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有龙虎》


 第一章

    黄尚德是马家营一位老实巴交的农民，他的老伴名叫牛芬。在牛芬嫁到马家营几年以后，有几个比她年轻一些的妯娌在私底下称她老牛，后来这个名字就传开了，以至于在大集体时期，记功员在记工薄上记的就是“老牛”这个名字。

    黄尚德老两口共有四个孩子——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女儿是大的，分别叫黄娇和黄艳，两个儿子则取名黄龙和黄虎，黄龙比黄虎大了两岁。黄龙小学毕业的时候，他的两个姐姐都出嫁了。黄龙十五岁小学毕业以后回家务农，黄虎两年后也是小学毕业回到家里。黄龙和黄虎都是听话的孩子，不管是生产队的农活还是家务活，他们都毫不惜力。兄弟俩的感情也很好，乡亲们经常见到他们一起有说有笑地去地里干活。

    一九七九年的春节后，黄龙和一个叫文兰的姑娘订了亲。几天后，黄尚德去找队长想为大儿子申请一份宅基地，队长说：“你别急，咱队里需要宅基地的小伙子有好几个，等开了村，我把人数统计一下，就在村后面的薄荷地规划几片宅基地，你们等着抓阄就中了！”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下午，队长果然通知黄尚德去抓阄。宅基地的问题解决后，黄尚德很快就请人盖了三间瓦房准备给黄龙当新房用。瓦房盖好以后，黄尚德想给大儿子再建一间灶屋，他就带领两个儿子利用空闲时间建了一间土坯房并用黄胶泥垒起一圈一米多高的院墙。

    这年夏天，黄尚德父子三人有时间就去整理几间新房和院墙。有一次，有一位叫桑美的堂嫂打趣黄虎道：“黄虎，你这个家伙真傻啊！”黄虎不解地问：“我咋傻了？”桑美笑着说：“村后面那几间房子是给你哥娶媳妇用的，又不是你的，你哥他去干活是应该的，你没事也去干活不是有点傻吗？”黄虎笑了，“就不是我的房子，我也得干活啊，我跟俺哥是一家人啊！”

    一九八〇年的腊月初六，二十四岁的黄龙和文兰结了婚。第二年的冬天，他们有了儿子黄小彬。小彬半岁的时候，黄尚德从集市上为黄龙小两口买回来一套炊具，他又从麦囤里灌了十几袋小麦让黄龙拉走。就这样，黄龙就算和父母分了家。虽说是分开了家，但地里的活还是在一块干的，而且，照看小彬的活也基本上是黄尚德老两口包了。年轻人比较懒，特别是早上起得很晚，有几次黄龙起床后都去父母家里找吃的，老牛心疼儿子和儿媳妇，因此再做饭的时候就多做了一些，黄龙和文兰也就不再单独做饭了。不过，黄龙小两口都是大方人，他们时不时地买些青菜或者鸡鸭鱼肉的，拿到父母的家里一起来吃，一家人相处得也很融洽，黄虎空闲的时候会给小彬做一个玩具，有时候他也会抱着侄儿出去转悠，周围的邻居都很羡慕黄尚德他们这一家人。

 第二章

    黄虎是在二十四岁那年定的亲。第二年的冬天，黄虎结了婚，他的老婆名叫卞秀。自从卞秀过了门，黄尚德家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开始的几个月，黄龙和文兰还和往常一样去父母那儿蹭饭。渐渐地，文兰发现卞秀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文兰和黄龙说了此事，两口子也就不好意思再去蹭饭了。

    转眼就到了收麦季节，黄龙和文兰照旧去父母那儿吃饭。麦收过后，由于习惯了，黄龙两个人还去父母那儿吃饭，卞秀的心里很不高兴。每到吃饭的时候，卞秀就会把饭端到自己的屋里去吃。文兰见了，心里很不痛快。

    回到家里，文兰生气地对黄龙说：“你看看卞秀那个熊样子，他俩和咱爹咱娘又没有分开家，咱吃的是咱爹咱娘的，又没有吃她的，看她的脸上简直能拧下水来。”黄龙就劝老婆说：“这地里的活也干得差不多了，明儿个咱就自己做饭吃吧！”文兰说：“想做饭你自己做，反正我不做。我还去那院吃饭，气瞎她的狗眼！”

    此时，黄虎在屋里也劝说卞秀：“你也别生气了。咱跟老的在一起，咱哥、咱嫂子想着是吃的爹娘的东西。再说了，他俩一年能过来吃多少东西啊？”卞秀恨恨地说：“这不是他俩吃多少东西的事儿，我就看不惯他们这号人。他们跟老人分开几年了，自己家的粮食成大囤，还经常过来占老人的便宜。他们就不知道丢人多少钱一斤！”

    对于这个情况，黄尚德和老伴都看在了眼里，他们也很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孩子只能从爹娘那儿沾些光，除此以外，他们会从其他人那里占到什么便宜呢？分开地以后，农民的日子都好过了，家家户户打的粮食都吃不完，黄龙他们两个人在爹娘这儿又会吃多少东西呢？况且，老两口更喜欢文兰这个爱说爱笑的儿媳妇。所以，对于卞秀的不满，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有看到。黄小彬依旧吃住在奶奶家里。

    同黄虎结婚两年后，卞秀生了一个女儿，黄虎给女儿取名黄亚茹。自从卞秀生了孩子以后，文兰心疼婆婆，晚上就让儿子黄小彬住在后院，但黄小彬白天还是经常往奶奶家里去。

    亚茹满月那天，卞秀的弟弟拉着一辆架子车接走了卞秀母女。在娘儿俩去卞秀娘家的第七天，黄虎把老婆和女儿接了回来。此后，卞秀就隔三差五地带着女儿到娘家去住上几天。

    时间久了，次数多了，老牛就看出有些不对劲。有一回，卞秀刚从娘家回来两天又去了娘家，老牛就问黄虎：“小虎，这一阵子是不是卞秀的娘家有啥事啊？”黄虎说：“没有啥事啊。”老牛就接着问：“那她咋经常回娘家啊？”黄虎吞吞吐吐地说：“卞秀她不喜欢热闹，另外，现在咱家里也不忙，她就想去住几天。”老牛没有再问什么。

 第三章

    中午，黄尚德从地里干活回到家，老牛就跟他说起卞秀经常回娘家这件事，老两口就商定要把家跟小儿子他们分开。在吃晚饭的时候，黄尚德对黄虎说：“小虎，你明儿个去把卞秀她们娘儿俩接回来吧！我跟你娘也商量过了，你跟卞秀结婚也快三年了，你们也有小孩了，咱把家分开吧！”黄虎不假思索地说：“那中啊，我明儿个就去把她接回来。”

    晚饭后，老牛收拾好灶屋的锅碗瓢盆就回卧室休息，想起黄虎说过的话，她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她坐在床边不由抽泣了起来。因为按照当地的风俗，父母都是跟小儿子一家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吃饭也是吃同一个锅里做的饭，正常情况下父母是不会跟小儿子分家的。

    黄尚德看见老伴抹眼泪，他明白她伤心的原因，就劝她说：“小龙他娘，你别哭了，小虎他俩愿意跟咱分开也好，咱也不能跟着他们一辈子。年轻人想当家了就让他们当家吧，咱该办的事都办完了，也该让权了。”老牛想了想，眼前也只有这样了，她也就不再哭了。

    第二天吃罢早饭，老牛对黄虎说：“小虎，咱家还有一只公鸡，你把那只公鸡逮住吧，一会儿你去接卞秀的时候带着去。”黄虎说：“不用带了吧？”老牛说：“带上吧，不能空着手去走亲戚啊！”黄虎就去抓住了那只公鸡。半上午的时候，黄虎就带着那只公鸡兴冲冲地去了卞秀的娘家。

    到了半下午，黄虎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回来了，老牛问儿子：“卞秀她们娘儿俩咋没有回来啊？”黄虎说：“她想在她娘家再住几天。”停了一下，黄虎问母亲：“娘，咱这一回分家，不得去牛湾把俺舅叫过来吗？”老牛说：“我跟你爹也商量过了，咱自己把家分开就中了，不用再请你舅来了。”黄虎说：“卞秀说了，既然要分家，就得分清，包括跟俺哥也得分清，省得以后还有事儿。”老牛说：“咱不是跟你哥家都分开二年了嘛！”黄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把咱家的两头牛也分开吧，一家喂一头。”听了他的话，老牛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她想了想说：“就按你说的，分清就分清吧！”

    吃过晚饭，黄虎就回了他住的屋子。老牛没有像往常一样收拾碗筷，而是坐在一边抹着眼泪。黄尚德在一旁说：“别哭了，分家就分家吧，分开家咱就不用操那么多的心了！”老牛说：“小虎跟我说了，既然分家了就得分清，两头牛他跟小龙家一家喂一头。咱原来想着你给他两家喂牲口，看来这一回也不中了。他还说想把牛湾他舅叫过来。”黄尚德想了一想就说：“他们只要自己愿意干也中，我也省点劲，寒冬腊月的时候，我也不需要半夜三更再起来几回喂牲口了！你收拾收拾睡觉吧，明儿个我去牛湾一趟，把小龙他舅叫过来。”

 第四章

    老牛坐在卧室的小板凳上唉声叹气，黄尚德劝了她几回，这才算好了一些，但她一夜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早饭后，黄尚德步行去了一趟老牛的娘家所在地——牛湾村。在见到两位妻弟后，黄尚德就把来意跟他们说了，两个人答应在三天后，也就是阴历四月初六那天上午前去马家营为大姐家主持分家的事宜。

    又闲聊了几句后，黄尚德就起身要回家，但两位妻弟都极力挽留黄尚德在他们家吃午饭。老牛的大弟说：“哥，自从咱爹娘都下世以后，你好几年都没有来过了，咱弟兄几个也好长时间没有在一块吃过饭了。今儿个要不是有事，你也不会到牛湾来。就是在俺家喝一碗稀饭，今儿上午你也不能再走了！”

    盛情难却，黄尚德只得在他家吃了午饭，大妻弟特地为黄尚德准备了白酒，但黄尚德也没有敢多喝。从妻弟家里出来，黄尚德直接就往集市上走去，他在集市上买了一套炊具带回了家。走在回家的路上，黄尚德想起几年前为黄龙买炊具分家的事，他不由地苦笑了起来，“那时候绝对不会想到会再跟小虎分家啊！”

    吃晚饭的时候，黄尚德对黄虎说：“小虎，我今儿上午去牛湾你舅舅家了，他俩这两天忙，等到初六那一天，他们就到咱家来给咱分家，锅碗瓢盆我也给你买好了，到时候再把粮食一分就中了。”黄虎说：“咋着就中啊！”第二天上午，黄虎去了卞秀的娘家。下午，小两口带着女儿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家。

    阴历四月初六这天上午，黄虎的两位舅舅——牛仁、牛义如约而至。他们先跟姐姐、姐夫商量了一下，然后黄尚德便去叫正在自己屋里等候的黄虎，卞秀此时正在里屋逗女儿玩。黄尚德问黄虎：“小虎，你俩舅都过来给咱分家来了，是不是让你媳妇也过去啊？”卞秀在在屋听到了公公的话，她笑着抱着女儿走了出来，说：“爹，刚才我听见你说俺俩舅都过来了。俺几口一直在屋里，也不知道他们来。爹，咋分都中，我还得给孩子玩，黄虎自己过去就中了，我就不过去了！”黄尚德说：“你不过去就算了。”

    黄虎随父亲走进堂屋，他见了两位舅舅，连忙跟他们打招呼：“舅，你们来了？”两位舅舅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大舅牛仁说：“小虎啊，你找把椅子坐吧。”黄虎从衣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拿出两支递给两位舅舅。二舅牛义接过香烟说：“黄虎，我跟你大舅都在这儿，你先说说你对分家的意见吧。”黄虎笑着说：“我没有啥意见，舅舅咋分都中啊！”

    牛仁清了一下喉咙然后对黄虎说：“小虎，刚才俺几个也商量过了，你跟你哥分家时一样，这三间瓦房都是你的，东面一间让你爹娘住。东面的两间灶屋你用一间，你爹、你娘用一间。囤里的粮食给你爹六袋子，剩下的都是你的。家里的几亩地，分给你五亩，今年收的麦就归你，将来种秋就交给你了。剩下的三亩地还让你爹种着，他两个也得吃饭，也得花钱哪！再等个十年八年，你爹种不动地了，再交给你们弟兄俩种，到那时候咋给你爹他们俩兑钱、兑粮食，你们一家人自己再商量吧！喂的两头牲口，一会儿让你哥牵走一头，剩下的那一头是你的。这个家就算分开了，你看中不中啊？要不然你过去跟你媳妇说说。”黄虎果然回屋去向卞秀汇报。

 第五章

    老牛叹了一口气，然后对两个兄弟说：“这你们也见了，小虎这个孩子一点家都不敢当，啥事儿都得跟他老婆商量。”牛义说：“姐，谁当家那都不要紧，只要两个孩子不生气就中。

    不一会，黄虎又来到了堂屋，他对舅舅说：“中，就这样分吧！”牛义对黄虎说：“黄虎，你去后院把你哥喊过来吧。”黄虎就到黄龙的家里去，正好黄龙三口都在家里，黄虎对黄龙说：“哥，咱舅来了，让你到前院去。”黄龙问：“有啥事吗？”黄虎说：“也没有啥事，你过去就知道了。”说完，黄虎转身就要走。文兰说：“黄虎，你先别走，昨儿个我去小彬他姥姥家，回来的时候捎回来半篮子嫩豌豆角，你拿走一些，回头煮豌豆角让咱娘、卞秀她们吃。”黄虎说：“你留着自己吃呗！”文兰说：“今儿早上我煮了一碗，剩下的你都拿走吧，都尝尝吧。”说着，她去灶屋端出一馍篓豌豆角递给黄虎。黄虎接过馍篓对黄龙说：“哥，我先回去了，你也赶紧过去吧。”黄龙说：“中，你先去吧。”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黄龙来到了前院，他见到了两位舅舅，连忙跟他们打招呼、让烟。牛义说：“小龙，俺两个过来，主要是把家给你爹跟黄虎分开，现在想听听你的意见。”黄龙说：“我没有啥意见。”黄尚德说：“咱家的两头牲口也分开吧，你牵走一头，给黄虎留下一头。”

    黄龙一听，有点不高兴了，他急忙说：“舅，你俩都知道，俺后院除了三间堂屋，就是一间灶屋，总不能把牲口养在堂屋里吧！就是有闲房子，牲口屋里那一套东西也得准备啊！我跟黄虎都没有养过牲口，还把牲口放在一起让俺爹养着，该兑多少粮食，俺兑多少粮食不就中了吗？反正犁地、打场的时候还得在一块干。”牛仁和牛义想想也是。牛仁问黄尚德：“哥，你看呢？”黄尚德说：“原来我跟你姐就没有想着把牲口分开。”牛义说：“哥，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了。”他站在门口喊了一声：“黄虎，你过来。”黄虎走了过来，牛义说：“黄虎啊，牲口就不要分了吧！你哥家里也没有牲口屋。另外，就是分开养，将来犁地、耙地、打场，两头牲口还得一起用。以后牲口还由你爹养，需要草料的时候，你弟兄俩再兑。反正你们弟兄俩都不会使唤牲口，将来还得你爹干。”

 第六章

    正在这个时候，文兰领着小彬走进了院子，她看见了两位舅舅，高兴地说：“大舅、二舅，你俩都来了，今儿晌午叫你外甥给你俩掂两瓶酒，我一会回去把俺家喂的鸡杀一只。”牛义说：“有外甥媳妇这一句话就中了，就是不喝酒，俺俩也高兴。”文兰对小彬说：“彬彬，这两个都是你舅爷啊，快点叫舅爷啊！”小彬喊了一声舅爷，牛仁从衣兜里掏出一元钱，塞到小彬手里，说：“孩儿，拿着买糖吃吧！”文兰说：“彬彬，把钱还给你舅爷。”牛仁说：“你让他拿着吧！”牛义笑着对牛仁说：“哥，我今儿个身上没装钱，你再给孩子一块钱，算我的。”文兰笑着说：“不要了，不要了，我早知道也不领孩子过来了，这不成了让他跟舅爷巧要钱了嘛！”说着，文兰抱着彬彬就走了。

    文兰临走的时候，喊了一声娘，老牛就走到了院子里，“文兰，有事吗？”文兰说：“俺俩舅到咱家来了，不能让他们不吃晌午饭就走啊！娘，你准备给俺舅做啥饭啊？要不，我先回去把俺家那一只老母鸡杀了。”老牛说：“那也中，今儿晌午就给他俩蒸面条吃吧，一会儿你过来给我帮忙，晌午饭都在这院儿吃。”

    堂屋里，牛仁问黄虎：“小虎，牲口就别再分了吧。要不然，你再回屋跟外甥媳妇商量商量？把这个事定住以后，我跟你二舅得赶紧回家。”黄龙说：“大舅，你俩轻易不来俺家一趟，今儿晌午不能再走了。”说着，黄虎回屋去跟卞秀商量。

    几分钟后，卞秀跟着黄虎走进了堂屋，她笑着对牛仁说：“大舅，刚才知道你跟俺二舅你俩来了，我就跟黄虎说得过来说说话。就是俺那个妮子她不省事，在屋里一个劲地闹，我这这才把她哄睡放在床上。大舅，你俩渴不渴啊？”牛仁、牛义都说不渴。

    卞秀接着说：“刚才黄虎过去跟我说，俺两个商量了一下，不如把牲口也分开吧，反正家里就两头牛，弟兄两个一奶同胞，谁家要哪一头都无所谓。俺爹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不能让他管两个儿子一辈子啊，也该叫黄虎他弟兄俩学着去操心了！俺哥家现在没有牲口屋也不要紧，他家的牲口也先在俺这个院里喂着，等收完麦、种上秋，他家再盖一间牲口屋不就妥了嘛！哥，你看中不中啊？”一旁的黄龙心中暗暗佩服兄弟媳妇的口才，他只好说：“那中啊！等收完麦，俺再盖一间房。”

    牛仁问黄尚德：“哥，就这样吧？你看还有其他的事儿没有了？”黄尚德说：“就这样呗！我没有其他事了，看看他弟兄俩还有啥事没有了？”黄龙和黄虎都没有再说什么。

 第七章

    牛义说：“哥、大姐，这个事儿都说好了，马上该晌午了，俺俩这就回去了。”老牛说：“你是不是害怕大姐管不起这一顿饭啊？你俩说啥也不能再走了，文兰回后院杀鸡去了，她马上就过来。我就是给你们打碗稀饭，你们也不能走啊！”卞秀说：“就是啊，要不是俺家这个事，就是请你俩也请不来啊！我跟俺娘去做饭，今儿晌午让俺爹还有黄虎弟兄俩陪着陪着俩舅喝两盅。”牛仁爽快地答应了，“老二，既然外甥媳妇这样说了，咱就吃了饭再走吧！”牛义笑了，“不走就不走，我就喜欢吃咱大姐做的饭！”老牛高兴地说：“那中，你们就坐屋里等着吧，我先去和面！”

    几个人正说着话，文兰左手掂着一只白条鸡走了进来，黄小彬跟在妈妈后面，嘴里还喊着：“我要吃肉，我要吃大肉。”老牛笑着说：“乖乖，你等着吧，一会儿就叫你吃肉！”

    黄尚德父子仨在堂屋陪客人聊天，婆媳三人就去灶屋做饭，文兰擀面条，老牛烧锅，卞秀负责炒菜。

    黄尚德和牛仁、牛义聊到***时候的事，黄龙兄弟俩插不上话，只能听几位长辈说并不时给他们让烟。半个小时左右，四个热菜就炒好了，卞秀把四盘菜端到堂屋的饭桌上，黄尚德从里屋拿出两瓶伏牛白，几个人就开始喝酒。

    卞秀回到灶屋，文兰说：“卞秀，你去看看小闺女醒了没有，咱娘烧着锅，蒸面条的活我自己就中了。”卞秀就回自己屋去照看女儿，黄小彬站在奶奶身边啃着鸡腿。不一会，面条就蒸好了，文兰又在后锅打了一锅鸡蛋汤。

    老牛从灶屋出来，洗洗手走进堂屋。她对两个儿子说：“你俩舅都能喝，你弟兄俩让你舅多喝点。”牛义说：“能不能让俺俩多喝，那就得看小龙、小虎他弟兄俩的本事了！”黄龙、黄虎一听，心里很不服气，黄虎对哥哥说：“哥，咱别再这样平端着喝了。咱划拳吧，你跟咱两个舅先来，你来了我再跟他们来。”黄龙说：“中啊！”黄尚德立刻纠正小儿子的说法：“小虎，可不是跟你舅来，是跟你舅学。”黄虎笑了笑说：“中，我记住了，马上俺俩跟俺舅学划拳！”牛仁说：“没事，咱自己人，没有那么多讲究。小龙，伸出来手吧，我教教你！”黄龙问：“喝几个酒啊？”牛义笑着说：“你们爷俩来十二个酒吧，平枚不走，闷枚不过！”牛仁摇了摇头，“别那样了，就来六个酒吧，要是来成平枚了，就再来一个；要是来成闷枚了，输的人喝两盅酒再重新来！”

 第八章

    牛义说：“中啊，你们开始吧。”黄龙就开始跟大舅划拳。两分钟后，黄龙就输了五盅酒，黄尚德说：“小龙，你再输一个就来成闷枚了。剩下那个你别再来了，你喝两盅，跟你大舅再重新来吧。”牛仁说：“小龙，我喝两个，你喝四个，咱两个算过了吧。”牛义说：“那不中，谁该喝几个就喝几个，你俩再来一个，要是小龙再输了，他喝两个你们重来。要是你输了，你就喝你那一个，小龙喝他那五个酒。”

    牛仁笑着对黄龙说：“小龙，你二舅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你要是再输一个，你喝两个酒，咱还得从头开始来。要是我输了，咱谁喝谁的酒，咱就不用再来了。我喊老五魁多，伸满把手的时候也多，你注意别赢我啊！”牛义马上就制止他：“哥，可不能再说了，划拳就是凭自己的心思，你再那样说就没意思了！”牛仁伸出右手，“小龙，开始吧。”他伸出五个手指，喊了一声“五魁首”，黄龙伸出大拇指，喊了一声“四季财”。接着，牛仁又伸出五个手指喊了一声“五”，黄龙攥着拳头喊了一声“三”。牛义哈哈大笑起来，黄虎笑着问黄龙：“哥，咱大舅让你让得够明显了，你咋又输一个啊？”牛仁说：“说明你哥是个实在人！”牛义说：“小龙，你喝两个吧，喝完再跟你大舅重新来！”

    黄龙喝下两盅酒，牛仁说：“小龙，吃点菜就就嘴吧。”黄尚德说：“咱都吃菜，吃几筷子菜再开始喝酒。”几个人都夹了几筷子菜吃，牛仁说：“刚才小龙这个孩子是让我的，底下这六个酒就不一样了！”黄龙笑着说：“没事，好好跟俺舅学习，交点学费是应该的！”说着，他伸出了右手。黄尚德赶紧又去里屋拿出来两瓶酒。

    黄龙和牛仁又来了六盅酒，结果是三比三平。牛义说：“平枚不走，闷枚不过。你们一人喝三个，再来三个！”牛仁说：“别再来三个了，再来一个吧。这一个也不用来了，就算是我输了。我喝四个，让小龙喝三个，俺俩就算过了！”黄尚德说：“中，你们喝了吧。”

    黄龙喝完三盅酒，接着跟牛义划拳。黄龙前三个酒都输了，黄虎说：“哥，底下几个酒你别跟咱二舅再来了。你喝四个酒，让咱二舅喝两个。”黄龙一想也是，就问牛义：“二舅，你看小虎说的中不中啊？”牛义说：“中啊。”黄龙和牛义分别喝了四盅酒和两盅酒。牛义说：“小龙，你爹也坐在这儿，你们爷俩就不用划拳了，一个人喝几盅就中了！”黄尚德说：“俩孩子想跟老舅喝几盅，我就不用喝了。”牛仁说：“那不中，你也得喝几个。”黄尚德说：“那我就喝两个吧，小龙别喝了，刚才他喝得不少了！”牛义说：“中，你喝两个吧。你喝了酒，咱吃几筷子菜，然后让小虎来一圈！”

 第九章

    几分钟后，黄虎开始跟大舅划拳。来了四个酒，他们每人输了两个，牛仁笑着说：“人情不如早做。这样吧，小虎，我喝四个，你喝两个，咱爷俩算过！”牛义不满地说：“哥，你那样不中吧，咋说也得来完六个酒啊！”牛仁说：“俺俩虽说没有来完六个酒，他喝两个，我喝四个，六个酒不也是喝完了嘛！”牛义说：“那你们喝吧，一会儿俺俩来的时候，我绝对不会这样！”牛仁说：“到时候你喝酒你当家！来吧，小虎，咱喝酒！”

    黄虎喝了两盅酒，牛义伸出了右手，“小虎，来吧，老舅教你两手！”牛仁说：“你别小看年轻人，还不一定谁教谁呢！”刚才牛仁跟黄龙划拳的时候，黄虎在旁边认真观察了二舅划拳的路数，他以为自己已经发现了二舅的破绽，因此他胸有成竹地说：“二舅，你别让我啊！”二人来了六个酒，来成了三比三平。他们每人喝了三盅酒后接着划拳，这次来十二个酒，结果是六比六平。黄尚德说：“你俩都喝得不少了，喝点水歇歇吧。”牛义说：“中啊，喝点水俺还继续来，平枚不能过啊！”

    牛仁说：“小义，酒就别再喝了吧，咱几个都喝三瓶酒了，也差不多了。要是咱喝醉了回家，人家问咱是跟谁在一块喝的，咱说是跟俩外甥在一块喝的，人家不笑话咱嘛！”牛义有些不高兴了，“哥，在咱家啥事你都管着我，到咱姐家你咋还管我啊？我的酒量你还不知道啊？再喝半斤我也不会醉啊！”牛仁笑了起来，“中，中，我不管了，你喝醉了别怨我！”黄尚德说：“没事，再喝一点吧，今儿个咱谁都不多喝，把这四斤酒喝完就不喝了！”牛义高兴地说：“中，马上我跟两个外甥再碰几个酒！”牛仁说：“别喝那么急，喝酒吃菜，别光喝酒不吃菜！”黄尚德拿起筷子，“来，咱都吃菜，盘子里的菜还有一半没有吃嘞！”

    又过了一阵子，牛仁从堂屋里走了出来，他对坐在院子里的老牛说：“姐，把饭端上去吧，要不然小义又该喝多了。”老牛说：“那也中，马上咱就吃饭。”

    老牛走进堂屋，对牛义说：“小义，酒不喝了，要是没有喝好，以后再喝。马上蒸面条就端上来了。”

    等到老牛和牛仁面条和鸡蛋汤端到饭桌上时，牛义和黄龙的头已经抬不起来了，黄虎踉踉跄跄回到自己屋里倒头趴在了床上，卞秀喊他几次都喊不醒他。

    黄尚德喊牛义和黄龙吃饭，他们都把手放在桌子上，头枕在手上睡着了。牛仁对黄尚德说：“哥，别喊了，让他俩睡吧，咱吃咱的。”吃过午饭，牛仁说家里还有事，就独自回家了。

    直到下午五点，牛义才睡醒。老牛给牛义倒了一碗开水，他喝完水就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回家了。送走了牛义，黄尚德又把黄龙扶回了家。黄龙回到家里就躺到了床上，不一会，他就呕吐了起来。此后，他喝酒再也没有敢超过三两。

 第十章

    两天后，黄虎从麦囤里灌了十袋麦子搬到他们的屋里，黄尚德在院子西面搭了一个草棚又在里面垒了一个灶台，卞秀把锅碗瓢盆放在草棚里，他们一家就分开另过了。分开家以后，卞秀也就不再隔三差五地走娘家了。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老牛正领着小彬在大门外玩，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骑着自行车来远处驶了过来。看见了老牛，小伙子停住了自行车。他笑着问：“大娘，你在家啊？”老牛看这位小伙子有点面熟就说：“你是从哪儿过来的啊？到家里歇歇吧。”

    小伙子说：“大娘，我不过去了。我是杨柳湾的，俺黄娇嫂子让我过来跟你们说，俺麦囤大爷回去了，四月十六那天办事。”老牛知道小伙子口中的“麦囤大爷”就是她的大女儿黄娇的公公，这个老头儿死了，小伙子是报丧来了。老牛问：“这个老头不是身体好好的嘛，咋说走就走了？”小伙子说：“他今儿上午还好好的，晌午吃饭的时候他说他头有点疼，就回里屋躺床上去歇着。等俺大娘吃了一碗面条再过去看他，他就已经断气了。”老牛叹了口气说：“人死如灯灭，吃一碗饭的功夫他就没有了。不过他也算是一个有福的人，死之前也没有受啥罪！他七十岁多不多啊？”

    小伙子说：“七十六了，他的身体好得很，俺村的人都说他活八十岁没有啥问题呢。”老牛问：“你黄娇嫂子都跟你说了啥啊？”小伙子说：“她就让我来马家营跟你们说说这个事，其他的也没有说啥。”老牛说：“我知道了，今儿个是十四，后儿个十六。你回去跟你嫂子说，后儿个上午俺家一定派人去！”小伙子说：“大娘，就这样说吧，我还有两家亲戚得去通知，我走了。”老牛说：“你看看，连俺家的院子都没有进，一口水都没有喝就走了。”小伙子说：“没事，大娘，我不渴，你忙吧！”

    半下午，黄尚德回到家里，老牛就跟他讲了黄娇派人来报丧的事。黄尚德说：“咱家几年没有经过这样的事了，得拿多少礼啊？”老牛说：“今儿下午我去转转问了几个人，像闺女的公公、婆婆死这样的事，有的家是拿两块钱，有的家是拿三块钱。”黄尚德说：“两块钱有点少啊，咱也拿三块钱吧。”

    老牛说：“至少得拿三块钱啊，小龙、小虎结婚，小娇都拿了五块钱。她家有了事，咱拿两块钱绝对说不过去啊！”黄尚德问：“还抬礼盒不抬了？小娇说没有啊？”老牛说：“没有。那个小伙子来送信儿，我特意问他小娇都跟他说了啥，他说小娇就让他过来说说那个老头儿十六办事。也不知道是小娇忘了跟他说了，还是她没有想到。小娇妯娌仨，要是那两家的娘家都抬着礼盒去了，咱家没有抬，小娇多没有面子啊！”黄尚德说：“咱就抬一个盒子吧，不就多花一点钱嘛！”

 第十一章

    老牛说：“那至少就得多花两块钱了，要抬盒子，盒子上不能空着啊，大小不得有一块肉嘛，这一块肉最少也得二斤吧，再加上一挂鞭炮、几沓烧纸、一个幛子，两块钱还不一定能办下来呢！”黄尚德说：“现在天热了，肉买回来不好放，要不然明儿个我就把肉买回来。办这个事，咱家里的钱够不够啊？”老牛说：“家里就剩下四块钱了。我是这样想的，小龙、小虎都分开家了，咱也老了，以后家里的事就该他们弟兄俩照应了。小娇家这个事，咱出四块钱，他们弟兄俩一家出一块钱，这个事就能支应下来了。十六那一天，让他们弟兄俩抬着盒子去！”黄尚德说：“中啊！”

    老牛接着说：“吃了晚饭，我去把小龙叫来，咱再合计合计这个事！”黄尚德说：“就按你说的办吧。”

    晚饭后，老牛领着小彬去喊黄龙，黄龙马上就和他们一起去了父母住的院子。

    黄龙走进院子，看见黄虎一家三口都在院子里。黄虎正在吃馒头，而卞秀正坐在小椅子上喂女儿喝稀饭。卞秀看见黄龙来了就说：“哥，你吃饭没有啊？”黄龙说：“我刚吃了饭，咱娘过去喊我说有点事，我就过来了。”

    这时，黄尚德从堂屋里出来喊了一声：“小虎，你到这屋来吧，你哥也过来了，有一个事咱商量商量！”黄龙和黄虎都进了堂屋。

    黄尚德把黄娇公公去世的消息跟两个儿子说了，黄龙说：“啥时候出殡啊？咱家不得去嘛！”黄尚德说：“后儿个出殡，就是四月十六那一天。”黄虎问：“去的时候，咱都得带啥啊？”老牛说：“我跟你爹商量的是拿几块钱，再抬一个盒子。”黄虎又问：“得拿多少钱啊？”老牛说：“今儿下午我问了几个人，这样的事，大部分都是拿的两块、三块，最高的是拿五块钱。我想的是咱家就占个中间，拿三块钱，你们弟兄俩看中不中？”黄龙说：“中啊，盒子上不也得放点东西吗？”黄尚德说：“那是啊，一小块肉，再买一个幛子。”黄虎说：“那不还得花钱吗？”老牛笑着说：“不花钱，人家不会白送给咱啊！”

    黄龙说：“爹，你算算总共得花多少钱吧。俺跟小虎现在都分开家了，以后家里再有添箱随礼的事，你跟俺娘就不用管了，钱由俺两家出！”黄虎心中不由一惊。

    听了黄龙的话，黄尚德欣慰地点了点头。老牛说：“小龙那样说也不错，不过，我跟你爹也不是动不了了。只要是俺俩手里有钱，也不能把钱放起来不拿，光让你们弟兄两个出钱。这个事办下来得五块多钱，你们出一点，俺出一点！”

    黄虎不安地问：“俺两家得出多少钱啊？”老牛说：“小虎才分开家没有几天，手里肯定也没有多少钱。这样吧，你们弟兄俩一人出一块钱，剩下的钱俺拿。家里还有四块钱，加上你们的两块，应该够用了。”黄虎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十二章

    黄龙问：“爹，盒子上抬的那些东西啥时候去买啊？”黄尚德说：“不急，到十六上午，我去买那些东西。后儿个吃了早饭，你们弟兄俩就在这个院等着我，等我把东西买回来，你们就抬着盒子去你大姐家。”黄虎说：“爹，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回屋了。”黄尚德说：“没有事了，你回屋吧。”和父母说了几句话，黄龙也离开了。

    离开前，黄龙问小彬：“小彬，今儿晚上你是跟我回去啊，还是住在奶奶家啊？”小彬说：“我不跟你回去，你们早上起得太晚，你们是大懒虫！”黄龙笑着说：“你再这样说，以后就不让你回家了。”小彬说：“不回就不回，我就跟着俺奶奶！”老牛笑着说：“小龙，你走吧，今儿个不让小彬回去了！”

    黄虎回到屋里，卞秀冷冷地问：“你们一家人又商量了啥事啊？”黄虎说：“咱大姐她老公公死了，后儿个办事，俺坐一块说说都准备啥东西。”卞秀接着问：“准备啥东西啊？”黄虎说：“拿三块钱，再抬一个盒子。”卞秀说：“今儿下午咱爹回来，老两口在屋里嘀嘀咕咕半天，可能说的就是这个事儿！”

    黄虎迟疑了一下说：“咱娘说咱两家一家得拿一块钱。”卞秀不高兴地说：“你就不会说咱家没有钱吗？”黄虎为难地说：“我还没有说，咱哥就说咱两家都跟爹娘分开家了，以后添箱随礼的钱咱两家出，咱爹就不用拿了。”卞秀气愤地说：“他说的怪好听，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分开家几年了，孩子没有管过，整天两口子都在这个院吃饭，他们这几年占了多少便宜啊？他出十块钱也是应该的！”黄虎低声说：“不就是一块钱嘛，又不是啥大钱！”

    卞秀气鼓鼓地说：“你就是个窝囊废！咱娘先去后院找老大，在老大家他们就把这个事儿说好了，他们编好一个套，就等着你伸着头往里面钻嘞！黄龙一家住在后面，你娘就先跑去跟他说。你这个跟老人住在一块的，还没有老大知道得早呢！这是让你出钱的事儿，要是啥好事，八百年你也不会知道！”

    黄虎说：“你别那么大声啊，别让咱爹、咱娘听见了！”“他们听见又咋着啊？”说着，卞秀冷笑了一声，“这一回我就不说了，以后谁要是再敢往我的眼里推石磙，我绝对不会愿意！”黄虎说：“别说了，我瞌睡了，我睡觉去了。”

    四月十六这天上午十点左右，黄尚德拎着几样东西回到了家。老牛说：“你这个老头子，咋一点都不知道急啊？他们弟兄俩都等急了。”黄尚德说：“我也想早点回来，东西不得一样一样买，路不得一步一步走嘛！”

    黄龙拎着一个礼盒从堂屋走了出来，他冲黄虎住的房子喊了一声黄虎的名字，卞秀抱着女儿走了出来，“哥，黄虎在屋里梳头哩。”她拿出一块钱递给黄尚德，“爹，这一块钱给你吧。”老牛说：“给你哥吧，我把俺那一块钱也给他了。”卞秀又把钱递给黄龙，黄龙接过钱装进衣兜里。

 第十三章

    黄尚德刚把买的几样东西放进礼盒摆放好，黄虎就从屋里走了过来。“哥，咱走吧。”“走呗！”然后黄龙问父亲：“爹，这样的事有啥规矩没有啊？”黄尚德说：“我买了两挂鞭炮，一挂三百头的，一挂五百头的。你们走到杨柳湾的村口停下来，把那一挂三百头的点着。你大姐他们家派的肯定有人在路口看着，等那挂鞭炮燃放完，就有人去接你们抬的盒子，接着还有孝子去接你们。孝子前头有一个人领着，他给你们作一个揖，你俩有一个人还他一个揖就中了。你们随孝子回到家，把三块钱交到柜上，底下的事就会有人跟你们说！”黄虎说：“这里面的规矩还一套一套的啊！”黄尚德说：“经了这一回事，你们就知道了。”卞秀说：“你们赶紧去吧，时候不早了！”

    弟兄二人抬着礼盒走出院子。黄虎说：“哥，到时候孝子接咱的时候你走在前面，你给那个人作揖。”黄龙笑了笑说：“中啊，那还不好办啊。”

    走到半路，黄龙说：“我马上就出汗了，咱停这儿歇歇。”二人把礼盒放到地上，黄虎从上衣口袋拿出一包香烟让给黄龙一支，他自己也取了一支点上。

    一支香烟抽完，黄龙拿出两块钱递给黄虎，“小虎，这两块钱你拿着吧。”黄虎不明白他的意思，连忙问：“你咋又把钱给我啊？”黄龙笑着说：“当时说好的咱弟兄俩一人拿一块钱，我回家跟你嫂子一说，她就说小虎才分开家，哪儿有啥钱啊？不能让他拿钱。这两块钱是你嫂子让我给你的。”黄虎说：“我不要，我手里还有钱。”黄龙把钱塞到黄虎手里，“拿着吧，至少我现在比你强一点！”

    兄弟二人抬着礼盒继续赶路。大约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杨柳湾村的村口。有一高一低两个老汉正站在村口闲聊，看见黄龙兄弟抬着盒子过来了，高个老汉问：“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啊？”黄龙说：“俺是马家营来的！”另外一位老汉说：“你们是黄娇的娘家人，抬着盒子一直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到前面那个十字路口停下，你们一放炮，就有人来接了！”黄龙掏出香烟盒，高个子老汉说：“别掏烟了，你们赶紧过去吧。”

    二人来到前面的十字路口，点燃了一挂鞭炮，果然很快就过来两个人抬走了那个礼盒。随后，一群孝子过来迎接他们，其中有一个是他们的姐夫柳国栋。按照黄尚德事前所安排的，他们随那些孝子来到黄娇家的大门外。除了柳国栋，其他的孝子都进了院子。柳国栋给黄龙、黄虎让了烟，然后问黄龙兄弟：“你俩还见你大姐不见了？”黄龙说：“不见了，现在正是客人到的时候，你们都忙，忙过去这一阵子再说吧。”

 第十四章

    正说着，远处又传来了鞭炮声。柳国栋说：“我还得去接客人，西面那个院子里有板凳，你们过去歇歇吧。”看着大姐夫急急忙忙走了，黄龙笑着说：“咱现在还不能歇着，得把礼交到柜上啊！”二人一起把三块钱交到外柜上，很快有人给他们送来两根孝带并安排他们到西面一个院子歇息。他们走进那个院子，院子里摆放着十多张八仙桌，八仙桌的四周都放了几根条凳，已经有不少的人坐在条凳上抽烟、聊天。黄龙和黄虎找个地方坐下，然后就跟之前来的那些男客人们一块闲聊。

    几分钟后，有人过来通知来的男客到东面的院子里去行礼，来的男客都去了柳国栋家的院子。首先，死者的女婿、侄女婿跪在灵棚行礼。随后，其他的男客分成几排跪在灵棚里向遗像磕了三个头就站了起来。然后，他们这些人又到西面的院子里抽烟、喝茶、聊天。

    十二点半左右，有人过来把院子里的桌凳摆放好。随后，又有几个小伙子端着上面放满成盘凉菜的食盘进来了。等每个桌子上放了八盘菜，那几个小伙子又给每张桌子上送过来筷子、几瓶白酒和酒盅。有一个小伙子小声地问：“酒菜都上来了，现在能吃饭不能啊？”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他抱拳说道：“天也不早了，各位亲戚都开始吃饭吧。人多、客多，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各位亲戚多原谅。酒不好，菜也不好，但是大家都得吃饱。”听了他的话，有一些人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吃菜。

    这位男子接着说：“还有一个事，我在这儿说一下，就不再单独通知了。五七定在下个月二十，大家把这个时间记好就中了。好了，大家吃饱吃好。下午不去坟地的，吃了饭就可以回家了。”

    黄龙旁边那个小伙子打开了瓶装白酒的瓶盖，“来吧，喝两盅。”黄龙说：“不中，我不会喝。谁能喝酒就喝几个，不能喝的就吃菜。”那个小伙子和一个老汉每人喝了几盅。

    凉菜快吃完了，那几个端菜的小伙子又送上来几盘热菜。随后，又有人把鸡蛋汤和馒头送了上来。吃完饭，大部分人就离开了那个院子。

    黄龙兄弟找到大姐，姐弟们说了几句话，哥俩就离开了杨柳湾。

    哥俩抬着礼盒回到家，看见黄尚德正站在大门口吃面条。黄尚德说：“去得不早，回来得不晚啊？”黄龙说：“吃了饭跟俺大姐说了两句话，俺俩就回来了。”

    父子三人走进院子，黄龙和黄虎把礼盒放在一棵树下。黄龙说：“爹，我回家了。”老牛从堂屋走了出来，“你大姐家的客多不多啊？”黄虎说：“不少，光男客就有十来多桌人。”黄尚德问：“五七定在哪一天了？”黄龙说：“下个月二十！”老牛说：“五七你们就不用管了，到那一天我去，去跟你大姐她婆婆说说话。”黄龙洗了洗手就回家了。

 第十五章

    黄虎进了自家的屋看见卞秀正抱着女儿走来走去，他问妻子：“你吃饭没有啊？”卞秀说：“咱娘做的汤面条，她给我端过来一碗。”卞秀把睡着的女儿放到里屋的床上然后又走了出来。

    黄虎从衣兜里拿出那两块钱交给卞秀，“咱哥说咱才分开家，手里没钱，他给我两块钱。”卞秀接过钱高兴地说：“咱哥是个好人，他比文兰强得多！”黄虎笑着说：“咱哥说这钱就是咱嫂子让给的！”卞秀就不说话了。

    两年过去了，转眼又是一个麦收季节。马家营村的自留地都在村西头，由于这块地离村子最近，所以大多数人家都把晒场设在了那里。黄尚德家共有半亩地的自留地，他也把晒场设在了那儿。然后，黄尚德把晒场一分为二，一半是黄龙家的，另一半就是黄虎家的。

    黄龙和黄虎家的小麦都是由他们两家自己去割的，然后用架子车拉到晒场上。黄尚德的三亩麦子是他的儿子和媳妇帮他去割，父子三人一块拉到晒场上的。分开家以后的每一次麦收，黄尚德总是把自己几亩地的麦秆垛在两个儿子晒场的交界地带，他先帮助两个儿子把麦子打下来然后再打自己的那几亩小麦。老牛没有下地干活，她在家里负责照看孙子、孙女，洗衣服，并且要做一大家人的午饭和晚饭。

    开始的几天，一切都还顺利。在晒场里，妯娌两个都有说有笑的。对于两家摊在晒场的麦秆，谁家的晒干得早，黄尚德就用牲口先碾哪一家的，他也没有过多地去考虑顺序。不管是碾黄龙家的还是黄虎家的，只要另外一家人在晒场上，他们肯定前去帮忙。中午、晚上干完活，几个人一起回前院吃饭。

    但几天过后，黄尚德就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两个儿媳妇都阴沉着脸，她们不再说话，也不再互相帮忙，倒是黄龙和黄虎兄弟俩还和以前一样。

    这天下午，黄尚德老汉看到黄龙家的麦秆晒焦了，就赶着牲口去给他家打场。卞秀看着自家场里晒干的麦秆，气呼呼地说：“没有见过这样的老人，咱家的麦秆也晒干了，还先去给那一家打场，天天都先给他家碾，就是轮也该轮到咱家一回了。都是一样的儿子，老人看待的也不一样。”黄虎瞪了她一眼，低声说：“你不说话会把你当成哑巴吗？”卞秀不说话了，气哼哼地拿着大杈去翻麦秆。黄虎嘴上这样说，心里也有些生气。

    半个小时过后，黄尚德赶着牲口过来为黄虎家打场。看到黄虎要去帮黄龙家翻场，卞秀大声说：“黄虎，你要是敢过去给他家帮忙，我现在就带着孩子回娘家，我也不干了。”黄虎就没有敢过去帮忙，不过卞秀的话却被黄尚德和黄龙夫妇听得清清楚楚。

 第十六章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黄虎家麦秆的头遍就碾好了，黄尚德连忙赶着牲口为黄龙家去碾第二遍。黄龙和文兰也没有过来帮黄虎家翻场，黄虎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等到黄虎家的第二遍碾完，黄尚德把两头牲口拴在了地头，然后帮黄龙家去起场。在黄龙家的场起完以后，黄尚德又去帮黄虎家干活。卞秀对黄尚德说：“爹，你忙了一天了，你的活也干完了，你回家吃饭去吧！”黄尚德没有说话。黄虎说：“爹，你走吧！以后你只要使唤牲口把场碾好就中了，其他的活，你就别干了！”

    这时，在旁边的文兰听不下去了，她问：“小虎，你这是咋了？”黄虎恨恨地说：“咋了，你说咋了？以后就让咱爹给咱俩家用牲口打场，其他的活，谁也不能让他再干！”黄龙正准备过来给黄虎家帮忙，一听这话也生气了，“小虎，你这是说的啥话呀？”

    卞秀接过了话茬，“我看哪，以后谁干谁家的活，谁做谁家的饭，不要啥事都要靠老人！”文兰说：“那中！黄龙，跟我回家，我回家给你做饭去！”说着，文兰气冲冲地走了，黄龙也随着她回家了。

    卞秀对黄尚德说：“爹，你也回家吧！从明儿个开始，你谁家的活也不干了。打场的时候你得记好，你要是今儿个先给他家打，明儿个就先给俺家打，别记错了。”黄尚德气得胸口直疼，他垂着头牵着牲口回家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老牛准备好了晚饭等着干活的人回来吃，但却只有黄尚德一个人过来吃饭。因为这几天大家很辛苦，老牛特地烙了几个葱花油馍，还调了一小盆黄瓜菜犒劳大家。老牛问老伴：“天马上就黑了，场里的活也该干完了，他们几个咋都没有回来啊？”黄尚德摇了摇头，把下午晒场里发生的事情简单地给老伴说了一下。老牛听完，叹了一口气。

    黄尚德和老伴坐在院子里吃晚饭。老牛把煮好的鸡蛋拿出来让小彬和亚茹吃，六岁的小彬自己已经能剥鸡蛋壳了，老牛给三岁的亚茹剥好鸡蛋喂她。小彬吃完两个鸡蛋就开始喝稀饭，亚茹把鸡蛋清吃完，却不愿意吃蛋黄。老牛好说歹说，小丫头就是不愿意吃。老牛吓唬她：“你要不吃，我就让你哥哥吃了，以后煮的鸡蛋让你哥哥吃完，一个也不让你吃了！”

    小彬放下小碗，过来逗妹妹：“奶奶，把鸡蛋黄给我，以后不让她再吃鸡蛋了。”亚茹哭了起来：“我不让他吃我的，我不让俺哥吃我的鸡蛋！”恰巧这个时候黄虎两口子回到了家，一听到女儿在哭，黄虎就冲着小彬嚷：“小彬，你比亚茹大几岁，整天就知道抢她的东西吃。你以后别再上这个院子来了！”

 第十七章

    老牛连忙跟他解释说：“哪儿啊，亚茹不愿意吃鸡蛋黄，我为了吓唬她，说是让她哥吃。”小彬受了委屈，哭着回家了。卞秀一把抱起女儿，“妞妞，咱走，妈妈给你煮鸡蛋吃，我看谁敢跟你抢？”说完，她气呼呼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牛在心里暗暗埋怨自己。她对黄虎说：“小虎啊，洗洗手吃饭吧！我烙了几个油馍，还有一小盆黄瓜菜，你赶紧过来吃吧。”黄虎说：“娘，你以后别再做俺的饭了，谁吃谁家的。”老牛问：“小虎，你这是咋了？”黄虎没有再说什么，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老牛苦笑了一声，去灶屋拿了几块油馍去给黄龙家送去。她刚走到黄龙家的大门口，就听文兰在院子里嚷：“一个二、三十岁的大人，拿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撒气，这算是啥本事啊，天底下哪有这样当叔的人啊？”黄龙说：“他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说的话你也相信？”

    老牛走进院子里，看到黄龙小两口正在院子里吃饭，就问：“你俩咋不过去吃饭啊？”文兰说：“卞秀嫌俺几口碍她的眼了，说以后谁吃谁做，不让你再做俺两家的饭了。”老牛笑着说：“你们早说，我就不做那么多了，今儿晚上做了这么多饭，看咋办？我给你们拿过来几块油馍。”黄龙接过油馍，吃了一口，高兴地对老婆说：“还是咱娘做的饭好吃。”

    文兰冷笑了一声，“好吃也不中啊，你兄弟媳妇不愿意看见咱一家人，看你以后还能吃几回咱娘做的饭？”老牛问文兰：“小彬呢？”文兰说：“他跑后边俺香花嫂子家看电视去了。娘，我刚才跟黄龙说，就打算一会儿过去问问你。小彬哭着回来，说他叔骂他了。这是咋回事啊？”老牛笑了一下，说：“哪儿呀，黄虎对他说，以后可不能跟他妹妹打架。哪儿骂他了！”她又对黄龙说：“小龙，明儿个你们还过去吃饭吧！”文兰说：“娘，既然那一家那样说了，俺俩就不过去了，让小彬自己过去，你把小彬给俺照看好就中了。”老牛说：“中啊！你们吃饭吧，趁天还没有黑透，路好走，我就回俺前院儿了。明儿个我把腌的咸蒜瓣给你们端过来一碗。”

    回到家里，老牛又拿了几块油馍给黄虎两口子送过去。走进他们的屋子，老牛看见黄虎和卞秀正在吃面条。

    看见母亲来了，黄虎说：“娘，俺下的面条，你也吃一碗吧。”老牛说：“我吃了饭了。我拿过来几块油馍，就着面条，把油馍吃了吧，明儿个就不好吃了。”卞秀说：“我不吃，黄虎想吃了让他吃。”黄虎接过油馍，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第十八章

