柱国林浩传》看的是津津有味。 …… “皇后,咱们有半年没有去过桃源了,要不明日微服私访,去看看林兄?” 朱高煦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差点就忘了,过几日便是林大人的生辰,当初老娘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废物,若是嫁给林大人多好。” 听到此处,陈若涵果真放下手中竹鞭,阴阳怪气的瞥了朱高煦一眼。 “这说的是什么话,嫁给朕难道委屈你了,自古以来,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四院,后宫妃嫔无数,朕却只有你一个皇后,从未纳妾。” 朱高煦叫苦不迭道。 “什么,你还想纳妾,今个看老娘不废了你!” …… 三日后,清晨。 桃源县,城南八十里外,山中。 “爹爹,娘喊你吃早饭了!” 林浩前一夜通晓打游戏,睡得四仰八叉,那叫一个酣畅。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推开屋门,使劲晃着林浩的胳膊。 “臭小子,再敢烦你爹睡觉,屁股都给你打成八瓣!” 林浩瞪了林虎一眼,刚欲翻身续梦,只感觉腰间一阵剧痛。 “陛下今日将要来庐陵看望咱们,你还不赶紧起床洗漱。” 昭化郡主灵儿在林浩腰间掐了一把,没好气的白了林浩一眼。 “夫君,赶紧起来,宁儿给你炖了乌鸡汤,一会还得送虎子他们去私塾呢!” 略施粉黛,穿着粗布衣裳的咸宁公主,也是走进了屋子内。 林浩不情愿的起身,三女迅速替其打来凉水洗漱,消肿,换上衣裳。 …… 刚走出屋子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穿着便装的朱棣与陈若涵两人,在竹屋前停下。 “林兄,朕来看你了!” “朕你个大头鬼,在林大人面前还摆什么皇帝架子。” 朱高煦刚开口,陈若涵就是个脑瓜嘣。 “皇帝叔叔好!” 十几个小孩,叽叽喳喳的围上前去。 “小家伙们,叔叔给你们准备了礼物,汇宝通宝钞,十万两一张,别抢啊,每个人都有,平日在私塾念书时拿去买些吃食。” 朱高煦吃痛,翻身下马,将最小的雪儿给抱了起来,紧接着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 “好了,去跟你们若涵婶子玩,皇帝叔叔跟你们老爹还有要事相商。” 朱高煦将雪儿放下,满是笑意的走进竹屋。 “林兄当真是享齐人之福,不像我家那若涵,简直就是个母老虎……” “朱高煦,有本事你当着老娘的面说,在背后议论算个什么东西!?” …… 刚开口竹屋外便传来陈若涵的谩骂声。 “言归正传,幸亏当初听了林兄的,要想富先修路,如今整个大明各州府之间的沥青路都已竣工,此次从应天赶来桃源,只用了两个时辰,还记得初到桃源之时,我与赵伴伴可是在那马车上赶了两日。” 朱高煦品着杯中茶水,若有所思道。 “你小子来找我肯定不只是为了抒发一下感慨,到底什么事,赶紧说吧,一会还得送我家那些个小子去私塾。” 林浩没好气的白了朱高煦一眼。 “登基至今已有十年,大明国富民强,在那些个小国眼中,已成仙朝,我也该退下了,届时就搬到你这竹屋旁来,做个闲人,林兄认为这君主之位,应当交给?” 朱高煦叹了口气道,他与若涵完婚至今,都未曾养育一子。 “朱高炽之子朱瞻基,有大帝之才。” 林浩放下手中茶盏,微眯着眼道,历史上的朱高煦叛乱,可就是被朱瞻基给收拾的,没想到如今历史当真被改写。 “那就依林兄所说,回到应天之后,便让位于朱瞻基。” 朱高煦顺手将搪瓷钵中的鸡腿掰了下来,塞进嘴里。 “握草,就两条腿,虎子吃了一条……” 林浩满脸黑线的朝着朱高煦屁股上踹了一脚。 《大明:朱棣跪求我打造大明仙朝》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大明仙朝 “咱们先去知行坊,确定那沈万在宅邸中种植的是否是那罂粟花。” 林浩摆了摆手,既然陛下谢客,一时半会肯定见不上。 “赵伴伴,你去调集东厂所有人马,将知行坊给本宫围了,一个也不许放出去。” 朱高煦微微颔首道。 “不可打草惊蛇。” 林浩出声道。 “按照林兄所说,此物荼毒百姓,既然已经掌握背后的罪魁祸首,何须如此?” 朱高煦不解道。 “罂粟还未到花季,也就是现存于世的这批长寿膏,并非如今所种植,谁也不清楚,那沈万手中还有多少长寿膏,那些长寿膏又流入到何人手中。” “按照尹善所言,沈万经营的是粮食生意,那多半就只是个一手托两家的掮客,打伤王贲的西洋人或许就是幕后之人。” “若要除此毒瘤,就必须斩草除根,先弄清贼人在应天府中的所有渠道,之后一网打尽。” 林浩娓娓道来,倘若仅仅只是铲除沈万,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沈千、沈百什么的阿猫阿狗冒出来。 “林大人,有人带着您做过记号的宝钞到内城汇宝通分号来兑现。” 林浩腰间的步话机发出一阵滋滋的电流声。 “先行将人给稳住,赵公公去内城汇宝通分号。” 林浩吩咐道。 …… 汇宝通分号。 “还需多久能够取出银子。” 掌柜的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不停踱着步子。 “按照汇宝通的规矩,超过一千两的银票兑付,就得提前一日预约,您这十万两银票,至少得提前半月预约才是。” 汇宝通伙计朝着风花楼掌柜解释道。 “那能不能先给我兑付一千两现银,剩下的拆分成一千两一张的银票。” 掌柜的连忙问道,眼下可是一刻都耽误不起,十万两的银票太过于招摇,只能出此下策。 “按照规矩是不行的,您若是愿意接受百分之十的手续费,也能行个方便。” 伙计不动声色道。 “百分之十就百分之十,麻烦稍微快些。” 掌柜的咬了咬牙道出,反正都是白捡的,十万两跟九万两没有任何区别。 “半个时辰。” 伙计签下一张单子,递交给账房。 …… “王掌柜,这么快又见面了!” 林浩踱着步子进了汇宝通。 伙计随即将铺门关上,挂上暂不迎客的牌子。 “林……林大人……” 风花楼掌柜后背冒出一层冷汗,难以置信的看向林浩。 “你是如何知道本官姓林的?” 林浩也是颇感诧异,先前在风花楼中的伪装可谓是天衣无缝。 “小的看您没有吸食那长寿膏,便尾随您去了大明宫,是那金吾卫将军说的。” 王掌柜不敢有丝毫隐瞒,全盘托出。 “说说吧,这长寿膏与沈万有何关系?” 林浩坐在王掌柜身旁,翘起二郎腿,微眯着眼道。 “您是如何知道沈万的,最开始风花楼的长寿膏便是沈万给的,之后沈万将一位西洋人引荐给东家,后面所有的货源,都是那位西洋人经手。” “小的清楚,这玩意吸食下去,就是死路一条,也不愿意助纣为虐,奈何东家设套,让小的沾染上这玩意,想要拿到货,就必须替其卖命。” 王掌柜朝着林浩跪了下去,连沈万都清楚,估计是朝廷早已经盯上此事,若是还有隐瞒,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你口中所说的东家可是东宫?” 朱高煦拔出龙泉剑,搭在王掌柜脖颈之上,问道。 “虽说风花楼是东宫的产业,但是东宫压根就不会上此地来,所有的事情都是交给一位姓姚的大人,那位姚大人曾经穿过飞鱼服,多半是锦衣卫中人。” “这长寿膏生意又是另外一位大人在主导,只知道那人姓张,似乎还是个大官,就连姚大人在其面前都不敢有半分不敬。” 王掌柜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滚落,倒豆子般道出。 “他口中的姚大人想必就是那姚继,姚继如今仗着东宫撑腰,目中无人,他都不敢逾矩的,朝中姓张的大员,难不成是上柱国张辅?” 朱高煦若有所思道。 能让姚继收敛的,估计也就这位柱国大人了。 “可是画上这位大人?” 林浩取出柱国张辅的照片,问道。 “那位大人要年轻不少,估计就是不惑之年,留着一撇八字胡,说话带着几分通州口音。” 王掌柜内心无比震撼,林大人拿出的这幅画像,可谓栩栩如生,神态情绪都描绘到极致。 “贩卖长寿膏乃是死罪,给你两个选择,要不给朝廷办事戴罪立功,要不就让刑部发落。” 朱高煦眉头一横,呵斥道。 “草民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王掌柜内心说不出的苦楚,这哪是两个选择,分明就是将刀架在脖子上。 “弄清楚,除了风花楼,在这应天府中,还有哪些渠道在贩卖长寿膏,不要想着逃,整个应天府都在锦衣卫的监视下,去吧。” 林浩摆了摆手。 王掌柜如获大赦般,爬着出了汇宝通。 “林大人,二殿下,沈万已经撂了,他就是个一手托两家的掮客,所谓的西域奇花就是那罂粟,三年前开始在应天府中种植。” “上个月开始便在应天府中售卖,吏部员外郎张韩是他在朝廷中的靠山。” 赵恒骑着快马赶来。 “张韩在哪!?” 朱高煦高声呵道。 先前知行坊公所中那些个捕快,可不就是在这张韩的示意下,由那陆十八安排的亲信。 “刚从风花楼出来,此时已是回到府上。” 赵恒不假思索道,沈万招出张韩时,烟草司便开始跟踪其。 “一路人马先将张府给围了,另外召集凤字营将士,将整个知行坊中所有种植罂粟的宅院,尽数端了!” “咱们去会会这吏部员外郎张韩!” 林浩翻身跨上马匹。 “这段时日长寿膏在应天府的销量不错,这是贵人赏你的。” 西洋人将脚下的木箱打开,木箱内满是金锭,足足有着万两之巨。 “谢大人提携。” 张韩眼神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 “你想办法将此物献给陛下,只要陛下沾染上此物,用不了多久整个大明都会在我等的掌控中,届时以你的功劳,哪怕封侯拜相也丝毫不为过。” 西洋人打量着张韩,清楚此人的野心。 “张韩大人,您这如意算盘倒是打的不错,区区吏部员外郎,也敢妄想封侯拜相。” 朱高煦一脚踹开大门,看向张韩的眼神中带着一抹杀意。 “二殿下……” 张韩眼神中尽是恐惧之意,天衣无缝的谋划,怎么会走漏了风声。 “该死!” 西洋人拔出腰间的火铳,迅速填装好火药,对准朱高煦。 不等点燃火绳,一道火光迅速掠来,西洋人握着火铳的整条手臂顷刻间化作血雾。 紧接着远处的阁楼上,传来一阵炸雷般的声响。 “怎么可能!?” 西洋人直勾勾的栽倒下去,难以置信的看着空空如也的衣袖。 一众锦衣卫闯入张府,将张韩擒获。 “说说吧,你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林浩缓步走到西洋人跟前,沉声问道。 “妄想从我口中得到消息。” 西洋人刚想咬舌自尽,两个锦衣卫死死摁住西洋人的嘴。 “想死可没有这么容易。” 朱高煦不知从哪拎出一柄锤子,一锤一锤将西洋人的牙齿尽数敲下。 “本官有的是时间跟你慢慢玩下去,k2是桃源县最新的刑讯药剂,注射之后,你的意识会异常清醒,浑身就如同刀割一般,逐渐摧垮你的意志,用不了多久,死对于你来说都是一种奢望。” 林浩将针管中的药剂推入到西洋人的经脉当中。 “我招,一切都是那汝阳公主所指示,沈万他所经营的粮食生意,就是亳州李氏在背后相助,汝阳公主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陛下以及文武百官,都沾染上这鸦片!” “除此之外,亳州李氏在暗中练兵,拥兵四十万,倘若无法靠着鸦片将皇室拿下,用不了多久,便能够挥师北上。” “我知道的都说了,杀了我吧,给我来个痛快的!” 西洋人整张脸顿时扭曲起来,额头青筋暴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紧接着就是发出一阵惨绝人寰的惨叫声。 …… “追到之后,直接处死!” 朱高煦眼神中闪过一抹寒芒。 哪怕身为大明长公主,谋逆也是死罪! “汝阳公主午后出的城,此时应该还未走远,咱家这就去追!” 赵四骑上马匹,领着一众锦衣卫,朝着城外的方向疾驰而去。 …… “圣旨到!” “汝阳公主,勾结亳州李氏,暗中屯兵,意图谋反,由二皇子朱高煦,召集三千营,马踏亳州!” “凡是与亳州李氏牵连者,一个不留!” 金吾卫将军蒙毅,骑着快马赶来。 