    卞秀说：“娘，从明儿个开始，你就只做你跟俺爹你们俩的饭吧，俺两家的饭你就不用管了。明儿个一早俺俩就下地干活，你一听见亚茹哭，就赶紧过来给她把衣裳穿上。”老牛答应了一声，就回灶屋收拾碗筷。等老牛收拾停当回到卧室，她和老伴不免又说起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老两口坐在那儿，都是一脸的无奈和沮丧。

    第二天一大早，黄虎两口子吃完早饭就去摊场，麦秆摊好以后，夫妻二人去村南面的地里点种玉米。黄龙和文兰早饭后先去村西的地里点种玉米，中午的时候才去摊场。黄尚德则把自己的几亩地全部种上了黄豆。

    吃过午饭，黄尚德又赶着两头牛去了晒场。他一看黄虎家摊的麦秆晒干了，而黄龙家的麦秆还有些潮湿，就开始为黄虎家打场。不一会，黄虎和卞秀也来到了，他们就在晒场里干些小活。

    大约半个小时过后，黄龙夫妇也来到了晒场。文兰一看见黄虎就问：“黄虎，昨儿晚上小彬哭着回家了，他说你骂他了。到底是咋回事啊？”黄虎说：“啥事儿也没有，我就该骂他！”

    文兰气得一下子蹦了起来，“你就该骂他，你凭啥就该骂他啊？你咋恁厉害啊，有你这样当叔的没有啊？你一个大人拿一个几岁的小孩出气，真是不要脸！”卞秀说：“你才是不要脸嘞！都分开家好几年了，还经常死皮赖脸地到老人那儿混吃混喝。”文兰说：“你不要脸，你不要脸！我又没有吃你的东西，我吃的是爹娘的东西。你瞎生气，气瞎你的狗眼！”

    卞秀也蹦到了文兰的身边，两个女人都指着对方的鼻子大骂了起来。黄尚德嚷道：“都别骂了中不中，净让外人笑话。”但两个人谁也不肯想让。黄龙和黄虎两兄弟都劝自己的老婆不要再骂了，但也丝毫不起作用。

    一些在附近晒场干活的妇女过来劝架，但文兰和卞秀都不肯想让。由于正是忙的时候，劝架的人劝了几分钟就离开了，妯娌二人一直骂了一个多小时。

    忽然，天空响起了一阵轰隆隆的雷声，晒场上的人谁也不敢怠慢，急忙起场、收粮食。文兰停住了骂声，手忙脚乱地赶紧干活。但树欲静而风不止，卞秀一边干着活，但她的骂声并丝毫没有减弱，她的斗志反而随着雷声而高涨了起来，文兰没有退路，不得不继续应战。

    和他们两家相邻的晒场里，不时传来有人劝架的声音，但妯娌两个人谁都不愿意退让，继续相互谩骂着对方的祖宗十八辈。劝架的人看说了也不起任何作用，索性也就没有人再劝她们了。

 第十九章

    在晒场里的黄尚德听着儿媳们的叫骂声，心里异常难受，他恨不得找一个地缝好钻进去。要不是看着老天爷马上就要下雨，两个儿子家的麦子都还没有收拢起来，他真想一走了之，离开这个让他难堪的是非之地。他一会儿帮黄龙家，一会儿帮黄虎家。在两家的麦子拢起来，用塑料布盖好之后，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黄尚德急急忙忙赶着两头牛往家走。当黄尚德赶到家的时候，他已淋成了落汤鸡，老伴拿出一条毛巾心疼地擦拭他头发上的雨水。

    第二天早上，文兰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了。黄龙笑着说她：“你啥能耐啊？在家里跟我说话的时候嗓门怪高，轮到有事儿的时候你就没有本事了！”文兰沙哑着嗓子说：“那也没有啥办法呀，我就不会吵架！”

    忽然，文兰想起了一件事，她就问黄龙：“黄龙，你知道不知道卞秀的娘家爹叫啥名字啊？”黄龙说他不知道。原来，在昨天妯娌俩骂架的时候，卞秀提着文兰娘家爹的名字骂，而文兰却不知道卞秀父亲的名字，她就感觉自己在骂架中吃了亏。

    黄龙说：“你跟卞秀俩人是咋回事啊，是不是吃错药了？多大的事啊，你俩就在那儿骂。以后可不能再跟她吵架了，你们就不怕人家笑话！”文兰说：“我绝对不会先找事，她只要不先骂我，我就不会骂她；她要是骂我，我也绝对不会轻饶她！”

    由于兄弟俩的晒场连在一起，在麦收期间，妯娌俩的吵架变成了家常便饭。妯娌之间的矛盾延烧到亲兄弟之间，黄龙和黄虎兄弟俩心中也有了芥蒂，他们虽然没有吵嘴，但彼此也不再搭腔了。黄尚德老两口劝谁谁都不听，他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但也无可奈何。

    黄龙兄弟俩的麦子都入了仓以后，他们都去帮助黄尚德打场。在帮助父亲干活的时候，兄弟俩谁也不理谁，黄尚德心里的别扭就别提了。小彬还是每天跑到奶奶家，但是他一看见黄虎在家，就立刻跑开了，老牛心中很不是滋味。

    黄尚德终于在煎熬中把自己几亩地的麦子也打完了，两个儿子帮他把麦子拉回了家里。之后，黄尚德自己又把麦秸也拉回了家，他不想把它们跟两个儿子家的麦秸垛在一起，免得以后再生闲气。

    半个多月后的一个晚上，黄虎对黄尚德说：“爹，今年的麦子入了囤了，秋庄稼也种上了。咱把两头牲口分开吧，以后谁干谁家的活。你跟俺娘别再种地了，把你俩的地分给俺两家。”黄尚德沉默了一下，说：“中啊，分开就分开吧！明儿个我跟你哥说说。”黄尚德把黄虎说的话告诉了老牛。老牛对黄尚德说：“看来咱们这两头老牛，也该分开了。”黄尚德说：“我也想了，这一回就分干净。地咱也不种了，都分给他们两家。这个院子咱也不住了，省得以后他两家还闹别扭。”

 第二十章

    老牛想了想，说：“中啊，让他弟兄俩在大路南面的空地给咱盖两间房子，地也交给他们种，一年他们一家给咱几百斤粮食。”黄尚德点了点头，“既然分清就一竿子插到底，还有两个事儿也得说清楚。咱老两口以后生了病归谁管，哪一家给咱办丧事都得说好。”老牛问：“还去请小龙他舅不去了？”黄尚德摇摇头说：“别让他们来了吧，我就感觉这个事有点丢人。”老牛说：“啥丢人不丢人啊？早晚得说这个事，晚说还不如早说。分家都是找老舅，我想着还是叫他们俩来为好。”黄尚德说：“明儿个再说吧，我干了一天的活，累得慌，我得睡觉了。”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黄尚德又去牛湾请牛仁、牛义两兄弟来帮他们分家。

    第二天上午，牛家两兄弟来到了马家营。了解了黄尚德老两口的想法后，牛仁和牛义先见了黄虎。

    牛义问黄虎：“小虎，我跟你大舅今儿个来是要把家给你们分清。”黄虎说：“中啊，还是分清了好！”牛义鼻子里哼了一声。牛仁说：“你爹跟你娘的意思，他俩的地平分给你们弟兄俩，以后你们一年给他们拿些粮食。他们两个人也分到你们两家，分到谁家就帮这一家干点小活。中不中啊？”黄虎笑着说：“还是这样好！”

    牛义沉着脸问黄虎：“小虎，你弟兄俩一家分一个老人。你爹、你娘一家分一个，你愿意要谁啊？”黄虎不假思索地说：“我要俺娘。俺家的孩子还小，让俺娘给俺照看孩子吧！”牛义问：“要是你的孩子大了，你就不要你娘了？”黄虎一听话头不对，就不敢再说话了。牛仁说：“小虎，光咱在这儿说还不中。外甥媳妇不是在家嘛，回你屋去跟你媳妇商量商量，看看她有啥想法？”黄虎回屋去跟卞秀商量，牛仁和牛义就去了村北面的黄龙家。

    二人走进了黄龙家的院子，牛义咳嗽了一声问：“谁在家啊？”文兰从屋里走了出来，一看见两个老舅来了，她连忙把他们让进屋里，搬了两个板凳让老舅坐下，又给他们每人倒了一碗白糖茶。牛仁两兄弟对这个懂事的外甥媳妇很满意。

    文兰笑着问：“舅，地里忙完了吧？你们两个今儿个咋有空到到俺家来啊？”牛仁说：“地里都忙完了。该收的都收了，该种的也都种上了。小龙他爷俩没有在家啊？”文兰说：“小彬上学去了，黄龙下地看看玉米苗出得齐不齐。你们要是找他，我下地去把他叫回来。”牛义说：“你爹前儿个去了牛湾，说想把他种的地也分给你们两家，他叫俺俩过来，把小龙他们弟兄俩叫到一块，看看以后你爹跟你娘的养老问题咋办。”

 第二十一章

    文兰说：“就是不种俺爹俺娘的地，该养活他俩也得养活啊！儿女养活自己的爹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啊！”牛仁赞许地点了点头。牛义问：“你家跟小虎家，一家养活一个老的，你看中不中？”文兰说：“咋着都中，俺养活两个老的也中。小虎他两口子要是不想让俺爹俺娘住在他那个院子里，让俺爹俺娘住在俺家也没有啥问题。”牛仁站了起来，“外甥媳妇，俺俩先去你爹那院，你去地里喊喊小虎，让小龙也去前院。”文兰说：“中，我现在就下地找他！”

    文兰把两个舅舅送到大门外，然后她骑着自行车下地去找黄龙。

    等黄龙急急忙忙来到父母住的院子，看见几个人都坐在堂屋等着他。黄龙一见两位舅舅，连忙跟他们打招呼。牛义指了指一个板凳，示意他坐下。

    牛仁喝了一口水说：“上一回俺俩就来了一趟，黄虎算是把家跟你爹分开了。原来说的一家喂一头牲口，我看现在还是在一块喂的。俺俩这一回过来，就是把这个家给你们分清。你爹、你娘也都上了年纪，牲口也不想喂了，地也不想种了。以后，你们弟兄俩谁喂谁家的牲口，你爹的几亩地，你们一家种一半，他今年种的豆子将来就由你们两家去收。你们看中不中？”黄龙和黄虎都没有提出异议。

    老牛说话了：“小龙、小虎，今儿个你们的两个舅舅都来了，我把我跟你爹的想法也说说。把俺两个也分开吧，正好一家一个。如果是俺俩有个头疼脑热，花个三块、五块钱，俺也不会跟你们两家要；要是得了大病，跟着哪一家，哪一家出这个钱。不管俺两个跟着谁，以后的养老送终就由那一家负责。这个院子俺也不住了，你们俩给俺在外面盖上两间房，一家一年给俺俩六百斤麦，也不用再给俺钱了。吃不完的麦子，俺卖掉换成钱。花生、黄豆、红薯、绿豆这些东西，你们两家愿意给俺一点俺就要，不给俺，俺也不计较。”

    黄龙说：“娘，你放心吧，只要俺家种的有，肯定得先给你俩送过来一些。”牛仁说：“你们弟兄俩都听见了，如果有谁不愿意，就说说你们的意见。”黄龙说：“中，咋着就中。不管俺爹、俺娘跟着哪一家，都不能缺他们吃、缺他们穿，有了病立即就得给他们看。”

    黄龙停了一下，对老牛说：“娘，俺两个舅今儿个都来了，他们还没有在我那院儿吃过饭。我过来的时候，文兰去赶集了，她说去买几个菜，今儿晌午咱都上我那院儿吃饭。”牛义说：“中啊！”牛仁问黄虎：“小虎，你说说你的想法吧。”黄虎站了起来，“大舅，我过去问问卞秀吧。”牛仁笑着说：“你去吧。”

 第二十二章

    黄虎本来担心卞秀会因为父母搬出去要再花钱给他们盖房子而不愿意，没有想到卞秀一听他讲完就说：“中，是他俩愿意搬出去的，咱也没有撵他们。他们搬出去好，我落个清净，那一家也不会再来这个院子了！”

    黄虎问：“那其他的事儿都中不中啊？”卞秀不耐烦地说：“都中，只要他们老两口搬出去，啥事都中！”黄虎又小心翼翼地问：“那咱爹跟咱娘，咱要哪一个啊？”卞秀说：“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嘛，要老婆儿不要老头！”黄虎领了圣旨，这才回到父母那里。

    牛义问黄虎：“小虎，你媳妇咋说的啊？”黄虎的脸一红，“她也没有啥意见，就按俺娘说的办吧！”老牛说：“小龙、小虎，我先把丑话说到前头，以后你们都跟自己的媳妇说说，你们两家的小孩，我都一样看待，到我那儿，有啥吃的东西我都会让他们吃。不要到时候再有意见，说俺俩向这家、偏那家了！”两兄弟都表态说不会。

    牛仁说：“你娘刚才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我就不说了。今年的麦子刚打下来，你们就不用给他们了。等收了秋，每一家都给你娘送些黄豆、花生、红薯。等明年的新麦打下来，你们晒干以后，一家给你爹、你娘送过去六百斤。还有一个事儿，你们两家看看谁要你爹，谁要你娘？”黄龙说：“俺要谁都中！”黄虎说：“那我要俺娘吧！”黄尚德说：“那也好！亚茹还小，正好叫你娘领着她玩。”

    牛仁说：“那就这样定了！你爹跟着老大，你娘跟着老二。马上就该锄庄稼地了，等忙过去这几天，你们就开始准备给他们盖房。不管花多少钱，你们兄弟俩平摊。开始盖房的那一天，别忘了叫俺知道，我跟你二舅过来看看。”牛义问：“小龙，你有意见没有啊？”黄龙说没有，牛义又问黄虎，黄虎也说没有意见。黄龙说：“那走吧，都去我那院儿吃饭。”大家都站了起来，黄虎朝自己的屋子走去。黄龙喊他：“小虎，到后院陪咱舅喝两盅。”黄虎头都没有回，“我不会喝酒，你们过去吧！”

    几个人来到了黄龙家，看见文兰正在灶屋忙活着，她一见舅舅过来了，赶紧出来给他们打招呼，她又对黄龙说：“黄龙，你不经常抽烟，也不知道买烟。你就不知道咱两个舅都会抽烟吗？我赶集的时候买了两盒，烟在桌子上，你拆开让咱舅抽！”牛义说：“大姐，你真有福啊，这个外甥媳妇真懂事！”老牛笑了起来：“有福，我就是有福啊。”文兰和卞秀都是中等身材，文兰眼睛不太大，单眼皮，皮肤有点黑，脸上有几个雀斑。卞秀长了一双大眼睛，双眼皮，皮肤白净。论长相，卞秀比文兰要强一些。但文兰爱说爱笑，卞秀却像一个闷嘴葫芦。也不知怎么回事，或许是文兰比卞秀早几年过门，老牛觉得她跟大儿媳妇要更亲一些。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她跟大儿媳的关系比她跟两个女儿的关系还要亲近。

 第二十三章

    文兰说：“娘，你们几个都上堂屋说话去吧，菜马上就好了！”老牛说：“让你爹他们几个去堂屋吧，我给你烧锅。”黄尚德几个男的去了堂屋，老牛去灶屋帮文兰做饭。

    过了一会儿，小彬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地回来了。他闻到了灶屋里的香味，就跑了进去，嘴里嚷着：“妈，你做的啥好吃的啊？我吃，我吃！”文兰用筷子把炒鸡蛋夹了几块，盛到一个小碗里让小彬吃。

    老牛坐在灶台边，一边烧着地锅一边喊孙子：“小彬，来，让奶奶尝尝鸡蛋好吃不好吃吧？”小彬乖乖地端着小碗来到奶奶身边，他夹了一块放进老牛的嘴里，老牛说：“真香！小彬，咱们分家了。你爷爷分给了你们家，我分给了你叔叔家。以后咱就不是一家人了！”小彬一听，把碗扔到了地上，大哭了起来：“咱不分家！咱是一家，不许你跟俺叔叔是一家！”老牛听了这话，眼睛湿润了，她连忙说：“不分家，我跟俺大孙子不分家！”文兰忙问：“娘，真的分了？”老牛点了点头，小彬又哭了起来，“不分家，咱不分家！”老牛急忙说：“没有分，没有分！乖乖，奶奶啥时候都跟小彬是一家！”

    文兰把几盘菜端到堂屋，又送去几双筷子，几个男的便开始喝酒。牛义说：“我听见小外孙回来了，让他也过来吧。”黄尚德便出来把小彬喊到堂屋去吃菜。

    文兰在灶屋问婆婆分家的事，老牛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文兰说：“娘，俺腾出来一间房子，你跟俺爹就住在俺家吧？”老牛摇了摇头说：“你们谁家我也不住了！你们给我盖两间房子，我跟你爹住在里头，也让老头、老婆儿享几年福吧！”文兰说：“那也好，以后我就不用再看卞秀的脸色了！”老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有答话。

    看婆婆的心情不好，文兰就改换了话题。婆媳俩一边聊着天一边准备着午饭。

    在堂屋里，几个男人的脸都喝得红扑扑的。牛义说：“小虎这个孩子咋恁怕老婆啊？”黄尚德说：“小虎也不能说是个赖孩子，就是两口子都不喜欢热闹，小虎这孩子从小就是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去。”

    几个人喝完两斤白酒，老牛从灶屋走了进来。他问黄尚德喝多少酒了，黄尚德说喝两瓶了。老牛就说：“都是咱自己人，酒谁都不能再喝了！天热了，谁喝得多了都不好。前年小仁跟小义到咱家来，有几个人都没有吃成饭。捞面条做好了，马上就端过来了。”小彬说：“奶奶，我不吃面条了！”老牛说：“多少你得吃一点啊！”黄龙说：“他不想吃就不让他吃了，他吃菜都吃饱了，一盘鸡蛋他得吃一半！”小彬拿起书包跑了出去。

 第二十四章

    不一会，文兰把几碗捞面条送进堂屋，几个人就开始吃饭。吃罢午饭，大家又闲聊了一会儿，牛仁兄弟就回家了。

    秋庄稼锄过一遍之后，黄尚德父子三人开始筹备盖房事宜。半个月后，黄龙兄弟俩请人在大路南边的一块空地上为父母盖了两间瓦房，又在旁边为他们搭了一个棚子当灶屋。当然，盖房子的钱是由黄龙和黄虎两家二一添作五平摊的。房子盖好后，牛仁兄弟俩特地来看了一回，他们感觉还满意。房子盖好一个月后，黄尚德老两口就搬了进去。

    家分开了，黄龙、黄虎兄弟俩的亲情也淡了。收秋的时候，黄虎把晒场设在另外一块地里，两家的晒场就不在一起了。打场和犁地的时候，黄虎去卞秀的娘家牵了一头牛，和他自家的那一头牛套在一起使唤；而黄龙则借用了几家邻居的耕牛。

    收秋种麦的时候，文兰看到村里有人买回了手扶拖拉机，用这些“铁牛”打场、犁地要比用牲口快得多，她就鼓动黄龙买一辆手扶拖拉机。黄龙说：“你光看拖拉机干活快，你就不知道一辆手扶拖拉机得多少钱！”文兰问：“得多少钱啊？”黄龙笑着说：“得两千多块钱，咱得多长时间能攒够这么多钱啊？就是把咱家的粮食卖完也不够啊！”文兰想了想说：“要不，咱先把家里的牛卖了吧，也省得你夜里再起来喂牛。再说了，一冬一春也不需要使唤牲口。如果咱现在就把牛卖了，喂牲口的料也能省下来几百斤啊，省下来牲口料不也等于省下来钱了嘛！”

    黄龙一想，文兰说的确实有道理，“这两天我去牲口市看看，要是价钱差不多就把咱家的牛卖了。”说完，黄龙又发愁了，“一头牛能卖多少钱啊？四、五百块钱顶天了，离买一辆手扶拖拉机还差得远啊！”文兰笑着说：“你先别急啊，咱一步一步来，钱不够咱就不会借一些嘛！小彬三个舅家里都养了几头膘猪，过年的时候他们肯定卖猪，年前我去一趟跟他们几个说说，到过了年咱买车的时候让他们都支援咱一点！”

    黄龙说：“你都想好了？”文兰得意地说：“我想好了，等明年春上，咱把手扶拖拉机买回来，再买一个收割机，收麦的时候给人家收麦就能挣钱。要是借来的钱多，就再买一个铁磙子，你还能开车给人家打场。有二年的时间，咱就能把买拖拉机的钱挣回来！”夫妻俩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第二十五章

    几天后，黄龙跟父亲说了他想把牛卖掉买手扶拖拉机的想法，黄尚德对他的想法很赞成，“那也中，牲口一年也用不了多少回，还得割草、打料喂它，算下来一头牲口也赚不了多少钱，还得天天伺候它。”黄龙说：“也不知道现在的牛价钱高不高？”黄尚德说：“现在的牲口价钱肯定不会高。种完麦，牲口的价钱就落下来了；到快过年的时候，牲口的价钱抬一点头；春上三、四月，牲口的价钱最高！”

    黄龙问：“因为啥会这样啊？”黄尚德笑了，“雨中买伞，雪中买柴，价钱肯定都不会便宜。牲口的价钱也是这样的，需用牲口干活的时候，牲口的价钱就贵；不需用牲口干活，牲口的价钱就便宜。”黄龙又问：“快过年了的时候，也不需用牲口啊？”黄尚德说：“快过年那一段，有人买牲口杀了卖肉。”黄龙这才恍然大悟。

    黄尚德接着说：“卖牛的事你不用管了，这两天我牵着牛到牲口市转转，价钱差不多我就把牛卖了。你太年轻，牲口市的经纪你都不认识，不一定能卖上好价钱！”黄龙笑着说：“听说那些经纪是两头哄啊？”黄尚德说：“也不能那样说，那些人是一手托两家，不管是买家还是卖家，价钱都得大差小不差。不过，你要是跟那些人熟，肯定会好一点！”黄龙高兴地说：“爹，卖牲口的事我就不管了！”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黄尚德来到黄龙家的院子，他咳嗽了两声然后问道：“小龙在家没有啊？”从堂屋传来文兰的声音：“爹，黄龙给俺永福哥帮忙杀树去了。爹，你回来了？坐屋里歇歇吧。”

    黄尚德走进堂屋，看见文兰正坐在草垫子上纺棉花。文兰站了起来，“爹，你渴不渴啊？我给你倒点茶。”黄尚德说：“别倒，我不渴。”文兰问：“爹，咱家的牲口卖多少钱啊？”黄尚德乐呵呵地说：“卖了七百多块钱！”说着，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文兰，“你把钱点点吧。”

    文兰接过小布包，小心把它打开，拿出一沓十元的钞票然后慢慢数了起来，“七十六张，这是七百六十块钱吧？”黄尚德说：“是七百六十块钱。本来是七百六十五块钱，打了五块钱的佣钱，就剩下七百六十块钱了。”文兰说：“卖得不少了，俺永福哥几个人说，咱家这头牛能卖七百三十块钱就不错了！”

 第二十六章

    黄尚德说：“确实是这样！刚开始的时候，有两个买牛的最高愿意出七百三十块钱，我没有卖给他们。后来，买牛的人越来越少了，我还以为今儿个说不成事了，就打算牵着牛回来。刚好又过去一个人，他相中了咱家的牛，愿意出七百五十块钱。我跟他要七百八十块钱，这时候一个牛经纪过来了，让俺俩各退一步。那个人出到七百六十五块钱，这个生意就做成了。”

    文兰拿起一张钞票递给黄尚德，“爹，这两天，天一明你就牵着牲口走了，饭都没有吃好，这个钱你拿着买酒喝吧。”黄尚德连连摆手，“这是咱自己的事儿，别说两天，就是三天也应该啊！”文兰说：“爹，今儿上午你就在这院儿吃饭吧，一会儿我去把俺娘也叫过来。”黄尚德说：“我回去吃，今儿早上我出来的时候，你娘就说俺今儿晌午吃芝麻叶面条。我走了，你把钱收起来吧。”文兰拿着这笔钱，高兴地合不拢嘴。

    腊月初六这天，黄龙和黄永福一块去周家口买回一辆手扶拖拉机，引得邻居们都来观看。第二天，在黄永福的指导下，黄龙学会了开手扶拖拉机。得知黄龙家买了手扶拖拉机的消息后，黄虎和卞秀也商量要在春节后买一辆手扶拖拉机。

    春节到了。从大年初一这天开始，晚辈不仅要到同村的长辈家拜年，并且还要去姑家、舅家、姨家等长辈那里拜年。黄龙结婚后，兄弟俩就一直相约在初三的上午一块到牛湾给舅舅、妗子拜年。但是在这一年的春节，他们谁都没有邀约对方一起去看老舅。黄龙是在初二早上去的舅舅家，黄虎则是在初四的上午去舅舅家拜年。从此，弟兄二人有意不在同一天去给亲戚拜年。

    春节后，黄虎请他的岳父帮他家卖掉了那头耕牛。很快，黄虎也买回一辆手扶拖拉机。

    第二年，村里重新分配了责任田。黄尚德不再作为户主，他们老两口的名字分别分在了两个儿子家。黄龙和黄虎作为各自家中的户主排号分地，他们两家的责任田都没有挨着。

    平时，黄龙和黄虎极少有联系。有时，他们在父母住的地方碰面，黄龙夫妇跟黄虎夫妇几乎不说话。在父母的影响下，小彬和亚茹也几乎不在一起玩耍，他们在路上碰见了也不说话。黄尚德老两口看在眼里，痛在心中。

    按照当地的习俗，有几个儿子的家庭，先成家的那些儿子都会跟父母分家另住。最后成家的小儿子往往跟父母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一般情况下，小儿子不会同父母分家，他理所当然地会继承父母的家业，相应地，小儿子对父母的赡养义务也就多了一些。黄虎小两口和父母分了家，并且又让父母搬出去住，族人和邻里对他们的行为颇有非议。

 第二十七章

    卞秀夫妇住在老宅子里，而文兰一家的房子则建在村后面新划的宅基地上，和她做邻居的也大都是同辈的年轻人。文兰性格开朗，平常喜欢和同宗族的妯娌们交往；而卞秀只喜欢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和妯娌们的来往就少了一些。

    每逢家族中有了红白喜事，大家都会前去帮忙，文兰总是会和妯娌们有说有笑的，卞秀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干活。时间久了，卞秀感觉妯娌们大多都跟文兰关系好，因此她越发地同那些她认为跟文兰关系好的都疏远了，而那些人自然也不会与她多来往，她就认为肯定是文兰在背后经常说了她的坏话。因此，她从心底更加恼恨文兰。族中有事，妇女们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言语就更少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黄小彬已经是一位小学五年级的学生，而黄亚茹也上了三年级。黄龙和黄虎每家都又生了一个孩子，两家都是男孩，都是由黄尚德老两口照看着。

    这一年夏天的一个上午，村里召开了一次村民大会。在会上，支书和村主任先后讲话。他们说按照上级的精神，要在全体村民中评选十星文明户，十星包括勤劳致富星、计划生育星、遵纪守法星、孝老敬亲星、团结友爱星等。村里先给大家一周的时间来讨论酝酿，然后每个村民小组推选几位代表，按照上级制定的十项内容，给每家每户打分，确定得星的数目，并且还要张榜公示，接受村民的监督。最后，每家每户都发一个牌子，这一家得几颗星就在牌子上订几颗星，还得把这个牌子挂在大门口显眼的位置。

    散会以后，村民走在回家的路上议论纷纷，有的说这是对群众进行教育，引导大家向先进看齐。有的人还说，这跟土改的时候划家庭成分是一样的，哪一家得的星少了，将来孩子上大学、参军肯定都会受影响，孩子找对象也会成问题。

    回到家里，卞秀一屁股坐到板凳上，半天都没有动。等到黄虎到家的时候，她还呆呆地坐在那儿。黄虎见她这般模样，就问她：“你这是咋了？哪儿不舒服了？”卞秀抬头看了看黄虎，很无助地说：“黄虎，这个会你也参加了。看这一回咋办吧，听人说这跟以前划成分是一样的。要是咱家的星少了，将来咱的孩子上学、找媳妇都会受影响啊！”黄虎也是一筹莫展。

    夫妻俩商量了一大阵子。最后，卞秀有了一个主意，她对黄虎说：“后边咱永福哥不是村干部嘛，我去找咱桑美嫂子问问，看看她有啥好办法没有。”

 第二十八章

    卞秀来到了黄永福家里，看到黄永福的老婆桑美正在院子里用一根棒槌捶打着晒焦了的绿豆角，桑美一见卞秀过来了，就说：“卞秀过来了，你咋有空出来转转哪？”卞秀笑着说：“我这一阵儿没有啥事，就想过来跟美嫂子你说说话。”桑美说：“那好啊，我去给你拿一把椅子去。”卞秀连忙说：“嫂子，不用去拿了，你正忙着，我一来又给你帮倒忙。”

    桑美给卞秀拿了一把小椅子，卞秀坐了下来，问桑美：“美嫂子，今年你家种了多少地的绿豆啊？”桑美说：“种了二亩地。早知道我就不种这么多了，天天都得去摘绿豆角，前面的绿豆角摘完了，后面的绿豆角又黑了一层，还得去摘，天天累得腰疼。你永福哥天天跑着去开会，也不给我帮忙。两个孩子下地干了一会，就嫌热跑回来看电视，再也不愿意去了。”卞秀说：“谁叫你这么能干了！要不然，俺永福哥也不会恁放心啊！明儿个俺家里不忙，我去帮你摘绿豆吧。”桑美笑着说：“不麻烦你了，南庄你表大娘天天来帮我干活。”

    卞秀也笑了，“天底下老人的心都是一样的，你心疼俩孩子，舍不得让他们下地干活，南庄俺表大娘心疼她闺女，天天过来给你帮忙。”桑美说：“有啥办法呢，妞妞跟狗蛋两个孩子都上初中了，平常学习紧张，假期里还有作业得做，就让他们歇歇吧！”卞秀问桑美：“嫂子，我跟你打听一个事，听说这一回评十星文明户，跟以前划成分是一样的，这是真的吗？”

    桑美明白卞秀的心病，就说：“也可能是真的。我听你永福哥说，这几年地分开了，会也比过去开得少了。有的人只顾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顾自己发家致富，集体的事也不管了。亲戚邻居谁家有事，他也不露面了。还有的不孝敬父母，兄弟妯娌间相处不好，邻里不团结。上级发现了这个情况，就搞了这个活动。不管是不是跟划成分一样，你想想啊，那些凡是得星少的户，将来肯定会受影响啊！”

    卞秀感到桑美说的那些情况，自己不少都占了，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卞秀急忙问：“嫂子，俺跟黄龙家的那事儿，会不会影响俺家这一回的评星啊？”桑美说：“那当然会影响了，你们这是弟兄妯娌不和睦，团结友爱这一项你们就不符合。”卞秀低下了头：“嫂子，我年轻不懂事。但是，俺两家不团结，能光怨我跟黄虎俺两口子吗？”

 第二十九章

    桑美了解文兰和卞秀两个人的脾气，文兰爱说、爱笑、爱热闹，她乐于与别人交往。而且，在与族人以及邻居交往的时候，她从不斤斤计较，即使吃一些小亏也从不放在心上。别人找她帮忙，她甚至不吃饭就会前去帮忙，有时，就是让她再搭上一些东西也在所不辞。而卞秀偏偏不喜欢热闹，与别人交往时，她不愿意占别人的便宜，但也不愿意吃亏。她就是借别人一根针也一定会还给人家。当然，当别人从她家里借了这样针头线脑之类的小东西，还给她的时候，她毫不推辞就收下了。如果别人忘记还给她，再见面的时候，她会显得很不高兴。

    不管是家人还是外人，文兰和谁吵了架，过不了两天，她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依旧会和这个人有说有笑。文兰之所以人缘好，是与她的这一个特点分不开的。而卞秀则不然，别说是跟哪一个人吵过架，即便是有人当面说了让她不快的话，她也会好长时间对这个人带理不理的。跟文兰说话的时候，她们这些妯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有什么顾忌。跟卞秀说话的时候，她们都会小心翼翼，以免自己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就把她给得罪了。

    卞秀对文兰爱说爱笑的脾气很是看不惯，刚进门的时候，卞秀对文兰有些容忍。后来，卞秀就干脆不跟文兰有过多的接触。卞秀不喜欢文兰一家的主要原因还在于她完全不能接受他们爱占老人便宜的行为。在她的心里，她一直认为黄龙既然跟老人分开了家就应该分得瓜清水白，井水不沾河水。黄虎是黄尚德的小儿子，老人就应该无条件地和他们站在一块，他们才是老人财产的唯一继承者。但她从来就没有想过，父母的想法会跟她的想法一样吗？老人帮黄龙一家，她就感觉他们偏向大儿子一家。因此，她从心底也怨恨公公婆婆。

    桑美笑着对卞秀说：“当然不能光怨你们两口子，黄龙两个人也有责任。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啊！”停了几分钟，卞秀又问桑美：“美嫂子，你能不能跟文兰说说，俺愿意团结。将来评选的时候别把俺家团结友爱这颗星星去掉，中不中啊？”桑美笑了笑说：“既然你有这个想法，这是个好事，我这几天就去跟文兰说。你得给我保证，将来不能跟她再吵架了！”卞秀说：“嫂子你就放心吧，将来我保证跟她团结。”桑美又说：“团结友爱星有没有你家的，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啊。不过，如果你跟文兰能和好，评星的时候，那些代表肯定也会考虑这个情况！”

 第三十章

    几天后，桑美在路上遇到文兰，就把卞秀跟她说的话告诉了文兰，文兰听了，半信半疑地问桑美：“美嫂子，这是真的吗，你不是哄我吧？”桑美说：“我啥时候骗过你啊，你还不相信我吗？”文兰说：“我相信你！既然她这样说了，我以后也要跟她团结。也不能光怨她，我以前做的也有不对的地方。”桑美笑了起来：“这就对了！妯娌们和和睦睦的，对你、对她都好，不比现在两个人见了就像仇人一样好吗？”文兰和卞秀在路上见了面，又开始互相打招呼了。有时，她们在黄尚德老两口的住处看见对方的小孩，也会做出善意的举动。

    对于两个儿媳妇的改变，黄尚德老两口看在眼里，喜在心里。黄家的族人和邻居们见到文兰和卞秀妯娌俩的变化也很高兴。

    有一次在吃饭的时候，桑美对黄永福说：“‘评星’这个事真是不赖，文兰跟卞秀几年都不搭腔了，因为‘评星’，现在妯娌俩又开始说话了。”黄永福笑了，“上一次我去乡里参加三级干部会议，乡党高官就说了，‘评星’是手段，不是目的。目的就是弘扬正气、鞭策落后。不是为了评出来谁家落后，是为了大家都向那些先进看齐！”

    他们的儿子不解地问：“爸，三级干部会议是哪三级啊？”黄永福说：“就是乡里的干部、行政村的干部、村民小组的干部！”

    一个月过去了。十星文明户的结果出来了，黄龙和黄虎家都是九颗星，因为他们两家都违反了计划生育，九颗星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黄虎两口子算是松了口气。很快，按照评选的结果，村委会在每家的大门口上方钉了一个红色的铁牌子，牌子上是这个家庭所得的星星个数。

    村委会又召开了一次村民大会，那些当选“十星文明户”的户主披红戴花，并坐在了会场的前排，村支部书记和村长当场为村里的十星文明户颁发奖金。虽然奖金只有五十块钱，但引来了会场很多羡慕的目光。钱倒是小事，关键这是一项荣誉啊！

    回到家后，黄虎沮丧地对卞秀说：“就因为咱超生了一个蛋子，咱家这一辈子也选不上十星文明户了！”卞秀说：“评不上‘十星’户的又不是咱一家，你怕啥啊？黄龙他们家不是也没评上‘十星’户嘛！只要没有落到文兰的后面，我就高兴！”

    几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评选十星文明户的事情渐渐地没有人再提了。走在路上，卞秀再遇见文兰，她把头一低就过去了。按照卞秀的要求，黄虎见了黄龙两口子也是不理不睬。

    卞秀绝对不会想到在若干年后，她会遇到一场大难；她更不会想到，黄龙和文兰还会主动向她伸出援助之手。

 第三十一章

    一九九七年深秋的一个早上，黄尚德突然感到肚子疼，吃不下饭。老牛连忙到黄龙家，把这个情况告知了黄龙。

    黄龙正准备吃早饭，一听说父亲病了，就放下来碗筷，立即用手扶拖拉机拉着父亲去乡卫生院看病。

    他们到了乡卫生院，卫生院的医生问了黄尚德的情况以后就对黄龙说：“咱这乡级卫生院的条件有限，你赶紧把老头送到县医院吧！”

    黄龙不敢停留，立刻开车把父亲送到县医院。到了县医院，黄龙先去挂号，然后领着父亲去门诊楼二楼医生去找一位姓李的医生。李医生询问黄尚德几句后，就让黄尚德到三楼去抽血化验、做彩超。

    黄龙把结果拿给医生，医生初步诊断黄尚德是肝癌中晚期，建议他马上住院。黄龙去收款处交了押金，安排好父亲住院。过了一会，有护士过来给黄尚德扎针输液。针扎好以后，黄龙急忙去医院大门外给父亲买回来几个包子，但黄尚德吃了一个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黄龙坐在病床边安慰着父亲，说父亲只是得了胃炎，医生说输几天液就会好了。到了半下午，黄龙对刚输完液的父亲说，他要回家拿几件换洗的衣服，让黄尚德躺在床上睡一会儿，他就走出了病房。黄龙又去护士站找值班的护士交代了一下，就匆匆忙忙地开着手扶拖拉机回家了。

    黄龙回到家里，文兰连忙向他询问公公的病情。黄龙对她说：“咱爹得了癌症，现在住在县医院。这个事你可别对咱娘说，她要问，你就对她说咱爹得了胃炎，住几天院就好了。我身上只带了二百多块钱，你把家里的钱给我找出来，再给我拿两件换洗的衣裳。我去见见咱娘，一会儿我还得去医院照看咱爹。”

    说完，黄龙又匆匆地去见母亲。老牛这时候正在家里焦急地等待着老伴的归来。

    她一见大儿子回来了，就连忙问：“小龙，你爹咋没有回来啊，他得的是啥病啊？”黄龙故作轻松地答道：“俺爹是小毛病，医生说是胃炎，说他输几天液就好了。我回来给他拿几件衣裳。”老牛又问：“不就是在卫生院嘛，离咱家就几里地，还需要拿换洗的衣裳吗？”

    黄龙说：“我嫌乡卫生院的条件不好，把他送到了县医院了。”老牛一听，就急了：“要是一般的炎症，根本值不当去县医院啊，你净是诳我！”

 第三十二章

    黄龙笑着说：“娘，你还不相信我吗？俺爹就是得的胃炎，住几天院就好了。你就在家里等着吧！娘，你快把俺爹的衣裳拿出来给我，我还得赶紧去县医院，别让俺爹一个人在那儿等急了。”老牛收拾了几件衣服交给黄龙，黄龙拿过那些衣服就回了自己的家。

    等黄龙回到家里，文兰已经给他收拾好了几件衣服，并且把一沓钱放在了桌子上。黄龙问她：“这是多少钱哪？”文兰说：“不到一千块钱。”黄龙把钱装进衣兜里，对文兰说：“恐怕这些钱不够用，这几天你把家里的玉米卖了吧，需要钱我再回来拿。”黄龙又补充了一句：“孩子回来了要问，可不能说咱爹得的是癌症，也别跟其他人说。”说完，黄龙拿着衣服匆匆地走了。他步行来到村后的公路上，然后乘公共汽车去了县医院。

    黄龙走后，老牛实在放心不下，她就去了黄龙家。老牛问文兰黄龙回来跟她咋说的，文兰说：“黄龙说，俺爹得了胃炎，在县医院滴几天水就中了。”老牛说：“你们两个人可不要哄我啊！”文兰说：“娘，你放心吧！医生说了，俺爹就是小毛病。娘，我去做饭，你就在这吃晚饭吧。”老牛说：“我晌午吃得饱，今儿黑不能再吃了。”

    老牛从黄龙家里出来，心里还是非常忐忑，她回到家里坐卧不安。她仔细想了想，趁天还没有黑就去了黄虎家。

    老牛来到黄虎家。此时，卞秀正在灶屋做饭，黄虎和儿子在堂屋看电视。老牛进了堂屋，叫了一声黄虎，黄虎问：“娘，你咋这时候过来了？”老牛说：“你爹早上肚子疼，你哥带着他去了县医院。今儿下午你哥回来拿衣裳，说你爹得住院。我问他你爹得了啥病，你哥说是胃炎。我咋想咋感觉不对劲，要是胃炎的话，还需要在县医院住院吗？我想看看你有空没有，你要是有空，明儿个就带着我去看看你爹。”说着说着，老牛就更咽了起来。

    黄虎有些不耐烦地说：“娘，我经常见俺爹给俺哥家干活，他身体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嘛，他会有啥病啊？一个胃炎算啥啊？你没有听人家说嘛，十人九胃，滴几瓶水不就好了嘛！咋还需要去看他啊？”老牛哭着说：“我心里难受啊，你要是不去，明儿个我就自己步行去。”黄虎想了一想说：“娘，你先回去吧！马上天就黑了，你就不好走了。我去问问卞秀，要是明儿个没事，我就过去跟你说。”

 第三十三章

    正说着，卞秀走了过来。老牛把事情给她说了，卞秀说：“咱娘叫你去，你就去吧！再忙的事也得往后推推啊。就算咱爹没有跟着咱，没有给咱家干活，他是咱爹，你也得去看看呐！”老牛也不管卞秀的话里是不是带刺了，就对黄虎说：“小虎，那我明儿个早上就等着你了。我多做一碗饭，你也过去吃。”说完，老牛就抹着眼泪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黄虎还没有起床，老牛就站在大门外喊他。黄虎起床去开大门，老牛正在大门口那儿等着他。母亲说：“小虎，你先去洗洗脸，我把咱俩的饭都做好了。你马上过来，吃了饭咱就走。”母子二人吃罢早饭，老牛急得连碗筷都没有收拾，就催促着黄虎和她一起去村后的公路上去搭车。

    母子二人来到了县医院，黄虎先去打听了一下黄尚德的病房，然后两个人在病房找到了黄尚德。黄尚德正坐在病床上喝粥，黄龙坐在他身边。老牛一见黄尚德，就急切地问：“小龙他爹，你现在咋样了？”黄尚德惊讶地问：“你咋来了？我好多了。”黄龙搬了一个板凳让母亲坐下。

    老牛坐了下来，还一边用手擦着眼角的泪水，“小龙回家说你得了胃炎，住几天院就好了，我不放心，一夜都没有睡着。我去跟小虎说了，他就领着我来看看你。”黄尚德问黄虎：“小虎，你们吃饭没有啊？”黄虎说：“吃了。俺娘烙了几个饼，煮了几个咸鸭蛋，俺在家吃了饭过来的。”

    过了一会儿，一位年轻的女护士过来给黄尚德测量体温和血压。老牛紧张地问：“妮儿，他的血压高不高啊？”女护士笑着说：“血压正常，高压一百三，低压八十，血压没有问题。”两分钟后，黄尚德把血压计递给护士，护士认真看了看。老牛又问：“他烧不烧啊？”“放心吧，大娘，俺大爷的体温也正常，三十六度八。”护士把测量到的数据记录到小本子上就出去了。

    又过了几分钟，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护士过来给黄尚德输液。黄尚德躺在病床上，对黄虎说：“小虎，我这没有啥事了，过一会你跟你娘还回家吧！”老牛对黄龙说：“小龙，你回家吧，我在这伺候你爹。”黄龙说：“娘，你也不识字，交钱、拿药的活你都干不了，这儿跟咱家不一样，出了医院的门，东南西北你都不一定知道！”

 第三十四章

    老牛笑着说：“你说得对，我一进城就迷了！”黄龙说：“在医院里睡觉也不方便，一张病床一个人。昨儿晚上，等俺爹睡着，我就在外面长椅上躺的。现在小麦都种上了，我在家里也没有多少啥事，就在这儿照看俺爹几天吧。”黄虎说：“娘，要不咱就回去吧，就是人再多也帮不上啥忙啊！”黄龙说：“娘，你们就回去吧！”黄尚德也一再催促他们回家，黄虎就和母亲一起回家了。

    短短的几天时间里，黄尚德在县医院住院的消息就被马家营的村民和他家的亲戚知道了。每天，都会有一些人到医院来看望黄尚德老汉。

    对于同村来的人，黄龙还是向他们隐瞒了父亲的病情。但对于两位姐姐和舅舅，黄龙却没有敢隐瞒。黄娇和黄艳得知了父亲的病情，她们非常难过，但也不敢在黄尚德面前流露出悲伤，只有暗自垂泪。姐妹俩对老父亲放心不下，便三天两头来医院看望他。

    牛仁和牛义得知了姐夫的病情后，他们都带着各自的妻儿前来看望黄尚德。在病房里，牛湾来的这些亲戚笑着跟黄尚德聊着天。牛仁的大儿子牛奋斗说：“姑父，你操劳大半辈子了，也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医生、护士一天几遍来查房，俺小龙哥顿顿把饭端到你手里。好好享受享受吧，等过几天你的病好了，回到家就没有这样的条件了！”

    黄尚德很无奈地说：“医院的条件再好，我也不想待这儿。在这儿住了两天，我觉得没有啥事了，小龙他不让我回家，说炎症还没有消下去。”牛奋斗说：“姑父，你就多住几天呗，反正又不花你的钱！”黄尚德笑了，“你这个孩子，不花我的钱，不花你小龙哥的钱吗？他的钱也是钱啊！”

    牛湾来的这些人又跟黄尚德说了几句就跟他告辞，黄龙把他们送出病房。牛仁他们几个都有过亲人患病死亡的经历，来到病房外，舅舅和妗子都宽慰黄龙，让他尽量给父亲治疗，但也要做最坏的打算，黄龙含泪点了点头。

    眼看过了一个星期，黄尚德也没有出院，老牛便知道老伴的病不是胃炎那么简单了。这天下午，她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步行来到杨柳湾村的黄娇家让大女儿送她到县医院。黄娇说：“娘，今儿个有点晚了，你在俺家住一晚上。明儿个吃了早饭我领着你去县医院。”母亲只好同意了。

 第三十五章

    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黄娇陪着母亲来到县医院。见到黄尚德后，老牛说她也要留下来照顾老伴。黄龙不愿意让母亲也在医院陪护，“娘，你没有看见嘛，一间病房住三个病号，三张床就差不多把一间房子占满了。我还得躺到外面长椅上，你非得在这儿，你住哪儿啊？”老牛说：“没有地方住也不要紧，刚才我让你大姐出去给我买一张席，晚上我就躺在你爹的床旁边。”

    和黄尚德同病房的一个病友是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汉，他对黄龙说：“你娘她愿意陪着你爹，就让她住在这儿吧。你来一个星期了，你回家歇两天吧。”黄龙说：“俺娘没有出过门，拿药她就不知道到哪儿去拿。”那位老汉说：“没事，俺俩都有陪护的，到时候让他们帮忙下去跑一趟就中了！”

    正在这时，黄娇拿着几张彩色泡沫板走了进来，她对黄龙说：“小龙，我跟咱娘在这儿陪咱爹两天，你回家看看吧，等后儿个下午你再来。”黄龙想了想就同意了。

    黄娇把黄龙送出病房，黄龙拿出五十块钱递给大姐，“大姐，药费还有五百多块钱，应该够这两天用。这五十块钱你拿着，留着这两天买饭。”黄娇推开了他的手，“我带的有钱，你还把钱装起来吧。”黄龙只得把钱又装进衣兜里。

    黄娇低声对黄龙说：“小龙，我跟你说，你回家跟文兰说一声，我看咱爹的脸色不好，那些东西该给他提前准备了！”黄龙很难过地点了点头。

    自从来到县医院，黄尚德就怀疑自己得了重病，后来又见到这么多的人来看自己，心里基本上就明白了。后来，老牛坚持在医院照顾他，他心里全明白了。老伴来了以后，黄尚德的病情就开始急剧恶化起来，他吵着要回家，但老牛和黄龙都不同意。

    黄尚德在医院住了半个月。这天上午，李医生通知黄龙说他父亲的病已经没有治愈的希望了，让黄龙尽快把病人拉回家。

    黄龙对李医生说：“李医生，你给俺爹治吧，该用啥药就用啥药，俺家不怕花钱。”李医生苦笑着说：“我不是撵你们走。咱们农村的人平时不检查身体，到了岁数大的时候，一旦发现得了病，往往就很严重了。你父亲是胃癌晚期，回家给他准备后事吧。时间长了还能撑两个月，要是快的话，十天半月就不行了。”黄龙跟母亲商量了一下，决定第二天让黄尚德出院回家。

 第三十六章

    黄尚德出院前的那个晚上，李医生来到他的病房。他微笑着对黄尚德说：“大爷，要不是天冷，你的病几天前就好了。你既然想出院，明儿个我给你开些药，回家可别忘了按时服药。”黄尚德苦笑了一下，“中啊，我自己身上的病我自己明白。”

    黄尚德回家两天后，他就几乎不能下床行走了。白天，老牛伺候老伴，晚上黄龙过来照看父亲，黄娇、黄艳姐妹三天两头就会来马家营看望父亲。文兰把家里养的几只母鸡杀掉炖汤让黄尚德喝。每逢周末，在初中上学的黄小彬和黄亚茹都会去看望爷爷。

    阴历十一月二十四的早上，黄尚德咽气了，距他从县医院回家刚好一个月。守在一旁的黄龙和他的两个姐姐放声大哭，听到哭声的黄虎夫妇也跑了过来。

    不一会，文兰拉着小儿子亚彬跑了过来，文兰跪在老人的遗体旁哭得像泪人一样，亚彬趴在爷爷身上痛哭不止。

    过了一会儿，黄娇停止了哭泣，他对黄龙说：“小龙，别哭了，底下还有事得办啊。先派人去牛湾把咱舅叫来，有的事还得跟咱舅商量。”黄龙擦干眼泪，出去找了一个同族的年轻人让他去牛屯通知牛仁和牛义。

    黄龙回到父母住的小屋，黄娇说：“小龙，将来咱爹的后事不是得在你家办嘛，你别在这儿了，你跟文兰赶紧回家收拾收拾吧，咱舅他们来了，我过去喊你们。”黄龙说：“中，我马上就回家收拾。”黄艳说：“小虎，你也过去给你哥帮忙吧。”黄龙、黄虎和文兰就走了出去。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牛仁老两口、牛义、牛义的小儿子三个人一同来到马家营。他们到了黄尚德老两口的住处，说了几句，牛仁掀开搭在黄尚德脸上的那块白布，不禁老泪纵横，牛湾来的其他几个人也抽泣了起来，老牛、黄娇姐妹俩和卞秀也放声大哭起来。

    过了几分钟，牛仁擦了擦眼泪，“好了，都别哭了。”牛仁的老伴用衣襟抹着眼泪说：“大姐，你也别哭了。俺哥得了这个病，外甥、外甥媳妇、外甥女跑前跑后，端茶倒水，几个孩子伺候得都不错，都对住俺哥了，俺哥也算是一个有福的人。大姐，你也是七十岁的人了，也得注意你的身体！”黄娇说：“舅，因为俺爹的后事得在小龙家里办，刚才我让小龙、小虎去收拾收拾，我去把他们喊过来。”牛仁说：“不用喊了，你们几个劝劝你娘吧，我跟你二舅去小龙家看看吧。”

    牛仁、牛义来到黄龙家，黄龙和文兰就跪在舅舅的面前嚎啕大哭，黄虎见哥嫂跪下了，他也跪了下来。牛仁、牛义老哥俩搀起黄龙两口子，又让黄虎站起来。牛仁兄弟俩向他们询问了黄尚德临终前的情况，他们对黄龙夫妇的做法很是满意。

 第三十七章

    最后，黄龙跟两个舅舅商议，把黄尚德的丧礼定在了阴历十一月二十六。几个人又一起来到老牛住的地方，牛仁他们几个又劝慰了姐姐几句。然后，几个人就回牛湾了。

    舅舅他们走后，黄龙兄弟俩把父亲的遗体抬到了黄龙家里，兄弟二人用温水为父亲擦洗了身子，又为他换上了寿衣。

    接着，黄龙在院中放了一挂鞭炮，乡亲们就知道黄龙家要办丧事了。黄家的族人和邻居们来到黄龙家，他们一起帮忙把黄尚德的遗体放进棺材里。

    黄龙请二叔黄怀德负责操办丧事，“二叔，我年轻，没有操过啥心，俺爹的事还得你多费心！”黄怀德说：“其他话就不用再说了，都是咱自己一家人的事！马上我派人去亲戚家报丧，桌子、板凳、买菜的事，明儿个再说吧。”黄龙说：“二叔，俺爹操劳了一辈子，也没有享过啥福。他的后事一定得办得风风光光的！”黄怀德说：“只要他活着的时候，你孝顺就中了。人死了，啥都不知道了，风光不风光都是一样，也不需要大操大办！”

    黄龙说：“到时候我想请两班唢呐，二叔你看中不中？”黄怀德说：“要我说，一班唢呐就中了。别光讲排场，排场得俩钱！”黄龙说：“二叔，没事，多花几个钱也不要紧！”

    当天晚上，黄娇、黄艳、黄龙、黄虎、文兰和卞秀坐在灵堂守灵。黄艳问：“小龙，咱爹出殡那一天，不得把那两个孩子叫回来吗？”文兰不假思索地说：“一定得让他们回来，小彬跟他爷爷亲，咱爹也最喜欢这个孙子。要不是害怕影响他学习，今儿个就把他接回来了。”听了她的话，卞秀的脸色很是难看。

    黄娇急忙打圆场，“咱爹就是喜欢小孩，他对几个孩子都一样亲。有一回他还跟我说，他有三个孙子，就亚茹一个孙女，将来还等着亚茹给他送好东西吃呢。”黄虎说：“亚茹这个闺女也知道跟她爷爷、奶奶亲。她星期六下午回来，把书包往家里一放就去看爷爷、奶奶。”黄娇说：“都说隔辈亲，确实就是这样的。老人对孙子、孙女比对儿子闺女还亲。”慢慢地，卞秀的脸色才由多云转晴。

 第三十八章

    到了十点多，文兰说：“姐，天也不早了，咱娘一个人在那个屋里，咱也不放心。你们俩过去吧，好好劝劝咱娘，宽宽她的心。”黄艳站了起来，“那中，我跟咱大姐过去，今儿晚上就住在那屋了。”文兰又对黄虎说：“小虎，你俩也回家吧，家里还有一个小孩。”卞秀说：“那个孩子现在在咱娘那儿。”黄龙说：“你们都过去吧，明儿早上都过来吃饭。”卞秀说：“我跟黄虎吃了早饭再过来。”说完，她跟黄虎就走了。

    黄娇也站了起来，“小龙，我跟你二姐去咱娘那儿了，你也别坐到那么晚。天冷，夜里温度低，小心别感冒了。”黄龙说：“我知道，你们过去吧，我再坐一会儿。”黄龙找了一个被子披在身上，他在父亲的棺材旁守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黄龙的族人和邻居都前来他家帮助。人多好干活，很快，院子里的灵棚就搭好了。紧接着，堂屋的灵堂也建好了。上午十点多，同村和黄尚德家交好的一些人到灵堂来吊唁逝者，灵堂里不时响起一阵阵哭声。

    下午三点多，黄怀德派去买菜的几个人搬着几大塑料袋青菜和肉菜回来了，几个妇女连忙帮忙择菜。不一会，本村的厨师也来了，他开始准备晚上的几桌菜。

    黄昏，两支唢呐班的艺人也来到了黄龙家。黄怀德派人在黄龙家大门外摆放了两张八仙桌和几根板凳，又让人给那些艺人送去一些茶水。很快，唢呐班的艺人们就演奏出动听的音乐，引得一些老人搬着凳子前去欣赏。

    十一月二十六上午，黄尚德的亲朋都来到黄龙家吊唁。下午，黄尚德的亲人们和一些乡邻随着吹吹打打的唢呐班，把黄尚德送进了坟地。

    按照之前商定好的时间，第二天上午，黄龙、黄虎、文兰、卞秀、黄娇和黄艳六个人一起去牛屯舅舅家去谢孝。

    在牛仁家坐了一会儿以后，他们几个在两个舅舅的引领下，到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坟前烧了纸。中午，他们是在大舅牛仁家里吃的饭。饭后，牛仁、牛义还有他们的老伴一再叮嘱他们姐弟，要他们一定要照顾好母亲。

    牛义对黄虎和卞秀说：“小虎，你爹没有了，以后你们可要好好地孝敬你娘啊！”卞秀听了，心里很不高兴。不过，她还是笑着说：“俺两个舅、两个妗子都在这儿，你们放心吧！俺一定孝顺俺娘，有啥好吃的，一定让她吃；有啥好用的，一定让她用。”文兰在旁边说：“我也说说，俺爹是俺管的，现在没有俺爹了，将来俺娘有了啥事，俺对她跟对俺爹一样。”牛义的老婆说：“外甥媳妇，俺几个谁不知道你的脾气啊。俺就是对你放心。”听了这话，卞秀感到肺简直快要气炸了。回家的路上，卞秀一直板着脸。

    黄尚德去世后，老牛一个人住在那两间房子里。黄龙和文兰几次让她搬到他们家去住，和他们吃住在一块，但老太太就是不愿意。担心婆婆一个人寂寞，文兰不时过来陪婆婆聊天，隔三差五还给她送一些好吃的东西。

    按照当地的习俗，一般情况下，过五七和办丧事的时间不能隔年，所以为黄尚德过五七的日子就定在了腊月二十六。

    腊月二十六上午九点左右，黄虎、黄龙的几位堂兄弟和他们的老婆来到了黄龙家。随后，黄娇、黄艳姐妹陪着老牛过来了。接着，老牛的两个兄弟媳妇、黄尚德的几个堂姐妹、黄龙的几个堂姐妹、文兰的大嫂也来了。大约十点，卞秀陪着母亲也来到了黄龙家。

    十点半左右，黄娇姐弟四人、文兰妯娌俩以及黄尚德的几个侄子、侄媳妇、侄女到黄尚德的坟前祭奠一番，老牛、卞秀的母亲以及老牛的两个兄弟媳妇在黄龙家聊天。

    卞秀的母亲对老牛说：“嫂子，没有俺哥了，你心里得想开一点。你一个人别再住那儿了，来的时候我就跟小秀说，你还搬到老院住，跟他们一个锅吃饭。”老牛说：“没事，我住在那儿也习惯了。一个人也不要紧，我晚上不出门，天一黑就睡下了。吃饭也不算个事，我啥时候想吃自己就做一点。不是我不愿意跟小虎、卞秀他们一个锅吃饭。妹子，你也知道，咱上了年纪的人喜欢吃清淡的，他们年轻人不一样。我还自己做着吃吧。”

    卞秀的母亲说：“你说的也是实情。不过，马上该过年了，过年这几天你就别做饭了，就在小秀家吃饭吧。”老牛乐呵呵地说：“中，过年的时候我天天就到小虎家吃饭！”牛义的老婆说：“大姐，以后你就别自己做饭了。没有俺哥了，你一个人做一碗饭，还得刷锅洗碗，净是麻烦。你就跟小虎他们合锅吧，啥都不管了，外甥媳妇做好饭，你过去吃一碗就中了。你也上了年纪，也该享几年清福了！”卞秀的母亲说：“就是啊，自己的儿子、媳妇，他们伺候你也是应该的啊！”

    中午，黄龙准备了两桌丰盛的饭菜招待前来的客人和族人。几个男人坐一桌，他们一边喝酒一边闲聊着。女人们坐在一桌，卞秀的母亲和老牛坐挨着，文兰不停地给几位长辈夹菜。卞秀的母亲对女儿说：“小秀，看看你嫂子待人多亲，你得跟你嫂子好好学啊！”卞秀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由于已经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要准备过年的东西。午饭后，客人们便告辞离开了，卞秀也和她母亲一起离开了黄龙家。黄虎和几位堂兄弟帮忙把借来的桌椅还给主家，几个妯娌把餐具洗刷干净后，他们也都回家了。

    收拾停当后，文兰来到婆婆的住处。她看到老牛正在收取房前绳子上晾晒的衣服就连忙把她把衣服送进屋里。老牛问：“家里都收拾停当了？”文兰说：“收拾停当了。娘，马上就该过年了，你自己别做饭了，就到俺家去吃吧。”

 第三十九章

    老牛笑着说：“我有东西吃，今儿个你两个姐来，她们又给我送了不少吃的。”文兰说：“那你过年那几天去俺家吃饭吧。”

    老牛说：“我不能去你家。分家的时候都说好了，你爹分给你家了，我分给小虎家了。我要是过年去你家吃饭，外人咋说啊？今儿上午你表婶子跟我说，让我跟小虎他们合锅，我就没有愿意。后来她说让我过年的时候去小虎家吃饭，我就说中了。”

    文兰说：“不管在谁家吃，只要你不自己做饭就中。娘，今儿上午几个亲戚来，她们带的有方便面、火腿。我原来想着让你跟俺合锅，就没有给你送。回头我给你送过来一些！”

    老牛连连摆手，“别给我送，我这儿啥都有，你送的，你姐给我拿的。我一个老婆儿，能吃多少东西啊？”文兰想了想又说：“娘，今儿个亲戚拿的方便面跟火腿一共有十来箱，我想着给小虎他家一样一箱。你看中不中啊？”老牛高兴地说：“那咋不中啊？”文兰说：“那就等到吃了晚饭，我给他家送过去！”

    晚饭后，黄虎一家四口正坐在堂屋看电视，突然听到有人拍大门。卞秀对女儿说：“妞妞，你过去看看是谁过来了。”黄亚茹有些不情愿地出去开门。

    很快，黄亚茹跑回了堂屋，“娘，她来了！”卞秀不满地说：“这个闺女，他，他，他是谁啊？”正说着，文兰抱着一箱方便面和一箱火腿肠走了进来。

    卞秀很惊讶地问：“嫂子，你咋来了？”文兰把方便面和火腿放到地上，“今儿上午咱家亲戚来，带的方便面、火腿，我给你们送过来一点。”黄虎说：“让小彬他们弟兄俩吃呗，你又给俺送这么多！”文兰笑着说：“家里都有小孩，都尝尝！”卞秀对黄亚茹说：“妞妞，赶紧给你大娘拿一把椅子！”文兰说：“别拿，我不坐了。你们看电视吧，我也得赶紧回家。”

    卞秀把文兰送到大门口，“嫂子，你慢一点啊。”文兰说：“没事，你锁上门回屋吧。”从黄虎家出来，文兰满以为从此两家的关系会得到一些改善，但不久她就失望了，黄虎一家还是不跟他们家来往。

    卞秀回到屋，儿子俊宇问她：“娘，刚才那个不是亚彬的妈妈吗？她咋给咱家送东西啊？”黄虎笑着对儿子说：“亚彬他娘是你大娘啊，咱是一家人啊！”“咱跟她是一家人，以前我咋不知道啊？”俊宇不解地问。卞秀嚷道：“都别说话了，赶紧看电视吧。”

    这一年的春节，老牛是跟黄虎一家一起过的。

    自从黄尚德老两口搬出去住以后，每年的春节，来给他们拜年的亲戚都会把礼物送到他们的住处，他们要么在老两口住的地方吃饭，要么去黄龙家吃饭。亲戚带来的礼物，老牛会留下一部分，再把剩余的均分给两个儿子家。

    如今老牛在黄虎家过年，家里来的亲戚自然也都在黄虎家里吃饭。以前过春节，卞秀除了初二上午回一趟娘家以外，其余的亲戚家都是黄虎走的，他们家从没有招待过客人。而这一年从初二早上开始，陆陆续续就会有客人来到家中。有时是一个客人，有时会同时来几位客人。就是一个客人，也得给他准备几个菜。上午来的客人倒还好说，有的客人在早上七点多钟就来到了家，卞秀不得不从热被窝里起来给客人准备饭菜，这使卞秀很不耐烦。

    吃过饭后，黄龙和文兰也会过来给亲戚们拉拉家常，有时还会持续半个小时以上，这使得卞秀更加心烦。但大过年的，卞秀也不好发作，只是等客人离开后，把难听的话说给黄虎听。老牛也看出了端倪，就在心中打算，下一年的春节无论如何不能在黄虎家过了。

    过了正月初六，该来的亲戚都来过了，老牛就开始自己做饭吃。元宵节的晚上，文兰把婆婆请到家里吃了一碗汤圆。

    按照豫东的风俗，二月初二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看望父母的日子。这天上午，黄娇和黄艳先后带着礼物来看望母亲。害怕老母亲一个人在家会睹物伤情，她们便商量着把老牛接到她们的家去住上一段，一个女儿家先住上半月、二十天。老牛答应了，“去你们两家也中，不过，我还得再等几天。我得把家里的衣裳、被子晒晒再走。”黄艳问：“你得在家里几天啊？”老牛说：“两三天吧。”黄艳说：“那中，我到初六那一天拉一辆架子车来接你！”黄娇说：“等你在小艳家住上半个月，我再去接你。”老牛笑着说：“中啊，以后我就到闺女家混吃混喝了！”

    老牛提前到两个儿子家说了一声。二月初六上午，黄艳拉着架子车来接她，她让黄艳在架子车上放了两床被子，然后便和黄艳一块去了她家。老牛住在黄艳家里，黄艳不让她做家务。吃饭的时候，女儿总是把饭端到她的面前。开始的几天，老牛感到很不适应。她对黄艳说：“小艳，我不能在你家住了，我在你家天天光吃饭，不干一点活，我不成了一个废物了吗？一点意思都没有！”黄艳笑着说：“娘，家里就没有多少活，我还成天坐那儿看电视呢，你还干啥活啊？你要是没事干，就出去转转，跟那些老婆儿说说话。”老牛就按黄艳说的，出去找附近那些和她年龄相近的老太太聊天，这才感觉心情好了许多。

    婆婆走后，文兰每隔十天、八天就会去看望她一次。尽管两个女儿都给老牛提供了良好的食宿条件，但她却不愿长时间住在女儿家，她三番五次要求回家，黄娇、黄艳就是不答应。

    直到即将麦收的时候，在老牛一再要求下，黄娇才把她送回马家营的家中。文兰一见婆婆回来了，就去集市上买了一只大公鸡，炖了汤请婆婆过去吃饭。

 第四十章

    黄虎和卞秀两个人对老牛仍然是不冷不热的，他们很少去问老母亲的生活起居，但是该给她的粮食还会按时给她送。农闲的时候，黄娇、黄艳还是会把母亲接到她们的家中去住。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了。十年后，老牛已经八十岁了，她的身体还很硬朗。自从过了八十岁的生日，老牛就不愿意再去女儿家住。无论两个女儿如何劝说，她就坚持一个人住在那两间房子中，饿的时候就自己做一碗饭吃，两个女儿也很无奈。这时，黄龙家的大儿子黄小彬已经娶亲生子了，老牛当上了太奶奶。黄虎家的女儿黄亚茹在深圳打工的时候谈了一个山东的对象，后来她就嫁到了山东。黄龙的二儿子亚彬和黄虎的儿子俊博初中毕业以后，都到南方打工去了。黄龙跟着村里的建筑队出去干活，小彬小两口把儿子留在家，他们去西安卖早点。文兰在家照看孙子，她没事的时候会来跟婆婆聊天，有时请老牛去她家吃饭。黄虎两口子做起了走村串巷卖水果的生意，早上出去，晚上才回来，平时在白天，黄虎家的大门一直紧锁着。不过，黄虎偶尔也会拿一些品相不好的水果让老牛品尝。

    在老牛过了八十二岁生日不久的一天早上，她起床开门的时候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爬了起来。老牛挣扎着来到黄虎家的门口，发现黄虎家的大门紧锁着。她看到路上有一个玩耍的小女孩，便让她去把文兰叫来。文兰得知婆婆摔倒的情况后，抱着孙子跑到了婆婆住的屋里，她安慰了婆婆几句，就连忙找来了一辆架子床拉着婆婆和孙子去了乡卫生院。

    在乡卫生院，医生给老牛做了检查。还好，老牛并没有伤筋动骨，只是软组织有些损伤。医生对文兰说：“这个老婆儿年龄大了，恢复得慢了，得让她好好休息，以后可不能再让她做饭、洗衣服了！这一次是万幸，不然的话，她要是骨折了，你们得天天伺候她。”

    医生开了一些消炎药，嘱咐老牛要按时吃药。老牛拉着婆婆和孙子，在街上给他们买了一些好吃的东西就回家了。在回家的路上，文兰对婆婆说：“娘，以后你就住在俺家吧！”老牛说：“那不中，我分给了小虎家，我就得住在他家。”文兰把婆婆拉到自己家里，等老牛在她家吃过午饭以后，才把她送了回去。

    文兰对老牛说：“娘，俺跟黄虎家不说话，我得找个人去跟黄虎说说你的事。”老牛说：“你去看看你二叔在家不在家，让你二叔去跟小虎说说。”文兰找到了二叔黄怀德，跟他讲了婆婆摔倒的事。

    晚上，等黄虎两口子回家后，黄怀德跟他们说了老牛的情况。第二天上午，黄虎夫妇就把母亲接到了他们家，并把老牛那两间房子中所有的物品都收拾了过来，由卞秀在家照看婆婆。

    开始的几天，卞秀伺候的还算尽心。但几天后，卞秀看到天天都有邻居来看老牛，陪着老牛聊天，卞秀就不高兴了。又加之黄虎独自一个人去卖水果，销量大不如从前，卞秀便对婆婆有些不耐烦了，对她的态度也日趋冷淡。

    黄娇和黄艳时不时来到马家营看望母亲，她们还想把母亲接到她们家去住，但老牛坚决不同意。她对女儿说：“过去常说，七十不留宿，八十不留饭，九十不留坐。我今年都八十二了，哪儿我也不去了，就留在家里等死了！”老牛不愿意到女儿家，两个女儿也都是当了奶奶的人了，家里都有一大摊子事，来看她的次数也不可能太多。她们也不愿意住在黄虎家，因为她们不愿意看兄弟媳妇的脸色。

    老牛一天天好了起来。卞秀就跟婆婆说：“娘，你也知道，你孙子还没有成家，将来他结婚又得花一大笔钱。这个孩子去南方几年了，挣的钱还不够他自己花的。我也想天天在家里伺候你，就是黄虎他一个人卖东西不中啊。你看这样中不中，俺两个吃了早饭走。我把早饭多做一点，给你放在锅里热着，你当午饭吃。晚上我回来再给你做饭。”老牛说：“中啊！你们去忙吧！”卞秀就又开始和黄虎一起去贩卖水果。

    很快，大家都知道了黄虎跟卞秀白天不在家的事，邻居们便前来与老牛聊天，文兰也趁机来黄虎家看望婆婆，给婆婆送些好吃的东西。

    有一天黄昏，卞秀到一个邻居家借东西，她不好意思地说：“哎，还是俺家里没有钱哪！要是有钱，咋弄也不能让俺娘一个人在家里啊！”邻居家老婆说：“你婆婆她一个人在家也中啊，俺几个没有事就去给她说说话，你嫂子也不断过来看她，有时候还做了好吃的给她送来。”卞秀笑了笑，说：“我不中，她比我孝顺。”

    卞秀回到家里，气冲冲地说：“我才知道，咱不在家的时候，啥人都往咱家里来。文兰这个半门子也经常来，还给这个老婆儿送好吃的，光显着她孝顺，咱不孝顺。咱家的大门以后得天天锁上。”这天晚上，卞秀气得晚饭也没有做。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卞秀对婆婆说：“娘，听说现在小偷多得很，他们骑着摩托车，白天也敢偷东西。以后白天，俺俩出门的时候，就把大门锁住了。”老牛没有办法，只好白天呆在院子里，一步也出不去。

    就这样过了半年，马家营的村民都知道了黄虎两口子把母亲锁在家里的事，大家都对他们的行为很看不起。

    黄虎两口子素来生活节俭，他们节衣缩食准备着给儿子娶媳妇。平时，两口子舍不得买肉吃，只是他们的孩子在家的时候，他们才会偶尔改善一次生活。老牛被他们锁在家里，吃饭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她很快就变得骨瘦如柴。

 第四十一章

    老牛病倒了，她几乎不能下床行走。黄虎就拉着母亲去了韩寨的一家私人小诊所，医生开了一些内服的药就让他们回家了。卞秀给她买了一些饼干放在床头，让她当午饭吃。有一天晚上，黄虎去母亲住的小屋看她。老牛哭着说：“小虎，我上辈子干了啥缺德事啊，让我活到现在还不死？”黄虎说：“娘，卞秀她说话不好听，不过人也是个好人。娘，你安心地养病吧！等将来俊宇结了婚、有了小孩，你还能抱你的重孙子呢！”老牛苦笑着说：“我还能活到那一天吗？”黄虎说：“娘，你活到九十岁绝对没有问题！”

    这一天半上午，黄龙去看望母亲，却看到黄虎家的大门紧锁着。他喊了一声：“娘，你在家吗？”但却没有听到有人答话。黄龙不放心，站在大门外又喊了几声。终于，他听到了母亲的声音：“是小龙在喊门吗？”黄龙大声说：“娘，是我啊！”

    过了一会，老牛拄着一根木棍蹒跚地走到门楼下面，黄龙问她：“娘，你的身体咋样啊？”老牛哭了起来：“孩儿啊，我浑身疼。”黄龙一听，顿时心如刀绞。

    黄龙问母亲：“娘，小虎没有给你看病吗？”老牛更咽着说：“他给我看了，医生说我年纪大了，给我拿了几包药，就让我回来了。”黄龙说：“娘，你先回屋等着我，一会儿我去给你看病。”

    黄龙来到了黄永福家，看到黄永福和桑美都在家，他就把母亲的情况简单地给他们说了，然后他对黄永福说：“永福哥，小虎的家里没有人，你跟我一起过去，给我做个见证，我把他家的锁先砸掉，回头我再给他买一把新锁。”黄永福说：“那咱赶紧过去吧！”黄龙和黄永福一起把黄虎家大门上的锁砸了，然后黄龙回家开来农用三轮车拉着母亲去乡卫生院看病。

    到了乡卫生院，医生给老牛做了检查，然后让老人去抽血化验。

    过了一会儿，医生拿着化验单对黄龙说：“病人的血样有点高，给她输两瓶液，再吃一个星期的药就中了。回去给老人好好改善改善生活吧，你看看老人都瘦成啥样了，她这是营养不良啊！”黄龙说：“我记住了！”医生开了处方以后，黄龙拿着处方去划价拿药，然后他领着母亲去输液室输液。黄龙等护士给老牛扎上针以后，就去卫生院外面的肉锅子上买了半斤熟牛肉，他让店家把牛肉切成小块，盛在一个纸包里拿来让母亲吃。老牛吃了一块，然后递给身边的黄龙一块，说：“孩儿，你也吃点吧。”黄龙说：“娘，你吃吧，我在肉锅子那儿吃过了。”黄龙走出输液室，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等老牛输完液，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黄龙说：“娘，咱去饭店吃碗面条吧？”老牛说：“不吃了吧，我刚才吃了那么多的牛肉。”黄龙说：“走吧，娘，你再吃一小碗。”黄龙开车带着母亲来到了一家烩面店。母子二人到了店里，黄龙说要点两个菜，老牛坚决不让。黄龙想了想，也不敢让母亲吃那么多的荤，就没有坚持。烩面下好了，看着母亲大口大口地吃着烩面，黄龙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黄龙开车把母亲送回黄虎家。他把三轮车停在黄虎家的大门外，就有几个邻居围了过来，询问老牛的病情。黄龙正和那几个人说着话，黄虎拿着一把菜刀从院子里冲了出来，他来到黄龙身边，举着刀问：“黄龙，你因为啥把俺家大门上的锁砸坏，俺家的东西丢了咋办啊？”一个邻居一把夺下了黄虎的刀。

    黄龙气恼地说：“小龙，砸坏了锁我给你买一把新的，你家丢了啥东西我赔你！”黄虎怒气冲冲地说：“你赔我也不中！”黄龙说：“你说咋着中吧？你要是不想管，我把咱娘接到俺家！”黄虎听罢，伸手要打黄龙：“你因为啥把她接到你家啊？黄龙，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你管的咱爹，我管的咱娘。你凭啥要把她接走？”黄龙嚷道：“你管的咱娘，你管得多好啊？有病你不给她看病，她连饭都吃不饱。医生说她是营养不良！”

    卞秀从院子里冲了过来，“黄龙，今儿个你得跟我好好说说，俺咋不让老婆儿吃饱了？她咋营养不良了？老头分给你家了，你成天让他给你家干活，把他累得一身都是病，活到七十二就死了！老婆儿跟着俺，她现在都八十多了。谁对老人好，大家的眼都没有瞎，大家都在看着。就你们两口子整天刮俺家的臭风，说俺俩不孝顺。没有办法啊，俺就不会假孝顺！”

    听了卞秀的话，黄虎更加火冒三丈，“黄龙，以后不准你再往俺家来，你要是再来我就用刀砍你！有你这样的哥，我算是倒了大霉了。好事你不干，就会显着你能，你孝顺，你对咱爹有多好啊？他七十多岁就死了，就是因为给你家干活累死的！”

    黄永福听到他们争吵，就从家里跑了过来，他生气地说：“黄虎，你别嚷了，你家大门上的锁是我砸的，你看看都丢了啥东西，丢了啥东西我赔你！你跟黄龙一奶同胞，俺婶子是你的娘，就不是你哥他的娘吗？你自己也有两个孩子，你就不怕别人笑话，就不怕孩子跟着你学吗？”黄虎不敢犟了。几个人帮忙，把老牛抬到她居住那间西屋的床上。

    老牛躺在床上，气得浑身发抖，她不想再活了。从乡卫生院拿回来的一周的药被她放在床头，如果黄虎和卞秀提醒她吃药，她就吃上一包。如果他们不提醒她，她就不再服用。

    老牛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她一日三餐也没有以前吃得多了。这天上午，黄虎没有再去卖水果，他又用他家的农用三轮车拉着母亲到韩寨那家私人诊所去了一趟。医生说老人的身体没有大碍，给她包了三天的药，并安排黄虎给老人买一些好吃的。

 第四十二章

    从那家私人诊所出来，黄虎到菜市场买了十块钱的猪肉。中午，卞秀做了一顿肉丝面。吃饭的时候，黄虎高兴地说：“肉丝面就是好吃啊！”卞秀说：“我也知道肉丝面好吃，肉得用钱买啊。你也得想想啊，咱卖几斤水果才能赚十块钱啊？”黄虎说：“你说得对，今儿上午咱没有去做生意，又花了十来多块钱。一颠一倒，今儿上午咱少挣了几十块钱啊，下午还得去做生意！”

    下午，两口子又走村串巷卖水果去了。

    因为上次锁大门，黄虎夫妇跟黄龙吵了一架。卞秀自知理亏，白天他们不在家的时候，也不再锁大门了。但邻居们都知道了黄虎拿刀要砍黄龙的事，几位老太太一般情况下也不再到黄虎家找老牛聊天了。

    有一天上午，文兰得知黄虎两个人没在家，就给老牛送来一包周家口酱牛肉。婆婆慢慢地吃着牛肉，文兰又给她倒了半碗开水。喝完开水，老牛笑着说：“牛肉真好吃，比我死了你再哭我强得多！”

    文兰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说：“娘，你住到俺家去吧？我让黄龙去把俺两个舅叫过来，让他俩跟黄虎说说，你住到俺家，俺也不要你的地，俺给你养老送终。”老牛摇摇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我马上就八十四了，还能再活几天啊？只要你们两家大人孩子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文兰把老牛住的屋子打扫了一遍。老牛说：“你们两家这么生分，是我也没有尽到我当娘的责任。以后你跟小龙别再过来了，我也是小虎的亲娘，他不会不管我。要是因为你们来看我，你们再跟小虎吵了架，我这个老婆子的罪又大了！”说着，老牛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文兰如今也是当了婆婆的人，她也能够理解婆婆的难处，“娘，我知道，你也不容易。我年轻的时候也没少惹你生气，不过你没有跟我一般见识。有时候我跟你儿说小彬媳妇不会说话，你儿子就说我，那时候你还不如她呢。我现在才有一个儿媳妇，我就感觉当婆婆不容易。娘，你这二三十年更不容易啊！”说着，文兰也流下了眼泪。

    又和婆婆聊了一会儿，文兰就回家了。

    牛仁、牛义得知老牛生病的消息，就在一个上午带了一些礼物到马家营来看望她。

    牛仁和牛义来到黄虎家大门口，黄虎家的一位邻居正好经过，她笑着跟牛仁兄弟打招呼，“你们过来了，黄虎他两个可能没在家吧，他们天天吃了早晨饭就出去了，俺嫂子应该在屋里。岁数大了，也不愿意到邻居家串门了，整天就坐在屋里。”

    说着，她走过去推开大门，“你们进来吧。”这位邻居喊了一声，“老牛嫂子，黄虎他舅来了！”从西屋传出老牛微弱的声音：“让他们进来吧。”邻居指了指西屋对他们说：“她就在屋里，你们过去吧，我走了。”牛仁对黄虎的那位邻居说：“耽误你的事了，你过来坐一会吧。”邻居笑着说：“你们说话吧，我得去放羊。”

    牛义推开房门，看见大姐正坐在床上。老牛看见两个兄弟来了，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你俩咋有空过来啊？”牛仁说：“几天前狗忠去韩寨买菜，他说遇见小虎也过去割肉，小虎说是去给你看病，回家的时候买一些菜。要不是前儿个俺俩就过来了，咱春生哥老了，俺俩过去帮了两天忙。”老牛问：“咱春生哥有多大啊？”牛义说：“他八十八，也就算九十岁了！”

    牛仁把拿的几斤鸡蛋糕放在大姐的面前，“大姐，我买了几斤鸡蛋糕，你尝尝吧。”老牛摆摆手，“我不饿，啥都不想吃。”牛义说：“大姐，几个月没见，你瘦了不少啊！”老牛苦笑着说：“瘦了好啊，千金难买老来瘦！”牛义说：“那也得差不多啊，瘦得一阵大风就能刮跑，那也好吗？”

    牛仁拿起一块蛋糕放在大姐手里，“大姐，你吃一块吧。”老牛拿起蛋糕慢慢吃着。牛义问：“大姐，小虎俩人对你咋样啊？”老牛把嘴里的蛋糕咽了下去，“饿不着、冻不着不就妥了嘛。”牛仁叹了一口气，“不管咋说，反正他们不如小龙俩人！”牛义不满地说：“他们出去做生意，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老牛苦笑着说：“小虎还没有娶儿媳妇，他们总不能不出去挣钱，就在家里专门伺候我这个老婆儿吧？”牛仁低下了头，“那也是。”

    老牛问：“你俩渴不渴啊？”她指着旁边一个茶瓶，“这屋里就一个碗，你俩要是渴了，就去灶屋端两个碗。”牛义说：“我端碗去。”

    牛义去灶屋端过来两个碗，他又拿起茶瓶倒了三碗开水。老牛坐在床上，牛仁坐在床边，牛义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姐弟三人一边喝着开水一边聊着。

    忽然，院子里传来文兰的声音：“娘，俺舅来了吗？”牛义从西屋走了出来，“你咋知道俺俩过来了？”文兰笑着说：“刚才我领着这个小孩到村口玩，俺桂英婶子牵着羊从那儿过，她说你们俩来了，我就过来看看。”她又对小孙子说：“翔宇，这个是你太爷爷，赶紧喊啊？”翔宇奶声奶气地喊：“太爷爷！”牛义高兴地说：“这个孩子长得跟他爹小时候一模一样。”文兰说：“感觉小彬小的时候还在眼前，他现在都当爹了！”

    三个人走进西屋，翔宇有些奇怪地问老牛：“老太，你咋还在床上啊？你真懒啊！”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文兰说：“你老太不是懒，她上了年纪了，怕冷，吃了饭就坐在床上了！”牛仁拿了一块鸡蛋糕递给翔宇，“乖乖，吃块蛋糕吧。”翔宇摇了摇头，“我不好吃蛋糕！”

    牛义说：“现在的小孩喜欢吃火腿肠、虾条，蛋糕他们根本就不稀罕。”

 第四十三章

    老牛苦笑了两声，“我这儿没有那些东西啊。”文兰指着牛仁对翔宇说：“翔宇，这个也是太爷爷！”翔宇喊了一声，牛仁高兴地说：“乖乖，今儿个跟我一块去俺家吧，我给你买虾条！”翔宇又摇了摇头，“我不去，俺奶奶不让我跟别人走。”

    牛仁从衣兜里拿出一张五元的钞票递给翔宇，“乖乖，你拿着，让你奶奶给你买火腿肠吃。”翔宇看了看文兰，文兰拿过那张钱把它又塞到牛仁的衣兜里，“大舅，不能再要你的钱。你现在都不种地了，也不能挣钱了。你兜里那俩钱还是俺几个老表给你的，俺不给你钱，不能再要你的钱啊！”牛义笑着说：“老了，不能挣钱了，花钱也没有以前那么胆大了！”

    文兰问：“舅，俺两个妗子的身体都中吧？”牛义说：“都中，做饭、洗衣裳没有啥问题，不过也都是血压高、血脂稠。”文兰说：“那都正常，上岁数的人跟年轻人不一样了，经常得吃点小药。”牛仁说：“就是这样的。”

    又聊了一会儿，牛义站了起来，“哥，咱走吧。”文兰说：“二舅，马上该晌午了，都不走了，今儿晌午都到俺家吃饭。”牛仁说：“不了，俺回家不耽误吃饭。小龙出去干活了，你还得照看孙子，俺就不给你添麻烦了！”文兰说：“麻烦啥啊？我去代销点买几斤速冻饺子，几分钟就下好了。”牛义说：“改天再去你家吃饭吧。”

    牛仁也站了起来，“大姐，俺走了。等小虎回来，你就跟他说，就说俺俩过来了，我说的话，你想吃啥就跟他说，让他去买。他要是不买，以后就别登两个舅舅家的门。”老牛说：“我记住了。你们要走就走吧，也得罪不了，我就不下床送你们了。”

    文兰把两个舅舅送到大门口，牛仁说：“外甥媳妇，你也回家吧，回家做一点饭，给你娘端过来一碗，让她也吃碗热饭吧。”文兰说：“中，我现在就回家做。”

    文兰回家做了鸡蛋面，她给婆婆送了一大碗，但老牛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

    老牛的饭量一天天减小。一个多月后的一天下午，老牛终于闭上了眼睛。

    黄虎派人去请两位舅舅前来。牛仁和牛义来到黄虎家之后，黄虎夫妇跪在他们面前大哭。牛义板着脸说：“别哭了！你娘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再受罪了！”牛仁没有看见黄龙和文兰在场就质问黄虎道：“小虎，我咋没有看见你哥一家啊，你娘死了，就不是他的娘吗？是你没有通知他，还是通知他了，他不愿意来啊？”黄虎吓得不敢说话。

    卞秀本不愿意让黄龙一家人来参与老牛后事的办理，听了舅舅的话，黄虎只得去哥哥家去叫他们。黄虎去喊哥哥、嫂子，黄龙和文兰马上披麻戴孝和他一起来到了黄虎的家。经过和舅舅商议，老牛的丧礼定在了两天后的十一月初六。

    送走两个舅舅，黄龙立刻来到院子里给远在西安的小彬打电话让他们小两口回来参加奶奶的葬礼，然后他又给亚彬打电话让他第二天请假回来。等黄龙打完电话，黄虎对他说：“俊博明儿个下午回来。我也给亚茹打过电话了，那个女婿在外地，她在家还得看孩子还得照顾她婆婆，她回不来了。她说等给咱娘过五七的时候，她一定回来。”看见黄虎正跟黄龙在说话，卞秀喝道：“黄虎，现在到啥时候了，你咋还有空说闲话啊？赶快上屋里把电话本找出来，跟亲戚一家一家打电话说这个事！”黄虎乖乖地回了堂屋。

    一个多小时以后，黄娇、黄艳一起来到黄虎家，她们冲进母亲住的西屋，瘫坐在母亲的遗体旁嚎啕大哭，文兰和卞秀也陪着她们哭了几声，然后妯娌俩就劝慰姐妹二人。过了几分钟，姐妹俩才慢慢停止了哭泣。

    当天晚上，黄虎、卞秀、黄龙、文兰和黄家的一些族人坐在一起商量如何操办老牛的后事。黄怀德问黄虎：“小虎，你准备请几班唢呐啊？”黄虎迟疑了一下，“现在的物价都涨了，唢呐班的价钱也涨了不少，就请一班唢呐吧。”黄怀德点了点头，“其实这些都无所谓，不就是听听响嘛。”黄龙说：“二叔，我也想为俺娘请一班唢呐。俺娘喜欢热闹，临走的时候，也热热闹闹地把她送走吧。”黄怀德笑着说：“你这个孩子就是喜欢排场，既然你有这个想法，你就再请一班唢呐呗。”然后，大家就商议其他事宜。

    等所有的环节都被敲定之后，已经将近九点半了，他们都离开了黄虎家。黄虎闩好大门回到堂屋，卞秀恼怒地对他说：“黄龙这个人真不是东西，处处都得显示出来他的芝麻叶黑。他愿意请唢呐班他就请，他家请的唢呐班咱不管，吃饭的时候让他们到黄龙家吃饭去！”黄虎有些担心地说：“你别闹了，今儿个咱舅来的时候就不高兴，要是让他们知道了，办事的时候就不好看了！”卞秀不满地说：“你咋恁害怕他们啊？咱又没吃他们的、没喝他们的，怕他们干啥啊？你没见今儿下午你两个舅都黑丧着脸嘛，你也是五十岁露头的人了，他们骂你就跟骂小孩一样，当时我就想跟他们吵！你不用怕他们，大不了咱跟他们两家断亲！”黄虎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再说。

    十一月初六上午十点左右，当老牛的娘家二十多口人来到马家营村口的时候，他们停下来放了一挂鞭炮。听到鞭炮声响，孝子们在披麻戴孝的黄龙、黄虎兄弟的引领下，手执哀棍前去迎接牛湾的来宾，两支唢呐班在一旁吹奏着哀伤的曲子。孝子们来到老牛的娘家人跟前，他们都跪了下来。

    黄龙看见了两位年迈的舅舅和妗子站在面前，不由地放声痛哭起来。

 第四十四章

    牛仁和牛义两兄弟也是老泪纵横，他们弯下腰把年近六十的黄龙搀扶了起来。牛屯前来吊丧的人接着把其他孝子也搀扶了起来，就是没有人去拉黄虎，黄虎很是难堪，他就自己站了起来。

    来到黄虎家的院子，牛湾前来吊丧的女人们到灵堂哭了几声，男客们在灵棚里给逝者行了礼，然后他们这些人就坐在院子里喝茶、抽烟、聊天。

    过了一会儿，黄怀德过来请牛仁、牛义兄弟到黄家的坟地确定开圹的位置。随后，黄怀德、牛仁、牛义和几个孝子一起去了黄家的坟地，他们的身后跟着一班唢呐。牛仁、牛义确定好开圹的位置后，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十几个青壮年劳力就开始拿着铁锹动土了。

    从坟地返回黄虎家的路上，牛义问黄怀德：“老表，我原来想着是一班唢呐，没有想到来了以后看见有两班唢呐！”后面跟着的黄龙和黄虎都没有说话。黄怀德说：“小龙、小虎弟兄俩一家请了一班唢呐！”牛义说：“从牛湾来的时候，我跟俺哥就商量好了，小虎的儿子还没有结婚，他的手头紧，一会儿俺牛湾来的人都回去。今儿晌午俺就不在小虎家吃饭了，给他省一点吧。”黄怀德急了，“老表，这样不合适啊，要是外人知道了，会咋说啊？”

    牛仁笑了笑说：“老表，其实这个想法俺早就有了。从俺大姐搬到小虎家来，我跟小义来了两趟，这两趟都没有见到小虎两口子。去年的时候，我见到俺大姐，她的脸色好看得很，说话也有底气。今年再见她，她皮包骨头，说话少气无力。因为啥，我能看不出来吗？牛湾离马家营就七、八里地，有些事我也听说了。”黄虎羞得低下了头。

    牛仁接着说：“今儿个俺来的时候，有几个侄子、几个侄媳妇就气得不行，他们说，‘那个老表待俺姑不孝顺，咱今儿去得难为难为他！’我跟小义就劝他们，‘没有你们大姑了，再闹也没有啥意思，就让你大姑入土为安吧。’现在正开着圹，俺的任务也完成了。晌午的饭俺就不在这儿吃了，省下来的钱让小虎留着娶儿媳妇吧。”

    黄怀德回头对黄虎说：“小虎，还不赶紧跟你两个舅赔礼！”牛仁摆摆手，“啥都不用说了，就这样吧。”

    牛仁和牛义回到黄虎家，他们招呼了一声，牛湾来的人全都走了，这使得前来帮忙和其他来吊丧的人议论纷纷。

    下午三点多，到了送殡的时间。在送殡的路上，卞秀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几个妇女都拉不动她。卞秀嘴里哭喊着：“娘啊，我的亲娘啊，你咋撇下俺走了？你走了，以后谁还操俺的心啊？谁还管俺哪？我的亲娘啊！”旁边的桑美把嘴一撇，心里说：“这个时候又装呢，你婆婆活着的时候，你咋不对她好一点啊？”

    由于老牛娘家来吊丧的人不辞而别，使得黄虎两口子在村民和亲戚面前很没面子，他们就决定跟牛屯的舅舅家断亲，所以他们第二天就没有组织人去牛湾谢孝。

    办完母亲的丧事以后，黄龙和黄虎两家就彻底断了来往。他们在路上遇见了，谁都不会理谁，就像遇到了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样。

    以后的春节，黄虎也不再去给舅舅拜年，他跟两个舅舅家彻底断了来往。而黄龙还是一如既往地在春节和中秋节的时候去看望舅舅和舅母，他跟几位表兄弟的关系相处得也不错。

    几年后一个初冬的下午，桑美来到黄龙家串门，看见文兰正坐在堂屋看电视，“看的啥节目啊？”桑美笑着问。文兰一见桑美来了就站了起来，“美嫂子过来了，坐沙发上来吧。这是河南台播的《倒霉大叔的婚事》，可好听了！”

    桑美坐在沙发上，文兰指着茶几上一盘花生说：“嫂子，吃点花生吧。”桑美抓了几个花生，“这几天咋没有看见小龙啊？”文兰说：“他去西安十来多天了，明儿下午就该回来了。”桑美笑着说：“现在你成家里的一把手了！”文兰也笑了，“咋不是啊？小彬他们小两口在西安卖早点，现在把翔宇也接过去上学了。亚彬在南方打工，常年不回来。小彬打回来电话，说让你兄弟去帮几天忙，你兄弟就去了。现在家里就我自己，我百分之百是一把手啊！”

    桑美指着电视机说：“文兰，别说话了，下面这一段戏好听，咱听听吧！”

    两个人就认真地观看剧中常倒霉和魏淑兰月下相会的一场戏，常倒霉的几句话把她们俩逗得哈哈大笑。然后，她们也随着电视哼唱了起来，“月光下我把她仔细相看，只见她羞答答低头不言。看打扮她有一手好针线，早闻知编织上出手不凡。侯圈他可做了好事一件，我心里好象那个扇子扇……这个主他看人咋这样死眼，说不定是一个老实玄，抬头看月西移越来越晚，下决心要娶她魏淑兰......”