城外硝烟顿起,四万铁骑,浩浩荡荡的直奔亳州。 神机营的火炮早已经架在亳州城外,几轮齐射之后,亳州城城门被破开。 三千营直入亳州,城中惨叫无数,火光冲天。 四十万军队,在三千营的斩马刀下,如同摧枯拉朽一般,没有任何抵抗力,兵败如山倒。 家主李然于府中拔剑自刎,不过三日,亳州李氏千年传承下的积淀,毁于一旦。 三个月后。 朱高煦领二十万大军,征讨漠北,封狼居胥。 鞑靼瓦剌二部,悉数被灭族,从此再无匈奴来犯。 朱高炽意图趁朱高煦带兵征讨漠北,应天府空虚,起兵谋反。 却被从天而降的影刺挫败阴谋,太子之位被废。 太子党羽,姚广孝一类,悉数被贬为庶民。 年关将至,幽州破城,朱允炆残部悉数被灭,朱允炆在南海之上被生擒。 朱棣下旨,成为太上皇,由朱高煦继承大统称帝,号明成帝! 改设新学,废除八股取士制。 来年开春。 应天府中张灯结彩,林浩被封柱国,与咸宁公主,昭化郡主,成国公之女竹熙完婚。 运河开通,南北贯通,郑和带领着白莲教众,驾驶着宝船扬帆出海,前往美洲,就此打开大明的航运盛世。 万国来朝! 十年后。 …… 桃源县,天上人间。 “三楼那位是什么来历,这包场一包就是一月?” “据说五十多岁了,还能夜夜笙歌,身子骨当真是硬朗。” “这得花多少银子?” “你们小声点,那可是当今太上皇,若是给人听到,胆敢议论太上皇,那就是诛十族的大罪!” …… 一群伙计低声议论着。 …… 御书房。 “皇后,朕知错了,日后再也不去天上人间,就是洗了个脚,真的什么也没干!” 穿着龙袍的朱高煦跪在地上,双手揪着耳朵。 “什么就叫洗了个脚,洗个脚能花二十两银子,你那三弟都跟我讲了,今天看老娘不打死你!” 身着凤袍的陈若涵一鞭子抽在朱高煦身上。 …… 阳泉宫。 “冤枉哪,是二哥带我去的,夫人您知道的,本王向来耿直,从来不去那等烟花场所,二十两银子还是二哥掏的。” 朱高燧跪在榴莲上,苦不堪言。 “姐姐都告诉我了,你们俩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继续跪,跪到我满意为止!” 陈若曦冷哼一声,捧着手中《柱国林浩传》看的是津津有味。 …… “皇后,咱们有半年没有去过桃源了,要不明日微服私访,去看看林兄?” 朱高煦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差点就忘了,过几日便是林大人的生辰,当初老娘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废物,若是嫁给林大人多好。” 听到此处,陈若涵果真放下手中竹鞭,阴阳怪气的瞥了朱高煦一眼。 “这说的是什么话,嫁给朕难道委屈你了,自古以来,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四院,后宫妃嫔无数,朕却只有你一个皇后,从未纳妾。” 朱高煦叫苦不迭道。 “什么,你还想纳妾,今个看老娘不废了你!” …… 三日后,清晨。 桃源县,城南八十里外,山中。 “爹爹,娘喊你吃早饭了!” 林浩前一夜通晓打游戏,睡得四仰八叉,那叫一个酣畅。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推开屋门,使劲晃着林浩的胳膊。 “臭小子,再敢烦你爹睡觉,屁股都给你打成八瓣!” 林浩瞪了林虎一眼,刚欲翻身续梦,只感觉腰间一阵剧痛。 “陛下今日将要来庐陵看望咱们,你还不赶紧起床洗漱。” 昭化郡主灵儿在林浩腰间掐了一把,没好气的白了林浩一眼。 “夫君,赶紧起来,宁儿给你炖了乌鸡汤,一会还得送虎子他们去私塾呢!” 略施粉黛,穿着粗布衣裳的咸宁公主,也是走进了屋子内。 林浩不情愿的起身,三女迅速替其打来凉水洗漱,消肿,换上衣裳。 …… 刚走出屋子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穿着便装的朱棣与陈若涵两人,在竹屋前停下。 “林兄,朕来看你了!” “朕你个大头鬼,在林大人面前还摆什么皇帝架子。” 