    一折戏看完，桑美问：“亚彬这孩子该结婚了吧？”文兰说：“原来打算让他今年过年回来的时候把婚结了，这个孩子他不愿意，他非得等明年五一的时候再结婚，我咋说他都不听。现在的老家伙都不当小家伙的家了，你说我有啥办法啊？”桑美又问：“还是云南那个闺女吗？”“还是云南那个闺女，”文兰有些无奈地说：“我跟你兄弟都想让他找一个咱当地的，这个孬孙就是不愿意，他就相中那个闺女了，俩人都谈了好几年了！”

    桑美说：“就是云南的也不要紧啊，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找对象都是找的十里八村的，现在找一个县的就算是近的了！不管远近，只要俩小孩他们对脾气，结了婚以后好好过日子就中了！”文兰说：“说是那个说法，不过还不如找一个近的，就是三十里、五十里远也不要紧。咱村东头秋收家的儿媳妇娘家是贵州的，听说她两、三年才走一回娘家，走一回娘家得花一万多块钱。找一个当地的多好啊，就是两个人都一块出去打工，春节回到家，不耽误第二天就能回娘家，两边的老人都能见，这多好啊！”

 第四十五章

    桑美说：“咋不是啊？亚茹不就是这样的嘛，自己谈的对象，婆家是山东的。从她结了婚，也没有回来过几回啊。要不是卞秀得了这个病，她还不会回来呢！”文兰急忙问：“美嫂子，卞秀得的啥病啊？”桑美说：“你不知道啊？卞秀得了胰腺癌，种完麦她去郑州做了手术，前儿个才回来，再过几天还得去化疗。现在人瘦得不行，头发也掉得不少！”

    文兰说：“我确实不知道这个事儿，种完麦我就在家里织布，哪儿都没有去过。我就是出去串门，也就是这一片的几家。说实话，自从咱婶子老了以后，你们住的那个地方我去得很少。除非谁家有红白喜事，我才到他家去一趟。”桑美说：“咱妯娌俩也得有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吧？”文兰说：“差不多吧，种完麦我去韩寨赶干会，在会上碰见你，咱俩说了一会话，应该有一个多月了。美嫂子，你今儿个过来没有啥事吧？”

    “也算没有啥事，”桑美笑了，“你永福哥跟我说他想吃焦馍，吃焦馍不得有芝麻嘛。俺家这二年没有种芝麻，我知道你家种的有，就想过来跟你找一点！”文兰说：“别说一点，就是二、三百斤也没有啥问题。这几年小彬卖早点，用的小磨香油就是咱家产的芝麻轧的。我说他的生意好，就是因为咱家的芝麻油香。你兄弟这一回去西安，就带去五十斤小磨香油！”桑美说：“俺这几年吃的香油都是从油坊买的，油也不是多香。”文兰说：“买的香油不如用自己的芝麻轧。”“那是肯定的啊！”，桑美说：“买的香油都是从大塑料壶里倒出来的，又不是现轧的，里头多多少少掺的都有假。等明年我也种半亩地的芝麻，卖钱不卖钱不说，至少能吃上纯香油。”

    文兰说：“美嫂子，俺家还有十来斤香油，一会儿我给你倒一瓶子。”桑美连连摆手，“不要，不要，俺家里还有香油，你给我拿一点芝麻就中了！”

    文兰找出一个红色的食品袋，然后她拿着食品袋去了南屋。很快，文兰拎着半商品粮芝麻走进堂屋，“美嫂子，这么多够不够啊？”桑美拿在手里不禁笑了，“太多了，这没有三斤多嘛，这能烙多少个焦馍啊！其实，有半斤就用不完了。”桑美拿出二十元钱递给文兰，“给你二十块钱，你别嫌少啊！”

    文兰的脸立刻沉了下来，“美嫂子，你这是干啥啊？钱你拿着，芝麻还是我的！咱妯娌俩几十年了，别说这么多，再有这么多，我也不会收你的钱啊！那一年俺家的棉花种不够了，你给我几斤，不是也没有要一分钱嘛！”桑美把钱收了起来，笑着对文兰说：“那我就赚你的便宜了！”文兰说：“谁不给谁帮个忙啊！美嫂子，你不是明年准备种芝麻吗？到时候你过来，我给你二斤芝麻种，一亩地至少能打二百五十斤，高的能打三百斤。”桑美说：“中，到时候我来你家拿。”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桑美就拿着那半食品袋芝麻回家了，文兰关上电视到村口的超市买了一些日用品。

    吃过晚饭，文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想起了下午桑美所说的卞秀得了癌症的消息，心里感到有些沉重。

    当年卞秀和黄虎拜堂成亲、卞秀给小彬洗脸擦雪花膏、她和卞秀一起下地劳动、一起在灶屋做饭、一起去集市赶集、两个人在晒场吵架、两个人肩并肩给公公送殡......，过去的场景一幕幕地像放电影一样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真快啊，一转眼几十年就过去了。”文兰自言自语道。“得了癌症，以后他们家的日子咋过啊？他们的儿子还没有结婚，将来他好找对象吗？卞秀几十年省吃俭用，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舍不得给自己买，也真是有点不值啊！”想到这儿，文兰笑了，“他们一家几口都不理你，你还操人家的心，不是吃饱了撑的嘛！”

    连续换了几个台，文兰却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看的节目，她就干脆关掉电视。文兰出去锁上大门，从太阳能热水器里接了半盆温水洗了洗脚，她就去里屋睡觉了。

    文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总也睡不着，她的眼前不时浮现卞秀的影子。到了后半夜，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忽然，文兰听到外面有人喊门，仔细一听原来是黄龙的声音。文兰急忙穿上衣服下床去开门。黄龙见了她就笑着问：“你披头散发地出来了，你就睡到现在吗？”文兰有些不好意思，“我昨儿晚上睡得有点晚了。”文兰看黄龙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包就问：“包里装的啥啊？”

    “天冷了，儿媳妇给咱俩每人买了一件鸭绒袄。”黄龙高兴地说。“赶紧进屋，我试试给我买的鸭绒袄合身不合身！”

    夫妻俩走进堂屋，文兰急不可耐地说：“把袄掏出来我试试！”黄龙说：“几十年了，你的急脾气就没有变过。去洗洗脸、梳梳头，再过来试衣裳。”文兰只得去洗漱、梳头。

    洗漱完毕，文兰换上那件淡青色的鸭绒袄，在黄龙的面前扭了扭，“黄龙，我穿上这件衣裳好看不好看啊？”“好看，比城市里的人还好看！”黄龙笑着说。文兰不相信，就走到穿衣镜前照了照，“哎呀！”，她笑了起来，“这是我吗？咋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啊？”黄龙说：“四十多岁？就你那皱纹一道子一道子，咋看也不会只有四十多岁啊？”文兰没好气地说：“你这个人就是不会说话，你就不会跟电视剧里头的人好好学学！”

    黄龙笑了，“咱小彬都三十多岁了，我说你看着像四十露头的人，你相信吗？不用害怕，你就是看着再老，就是头发都掉完，我也不会嫌弃你，也不会不要你！”文兰说：“你不要我，你敢，我还想不要你呢。我来到你家几十年当牛做马，家里活、地里活，一天都没有敢闲着！”“好好好，你是咱家的大功臣，我是沾你的光了！”文兰笑了，“这才是一句良心话！”

 第四十六章

    文兰恋恋不舍地脱下那件鸭绒袄，“黄龙，你饿不饿啊？饿了我给你做饭去。”黄龙说：“我不饿，我在车上吃了两块面包。”文兰问：“小彬那儿的生意咋样啊？”“生意确实是不赖，从早上六点一直忙到上午十点多，人多的时候就跟打仗一样。小彬他们年轻，要是我天天忙这样，我早就受不了了！”文兰说：“啥钱都不好挣啊！”

    夫妻俩正在屋里聊着，突然听到有人拍打他们家的大门，还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家里有人吗？”文兰急忙走到大门口，她拉开大门，看见卞秀正站在外面。

    文兰有些吃惊，“你有事吗？”卞秀笑盈盈地说：“嫂子，我家里没有啥事，想过来找你说说话。”文兰喜出望外，“走吧，坐屋里说话吧。”

    二人走进堂屋，卞秀看见了黄龙，就笑着问：“哥，你也在家啊？”黄龙嗯了一声，“坐沙发上吧。”文兰端出一盘葡萄干放在沙发上，“卞秀，尝尝我买的葡萄干，可好吃了。”卞秀拿起一个放进嘴里，“吃着就是不赖。”文兰说：“我买了五、六斤葡萄干，一会儿你走的时候，我找个食品袋给你兜一些。”

    黄龙说：“你俩说话吧，我出去转转。”说着，黄龙就出去了。

    妯娌俩又聊了一会，文兰想起卞秀得了癌症的事，就问她：“卞秀，我听说你得病了，现在好些了吗？咱美嫂子说你的头发掉了不少，我看好好的啊！”卞秀缓缓地站了起来，“嫂子，你看看我的头发！”

    她一把摘掉了满头黑发，露出一个光秃秃的脑袋，“你好好看看吧。”文兰吓了一跳，“你的头发掉完了，太吓人了！”卞秀哭了起来：“嫂子，我以后咋活啊？”文兰也哭了起来，“你家俊博还没有娶媳妇，你还得往前走啊，能帮你的我肯定会帮你！”

    哭着哭着，文兰醒了，这才知道自己刚才是做了一个梦。她睁开眼一看，天还没有亮。文兰辗转反侧，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等到天大亮了，文兰慢腾腾地穿好衣服起了床。洗漱后，她拿着一把大扫帚把院子里的地扫了一遍，然后就到灶屋用电磁炉做饭。

    吃过早饭，文兰用手机给黄龙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到家，黄龙说他下午四点左右就能到家了。挂断电话，文兰推出她的两轮电动车出了大门，然后邀了她家的邻居雪梅嫂子和她一起到清河镇上逛逛。

    大约十一点半，文兰带着一些青菜回到了家里。文兰熬了一碗米汤，炒了半盘青菜，一顿饭就对付了。由于夜里没有睡好，午饭后，文兰就又一次躺到床上去睡觉。

    黄昏的时候，黄龙回到了家里。文兰看他拎了一个旅行包，不禁想起她昨儿晚上做的梦。她就笑着问：“给我捎的啥东西啊？”黄龙说：“你猜猜里头是啥！”文兰说：“是给我买的衣裳吗？”黄龙摇摇头，“不是。你还猜！”文兰想了想，“是买的鞋吗？”黄龙又摇了摇头。

    文兰有些急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是啥啊？”黄龙笑了起来，“猜不出来吧，这是一个洗脚盆！”文兰哭笑不得，“我还以为是啥好东西，一千多里地，你就捎回来一个洗脚盆啊？”黄龙说：“你别小看这一个洗脚盆，这是小彬他俩花八百多块钱给你买的。它能按摩，能治你的脚气、血压高，还能治你的多梦！”

    文兰高兴地说：“赶紧拿出来我看看吧。”黄龙拉开旅行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足浴盆，“你看看吧。”“不就是一个木盆嘛！”文兰有些失望地说。黄龙笑了，“这是香柏木，是经过特别处理的。在西安我洗了一回，确实不赖。等晚上，往盆里添一些水，通上电烧到四十多度，你把脚放进去半个小时，水也不会凉。洗了脚，你一觉就能睡到天明，一个梦都不会做！”文兰哈哈大笑，“你在西安，天天给小彬帮忙，没有多少闲的时候，夜里三、四点就得起来干活。别说洗洗脚，就是不洗脚，夜里也不会做梦啊！”黄龙说：“你别不相信，晚上你洗洗就知道了！”文兰说：“先收起来吧，今儿晚上我就试试，看看它有多灵！”

    夫妻俩又聊了几句。文兰问：“黄龙，卞秀得病的事你知道不知道啊？”黄龙说：“我还没有去西安的时候，就听说小虎带着她去郑州看病。我不知道她得的啥病。”文兰说：“昨儿个咱桑美嫂子来咱家找芝麻，她说卞秀得了癌症。将来她一家人咋过啊？”文兰不知道，在黄龙听说卞秀得了重病的消息后，就偷偷找到黄虎给了他五百块钱。

    黄龙难过地说：“得了这样的病，肯定少不了花钱，花钱能不能看好还不一定啊？”文兰瞅了瞅黄龙的脸，笑着说：“黄龙，我想跟你商量一个事儿。”“有事儿你就说吧。”文兰说：“卞秀得了这个病，不管咱两家的关系咋样，你跟小虎是亲兄弟，咱应该过去看看卞秀吧？”黄龙说：“咋不应该啊？爹娘不在了，兄弟姐妹、还有自己的儿女就是最亲的人了。咱俩姐都给我打过电话，她们都去看过她了。”

    文兰问：“咱两个姐去看卞秀，都给她拿的啥啊？”黄龙说：“我不知道，我就没有问。”文兰说：“别给她买东西了，咱就给她送过去几个钱吧。”黄龙担心文兰会问他还放了多少钱，就急忙说：“我现在手里没有多少钱了，这一个多月花了不少。”文兰说：“我知道，今儿上午我跟咱雪梅嫂子一块去镇上买菜，我到信用社取了一千五百块钱。”黄龙问：“你打算给她送过去多少钱啊？”文兰说：“五百也中，一千也中。一千比五百好看一点，就给她拿一千吧。”黄龙想了想，还是没有把他已经给黄虎五百块钱的事告诉文兰，以免节外生枝。

 第四十七章

    文兰说：“天马上就黑了，我做饭去。黄龙，你想吃啥饭啊？”黄龙说：“我想吃一碗萝卜丝面条，咱家还有白萝卜没有了？”文兰得意地说：“就知道你好吃萝卜丝面条，今儿上午我特意买了几个。你坐这屋歇着吧，我下面条去。吃了饭，咱一块去小虎家。”

    吃过晚饭，黄龙和文兰准备去黄虎家。文兰问：“还拿手电筒不拿了？”黄龙说：“还拿啥手电筒啊？闭着眼也摸不错他家的门！”文兰笑了，“那是，以前不知道走了多少趟了！”

    二人来到黄虎家大门口，黄龙大声问：“家里有人吧？”屋里传出黄虎的声音：“门没有锁，进来吧。”

    二人走进院子，黄虎从屋里出来，按了一下门口的开关，院子里顿时亮了起来。黄虎说：“哥、嫂子，你俩过来了，赶紧进屋吧。”文兰问：“卞秀现在啥情况了？”黄虎叹了一声，“她好一些了。”文兰说：“我过来跟她说说话。”黄虎说：“走吧，她在里间床上躺着呢。”

    几个人走进堂屋里间，卞秀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文兰赶紧说：“卞秀，你躺下吧，我就过来看看。”卞秀说：“不要紧，我也想坐起来一会儿。”黄虎帮她坐起来，又在她背后塞了一个枕头。

    黄龙笑着对黄虎说：“我去西安半个多月，今儿下午才回来。听说卞秀从郑州住院回来了，俺过来看看。”文兰从兜里拿出一沓钞票放在卞秀的身边，“俺过来也没有拿啥东西，这一千块钱，给卞秀买点水果吃吧。”卞秀急忙说：“不要，俺家有钱，俺哥......”

    黄龙打断了她的话，“你嫂子给的，你就收下吧，又不是外人！”黄虎对卞秀说：“收着吧，咱哥、咱嫂子的心意。”文兰问卞秀：“现在吃饭咋样啊？”卞秀说：“一顿就吃半碗饭。”卞秀难过地摇摇头，“吃不下去。”

    文兰笑着说：“吃不下去也得吃，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那么多饭会中啊？”黄虎说：“听见咱嫂子说的话没有？逼着自己也得多吃点！”文兰又问：“两个孩子都回来没有啊？”黄虎说：“她做手术那几天，俩孩子都去那儿了。出院以后，他们都回来两天。家里我一个人就能忙过来，我就让他们都走了。”卞秀有气无力地说：“都把他们困在我身边算咋着啊？我看病花了那么多钱，他们不挣钱不中啊！”

    文兰说：“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干了半辈子了，花孩子几个钱也是应该的！”卞秀点了点头。黄虎出去拿了两把小椅子进来，给文兰和黄龙每人一把。

    黄龙坐下问黄虎：“小虎，总共花多少钱了？”黄虎说：“也没有多少钱，除去农合报销的，也就两万多块钱！”卞秀忧心忡忡地说：“以后不还得花钱嘛，这个病就是一个无底洞！”文兰笑着说：“不用发愁，走一步说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卞秀突然大哭了起来，“嫂子，我对不住你啊！以前我对你那个样，我得了病，你还过来看我，我真是没有脸见你啊！”文兰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她用手擦了擦眼泪，走上前为卞秀拉了拉身上盖的被子，“卞秀，别哭了。那时候咱都年轻，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那一页掀过去了，咱都不再提了！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咱以后得好得跟一个人一样！”听了她的话，卞秀慢慢止住了哭泣。

    又聊了一会儿，文兰担心卞秀的身体顶不住，就对她说：“卞秀，你才从医院里回来，就好好歇着吧，我跟你哥就不坐了，改天我再过来。”卞秀含着眼泪说：“中，嫂子，我就不起来送你了。黄虎，你去送送咱哥、咱嫂子。”

    黄虎把哥嫂送到大门外，文兰说：“小虎，卞秀刚做了手术回来，她的身体弱得很。你得给她买点有营养的东西吃，别害怕花钱，钱都是人挣的！”黄虎说：“中，我知道。”文兰问：“你炒菜用的啥油啊？”黄虎说：“我用的是从超市买的大豆调和油。”文兰说：“俺家还有两壶小磨香油，明儿个我给你送过来一壶，你给卞秀炒菜用吧。”黄龙说：“以后有啥事就说一声，需用钱也说一声。”黄虎说：“中。”文兰说：“你别送了，回屋吧，你可得把卞秀伺候好。”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黄虎起床后到灶屋做饭。突然，黄虎听到大门口有人喊他的名字，就急忙到大门口去看。

    听到脚步声，外面的人问：“小虎，你们还没有吃饭吧？我看你们家的大门没有开。”黄虎听出是文兰的声音就笑着说：“嫂子你过来了，我起床就到灶屋做饭，忘了过来开大门了！”

    黄虎打开大门，看见文兰左手拎着一个白色的塑料壶，右手拿着一个红色食品袋。文兰问：“你做好饭没有啊？”黄虎说：“稀饭打好了，还没有开始炒菜。”文兰说：“那正好，你不用炒菜了。”说着，她把食品袋递给黄虎，“昨儿晚上回到家，我泡了半盆干萝卜缨子，今儿早上萝卜缨子就泡好了，我又炒了十来个鸡蛋，把萝卜缨子跟鸡蛋掺一块，我就蒸了两箅子素包子。蒸好以后，你哥一口气吃了五个，他说好吃得很。我给你们拿过来十来多个，你就不用再炒菜了。吃几个包子喝点稀饭就中了！”

    黄虎接过食品袋，感觉沉甸甸的，“你蒸几个包子，又给俺送过来这么多！”文兰笑着说：“蒸的就有你们的！俺家里现在就我跟你哥两个人，要是俺俩吃，蒸一箅子馍就够吃了。包子还热着呢，你趁热吃一个！”黄虎听话地拿出一个包子就吃了起来。

    文兰问：“吃着咋样啊？”黄虎连连点头，“吃着就是不赖！”

 第四十八章

    文兰高兴地说：“只要你们觉得好吃，我以后还给你们做！卞秀起床没有啊？”黄虎说：“刚才我起床的时候，她说浑身懒，想晚一会再起来。”文兰说：“她身子弱，就让她多睡一会吧。卞秀没有起来，我就不进堂屋了。这一壶香油你也拿着放灶屋里吧。”

    黄虎说：“嫂子，你到屋里坐一会啊，我把卞秀喊起来。”文兰说：“不过去了，让卞秀多睡一会儿吧。卞秀她想吃啥，你跟我说一声，我走了。”说着，她把那壶香油递给黄虎。黄虎接过香油壶，文兰转身就离开了。

    当天晚上，黄龙和文兰又一次来到黄虎家。他们推开大门走进院子又到了堂屋，看见黄虎两口子正在吃晚饭。文兰笑着问：“小虎，今儿晚上炒的啥菜啊？”黄虎指了指面前的盘子，“白萝卜掺人造肉！”文兰看了看，“白萝卜丝切得有点粗吧？这样的不好炒熟啊！”卞秀说：“他以前就没有做过饭，就这，他能把生的变成熟的就不赖了！嫂子你今儿早上送过来那些素包子，你要让黄虎蒸，累坏他，他也弄不成！”

    “那几个包子吃完没有啊？”文兰又问。“吃完了，”黄虎笑着说，“早上俺吃了几个，卞秀说包子好吃，晌午我没有下面条，就把剩下那几个包子馏馏，还剩下一个，刚才卞秀吃了。”黄龙说：“剩下一个，卞秀吃了，那你不是没有吃馍嘛。”黄虎说：“我刚才吃了一包方便面，喝一碗稀饭，吃一点菜，晚上的饭就对付了！”文兰说：“光对付也不中啊，现在这么冷的天！”

    卞秀用虚弱的声音说：“黄虎跟我说了，早上他准备白萝卜掺人造肉，菜都准备好了，俺嫂子送过来十来个包子，他就没有再炒菜，准备好的萝卜跟人造肉就晚上炒了！”

    “卞秀，小虎做的饭你吃着咋样啊？”文兰问道。“啥咋样不咋样啊？只要是咸的，能就着吃点馍、喝点稀饭就中了！”卞秀有些无奈地说，“亚茹说要在这儿伺候我，她在这儿给我做饭是中啊。可她也是成了家的人了，我不能只顾我自己，不管孩子啊！”

    黄龙问：“不还得天天吃药吗？”黄虎答道：“天天都得吃药，一天三回，饭前吃药。”文兰问：“卞秀，你现在吃着药，吃饭需要忌口不需要啊？”“医生说也不需要忌口，以前吃啥还吃啥，就是尽量不吃太油腻的东西，不吃太辣的东西！”

    黄龙又问：“得了病不得增加营养吗？”卞秀苦笑着说：“还增加啥营养啊？看病就花了那么多钱了！一天一天地熬吧，活一天算一天！”文兰连忙说：“你可不能这样想，你得想着娶儿媳妇、抱孙子！”卞秀低着头，眼睛里流出了泪水，“谁知道我还能不能熬到那一天啊！”文兰笑着劝她，“不能说熬，得好好地活。心情得好，想吃啥东西就跟小虎要，跟我说也中。天暖和了就出去转转，别整天坐到屋里。把身体养好，要不然，将来有了孙子，你没有劲儿抱他也不中啊！”卞秀笑了起来。

    黄龙问黄虎：“小虎，卞秀年前还去医院化疗吗？”黄虎说：“年前不用去了，到阳历三月底再去一回。”“离过年还有将近两个月，你那个生意还做不做了？”黄龙又问。黄虎看了看卞秀，“等等再说吧，我得给卞秀做好三顿饭，医生说她的饮食得有规律。现在卖水果就得在半上午、晌午头、半下午，我半上午出去了，个把小时就该回来给她做晌午饭了。卖不了几个钱，时间都花在来回的路上了。”

    卞秀说：“如果卖的少，从批发市场买的时候也不敢多买。你去批发水果，买的越多越便宜，买的少了也不划算！”黄虎说：“赚不了多少钱也是一方面，再说了，卞秀这一阵子心里不高兴，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我也不放心啊！”文兰笑着对卞秀说：“卞秀，听见俺兄弟说的没有啊？看看小虎对你多亲！”卞秀的眼圈红了，“光亲也不中啊，两个人都蹲在家里，不挣钱花啥啊？”黄龙说：“那也是，不挣钱也不是一个办法啊。”

    文兰想了想就说：“小彬的小孩没有在家，我在家里闲着也没有啥事，整天也就是走东家串西家的。小虎，从明儿个开始，照顾卞秀的活就交给我吧。你还去游乡卖水果吧，晌午的饭你就不用管了，你回来不回来都中。我绝对不会让卞秀饿着，要么我过来给卞秀做饭，要么我在俺家做好饭给她送过来。你跟你哥都出去挣钱去吧，你去卖水果，你哥去掂泥兜子。要是晌午回来吃饭，你们就提前吭一声。我就在家照看卞秀再做几碗饭，反正一个人的饭也是做，三个人、四个人的饭也是做！”

    卞秀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嫂子，那就给你添麻烦了！”文兰笑着说：“你看你说得多外气，咱自己的事，咋叫添麻烦啊？”黄龙说：“你嫂子就这样的脾气，她闲不住，也不会打牌，你要是不给她找点活干，她就不舒服！”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黄龙说：“你们也该歇着了，俺两个回家了。”卞秀说：“不还早着嘛，再说一会儿话呗。”黄龙笑着说：“你还不知道你嫂子的脾气啊，她的屁股沉，跟人聊天就不知道站起来！”文兰有些生气了，她瞪了黄龙一眼，“这话我就没有听别人说过，就你好这样说我，光你自己就把我说好了！”黄龙低声说：“卞秀身体不是多好，让她早点歇着吧。小虎明儿个还得去做生意！”

    文兰又笑了起来，“卞秀，你早点歇着吧。小虎，你明儿个就开始做生意，半上午我就过来陪卞秀说话，晌午的饭你就不用管了！”黄虎笑着说：“中啊！”

 第四十九章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文兰来到了黄虎家。看见大门开着，文兰笑了，她心想：“卞秀以前大白天都是喜欢从里面把大门闩上，今儿个是忘了还是特意给我留着门啊？”

    文兰走进院子里，看见卞秀正坐在堂屋门口晒太阳。看见文兰来了，卞秀笑着说：“嫂子，你吃了饭了吧？”“吃了了，小虎去做生意了？”“走了差不多有两个多小时了，他得先去周家口的批发市场去买，去得晚了游乡的时间就少了。他天一亮就起来做饭了，他吃了饭跟我说一声就走了。他走的时候说晌午不回来吃饭了！”文兰说：“啥钱都不好挣啊，大清早就开着四轮走了，早上冷得很啊！”“冷也得去啊，有啥办法啊？”说着，卞秀又笑了，“没事，他穿着大衣，戴着帽子，也冻不着他！”

    文兰说：“你哥吃了饭也走了，他们几个去韩寨给人家盖房子去了，他晌午回来吃饭。”卞秀站了起来，她指着小椅子说：“嫂子，你坐这儿吧，我到屋里再拿一把椅子。”文兰急忙拉住她，“你别去拿了，你坐这儿吧，我到屋里掂一把椅子！”

    文兰走进堂屋，看见茶几上摆放着两只碗和一个小馍篓。她走近一看，两只碗是空的，一只碗上面放着一双筷子，馍篓里还有两个馒头。文兰问：“卞秀，你还没有刷锅吧？”卞秀说：“刚才我有点冷，没有去刷锅，等一会儿再过去！”文兰端着两只碗走了出来，“你坐这儿吧，我把这俩碗洗洗，正好把锅也刷刷！”

    卞秀慌忙站了起来，“嫂子，你把碗放那儿吧，不能让你干这个活啊！”文兰说：“没事，几分钟就妥了！”

    文兰到灶屋把锅和碗洗刷好，就从灶屋拎了一个小板凳到堂屋门口坐下来跟卞秀聊天。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文兰问：“卞秀，晌午你想吃啥饭啊？”卞秀说：“啥饭都中。嫂子，你不用管我了，俺家里还有干面条，晌午我自己下一点就中了！”文兰说：“我昨儿个不是跟你说好了嘛，晌午饭我给你做。今儿晌午咱别吃面条了，咱吃饺子吧？”卞秀说：“别吃饺子了，太麻烦，还得调馅，还得和面包饺子！”

    文兰说：“只要想吃，麻烦一点算啥啊？咱今儿晌午就吃饺子，我炒几个鸡蛋，俺家里有白菜、大葱，一会儿饺子馅就调好了！”说完，文兰站了起来，“你在家晒太阳吧，我回去包饺子！”卞秀说：“我也去，给你打个下手。”文兰说：“今儿个你就别去了，外面有风。你在家等着我吧，你哥去干活的时候我跟他说了，让他晌午从韩寨回来的时候捎回来一个饭盒。到时候我用饭盒把饺子给你送过来！”卞秀的眼角湿润了。

    文兰说：“卞秀，你别出去，外面冷。我看看咱美嫂子在家没有，她要是没事，我就让她过来陪你说话。”卞秀说：“嫂子，不用了。”看着文兰离去的身影，卞秀流下了眼泪。

    几分钟后，卞秀听到大门口有人喊：“卞秀在家没有啊？”卞秀回答：“在家，你过来吧。”很快，就进来一位七十岁上下的老太太。她笑着问：“卞秀，你这两天好一些了吧？”卞秀说：“好一些了。天天光吃饭不干活，照这样下去还能吃胖呢。桂英婶子，你过来了，这儿有一个小板凳，你坐这儿歇歇吧。”

    桂英就坐了下来，“小虎没有在家啊？”“他卖水果去了，俺俩人都天天在家里也不是一个办法啊！”卞秀叹了口气说。“那是，”桂英点点头，“现在的钱好挣了，只要你不憨、不傻、不懒，只要不闲着，挣的就够吃了。半个月前，有人请你顺德叔去果园剪果树枝，管吃管住，干了一个多星期，拿回来两千块钱。我刚才卖了一只羊，卖了六百三十块钱！”

    卞秀笑着说：“你跟俺顺德叔，这一个冬天有钱花了！我刚才听见羊叫唤，原来是你家在卖羊啊！”桂英说：“那一个买羊的想把我那一只羊也买走，我说不卖，等手里的钱花完了再说！”

    又聊了几句，桂英问卞秀：“卞秀，莹莹她娘来看你了吧？”卞秀说：“来了，她两口子一块来的，是我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晚上。他们到家里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他们带着几样礼物来的吧？”桂英又问。“没有带礼物，他们拿了二百块钱。”桂英说：“现在看病号基本上不拿东西了，都是拿点钱！”卞秀难过地说：“因为我得这个病，弄得亲戚邻居都不安生，都过来看我！”桂英说：“谁家都没有挂免事的牌啊，人吃五谷杂粮，谁会不生病啊？莹莹现在不还在那个地方当老师吗？”卞秀答道：“还在那个幼儿园当老师。”

    她们所说的莹莹是俊博的对象，是桂英一个叫红举的堂侄的女儿，这个媒是桂英说合的。莹莹初中毕业后到周家口一所幼儿师范学校学了三年，从幼师毕业后，她就在邻乡一所私立幼儿园找了一份工作。

    桂英说：“这两个孩子的事今年办不办啊？”卞秀说：“原来打算让他们年前腊月结婚，到时候让俊博提前一个月回来，两个孩子一块去把东西买买，我跟黄虎在家把房子装修一下。谁知道我会得这个病啊，俊博说今年不说这个事了！”“莹莹她爹娘来的时候，不是都高高兴兴的吗？”卞秀说：“都高高兴兴的，莹莹她娘有说有笑的，让我安心养病。他们走的时候，我让黄虎搬一箱火腿肠让他们带走了。”

    “我听说文兰两个人过来看你了？”桂英笑着问。卞秀有些不好意思了，“来过，这几天他们来过好几回了。俺嫂子刚才才从俺家走，她说不让我做晌午饭了，到时候她给我送过来一碗！”

 第五十章

    “她从家把饭端到这儿不就凉了嘛，你这身体得吃热饭啊！”桂英关切地说。“没事，俺嫂子说了，她让俺哥买一个饭盒，她用饭盒把饭给我送过来！”“中，中！”桂英高兴地说：“文兰想得真周到，你们妯娌俩能和和睦睦的，这就太好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桑美走进了院子，她的右手还拿着一个红色的食品袋。桑美说：“桂英婶子过来找卞秀说话来了？”桂英说：“我没有事了，过来看看卞秀。袋子里装的啥好东西啊？看着鼓鼓囊囊的！”桑美说：“是爆米花，那一个炸爆米花的老头又来了，现在正在咱村北头那个十字路口干着活呢，好多人都带着玉米过去了，现在还有几个人在那儿等着呢。”说着，她就来到桂英的身边，“婶子，你抓一把尝尝！”桂英把手伸进食品袋中抓了几个爆米花，她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嗯，吃着还不赖呢，我也回家带点玉米去炸爆米花！”

    卞秀说：“桂英婶子，你别回家了。俺家就有玉米，你带些去吧。”桂英说：“俺家有，我不能再用你家的啊！你们妯娌俩说话吧，我得赶紧去，别让他走了！”说着，她就站起来向大门口走去。

    桑美笑着说：“你看看这个老婆儿，一提到吃跑得有多快！”桂英乐呵呵地说：“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啥事不往心里搁！我七十露头的人了，吃到嘴里都是赚的！”

    桑美把食品袋递给卞秀，“还热着呢，你尝尝，我给你拿过来一半！”卞秀说：“炸一点爆米花你还想着我，美嫂子，你坐这儿吧，咱俩都吃，我其实不多喜欢吃这些零嘴头子。”桑美说：“谁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啊？你是省吃俭用惯了。傻妹子，刚才没有听见咱桂英婶子说的话吗？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别往心里搁！”卞秀吃了一颗爆米花，“中，吃着真香！”

    两个人聊了一个多小时，桑美就站了起来，“卞秀，天快晌午了，我得回家做饭去。”卞秀笑着说：“我就不说留你在俺家吃饭的话了。”桑美说：“你等着吧，文兰回家包饺子去了，她过一会就给你送过来了！”

    桑美走后，卞秀找出一把大扫帚把院子打扫一遍，然后她回屋吃了几片药。卞秀感到有些无聊，就又坐在堂屋门口的小椅子上发呆。

    正午，文兰拎着一个新饭盒来给卞秀送饭。看见卞秀坐在门口，文兰笑着说：“卞秀，你赶紧洗洗手，马上吃饭。”卞秀说：“我现在还不多饿呢。”“不饿也得吃，饺子泡在汤里，时间长了就不好吃了！”

    文兰把饭盒放在小板凳上，又去灶屋拿来一副碗筷，她小心翼翼地把饭盒里的饺子倒进碗里。卞秀洗了一把手走了过来，“嫂子，你咋给我送这么多饺子啊，我确定吃不完啊！”文兰说：“我害怕少了不够你吃，你能吃多少吃多少，剩下的让小虎回来热热再吃！”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卞秀，你别坐外面吃了，还得端着碗，你坐屋里吃去吧，把碗放到吃饭桌上！”说完，她端起碗走到堂屋把碗放在饭桌上。

    卞秀随着她走进堂屋，“嫂子，你吃饭没有啊？”文兰说：“还没有，我就下了两碗饺子，你哥吃一碗，给你送过来一碗。剩下的饺子在那儿放着，我啥时候回去啥时候再下！”卞秀说：“嫂子，那你赶紧回家吃饭去吧，做好饭你自己不吃，先给我送过来一碗！”文兰说：“中，你慢慢吃吧，我回去了。”

    文兰走到堂屋门口，拿起饭盒回家了。

    下午三点多，文兰又到黄虎家找卞秀聊天。此后的几天，文兰又找到那些关系比较好的妯娌和邻居，让她们在有空的时候去找卞秀说说话。就这样，卞秀的心情一天天好了起来，她的病情也有了好转，再也不是愁容满面了。经历了这一场大病，卞秀也看开了不少。黄虎带回来的水果，她也会吃几个。有人来找她聊天，她也会拿出水果让她们品尝。大家都说卞秀变了。

    进入腊月，黄虎贩卖水果的生意也更好了。这天晚上，黄龙和文兰又来到黄虎家，他们说起了卖水果的事。

    文兰说：“小虎，腊八也过了，快该过年了，买水果的人多了吧？”黄虎兴奋地说：“买水果的人多了，以前一般是买十斤、八斤，还有买几个的。现在不少的人一买就是一箱、一袋子！”卞秀说：“卖水果其实也就是年前、年后一个多月的好生意！”

    文兰说：“小虎，既然现在买水果的人多，你为啥不拉回来一些，卖给咱村的人啊？”黄虎笑了笑说：“卖给咱村的人还不如到外面去卖！同样的东西，同样的价钱，我到外面去卖，人家不会说我啥。要是在咱村卖同样的价钱，你让他少跑一段路，他还会说你的东西贵，赚他的钱多。开始做这个生意的时候，我也拉回来一千多斤橘子、苹果，当时一斤比在外面卖便宜五分钱。后来听说有人嫌我卖的水果不好，有一回咱一个婶子跟卞秀说，俺卖的橘子里面的籽多，便宜不了几个钱还不好吃。把卞秀气的，说以后再也不跟咱村的人打交道了，水果卖不完就是扔到沟里也不能拉回来卖！”

    黄龙说：“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手里都比过去有钱了，十块、八块钱，谁也不会放在眼里。你拉回来一车，让卞秀在家里卖，或者直接是一箱多少钱，一袋子多少钱，比外面卖的便宜一些，肯定能处理几千斤没有啥问题！”

    卞秀对黄虎说：“黄虎，听咱哥的，过两天你拉回来几千斤水果，我在家里卖，正好也给我找一个活干！”黄虎说：“中啊！”卞秀又说：“嫂子，过年的时候你家就别买水果了。我跟你兄弟说过好几回了，腊月二十几的时候让他拉回来几箱好的，咱两家自己吃、走亲戚用！”

 第五十一章

    文兰说：“俺不要，这一阵子我就没有少吃你家的苹果、梨、橘子！”卞秀说：“不要不中，不要就是看不起俺两个！”黄虎红着脸说：“哥，我想跟你说一个事。”文兰说：“有事就说呗，亲弟兄们在一块，有啥话不管说啊！”

    黄虎鼓足勇气说：“哥，以前有些事我做得不对。我好几年没有去咱舅家了，等到过年的时候，我想跟你一块去咱舅家看看。”黄龙笑着说：“咋不中啊？去的时候我提前跟你说！”

    又聊了一会儿，文兰说：“天冷，卞秀赶紧坐被窝里去吧。小虎做生意也忙，你也早点歇着吧。”黄龙站了起来，“你们歇着，俺俩回家看一会儿电视。”

    黄虎把哥哥嫂子送到大门口。文兰转回身对黄虎说：“小虎，现在天冷，你出门的时候一定得穿厚一点啊。”黄虎笑着说：“我知道。”文兰又说：“你去周家口买水果，路上开车也得小心，路上的大车多，你别开那么快！”黄龙说：“小虎又不是头一回去，他啥事不知道啊？”文兰笑了，“中，小虎，其他也没有啥了，你回去歇着去吧。”

    腊月二十四的下午，小彬一家三口回到了家里，小彬小两口每人都拎着一个大旅行包。黄龙和文兰正在院子里清理杂物，看到孙子又长高了，文兰高兴地合不拢嘴，“翔宇，想奶奶了没有啊？”翔宇说：“想了，我天天都想你跟俺爷爷！”文兰说：“知道你们今儿回来，今儿吃了早饭，我就让你爷爷把咱家的公鸡宰了一个，晚上我给你做地锅鸡吃！”翔宇高兴地说：“我最爱吃奶奶做的饭了！”文兰笑着说：“好孩子，你比你爷爷强得多。我给他做了几十年的饭，也没有听见他夸过我一回！”

    小彬的妻子琳琳笑着说：“俺爹没有在你跟前说过，不过跟俺几个说过几回。他去西安那几天，就说吃饭不习惯，还是你做的饭好吃！”文兰乐了，“这还差不多！”

    黄龙说：“别站院子里了，外面冷，到屋里说话吧。”文兰说：“琳琳，你们进屋吧，茶几上有瓜子、糖，你们坐沙发上吃吧。我跟你爸洗洗手就进屋了。”

    黄龙和文兰走进堂屋，文兰看见翔宇正拿着一部手机，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手指在键盘上来回移动着。文兰就说：“翔宇，你是在玩游戏吗？”小彬说：“可不是，他就不能见手机。看见我跟琳琳的手机放在那儿，他肯定得玩一阵子！”文兰说：“那样可不好，我听好几个人说，小孩玩游戏耽误学习，对眼也没有好处！翔宇，别玩手机了，歇歇你的眼吧。”翔宇听话地关掉手机把它放在茶几上。

    琳琳说：“妈，回来的时候没有给你买衣裳，害怕买的不合身。等两天咱一块进城，我给你买两套衣裳！”文兰说：“不买，我有衣裳穿。别挣了几个钱就得花完，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小彬说：“挣钱不就是为了花嘛！”黄龙问：“小彬，你不是说准备买一辆车吗？”小彬说：“再等几年吧，现在买车暂时没有太大的用处，俺也不经常在家。在西安，我天天到菜市场买菜，骑三轮车比开车还方便。我打算再等几年，到时候买一辆好一点的车！”

    琳琳问：“妈，俺爸给你捎回来那个洗脚盆咋样啊？”文兰高兴地说：“我用了几回，把脚泡得真舒服，不过我还没有你爸用得多！”黄龙说：“你妈是个大忙人，她的时间少，她晚上还跑着去串门！”文兰不乐意了，“我晚上串过几回门啊？你就是好说我的坏话！”小彬笑着说：“串门也不是啥赖事儿，咱农村没有多少娱乐项目。要是在城里，许多老年人都去跳广场舞，她们差不多都是俺妈这个年龄段的人！”

    琳琳说：“俺妈不看书，平常就喜欢在电视上看个戏，电视剧也不是太喜欢看，她出去找俺那些婶子、大娘聊天，也等于娱乐了！”文兰委屈地说：“琳琳，你不知道，我也喜欢看电视剧。就是我没上过几年学、学问浅，电视里面的人说的话我听不太懂，我问你爸是啥意思，他就吵我，‘问啥问啊，净耽误我看电视，听不明白就自己想！’你说说，我在家里还得听他吵我，我咋不出去串门啊？我去串门，至少她们几个不会吵我啊！”

    黄龙笑了，“你串门还有理了，你怨我吵你了，把罪名都安在我头上了！你看电视，我也看电视，你问了一回又一回，我不吵你我吵谁啊？”翔宇说：“爷爷，我送你一本新华字典吧，你天天教俺奶奶认字，她认识的字多了，看电视的时候她就不问你了！你看中不中？”黄龙回答说：“我看中！”然后他对文兰说：“从明儿个开始，我一天教你认一个字，学不会了不能睡觉！”文兰笑了，“我也学不会，我也不让你教我，我也不学。我该出去串门还得出去串门，我也不听你的，你瞎生气！”小彬和琳琳都笑了。

    黄龙对老伴说：“别说了，该做饭了，我去灶屋烧锅，你洗洗手去炒鸡肉！”琳琳说：“爸，你们别去了，我跟小彬去做饭吧。”文兰说：“你们歇着吧，饭好做，鸡肉今儿上午我就剁好了，倒进锅里一会儿就炒好了。你们几口坐屋里吃瓜子吧。”翔宇说：“我也过去，我去帮俺爷爷烧大锅！”黄龙说：“中，烧锅暖和！”祖孙二人就去了灶屋。

    小彬说：“妈，你歇歇吧，我去炒肉，让你尝尝我的手艺！”琳琳说：“中，你去吧，我跟咱妈坐屋里说话！”文兰说：“小彬，别忘了在后锅馏几个馒头啊！”小彬笑着说：“放心吧，忘不了！”

    将近一个小时后，小彬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鸡肉进了堂屋，琳琳说：“老远我就闻到香味了，今儿个我得多吃几块肉！”小彬把盆放到茶几上，“你不是说晚上不吃饭好减肥吗？”琳琳笑着说：“今儿个不减肥了，明儿个再减吧。”文兰说：“减啥肥啊？瘦得大风就能刮跑就好啊？管它呢，该吃就吃，该喝就喝！”琳琳说：“我赞成妈说的话！”翔宇从里间跑了出来，“鸡肉终于熟了，好香啊！”小彬说：“我就不喊你，看你知道出来不知道！你说帮爷爷烧锅，还没有十分钟，就跑过来看电视了！”翔宇分辨说：“是俺爷爷让我过来的，他说害怕弄脏了我的衣裳！”

 第五十二章

    这时，黄龙端着一个馍篓和几副碗筷走了进来，“洗洗手吃饭吧，后锅我熬了半锅米汤，谁喝谁自己去盛！”琳琳说：“我去吧，翔宇，咱俩一块，我盛好米汤，你去端过来！”文兰说：“别让翔宇去了，米汤热，他端不好。”琳琳就自己去了灶屋。

    文兰端起一只碗，用勺子捡出鸡肝、鸡心和几块鸡脯肉放进碗中，“翔宇，奶奶给你挑了几块好肉，你赶紧吃吧。”翔宇高兴地接过碗，文兰又递给他一双筷子，“谢谢奶奶！”“别谢了，赶紧吃吧。”文兰高兴地说。然后，她又舀了一个鸡腿放进翔宇的碗里。

    琳琳端着两碗米汤走了进来，文兰说：“琳琳，你别去端了，坐下吃饭吧，剩下的几碗我去端过来。”琳琳说：“中，我就不客气了，实在是因为地锅鸡闻着太香了！”小彬笑着说：“实在因为你太馋了！”

    等文兰把另外三碗米汤端到堂屋，一家人就坐在茶几旁一起吃晚饭。文兰问孙子：“翔宇，鸡肉好吃不好吃啊？”翔宇顾不上说话，只是连连点头。琳琳笑了，“翔宇忙着吃，顾不上说话了！”翔宇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吃罢晚饭，琳琳把餐具收拾到灶屋洗刷，翔宇又回里间看电视。黄龙打开了堂屋大方桌上的电视机，“咱也看一会电视吧。”

    过了一会儿，琳琳回到堂屋。一家四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聊着天。黄龙问小彬：“小彬，你婶儿得了癌症，你知道不知道啊？”琳琳问：“哪个婶儿啊？”黄龙说：“就是亚茹、俊博的娘！”小彬说：“她得病关咱家啥事啊？咱两家又没有啥来往，我跟他们家的人都不说话！”黄龙和文兰对视了一眼。

    文兰说：“你爹就弟兄两个，咋说她也是你的亲婶子啊？”小彬不以为然地说：“亲婶子？她给咱亲不亲啊？亲婶子还不如一个不亲的邻居呢！我小的时候，邻居家里有啥好吃的，都会给我送过来一些，我就没有吃过他们家的东西。那时候，我跟亚茹都在俺奶奶家玩，她给亚茹送去一串葡萄。我就在旁边，她就舍不得分给我一个。她走了以后，俺奶奶让亚茹给我几个，亚茹说，‘我不给他，他们家都是坏人！’我问亚茹咱家咋都是坏人了，她说咱家的人一直欺负他们家。”

    黄龙说：“一个小孩说的话，你也能当真啊？”小彬说：“不是我当真，黄虎跟卞秀啥时候见了我，都是吹胡子瞪眼。亚茹那样说，肯定就是他们两口子教的！”文兰说：“看看你这个孩子，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咋能说这样的话啊？黄虎、卞秀是你叔、你婶子，他们的名字你能说吗？”小彬生气地说：“我就说他们的名字，他们就不配当我的叔、婶子。他们两口子对咱家不好，对俺爷爷、俺奶奶也不孝顺，他们做的那些事我也知道！”

    琳琳说：“他们做的事儿我也听小彬说过，他们把俺奶奶关在院子里不让她出来，俺奶奶生了病，他们也不管。俺爸给俺奶奶看病回来，黄虎还要打俺爸！俺奶奶死的时候，我跟小彬从西安回来，黄虎还跟俺说了两句话，那个卞秀就不理俺！我嫁过来快半年了，我都以为俺爸跟俺永福伯是亲兄弟，谁知道黄虎是小彬的亲叔啊！”文兰笑着说：“听名字也能听出来啊？一个龙，一个虎，正是亲兄弟！”小彬说：“她咋会知道啊？俺结婚的时候他们又不露头，咱两家没有啥来往，咱家的人也不提他家的事！”

    琳琳说：“龙虎相斗......”突然，她意识到说了公公的名字，马上就不再往下说了。小彬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文兰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我跟你婶子不和睦，也不能光怨人家，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她从医院回来以后，我跟你爸商量商量，俺俩一块到他们家看看，给她送去一千块钱......”

    还没等母亲说完，小彬就生气地说：“你俩还给他们送钱，黄虎两口子还以为你们是去巴结他们呢！”黄龙说：“小彬，不能那样说。你爷爷、奶奶都不在了，我就亲弟兄两个。一扎没有四指近，你叔他家遭难了，我不能不管他，谁叫我是他亲哥啊！过去那些事，都是俺几个大人的事。俺都不计较了，你婶儿看病花了几万块钱，你叔也不能整天在家里伺候她，不去挣钱啊！现在你叔天天去卖水果，你妈天天晌午去给你婶儿送饭，都有两个多月了吧。”文兰说：“有两个多月了！”

    小彬冷笑了一声，“俺妈天天给她送饭，她愿意，咱有事的时候，她咋不管咱啊？”黄龙说：“人不能比成一样，总得有人愿意吃亏啊！我跟你妈说过，要真是不给他们帮忙，我晚上睡觉都睡不好！”琳琳说：“小彬，咱爸说得对。他作为一个哥，兄弟家有困难了，他不能装作不知道，不管他家的事儿啊！”小彬气呼呼地说：“你们愿意管他们家的事，我也不拦。反正我不会管！”文兰说：“你不管就不管吧。”

    正在这时，他们听到外面有人拍大门的声音。琳琳说：“这时候是谁来了啊？不会是给咱家送礼的吧？”文兰笑着说：“咱又不能给人家帮啥忙，谁会给咱送礼啊？我过去看看是谁。”

    文兰走到院子里问：“外面是谁啊？”外面传来黄虎的声音：“嫂子，是我啊！”“你进来吧，大门没有上锁，一推就开了！”文兰急忙说。

    大门开了，黄虎走了进来。文兰看见黄虎肩膀上扛着什么就问：“你吃饭没有啊？还扛的啥啊？”“我吃了饭了，我送过来一袋苹果！”“忙一天了，不在家好好歇着，又过来给俺送苹果，赶紧进屋吧。”

    黄虎随文兰走进堂屋。

 第五十三章

    文兰对黄龙说：“你看看，黑灯瞎火的，小虎又给咱送苹果来了。”黄虎把苹果放在地上，文兰看到他额头上满是汗水就说：“黄龙，你看小虎累得满头大汗的，赶紧给他拿一个毛巾擦擦汗！”黄龙递给黄虎几张抽纸，黄虎擦了擦汗水。他笑着说：“我知道小彬一家今儿个回来，我今儿个特意买了一袋好一点的苹果送过来让小孩吃！”

    小彬心里一热，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从衣兜里拿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递给黄虎，“叔，抽根烟吧。”黄虎接过香烟，掏出打火机点上抽了一口，笑着问小彬：“小彬，今年你卖早点的生意不错吧？没有少挣钱吧？”小彬淡淡一笑，“还差不离，挣的钱够吃饭、穿衣裳的。”

    文兰说：“小虎，你吃饭没有啊？”黄虎说：“还没有，我回家再做！”黄龙说：“俺都吃了饭了，还有一些剩菜，你先吃点垫垫吧。”黄虎说：“不吃了，卞秀还在家等着我回去哩。”

    黄龙问：“小虎，你的生意年前准备干到哪一天啊？”黄虎说：“这几天生意好，再干两天吧，到腊月二十七。二十八把家里拾掇拾掇，二十九去办年货。现在年货好办，半天东西就买齐了！哥，你们看电视吧，我得回去了！”文兰说：“中，俺家还有大半碗今儿晚上的剩菜，你要是不嫌是剩菜，你端回家热热，你跟卞秀吃了。”黄虎说：“你们留着吃吧。”文兰说：“卞秀一个人在家，你就回去吧。走，我去灶屋给你端菜！”

    文兰到灶屋把没吃完的大半碗鸡肉端出来递给黄虎，“小孩儿回来了，你哥宰了一只公鸡，剩下这几块肉，你端回家吧。”黄虎说：“中，我回去了。嫂子，你们歇着吧。”

    把黄虎送到大门外，文兰反锁好大门回到了堂屋。

    琳琳说：“妈，他给咱家送的这一袋苹果还不赖呢，在超市里买至少得三块钱一斤！”文兰说：“刚才你叔就说了，知道你们几口今儿个回来，他特意买一袋好苹果送过来！”琳琳笑了，“妈，要看刚才他扛着一袋子苹果进屋，头上都是汗，确实还有一个亲叔的样儿啊！”小彬对文兰说：“妈，你咋让他把剩菜端走了？他不生气嘛！”

    文兰说：“他生啥气啊？又不是外人！我刚过门那几年，你叔那时候还没有结婚，俺天天都坐在一块吃饭啊，菜都盛在一个小盆里。也不会有哪一个人回来晚了，说那是吃剩的菜，他不吃了。就是后来你婶儿过了门，做饭的时候，俺妯娌俩一个人灶上做饭，一个人灶下烧锅。两个人说着话、做着饭，有几回饭都做糊了！”

    黄龙问小彬：“小彬，你小时候，你叔给你做弹弓、给你刻木头手枪，你还记不记得了？”小彬摇摇头，“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不过我还记得有一回他骑自行车带着我去俺二姑家，俺二姑家房子后面有一条河，他下河抓了一条鱼。晌午，俺二姑给俺做了一桌子菜！”琳琳笑了起来，“你就记住那一桌子菜了！”

    文兰说：“我拿几个苹果到灶屋洗洗，咱尝尝小虎送的苹果好吃不好吃！”琳琳说：“我去吧，这苹果太大，我吃不完一个，我洗了把苹果切开，我顶多吃半拉。”文兰说：“洗了都切成两半，我也就吃几口尝尝！”

    很快，琳琳用碗端着几个切开的苹果走进堂屋，“来吧，都吃一块。”文兰拿起一块吃了一口，“中，这苹果吃着怪脆！”翔宇从里屋走了出来，“你们几个在吃苹果啊？我也吃！”文兰拿了一块递给孙子，“吃吧，一会儿再吃一块。”翔宇接过苹果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小彬问：“翔宇，是不是电视上又加广告了？”翔宇点点头。小彬笑着说：“就知道不加广告，你舍不得出来！”吃完一块苹果，翔宇又拿了一块，“苹果真好吃，又脆又甜！”文兰说：“吃吧，咱家还有好些呢，刚才你二爷给咱送过来一大袋子！”翔宇问：“哪个二爷啊？”黄龙说：“还哪个二爷啊？你就一个二爷啊！”小彬说：“那不是，翔宇喊俺永庆伯也喊二爷！”文兰说：“那个是那一家的二爷！”翔宇想了起来，“是不是原来俺老太住在他家的那个人啊？”黄龙说：“就是他！”

    文兰说：“小彬，你叔说了，今年咱家不用买水果了，到时候他给咱一些，让咱自己吃、走亲戚用！”琳琳问：“要钱不要钱啊？”黄龙说：“他给咱的，当然不要钱了！”小彬说：“亚茹她妈不是得癌症了嘛，咱不能占他们家的便宜啊？”文兰说：“我说不要，你婶子她不愿意！”

    一家人又聊了一会儿，文兰说：“小彬，坐了半天的车也累，你们歇着去吧。知道你们今儿个回来，昨儿个我给你们把被子晒晒，把床单、被罩都给你们换了！”翔宇说：“我刚才就是坐被窝里看的电视，被窝里可暖和了！”小彬说：“中，我确实有点困了，刷刷牙睡觉去！”文兰说：“我买了几个新牙刷都放在洗手间那个台子上了，你们都挑一个用吧。”琳琳说：“妈，你想得真周到啊！”文兰笑了，“马马虎虎吧。”

    第二天上午，小彬去集市上买回几条鲤鱼和草鱼。中午，文兰炖了一锅鱼汤。做好饭，文兰把饭盒盛满鱼汤，又找了一个食品袋装了一个馒头就去给卞秀送饭。

    来到黄虎家，文兰发现他家的灶屋门开着，就问了一句：“卞秀，是你在灶屋里吗？”从灶屋里传出卞秀的声音：“嫂子，你咋又来了？小彬他们几口都回来了，你们该阖家团圆了。我不是说不让你再给我送饭了嘛！”

    文兰走进灶屋，“我不是也跟你说了嘛，啥时候小虎的生意停了，我就不给你送饭了！”

 第五十四章

    看见卞秀正坐在灶台前烧锅，文兰问：“你这是干啥啊？”卞秀笑着说：“我准备下两包方便面，你看看案板上，我把方便面袋子都打开了！”文兰说：“你咋不听话啊？我今儿晌午熬的鱼汤，还给你拿一块馍，你赶紧趁热吃吧。”卞秀说：“水马上就烧开了！”

    文兰把饭盒和那个馒头放在案板上，“你过来吃饭吧，我给你烧锅，不就两碗水嘛，这好办，烧开了灌到茶瓶里去！”说完，文兰去堂屋把茶瓶拎了过来，“你站起来吧，我烧锅！”

    卞秀站了起来，找一个碗把鱼汤倒在里面，“嫂子，你每次都给我送的饭多，我都是勉强吃完！”文兰笑着说：“天冷，就得多吃点热饭！”

    很快，锅里的水就烧开了，文兰灌满那只茶瓶又把它送到堂屋。

    卞秀拿着饭盒走了出来，“嫂子，你肯定是一做好饭就先给我送过来，你也赶紧回家吃饭去吧。”文兰从堂屋走出来，“中，你慢慢吃，我回家了。”文兰从卞秀手中接过饭盒，“我差点忘了，今儿个下午我准备和些面先发上，明儿个上午蒸几锅子馍。我多和一些面，蒸好馍给你家送过来一袋子！”

    卞秀说：“嫂子，你不用给俺送了。你兄弟跟我说了，韩寨有一家卖杠子馍的，他预定了一百个，钱都给了人家了。现在过年也吃不了多少馍了，俺一家几口六十个馍也不一定能吃完。我就说过两天等黄虎把杠子馍带回来，我让他给你们送过去一些！”文兰说：“你要是这样说，我就不和那么多的面了，也不给你们送年下的馍了！”文兰想了想又说：“我还得多和一些面，家里有豆腐、胡萝卜、粉条，我把这些东西剁成馅包几锅素包子，到时候送过来半袋子！”卞秀说：“那中，可惜我也给你帮不上啥忙！”“帮啥忙啊？你养好自己的身体就中了。好了，我走了！”说完，她就急急忙忙向大门口走去。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黄龙、文兰、小彬、琳琳就开始忙着蒸年馍。文兰、小彬和琳琳在堂屋，他们围坐在放在茶几上的案板旁揉馍，黄龙在灶屋烧地锅。翔宇也没有闲着，他帮助奶奶揉馍，中间去灶屋帮爷爷烧锅，后来又回到堂屋擀包子皮。

    文兰高兴地说：“俺翔宇长大了，能帮家里人干活了，过年的时候，奶奶一定发给你一个大红包！”翔宇有些不放心地说：“奶奶，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啊！去年过年，你就没有发给我压岁钱！”琳琳说：“你爷爷没给你钱吗？你爷爷给的钱也是你奶奶的钱！”

    翔宇撅起了小嘴，“不是，爷爷给的是爷爷的，奶奶给的是奶奶的！”文兰笑着说：“好了，翔宇，你别生气了。到时候爷爷给你发一个，奶奶也给你发一个！”翔宇的小脸上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小彬说：“翔宇，一个红包、两个红包其实都一样。你爷爷去年给你发了二百块钱的红包，今年你爷爷发一个一百的，你奶奶再发一个一百的，加在一块不还是那二百块钱嘛！”

    翔宇又生气了，他带着哭腔说：“不许骗人，不许骗人，俺奶奶说得发给我一个大红包的！”文兰笑得合不拢嘴，“小彬，你别逗翔宇了。翔宇，好孩子，到时候奶奶一定给你发个大红包！”

    翔宇说：“发不发红包是你们的事儿了，我不干了，我到里间看电视去！”小彬说：“翔宇心里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翔宇站了起来，他气呼呼地走进里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琳琳说：“小彬，以后可不能跟孩子开这样的玩笑了，你看把他气的！课本上说人都要诚实守信，你跟他说的是欺骗、言而无信！”小彬故意拉长了声音说：“老师，我错了，你批评得对，我以后坚决改正！”琳琳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这就好，黄小彬同学知错就改，还是个好孩子！”三个人都笑了。

    等把年馍和包子都蒸好，已经到了上午的十一点半，院子里的两张小软床上面摆满了年馍和包子。

    小彬说：“馍都蒸好了，谁想吃啥就拿啊！”琳琳拿起一个包子吃了两口，“味道还不赖！”文兰问：“比着你们卖的包子咋样啊？”琳琳说：“一样的味道！调料是俺从西安带回来的，包子馅是小彬调的，还不是一样的味道吧。就是包子皮吃起来有点不一样！”小彬说：“那当然了，咱家吃的面是用自己家的粮食去磨的，咱在西安用的面粉都是买的！”

    黄龙从灶屋走了出来，他洗了洗手用毛巾擦了擦，然后又拿起文兰搭在绳子上的围裙在他的衣服上摔了几下以掸去衣服上的灰尘。文兰说：“别掸了，明儿个咱炸油条，到时候你还烧锅，还穿着这一身衣裳。炸完油条，你把衣裳换下来，我给你放洗衣机里洗洗！”

    黄龙说：“马上就该晌午了，咱做点啥饭啊？”文兰说：“家里有馍，咱来个省事的吧。小彬带回来的有胡辣汤料，咱就熬胡辣汤喝。琳琳，你看中不中啊？”琳琳说：“中，咱就让小彬跟咱熬汤吧。俺在西安卖早点，他熬的胡辣汤老早就卖完了，比豆浆、小米粥卖得都好！”文兰说：“那就让小彬露一手吧。”小彬笑着说：“好嘞，胡辣汤一会儿就好，各位请稍等！”

    黄龙说：“包子蒸好了，把翔宇喊出来吃包子吧！”琳琳说：“饿不着他，头一锅子包子一蒸好，他就过来吃了两个！”黄龙说：“那好，只要别饿着他就中！”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小彬把胡辣汤熬好了。文兰找出一个竹篮，用抹布把竹篮里里外外都擦干净。她装了一篮子包子，又特意在上面放了两个年馍，文兰又去灶屋盛了一饭盒胡辣汤。然后，她左手拎着饭盒，右胳膊?着篮子给卞秀送饭去了。

    等文兰回到家里，黄龙他们已经吃过了饭。琳琳说：“妈，俺几个没等你，都已经吃了了，你也赶紧吃吧。你儿子说他马上准备把炸油条的面和好，半下午咱就炸油条！”文兰说：“赶这么急干嘛，明儿上午炸油条也不耽误啊！”

 第五十五章

    小彬说：“赶早不赶晚！今儿早上琳琳他爸给她打电话，问俺回来没有，说还等着我去给他家炸油条呢。明儿个俺得去走一趟亲戚，去给翔宇他姥姥家、他二姥姥家炸油条！如果他们的邻居有谁去喊我炸油条，我也不能说不去帮忙啊。俺当天去当天回来，不能像去年一样，给人家炸油条一直忙到大年三十下午！”文兰说：“那中，明儿个你们去翔宇他姥姥家帮忙吧，我跟你爸去集上办年货。亚彬昨儿个跟我打电话，他说二十八到家。二十九咱全家都进城逛逛，一个人添一身新衣裳！”

    腊月二十八的下午，亚彬推着一个拉杆箱回到了家。他走进院子，笑着问：“我回来了，咋没有人迎接我啊？”琳琳从灶屋走了出来：“亚斌，你这个家伙是算着时间回来的吗？咱家年下的馍也蒸好了，油条也炸好了，马上丸子也炸好了，你回来啥活也不用干，就等着吃了！”亚彬说：“谁叫我命好呢！”

    文兰也从灶屋走了出来，“亚彬，你饿不饿啊？刚出锅的萝卜丸子，我给你用碗盛几个吧。”亚彬说：“我不饿，谁在灶屋里烧锅啊？我猜得是俺爸。”文兰说：“就是你爸。”亚彬大声说：“爸，我马上过去替你烧锅！”黄龙在屋里回答道：“你别过来了，洗洗脸坐屋里歇歇吧！”

    琳琳笑着说：“你别说排场话了，就看你穿的这身衣裳，能是烧大锅的人？”亚彬上身穿着一件红色的羽绒服，下身穿着一条蓝色的运动裤，脚蹬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一看都是新添的。亚彬说：“穿这身衣裳也能烧锅啊！”文兰说：“坐了大半天的车，你别进灶屋了，赶紧上堂屋歇着去吧。”亚彬问琳琳：“嫂子，俺哥跟翔宇呢？”琳琳说：“翔宇跟那几个小孩去地里放风筝了，你哥这几天会闲着？他去给咱永福大伯家炸油条去了！”亚彬笑了，“谁叫他会这个手艺呢！”

    黄龙嚷道：“你两个都出去了，锅上得有一个人啊？”文兰笑着说：“别嚷了，我这就过去！”文兰进了灶屋，琳琳说：“亚彬，都怨你，你回来的不是时候。你一回来，我跟咱妈就受批评！”亚彬得意地说：“你赶快忙去吧，我把拉箱放屋里，洗洗手我就过来帮忙！”

    过了一会儿，亚彬走进灶屋。他笑着说：“爸，你歇歇吧，我烧锅！”黄龙说：“不用换人了，别把你身上的衣裳弄脏了。”琳琳说：“亚彬，别光说好听话了。丸子马上就炸完了，该炸鱼了。你去把外面绳子上挂着的那几条鱼取下来，放盆里洗洗，再把鱼剁成鱼块，不耽误一会儿过油！”亚彬说：“好嘞，保证完成任务！”说完，他接过琳琳递来的一个空盆出去了。

    大约十分钟后，亚彬用盆端着几条鱼进来了。文兰递给他一个围裙，“系在腰里，别一会儿把衣裳弄脏了！”亚彬接过母亲递过来的围裙把它系在腰间，然后拿起一把刀在案板上剁鱼块。

    琳琳问：“亚彬，咋没有把你老婆带回来啊？”亚彬说：“人家不愿意来啊，她说得回她自己家过年！”文兰说：“他俩还没有结婚，那个闺女肯定不愿意来咱家过年啊！”琳琳又问：“亚彬，你去过那个闺女的家没有啊？”“去过啊，到处是崇山峻岭！”亚彬笑着说。

    “啥是崇山峻岭啊？”文兰不解地问。琳琳笑了，“崇山峻岭就是大山。妈，你又学了一个新词儿吧？”文兰说：“你们年轻人说的话，有时候我就听不明白！”

    黄龙问：“山上有树没有啊？”亚彬说：“山上到处都是树，这几十年封山育林，不让砍伐树木，那些山都好看得很！”文兰问：“你啥时候去的啊？是跟那个闺女一块吗？”亚彬说：“当然是跟她一块了，我自己也找不到她家啊！俺俩是去年五一节去她家的。”“她家里的人对你好不好啊？”

    亚彬说：“咋说呢？我去的第二天，他爹请人杀了一头猪！”文兰高兴地说：“你的面子够宽的啊！”亚彬笑了，“不是特意为我杀的猪，第三天是她奶奶的八十大寿，杀猪是办酒席用的！”“那你得准备一个大红包啊！”琳琳笑着说。“当然得准备了，我给她包了一千块钱。不过她又给了我一个五百块钱的红包！”

    “她家的亲戚多不多啊？”黄龙问。“那一天开了六桌，除了她家的人坐了两桌，其他都是来的亲戚！”亚彬说。文兰说：“那个闺女一是让你跟她一块回去给她奶奶庆八十大寿，二是让她家的人见见你！”亚彬说：“有那个意思！”

    琳琳说：“那你得买不少礼物啊？”亚彬说：“我给她爸买一箱五粮液，给她妈买一条金项链，给她弟弟买了一套运动服。她的叔叔、伯伯每人一条芙蓉王烟！他爹又买了几箱白酒，以我的名义给来他们家的亲戚每家两瓶！”黄龙说：“买酒的钱应该你出啊！”亚彬说：“我给他两千块钱，他说啥都不要。最后我把这两千块钱给俺对象她弟弟了，他在上大学，我说送给他当生活费。”琳琳说：“看来你对象她爹是相中你这个女婿了！”

    亚彬自豪地说：“就咱这条件，一米七八的个头，中原帅小伙，到哪儿也相不掉台啊！”琳琳笑了，“别一说你胖，你就喘开了！”文兰说：“亚彬说的是实话啊。小彬跟亚彬小的时候，不少的人都跟我说，这两个孩子长大了不愁找媳妇！”琳琳笑了起来，“你们家的人都长得好，你们家的人生的虱子都是双眼皮！”文兰笑着问：“你不是这一家的人啊？”琳琳说：“咋不是啊？我也沾这一家人的光了！”

    亚彬说：“妈，鱼块都剁好了，还放盐不放了？”文兰说：“不放了，在外面挂着的时候就用盐腌上了！”

 第五十六章

    亚彬说：“妈，接下来就该和面糊了吧？”文兰说：“你别管了，出去洗洗手歇着去吧。”

    亚彬把手放到鼻子旁闻了闻，“我的手上多大的腥味！”琳琳说：“手上沾了腥味，你一会儿再吃鱼的时候，就觉得香了！”亚彬笑了，“没听说还有这个说法！”琳琳笑着说：“因为你干活了，吃的时候就觉得香了！”

    亚彬出去洗了一下手又回到灶屋，他苦笑着说：“俺嫂子就会诳我，我手上是没有腥味了，衣服上的腥味咋办啊？”琳琳说：“明儿个就没事了！”亚彬说：“明儿个要是还有腥味咋办？”琳琳说：“我用洗衣机给你洗洗，大不了我给你买一身新衣裳！”文兰说：“正好我就打算明儿个咱一家一块进城买新衣裳！”亚彬说：“我不想去了，就这几天进城的人多，我不想往人多的地方去！”琳琳笑着说：“那不中，你去你对象家，又买好酒又买金项链，你不该给咱爸、咱妈买几件好衣裳吗？我沾沾他们的光，你也给我买一套衣裳！这不中吗？”

    亚彬叹了一口气，“你咋不早说啊？早知道你想要一套衣服，我就不给你买金项链了。这样吧，我把金项链还放着，明儿个给你买一件羽绒服吧。”琳琳说：“那就不用麻烦了，你既然诚心诚意给我买了项链，我咋还能再说让你买羽绒服啊？亚彬，你说是不是啊？”说完，她自己笑了起来。

    文兰问：“亚彬，金项链多少钱一个啊？”亚彬说：“也不贵，三千多块钱。我买了两条，你跟俺嫂子一个人一条！”琳琳说：“那就谢谢老弟了！”亚彬说：“客气啥啊？都是一家人。等一会我再给你们拿，我有点饿了，我得吃几个丸子！”

    文兰拿了一只碗，用一把大勺子盛了半勺丸子放在碗里递给亚彬，“先吃点垫垫吧，晚上咱炖鱼汤喝！”亚彬把十几个丸子刚吃完，翔宇拿着一只蝴蝶风筝从外面跑了过来。

    看见亚彬，翔宇高兴地说：“小叔，你回来了？给我带啥好东西没有啊？”亚彬说：“带了，我给你带回来一个好东西，一会儿就给你！”“是啥东西啊？”翔宇急忙问。“是一个智能机，里面有《唐诗三百首》，还有不少的少儿歌曲！你把风筝收起来，我给你倒点热水洗洗脸，一会儿我就教你智能机咋用的。”

    琳琳问：“翔宇，智能机多少钱啊？”亚彬说：“七、八百块钱，你还准备给我钱啊？我要是收下你的钱，显着我这个当小叔的有点小气；你要是给我钱我不要的话也不合适，那就太不给你面子了！”琳琳说：“放心吧，我不会给你钱，不能给你出这个难题！”文兰说：“你俩就跟说相声似的！”琳琳说：“你看看亚彬啊，在外面几年学得油嘴滑舌的！”文兰说：“不说不笑不热闹，这才像一家人。要是一家人见了面都板着脸不说话，那才没意思呢。就跟你爹这样的，成天吵我，还说我好出去串门。我不出去串门就在家里看你板着脸啊？”黄龙说：“孩子都回来了，我给你留点面子，就不说你那么多了。你看你有多少废话，别说了，赶紧炸鱼吧。”琳琳抿嘴笑了。

    几分钟后，从堂屋传来一个男子用洪亮的声音在朗诵唐诗：“早发白帝城，唐，李白，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随后，又传来了轻快悦耳的歌曲：“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琳琳高兴地说：“亚彬这家伙做了一件好事，这比让小孩整天抱着手机玩强多了！”黄龙说：“好东西也得用好啊，别一开始还感觉新鲜，几天以后就扔到一边不管了！”

    说着，亚彬双手拿着一只银白色的智能机来到灶屋门口，“看看俺小叔给我买的智能机！”文兰问：“翔宇，你小叔给你买这个东西是干啥用的啊？”翔宇说：“让我学习，让我听歌的！”黄龙说：“你得好好学习，才能对得住你小叔啊！”琳琳说：“翔宇，里面有《唐诗三百首》，寒假里你得一天背会一首，天天晚上睡觉之前我检查！”翔宇说：“没问题，里面有一些诗我以前就会背了！”

    亚彬也走了过来，“买这个智能机的时候，我还有点犹豫，我担心买回来以后翔宇不高兴，说我给他增加负担。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可高兴了，说他班上两个同学就有智能机，他们说还能跟着学英语呢。说明我给他买这个东西买对了！”琳琳说：“将来翔宇考上了名牌大学，我跟他说，‘要不是你小叔那时候给你买一部智能机，你不一定能考上这个好学校！’”亚彬说：“到了那个时候，要是生产这款智能机的厂家还没有倒闭，他们听说这件事，老板还得请你给他们做广告呢！”

    文兰说：“亚彬，你哥去你永福大伯家炸油条去了，你去他家看看，跟你哥说别让他在你大伯家吃饭，你就说咱家的饭做好了，都在等着他回来吃饭！”亚彬说：“中，我现在就去！”黄龙提醒儿子说：“亚彬，你兜里装烟没有啊？要是没有装，堂屋大桌子上有一包烟你带着。你常年不在家，过年回来几天，出去见了人得知道让一根烟啊！”琳琳说：“装啥烟啊？现在提倡无烟社会！”亚彬说：“爸，我兜里有烟。因为你戒烟了，我就没有让你。我的拉箱里还有好几包香烟呢！”文兰说：“到你大伯家说几句话就赶紧回来啊，等你回来鱼汤就熬好了！”亚彬说：“知道了！”说着，他就迈开大步朝大门口走去。

 第五十七章

    琳琳对文兰说：“妈，今儿个亚彬回来了，咱一家几口团圆了。咱整几个菜，让他们爷仨喝几盅，你看中不中啊？”文兰说：“咋不中啊？菜好整，就是怕他们不喝，小彬他们弟兄俩这几年不经常在家，他们平时喝酒不喝酒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你爸这几年就基本上不喝酒了！”黄龙说：“还这几年，我这几十年就基本上不喝酒！”文兰笑着对琳琳说：“小彬小的时候，你两个舅爷一块来咱这儿，那一天是在你爷爷家吃的饭。你爸跟你叔都喝醉了，从那以后，他们弟兄俩就很少喝酒了！”黄龙说：“其他啥事你都记不住，这个事你倒是记得挺准啊！”

    琳琳说：“小彬自己不喝酒，咱这个地方在西安发展的人也不少。有时候老乡在一块，他也喝二两。”文兰说：“你们刚回来的那一天，晚饭咱不是吃的地锅鸡嘛，吃饭的时候我就想说让他们爷俩喝点酒，后来我看没有人提这个事，你爸也不喝酒，我就没有说。这样吧，整四个菜，鱼块炸好了，往盘子里放上几块就算一个菜，再调一个灰培豆腐，烩一个小酥肉，调一个人造肉。四个菜，中吧？”

    琳琳摇摇头，“妈，四个菜有点少吧？他们喝酒，咱跟翔宇咱仨也得坐旁边吃菜啊。得六个菜啊，六六大顺！”文兰说：“别说六个，八个也没事！再调一盘萝卜丝，削两个苹果切成块，上面撒上白糖，六个菜不就够了嘛！”琳琳说：“怪不得人家都说，姜还是老的辣，看来这话一点都不假！”文兰高兴地说：“我也不中！”黄龙笑了起来，“你别夸她了，再夸她两句，她就不知道哪只脚朝前了！”文兰说：“没事，再夸三句也不要紧！”

    翔宇跑了进来，“奶奶，还没有做好饭吗？我的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响了！”文兰说：“饿了好办，咱炸的有鸡块、鱼块、丸子、小酥肉，你想吃哪一样？我给你用筷子夹几个！”翔宇说：“就吃点鸡块、鱼块吧。”琳琳说：“妈，鸡块、鱼块一样给他夹两块就中了，少吃一点，晚上还得吃饭哩！”

    文兰把几块炸好的鸡肉、鱼肉放到一个碗里递给翔宇，然后又在上面放了一双筷子，翔宇接过碗就回了堂屋。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小彬和亚彬回到了家中。亚彬问：“饭做好没有啊？”琳琳说：“快了，给你们做几个菜，一会儿你们端几盅！”小彬笑着说：“要不是亚彬去喊我，我今儿晚上就在咱永福大伯家吃饭了，咱大娘把菜都准备好了！”文兰问：“小彬，你狗蛋哥回来没有啊？”小彬说：“还没有，俺大娘说俺狗蛋哥一家三口大年三十回来，她还说后悔那时候让他上大学了。一年到头他也回来不了几天，家里有活也指望不上他！”

    文兰说：“你别信她的话，你狗蛋哥大学毕业以后就在青岛找到了工作，你嫂子是他大学时候的同学，他们在那儿买了两套房子。你狗蛋哥说不让你永福大伯种地了，让他们老两口去青岛。他们老两口不愿意，你桑美大娘说在那儿人生地不熟，串门都没有地方去，还没有在咱家得劲。他们也去过几回，住不了两天就得回来。狗蛋两口子忙得很，他不可能三天两头就回来啊！”黄龙说：“狗蛋这个孩子不错，回回过年回来，他都到咱家来坐坐！”文兰说：“我记得上一年他还送过来几样海鲜！”

    文兰对黄龙说：“你站起来吧，俩孩子都回来了，菜也端到堂屋了，你们爷仨喝酒去吧。等鱼汤熬好了，我跟琳琳就过去了。”

    黄龙从灶台旁站了起来，“等一会儿做好饭，就往灶膛里泼一点水。馍也蒸了了，油条也炸好了，地锅就不用了，以后咱还用电磁炉做饭。”文兰说：“知道了，刚才你不是说过了嘛，喝你的酒去吧！”黄龙笑着从灶屋走了出去。

    黄龙洗洗手走进堂屋，小彬、亚彬和翔宇都坐在茶几旁正等着他，茶几上摆放着一瓶宋河粮液。看见爷爷进来了，翔宇高兴地说：“爷爷，快点过来坐下，酒会马上就开始了！”黄龙问：“翔宇，大人喝酒，你喝啥啊？”翔宇说：“我啥都不喝，我看你们喝！”

    黄龙坐下，小彬在他的前面放了一个纸杯，“爸，咱开始吧。”黄龙说：“我的酒量不中，我顶多就喝一两酒，你们两个喝吧。”

    小彬打开茶几上的那瓶宋河粮液，他给父亲倒了一些，又倒了两半杯酒分别放在自己和亚彬的面前。然后，小彬举起酒杯，“爸，我跟亚彬常年不在家，现在一家人团圆了，咱干了这一杯吧。”亚彬也举起了酒杯。黄龙说：“你们年轻人多喝点，我今儿晚上就这么多酒了！”

    小彬和亚彬都喝干了自己杯中的酒，黄龙只是喝了少许。黄龙拿起筷子，“咱吃菜吧，少喝酒，多吃菜！”几个人都拿起筷子吃菜。翔宇一连吃了几块苹果，“苹果好吃，你们几个咋不吃啊？”亚彬说：“不是都让着你嘛，俺几个都吃，你就吃得少了！”翔宇说：“你吃吧，小叔。没事的，咱家的苹果多，那一天俺二爷给咱送来一大袋子苹果呢！”

    亚彬问：“哪个二爷啊？”黄龙说：“就是你叔，俊博他爸。”亚彬有些吃惊，“俊博他爸，他给咱家送苹果？不可能吧。”黄龙说：“咋不可能啊？就是他！”

    小彬看了父亲一眼，“爸，这个事我在心里憋了几天了。打我记事的时候，咱两家就不来往，咱跟他两家的人走到路上谁都不理谁。几十年都过去了，现在俺几个都长大了。谁离了谁都能过，咱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一直这样下去不就行了嘛，你跟俺妈咋又跟他们来往了？俺妈还天天晌午去给卞秀送饭，他们家以前对咱咋样啊？这不是去巴结他们吗？”亚彬说：“咱妈还天天晌午给她送饭？”小彬说：“咋不是啊？你问问咱爸！”

 第五十八章

    黄龙说：“这不是巴结他们家。你婶儿得了癌症，你叔整天光在家伺候她，不出去挣钱能中啊？我跟你叔就弟兄两个，我跟你妈不去帮忙，谁去帮他家的忙啊？”小彬不以为然地说：“能给他们帮忙的多了，他家的亲戚、邻居都能帮忙！”

    黄龙笑了笑，“谁离了谁都能过，我以前也是这样想的。几年前，我跟咱村几个人到西面的白潭去干泥水匠活，晌午俺几个人都没有回来，就到村口的饭店一个人吃了一碗烩面。吃了烩面，俺几个人没有急着走，就坐在饭店里看了一会儿电视。当时，电视上演的是《墙头记》，看到大乖、二乖把他爹放在墙头上不管，俺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到下午一点，俺几个人又去干活。走在路上，有一个人跟我说笑话，‘咱几个人就你自己有俩男孩，将来别让俩孩子也把你搭在墙头上了啊？’我当时也没有太在意。下午干完活回到家里，我坐在屋里想起了那句话，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晚上我跟你妈说起了这个事，她跟我说，‘将来两个孩子把咱搭在墙头子上也不大可能，就是怕他们将来跟咱现在这样，弟兄、妯娌都不搭腔。’我说我害怕的也是这个事。”

    小彬往三个杯子中都倒了一些酒，“爸，你别光往坏处想，我跟亚彬是那样的人吗？别说了，咱还喝酒！”说完，他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亚彬见状，也把自己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黄龙又喝了一小口酒，“来吧，咱还吃菜！”几个人又吃了几筷子菜，黄龙接着说：“小彬结婚十来年了，亚彬还没有结婚。看见你们弟兄两个，我就想起我跟你叔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咱家里很和睦，就是后来你妈进了门，一家人处得也不错，就像咱家现在一样。”小彬欲言又止。

    黄龙说：“后来，咱跟你叔家闹矛盾，不能说单怨哪一个人，我、你妈、你叔、你婶儿俺几个都有责任！那时候俺几个都年轻，都仗着自己的性子。我跟你妈说过好几回，那时候你爷爷、奶奶也就是俺俩现在这个岁数。两个孩子、两家人见了面谁都不理谁，他们当爹娘的心里会好受吗？”

    翔宇吃惊地问：“爷爷，你咋哭了？”黄龙用手擦去眼角的泪水，笑着对孙子说：“酒太辣了，把我的泪都辣出来了！”亚彬说：“爸，我以前没有听过你说这么多话啊！”黄龙笑了笑，“今儿个话都赶到这儿了。我那时候很生你小叔的气，我觉得我是他哥，他就没有把我这个当哥的放在眼里。不过后来我又想，小虎不生我的气吗？他不说我这个当哥的就不会让让他这个当兄弟的吗？咱爷几个坐在一块有说有笑的，我就害怕将来你们都成了家，兄弟两家闹矛盾。要是那样，邻居肯定会说，他年轻的时候就跟他兄弟家不合，现在他的两个孩子也是这样，他家是一辈一辈往下传！你们和睦，我跟你妈心里也高兴；你们要是闹矛盾，俺俩肯定也难过啊。我跟你妈的意思，你叔家现在有困难，俺去帮帮他们，也等于给你们弟兄俩带个头。将来我跟你妈都不在了，你们一定得团结！”

    小彬说：“爸，你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亚彬说：“爸，你放心吧，社会在发展，你们过去的那些事再也不会有了！”

    琳琳端着两碗鱼汤走进堂屋，“你们爷仨没有喝醉吧？”小彬说：“喝醉啥啊？俺现在连半斤酒都没喝！”琳琳问：“咋喝这么慢啊？”亚彬说：“刚才听咱爸给俺上政治课哩！”“上的啥政治课啊？”翔宇抢着说：“俺爷爷让俺爸爸、俺小叔要团结！”

    文兰也端着两碗鱼汤进来了，“就你爸那个水平，还会给你们上政治课？”亚彬说：“俺爸讲得可好了，我受益匪浅！”“啥叫受益匪浅啊？”文兰问。翔宇说：“就是收获很多！”亚彬笑着说：“现在的小孩就知道这么多！”翔宇说：“这个俺老师给俺讲过！”

    亚彬站了起来，“妈，你跟俺嫂子坐下吃饭吧，剩下一碗鱼汤我去端！”文兰说：“去吧，那一碗鱼汤在灶台上！”亚彬走了出去。

    等亚彬端着鱼汤回到堂屋，琳琳说：“咱一家人全了，我跟俺妈也喝一点酒，咱碰一杯！”说着，她拿起两个纸杯，又拿过酒瓶往两个杯子里倒了少许的酒。翔宇说：“我喝啥啊？”小彬说：“你喝鱼汤！”翔宇有些不高兴地说：“一会儿你们碰杯，我用碗跟你们碰啊？我就不是咱家的人了？”亚彬笑着说：“翔宇，你别生气，这个问题好解决。小叔现在就去灶屋给你拿过来一个小勺，你用小勺把碗里的鱼汤舀到一个杯子里。一会儿碰杯的时候你就能跟俺几个碰了！”琳琳笑着说：“亚彬这个家伙的脑子转得快！”翔宇说：“中，谢谢小叔了！”

    很快，亚彬从灶屋拿回一个白瓷的调羹勺，他把调羹勺递给翔宇，翔宇拿一只纸杯往里面盛了几调羹勺鱼汤。翔宇高兴地说：“来吧，咱干了这一杯！”几个大人都举起了酒杯，翔宇拿着他的杯子挨个和几个长辈的碰了一下，“我先干了，先干为敬！”说着，他把半杯鱼汤喝了下去。亚彬说：“这个小家伙，懂的还不少呢！”琳琳笑着说：“都是从电视上学的！”

    黄龙说：“翔宇都干了，咱把自己杯子里的酒也喝完吧？”文兰说：“喝就喝，反正今儿一天的活也干完了，喝多了就睡觉！”亚彬说：“妈，就你跟俺嫂子杯子里那一点酒，再喝十个这么多也没事啊！”文兰说：“你喝了没事，我喝了就不中了！”琳琳说：“来吧，我也把酒喝干！”亚彬把杯中的酒喝了，“爸、哥，你们也赶紧喝吧。”亚彬放下杯子，拿起筷子夹了几块灰培豆腐吃。

 第五十九章

    文兰、琳琳、小彬和黄龙也都把他们杯中的酒干了。小彬说：“我把酒倒上，咱马上再喝一个。”文兰连连摆手，“不能喝了，酒太辣了！”黄龙说：“我也不喝了，喝多了胃子不好受！”琳琳说：“你们不喝，俺三个喝，好事成双嘛！”小彬往琳琳、亚彬和他自己的杯中又倒了一些酒。翔宇说：“还有我呢，咱四个喝！”说着，他又用调羹勺往杯子里盛了半杯鱼汤。

    文兰说：“我不管你们几个了，我喝鱼汤了，不然一会儿就凉了！”黄龙说：“我也得把鱼汤喝了。”

    翔宇端起了杯子，“爸、妈、小叔，咱干杯啊！”琳琳拿起杯子和翔宇碰了一下，“咱俩先喝，喝了咱也喝鱼汤！”亚彬拿起杯子，“你们喝鱼汤吧，我跟俺哥再喝一点酒！”说完，他又一次喝干了杯中的酒。小彬笑着说：“亚彬这二年把酒量练成了！”亚彬说：“我也就是半斤白酒的量！”小彬喝干了杯中的酒，“我陪着亚彬再喝二两！”文兰说：“都是咱自己人，你们可不能多喝啊！”亚彬说：“没事，就这一瓶酒，喝完了俺就吃饭！”

    小彬看了看瓶子里剩下的酒，“亚彬，里面还有四两酒，咱分两回倒完吧。”亚彬说：“别再分两回倒了，何必麻烦呢，你就把剩下的酒给咱俩均开，咱慢慢喝！”小彬说：“中！”他把瓶中的白酒平均倒入他们两个的酒杯中。

    这时，院子外面传来“突、突、突”的农用三轮车的声音。琳琳说：“这个时候了，谁还开着车在外面跑啊？”文兰说：“是不是谁出门才回来啊？”

    农用三轮车的声音消失了，大门口传来拍门的声音，接着，他们听到有人问：“家里有人没有啊？”文兰站了起来，“小虎过来了，我去给他开门。”她走出堂屋大声说：“小虎，我马上就过去给你开门！”黄龙放下筷子，“我也出去看看。”说着，他起身走出了堂屋。

    文兰按了一下墙壁开关随后打开了大门，她看见黄虎和一个小伙子正站在大门外，他们的身后停着一辆农用三轮车。“大娘，你吃饭没有啊？”那个小伙子问。“还正吃饭，俊博，你啥时候回来的啊？”文兰高兴地说。“我昨天下午回来的。”俊博回答道。

    黄虎说：“嫂子，我带过来几件水果，马上搬到屋里去。”说完，他和俊博就到三轮车旁去搬水果。

    黄龙走了过来，“小虎，你吃饭没有啊？”“我吃了了，哥，这几箱水果还放在堂屋吧？”“还放在堂屋。小虎，你别搬了，你坐屋里歇歇去吧。”黄虎说：“哥，车上还有两箱、两袋子，你要搬就搬车上的吧。”文兰说：“咋送这么多啊？”黄虎说：“成箱的走亲戚用，成袋子的自己留着吃！”

    俊博搬着一箱水果进了堂屋，他笑着问亚彬：“亚彬，你啥时候回来的啊？”亚彬接过他手中的箱子，“我今儿下午刚回来，你呢？”俊博说：“我昨天回来的。”小彬说：“俊博，坐沙发上歇歇吧。”俊博说：“现在还不能歇，外面还有几个没有搬过来呢。”亚彬说：“我也过去搬。”他和俊博走了出去。

    接着，黄龙、黄虎每人搬着一箱水果进来了。小彬站了起来，“爸、叔，你们坐下歇歇吧，剩下的俺几个搬。”小彬接过黄虎搬的箱子把它放到地上，他又对琳琳说：“琳琳，大桌子上那一包烟拿过来让咱叔抽！”说完，小彬就出去了。

    很快，俊博、小彬和亚彬就把剩下的一箱和两袋水果搬到了屋里。翔宇兴奋地说：“咱家的水果真多啊，啥时候能吃完啊？”亚彬说：“只要吃得时间长，就肯定能吃完！”

    文兰走了进来，“亚彬，你去洗手间用盆接一些热水，端过来你们几个洗洗手。你叔跟俊博过来了，你们爷儿几个好好喝两盅！”黄虎说：“嫂子，你们吃饭吧，俺俩赶紧回家。”亚彬说：“你们可不能走，我跟俊博差不多一年没见了，一会儿俺俩得碰一杯！”黄龙说：“小虎，不能走，喝点酒再回去！”

    亚彬从洗手间端来半盆温水，几个人洗了洗手和脸。文兰说：“小虎、俊博，别站那儿了，坐沙发上啊！”黄虎父子也坐在了沙发上。小彬到里屋又拿出一瓶宋河粮液，他笑着说：“叔，你跟俊博过来了，正好赶上俺几个喝酒。来吧，喝二两再回家。”琳琳说：“我去灶屋拿两双筷子。”

    琳琳很快就从灶屋拿来两双筷子，她把筷子分别摆在黄虎和俊博的前面。小彬倒了两杯酒，他先递给黄虎，黄虎立刻接在了手中。他把另一杯酒递给俊博，“兄弟，一会儿咱弟兄俩碰一杯！”俊博接过纸杯，“中，以后跟小彬哥好好学习。”小彬笑了笑没有说话。

    亚彬举起了酒杯，“叔，刚才我跟俺哥一个人大半杯酒还没有喝，你跟俊博杯子里的酒跟俺的也差不多，咱慢慢喝吧？”黄虎说：“中，我的酒量小，杯子里的酒喝完就差不多了。”黄龙笑着说：“能喝多少喝多少，该过年了，谁也不能多喝！”黄虎举了举杯子，“来吧，小彬，咱都喝！”

    几个人都喝了一口，黄龙说：“不用喝那么急，喝了酒就吃菜！”琳琳说：“妈，俺叔他们俩过来了，咱再去拾掇俩菜吧？”黄虎摆了摆手，“不去，不去，桌子上这几个菜就吃不完！”说完，黄虎站了起来，“我差点忘了。马上该过年了，都兴给小孩儿发压岁钱，我给小彬家的小孩儿送过来俩钱儿！”他从衣兜里拿出两张一百元的钞票递给翔宇，“孩儿，拿着吧，开学了买作业本！”翔宇看了看妈妈。

    文兰高兴地说：“翔宇，你二爷给你的压岁钱，你收下吧。”翔宇就接过了那两张钞票。

 第六十章

    琳琳说：“翔宇，你得谢谢你二爷啊！”翔宇说：“谢谢二爷！”黄虎说：“谢啥啊？咱都是自己人，不用谢！”文兰说：“小虎，还坐下喝酒啊！”黄虎又坐在了沙发上。

    琳琳说：“叔，你们几个慢慢喝，我去灶屋再整俩菜。”黄虎说：“不去，桌子上的菜还吃不完，再做就浪费了！”文兰说：“让她去吧，你侄儿媳妇想表达表达她的心意。”琳琳说：“你轻易没到俺家喝酒，咋说我也得给你添两个菜。”黄虎说：“以前来的少，以后来的就多了！”琳琳说：“妈，咱俩一块去吧。”文兰说：“中！”婆媳二人就去了灶屋。

    翔宇打了一个呵欠，“我得去睡觉了。”黄龙说：“去吧，刚才我就看你没精神了！”翔宇站起来，揉着眼睛去了里屋。

    小彬端起面前的酒杯，“叔，今儿晚上你跟俊博到俺家来了，你侄儿我高兴。以前的事儿咱都不提了，俺爸的酒量小，他不再喝了。咱爷四个都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喝完。喝完以后，我给你敬一杯酒！”

    黄虎有些为难地说：“小彬，我的酒量不中。把杯子里的酒喝完，我就喝好了！”小彬笑着说：“叔，咱先把这个酒喝完。我说敬你一杯，不一定就是一满杯啊，半杯也算一杯，几滴也算一杯！”黄虎笑了，“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四个人都把各自杯中的酒喝完了，小彬拿起那包香烟递给黄虎，“叔，俺家里的人都不抽烟，这半包烟你拿着抽吧。”黄龙笑着说：“小彬，你不能给你叔半包烟啊！”黄虎接过香烟取出一支点上，然后把香烟装进衣兜里，“这有啥啊？说明不是外人！”

    亚彬站了起来，他走到门后打开拉杆箱取出两包香烟，“没事儿，我这儿有整包的烟！”他走到黄虎旁边把香烟递给黄虎，“叔，这两包烟你尝尝吧。”黄虎说：“我不要，我家里还有一条烟呢。”黄龙说：“小虎，亚彬特意给你拿的，你收起来吧！”黄虎说：“那我就不客气了！”翔宇说：“客气啥啊？咱都是自己人！”几个人都笑了。

    黄龙说：“你们几个吃菜啊！”小彬拿起筷子，“叔，咱几个吃菜，等一会儿我给你敬酒！”黄虎笑着说：“中！”

    黄虎站起身，他给自己倒了半杯酒，“叔，我先喝半杯，再给你敬，你看我给自己倒的酒少不少。”说着，他让黄虎看了看他杯子中的酒。黄虎说：“不少，一会儿你给我倒酒的时候别倒那么多！”小彬说：“放心吧，包你满意！”说完，他一仰脖子就把半杯酒喝了下去。

    黄虎笑着说：“现在的年轻人酒量真是中啊！”黄龙说：“酒喝得多了也不是多好的事儿，现在喝得多了，以后他自己就不喝了！”

    小彬说：“叔，把你的杯子递给我吧。”黄虎把杯子递给小彬，“小彬，可不能给我倒得多了啊！”小彬拿起酒瓶往杯子里点了六下，“叔，你侄儿祝你六六大顺，你看我给你倒得多不多？”黄虎接过杯子满意地笑了笑，“不多，不多！”说着，他把酒喝了下去。喝完酒，黄虎对小彬说：“小彬，坐下吧。”

    小彬坐下，冲着俊博笑了笑。俊博也笑了，“小彬哥，你说让我喝多少吧，我等着呢。”小彬说：“兄弟是明白人，明白人好说，糊涂人难缠！你把杯子给我吧。”俊博把酒杯递给他，“小彬哥，你给我倒酒我一定喝。不过......”

    小彬说：“俊博，你想说啥就说吧。”俊博说：“我是你的兄弟，亚彬哥也是你的兄弟。你给我倒酒也得给他倒酒啊！”小彬说：“没问题，我给你倒了就给他倒！”俊博说：“我把他的杯子也给你，你把俺俩的杯子都倒上酒，俺俩碰杯。你看中不中？”小彬说：“中。你是怕我不给亚彬倒酒吧？”俊博说：“哪儿啊？我跟亚彬哥上学的时候是同学，又是弟兄们。俺俩是一般高的肩膀头，你先给我倒酒他不一定高兴，我觉得还是俺俩碰酒最合适！”说完，他把亚彬的酒杯拿起来递给小彬。

    小彬往两个杯子中都倒了半杯酒，“俊博，你看看我倒的这两个酒咋样，公平不公平？”俊博笑着说：“看小彬哥说的，你绝对公平啊！”俊博把两个纸杯都端到自己面前，他仔细看了看，“杯子轻的是我的，杯子沉的是你的。你的杯子用的时间比我的长，酒都渗透到杯子里面了。”亚彬接过俊博递来的杯子，“你这个家伙的眼真尖啊！”俊博说：“我说的不对吗？”亚彬说：“说得对，来吧，咱喝酒！”两个人碰了一下杯，都把杯子里面的酒喝干了。

    “再给你们几个添俩菜！”琳琳端着两盘菜笑盈盈地走进了堂屋。亚彬问：“啥菜啊？”琳琳说：“接住，接住你就知道是啥菜了！”亚彬接过两个盘子把它们摆放在茶几的中间。黄虎说：“一个凉拌莲菜，一个炒鸡蛋，这两个菜不赖！”琳琳说：“灶屋里还有两节藕，我把外面的皮削掉用滚水焯焯，调了一盘莲菜。那一盘鸡蛋是俺妈炒的！”

    黄龙说：“尝尝这两个菜，等一会儿再喝酒！”俊博拿起筷子夹了一张藕片放在嘴里，“吃着不赖，又脆又甜！”小彬说：“咋回事啊？忘了放盐了？我尝尝！”他也夹了两片。琳琳说：“是不是盐没有拌匀啊？”俊博说：“拌匀了，又甜又咸又脆！”小彬点点头，“俊博刚才说又脆又甜，我还以为菜里忘了放盐了呢！”俊博装作委屈地样子，“我还没有说完呢，你就说忘了放盐了！”

    黄虎对黄龙说：“哥，我跟俊博马上得回去，就卞秀自己在家里！”俊博说：“爸，再等一会呗。我不得给俺大伯、俺两个哥敬俩酒嘛！”

 第六十一章

    老牛说：“那至少就得多花两块钱了，要抬盒子，盒子上不能空着啊，大小不得有一块肉嘛，这一块肉最少也得二斤吧，再加上一挂鞭炮、几沓烧纸、一个幛子，两块钱还不一定能办下来呢！”黄尚德说：“现在天热了，肉买回来不好放，要不然明儿个我就把肉买回来。办这个事，咱家里的钱够不够啊？”老牛说：“家里就剩下四块钱了。我是这样想的，小龙、小虎都分开家了，咱也老了，以后家里的事就该他们弟兄俩照应了。小娇家这个事，咱出四块钱，他们弟兄俩一家出一块钱，这个事就能支应下来了。十六那一天，让他们弟兄俩抬着盒子去！”黄尚德说：“中啊！”

    老牛接着说：“吃了晚饭，我去把小龙叫来，咱再合计合计这个事！”黄尚德说：“就按你说的办吧。”

    晚饭后，老牛领着小彬去喊黄龙，黄龙马上就和他们一起去了父母住的院子。

    黄龙走进院子，看见黄虎一家三口都在院子里。黄虎正在吃馒头，而卞秀正坐在小椅子上喂女儿喝稀饭。卞秀看见黄龙来了就说：“哥，你吃饭没有啊？”黄龙说：“我刚吃了饭，咱娘过去喊我说有点事，我就过来了。”

    这时，黄尚德从堂屋里出来喊了一声：“小虎，你到这屋来吧，你哥也过来了，有一个事咱商量商量！”黄龙和黄虎都进了堂屋。

    黄尚德把黄娇公公去世的消息跟两个儿子说了，黄龙说：“啥时候出殡啊？咱家不得去嘛！”黄尚德说：“后儿个出殡，就是四月十六那一天。”黄虎问：“去的时候，咱都得带啥啊？”老牛说：“我跟你爹商量的是拿几块钱，再抬一个盒子。”黄虎又问：“得拿多少钱啊？”老牛说：“今儿下午我问了几个人，这样的事，大部分都是拿的两块、三块，最高的是拿五块钱。我想的是咱家就占个中间，拿三块钱，你们弟兄俩看中不中？”黄龙说：“中啊，盒子上不也得放点东西吗？”黄尚德说：“那是啊，一小块肉，再买一个幛子。”黄虎说：“那不还得花钱吗？”老牛笑着说：“不花钱，人家不会白送给咱啊！”

    黄龙说：“爹，你算算总共得花多少钱吧。俺跟小虎现在都分开家了，以后家里再有添箱随礼的事，你跟俺娘就不用管了，钱由俺两家出！”黄虎心中不由一惊。

    听了黄龙的话，黄尚德欣慰地点了点头。老牛说：“小龙那样说也不错，不过，我跟你爹也不是动不了了。只要是俺俩手里有钱，也不能把钱放起来不拿，光让你们弟兄两个出钱。这个事办下来得五块多钱，你们出一点，俺出一点！”

    黄虎不安地问：“俺两家得出多少钱啊？”老牛说：“小虎才分开家没有几天，手里肯定也没有多少钱。这样吧，你们弟兄俩一人出一块钱，剩下的钱俺拿。家里还有四块钱，加上你们的两块，应该够用了。”黄虎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六十二章

    黄龙问：“爹，盒子上抬的那些东西啥时候去买啊？”黄尚德说：“不急，到十六上午，我去买那些东西。后儿个吃了早饭，你们弟兄俩就在这个院等着我，等我把东西买回来，你们就抬着盒子去你大姐家。”黄虎说：“爹，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回屋了。”黄尚德说：“没有事了，你回屋吧。”和父母说了几句话，黄龙也离开了。

    离开前，黄龙问小彬：“小彬，今儿晚上你是跟我回去啊，还是住在奶奶家啊？”小彬说：“我不跟你回去，你们早上起得太晚，你们是大懒虫！”黄龙笑着说：“你再这样说，以后就不让你回家了。”小彬说：“不回就不回，我就跟着俺奶奶！”老牛笑着说：“小龙，你走吧，今儿个不让小彬回去了！”

    黄虎回到屋里，卞秀冷冷地问：“你们一家人又商量了啥事啊？”黄虎说：“咱大姐她老公公死了，后儿个办事，俺坐一块说说都准备啥东西。”卞秀接着问：“准备啥东西啊？”黄虎说：“拿三块钱，再抬一个盒子。”卞秀说：“今儿下午咱爹回来，老两口在屋里嘀嘀咕咕半天，可能说的就是这个事儿！”

    黄虎迟疑了一下说：“咱娘说咱两家一家得拿一块钱。”卞秀不高兴地说：“你就不会说咱家没有钱吗？”黄虎为难地说：“我还没有说，咱哥就说咱两家都跟爹娘分开家了，以后添箱随礼的钱咱两家出，咱爹就不用拿了。”卞秀气愤地说：“他说的怪好听，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分开家几年了，孩子没有管过，整天两口子都在这个院吃饭，他们这几年占了多少便宜啊？他出十块钱也是应该的！”黄虎低声说：“不就是一块钱嘛，又不是啥大钱！”

    卞秀气鼓鼓地说：“你就是个窝囊废！咱娘先去后院找老大，在老大家他们就把这个事儿说好了，他们编好一个套，就等着你伸着头往里面钻嘞！黄龙一家住在后面，你娘就先跑去跟他说。你这个跟老人住在一块的，还没有老大知道得早呢！这是让你出钱的事儿，要是啥好事，八百年你也不会知道！”

    黄虎说：“你别那么大声啊，别让咱爹、咱娘听见了！”“他们听见又咋着啊？”说着，卞秀冷笑了一声，“这一回我就不说了，以后谁要是再敢往我的眼里推石磙，我绝对不会愿意！”黄虎说：“别说了，我瞌睡了，我睡觉去了。”

    四月十六这天上午十点左右，黄尚德拎着几样东西回到了家。老牛说：“你这个老头子，咋一点都不知道急啊？他们弟兄俩都等急了。”黄尚德说：“我也想早点回来，东西不得一样一样买，路不得一步一步走嘛！”

    黄龙拎着一个礼盒从堂屋走了出来，他冲黄虎住的房子喊了一声黄虎的名字，卞秀抱着女儿走了出来，“哥，黄虎在屋里梳头哩。”她拿出一块钱递给黄尚德，“爹，这一块钱给你吧。”老牛说：“给你哥吧，我把俺那一块钱也给他了。”卞秀又把钱递给黄龙，黄龙接过钱装进衣兜里。

 第六十三章

    琳琳说：“翔宇啊，你得争取将来考上北大、清华！”翔宇说：“这个话现在还不敢说，到时候看情况吧。”亚彬说：“翔宇，你得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北大、清华，我跟你爸一块去送你，我也到北京去逛逛！”翔宇说：“好，我至少得考上北京的一个大学，帮你实现去北京送我上学的愿望！”亚彬说：“那就谢谢你了！”

    一家人说着笑着，几分钟后，他们就来到了动物园的门口。文兰问：“进动物园得买票吧？”黄龙指着旁边一个小窗户说：“那不就是售票处嘛，有几个人正排队等着买票呢。”文兰说：“你们几个进去吧，我不看了，又得花钱！”琳琳笑着说：“妈，俺爸在这儿，你两个儿子也都在这儿，又不花你的钱。不看白不看！”文兰笑了，“中，我也进去看看吧！”

    小彬去售票口买了几张票，他招了招手，“走吧，咱都进去。”他们通过检票口进了动物园。翔宇惊喜地说：“快看，孔雀开屏！”顺着翔宇手指的方向，他们看到一块被栅栏围着的空地上有几只蓝孔雀在悠闲地踱着步，还有一只孔雀展开尾屏，它还不停地做出各种各样优美的舞蹈动作。看到几位游客在用手机拍照或录视频，小彬、琳琳、亚彬也拿出手机拍照。

    翔宇问黄龙：“爷爷，你咋不拍照啊？”黄龙说：“我的手机是老年机，不能照相！”

    看了孔雀开屏，他们又继续往前走。很快，他们看到关在铁笼子里的两只老虎，亚彬说：“爸、妈，你们站笼子前面，我给你们拍一张照！”两个人就站在了铁笼子前面。

    看黄龙有些扭捏，琳琳笑着说：“爸，你别跟俺妈离那么远啊！”黄龙笑了笑朝文兰身旁挪了一些，文兰说：“你爸的脸皮薄！”亚彬一连给他们拍了三张。

    琳琳说：“翔宇，让你小叔也给你拍一张！”翔宇摇摇头，“我不拍了，这两只老虎太可怜了，它们在笼子里一点精神都没有！”小彬笑着说：“老虎不发威，你别当它是病猫！”

    一位戴着一副眼镜的中年游客笑着说：“都说老虎是百兽之王，野兽见了它都得跑。不过它还是没有人厉害，老虎现在是越来越少了！”小彬说：“电视上说的，东北的老虎比以前多了，有的老虎都跑到村庄上去了！”那位游客摇摇头，“东北的老虎确实多一些了，但是老虎繁殖得太慢，数量增长还不是太快。咱们国家的野生华南虎已经绝迹了！”翔宇说：“俺老师跟俺讲了，人类得保护大自然，保护野生动物，与大自然和谐相处！”那位游客朝翔宇竖起了大拇指，“小朋友说得真好！”

    他们继续顺着大路往前走，又看了狮子、梅花鹿、鸵鸟等动物。后来，他们又到猴山旁看了那群活泼可爱的猕猴，翔宇用妈妈的手机录了好几段视频。小彬看了看手机，“十一点十分了，咱该出去了！”翔宇说：“我还没有看够啊！”琳琳说：“走吧，五一的时候我带着你去西安最大的动物园，让你看个够！”翔宇说：“一言为定啊！”琳琳笑着说：“一言为定！”

    几个人走出动物园，又到公园的假山上转了一圈。快要十二点了，几个人向公园的大门口走去。

    走在大街上，黄龙问翔宇：“翔宇，晌午你想吃啥饭啊？”翔宇说：“我想吃烩面！”小彬说：“俺从西安回来的路上，翔宇在服务区吃了一碗牛肉烩面，他说好吃，就忘不了了！”黄龙说：“想吃烩面好办，往前面再走走，这个街上烩面馆多得很！”