朱高煦刚开口,陈若涵就是个脑瓜嘣。 “皇帝叔叔好!” 十几个小孩,叽叽喳喳的围上前去。 “小家伙们,叔叔给你们准备了礼物,汇宝通宝钞,十万两一张,别抢啊,每个人都有,平日在私塾念书时拿去买些吃食。” 朱高煦吃痛,翻身下马,将最小的雪儿给抱了起来,紧接着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 “好了,去跟你们若涵婶子玩,皇帝叔叔跟你们老爹还有要事相商。” 朱高煦将雪儿放下,满是笑意的走进竹屋。 “林兄当真是享齐人之福,不像我家那若涵,简直就是个母老虎……” “朱高煦,有本事你当着老娘的面说,在背后议论算个什么东西!?” …… 刚开口竹屋外便传来陈若涵的谩骂声。 “言归正传,幸亏当初听了林兄的,要想富先修路,如今整个大明各州府之间的沥青路都已竣工,此次从应天赶来桃源,只用了两个时辰,还记得初到桃源之时,我与赵伴伴可是在那马车上赶了两日。” 朱高煦品着杯中茶水,若有所思道。 “你小子来找我肯定不只是为了抒发一下感慨,到底什么事,赶紧说吧,一会还得送我家那些个小子去私塾。” 林浩没好气的白了朱高煦一眼。 “登基至今已有十年,大明国富民强,在那些个小国眼中,已成仙朝,我也该退下了,届时就搬到你这竹屋旁来,做个闲人,林兄认为这君主之位,应当交给?” 朱高煦叹了口气道,他与若涵完婚至今,都未曾养育一子。 “朱高炽之子朱瞻基,有大帝之才。” 林浩放下手中茶盏,微眯着眼道,历史上的朱高煦叛乱,可就是被朱瞻基给收拾的,没想到如今历史当真被改写。 “那就依林兄所说,回到应天之后,便让位于朱瞻基。” 朱高煦顺手将搪瓷钵中的鸡腿掰了下来,塞进嘴里。 “握草,就两条腿,虎子吃了一条……” 林浩满脸黑线的朝着朱高煦屁股上踹了一脚。 《大明:朱棣跪求我打造大明仙朝》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大明仙朝 “咱们先去知行坊,确定那沈万在宅邸中种植的是否是那罂粟花。” 林浩摆了摆手,既然陛下谢客,一时半会肯定见不上。 “赵伴伴,你去调集东厂所有人马,将知行坊给本宫围了,一个也不许放出去。” 朱高煦微微颔首道。 “不可打草惊蛇。” 林浩出声道。 “按照林兄所说,此物荼毒百姓,既然已经掌握背后的罪魁祸首,何须如此?” 朱高煦不解道。 “罂粟还未到花季,也就是现存于世的这批长寿膏,并非如今所种植,谁也不清楚,那沈万手中还有多少长寿膏,那些长寿膏又流入到何人手中。” “按照尹善所言,沈万经营的是粮食生意,那多半就只是个一手托两家的掮客,打伤王贲的西洋人或许就是幕后之人。” “若要除此毒瘤,就必须斩草除根,先弄清贼人在应天府中的所有渠道,之后一网打尽。” 林浩娓娓道来,倘若仅仅只是铲除沈万,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沈千、沈百什么的阿猫阿狗冒出来。 “林大人,有人带着您做过记号的宝钞到内城汇宝通分号来兑现。” 林浩腰间的步话机发出一阵滋滋的电流声。 “先行将人给稳住,赵公公去内城汇宝通分号。” 林浩吩咐道。 …… 汇宝通分号。 “还需多久能够取出银子。” 掌柜的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不停踱着步子。 “按照汇宝通的规矩,超过一千两的银票兑付,就得提前一日预约,您这十万两银票,至少得提前半月预约才是。” 汇宝通伙计朝着风花楼掌柜解释道。 “那能不能先给我兑付一千两现银,剩下的拆分成一千两一张的银票。” 掌柜的连忙问道,眼下可是一刻都耽误不起,十万两的银票太过于招摇,只能出此下策。 “按照规矩是不行的,您若是愿意接受百分之十的手续费,也能行个方便。” 伙计不动声色道。 “百分之十就百分之十,麻烦稍微快些。” 掌柜的咬了咬牙道出,反正都是白捡的,十万两跟九万两没有任何区别。 “半个时辰。” 伙计签下一张单子,递交给账房。 …… “王掌柜,这么快又见面了!” 林浩踱着步子进了汇宝通。 伙计随即将铺门关上,挂上暂不迎客的牌子。 “林……林大人……” 风花楼掌柜后背冒出一层冷汗,难以置信的看向林浩。 “你是如何知道本官姓林的?” 林浩也是颇感诧异,先前在风花楼中的伪装可谓是天衣无缝。 “小的看您没有吸食那长寿膏,便尾随您去了大明宫,是那金吾卫将军说的。” 王掌柜不敢有丝毫隐瞒,全盘托出。 “说说吧,这长寿膏与沈万有何关系?” 林浩坐在王掌柜身旁,翘起二郎腿,微眯着眼道。 “您是如何知道沈万的,最开始风花楼的长寿膏便是沈万给的,之后沈万将一位西洋人引荐给东家,后面所有的货源,都是那位西洋人经手。” “小的清楚,这玩意吸食下去,就是死路一条,也不愿意助纣为虐,奈何东家设套,让小的沾染上这玩意,想要拿到货,就必须替其卖命。” 王掌柜朝着林浩跪了下去,连沈万都清楚,估计是朝廷早已经盯上此事,若是还有隐瞒,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你口中所说的东家可是东宫?” 朱高煦拔出龙泉剑,搭在王掌柜脖颈之上,问道。 “虽说风花楼是东宫的产业,但是东宫压根就不会上此地来,所有的事情都是交给一位姓姚的大人,那位姚大人曾经穿过飞鱼服,多半是锦衣卫中人。” “这长寿膏生意又是另外一位大人在主导,只知道那人姓张,似乎还是个大官,就连姚大人在其面前都不敢有半分不敬。” 王掌柜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滚落,倒豆子般道出。 “他口中的姚大人想必就是那姚继,姚继如今仗着东宫撑腰,目中无人,他都不敢逾矩的,朝中姓张的大员,难不成是上柱国张辅?” 朱高煦若有所思道。 能让姚继收敛的,估计也就这位柱国大人了。 “可是画上这位大人?” 林浩取出柱国张辅的照片,问道。 “那位大人要年轻不少,估计就是不惑之年,留着一撇八字胡,说话带着几分通州口音。” 王掌柜内心无比震撼,林大人拿出的这幅画像,可谓栩栩如生,神态情绪都描绘到极致。 “贩卖长寿膏乃是死罪,给你两个选择,要不给朝廷办事戴罪立功,要不就让刑部发落。” 朱高煦眉头一横,呵斥道。 “草民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王掌柜内心说不出的苦楚,这哪是两个选择,分明就是将刀架在脖子上。 “弄清楚,除了风花楼,在这应天府中,还有哪些渠道在贩卖长寿膏,不要想着逃,整个应天府都在锦衣卫的监视下,去吧。” 林浩摆了摆手。 王掌柜如获大赦般,爬着出了汇宝通。 “林大人,二殿下,沈万已经撂了,他就是个一手托两家的掮客,所谓的西域奇花就是那罂粟,三年前开始在应天府中种植。” “上个月开始便在应天府中售卖,吏部员外郎张韩是他在朝廷中的靠山。” 赵恒骑着快马赶来。 “张韩在哪!?” 朱高煦高声呵道。 先前知行坊公所中那些个捕快,可不就是在这张韩的示意下,由那陆十八安排的亲信。 “刚从风花楼出来,此时已是回到府上。” 赵恒不假思索道,沈万招出张韩时,烟草司便开始跟踪其。 “一路人马先将张府给围了,另外召集凤字营将士,将整个知行坊中所有种植罂粟的宅院,尽数端了!” “咱们去会会这吏部员外郎张韩!” 林浩翻身跨上马匹。 “这段时日长寿膏在应天府的销量不错,这是贵人赏你的。” 西洋人将脚下的木箱打开,木箱内满是金锭,足足有着万两之巨。 “谢大人提携。” 张韩眼神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 “你想办法将此物献给陛下,只要陛下沾染上此物,用不了多久整个大明都会在我等的掌控中,届时以你的功劳,哪怕封侯拜相也丝毫不为过。” 西洋人打量着张韩,清楚此人的野心。 “张韩大人,您这如意算盘倒是打的不错,区区吏部员外郎,也敢妄想封侯拜相。” 朱高煦一脚踹开大门,看向张韩的眼神中带着一抹杀意。 “二殿下……” 张韩眼神中尽是恐惧之意,天衣无缝的谋划,怎么会走漏了风声。 “该死!” 