    没走多远，翔宇看见大街对面有一家老金家老式烩面，“爸，那一家是老金家老式烩面，咱过去吃一点吧，我饿了，我不想再往前走了。”琳琳说：“就得饿你，谁让你早上就喝了半碗稀饭啊？”文兰说：“走吧，咱过去吃一碗，别饿坏俺孙子了！”亚彬笑着说：“其实我也饿了，今儿早上我也没有吃饭！”

    六个人走进那家烩面馆，服务员热情地迎上来把他们领进一个房间，有人给他们送了一壶开水并请他们点菜。小彬点了四个菜、六碗烩面。

    不一会，服务员就把四盘菜给他们送了过来。黄龙说：“翔宇，拿筷子吃吧。”翔宇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饭后，他们去了一家服装大卖场。他们首先来到男装区，文兰和琳琳黄龙选了一件羊毛衫、一件羽绒服和一条裤子，亚彬抢先去把钱付了。文兰小彬问：“小彬，你咋不试试衣裳啊？”小彬说：“俺三口就不买了，今儿个来就是给你、给俺爸买衣裳！”黄龙说：“其实我不买也中，我家里还有一套新衣裳没有穿过！”文兰笑着说：“钱都给你付过了，你就别再谦虚了！”

    琳琳说：“妈，该给你买衣裳了，咱到那边转转去吧。”文兰说：“我家里还有两条新裤子，再买一件上衣就中了！”小彬说：“那就买一个大袄吧。”黄龙说：“你们去吧，我就不好逛商场，我就站这儿等着。”琳琳说：“爸，你别站这儿等了，你跟亚彬一块去截裤腿吧，正好也不耽误时间。”亚彬说：“中，截完裤腿俺就不过来了，就到商场大门口等着你们！”文兰说：“中，你俩去吧。”

    几个人刚过女装区的入口，一位看起来刚刚二十岁出头的女孩用甜甜的声音说道：“阿姨，你是来买衣服的吧？我们这儿什么款式的衣服都有，你看看吧。”文兰看了看这位姑娘，她长着两道柳叶眉、大眼睛，中等个偏上一些，身材不胖不瘦，一头乌黑的长发和她穿的一身淡青色的套装很是搭配。文兰说：“我想买一个袄！”那位姑娘笑着说：“前面那两排挂的是羽绒服和鸭绒袄，相中哪一件可以试试。”琳琳说：“中，俺上前面先看看。”

 第六十四章

    二人走到挂羽绒服的地方，文兰小声地说：“这个闺女长得真不赖，要是亚彬还没有对象，我就得问问她找好婆家没有！”琳琳笑着说：“妈，漂亮闺女多了，你不能见一个就想让她当你的儿媳妇啊！”文兰也笑了，“我不就说说人家长得好看嘛！”

    文兰试了几件羽绒服，不是大小不合适，就是颜色她没有相中。那位二十多岁的女营业员走了过来，“阿姨，你选好没有啊？”文兰有些不好意思，“我试了好几件，都不合适！”女营业员笑着说：“没事，现在天气不是太冷，我们开始都开始进春天穿的衣服了，这儿的冬装就没有补货。阿姨，你的身材这么好，你穿上毛呢褂肯定好看。这边挂的毛呢褂你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文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她看见一件天蓝色的褂子，“妮儿，你把这件取下来我看看！”女营业员用一根撑衣杆把那件褂子取了下来，文兰脱下外套换上那件毛呢褂，女营业员说：“阿姨，这件衣服你穿上真漂亮，就像是特意给你定做的！”文兰有些不相信，她就问琳琳：“琳琳，我穿上这件衣裳咋样啊？”琳琳说：“中，你穿上这件衣裳，看上去年轻了十岁！”文兰笑了起来。

    女营业员说：“阿姨，旁边有穿衣镜，你可以自己看看啊！”文兰走到穿衣镜前面看了看，感觉确实不错。她问那位营业员，“妮儿，这件衣裳多少钱啊？”“三百六十八！”文兰说：“管不管便宜一些啊？”女营业员笑着说：“阿姨，我们这儿的东西都不还价！”

    文兰有点嫌贵，她问琳琳：“琳琳，这件衣裳太贵了吧？”琳琳说：“关键是看你相中没相中，现在的物价，你想几十块钱买一件毛呢褂也不可能啊！”女营业员说：“这件衣服是打过折的，元旦的时候卖五百多块钱呢！”文兰又问琳琳：“琳琳，我穿上到底好看不好看啊？”琳琳说：“你穿上确实好看，咱就买了吧。”

    文兰把毛呢褂脱了下来，“妮儿，你把衣裳给我装起来吧，我确定买了！”琳琳说：“妈，别脱了，你就穿着它吧，让她拿个袋子把你原来穿的那件装起来！”女营业员高兴地为她拿了一个纸袋，“阿姨，我就给你开票了？”文兰说：“开吧。妮儿，卖一件衣裳，你能提多少钱啊？”女孩不肯说，“我领的是月工资，没有提成。”文兰又问她：“你找好婆家没有啊？”女营业员笑着说：“阿姨，你看我有多大了？”“顶多有二十二、三呗！”女营业员说：“我二十八了，小孩都两三岁了！”文兰笑着说：“我真没有看出来！”

    琳琳喊了一声正站在女装区入口的小彬：“小彬，过来付账啊，咱妈买好衣裳了！”小彬和翔宇走了过来，小彬拿着营业员开的三联单向收银台走去。

    琳琳问婆婆：“妈，其他还有你相中的衣裳没有了？”文兰说：“好了，就这一个褂子就中了。琳琳，你给翔宇他姥姥也选一件衣裳吧？”琳琳说：“前儿个俺几个去走亲戚，我给她几百块钱，让她跟俺爸都买件衣裳！”翔宇说：“奶奶，俺爸招手让咱过去呢。”

    文兰说：“走吧，你爷爷跟你小叔在超市门口等着咱，你爷爷又该说我不知道急，一件衣裳买了半天！”

    当他们几个走到大卖场的门口，琳琳问：“亚彬，你们过来多长时间了？”亚彬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二十多分钟！”“爸，你们等急了吧？”琳琳笑着说。黄龙说：“不急，我知道你妈的脾气。她出来买衣裳，肯定快不了。她试试这个，试试那个，都相不中。到了最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就买一件，也不嫌这嫌那了！”

    亚彬说：“俺妈身上穿的这件毛呢褂看起来不错啊，人显得精神多了！”文兰高兴地说：“这是你嫂子给我挑的，要是跟你爸一块买衣裳，我绝对买不住称心的。我还没有试两件，他就说，差不多就中了。在家干活，好衣裳也穿不好。后来我就不愿意跟他一块出来买衣裳！”

    小彬说：“还买啥不买了？不买咱就回家吧。”文兰说：“啥都不买了，家里缺啥东西，明儿个让你爸到韩寨集上去买！”

    他们几个步行走到停车场，然后乘坐一辆返程的城乡公交。半下午的时候，一家六口就回到了家中。

    刚进大门，亚彬就问黄龙：“爹，刚才我看见人家的春联、年画都贴上了，咱家买没有啊？”文兰说：“买了，还没有到祭灶的时候，你爸就把年画、门对子买回来了！”亚彬说：“翔宇，一会儿咱贴门画吧？”翔宇说：“中啊！”黄龙说：“今儿个是腊月二十九，‘二十八，贴花花’，这两天正是贴门画的日子。咱一家出门转了大半天，人家把门画、春联都贴上了！”小彬笑着说：“不要紧，用不了半个小时，咱家的门画也贴上了！”

    文兰说：“门画在储藏间搁着，我过去拿出来。”小彬说：“后面亚彬的新房子不也得贴上门画、春联吗？”文兰说：“得贴上，去年是盖好房子的第一年，你把就去把门画贴上了，今年就更不用说了。”琳琳说：“看见给亚彬盖的那几间小洋楼，我就眼气！”亚彬说：“你要眼气，你就搬过去，将来我就在这老院子里结婚！”琳琳说：“不敢啊，我没有这个福气！”文兰笑着说：“你们结婚的时候，盖几间平房就中了。谁知道这几年都时兴盖小洋楼了？”小彬说：“现在都常年出去打工，家里盖的房子再好，一年能住进去几天啊？”

    文兰从储藏间拿出几套门画和春联，亚彬找出一瓶胶水，在翔宇的帮助下，叔侄把春联和门画都贴好了。然后，他领着翔宇去后面的新房子贴春联和门画。

 第六十五章

    黄龙和文兰走进堂屋，小彬和琳琳在院子里小声说着什么。

    很快，小彬走进堂屋，他问文兰：“妈，今儿个下午咱家里还有啥活没有了啊？”文兰说：“没有啥活了，今儿个咱都出去转了半天，你跟琳琳回屋歇歇吧，明儿上午你爸再去赶一个集把缺的东西买回来，下午咱就包饺子等着过年了。”小彬说：“刚才我跟琳琳商量，今年过年的时候，咱别再给俺几个爷家、叔家、大伯家端饺子了。大年初一早上，你给我家端一碗饺子，我给你家端一碗饺子，端到家饺子也凉了，不好吃了。现在生活都好了，饺子都不稀罕了。马上我跟琳琳一块去韩寨，买回来几袋水果糖、几小袋瓜子，大年初一咱给他们几家一家送一袋糖、一袋瓜子，不比端那一碗凉饺子强嘛！”黄龙说：“你别去了，反正明儿个我还得去赶集，我就再买几袋瓜子、糖也累不着啊！”

    琳琳在院子里说：“俺主要想出去转转！”文兰笑着说：“想转转，你们就去吧。咱家那一辆两轮的电动车，你们骑着去吧。”小彬问：“电动车有电没有啊？”黄龙说：“有电！我每一回骑了电动车回来，都把电充得足足的！不能跟你妈那样，好几回她骑了电动车回来就不知道充电！”文兰说：“我不就忘了充一回电嘛，好事都是你的，赖事都是我的！”黄龙对小彬说：“电动车在西屋，你推出来吧，皮手套在座子下面。”

    小彬和琳琳去韩寨买东西，黄龙和文兰老两口坐在堂屋看电视，他们不时还争吵几句。

    不一会，亚彬领着翔宇回来了。翔宇跑到里屋卧室去看电视，亚彬对文兰说：“妈，刚才咱村东头的华威给我打电话，让我到他家去玩。”黄龙问：“你们几个啊？”亚彬说：“好几个人呢，俺一个初中同学来他家玩，他让我喊着俊博去给他陪客！”文兰说：“你可不能喝那么多酒啊！”亚彬说：“中！”黄龙笑了，“你跟他说等于没有说，他们几个年轻孩子坐在一块会少喝酒？亚彬，你带两瓶酒吧。”亚彬说：“不带酒了，我带两包烟就中了！”说着，亚彬就走了出去。

    文兰说：“亚彬，晚上早点回来啊！”亚彬说：“知道了！”黄龙说：“几个老同学好不容易聚在一块，你让他早点回来他就早点回来啊？说了也是白说啊！”文兰说：“你看你说的，我该说我说，他听不听是他的事儿，就你整天好挑我的毛病！”

    黄昏时分，小彬和琳琳回到了家。琳琳推着电动车把它停放到西屋里，小彬拎着一个编织袋进了堂屋。

    文兰笑着问：“买了这一大袋子的东西，又没少花钱吧？”小彬说：“也没有花多少钱。”黄龙对文兰说：“天马上就黑了，小彬俩人也回来了，你做饭去吧。”文兰问：“小彬，你想吃啥饭啊？”小彬说：“今儿晌午吃得饱，我到现在还不饿呢。”黄龙笑着说：“那一大碗烩面多顶事啊！”文兰打了一个呵欠，“其实我也不饿，不过多少也得吃点啊，大长的夜，不吃点东西后半夜就该饿醒了！我去打半锅稀饭、馏几个馍吧。”

    琳琳走了进来。她对文兰说：“妈，不用馏馍了。打半锅稀饭，调几块灰培豆腐，一吃一喝就中了。你看电视吧，我去灶屋做饭。”文兰说：“你刚回来，坐沙发上歇歇吧。我去做饭，不就在电磁炉上烧几碗稀饭，调一盘灰培豆腐嘛，好做！”琳琳问：“亚彬跟翔宇没有回来吗？”文兰说：“早就回来了，翔宇一回来就跑里屋看动画片去了，亚彬去东边华威家喝酒去了，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呢。”说完，她就去了灶屋。

    小彬说：“翔宇不能光在屋里看动画片啊，他这几天就没有看过书，我得把他喊出来！”他的话刚说完，里屋传出朗诵唐诗的声音：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琳琳笑着说：“这个小家伙听见咱回来了，赶紧就把智能机打开了！”黄龙说：“平常学习紧张，放假了就让他歇歇脑子吧！”小彬说：“爸，你那个想法已经过时了，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城里的不少家长假期还让小孩上辅导班，人家的小孩天天都学习，咱家的小孩天天看电视，啥时候也赶不上人家啊！”黄龙笑了，“那中，以后也让他天天学习！”琳琳说：“老师在家长圈里说得让孩子多读书，我就给他买了几本名著，假期里得让他看一遍。”小彬说：“你说让他一天背一首唐诗，你晚上检查，你检查了几回啊？”琳琳说：“昨儿晚上我躺在床上玩手机，把这个事也忘了。现在我就过去检查检查他！”说着，琳琳去了里屋。

    不一会，文兰就做好了晚饭。她在灶屋喊了一声，小彬和黄龙起身去灶屋把几碗稀饭端到了堂屋。

    吃饭的时候，文兰看翔宇有些不高兴，就问他：“翔宇，你咋了？是今儿个去周家口累着了吗？”琳琳说：“他一点也没有累着，他是该挨打了。”文兰说：“咋回事啊，翔宇犯啥错误了啊？”琳琳说：“亚彬给他买回来一部智能机，让他跟着学唐诗。我让他每天背一首，晚上我检查，我也给他布置了任务。刚才我问他，连一首都没有背会！”文兰说：“先让孩子玩几天呗，等过了年走完亲戚再让他学习。”翔宇说：“就是啊，整天就是让我学习！”

    小彬笑着对母亲说：“妈，你看见了吧？琳琳这边让翔宇学习，你那边让翔宇玩几天。你是心疼翔宇，可是不能这样教育小孩啊！到底你说得对，还是琳琳说得对啊？翔宇肯定说他奶奶说得对。翔宇在咱家上的一年级、二年级，回回考试语文、数学都是及格分。作业写不写，你跟俺爸都不管。俺这才把他接到西安去上学，俺扭了一个学期才把他的习惯扭过来。现在，你又说让他走完亲戚再开始学习。一个让他往东，一个让他往西，咱要是这样教育小孩，这对他没有啥好处啊！”

 第六十六章

    黄龙对文兰说：“你这个老婆儿，听见没有啊？咱俩的文化浅，不能辅导小孩学习，也帮不上他啥忙。你记住一点，咱帮不上啥忙也不能帮倒忙！”文兰笑了起来，“中、中、中，我记住了。一辈不管两辈人的事，以后小彬跟琳琳咋管翔宇我都不说话了，不帮倒忙了！”

    琳琳笑着说：“妈，不是不让你管你孙子。能给他创造的条件咱给他创造，但是在学习上不能惯他。你大儿子没有多少学问，是一个卖早点的，俺得让翔宇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找一个好工作，得比他爹强，得一辈胜过一辈啊！”文兰说：“我知道。”她又对翔宇说：“乖乖，你听见你妈说的话没有啊？以后得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名牌大学，给咱家争光！”翔宇说：“我知道了！”

    吃过晚饭，小彬对黄龙说：“爸，明儿个就是大年三十了，我想跟琳琳一块上俺叔家去看看，明儿上午再去俺几个爷家、叔家、大伯家去坐坐，大年初一就不给他们几家送饺子了。”黄龙说：“中啊！”琳琳说：“我刷刷锅再去！”文兰说：“你不用管了，不就洗几个碗、刷一个锅嘛，一会儿我去干！”小彬把碗筷收拾了起来。文兰说：“你别管了，你们去吧，你婶儿的身子弱，你们说几句话就赶紧回来！”翔宇问：“爸，我去不去啊？”琳琳不高兴地说：“你哪儿都不能去，你就在家背那两首唐诗，等我回来提问你。你要是还背不下来，小心我揍你！”翔宇站起来噘着嘴去了里间。

    文兰问：“去你叔家都拿啥啊？”琳琳说：“准备拿四样东西，一袋糖、一袋瓜子、一包干枣，再拿五斤葡萄干。”文兰高兴地说：“中，你们去吧，我也不跟你们一块了。”黄龙瞪了文兰一眼，“小彬，你俩去吧，天黑，路上慢一点。”小彬说：“没事，就这几步远，闭着眼走路也没事！”

    小彬和琳琳拿着几样礼物走了出去，文兰把他们送到大门外。

    走在去黄虎家的路上，琳琳笑着问：“小彬，到他家咱说啥啊？”小彬说：“该说啥就说啥，这还需要问我吗？”

    不一会，他们就来到了黄虎家的大门口。小彬推了推大门，“门没有锁。”“咱直接进去吧。”小彬说：“我喊一声吧。”他拍了两下门，“俊博在家没有啊？”

    黄虎听见有人叫门，就从堂屋走到院子里，“俊博出去了，你是谁啊？”琳琳说：“叔，我跟小彬过来看看。”

    黄虎快步走到大门口，他按了一下开关，门楼里的节能灯亮了起来。黄虎拉开两扇门，笑着说：“你俩过来了，赶快去堂屋吧。你们吃饭没有啊？”小彬说：“吃了了，俺吃了饭过来的。”黄虎看见他们手中拿的东西，“来就来呗，你们咋还带东西啊？”琳琳说：“不是啥值钱的东西，就是二斤糖！”

    小彬和琳琳随黄虎走进堂屋。黄虎冲着里间喊：“你出来吧，小彬跟侄媳妇一块过来了！”从里间传出卞秀的声音：“你让他俩坐那儿歇歇，我马上就出去了。”

    小彬和琳琳把几样礼物放在桌子上，黄虎说：“你们又多花钱了。”他指着桌子旁边说：“那儿有小椅子，你们坐下啊！”小彬问：“俊博出去了？”黄虎说：“半下午的时候，亚彬给他打电话，说他们的一个老同学在东边谁家，喊他去说话，他就去了。年轻人坐到一块肯定少不了喝酒，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回来！”

    琳琳说：“现在的年轻人常年出去打工，一年到头在家的时间也没有几天。平时见不上面，就是过年的时候到一块聚聚！”小彬问：“叔，你吃饭没有啊？”黄虎说：“吃了，俊博没在家，我熬了两碗红薯茶，我跟你婶儿喝了。”

    卞秀穿着棉袄、棉裤，跕拉着一双棉拖鞋走了出来。她笑着说：“你俩过来了，咋没有让孙子来啊？”琳琳说：“天黑，外面也冷，就没有让他出来！”黄虎笑着说：“俩孩子过来，还拿这么多的东西！”卞秀说：“心意我领了，东西你们还拿回去，让你爸、你妈吃！”琳琳说：“买的多，家里还有呢！婶儿，你也坐啊。”说着，她递给卞秀一个小板凳。卞秀就坐下了。

    琳琳笑着说：“婶儿，我给你买几斤干枣、几斤葡萄干，听说吃枣能补血，打稀饭的时候你放锅里一小把。”卞秀高兴地说：“中啊！”黄虎说：“小彬，我这儿有酒、有菜，咱俩喝一点吧？”小彬说：“改天吧，过年走亲戚的时候天天都少不了喝酒，年前喝多了到时候就该喝醉了！”

    卞秀问琳琳：“你跟小彬在那儿卖早点，两个人能顾过来吗？”琳琳说：“俺两个忙不过来，俺找了一个帮忙的，一个月给她两千块钱。”卞秀说：“两千块钱不少了！”琳琳笑着说：“就那还不好找人呢！俺卖早点的地方是一个城中村，他们村的地都被占了，开发商给了他们不少的钱，家家户户还分了几套房子。他们靠房租一家人都吃不完了，有很多就不干活了，整天喝茶、打麻将。给俺帮忙的这一个老婆儿不是当地人，她闺女是那个村的。这个老婆儿她男人死了，她就搬到闺女家住。她闲不住，就去给俺打工。其实她闺女根本不愿意让她出去干活，月月都给她钱。她不要闺女给的钱，说她花自己挣的钱心里舒坦。她闺女也没有办法，就由着她了。”

    卞秀叹了一口气，“咋不是啊？只要身体好好的，谁愿意坐在家里等着花孩子的钱啊？我得了这个病，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小彬说：“别想那么多了，安心养病，身体慢慢就好了！”

    又聊了一会儿，小彬站了起来，“叔，俺不长坐了。俺婶儿的身体也不好，你们早点歇着吧。”

 第六十七章

    卞秀对黄虎说：“黄虎，咱买回来的杠子馍也吃不完，让小彬拿回去一、二十个尝尝。”黄虎说：“我下午就用食品袋装好了，装了二十个，准备明儿个让俊博送过去！”琳琳说：“俺家今年蒸的馍多，还有二十多斤面的油条，吃到正月二十也吃不完。杠子馍你们留着吃吧，俺不拿了。”黄虎说：“我买得多，就想着给你们一些。我去灶屋拿过来，对了，还有一个饭盒，你们也拿回去！”说完，黄虎就去了灶屋。

    琳琳也站了起来，“婶儿，你回里间歇着去吧。”卞秀说：“中，我就不送你俩了，啥时候有空过来坐啊！”琳琳说：“中啊，有空我就过来了。”

    琳琳和小彬走到院子里，黄虎从灶屋走了出来，他把一食品袋杠子馍和那只饭盒递给小彬，“小彬，你带回家吧。”小彬把它们接在了手里。黄虎把他们送到大门外。

    快到家的时候，琳琳问：“小彬，在咱叔家，你咋没说几句话啊？”小彬说：“基本上没有共过多少事，有啥话说啊？就这就不错了！”

    二人回到家，黄龙和文兰正坐在堂屋的沙发上看电视。文兰笑着问：“这么快就回来了？”小彬说：“该说的话都说了，不回来还干啥啊？”黄龙问：“袋子里装的啥啊？”琳琳说：“俺婶儿让捎过来几个杠子馍！”文兰说：“把馍放大桌子上吧，明儿早上我馏几个尝尝！”又说了几句话，小彬和琳琳就去了里屋。

    将近十点半，亚彬带着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家。看见堂屋敞开着门，亚彬走了过去。黄龙问他：“喝醉了吧？”亚彬站都站不稳了，他傻笑着冲父亲摆了摆手，“我没有喝醉，他们几个都醉了！”文兰心疼地骂了他几句，然后递给他一个削好的苹果，“我跟你爸没有敢睡觉，就在堂屋坐着等你，看你喝成傻子没有？吃个苹果吧！”亚彬接过苹果吃了一口，“还是俺妈跟我亲！”文兰高兴地说：“这个孩子也没有喝醉啊！”黄龙瞪了她一眼，“啥叫喝醉啊？非得躺地上起不来才叫喝醉啊？”

    黄龙问小儿子：“亚彬，我刚才给你倒了一碗茶，你现在喝不喝啊？”亚彬说：“爸，我不喝，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渴！”

    等亚彬把那个苹果吃完，黄龙说：“亚彬，你回东屋睡觉去吧。”亚彬一步三晃地走了出去，黄龙不放心，就拿了几个苹果给他送了过去。

    然后，黄龙又走到堂屋门口对老伴说：“你关了电视睡觉去吧。其实我早就瞌睡了，要不是等亚彬回来，我根本就不会熬到现在。我把大门锁上也回屋睡觉。”

    腊月三十上午八点多，文兰做好早饭喊家人起来吃饭。大约二十分钟后，除了亚彬，其他几个人都起床了。文兰喊了亚彬两次，他都说到半上午再起床。

    早饭后，黄龙骑着电动车去赶集，小彬领着儿子去地里放风筝，文兰和彬彬就在灶屋忙着准备拌饺子馅的材料。上午十点多，亚彬起了床，他吃了一包桶面后又回屋去睡觉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黄龙回到了家。随后，小彬父子也回来了。文兰从灶屋走了出来，“小彬，咱晌午吃啥饭啊？”小彬说：“吃一顿面条吧，要不然得好几天吃不上！”文兰说：“中，切一块瘦肉，咱吃肉丝面！”小彬说：“我洗洗手去压面条！”文兰对翔宇说：“翔宇，去问问你小叔，看他吃面条不吃。”亚彬听见了他们说话，就大声说：“我吃面条，我马上就起来了！”

    吃过午饭，小彬被一家邻居请去帮忙炸油条，翔宇就跟他一块去邻居家玩。黄龙拿着一把大扫帚去清扫院子，文兰、琳琳、亚彬坐在堂屋包饺子。亚彬擀饺子皮，文兰和琳琳两个人包饺子。

    琳琳笑着说：“亚彬，等明年你娶了媳妇，擀饺子皮这个活就不让你干了！”亚彬说：“你这话说得有点早了，人家那儿吃大米，平常很少吃面食，包饺子的活估计她干不好！”文兰说：“将来她过了门，跟咱家的人吃不了一个锅的饭咋办啊？”琳琳说：“好办，那就做两样饭。比如做晌午饭的时候，给她蒸一碗米，咱吃面条！”

    亚彬说：“那都不是问题，习惯可以慢慢改。我刚开始进厂里打工，一天不吃面条就感觉少点啥。后来米饭吃得多了，也就适应了，感觉米饭吃着也好吃！俺俩有时候逛街，我吃面食，她也能吃一些！”

    文兰问：“她们那儿说的话你听懂听不懂啊？”亚彬说：“她说普通话我能听懂，她说方言我就一句也听不懂了。我去她家那一回，他们一家人有说有笑的，我坐在旁边就跟一个傻子一样。不过他们跟我说话的说话都用普通话！”琳琳问：“你女朋友她奶奶也会用普通话说话吗？”亚彬摇摇头，“她不会，她家里人给我当翻译！”文兰说：“那也费劲啊！”

    “费啥劲啊？”亚彬不以为然地说，“我去他们那儿，要不了一年，我保证能学会他们那儿的话！”琳琳又问：“你们准备明年五一结婚，她爹娘都愿意吧？咱得拿多少彩礼啊？”亚彬说：“他们说彩礼随便给，他们那儿的彩礼不高，也就几万块钱！”文兰说：“人家养大一个闺女不容易，将来你对她爹娘可得好点！”亚彬说：“那当然了，都是爹娘！”

    到下午四点，他们已经包好了除夕和大年初一早上需用的饺子。这时，他们听到远处传来的鞭炮声。琳琳说：“谁家这么早就放炮了？”文兰说：“这得是谁到坟地放的炮！”亚彬问：“咋到坟地放炮啊？”琳琳说：“到坟地放炮，去喊先人回家吃饭！”亚彬惊讶地说：“我咋不知道啊？”文兰说：“你咋会知道啊？你小的时候，一到放假就跑出去玩，吃饭的时候才回来，大年三十也是这样的。你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有时候过年的时候还不回来。年三十去坟地的事别说你，就是你哥也没让他管过，年年都是你爸一个人去的！等你爸将来走不动路了，就该你跟你哥去了！”

 第六十八章

    黄龙拿着一大瓶果汁走了进来，“亚彬，你不是说大年三十咱全家坐一块喝点酒吗？咱三个喝酒，让你妈、你嫂子、翔宇喝果汁！”琳琳说：“这比酒好喝得多！”文兰说：“你不是说今儿上午忘了买了嘛？”黄龙说：“这是刚才永丰给捎回来的！日头马上就落了，我看见有人拿着篮子下地了。马上我也下地，东西你都准备好了吧？”文兰说：“东西几天前我就给你准备好了，篮子在西屋，你已过去就看见了！”黄龙把果汁放在大桌子上就走了出去。很快，他就?着一个里面装着几沓烧纸的竹篮朝大门口走去。

    文兰说：“琳琳，咱先去做菜吧，等你爸回来咱再下饺子。”琳琳说：“中。亚彬，今儿晚上你得好好喝几杯啊！”亚彬说：“不能再多喝了，今儿半上午我的头还疼着呢，到吃晌午饭的时候才好！”

    等黄龙从地里回到家，小彬和翔宇已经回来了。看见黄龙走进了院子，翔宇就对文兰说：“奶奶，下饺子去吧，俺爷爷回来了！”文兰和琳琳从堂屋走了出来，琳琳笑着说：“爸，六个菜做好了，你们爷几个喝酒去吧。”

    黄龙说：“等一会吧，下好饺子咱一块吃饭。”黄龙把竹篮放回西屋，他洗了洗手走进堂屋，看见翔宇坐在沙发上就问：“翔宇，你敢放炮不敢啊？”翔宇摇摇头。亚彬说：“这家伙是个胆小鬼，去年看见我放炮，他就跑屋里去了，一鞭炮放完，他才敢出来！”小彬说：“翔宇，一会儿我把一挂炮绑在绳子上，你拿着打火机去点，炮焾子一点着你就跑屋里来。中不中啊？”翔宇又摇了摇头，“不中，我害怕！”

    几分钟后，文兰在灶屋喊：“饺子马上就成了，你们爷几个放炮吧？”亚彬问：“炮在哪儿啊？”黄龙：“在西屋那个箱子上！”

    亚彬去西屋拿出一挂鞭炮。很快，院子里就响起了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接下来，不少的人家也开始放鞭炮，鞭炮声此起彼伏，响彻小村的上空。

    黄龙一家几口坐在堂屋吃年夜饭，他们边吃边喝边聊，畅谈即将过去的一年中难忘的事情，憧憬美好的未来。快要八点的时候，黄龙打开了电视机，“春节联欢晚会马上就开始了！”文兰说：“咱都把自己碗里的饺子吃完，我把碗筷收拾到灶屋去！”几个人都吃完了饺子，亚彬问：“妈，这几盘菜都没有吃完，把它们放哪儿啊？”文兰说：“放大桌子上就中了！”亚彬和小彬把几个盘子端到大桌子上。

    琳琳把几个碗摞在一块，黄龙说：“你们不用管了，我端灶屋去，把锅碗瓢勺洗洗刷刷。”文兰笑着说：“中，你去刷一回锅也不多！”黄龙端着碗筷去了灶屋，文兰找出一块抹布把茶几仔细擦了擦。琳琳拿出两个准备好的果盘，在里面放了一些瓜子、糖果和蜜桔。几个人围坐在茶几旁，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等候春节联欢晚会的开始。

    几分钟后，欢快的音乐声响起，翔宇高兴地说：“开始了，开始了！”

    黄龙走进堂屋，琳琳说：“爸，春晚开始了，赶紧坐那儿看吧。”文兰说：“黄宏、宋丹丹的小品今年不知道有没有了？”亚彬说：“我看过节目单，没有他们的小品，不过有沈腾他们几个的节目！”

    一位女歌手演唱的歌曲引起了翔宇的兴趣，他说：“小叔，别说话了，看节目吧。”亚彬说：“好的，iamsorry！”几个人都不再说话了，聚精会神地观看精彩的文艺节目。过了一会，开心麻花组合登场了，他们的小品节目把文兰逗得哈哈大笑。

    过了十点，小彬的眼就睁不开了，“你们看吧，我回屋睡觉了。爸，明儿早上我起来做饭，你多睡一会儿吧。”文兰说：“小彬忙了一下午，你睡觉去吧，因为明儿个你们爷几个还得早点起来做饭呢。亚彬，你也别忘了啊！”亚彬说：“我忘不了。”小彬摇摇晃晃地回了里屋。

    翔宇说：“奶奶，我也得早点起床吧？”文兰说：“等你爷爷、你爸爸做好饭咱就起来，也不能起得晚了。大年初一，咱都得早点起来，开一个好头！”

    翔宇奇怪地问：“奶奶，明天早上的饭咋让俺爷爷、俺爸爸做啊？”文兰说：“这是咱这儿的规矩，家里的女人辛苦了一年，大年初一第一顿饭就让男的做，让女人歇歇。等你长大了，也得这样啊！”翔宇说：“我记住了！”琳琳笑着说：“这一顿饭也好做，把馍放箅子上馏馏，再下点饺子就中了，不就早起来几分钟嘛！”

    亚彬说：“爸，明儿早上你不用起那么早，我跟俺哥做饭。”黄龙说：“没事，不就早起来一会嘛，到那个时候，就是躺在床上也睡不着！”文兰说：“你爸还有他的活，明儿早上吃了饺子，他还得下地。”亚彬问：“今儿下午你不是去过了嘛！”琳琳说：“这你就不知道啊？今儿个请回来过年，过了年再送走啊！”亚彬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又看了一会儿电视，琳琳和翔宇也回屋睡觉了。

    又过了一会儿，黄龙也去睡觉了。亚彬说：“妈，有点冷了，我回屋躺被窝里看。”文兰说：“中，记着明儿个早点起来啊！”文兰坐在沙发上一直看到晚会结束才去睡觉。

    第二天天还没亮，村子里就响起了一阵接一阵的鞭炮声。

    黄龙急忙起床到灶屋去做饭。他走到院子里看见灶屋的灯亮着，又走了几步就听见两个儿子正说着什么。黄龙高兴地问：“你俩起来多长时间了？”亚彬说：“饺子马上就下好了！”小彬说：“爸，不是让你晚起来一会嘛！”黄龙说：“也就该起来了，人家都放炮了！”说着，黄龙就走进了灶屋。

 第六十九章

    亚彬指着电磁炉上的锅说：“饺子下里头了，再有两分钟饺子就熟了！”小彬说：“爸，这一锅没有下多少饺子，应该够咱仨吃的。吃了饺子，我跟亚彬把我买的瓜子、糖，给那几家送去。你吃了饭把俺妈他们几个喊起来，你再给他们下一锅饺子，他们能吃上热饭！”正说着，他们听到有人拍大门的声音。

    黄龙急忙去开门，原来是俊博送饺子来了。俊博笑呵呵地说：“大伯，给你拜年了，请你尝尝俺家的饺子！”黄龙高兴地说：“赶紧进来吧。”俊博说：“大伯，我把饺子倒你家碗里，我得赶紧走，还得好几家饺子送呢！”黄龙说：“走吧，上灶屋去吧。”

    俊博走进灶屋，亚彬笑着说：“俊博，你这个家伙起得早啊！”俊博说：“不是兴初一送饺子嘛，俺爸五点多一点就把我喊起来了。俺俩下了一大锅饺子，他出去送，我也出去送，差不多就得半个小时！不说了，你给我一个空碗，我把饺子倒里面，还得回家往下一家送！”亚彬递给他一只碗，俊博把饺子倒入碗中就急匆匆地走了。

    小彬对亚彬说：“亚彬，这样吧，你把这一碗饺子吃了，把咱家的饺子盛一碗给俊博家送去。等你回来，咱俩再分头送瓜子跟糖！”亚彬说：“中啊，我就不等你们了。”黄龙笑着说：“那一会儿我就不用再下饺子了，过一会他们几家肯定也会端过来饺子，端的饺子就够他们几个吃了！”亚彬说：“那对，比晌午再热剩饺子吃强多了！”黄龙说：“你永福大伯她娘活着的时候自己一个锅吃饭，大年初一给她送的饺子，她到初四还吃不完。后来，你妈都是大年三十去看看她，给她送两袋鸡蛋糕！”

    小彬说：“亚彬，饺子下好了，你还吃不吃了？”亚彬说：“我马上就吃好了，其实我现在还不是太饿！”亚彬连三赶四地吃完碗里剩下的几个饺子，就盛了一碗自家的饺子给黄虎家送去。

    亚彬离开不到两分钟，又有人来黄龙家送饺子。黄龙把文兰喊起来吃饺子，很快，琳琳和翔宇也起床了。

    等亚彬回到家里，小彬已经吃过了早饭。兄弟二人分头把瓜子、糖送到几位长辈的家中。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小彬兄弟俩先后完成任务回到家中。这时，文兰几个人已经吃过早饭，天也已经大亮了。

    上午，黄龙到大街上跟几个年龄相仿的老汉聊天，文兰去桑美家串门，琳琳带着儿子去看望她的一位姑姑，小彬和亚彬就去村里的小卖部看人家打牌。

    中午，文兰、黄龙、小彬和亚彬先后回到家中。文兰熬了半锅胡辣汤，又把早上族人端来的那些没吃完的饺子热了一下。经过几个人的努力，终于把那些饺子全部处理完了。

    午饭后，文兰感觉瞌睡，她就去卧室睡觉了。黄龙没有外出，他坐在沙发上观看重播的春节联欢晚会，小彬兄弟还去小卖部看别人打牌。

    文兰一觉醒来，发现外面的光线已经变暗，她知道已是傍晚时分。文兰急忙起床走到院子里，看见黄龙正在往灶屋搬干柴，她笑着说：“我这一觉睡得时间可不短啊，一会儿就天黑了。几个孩子都回来没有啊？”黄龙说：“琳琳跟翔宇半下午回来了，翔宇跑外面玩去了，琳琳回屋歇着去了。亚彬跟小彬还没有回来。”文兰伸了一个懒腰，“不得做点晚饭吗？”黄龙说：“我也不是多饿，咱烧点米汤吧。”文兰说：“咱俩吃不吃都不要紧，得看看他们几个想吃啥啊！”黄龙说：“你把琳琳喊起来，问问她想吃啥饭！”

    正在这时，翔宇跑了进来，他后面跟着的是小彬。文兰看翔宇满头大汗，就问他：“翔宇，你干啥了，咋出这么多汗啊？赶紧去洗手间洗洗！”小彬说：“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他们几个小孩在那片空地上跳绳，我就把他喊回来了。”黄龙问：“咱晚上做啥饭啊？”小彬说：“晌午吃得饱，再喝一点稀饭就中了！”

    文兰说：“那我就烧稀饭去了。小彬，你兄弟干啥去了？”“俺俩一块去看人家打牌，小涛输了一百多块钱站起来说没钱了，问有没有人愿意接他的茬接着来，亚彬就坐下了。我回来的时候，他输了整整二百块钱。我让他回来，他说等一会儿再回来。”小彬笑着说。

    文兰生气地对黄龙说：“你跟亚彬打电话，说饭做好了，一家人都等着他回来吃饭！”然后，她又对小彬说：“小彬，以后你们别再往那些地方去了，我见过因为赌博两口子打架生气地，没有听说有谁靠赌博发财的！”小彬说：“妈，不能怨人家，还是怨亚彬年轻，在旁边看打牌的多了，人家都不愿意来，就他一让就坐上了！”文兰气呼呼地说：“等他回来我得说他几句！”

    黄龙拨通了亚彬的手机，让他赶紧回来吃饭，亚彬说：“中，看了这一牌我就回家了！”

    没多久，亚彬回到了家里。此时，文兰已经做好了饭。

    翔宇问亚彬：“小叔，你赢了多少钱啊？”亚彬瞅了小彬一眼，笑着对翔宇说：“一分钱没输，一分钱没赢！”文兰说：“明儿个还来不来了？”亚彬说：“不来了，其实今儿个我就没打算来。小涛站起来，说他没钱了，他们三缺一找一个人给他们配配手，那些人都不愿来。阿成问我来不来，我跟他平常关系不错，不能让他们散场啊。我就给他这个面子，给他们配配手。”

    黄龙说：“以前打牌赌博的人少，就是这十来多年出去打工的人多了，春节的时候那些年轻人坐在一块打牌，有的几天就输了一两万。老婆知道了跟他生气，一家老小过年都过不好了。反正我是从来就不进那些赌博场儿！”琳琳说：“好了，不说了，咱都吃饭吧。”

 第七十章

    吃过晚饭，黄龙对文兰说：“今儿上午俺几个在大街上聊天的时候，小虎跟我说，他今年想跟我一块去牛湾咱舅家。我想着明儿个咱家来的亲戚除了咱两个姐，也不会有其他人。咱姐来了以后，你们几个一块吃顿饭就中了，我就不在家了，我跟小虎一块去咱舅家！”文兰说：“中啊，明儿个你们都去走亲戚吧，小彬他们三口去翔宇他姥家，亚彬去看他三个舅，我在家看家。”翔宇高兴地说：“我又能挣压岁钱了！”琳琳笑着说：“看看咱家这个小财迷！”

    文兰问翔宇：“翔宇，今儿个上午你跟你妈一块去你姑姥家，你姑姥给你多少钱啊？”翔宇说：“给我一百块钱！”琳琳说：“俺大姑就是实在，俺姑父不在了，她花的钱都是俺表弟给她的。她给翔宇压岁钱，我不让翔宇要，她就生气了，说我看不起她。我一听她说这样的话，就让翔宇把钱收下了！”

    小彬问：“爸，你年年年下都去牛湾，这二年咋没有见他们来人啊？”黄龙说：“我是去看老舅、妗子，是去给长辈拜年。你几个表叔说要上咱家来，我不让他们来。老表是平辈，谁也不给谁拜年！”亚彬问：“那以后呢？”文兰说：“将来没有你舅爷、舅奶了，咱就不去牛湾走亲戚了。都是这样的，有的亲戚不来往了，又有新的亲戚续上了！”

    由于第二天都有走亲戚的任务，几个人都早早去歇息了。文兰睡了一下午，她的精神不错，直到十点半，她才关掉电视机去睡觉。

    第二天吃罢早饭，琳琳就回屋梳妆打扮。将近二十分钟后，琳琳打扮停当走到院子里。小彬把家里的农用三轮车开到大门外，黄龙去储藏室搬出两箱水果放在车斗里。看着彬彬和翔宇上了车，文兰说：“琳琳，可不能让小彬喝酒啊，想喝酒回来再喝！”琳琳笑着说：“放心吧，妈，他一滴酒也不能喝！”亚彬笑着说：“你们就带这么多东西，不怕晌午不管你们饭吗？”琳琳说：“没事，就是不带东西，晌午也得一大桌子菜！”小彬说：“等俺走到韩寨，我下去再买几样东西。”

    小彬一家走后，文兰说：“亚彬，你去你舅家吧。”亚彬问：“我骑哪个车啊？”文兰说：“你就骑着那一辆三轮车吧，你三个舅，一家给他们带三样东西，两轮的电动车你那些东西带不完啊！那个两轮的电动车让你爸骑着去看他老舅。”

    黄龙把那辆人力三轮车从棚子下面推到院子里，亚彬拿一条毛巾把车把和车座细心擦拭了一遍。父子一块把礼物放在那辆三轮车的车厢里。文兰说：“亚彬，你回来的时候，东西就别让你几个妗子回了，都让她们留下。你再跟你妗子说，你几个老表来咱家的时候，别早上过来，我还得急急慌慌给他们做饭，都让他们上午来！”亚彬说：“好的，我记住了。爸，你准备啥时候走啊？”黄龙说：“我到十点再去！”

    亚彬骑着三轮车出去了，文兰去灶屋收拾，黄龙去堂屋看电视。

    到了十点，黄龙推出那辆两轮电动车，他把两箱火腿肠和两箱酸奶用尼龙绳拴在后座上。文兰问：“你不是跟小虎一块去看咱舅吗？”黄龙说：“俺说好在村东头的十字路口会面。”文兰说：“你别喝酒，咱舅跟几个老表要是说小虎啥难听话，你可得给他打圆场！”黄龙笑着说：“这还用你说啊？我提前就给咱大舅打电话了！”文兰把黄龙送到大门外，“下午早点回来啊！”黄龙说：“我知道！”

    大约十点半，黄娇和黄艳一起来到了黄龙家，她们每人骑了一辆人力三轮车。

    黄艳在大门口喊了一声，“谁在家啊？”文兰从堂屋走了出来，她高兴地说：“姐，把车子推院儿里吧。今年咋这么巧啊，你俩一块来了。”黄娇说：“这是俺俩提前说好的，她在村北头等着我！”黄艳推着三轮车进了院子，“小兰，这些东西你抱屋里去吧，是俺两家的。俺俩马上得一块去小虎家，那个三轮车上的东西都是给他家的。”

    文兰对站在大门外的黄娇说：“大姐，你过来坐屋里歇歇喝点茶啊！”黄娇说：“等一会吧，俺去了小虎家再过来！”文兰和黄艳一块走到大门口，文兰说：“今儿晌午都在俺家吃饭，你兄弟跟几个孩子都出门了，咱姊妹仨包饺子吃！”黄艳说：“在谁家吃都一样，要是卞秀非得留俺吃饭，俺就吃了饭再过来！”

    文兰笑着说：“你们先去吧，等一会儿我去小虎家喊你俩！”

    走在去黄虎家的路上，黄艳笑着说：“小兰咋现在也学会不实在了？她说一会儿去喊咱俩吃饭，她跟卞秀就不搭腔，她肯定不会去喊咱啊！”黄娇说：“喊不喊都不要紧，咱带着礼物去了，卞秀不能不管咱一顿饭。以前因为有爹娘，咱过年的时候都来。上几年咱来是因为咱娘刚死，咱就不来了不好看。今年是因为卞秀生病了，咱得过来看看。明年过年我就不来了，就让你外甥来！”黄艳说：“你不来我也不来了，咱两个当姐的，不能年年来看两个兄弟啊！他们两家都是让孩子去，咱也让孩子来！”

    很快，她们就来到了黄虎家的大门口。

    姐妹俩把三轮车推到院子里，黄娇看见堂屋的门开着就喊了一声：“卞秀在家吧？”卞秀从堂屋走出来，“大姐，你们来了，赶紧坐屋里吧！”

    姐妹俩搬着礼物走进堂屋，黄艳问：“小虎出去了？”卞秀笑着说：“你兄弟跟俺哥一块去牛湾看咱舅去了！你们坐下歇歇啊。”

    几个人都坐在小椅子上。黄娇问：“小孩过年回来没有啊？”卞秀说：“回来了，他刚才去他对象家走亲戚去了。”

 第七十一章

    黄艳问：“你的身体好些了吧？”卞秀说：“好多了，前一阵子俺嫂子没少给俺帮忙。年前你兄弟出去卖水果，晌午饭都是俺嫂子在家做好给我送过来的！”黄娇和黄艳都欣慰地笑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文兰来到了黄虎家。她推开大门走进院子，“又来了一个客，咋没有人出来接我啊？”黄艳听出是文兰的声音，她笑着说：“今儿来的客没有外人，不用接了，你自己过来吧。”

    文兰走进堂屋，她笑着说：“我是过来喊你们几个吃饭的，今儿晌午都去俺家吃饭啊，饺子我都包好了！”卞秀说：“嫂子，晌午都在俺家吃饭，你也别走了！”

    黄艳站了起来，“卞秀，你的身体不好，小虎也没有在家，俺就不在你家吃了。”黄娇也站了起来，“你嫂子过来喊了，俺就去她家吃吧。等你的病好了，俺再来的时候，说啥也得在你家吃饭！”卞秀说：“大姐，你们别走了，家里有馍有菜，就在这儿吃吧。”文兰说：“卞秀，俺家里包的饺子多，你也过去吃吧。”“嫂子，我不去你家了。”卞秀又对黄娇姐妹说：“大姐、二姐，既然俺嫂子把饺子包好了，我就不留你们了。你们去吧，一会儿我自己做一碗饭一吃就中了。”

    黄娇说：“卞秀，你好好保养你的身体，再大的事儿也没有你的身体重要！”卞秀说：“中，我知道。”黄娇又说：“一会儿吃了饭俺就不过来了，直接就从你哥家走了。”卞秀说：“那中，我把东西给你们放车子上几件，你们带回家。”黄艳说：“不拿了，俺本来拿的东西就不多，你留着慢慢吃吧。”文兰笑着说：“咱姐跟我想的一样，亚彬去他舅家了。走的时候我就跟他说，让他妗子把东西都留下，一件也不让她们回！”卞秀说：“那以后年下走亲戚，你们也得把东西留下完！”黄娇说：“中，以后都这样！”

    黄艳对卞秀说：“一会儿你自己做点饭吃吃，俺走了。”卞秀说：“我送送你们。”文兰说：“别送了，这几天天冷，你就别出来了！”

    黄娇推着三轮车，三个人有说有笑地来到黄龙家。

    她们到堂屋坐了一会儿，文兰站起来说：“大姐、二姐，你俩看电视吧，我去灶屋做饭。”黄艳说：“咱都过去吧，灶屋里暖和！”

    几个人来到灶屋，文兰说：“我刚才调了四个凉菜，马上再做两个热菜。”黄娇说：“小兰，你别忙了，都不是外人，一个人吃碗饺子就中了！”“那不中！”文兰笑着说，“大过年的，你们回娘家来了，咋说也不能就吃一碗饺子啊！炸好的鸡块、鱼块都是现成的，倒锅里一烩就中了。咱用电磁炉做菜，地锅下饺子，热菜做好了，饺子也熟了。咱热的、凉的一块端过去，反正咱也不喝酒，就连吃菜带吃饺子！”

    黄艳说：“中，我烧锅，咱大姐下饺子。小兰，你用电磁炉炒菜！”文兰说：“我去堂屋把冰箱里冻的饺子拿过来！”

    二十分钟后，午饭就做好了。三个人把热菜、凉菜、饺子端到堂屋的茶几上，她们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天，文兰不时往两个姐姐的饺子碗里夹菜。

    此时，黄龙和黄虎兄弟俩正在大舅牛仁的大儿子牛奋斗家吃饭，陪他们吃饭的是两个舅舅和表弟牛奋斗。

    对于黄虎的到来，牛家父子很不欢迎。但因为黄虎是来给舅舅拜年的，牛仁、牛义老哥俩如果吃饭的时候不到场，面子上太过不去，所以他们得陪着。牛仁老两口过年的时候轮流在三个儿子家吃饭，他们轮到哪个儿子家吃饭，来看望他们的亲戚就在这家吃饭。这一年的春节，老两口正好轮到了牛奋斗家。做为主人，牛奋斗也只能捏着鼻子陪黄虎吃饭。以往黄龙来牛湾拜年，几个表弟对他都很热情。但由于黄虎的到来，黄龙其他几个表弟都没有过来，黄虎感到很尴尬。

    喝了半杯闷酒，黄虎站了起来，“大舅、二舅，以前我做的有不对的地方，你们别跟我一般见识。人家都说娘亲舅大，现在没有俺娘了，我跟俺哥到牛湾来，最亲的人就是两个舅了！”牛义冷笑了一声。牛奋斗说：“站起来干啥啊？坐下说话。”

    黄虎没有坐下，他接着说：“以后逢年过节，我得来看看两个舅跟妗子。”牛义说：“你不用来看俺，只要把你那个小家领导好就中了！”黄虎说：“我知道，两个舅还在生我的气。其他的话我都不说了，以后你们就看我的表现吧。”说着，黄虎的眼泪流了出来。

    牛仁说：“小虎，你坐下。大过年的，你哭啥啊？”黄龙说：“舅，小虎知道错了，你们就原谅他吧。”牛义说：“对自己的亲娘都没有那个样儿，俺这当舅的就更别说了！”听了二舅的话，黄虎心如刀绞，大滴的泪珠顺着面颊滚落了下来。

    牛仁心中有些不忍，他对黄虎说：“小虎，今儿个你跟你哥一块来看俺，大舅心里高兴。逢年过节，你来不来看俺都不要紧，只要你们兄弟俩两家和睦就中了！”

    黄虎拿起酒瓶往自己的酒杯里倒了半杯，他咕咚咕咚几下就把酒喝了下去。黄虎说：“大舅，我上几年没有来，都是我的不是。过去那一张咱都把它掀过去，从今往后，我要对两个舅没有那个样，我就不是人！刚才我喝半杯酒，底下我给两个舅敬一个酒，你们沾沾嘴唇就中！”

    牛仁看了看牛义，牛义说：“你愿意喝你喝，反正我不喝！”黄虎拿起牛仁的酒杯往里面倒了几滴酒，然后用双手捧着酒杯送到牛仁的面前。牛仁接过酒杯，把几滴酒喝了下去。

    黄虎拿起牛义的酒杯，牛义没有拦他，只是说：“小虎，我有高血压、血脂稠、脑动脉硬化几样病，医生说我一点都不能喝酒。今儿个你弟兄俩来了，刚才你也看见了，我已经喝了一口了。底下我再喝，身体受不了咋办啊？大过年的，都高高兴兴的，我不能因为多喝两口酒去住医院啊！”

    黄虎往二舅的酒杯里也倒了几滴酒，他还是用双手捧着酒杯递了过去。牛义根本不接他递过来的酒杯，“我刚才就跟你说了，我不能再喝了。你咋还倒酒啊？”

 第七十二章

    黄虎笑着说：“二舅，你把酒杯接住，你确实不能喝，我替你喝！”

    牛义还是不接酒杯，“我确实不能喝了，接不接酒杯不还是一样嘛！”黄龙说：“二舅，你就接住吧，这个酒我替你喝！”牛义摇摇头，“我说不喝就不喝！”牛仁说：“小义，小虎一直站在那儿，你接住酒杯让他坐下。你就是不喝也不要紧啊！”牛义笑了笑说：“我不喝也不接！”

    黄虎捧着酒杯跪了下去，“二舅，你给外甥一个面子，把杯子接住吧！”牛义急忙说：“你这是干啥啊？赶快起来！”黄虎低着头说：“二舅，你要是不接杯子，我就一直跪这儿！”牛义看了看牛仁，牛仁说：“你把杯子接住吧。”

    牛义长叹一口气接过了酒杯，把它放在自己的面前，“我就是接住也不能喝啊，你站起来吧。”

    黄虎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他拿起牛义面前的酒杯，“二舅，你不能喝，我替你喝！”说完，他把几滴酒喝了。牛义的脸色和缓了一些，“小虎，坐下吧。”

    黄虎坐下，他又笑着对奋斗说：“奋斗，咱弟兄俩几年没有一块喝酒了，我也给你倒一点吧。”奋斗把酒杯递给他，“给我少来一点，我的酒量也不中。”黄虎给他倒了差不多一两酒，奋斗把酒也喝了。

    牛仁说：“来吧，喝了酒了，咱吃菜吧。”牛义吃了两口菜就站了起来，“小龙，你们几个慢慢吃吧，我吃好了，也喝好了，我走了。”牛奋斗说：“二叔，鸡蛋汤马上就做好了，你喝碗汤再走吧。”牛义说：“你春花姐今儿上午来了，我回家看看。”黄龙也站了起来，牛义说：“小龙，别站起来了，你跟奋斗来几个酒，你们热闹热闹！”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黄龙对牛仁说：“大舅，我出去跟俺二舅说两句话。”牛仁说：“中，你去吧。”黄龙也走了出去。

    堂屋里只剩下牛仁父子和黄虎，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场面有些尴尬。

    几分钟后，黄龙回来了。牛奋斗说：“龙哥，咱哥俩来几个酒吧？”黄龙笑着说：“别光咱俩来啊，咱四个人在这儿，俺大舅快八十岁了，咱就别让他喝了。你，我，你虎哥咱三个喝酒，咱都参加，盘子里有花生米，咱仨出大圈包吧。”牛奋斗说：“中，你是大哥，我听你的。”黄龙说：“奋斗，你出宝吧？”牛奋斗摇摇头，“你出吧，我不好动脑子，你出我猜！”黄龙看了看黄虎，“小虎，我出宝你没有啥意见吧？”黄虎笑着说：“没有意见，你出吧。”

    黄龙用筷子夹出几粒花生米放在自己的面前，他拿了三粒放在手中，“你俩看看，这是三颗花生米，咱还是老规矩，一、二、三这三个数，你俩谁猜对了谁喝酒，你俩都没有猜对，酒就是我的。”

    牛奋斗拿三个空杯子分别倒进去一些酒，“我先把酒倒上了，这三个酒我给它排上顺序，一、二、三，谁先输就喝第一个！”黄虎笑着说：“中，那都没问题！”

    黄龙把两只手都放到背后，几秒种后，他把右手伸到牛奋斗的面前，“奋斗，你先猜吧。”牛奋斗笑着说：“我猜一！”黄龙说：“你没有猜对！”

    然后，黄龙又把右手伸到黄虎的前面，“小虎，你猜吧。”黄虎说：“我猜二！”牛仁笑着说：“第一宝肯定是全的，小龙喝一个酒吧。”

    黄龙伸开右手，手心里果然是三颗花生米。牛奋斗给他端了一个酒，“龙哥，这个酒是你的。”黄龙接过酒杯把酒喝了。

    黄龙想了想就把三颗花生米放到桌子上，他站起来对牛仁说：“大舅，我给你倒一点酒，你把酒喝了。底下俺仨喝酒，就不让你喝了。你看中不中？”牛仁说：“中啊。”

    黄龙给大舅敬了一个酒，然后他们三个接着出大圈宝。

    一瓶白酒喝完，三个人的脸都红了，话也渐渐多了起来，气氛融洽了不少。

    牛奋斗从桌子底下又拿出一瓶富平春，“龙哥，咱再喝一瓶吧？”黄龙说：“别打开了，俺大舅、二舅加一块顶多喝了一两酒，咱三个喝了九两，一个人就平均三两酒了。差不多了，咱别再喝了，马上吃饭吧。”牛奋斗问黄虎：“再喝一点吧？”黄虎笑着说：“再喝一点呗！奋斗，咱弟兄俩很长时间没有坐一块喝酒了，咱俩划几个拳吧？”

    牛奋斗说：“别划拳了，咱还来大圈宝吧。”说着，他拧开了酒瓶盖。黄龙说：“这样吧，奋斗，你再倒上六个酒，咱把六个酒喝完就吃饭！”奋斗说：“中啊。”

    吃过午饭后，黄娇、黄艳和文兰就坐在堂屋一边聊天一边看着电视节目。黄艳说：“小兰，今儿个我跟咱大姐回来，看见你跟卞秀有说有笑的，我心里比啥都高兴！”文兰笑着说：“咱爹跟咱娘都不在了，数远数近，就剩下咱几个了。人家说，老的没有了，就兄弟姐妹亲了。卞秀得了这一场大病，咱不帮她谁帮她啊？”

    黄娇说：“卞秀她也知道好歹。我跟你二姐去她家，一坐下，她就跟俺说了，她嫂子这一阵子没有少帮忙，年前那一阵子，天天晌午她嫂子做好饭就给她送去了！”文兰说：“咱一家人，这都是应该的啊！”黄艳说：“卞秀生了病，咱都得帮点。就你离她近，还得你勤去看她。”文兰说：“那都不要紧，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

    又聊了一会儿，黄艳站了起来，“小兰，俺不能再坐了，等春天的时候俺再过来！”黄娇也站了起来，“好了，吃了饭了，该说的话也说了，俺回家吧。”文兰说：“那也中，几个外甥都去走亲戚了，你们回家等着他们也是应该的。明儿上午、后儿上午，你侄儿去你们两家拜年！”黄艳说：“中啊，俺就在家等着了！”

 第七十三章

    看见姐妹俩就要走出堂屋，文兰急忙站起来说：“大姐、二姐，你俩先别急着走。俺家今年的苹果多，今儿上午我就给你们准备好了，马上我给你们一个人拿一兜！”黄艳笑着说：“中，占便宜的事儿谁不愿意干啊？”

    文兰走进西屋拿出两个食品袋，每个食品袋里都装了十几个大苹果。黄娇笑着问：“小兰，你今年咋买这么多的苹果啊？”文兰不敢说苹果是黄虎送的，她笑着说：“我看这样的苹果好吃，就让你兄弟多买了几十斤！”文兰把苹果放进两个人骑的三轮车的车斗里。

    黄娇和黄艳推着三轮车走出院子，文兰一直把她们送到胡同口。

    送完客人，文兰就往回走。走到大门口，文兰想去黄虎家看看，她就锁好大门往黄虎家走去。

    文兰走进黄虎家的院子，看见卞秀正从灶屋出来。文兰笑着问：“让你去俺家吃饭你也不去，晌午饭你咋吃的啊？”卞秀说：“早上还有半碗剩菜，我倒锅里热热，家里有油条，我吃了一根，一顿饭就对付了！”文兰说：“你吃饭光对付不中啊？”卞秀笑着说：“没事，他爷俩下午就回来了，我晚上再多吃一点就赶过来了！”文兰说：“人是铁，饭是钢。吃饭可不能迁就啊！”卞秀说：“没事，一顿饭就是不吃也不碍事。”

    文兰问：“俊博去他老丈人家，你给他准备多少东西啊？”卞秀说：“人家都说这样的亲戚得准备八样东西，我也给他准备八样东西，又让他带了一大篮子油条！”文兰说：“八样东西就不少了，至少得一千块钱啊！”卞秀说：“现在都是这样了，只要人家不嫌少就中，去年俊博去她家，我也是准备怎么多的东西！”文兰说：“不算少了。不过等媳妇回来那一天，压岁钱至少得准备一千块钱啊！”卞秀说：“压岁钱准备好了，她回来哪一天，得让琳琳来陪她吃饭啊！”

    文兰高兴地说：“中，等琳琳回来，我就跟她说，让她们妯娌俩坐一块说说话。”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俊博推着三轮车走进了院子。

    文兰站了起来，“俊博回来了。”她走出堂屋，“咋这么早就回来了，没有跟你媳妇多说一会儿话啊？”俊博说：“她没在家，上她姥家走亲戚去了。”文兰说：“进屋里歇歇吧。”

    俊博走进堂屋，卞秀问：“俊博，莹莹她娘给咱回了多少东西啊？”俊博哭丧着脸，“东西她家根本就没有留！”

    文兰看了看三轮车，车斗里果然还装着不少的东西，不禁愣了一下，但她马上又笑着说：“她家不留咱的东西肯定是莹莹她娘知道你妈得病花了不少钱，让你把东西带回来走其他的亲戚！”

    看儿子的脸色不好看，卞秀低声问：“俊博，莹莹她娘给你多少压岁钱啊？”俊博摇了摇头，“她就没有给我钱！”文兰说：“有的是直接发压岁钱，有的是把压岁钱放到油条篮子里了。俊博，你把油条篮子?过来，再把油条都倒出来，看看压岁钱是不是在油条下面压着。”卞秀摇摇头，“压岁钱不会在篮子里头，上一年她妈就是直接给了俊博二百块钱！”文兰笑了笑，“那也不一定！”

    俊博去院子里把小三轮车上的油条篮子拎到堂屋，文兰接过篮子把里面的油条拿出来放在茶几上，直到把一篮子油条全部拿了出来，她也没有发现篮子里有钱。文兰感到情况有些不妙，她急忙问俊博：“俊博，你问她娘，媳妇啥时候回来没有啊？”俊博说：“回来的时候，我问她莹莹啥时候回来，她说她也说不准，看莹莹啥时候有空再说吧。”

    卞秀哭了起来，“咱拿的东西人家不留，也没有发压岁钱，问媳妇啥时候回来她也不说，这还不是想退亲嘛！”文兰说：“卞秀，你先别哭，咱问问孩子，等问清楚了再说。”卞秀慢慢停止了哭泣。

    文兰问：“俊博，你不是一直跟莹莹联系着的吗？”俊博说：“年前俺俩经常用微信联系，三天两头还通一次电话。”“那她跟你说过啥没有啊？”文兰接着问。俊博摇摇头，“年前我回来的那一天，我跟她打电话，她在电话里还有说有笑的。大年三十上午，俺俩在清河镇上见了一面，我把给她带回来的东西交给她，她高高兴兴地收下了，一直都很正常啊！”

    文兰思索了片刻说：“俊博，你跟莹莹打一个电话吧。你不跟她说别的，就问她啥时候回来。”俊博说：“中啊！”

    俊博立刻掏出手机给莹莹打电话，从俊博的手机中传出彩铃的声音，之后电话接通了。但随即传出：“你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俊博苦笑着说：“电话接通了，她又按了忙音！”卞秀难过地说：“这确定是人家不愿意了，电话都不接了！”

    文兰说：“从俊博说的话，说明莹莹对俊博没有啥意见，她不接电话是不是手机没有在她手里啊？”俊博说：“是的，她的手机忘家里了。今儿上午去她家之前，我给她打电话，就没有人接。后来我到她家，她妈说莹莹的手机在屋里充电，她走亲戚的时候忘拿了！”文兰说：“说明莹莹还没有回家。可能俊博刚才打电话的时候，谁去接电话没有接好，按错键了！俊博，再等一会儿，你给她再打一个电话！”俊博点点头。

    卞秀说：“俊博，不给她打了，莹莹回到家肯定会看她的通话记录。要是没啥事，她就给你回电话了。”文兰说：“那样也中！俊博，把那几箱东西搬堂屋里吧。”然后，文兰帮俊博把那几箱礼物搬进堂屋。

    看卞秀不太高兴，文兰就说：“亚彬今儿上午去他舅家了，现在可能也该到家了。这个孩子没有拿大门钥匙，我得回家看看，别让他进不去院子了！”卞秀说：“中啊，你回去看看吧。”

 第七十四章

    文兰回到家还没有三分钟，亚彬骑着三轮车进了院子，“妈，我回来了！”文兰从堂屋走了出来，“你舅、你妗子的身体都好吧？”亚彬说：“他们都好，俺几个表哥说他们明儿上午来咱家看你！”文兰高兴地说：“中，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他们几个来了。”

    亚彬停下三轮车，文兰看到车斗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她问：“今儿晌午在谁家吃的饭啊？”俊博下了三轮车，“在俺新伟哥家吃的，最后吃的羊肉饺子。饺子馅拌得不好，膻味没有拿住，我强吃半碗就吃不下去了！”文兰说：“你要是没吃好，我再去给你做一些！”亚彬说：“不吃了，我吃饱了。”

    文兰看亚彬满脸通红，知道他中午喝了不少的酒，“亚彬，今儿个没有少喝吧？”亚彬说：“喝了半斤。今儿个在俺新伟哥家吃的饭，俺三个舅都过去了，海燕姐跟那个姐夫也去了，俺六个男的坐一桌喝酒。俺三个舅基本上都没有喝，两瓶酒就算俺仨喝的！”文兰说：“堂屋茶几上有洗好的苹果，今儿上午你两个姑来了，我洗了几个苹果，她们嫌凉没有吃。你吃一个苹果躺床上歇一会吧，看你的脸喝得多红！”亚彬去堂屋拿了一个苹果，就回他住的东屋休息。

    文兰在堂屋看了一会儿电视，黄龙没有回来，她有些不放心，就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她一连打了两次，但黄龙都没有接。文兰有些急了，就第三次拨打电话。

    很快，从大门外传来熟悉的电话铃声，文兰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自言自语地说：“这个老东西，就是马上该到家了，也得接一个电话啊！”。

    黄龙推着电动车走进院子，“我马上就到家了，你还一个劲儿打电话，你还害怕我走丢啊？”文兰说：“亚彬回来都有半个钟头了，你还没有到家。我不放心，给你打个电话，你就是马上到家也该接一下电话啊！”黄龙笑着说：“我出门你还不放心啊？要不是小虎跟我一块去，我早就回来了！”

    说着，他把电动车推到棚子下面给它充电。文兰说：“屋里有洗好的苹果，你过来吃一个吧。”黄龙到洗手间洗了洗手，然后走进堂屋。

    黄龙问：“咱姐来没有啊？”文兰说：“她俩都来了，一块来的。一个人骑一辆三轮车，她俩到咱家连坐坐都没有就去黄虎家了。晌午我去把她俩喊过来吃饭，俺下几碗饺子吃吃。你晌午在谁家吃的饭啊？”

    黄龙说：“在奋斗家吃的，咱俩舅都过去了。”文兰问：“成功他们几个到场没有啊？”黄龙摇摇头，“他们几个都没有过去。一开始咱二舅就不搭理小虎，后来好了一点。”文兰又问：“咱妗子跟咱舅的身体都中吧？”黄龙说：“都中，平时他们都是自己做饭、新衣裳。”

    文兰说：“我就害怕小虎去了，咱舅跟咱几个老表说他难听的！”黄龙说：“去的路上，我就跟小虎说，咱舅家的人就是说几句难听的，他也不能吭声。咱两个舅就是打他两下，他也不能还手，小虎说他知道。后来成功跟保卫他们几个没有过去吃饭，我心里想这也正好。不然就成功、保卫他俩那个麦秸火脾气，喝了二两酒，几句话说不好，他们要是跟小虎打起来了，这个事就不好看了！”文兰笑着说：“不会，他们几个数成功最小，他今年也四十多了吧？不会再跟以前那样，三句话说不好就撸袖子打架了！”黄龙说：“那也不一定，上一年我去咱舅家，跟成功坐一块吃饭，他说将来要是遇见小虎，他得打他一顿！”文兰说：“他也就是那样说说。”

    黄龙拿起一个苹果吃了一口，“亚彬出去了？”文兰说：“没有，他今儿晌午没有少喝酒，脸喝得像红脸关公，我让他吃一个苹果到屋里歇歇。”黄龙说：“小虎今儿晌午也没有少喝！”文兰问：“他喝醉了吗？”

    黄龙说：“也没有喝醉，不过也得有八成了。俺两个从牛湾骑着电动车出来，在牛湾村西头，小虎说俺俩停下了说几句话。小虎说着哭着，说他对不住咱娘，没有让咱娘跟着他享福。他对不住我，光认为我找他的难看。我劝劝他，说过去的事不讲了，俺俩就骑着电动车回来了。”

    文兰说：“黄虎，有一个事，我心里不踏实！”黄龙连忙问：“啥事啊？你说呗。”文兰就把俊博走亲戚回来的事说了一遍。

    黄龙急忙说：“礼物人家一点没留，还没有给俊博压岁钱，确定是人家不想愿意了！”文兰说：“俊博这个媒不是咱桂英婶子给说的嘛，之前我就听桂英婶子说过，这个闺女她娘对俊博没有啥意见，就是嫌卞秀太抠门。有一回小虎俩人赶会卖水果，这个闺女她娘也骑着电动车去赶会，她正好遇见小虎跟卞秀，卞秀给她拿了几斤苹果。这个闺女她娘回家气得不行，说三轮车上有成袋子的苹果，卞秀就舍不得给她，就给她拿了几个！”黄龙说：“村里人都说卞秀她自己卖着水果还舍不得吃一个好的，她觉得给她亲家母拿几斤苹果就不少了！”

    文兰说：“都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妻。儿媳妇还没有过门，她对亲家母就这样抠门，人家肯定不高兴啊！也不知道卞秀是咋想的，一袋子苹果能值几个钱啊？她就不会干排场的事！”黄龙说：“别说那些用不着的话了，卞秀去找咱桂英婶子没有啊？”文兰说：“那个闺女没有带手机，我回来的时候跟俊博说让他等一会还跟那个闺女打电话，卞秀说不用打，她回到家就该给俊博回电话了。我也没有敢多说话，就说亚彬没有拿钥匙，他走亲戚回来了进不了家，我得回来看看。我回来没有几分钟，这个孩子就回来了！”

    黄龙叹了一口气，“小虎回来了，他们三口肯定会坐一块说这一个事。咱吃了晚饭再去看看吧。”

    刚过五点，小彬一家三口回到了家。傍晚，文兰打了半锅稀饭，馏了几个馍，又把中午的没吃完的鸡块、鱼块热了一下。

 第七十五章

    吃晚饭的时候，黄龙和文兰没有跟几个孩子说俊博的事。吃过晚饭，文兰跟琳琳说让她收拾一下碗筷，她和黄龙就去了黄虎的家。

    二人走进黄虎家的院子，文兰问：“卞秀，你们吃饭没有啊？”但她并没有听到卞秀的回答。很快，黄虎从堂屋走了出来，“嫂子，你过来了，上屋里来吧。”

    文兰和黄龙走进堂屋，俊博站起来说：“大伯、大娘，你们过来了，坐板凳上吧。”他拿了两只小凳子放在黄龙身旁。黄龙和文兰都拿了一只板凳坐下。文兰问：“卞秀呢？”黄虎说：“在里边床上躺着呢。”

    文兰问俊博：“俊博，你对象给你回电话没有啊？”俊博说：“她没有回电话，给我回了微信。”“她咋说的啊？”黄龙问。俊博难过地说：“她说俺俩没有缘分，以后各找各的！”

    文兰又问：“她说因为啥没有啊？”俊博摇摇头，“她也没有说因为啥！”黄龙疑惑地说：“就是不愿意了，也得说一个理由啊！”

    这时，卞秀穿着一套紫色的棉睡衣从里屋走了出来。文兰看她的双眼有些红肿，就关切地问：“卞秀，你吃饭没有啊？”卞秀摇摇头，“出了这个事，啥东西也吃不下去啊！”黄虎苦笑着说：“从我一回来，她就开始哭。我做好饭喊她吃饭，她也不吃！”

    卞秀对儿子说：“俊博，你让你大伯看看莹莹给你发的微信！”俊博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后又点了两下，“大伯，你看看吧。”说着，他把手机递给黄龙。

    黄龙接过手机看了一下，“字有点小，我看不清。”黄虎找出自己的老花镜让黄龙戴上，黄龙就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咱妈让我问你初几回来，家里好准备。咱俩没有缘分，就此分手吧。你开什么玩笑啊？我不是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真的对不起！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对不起，我现在脑子很乱。你放心，你们家的礼金全部退给你们！给我一个理由好吗？我哪个地方做得不好，我可以改正！你很优秀，以后你会找到更好的姑娘，祝你幸福！”

    黄龙问：“最后咋有三个问号啊？”俊博沮丧地说：“那是我发的，后来她就没有再回我！”卞秀抽泣着说：“都是因为我得了这个病，人家肯定是害怕我看病把钱都花完了，闺女嫁过来受罪！都因为我啊，连累了俊博，我还活着啥意思啊，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

    文兰安慰卞秀，“你先别哭，你的身体本来就弱。你晚饭没有吃，再一个劲儿地哭，对身体更不好啊！”黄龙说：“小虎，这个媒是桂英婶子说的，你问问桂英婶子没有啊？”黄虎说：“我一回来，卞秀就开始哭。后来又一看发的微信，卞秀说俊博跟莹莹的亲事没啥希望了，我也就没有去桂英婶子家！”

    文兰说：“应该去问问桂英婶子。这个媒是她管的，那一家就是不愿意了，总得先跟她说说吧。”黄龙说：“就是啊，问问她，看看这个弯子是在哪儿拐着的！”

    卞秀忽然想起一件事，“我想起来了，我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莹莹她爹娘就过来看我。他们没有买东西，给我拿了二百块钱。过了几天，桂英婶子来串门，她问我莹莹她爹娘来了没有，我说来了。她又问我，‘他们两口子不都高高兴兴的吗？’我当时还想这个老婆子有点不会说话。现在想想，她当时就得知道一些事。”

    黄龙说：“这样吧，现在就去问问桂英婶子。要不然，再过一会儿，她就该睡觉了。”卞秀说：“走吧，咱现在就去！”文兰说：“外面太冷，你就别去了，在家等着吧。”

    黄虎说：“我去问问她！”文兰说：“我跟你哥也过去吧，有些话你不好问。”俊博问：“爸，我去不去了？”文兰说：“你不用去了，你到灶屋把饭热热，让你妈吃两口热饭！”

    几分钟后，三个人来到桂英婶子的家，老两口单独住在一个小院里。黄虎喊了两声，黄顺德老汉过来给他们开门。

    文兰问：“顺德叔，你吃过饭了吧？”黄顺德说：“吃过了。文兰也过来了，你们都进屋吧，你婶子在堂屋坐着呢。”

    几个人走进堂屋，桂英正坐在小桌旁嗑瓜子。看见他们进来了，桂英站起来说：“屋里有凳子，都坐下吧。文兰，你两个去小虎家了？”文兰说：“刚才吃了饭，我跟你侄儿说出来转转消消食，俺就过来到小虎家来坐坐。听俊博说他跟那个闺女闹别扭了，俺就跟小虎一块过来问问。”

    桂英说：“我也是下午才知道的。半下午，红来他媳妇，就是这个闺女她娘，给我打电话说这个闺女不想愿意了。她说小虎家那时候拿的见面礼，有多少就退过来多少。”文兰问：“婶子，她说因为啥没有啊？”

    桂英看了看黄虎说：“她说他们一家对俊博都没有啥意见，就是因为卞秀得的这个病。她听人说，这个病就是花了钱也治不好，将来落个人财两空！”

    黄顺德气愤地说：“哪儿见过这样的人啊？人家家里有病号，她家就不愿意了。人吃五谷杂粮，谁会不生病啊？她家里人以后就不得啥病吗？”黄虎说：“桂英婶子，你跟莹莹她妈说，卞秀的病没有花多少钱。将来给孩子办事，一点问题都没有。莹莹她要啥俺就买啥，包管不会让她过了门还账！”黄龙说：“桂英婶子，你跟这个闺女她娘打一个电话说说吧。”

    桂英迟疑了一下，“中，你们几个先坐这儿，桌子上有瓜子，你们吃吧。我不会拨号，电话本在西屋，我得去西屋给她打电话。老头子，你过来，咱去西屋给红来他媳妇打一个电话。”老两口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文兰说：“咱坐这儿等一会吧。”

 第七十六章

    过了十多分钟，黄顺德老两口回到了堂屋。黄龙问：“桂英婶子，咋说的啊？”桂英叹了一口气说：“她娘说，既然说不愿意了就不再回头了，吐一口唾沫不能再舔起来啊？我啥话都跟她说了，她就是那一句话，不愿意了，钱一分钱不少地退给咱，将来两个孩子各找各的！”黄顺德说：“她家要是不想愿意就早说啊，亲戚都走好几趟了，现在又说退亲的话。大过年的，这不是净给人家一家人心里添堵嘛！”

    桂英苦笑着对文兰说：“我跟她说了，在马家营咱姓黄的是一大家人，你顺德叔跟你爹是亲叔伯兄弟。俊博是我看着长大的，跟我一个亲孙子一样。将来我还咋见黄虎一家人啊？”

    文兰对桂英婶子说：“婶子，你也别心里不好受，你给俊博说媒，操的也是好心！你也不会想着让俊博跟这个闺女成不了事啊。”桂英急忙说：“那是啊，谁知道现在会出这样的事啊？我一直都说红来跟他媳妇都是实在人，他们咋能干出来这样的事啊？”

    文兰问：“婶子，红来有多大岁数啊？”桂英说：“他们两口子的岁数跟你俩差不多，有六十岁出头。他们上面一个儿子，儿子结婚七八年了，孙子也上学了。”黄龙对桂英说：“婶子，今儿个晚了，就不说了。等明儿个你再打一个电话劝劝红来他媳妇！”桂英说：“中啊！”

    又说了几句，黄虎说：“婶子，你跟俺叔歇着吧，俺三个过去了。”黄顺德老两口把他们送到大门口。桂英对黄虎说：“小虎，你好好劝劝卞秀。她这个人心眼窄，才做了大手术没有多长时间，又出了这个事，她肯定得几天难受！”黄虎说：“中，我知道。”

    文兰对黄龙说：“黄龙，你跟小虎先回去吧。我跟咱桂英婶子再说几句话。”

    黄龙兄弟俩走后，文兰随黄顺德老两口来到他们家的堂屋。几个人坐在小桌旁，桂英把茶盘推到文兰前面，“文兰，尝尝你叔买的瓜子咋样。”

    文兰吃了几个，“这瓜子吃着中，是五香的吧？”黄顺德说：“是的，你婶子喜欢吃五香瓜子，年前我就给她买了几斤。”桂英说：“大年初一，小彬送过来一袋瓜子、一袋糖，我就没有打开，就给你两个兄弟了，一家一袋！”文兰说：“俺家里还有，等几天我再给你送过来一些。”桂英说：“不用了，俺家也不缺这些嘴头子。”

    文兰说：“桂英婶子，我主要想问问你那一家到底是因为啥不愿意的，我觉得不会是只因为卞秀得了这一场大病！”桂英说：“文兰，我跟你说实话吧。红来两口子退亲不是因为一方面，卞秀得病只是一条。俺那个侄媳妇还嫌卞秀办事不大方。”文兰笑着说：“卞秀办事不大方也没事啊，小虎家就俊博一个儿子，她省的钱将来不还是儿子、儿媳妇的嘛！”

    桂英说：“去年阴历十月十六，我回娘家去看你那个三舅。俺那个侄媳妇见了我跟我说，她出去串门听人说，卞秀得的这个病会遗传给孩子，他们退亲主要是因为这一条！”文兰这才明白。

    黄顺德说：“你婶子劝她，没听说谁家的爹娘得了病，孩子就不结亲了。后来卞秀从医院回来，红来两个人过来看她，你婶子还跟我说这一回好了，没有啥事了。谁知道都过年了，红来他俩又唱了这一出啊？”文兰说：“婶子，听你这样一说，退亲不是这个闺女的想法，都是红来两个人定的！”桂英说：“就是这样的。”

    文兰站了起来，“桂英婶子，这么晚了，俺几个还过来给你添麻烦。这个事还得你操心，我走了，你跟俺叔歇着吧。”桂英说：“我不怕操心，就怕帮不上啥忙！”

    老两口又把文兰送到大门口。

    文兰走进黄虎家的堂屋，黄虎一家三口和黄龙都坐在那儿。

    看见文兰过来了，卞秀恨恨地说：“退亲就是红来两口子的意思。刚才莹莹给俊博回微信了，她说爹娘把她养大，供应她上学，她得听爹娘的话，不能让他们伤心。还说让俊博忘了她！”文兰说：“我刚才又问咱桂英婶子了，她也是这样说的。是红来他两口子有想法，不想愿意了，这并不是那个闺女的意思！”

    黄虎叹了一口气，“不愿意就不愿意吧，将来再请人给俊博说一个媳妇！”俊博带着哭腔说：“我以后不找对象了，我就打一辈子光棍！”文兰说：“这个孩子，净说傻话，谁离了谁都能吃饭！”

    俊博眼含热泪说：“大娘，我跟莹莹处一年多了，俺两个能说到一块话。要是再给我介绍一个女朋友，我绝对不会再有这个感觉了！”黄虎说：“不能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啊？”俊博说：“爸，不是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我跟莹莹俺俩，不出三天就得打一回电话，一个电话至少得半个小时。天天睡觉之前，俺俩都会发几条微信。我真心喜欢莹莹，我觉得她也真心喜欢我。大年三十晚上，俺俩还在微信上聊了半个多小时。我绝对没有想到，才过去一天，她家会跟咱退亲！”

    文兰说：“刚才回来的时候，我又跟桂英婶子说，让她明儿个再跟莹莹她娘打一个电话，看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俊博说：“我明天找莹莹去，问她因为啥自己没有主见，啥事都听她娘的！”

    卞秀用沙哑的声音说：“俊博，咱可不能去。你就是去她家，她家里人也不一定让她见你。再说了，她既然跟你不愿意了，咱何必再死皮赖脸地去找她啊！”俊博说：“我实在是不甘心啊！”

    文兰想了想就说：“俊博，现在事就这样了，你也不用急。我明儿个去莹莹家一趟，我跟她娘见见面，看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黄虎说：“你知道她家在哪儿吗？”文兰说：“红来是咱桂英婶子的娘家侄儿，桂英婶子的娘家在夏桥，红来肯定也是夏桥的啊！我到夏桥一说红来的名字，不就能找到他家了嘛！”

黄家有龙虎最新6章节 第七十六章

    过了十多分钟，黄顺德老两口回到了堂屋。黄龙问：“桂英婶子，咋说的啊？”桂英叹了一口气说：“她娘说，既然说不愿意了就不再回头了，吐一口唾沫不能再舔起来啊？我啥话都跟她说了，她就是那一句话，不愿意了，钱一分钱不少地退给咱，将来两个孩子各找各的！”黄顺德说：“她家要是不想愿意就早说啊，亲戚都走好几趟了，现在又说退亲的话。大过年的，这不是净给人家一家人心里添堵嘛！”

    桂英苦笑着对文兰说：“我跟她说了，在马家营咱姓黄的是一大家人，你顺德叔跟你爹是亲叔伯兄弟。俊博是我看着长大的，跟我一个亲孙子一样。将来我还咋见黄虎一家人啊？”

    文兰对桂英婶子说：“婶子，你也别心里不好受，你给俊博说媒，操的也是好心！你也不会想着让俊博跟这个闺女成不了事啊。”桂英急忙说：“那是啊，谁知道现在会出这样的事啊？我一直都说红来跟他媳妇都是实在人，他们咋能干出来这样的事啊？”

    文兰问：“婶子，红来有多大岁数啊？”桂英说：“他们两口子的岁数跟你俩差不多，有六十岁出头。他们上面一个儿子，儿子结婚七八年了，孙子也上学了。”黄龙对桂英说：“婶子，今儿个晚了，就不说了。等明儿个你再打一个电话劝劝红来他媳妇！”桂英说：“中啊！”

    又说了几句，黄虎说：“婶子，你跟俺叔歇着吧，俺三个过去了。”黄顺德老两口把他们送到大门口。桂英对黄虎说：“小虎，你好好劝劝卞秀。她这个人心眼窄，才做了大手术没有多长时间，又出了这个事，她肯定得几天难受！”黄虎说：“中，我知道。”

    文兰对黄龙说：“黄龙，你跟小虎先回去吧。我跟咱桂英婶子再说几句话。”

    黄龙兄弟俩走后，文兰随黄顺德老两口来到他们家的堂屋。几个人坐在小桌旁，桂英把茶盘推到文兰前面，“文兰，尝尝你叔买的瓜子咋样。”

    文兰吃了几个，“这瓜子吃着中，是五香的吧？”黄顺德说：“是的，你婶子喜欢吃五香瓜子，年前我就给她买了几斤。”桂英说：“大年初一，小彬送过来一袋瓜子、一袋糖，我就没有打开，就给你两个兄弟了，一家一袋！”文兰说：“俺家里还有，等几天我再给你送过来一些。”桂英说：“不用了，俺家也不缺这些嘴头子。”

    文兰说：“桂英婶子，我主要想问问你那一家到底是因为啥不愿意的，我觉得不会是只因为卞秀得了这一场大病！”桂英说：“文兰，我跟你说实话吧。红来两口子退亲不是因为一方面，卞秀得病只是一条。俺那个侄媳妇还嫌卞秀办事不大方。”文兰笑着说：“卞秀办事不大方也没事啊，小虎家就俊博一个儿子，她省的钱将来不还是儿子、儿媳妇的嘛！”

    桂英说：“去年阴历十月十六，我回娘家去看你那个三舅。俺那个侄媳妇见了我跟我说，她出去串门听人说，卞秀得的这个病会遗传给孩子，他们退亲主要是因为这一条！”文兰这才明白。

    黄顺德说：“你婶子劝她，没听说谁家的爹娘得了病，孩子就不结亲了。后来卞秀从医院回来，红来两个人过来看她，你婶子还跟我说这一回好了，没有啥事了。谁知道都过年了，红来他俩又唱了这一出啊？”文兰说：“婶子，听你这样一说，退亲不是这个闺女的想法，都是红来两个人定的！”桂英说：“就是这样的。”

    文兰站了起来，“桂英婶子，这么晚了，俺几个还过来给你添麻烦。这个事还得你操心，我走了，你跟俺叔歇着吧。”桂英说：“我不怕操心，就怕帮不上啥忙！”

    老两口又把文兰送到大门口。

    文兰走进黄虎家的堂屋，黄虎一家三口和黄龙都坐在那儿。

    看见文兰过来了，卞秀恨恨地说：“退亲就是红来两口子的意思。刚才莹莹给俊博回微信了，她说爹娘把她养大，供应她上学，她得听爹娘的话，不能让他们伤心。还说让俊博忘了她！”文兰说：“我刚才又问咱桂英婶子了，她也是这样说的。是红来他两口子有想法，不想愿意了，这并不是那个闺女的意思！”

    黄虎叹了一口气，“不愿意就不愿意吧，将来再请人给俊博说一个媳妇！”俊博带着哭腔说：“我以后不找对象了，我就打一辈子光棍！”文兰说：“这个孩子，净说傻话，谁离了谁都能吃饭！”

    俊博眼含热泪说：“大娘，我跟莹莹处一年多了，俺两个能说到一块话。要是再给我介绍一个女朋友，我绝对不会再有这个感觉了！”黄虎说：“不能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啊？”俊博说：“爸，不是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我跟莹莹俺俩，不出三天就得打一回电话，一个电话至少得半个小时。天天睡觉之前，俺俩都会发几条微信。我真心喜欢莹莹，我觉得她也真心喜欢我。大年三十晚上，俺俩还在微信上聊了半个多小时。我绝对没有想到，才过去一天，她家会跟咱退亲！”

    文兰说：“刚才回来的时候，我又跟桂英婶子说，让她明儿个再跟莹莹她娘打一个电话，看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俊博说：“我明天找莹莹去，问她因为啥自己没有主见，啥事都听她娘的！”

    卞秀用沙哑的声音说：“俊博，咱可不能去。你就是去她家，她家里人也不一定让她见你。再说了，她既然跟你不愿意了，咱何必再死皮赖脸地去找她啊！”俊博说：“我实在是不甘心啊！”

    文兰想了想就说：“俊博，现在事就这样了，你也不用急。我明儿个去莹莹家一趟，我跟她娘见见面，看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黄虎说：“你知道她家在哪儿吗？”文兰说：“红来是咱桂英婶子的娘家侄儿，桂英婶子的娘家在夏桥，红来肯定也是夏桥的啊！我到夏桥一说红来的名字，不就能找到他家了嘛！”

《黄家有龙虎》正文卷 第七十七章

    卞秀说：“大过年的，有亲戚去他家，人来客去的，你去说这一个事中吗？”文兰说：“我不能到上午去，明儿早上我就去夏桥。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外人也不知道！”卞秀说：“那就劳累嫂子了！”文兰说：“不管中不中，我跑一趟试试吧。”

    又安慰了文兰和俊博几句，黄龙和文兰就回家了。

    二人来到自家的大门口，黄龙用手推开大门，夫妻俩走了进去。

    堂屋的门关着，从门上方的玻璃窗中透出一些灯光。文兰说：“几个人都睡了吧。”小彬打开了堂屋门，“我没有睡，我在沙发上坐着玩手机，等着你们回来。”

    文兰和黄龙走进堂屋。小彬问：“妈，你们去了一个多小时，不会有啥事吧？”文兰就把下午和晚上发生的事跟小彬说了。

    小彬说：“妈，你就不认识那一家人，你去夏桥也是白去啊！”文兰说：“你叔他家有事了，咱能帮忙就帮帮忙，要是帮不上也没有啥办法。”黄龙说：“要说现在去夏桥正是时候，路上基本上没有人，红来家的人也不会睡觉。就是现在出门太冷了！”

    文兰说：“小彬年前没有买车，要是他把小汽车买回来了，咱出门就方便了。”小彬笑着说：“到今年年底，我得开着一辆车回来，到时候领着你们出去转转！”文兰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啊，今儿晚上去不上了，明儿早上我再去夏桥。小彬，明儿早上你得起来做饭啊。”小彬说：“中。你自己去吗？”文兰说：“我跟你爸一块去。”黄龙说：“小彬，忙一天了，你去歇着吧。”小彬说：“爸，明儿个你跟俺妈老早就去夏桥，早上冷得很，你俩得多穿些衣裳啊！”黄龙说：“我知道。”

    第二天早上天一亮，黄龙和文兰就起床了。经过简单的梳洗后，黄龙就去把那辆两轮电动车推到院子里，然后他从屋里搬出一箱火腿肠和一箱纯牛奶把它们放在电动车脚踏板的位置。

    很快，文兰走到院子里。黄龙说：“咱走吧。”文兰说：“走呗。”文兰走到大门口把大门打开，黄龙推着电动车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电动车就载着老两口来到了村南边的那条东西方向的乡级柏油路上，柏油路两旁栽种着两行高大的杨树，大部分的杨树上都是光秃秃的枝条，有几棵杨树上还能看到几片幸存的枯叶，有几只喜鹊在树梢喳喳地叫着。看见路上有人过来了，几只鸟叫了几声就向远处飞了过去。柏油路的南面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田野里长着大片郁郁葱葱的麦苗，麦苗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白霜。

    文兰笑着说：“天真冷啊，好几年冬天里没有出来这么早了！”黄龙说：“你是一个有福人，这个时候起来忙的人多了。小彬跟琳琳天天半夜就得起来，小虎早上去周家口买苹果也得这个时候出门！”文兰说：“黄龙，你冷不冷啊？”黄龙笑着说：“你坐后面还觉得冷，你想想我在前面冷不冷啊！”文兰说：“那你就骑慢一点吧。”黄龙说：“快慢都是冷，还不如快一点，到家里就不冷了！”

    将近二十分钟，他们来到了夏桥村的村口。

    由于天还早，他们没有看见旁边有一个人经过。黄龙本来打算敲开最近的一户人家的大门问路，正巧看见有一个人骑着一辆电动车从远处走了过来，黄龙就停下了电动车。

    等这个人走近，黄龙看到这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黄龙笑着说：“老弟，你是去走亲戚啊？”中年男子放慢了电动车的速度，“我是去走亲戚的。你有啥事吗？”黄龙说：“我想问问红来的家在哪儿。”中年男子停住了车，“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见到一个十字路口再往北走。红来家就在东北角，他院子前面是一个池塘，到那个地方你一问就问出来了！”黄龙说：“谢谢你了。”中年男子说：“没事。”说着，他骑着电动车从黄龙的身旁走了过去。

    不一会，他们就来到了村子东北角的池塘边。文兰说：“刚才那个人不是说红来家前面有一个池塘嘛，池塘北面有三个院子，咱再往北走一点去问问。”

    他们骑车又往前走了几十米，黄龙看见池塘北面中间那个院子的大门开着，他就停下了电动车，“那一家的大门开了，你去问问哪一家是红来家。”

    文兰有些吃力地从后座上下来，“穿得太厚了，下都不好下。”文兰笑着说。“你赶紧去问问吧。”黄龙不耐烦地说。

    文兰走进那家的院子。很快，她出来给黄龙招了招手，“你过来吧，就是这一家。”

    黄龙骑着车过去。到了那家的大门口，他下车把电动车推进院子里。文兰对站在她旁边的一位六十露头的女人说：“这个是俺当家的，俊博他大伯。”她又对黄龙说：“她是莹莹的妈。”

    此时，莹莹的母亲面无表情。文兰笑着说：“昨儿晚上我见桂英婶子了，她说让俺过来看看。”莹莹的母亲说：“俺桂英姑真不会办事！走吧，到堂屋坐一会。”黄龙停放好电动车，又把带的两件礼物搬了下来。莹莹的母亲看见黄龙搬礼物，就像被马蜂蛰了一下似的，“你这是干啥啊？你要是往屋里搬东西，这个院子你们就不能进！”

    黄龙尴尬地把两箱礼物放回到电动车上。文兰说：“不搬就不搬，走吧，咱坐屋里说话吧。”

    这是一个漂亮的小院，北面是一所两层的小楼，一楼四间，二楼两间。东面是三间平房，西面是一个车棚，里面停放着一辆银灰色的小轿车。院子的地面都打上了水泥地坪，显得非常平坦和干净。

    黄龙和文兰随莹莹的母亲来到堂屋。文兰看到堂屋的北墙上挂着一幅中堂画，靠东墙放着一套沙发，沙发上面的墙上是一幅装裱精美的富贵牡丹图。客厅中间是一个大理石茶几，茶几的周围放了几个木质的椅墩，西墙上挂着一台液晶电视。

《黄家有龙虎》正文卷 第七十七章

    卞秀说：“大过年的，有亲戚去他家，人来客去的，你去说这一个事中吗？”文兰说：“我不能到上午去，明儿早上我就去夏桥。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外人也不知道！”卞秀说：“那就劳累嫂子了！”文兰说：“不管中不中，我跑一趟试试吧。”

    又安慰了文兰和俊博几句，黄龙和文兰就回家了。

    二人来到自家的大门口，黄龙用手推开大门，夫妻俩走了进去。

    堂屋的门关着，从门上方的玻璃窗中透出一些灯光。文兰说：“几个人都睡了吧。”小彬打开了堂屋门，“我没有睡，我在沙发上坐着玩手机，等着你们回来。”

    文兰和黄龙走进堂屋。小彬问：“妈，你们去了一个多小时，不会有啥事吧？”文兰就把下午和晚上发生的事跟小彬说了。

    小彬说：“妈，你就不认识那一家人，你去夏桥也是白去啊！”文兰说：“你叔他家有事了，咱能帮忙就帮帮忙，要是帮不上也没有啥办法。”黄龙说：“要说现在去夏桥正是时候，路上基本上没有人，红来家的人也不会睡觉。就是现在出门太冷了！”

    文兰说：“小彬年前没有买车，要是他把小汽车买回来了，咱出门就方便了。”小彬笑着说：“到今年年底，我得开着一辆车回来，到时候领着你们出去转转！”文兰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啊，今儿晚上去不上了，明儿早上我再去夏桥。小彬，明儿早上你得起来做饭啊。”小彬说：“中。你自己去吗？”文兰说：“我跟你爸一块去。”黄龙说：“小彬，忙一天了，你去歇着吧。”小彬说：“爸，明儿个你跟俺妈老早就去夏桥，早上冷得很，你俩得多穿些衣裳啊！”黄龙说：“我知道。”

    第二天早上天一亮，黄龙和文兰就起床了。经过简单的梳洗后，黄龙就去把那辆两轮电动车推到院子里，然后他从屋里搬出一箱火腿肠和一箱纯牛奶把它们放在电动车脚踏板的位置。

    很快，文兰走到院子里。黄龙说：“咱走吧。”文兰说：“走呗。”文兰走到大门口把大门打开，黄龙推着电动车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电动车就载着老两口来到了村南边的那条东西方向的乡级柏油路上，柏油路两旁栽种着两行高大的杨树，大部分的杨树上都是光秃秃的枝条，有几棵杨树上还能看到几片幸存的枯叶，有几只喜鹊在树梢喳喳地叫着。看见路上有人过来了，几只鸟叫了几声就向远处飞了过去。柏油路的南面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田野里长着大片郁郁葱葱的麦苗，麦苗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白霜。

    文兰笑着说：“天真冷啊，好几年冬天里没有出来这么早了！”黄龙说：“你是一个有福人，这个时候起来忙的人多了。小彬跟琳琳天天半夜就得起来，小虎早上去周家口买苹果也得这个时候出门！”文兰说：“黄龙，你冷不冷啊？”黄龙笑着说：“你坐后面还觉得冷，你想想我在前面冷不冷啊！”文兰说：“那你就骑慢一点吧。”黄龙说：“快慢都是冷，还不如快一点，到家里就不冷了！”

    将近二十分钟，他们来到了夏桥村的村口。

    由于天还早，他们没有看见旁边有一个人经过。黄龙本来打算敲开最近的一户人家的大门问路，正巧看见有一个人骑着一辆电动车从远处走了过来，黄龙就停下了电动车。

    等这个人走近，黄龙看到这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黄龙笑着说：“老弟，你是去走亲戚啊？”中年男子放慢了电动车的速度，“我是去走亲戚的。你有啥事吗？”黄龙说：“我想问问红来的家在哪儿。”中年男子停住了车，“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见到一个十字路口再往北走。红来家就在东北角，他院子前面是一个池塘，到那个地方你一问就问出来了！”黄龙说：“谢谢你了。”中年男子说：“没事。”说着，他骑着电动车从黄龙的身旁走了过去。

    不一会，他们就来到了村子东北角的池塘边。文兰说：“刚才那个人不是说红来家前面有一个池塘嘛，池塘北面有三个院子，咱再往北走一点去问问。”

    他们骑车又往前走了几十米，黄龙看见池塘北面中间那个院子的大门开着，他就停下了电动车，“那一家的大门开了，你去问问哪一家是红来家。”

    文兰有些吃力地从后座上下来，“穿得太厚了，下都不好下。”文兰笑着说。“你赶紧去问问吧。”黄龙不耐烦地说。

    文兰走进那家的院子。很快，她出来给黄龙招了招手，“你过来吧，就是这一家。”

    黄龙骑着车过去。到了那家的大门口，他下车把电动车推进院子里。文兰对站在她旁边的一位六十露头的女人说：“这个是俺当家的，俊博他大伯。”她又对黄龙说：“她是莹莹的妈。”

    此时，莹莹的母亲面无表情。文兰笑着说：“昨儿晚上我见桂英婶子了，她说让俺过来看看。”莹莹的母亲说：“俺桂英姑真不会办事！走吧，到堂屋坐一会。”黄龙停放好电动车，又把带的两件礼物搬了下来。莹莹的母亲看见黄龙搬礼物，就像被马蜂蛰了一下似的，“你这是干啥啊？你要是往屋里搬东西，这个院子你们就不能进！”

    黄龙尴尬地把两箱礼物放回到电动车上。文兰说：“不搬就不搬，走吧，咱坐屋里说话吧。”

    这是一个漂亮的小院，北面是一所两层的小楼，一楼四间，二楼两间。东面是三间平房，西面是一个车棚，里面停放着一辆银灰色的小轿车。院子的地面都打上了水泥地坪，显得非常平坦和干净。

    黄龙和文兰随莹莹的母亲来到堂屋。文兰看到堂屋的北墙上挂着一幅中堂画，靠东墙放着一套沙发，沙发上面的墙上是一幅装裱精美的富贵牡丹图。客厅中间是一个大理石茶几，茶几的周围放了几个木质的椅墩，西墙上挂着一台液晶电视。

《黄家有龙虎》正文卷 第七十八章

    文兰笑着说：“你家的客厅布置得真漂亮！”莹莹的母亲冷冷地说：“漂亮啥啊？马马虎虎吧。你们坐吧，渴不渴啊？我给你们倒点茶吧？”文兰说：“俺不渴。”两个人坐在了椅墩上。

    莹莹的母亲推开东墙南端的一扇门，“红来，你赶紧起来吧，马家营来了俩稀客！”“好，我马上就起来！”里屋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莹莹的母亲又立刻关上了那扇门，她走了几步坐在沙发上。

    文兰说：“昨儿晚上，我跟俺当家的一块去小虎家。到他家以后，看见他们一家三口正在堂屋坐着，俊博这孩子俩眼肿着。我就问是咋回事，俺兄弟媳妇说俩孩子闹别扭了，莹莹说要退亲，俊博心里难受，饭都没有吃就坐在那儿哭。我就说这个媒是桂英婶子说的，咱就去问问她吧......”