西洋人拔出腰间的火铳,迅速填装好火药,对准朱高煦。 不等点燃火绳,一道火光迅速掠来,西洋人握着火铳的整条手臂顷刻间化作血雾。 紧接着远处的阁楼上,传来一阵炸雷般的声响。 “怎么可能!?” 西洋人直勾勾的栽倒下去,难以置信的看着空空如也的衣袖。 一众锦衣卫闯入张府,将张韩擒获。 “说说吧,你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林浩缓步走到西洋人跟前,沉声问道。 “妄想从我口中得到消息。” 西洋人刚想咬舌自尽,两个锦衣卫死死摁住西洋人的嘴。 “想死可没有这么容易。” 朱高煦不知从哪拎出一柄锤子,一锤一锤将西洋人的牙齿尽数敲下。 “本官有的是时间跟你慢慢玩下去,k2是桃源县最新的刑讯药剂,注射之后,你的意识会异常清醒,浑身就如同刀割一般,逐渐摧垮你的意志,用不了多久,死对于你来说都是一种奢望。” 林浩将针管中的药剂推入到西洋人的经脉当中。 “我招,一切都是那汝阳公主所指示,沈万他所经营的粮食生意,就是亳州李氏在背后相助,汝阳公主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陛下以及文武百官,都沾染上这鸦片!” “除此之外,亳州李氏在暗中练兵,拥兵四十万,倘若无法靠着鸦片将皇室拿下,用不了多久,便能够挥师北上。” “我知道的都说了,杀了我吧,给我来个痛快的!” 西洋人整张脸顿时扭曲起来,额头青筋暴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紧接着就是发出一阵惨绝人寰的惨叫声。 …… “追到之后,直接处死!” 朱高煦眼神中闪过一抹寒芒。 哪怕身为大明长公主,谋逆也是死罪! “汝阳公主午后出的城,此时应该还未走远,咱家这就去追!” 赵四骑上马匹,领着一众锦衣卫,朝着城外的方向疾驰而去。 …… “圣旨到!” “汝阳公主,勾结亳州李氏,暗中屯兵,意图谋反,由二皇子朱高煦,召集三千营,马踏亳州!” “凡是与亳州李氏牵连者,一个不留!” 金吾卫将军蒙毅,骑着快马赶来。 城外硝烟顿起,四万铁骑,浩浩荡荡的直奔亳州。 神机营的火炮早已经架在亳州城外,几轮齐射之后,亳州城城门被破开。 三千营直入亳州,城中惨叫无数,火光冲天。 四十万军队,在三千营的斩马刀下,如同摧枯拉朽一般,没有任何抵抗力,兵败如山倒。 家主李然于府中拔剑自刎,不过三日,亳州李氏千年传承下的积淀,毁于一旦。 三个月后。 朱高煦领二十万大军,征讨漠北,封狼居胥。 鞑靼瓦剌二部,悉数被灭族,从此再无匈奴来犯。 朱高炽意图趁朱高煦带兵征讨漠北,应天府空虚,起兵谋反。 却被从天而降的影刺挫败阴谋,太子之位被废。 太子党羽,姚广孝一类,悉数被贬为庶民。 年关将至,幽州破城,朱允炆残部悉数被灭,朱允炆在南海之上被生擒。 朱棣下旨,成为太上皇,由朱高煦继承大统称帝,号明成帝! 改设新学,废除八股取士制。 来年开春。 应天府中张灯结彩,林浩被封柱国,与咸宁公主,昭化郡主,成国公之女竹熙完婚。 运河开通,南北贯通,郑和带领着白莲教众,驾驶着宝船扬帆出海,前往美洲,就此打开大明的航运盛世。 万国来朝! 十年后。 …… 桃源县,天上人间。 “三楼那位是什么来历,这包场一包就是一月?” “据说五十多岁了,还能夜夜笙歌,身子骨当真是硬朗。” “这得花多少银子?” “你们小声点,那可是当今太上皇,若是给人听到,胆敢议论太上皇,那就是诛十族的大罪!” …… 一群伙计低声议论着。 …… 御书房。 “皇后,朕知错了,日后再也不去天上人间,就是洗了个脚,真的什么也没干!” 穿着龙袍的朱高煦跪在地上,双手揪着耳朵。 “什么就叫洗了个脚,洗个脚能花二十两银子,你那三弟都跟我讲了,今天看老娘不打死你!” 身着凤袍的陈若涵一鞭子抽在朱高煦身上。 …… 阳泉宫。 “冤枉哪,是二哥带我去的,夫人您知道的,本王向来耿直,从来不去那等烟花场所,二十两银子还是二哥掏的。” 朱高燧跪在榴莲上,苦不堪言。 “姐姐都告诉我了,你们俩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继续跪,跪到我满意为止!” 陈若曦冷哼一声,捧着手中《柱国林浩传》看的是津津有味。 …… “皇后,咱们有半年没有去过桃源了,要不明日微服私访,去看看林兄?” 朱高煦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差点就忘了,过几日便是林大人的生辰,当初老娘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废物,若是嫁给林大人多好。” 听到此处,陈若涵果真放下手中竹鞭,阴阳怪气的瞥了朱高煦一眼。 “这说的是什么话,嫁给朕难道委屈你了,自古以来,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四院,后宫妃嫔无数,朕却只有你一个皇后,从未纳妾。” 朱高煦叫苦不迭道。 “什么,你还想纳妾,今个看老娘不废了你!” …… 三日后,清晨。 桃源县,城南八十里外,山中。 “爹爹,娘喊你吃早饭了!” 林浩前一夜通晓打游戏,睡得四仰八叉,那叫一个酣畅。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推开屋门,使劲晃着林浩的胳膊。 “臭小子,再敢烦你爹睡觉,屁股都给你打成八瓣!” 林浩瞪了林虎一眼,刚欲翻身续梦,只感觉腰间一阵剧痛。 “陛下今日将要来庐陵看望咱们,你还不赶紧起床洗漱。” 昭化郡主灵儿在林浩腰间掐了一把,没好气的白了林浩一眼。 “夫君,赶紧起来,宁儿给你炖了乌鸡汤,一会还得送虎子他们去私塾呢!” 略施粉黛,穿着粗布衣裳的咸宁公主,也是走进了屋子内。 林浩不情愿的起身,三女迅速替其打来凉水洗漱,消肿,换上衣裳。 …… 刚走出屋子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穿着便装的朱棣与陈若涵两人,在竹屋前停下。 “林兄,朕来看你了!” “朕你个大头鬼,在林大人面前还摆什么皇帝架子。” 朱高煦刚开口,陈若涵就是个脑瓜嘣。 “皇帝叔叔好!” 十几个小孩,叽叽喳喳的围上前去。 “小家伙们,叔叔给你们准备了礼物,汇宝通宝钞,十万两一张,别抢啊,每个人都有,平日在私塾念书时拿去买些吃食。” 朱高煦吃痛,翻身下马,将最小的雪儿给抱了起来,紧接着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 “好了,去跟你们若涵婶子玩,皇帝叔叔跟你们老爹还有要事相商。” 朱高煦将雪儿放下,满是笑意的走进竹屋。 “林兄当真是享齐人之福,不像我家那若涵,简直就是个母老虎……” “朱高煦,有本事你当着老娘的面说,在背后议论算个什么东西!?” …… 刚开口竹屋外便传来陈若涵的谩骂声。 “言归正传,幸亏当初听了林兄的,要想富先修路,如今整个大明各州府之间的沥青路都已竣工,此次从应天赶来桃源,只用了两个时辰,还记得初到桃源之时,我与赵伴伴可是在那马车上赶了两日。” 朱高煦品着杯中茶水,若有所思道。 “你小子来找我肯定不只是为了抒发一下感慨,到底什么事,赶紧说吧,一会还得送我家那些个小子去私塾。” 林浩没好气的白了朱高煦一眼。 “登基至今已有十年,大明国富民强,在那些个小国眼中,已成仙朝,我也该退下了,届时就搬到你这竹屋旁来,做个闲人,林兄认为这君主之位,应当交给?” 朱高煦叹了口气道,他与若涵完婚至今,都未曾养育一子。 “朱高炽之子朱瞻基,有大帝之才。” 林浩放下手中茶盏,微眯着眼道,历史上的朱高煦叛乱,可就是被朱瞻基给收拾的,没想到如今历史当真被改写。 “那就依林兄所说,回到应天之后,便让位于朱瞻基。” 朱高煦顺手将搪瓷钵中的鸡腿掰了下来,塞进嘴里。 “握草,就两条腿,虎子吃了一条……” 林浩满脸黑线的朝着朱高煦屁股上踹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