    莹莹的母亲打断了她的话，“这个媒是俺桂英姑说的不假，说媒就有说成的，也有说不成的。莹莹跟你那个侄儿俩孩子不对脾气，不愿意就不愿意吧，将来各找各的。见面礼、压的礼俺一分钱不少都退给你家，来俺家走亲戚拿的礼物，俺也折成钱退给你家！”

    黄龙说：“俺不是来你家要钱的。俊博跟俺说，他跟这个闺女认识一年多了，俩人不出三天就得打一回电话，还经常发短信。他打工回来，两个人还见面有说有笑的，没有想到这个闺女会跟他退亲！”

    东墙上那扇门开了，走出来一位浓眉大眼的高个子男人，他穿着一件军用大衣。黄龙知道，这个人就是红来。黄龙急忙站了起来。

    红来笑着说：“这几天气温低，大清早出门冷得很啊！”黄龙也笑着说：“也不是多冷，走在漫天地里有点冷，进村里就好多了！”红来掏出一包帝豪牌香烟，他取出一支递给黄龙，“抽根烟吧。”黄龙摆摆手，“我不抽烟。”红来把那根香烟点上，然后就坐在了沙发上。

    黄龙对红来说：“我是俊博的大伯，她是俺家属。昨儿晚上俺俩去小虎家，听俊博说这个闺女不想愿意了，俊博难过得不行，俺就过来看看！”

    红来看了看老婆，又对黄龙说：“俊博这个孩子，我打心里喜欢他。这个孩子实在，说话也中，干活有眼色，就是......”老婆打断了他，“好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然后，她就问文兰：“你说你们是俊博的大伯、大娘，莹莹跟俊博相亲、后来又压礼，我咋就没有见你们到场啊？”

    黄龙笑着说：“既然你问了，我就在这儿说说吧。我弟兄两个，我叫黄龙，俺兄弟叫黄虎。后来都成了家，因为一些家务事，就闹了一些小矛盾。俺娘去世以后，俺两家的来往就不多了。不过啥时候一家人还是一家人，年前俺兄弟媳妇得了病。她从医院回来以后，俺俩去看她。我说俺兄弟整天在家照顾病号不出去挣钱也不是个法子，俺家属就说她天天晌午做好饭给俺兄弟媳妇送过去。她送饭一直送到腊月二十六！”

    红来说：“要不是俊博他娘得这个病，会有啥事啊？”文兰说：“谁也不敢说他一辈子就不生病啊！”红来点点头，“那也是。”文兰接着说：“现在有农合报销，俺兄弟媳妇这个病实际上也没有花多少钱！小虎两个人这十来多年卖水果也挣了几个钱。小虎说了，将来俊博结婚，媳妇要啥就给啥，保证办得排排场场的，谁知道莹莹又说想退亲啊！”

    黄龙说：“俊博说他跟莹莹对脾气，绝对没有想到会出这个事。俺俩来的意思，就是看看中间是不是有啥疙瘩没有解开。咱坐在一块好好说说，把话都说开了，两家还是好亲戚！”

    莹莹的母亲说：“你俩的好意俺心领了。因为昨儿个不愿意的话都说了，人不能说了话不算数啊！就这样说吧，天冷，我去灶屋做一点饭，你俩吃了就回家吧。大过年的，亲戚家都有来往，别耽误你们的事！”说完，她就站了起来。

    文兰笑了，“我喜欢跟这个妹子说话，吐一口唾沫砸一个坑，说一不二，我也是一个这样的人。我也跟你们说实话，咱都是六十岁上下的人了，活了大半辈子，经的事都不算少了。两个小孩定了亲，走了几年亲戚又说不愿意的咱都见过。俺两个今儿个来，主要是因为俊博舍不了这个闺女，他还说他俩的感情好。我跟俊博说再给他介绍一个，他说他要是跟莹莹这个媒散了，他就一辈子都不结婚了！看他难受的样儿，他大娘心疼地不得了。要不是因为俊博说了这句话，俺两口子也不会大清早的过来了！”

    红来又取出一支烟点上，“我刚才就说了，要不是他娘得的这个病，俺也不会说退亲的话。假如说你有一个闺女，她对象的爹娘有人得了不治之症，你们肯定也会有想法。是不是啊？”

    黄龙点点头，“你说得对！不过如果俩孩子有感情了，再拆散他们也于心不忍啊！”

    莹莹的母亲又坐回到沙发上，“既然话都说到这一步了，我也跟你俩说说我心里是咋想的。俊博他娘得了这个病，人家都说看不好了，将来肯定是人财两空。你说黄虎手里厚实，这个我也相信。听说这个病会遗传，将来俊博得了这个病咋办？就是俊博不会得这个病，俺闺女进了门就没有了婆婆，她将来不得作难吗？我不能眼看着闺女往火坑里跳啊！”

    文兰不紧不慢地说：“妹子，我是个大老粗，俺兄弟媳妇这个病遗传不遗传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她娘家娘活了七十多岁，她大姐现在七十多了，年前自己步行七、八里路去马家营看她妹妹。咱年轻的时候生活不好，有的人五十多岁就死了，也没有听说他的儿子、闺女因为这个事就找不来对象的！

《黄家有龙虎》正文卷 第七十八章

    文兰笑着说：“你家的客厅布置得真漂亮！”莹莹的母亲冷冷地说：“漂亮啥啊？马马虎虎吧。你们坐吧，渴不渴啊？我给你们倒点茶吧？”文兰说：“俺不渴。”两个人坐在了椅墩上。

    莹莹的母亲推开东墙南端的一扇门，“红来，你赶紧起来吧，马家营来了俩稀客！”“好，我马上就起来！”里屋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莹莹的母亲又立刻关上了那扇门，她走了几步坐在沙发上。

    文兰说：“昨儿晚上，我跟俺当家的一块去小虎家。到他家以后，看见他们一家三口正在堂屋坐着，俊博这孩子俩眼肿着。我就问是咋回事，俺兄弟媳妇说俩孩子闹别扭了，莹莹说要退亲，俊博心里难受，饭都没有吃就坐在那儿哭。我就说这个媒是桂英婶子说的，咱就去问问她吧......”

    莹莹的母亲打断了她的话，“这个媒是俺桂英姑说的不假，说媒就有说成的，也有说不成的。莹莹跟你那个侄儿俩孩子不对脾气，不愿意就不愿意吧，将来各找各的。见面礼、压的礼俺一分钱不少都退给你家，来俺家走亲戚拿的礼物，俺也折成钱退给你家！”

    黄龙说：“俺不是来你家要钱的。俊博跟俺说，他跟这个闺女认识一年多了，俩人不出三天就得打一回电话，还经常发短信。他打工回来，两个人还见面有说有笑的，没有想到这个闺女会跟他退亲！”

    东墙上那扇门开了，走出来一位浓眉大眼的高个子男人，他穿着一件军用大衣。黄龙知道，这个人就是红来。黄龙急忙站了起来。

    红来笑着说：“这几天气温低，大清早出门冷得很啊！”黄龙也笑着说：“也不是多冷，走在漫天地里有点冷，进村里就好多了！”红来掏出一包帝豪牌香烟，他取出一支递给黄龙，“抽根烟吧。”黄龙摆摆手，“我不抽烟。”红来把那根香烟点上，然后就坐在了沙发上。

    黄龙对红来说：“我是俊博的大伯，她是俺家属。昨儿晚上俺俩去小虎家，听俊博说这个闺女不想愿意了，俊博难过得不行，俺就过来看看！”

    红来看了看老婆，又对黄龙说：“俊博这个孩子，我打心里喜欢他。这个孩子实在，说话也中，干活有眼色，就是......”老婆打断了他，“好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然后，她就问文兰：“你说你们是俊博的大伯、大娘，莹莹跟俊博相亲、后来又压礼，我咋就没有见你们到场啊？”

    黄龙笑着说：“既然你问了，我就在这儿说说吧。我弟兄两个，我叫黄龙，俺兄弟叫黄虎。后来都成了家，因为一些家务事，就闹了一些小矛盾。俺娘去世以后，俺两家的来往就不多了。不过啥时候一家人还是一家人，年前俺兄弟媳妇得了病。她从医院回来以后，俺俩去看她。我说俺兄弟整天在家照顾病号不出去挣钱也不是个法子，俺家属就说她天天晌午做好饭给俺兄弟媳妇送过去。她送饭一直送到腊月二十六！”

    红来说：“要不是俊博他娘得这个病，会有啥事啊？”文兰说：“谁也不敢说他一辈子就不生病啊！”红来点点头，“那也是。”文兰接着说：“现在有农合报销，俺兄弟媳妇这个病实际上也没有花多少钱！小虎两个人这十来多年卖水果也挣了几个钱。小虎说了，将来俊博结婚，媳妇要啥就给啥，保证办得排排场场的，谁知道莹莹又说想退亲啊！”

    黄龙说：“俊博说他跟莹莹对脾气，绝对没有想到会出这个事。俺俩来的意思，就是看看中间是不是有啥疙瘩没有解开。咱坐在一块好好说说，把话都说开了，两家还是好亲戚！”

    莹莹的母亲说：“你俩的好意俺心领了。因为昨儿个不愿意的话都说了，人不能说了话不算数啊！就这样说吧，天冷，我去灶屋做一点饭，你俩吃了就回家吧。大过年的，亲戚家都有来往，别耽误你们的事！”说完，她就站了起来。

    文兰笑了，“我喜欢跟这个妹子说话，吐一口唾沫砸一个坑，说一不二，我也是一个这样的人。我也跟你们说实话，咱都是六十岁上下的人了，活了大半辈子，经的事都不算少了。两个小孩定了亲，走了几年亲戚又说不愿意的咱都见过。俺两个今儿个来，主要是因为俊博舍不了这个闺女，他还说他俩的感情好。我跟俊博说再给他介绍一个，他说他要是跟莹莹这个媒散了，他就一辈子都不结婚了！看他难受的样儿，他大娘心疼地不得了。要不是因为俊博说了这句话，俺两口子也不会大清早的过来了！”

    红来又取出一支烟点上，“我刚才就说了，要不是他娘得的这个病，俺也不会说退亲的话。假如说你有一个闺女，她对象的爹娘有人得了不治之症，你们肯定也会有想法。是不是啊？”

    黄龙点点头，“你说得对！不过如果俩孩子有感情了，再拆散他们也于心不忍啊！”

    莹莹的母亲又坐回到沙发上，“既然话都说到这一步了，我也跟你俩说说我心里是咋想的。俊博他娘得了这个病，人家都说看不好了，将来肯定是人财两空。你说黄虎手里厚实，这个我也相信。听说这个病会遗传，将来俊博得了这个病咋办？就是俊博不会得这个病，俺闺女进了门就没有了婆婆，她将来不得作难吗？我不能眼看着闺女往火坑里跳啊！”

    文兰不紧不慢地说：“妹子，我是个大老粗，俺兄弟媳妇这个病遗传不遗传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她娘家娘活了七十多岁，她大姐现在七十多了，年前自己步行七、八里路去马家营看她妹妹。咱年轻的时候生活不好，有的人五十多岁就死了，也没有听说他的儿子、闺女因为这个事就找不来对象的！

《黄家有龙虎》正文卷 第七十九章

    红来说：“那是。”他老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文兰接着说：“妹子，你说害怕莹莹过了门就没有婆婆，俺兄弟媳妇的身体比刚出院的时候强多了，开始她一顿饭吃半拉馍，现在一顿能吃一个馍了。我再多说两句，即便是俺兄弟媳妇将来不能管事了。莹莹过了门，生了小孩，我给她看着孩子。我不能说我待这个小孩比待我自己的孙子还亲，那样说你们也不相信。我待他绝对就跟待我自己的孙子一样。不就两三年的时间嘛，小孩能上幼儿园，大人就不忙了！”

    红来说：“那就这样说吧，回头让她娘跟闺女再好好商量商量。”他又对老婆说：“你去灶屋做饭吧，我跟这个老表喝两盅！”

    黄龙站了起来，“不在这儿吃了，俺得回家，家里儿媳妇做好俺的饭了。”文兰也站了起来，“妹子，你跟莹莹再说说这个事。她跟俊博两个孩子对脾气，就是再找一个，也不一定就比俊博强啊？俺两个早上来，就是不想在路上见那么多的人。咱姊妹俩对脾气，将来成了亲戚，以后说话的机会就多了！”

    红来两口子都站了起来，他们把黄龙和文兰送到大门外。

    走在回家的路上，文兰笑着说：“你看看咱俩这出来办事的人，带了两样东西，就是没有送出去！”黄龙说：“不管送出去送不出去，咱的意思到了。要真是空着手去，人家肯定不高兴啊！”

    过了一会儿，黄龙笑着说：“我一直说你说十句话，没有一句能说到点子上的。刚才在红来家，你说的也中啊！”文兰笑着说：“就你整天小看我！”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们就来到了家门口。

    黄龙推着电动车走进院子，琳琳从堂屋走了出来，“爸，你们可回来了。饭做好了，俺几个没有吃，就等着你跟俺妈回来呢。”小彬也从堂屋走了出来，“爸，俺妈呢？”黄龙说：“她的脚麻了，她下来跺跺脚，马上就回来了。”

    文兰一步一停、慢慢地走进院子，小彬问：“妈，脚还麻吗？”文兰笑着说：“好一些了。亚彬、翔宇起来没有啊？”小彬说：“都起床了。翔宇嫌冷，又回被窝里去了。俊博大姨家的儿子来了，俊博给亚彬打电话让俺俩过去。我说我今儿上午得去俺大姑家，就让亚彬自己去了。”

    琳琳左手端着一盘菜，右手端着一个馍篓从灶屋走了出来，“小彬，赶紧到灶屋端菜、端稀饭。妈，你洗洗手，咱马上就吃饭。”琳琳把馍和菜端到堂屋，又去卧室把翔宇叫了起来。

    几分钟后，一家几口坐在茶几旁吃饭。琳琳问：“妈，你跟俺爸去这一趟咋样啊？”文兰说：“咋样啊？现在还不知道。反正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小彬问：“这个闺女的爸、妈，你们都见了吧？”黄龙说：“都见了，她爹没有说多少话，她娘是一个厉害人！”文兰笑着说：“俺去的时候带了两样东西，到了她家的院子，你爸要把东西搬下来。莹莹她妈说，‘你要是往屋里搬，这个院子你们就不能进！’”

    琳琳问：“最后是咋说的啊？”文兰说：“莹莹她娘说一家人再商量商量，从他们家出来的时候，红来两口子把俺送到大门外。”琳琳高兴地说：“这说明还有缓和的可能啊！”

    翔宇一直埋头吃饭，这时，他抬起头问：“奶奶，你跟俺爷爷去哪儿了，没吃饭就回来了？”黄龙说：“俺去帮你俊博叔办一件事。”翔宇又问：“办的啥事啊？”小彬笑着说：“你爷跟你奶当说客去了！”“说客是啥啊？”翔宇接着问。琳琳说：“你长大就知道了。翔宇，大人说话，你别插嘴啊！”

    文兰说：“我吃了饭得去跟你婶儿说说这个事儿。”琳琳说：“中，去汇报汇报工作！”文兰急匆匆地吃完早饭就起身去黄虎家。

    文兰走进黄虎家的院子，看见几个人正在堂屋坐着。从堂屋又传来亚彬的声音：“老表，咱俩再来六个！”文兰急忙说：“亚彬，你们几个可不能喝醉啊，上午还得走亲戚啊！”亚彬说：“妈，你放心吧，都不会喝多！”

    卞秀从灶屋走了出来，“嫂子，你啥时候回来的啊？”文兰笑着说：“从夏桥回来，我到家吃了半拉馍，喝了一碗稀饭就过来了。”卞秀说：“来吧，到灶屋坐吧。”

    文兰走进灶屋，正坐在灶台旁的黄虎站了起来，“嫂子，你坐这儿吧。”文兰说：“你坐吧，我站着就中！”卞秀问：“你见到莹莹她娘没有啊？”文兰说：“见了，她爹她娘我都见了。”“嫂子，她爹她娘咋说的啊？”黄虎问文兰。

    文兰说：“我跟你哥到莹莹家，一开始见的是她娘，她见了俺不是多喜欢。进了她家堂屋，她把她老头子喊起来了。莹莹她爸说话还中，他说他喜欢俊博这个孩子！”黄虎说：“莹莹她爹不当家，她娘在他们家是当家的！”文兰接着说：“我就跟他们两口子说，俩小孩的事儿就有成的，也有不成的。俺去他们家，主要是因为俊博舍不了莹莹，这两个孩子对脾气。要不然，我绝对不会大清早去他们家！最后，红来说他们再跟闺女商量商量，我跟你哥就回来了！”卞秀恨恨地说：“退亲主要就是红来他老婆的事，这个女的事太多！”

    文兰说：“我也跟莹莹她娘说了，你家退了亲，是不是就能找一个比俊博强的。最后她娘还差不多，非留俺在她家吃饭。我说家里做好饭了，俺就回来了。”卞秀说：“因为俊博的事，你跟俺哥受累了！”文兰笑着说：“看你说的，咱自己的事，这都是应该的！”

    俊博快步走进灶屋，他兴冲冲地说：“妈，莹莹给我发微信了，她说她妈跟她说了，只要莹莹自己愿意，她爸妈就同意俺俩的事。她还让我今儿上午去夏桥村后的南北路上那一棵大柳树下等着她！”

《黄家有龙虎》正文卷 第七十九章

    红来说：“那是。”他老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文兰接着说：“妹子，你说害怕莹莹过了门就没有婆婆，俺兄弟媳妇的身体比刚出院的时候强多了，开始她一顿饭吃半拉馍，现在一顿能吃一个馍了。我再多说两句，即便是俺兄弟媳妇将来不能管事了。莹莹过了门，生了小孩，我给她看着孩子。我不能说我待这个小孩比待我自己的孙子还亲，那样说你们也不相信。我待他绝对就跟待我自己的孙子一样。不就两三年的时间嘛，小孩能上幼儿园，大人就不忙了！”

    红来说：“那就这样说吧，回头让她娘跟闺女再好好商量商量。”他又对老婆说：“你去灶屋做饭吧，我跟这个老表喝两盅！”

    黄龙站了起来，“不在这儿吃了，俺得回家，家里儿媳妇做好俺的饭了。”文兰也站了起来，“妹子，你跟莹莹再说说这个事。她跟俊博两个孩子对脾气，就是再找一个，也不一定就比俊博强啊？俺两个早上来，就是不想在路上见那么多的人。咱姊妹俩对脾气，将来成了亲戚，以后说话的机会就多了！”

    红来两口子都站了起来，他们把黄龙和文兰送到大门外。

    走在回家的路上，文兰笑着说：“你看看咱俩这出来办事的人，带了两样东西，就是没有送出去！”黄龙说：“不管送出去送不出去，咱的意思到了。要真是空着手去，人家肯定不高兴啊！”

    过了一会儿，黄龙笑着说：“我一直说你说十句话，没有一句能说到点子上的。刚才在红来家，你说的也中啊！”文兰笑着说：“就你整天小看我！”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们就来到了家门口。

    黄龙推着电动车走进院子，琳琳从堂屋走了出来，“爸，你们可回来了。饭做好了，俺几个没有吃，就等着你跟俺妈回来呢。”小彬也从堂屋走了出来，“爸，俺妈呢？”黄龙说：“她的脚麻了，她下来跺跺脚，马上就回来了。”

    文兰一步一停、慢慢地走进院子，小彬问：“妈，脚还麻吗？”文兰笑着说：“好一些了。亚彬、翔宇起来没有啊？”小彬说：“都起床了。翔宇嫌冷，又回被窝里去了。俊博大姨家的儿子来了，俊博给亚彬打电话让俺俩过去。我说我今儿上午得去俺大姑家，就让亚彬自己去了。”

    琳琳左手端着一盘菜，右手端着一个馍篓从灶屋走了出来，“小彬，赶紧到灶屋端菜、端稀饭。妈，你洗洗手，咱马上就吃饭。”琳琳把馍和菜端到堂屋，又去卧室把翔宇叫了起来。

    几分钟后，一家几口坐在茶几旁吃饭。琳琳问：“妈，你跟俺爸去这一趟咋样啊？”文兰说：“咋样啊？现在还不知道。反正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小彬问：“这个闺女的爸、妈，你们都见了吧？”黄龙说：“都见了，她爹没有说多少话，她娘是一个厉害人！”文兰笑着说：“俺去的时候带了两样东西，到了她家的院子，你爸要把东西搬下来。莹莹她妈说，‘你要是往屋里搬，这个院子你们就不能进！’”

    琳琳问：“最后是咋说的啊？”文兰说：“莹莹她娘说一家人再商量商量，从他们家出来的时候，红来两口子把俺送到大门外。”琳琳高兴地说：“这说明还有缓和的可能啊！”

    翔宇一直埋头吃饭，这时，他抬起头问：“奶奶，你跟俺爷爷去哪儿了，没吃饭就回来了？”黄龙说：“俺去帮你俊博叔办一件事。”翔宇又问：“办的啥事啊？”小彬笑着说：“你爷跟你奶当说客去了！”“说客是啥啊？”翔宇接着问。琳琳说：“你长大就知道了。翔宇，大人说话，你别插嘴啊！”

    文兰说：“我吃了饭得去跟你婶儿说说这个事儿。”琳琳说：“中，去汇报汇报工作！”文兰急匆匆地吃完早饭就起身去黄虎家。

    文兰走进黄虎家的院子，看见几个人正在堂屋坐着。从堂屋又传来亚彬的声音：“老表，咱俩再来六个！”文兰急忙说：“亚彬，你们几个可不能喝醉啊，上午还得走亲戚啊！”亚彬说：“妈，你放心吧，都不会喝多！”

    卞秀从灶屋走了出来，“嫂子，你啥时候回来的啊？”文兰笑着说：“从夏桥回来，我到家吃了半拉馍，喝了一碗稀饭就过来了。”卞秀说：“来吧，到灶屋坐吧。”

    文兰走进灶屋，正坐在灶台旁的黄虎站了起来，“嫂子，你坐这儿吧。”文兰说：“你坐吧，我站着就中！”卞秀问：“你见到莹莹她娘没有啊？”文兰说：“见了，她爹她娘我都见了。”“嫂子，她爹她娘咋说的啊？”黄虎问文兰。

    文兰说：“我跟你哥到莹莹家，一开始见的是她娘，她见了俺不是多喜欢。进了她家堂屋，她把她老头子喊起来了。莹莹她爸说话还中，他说他喜欢俊博这个孩子！”黄虎说：“莹莹她爹不当家，她娘在他们家是当家的！”文兰接着说：“我就跟他们两口子说，俩小孩的事儿就有成的，也有不成的。俺去他们家，主要是因为俊博舍不了莹莹，这两个孩子对脾气。要不然，我绝对不会大清早去他们家！最后，红来说他们再跟闺女商量商量，我跟你哥就回来了！”卞秀恨恨地说：“退亲主要就是红来他老婆的事，这个女的事太多！”

    文兰说：“我也跟莹莹她娘说了，你家退了亲，是不是就能找一个比俊博强的。最后她娘还差不多，非留俺在她家吃饭。我说家里做好饭了，俺就回来了。”卞秀说：“因为俊博的事，你跟俺哥受累了！”文兰笑着说：“看你说的，咱自己的事，这都是应该的！”

    俊博快步走进灶屋，他兴冲冲地说：“妈，莹莹给我发微信了，她说她妈跟她说了，只要莹莹自己愿意，她爸妈就同意俺俩的事。她还让我今儿上午去夏桥村后的南北路上那一棵大柳树下等着她！”

《黄家有龙虎》正文卷 第八十章

    卞秀高兴地说：“这是今儿早上你大娘跟你大伯一块去莹莹家了，劝了他们两口子一大阵子，他们才松了口！”黄虎说：“你以后可不能忘了你大伯跟你大娘啊！”俊博笑着说：“肯定忘不了！”

    文兰说：“俊博，你过来说这几句话，你妈一会儿能多吃一块馍！”卞秀笑着说：“我现在心里好受了！”黄虎说：“她一夜就没有睡好觉，我咋劝都不中。要不是俊博他大姨家这个孩子来走亲戚，她现在还不一定起床！”

    文兰说：“俊博，你一会儿还得去见莹莹，酒就别再喝了。”俊博说：“中！”文兰又对黄虎说：“小虎，你去堂屋吧。再喝几个酒就赶紧吃饭，大过年的，谁多喝也不好啊！”黄虎说：“中，我现在就过去。”父子二人就去了堂屋。

    又和卞秀聊了一会儿，文兰就回家了。

    走进自家的院子，文兰看见琳琳正在院子里晾晒衣服。看见婆婆回来了，琳琳笑着问：“妈，你笑眯眯地回来了，遇见啥好事了？”文兰说：“那个闺女给俊博发短信，说她娘松口了，她让俊博去夏桥村后的路上等着她！”琳琳说：“这都是你跟俺爸去这一趟的成绩啊！”文兰高兴地说：“这一趟没有白去！”

    黄龙从堂屋走了出来，他笑着问文兰：“你说俊博的事又成了？”文兰说：“又好了。吃了饭我去小虎家，刚到他家的时候，我到灶屋跟卞秀说话，卞秀的眼皮子耷拉着，脸上简直能拧下来水。过了一会儿，俊博从堂屋跑出来，说莹莹给他发短信，让他去夏桥后边的路上等着她。卞秀的精神就来了，我说俊博过来说这几句话，卞秀早上得管多吃半拉馍！”

    黄龙笑得合不拢嘴，“这说明红来两口子都是通情达理的人！”文兰说：“卞秀可不是这样想的。”琳琳说：“妈，俊博这个事，出去可不能跟外人说啊！”文兰说：“我知道。”

    文兰问：“小彬跟翔宇是在屋里看电视的吗？”琳琳说：“小彬领着翔宇出去了，小彬说到地里去转转。”文兰说：“他这是吃饱撑的，地里冷得很啊！”琳琳笑了，“妈，你说得对。他就是吃饱撑的，他多吃了半块馍，他说出去消消食！”黄龙说：“我也出去转转。”说着，他就朝大门口走去。

    文兰又问：“琳琳，今儿上午你准备去谁家走亲戚啊？”“去杨柳湾俺二姑家，二年没有见她了，挺想她的！”琳琳笑着说。文兰说：“中啊，这几天把该走的亲戚家都走走，剩下那些好吃的东西就该咱自己吃了！”琳琳说：“妈，你清早老早就起来了，坐屋里歇歇，看一会儿电视吧。过了半上午，就该来客了，你又闲不住了！”文兰高兴地说：“中，听俺儿媳妇的！”

    过了一会儿，亚彬哼着小曲回到了家。琳琳问：“亚彬，你咋恁高兴啊？你跟俊博把客陪好没有啊？”亚彬得意地说：“陪好了，把他喝得走路三条腿！”琳琳笑了起来，“噢，你们弟兄俩两个陪一个，把人家喝好了，算啥能耐啊？今儿上午你去咱姑家，小心人家把你也灌醉！”亚彬说：“没事儿，不能喝我就不喝了。今儿个俊博这个老表喝多纯粹怨他自己，我跟他碰了两杯，俊博跟他碰了两杯。后来俺几个来枚，他也没有占啥便宜。明明不能喝了还硬撑，他不喝好谁喝好啊？”

    文兰从堂屋走了出来，“亚彬，你还笑话人家喝多了。年前那一晚上你去东边喝酒，不也喝得走不成路嘛，你还笑话人家？过来，我给你倒一杯茶醒醒酒，别耽误你一会去走亲戚！”亚彬笑着去了堂屋。

    十点左右，翔宇跑回了家中，小彬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翔宇跑进堂屋，“奶奶，我渴了！”文兰说：“乖乖，你等着吧，奶奶去给你拿牛奶！”很快，文兰去西屋给孙子拿来两盒牛奶。

    黄龙从外面回到家里，“十点多了，该去走亲戚了吧？”小彬说：“亚彬说今年他去俺两个姑家，他去俺叔家喝酒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吗？”亚彬在东屋回答：“我早就回来了，躺在床上睡一会。”黄龙说：“亚彬，你赶紧起来吧，路上走亲戚的人不少了！”亚彬说：“中，我马上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琳琳骑着人力三轮车带着翔宇去了杨柳湾琳琳的二姑家，亚彬骑着两轮电动车去了黄娇家。

    十一点左右，文兰的三个侄子来到了他们家。中午，文兰做了满满一桌子菜招待几位侄子。

    黄龙喝了半杯酒就出去了。几个表兄弟大半年没有坐在一起喝酒吃饭，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他们几个共喝了三斤白酒，送几位表兄弟走的时候，小彬还感到迷迷糊糊的。

    晚上，黄龙一家正在吃晚饭的时候，黄虎过来了。

    文兰说：“小虎，你吃饭没有啊？要是没有吃，就坐下吃一点。”黄虎说：“我吃了饭过来的。小彬咋没有过来吃饭啊？”琳琳笑着说：“今儿晌午俺几个老表来了，小彬喝多了，他在床上躺着呢。我刚才喊他两回都喊不醒，让他睡吧。”亚彬递给黄虎一个板凳，黄虎坐了下来。

    文兰问：“小虎，俊博啥时候回来的啊？”黄虎笑着说：“他十一点多就回来了。回来以后，他说时间还早，就骑着电动车去他舅家了，下午两点多他就回来了。”“哪个事儿不是说好了吗？”黄龙问。

    “说好了！”黄虎高兴地说，“莹莹明儿早上回来，我就过来跟俺嫂子说说，明儿早上俺嫂子跟这个侄儿媳妇都过去陪莹莹吃饭。”文兰笑着说：“让琳琳陪她吃饭吧，我就不陪了。我一个老婆子家，跟她们年轻人说不到一块话！”黄虎说：“莹莹说了，一定得让她大娘去！”文兰很高兴地说：“中，中，明儿清早我跟琳琳一块过去！”

    又说了几句，黄虎就回家了。第二天一大早，文兰就起了床。文兰洗刷以后，就来到堂屋敲了敲里间的门，她一边敲门还一边喊着：“琳琳，琳琳！”

    琳琳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妈，现在六点还不到，你咋就起来了？”文兰说：“我先过去，你再睡一会。你婶儿的身体不好，我得给她帮忙做菜啊！”琳琳说：“中，你先过去吧，我到七点再过去！”文兰又说：“你起床的时候，让小彬也起来做饭啊！”“我知道了。”琳琳懒洋洋地回答道。

    来到黄虎家的大门口，文兰看到大门还没有开，就拍了拍门。

    很快，黄虎就跑了过来，“谁啊？”文兰说：“我啊！”黄虎笑着说：“你咋起床这么早啊？”文兰说：“我提前过来看看，看看能不能帮一点忙。”

    黄虎打开了大门，文兰走进院子里。文兰看见灶屋里的灯亮着就问：“开始做菜了吗？”黄虎说：“我才往锅里添了几碗水，就听见你拍大门！”

    文兰走进灶屋，看见俊博正在烧地锅。看见大娘来了，俊博笑着说：“大娘，你来了？”文兰问：“烧水准备干啥啊？”俊博说：“准备烫粉皮、焯莲菜、焯芹菜！”文兰又问：“侄儿媳妇几点回来啊？”俊博说：“她说差不多七点半能到咱村后，七点的时候我过去接接她！”

    文兰看见案板上有两节刮了皮的藕，就走过去用刀把藕切成了薄片。

    黄虎拿着一把芹菜走了进来，文兰问：“芹菜洗好没有啊？”黄虎说：“择好了还没有洗！”文兰说：“交给我吧，你再把粉皮给我拿过来！”黄虎就去堂屋拿粉皮。

    卞秀走进灶屋的时候，文兰已经把凉拌莲菜、调粉皮、凉拌芹菜做好了。卞秀感动地说：“又让嫂子你操心了！”文兰说：“这都是该着了，人家的心咱也操不上啊！准备几个凉菜啊？”卞秀说：“准备六个凉菜，一盘小黄瓜、一盘小番茄、一盘花生米，那几个都是不用动刀的，昨儿晚上就准备好了！”

    文兰对俊博说：“俊博，你别在这屋了，你洗洗刷刷就该去接莹莹了吧？”俊博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没事，才六点四十，还早着呢！”卞秀说：“俊博，去吧，洗洗脸刷刷牙，好好打扮打扮！”俊博说：“中！”他站起来走了出去。

    黄虎从堂屋把食材端到灶屋，卞秀烧锅，文兰做菜。很快，四盘热菜就做好了，文兰用四个大碗把热菜盖住了。文兰说：“先做这四个热菜吧，鸡肉跟个鱼等吃饭的时候再做吧。”卞秀说：“中啊，要不然吃的时候都凉了！”

    文兰问：“去请咱桂英婶子来陪客没有啊？”卞秀说：“你兄弟昨儿晚上去跟她说了，她说上岁数了，就不过来了！”文兰说：“咱桂英婶子是媒人，我感觉还是把她请过来为好！”卞秀点了点头，“那是！”文兰笑着说：“等莹莹来到咱家，让小虎再去喊喊咱桂英婶子！”卞秀说：“那中！”

    俊博走到灶屋门口停了一下，“大娘，妈，我去接莹莹了！”文兰说：“去吧，俺在家里等着你们回来！”

    俊博还没有走几分钟，文兰和卞秀就听到从大门口传来哒哒哒哒的清脆的声音。文兰笑着说：“琳琳过来了，她穿的皮鞋就是这个声音！”

    随后，从院子里传来琳琳的声音，“婶儿，新媳妇马上就到家了，饭做好没有啊？”卞秀笑着说：“做好了，就等着媳妇进门了！”

    琳琳走进灶屋，卞秀说：“走吧，咱去堂屋吧，凉菜端堂屋去了，就剩下两个热菜没有做了。琳琳，你咋没有让那个孙子过来啊？”琳琳说：“他昨儿晚上看电视看到十点多，我起床的时候跟他说，‘翔宇，跟我一块见见花婶子去！’他说等一会再来。”

    几个人走到院子里，黄虎正拿着一把大扫帚扫地。卞秀说：“别扫了，媳妇马上就该来了！”文兰说：“你哥也是这样的，没事干的时候，他一天能扫三回地！”黄虎嘿嘿笑了，“人闲着一点意思都没有！”文兰说：“小虎，一会儿等媳妇到了家，你就去俺家吧，在俺家吃一碗饭，半上午的时候再回来。”卞秀笑着说：“就是，俺吃饭的时候你也不能过去，在家里也没有啥意思，你就去咱嫂子家吧。”黄虎说：“等莹莹到了咱家，我就走。”

    不一会，俊博推着一辆两轮电动车走进了院子，他的身后跟着一位二十二、三岁的姑娘。姑娘一双大眼睛、双眼皮，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穿着一件粉红色的风衣，显得很是俊俏。

    卞秀、文兰、黄虎、琳琳从堂屋走了出来。

    卞秀亲热地说：“莹莹回来了，路上冷不冷啊？”莹莹笑着说：“也不算冷。妈，你的身体好吧？”卞秀说：“好，饭量比以前大了，身上也比以前有劲儿了。”莹莹笑着问黄虎：“爸，你家啊？”黄虎点点头说：“莹莹，上屋里去吧，外面冷！”

    琳琳上前接过莹莹手中拿的两件礼物，“我接住，别把大美女累坏了！”卞秀说：“这个是你嫂子，跟你小彬哥是一家。”莹莹喊了一声嫂子，然后笑着说：“嫂子才是一个大美女！”琳琳说：“不中了，不中了，孩子都十来岁了，我现在就是一个黄脸婆了！”卞秀说：“啥黄脸婆啊？你现在也正是好时候！”

    文兰微笑着问莹莹：“莹莹，你认识我不认识啊？”莹莹说：“你是俺大娘吧？刚才俊博说你在俺家帮忙。大娘，谢谢你了！”文兰说：“谢啥啊？说谢就外气了，走吧，进屋说话！”

    卞秀说：“黄虎，马上该吃饭了，你去把咱桂英婶子喊过来吧。”黄虎说：“中！”说完，他转身就走。文兰说：“小虎，你先别走。”她又对琳琳说：“琳琳，把你手里拿的那一箱牛奶给你叔！”黄虎立刻明白了文兰的意思，“中，我现在就去了！”

《黄家有龙虎》正文卷 第八十章

    卞秀高兴地说：“这是今儿早上你大娘跟你大伯一块去莹莹家了，劝了他们两口子一大阵子，他们才松了口！”黄虎说：“你以后可不能忘了你大伯跟你大娘啊！”俊博笑着说：“肯定忘不了！”

    文兰说：“俊博，你过来说这几句话，你妈一会儿能多吃一块馍！”卞秀笑着说：“我现在心里好受了！”黄虎说：“她一夜就没有睡好觉，我咋劝都不中。要不是俊博他大姨家这个孩子来走亲戚，她现在还不一定起床！”

    文兰说：“俊博，你一会儿还得去见莹莹，酒就别再喝了。”俊博说：“中！”文兰又对黄虎说：“小虎，你去堂屋吧。再喝几个酒就赶紧吃饭，大过年的，谁多喝也不好啊！”黄虎说：“中，我现在就过去。”父子二人就去了堂屋。

    又和卞秀聊了一会儿，文兰就回家了。

    走进自家的院子，文兰看见琳琳正在院子里晾晒衣服。看见婆婆回来了，琳琳笑着问：“妈，你笑眯眯地回来了，遇见啥好事了？”文兰说：“那个闺女给俊博发短信，说她娘松口了，她让俊博去夏桥村后的路上等着她！”琳琳说：“这都是你跟俺爸去这一趟的成绩啊！”文兰高兴地说：“这一趟没有白去！”

    黄龙从堂屋走了出来，他笑着问文兰：“你说俊博的事又成了？”文兰说：“又好了。吃了饭我去小虎家，刚到他家的时候，我到灶屋跟卞秀说话，卞秀的眼皮子耷拉着，脸上简直能拧下来水。过了一会儿，俊博从堂屋跑出来，说莹莹给他发短信，让他去夏桥后边的路上等着她。卞秀的精神就来了，我说俊博过来说这几句话，卞秀早上得管多吃半拉馍！”

    黄龙笑得合不拢嘴，“这说明红来两口子都是通情达理的人！”文兰说：“卞秀可不是这样想的。”琳琳说：“妈，俊博这个事，出去可不能跟外人说啊！”文兰说：“我知道。”

    文兰问：“小彬跟翔宇是在屋里看电视的吗？”琳琳说：“小彬领着翔宇出去了，小彬说到地里去转转。”文兰说：“他这是吃饱撑的，地里冷得很啊！”琳琳笑了，“妈，你说得对。他就是吃饱撑的，他多吃了半块馍，他说出去消消食！”黄龙说：“我也出去转转。”说着，他就朝大门口走去。

    文兰又问：“琳琳，今儿上午你准备去谁家走亲戚啊？”“去杨柳湾俺二姑家，二年没有见她了，挺想她的！”琳琳笑着说。文兰说：“中啊，这几天把该走的亲戚家都走走，剩下那些好吃的东西就该咱自己吃了！”琳琳说：“妈，你清早老早就起来了，坐屋里歇歇，看一会儿电视吧。过了半上午，就该来客了，你又闲不住了！”文兰高兴地说：“中，听俺儿媳妇的！”

    过了一会儿，亚彬哼着小曲回到了家。琳琳问：“亚彬，你咋恁高兴啊？你跟俊博把客陪好没有啊？”亚彬得意地说：“陪好了，把他喝得走路三条腿！”琳琳笑了起来，“噢，你们弟兄俩两个陪一个，把人家喝好了，算啥能耐啊？今儿上午你去咱姑家，小心人家把你也灌醉！”亚彬说：“没事儿，不能喝我就不喝了。今儿个俊博这个老表喝多纯粹怨他自己，我跟他碰了两杯，俊博跟他碰了两杯。后来俺几个来枚，他也没有占啥便宜。明明不能喝了还硬撑，他不喝好谁喝好啊？”

    文兰从堂屋走了出来，“亚彬，你还笑话人家喝多了。年前那一晚上你去东边喝酒，不也喝得走不成路嘛，你还笑话人家？过来，我给你倒一杯茶醒醒酒，别耽误你一会去走亲戚！”亚彬笑着去了堂屋。

    十点左右，翔宇跑回了家中，小彬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翔宇跑进堂屋，“奶奶，我渴了！”文兰说：“乖乖，你等着吧，奶奶去给你拿牛奶！”很快，文兰去西屋给孙子拿来两盒牛奶。

    黄龙从外面回到家里，“十点多了，该去走亲戚了吧？”小彬说：“亚彬说今年他去俺两个姑家，他去俺叔家喝酒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吗？”亚彬在东屋回答：“我早就回来了，躺在床上睡一会。”黄龙说：“亚彬，你赶紧起来吧，路上走亲戚的人不少了！”亚彬说：“中，我马上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琳琳骑着人力三轮车带着翔宇去了杨柳湾琳琳的二姑家，亚彬骑着两轮电动车去了黄娇家。

    十一点左右，文兰的三个侄子来到了他们家。中午，文兰做了满满一桌子菜招待几位侄子。

    黄龙喝了半杯酒就出去了。几个表兄弟大半年没有坐在一起喝酒吃饭，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他们几个共喝了三斤白酒，送几位表兄弟走的时候，小彬还感到迷迷糊糊的。

    晚上，黄龙一家正在吃晚饭的时候，黄虎过来了。

    文兰说：“小虎，你吃饭没有啊？要是没有吃，就坐下吃一点。”黄虎说：“我吃了饭过来的。小彬咋没有过来吃饭啊？”琳琳笑着说：“今儿晌午俺几个老表来了，小彬喝多了，他在床上躺着呢。我刚才喊他两回都喊不醒，让他睡吧。”亚彬递给黄虎一个板凳，黄虎坐了下来。

    文兰问：“小虎，俊博啥时候回来的啊？”黄虎笑着说：“他十一点多就回来了。回来以后，他说时间还早，就骑着电动车去他舅家了，下午两点多他就回来了。”“哪个事儿不是说好了吗？”黄龙问。

    “说好了！”黄虎高兴地说，“莹莹明儿早上回来，我就过来跟俺嫂子说说，明儿早上俺嫂子跟这个侄儿媳妇都过去陪莹莹吃饭。”文兰笑着说：“让琳琳陪她吃饭吧，我就不陪了。我一个老婆子家，跟她们年轻人说不到一块话！”黄虎说：“莹莹说了，一定得让她大娘去！”文兰很高兴地说：“中，中，明儿清早我跟琳琳一块过去！”

    又说了几句，黄虎就回家了。第二天一大早，文兰就起了床。文兰洗刷以后，就来到堂屋敲了敲里间的门，她一边敲门还一边喊着：“琳琳，琳琳！”

    琳琳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妈，现在六点还不到，你咋就起来了？”文兰说：“我先过去，你再睡一会。你婶儿的身体不好，我得给她帮忙做菜啊！”琳琳说：“中，你先过去吧，我到七点再过去！”文兰又说：“你起床的时候，让小彬也起来做饭啊！”“我知道了。”琳琳懒洋洋地回答道。

    来到黄虎家的大门口，文兰看到大门还没有开，就拍了拍门。

    很快，黄虎就跑了过来，“谁啊？”文兰说：“我啊！”黄虎笑着说：“你咋起床这么早啊？”文兰说：“我提前过来看看，看看能不能帮一点忙。”

    黄虎打开了大门，文兰走进院子里。文兰看见灶屋里的灯亮着就问：“开始做菜了吗？”黄虎说：“我才往锅里添了几碗水，就听见你拍大门！”

    文兰走进灶屋，看见俊博正在烧地锅。看见大娘来了，俊博笑着说：“大娘，你来了？”文兰问：“烧水准备干啥啊？”俊博说：“准备烫粉皮、焯莲菜、焯芹菜！”文兰又问：“侄儿媳妇几点回来啊？”俊博说：“她说差不多七点半能到咱村后，七点的时候我过去接接她！”

    文兰看见案板上有两节刮了皮的藕，就走过去用刀把藕切成了薄片。

    黄虎拿着一把芹菜走了进来，文兰问：“芹菜洗好没有啊？”黄虎说：“择好了还没有洗！”文兰说：“交给我吧，你再把粉皮给我拿过来！”黄虎就去堂屋拿粉皮。

    卞秀走进灶屋的时候，文兰已经把凉拌莲菜、调粉皮、凉拌芹菜做好了。卞秀感动地说：“又让嫂子你操心了！”文兰说：“这都是该着了，人家的心咱也操不上啊！准备几个凉菜啊？”卞秀说：“准备六个凉菜，一盘小黄瓜、一盘小番茄、一盘花生米，那几个都是不用动刀的，昨儿晚上就准备好了！”

    文兰对俊博说：“俊博，你别在这屋了，你洗洗刷刷就该去接莹莹了吧？”俊博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没事，才六点四十，还早着呢！”卞秀说：“俊博，去吧，洗洗脸刷刷牙，好好打扮打扮！”俊博说：“中！”他站起来走了出去。

    黄虎从堂屋把食材端到灶屋，卞秀烧锅，文兰做菜。很快，四盘热菜就做好了，文兰用四个大碗把热菜盖住了。文兰说：“先做这四个热菜吧，鸡肉跟个鱼等吃饭的时候再做吧。”卞秀说：“中啊，要不然吃的时候都凉了！”

    文兰问：“去请咱桂英婶子来陪客没有啊？”卞秀说：“你兄弟昨儿晚上去跟她说了，她说上岁数了，就不过来了！”文兰说：“咱桂英婶子是媒人，我感觉还是把她请过来为好！”卞秀点了点头，“那是！”文兰笑着说：“等莹莹来到咱家，让小虎再去喊喊咱桂英婶子！”卞秀说：“那中！”

    俊博走到灶屋门口停了一下，“大娘，妈，我去接莹莹了！”文兰说：“去吧，俺在家里等着你们回来！”

    俊博还没有走几分钟，文兰和卞秀就听到从大门口传来哒哒哒哒的清脆的声音。文兰笑着说：“琳琳过来了，她穿的皮鞋就是这个声音！”

    随后，从院子里传来琳琳的声音，“婶儿，新媳妇马上就到家了，饭做好没有啊？”卞秀笑着说：“做好了，就等着媳妇进门了！”

    琳琳走进灶屋，卞秀说：“走吧，咱去堂屋吧，凉菜端堂屋去了，就剩下两个热菜没有做了。琳琳，你咋没有让那个孙子过来啊？”琳琳说：“他昨儿晚上看电视看到十点多，我起床的时候跟他说，‘翔宇，跟我一块见见花婶子去！’他说等一会再来。”

    几个人走到院子里，黄虎正拿着一把大扫帚扫地。卞秀说：“别扫了，媳妇马上就该来了！”文兰说：“你哥也是这样的，没事干的时候，他一天能扫三回地！”黄虎嘿嘿笑了，“人闲着一点意思都没有！”文兰说：“小虎，一会儿等媳妇到了家，你就去俺家吧，在俺家吃一碗饭，半上午的时候再回来。”卞秀笑着说：“就是，俺吃饭的时候你也不能过去，在家里也没有啥意思，你就去咱嫂子家吧。”黄虎说：“等莹莹到了咱家，我就走。”

    不一会，俊博推着一辆两轮电动车走进了院子，他的身后跟着一位二十二、三岁的姑娘。姑娘一双大眼睛、双眼皮，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穿着一件粉红色的风衣，显得很是俊俏。

    卞秀、文兰、黄虎、琳琳从堂屋走了出来。

    卞秀亲热地说：“莹莹回来了，路上冷不冷啊？”莹莹笑着说：“也不算冷。妈，你的身体好吧？”卞秀说：“好，饭量比以前大了，身上也比以前有劲儿了。”莹莹笑着问黄虎：“爸，你家啊？”黄虎点点头说：“莹莹，上屋里去吧，外面冷！”

    琳琳上前接过莹莹手中拿的两件礼物，“我接住，别把大美女累坏了！”卞秀说：“这个是你嫂子，跟你小彬哥是一家。”莹莹喊了一声嫂子，然后笑着说：“嫂子才是一个大美女！”琳琳说：“不中了，不中了，孩子都十来岁了，我现在就是一个黄脸婆了！”卞秀说：“啥黄脸婆啊？你现在也正是好时候！”

    文兰微笑着问莹莹：“莹莹，你认识我不认识啊？”莹莹说：“你是俺大娘吧？刚才俊博说你在俺家帮忙。大娘，谢谢你了！”文兰说：“谢啥啊？说谢就外气了，走吧，进屋说话！”

    卞秀说：“黄虎，马上该吃饭了，你去把咱桂英婶子喊过来吧。”黄虎说：“中！”说完，他转身就走。文兰说：“小虎，你先别走。”她又对琳琳说：“琳琳，把你手里拿的那一箱牛奶给你叔！”黄虎立刻明白了文兰的意思，“中，我现在就去了！”

《黄家有龙虎》正文卷 尾声

    几个女人进了堂屋，俊博把一盆温水端到堂屋门口，“来吧，洗洗手吃饭。”几个人都出来洗了洗手。

    俊博拿出一大瓶雪碧给每个人都倒了一塑料杯，卞秀把她面前的杯子拿给文兰，“嫂子，你替我喝吧，我不敢喝凉东西！”文兰笑了笑，“中，这样的忙我愿意帮！”

    喝了一杯雪碧，吃了几口菜，文兰从衣兜里拿出两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先得把正事办了！”她把钱递给莹莹，“莹莹，这是大娘的一点意思，你别嫌少，拿着买一双袜子吧。”莹莹笑着说：“大娘，心意我领了，钱你还拿着吧。”卞秀说：“莹莹，你大娘给的，你就拿着吧。”

    琳琳拿过婆婆手中的钱把它塞到莹莹的手中，“拿着吧，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像我这样的，一分钱都没人给了！”几个人都笑了。

    又过了一会儿，文兰说：“俊博，你去灶屋把拿几个热菜端过来吧。”俊博和琳琳都去了灶屋，他们每人端回堂屋两盘热菜。卞秀说：“嫂子，咱去灶屋把那两个菜做一下吧。”文兰站了起来，“中啊，你不用过去了，我自己就中了。”琳琳说：“妈，我去吧，你跟俺婶儿都不用下灶屋了。”卞秀说：“你们小妯娌俩坐屋里说话吧，俺老妯娌俩去灶屋说话。”

    卞秀和文兰去灶屋做饭。文兰在后锅添了几碗水，在锅中间放了一个箅子，又在上面放了几个馍。她对卞秀说：“卞秀，开始烧锅吧。前锅炒菜，后锅馏馍打稀饭。菜炒好了，后锅的馍也馏好了，水也烧开了！”

    当文兰把鸡块和个鱼烩好，桂英走进了院子。她看见烟囱正往外冒着烟就问道：“还没有做好饭啊？”文兰从灶屋探出了头，“婶子，你咋才过来啊？”桂英说：“今儿早上，家里来了一个外甥女。小虎去俺家喊我过来吃饭，家里有客，我也出不来。俺外甥女前脚走，我后脚就出来了。”

    卞秀说：“桂英婶子，你去堂屋吧，饭马上就做好了。做好饭，俺俩就过去了。”

    桂英走进堂屋，琳琳、俊博和莹莹都连忙站了起来。莹莹说：“姑奶，坐下歇歇吧。”桂英把手里拿的一个黑色的食品袋放在门口的地上，“莹莹，这是我腌的几个咸鸭蛋，你回家的时候给你娘捎回家！”莹莹笑着说：“中，谢谢姑奶了。”

    桂英说：“我吃过饭了，你们几个赶紧吃吧。”俊博递给桂英一个板凳，几个人都坐下了。

    很快，文兰把一盘鱼块和一条烩好的鲤鱼端了过来，“桂英婶子，你咋不吃菜啊？”桂英说：“我吃过了，就过来说说话。”文兰说：“俊博，你跟你嫂子去把馍、稀饭端过来！”俊博说：“好的，我一个人就OK了！”

    等卞秀回到堂屋，几个人就开始吃馍喝稀饭，卞秀把鱼肉和鸡块往莹莹的碗里夹。莹莹笑着说：“妈，你别给我夹了，我自己够着了！”琳琳叹了一口气说：“我是没有这个资格了，只有羡慕嫉妒的份了！”

    文兰也夹了一块鱼肉放进琳琳的碗里，“别羡慕了，我也给你夹一块！”琳琳笑了，“妈，我说笑话呢。”

    桂英站了起来，“你们几个吃饭吧，我回家还有一点事。”说完，她从衣兜里拿出一百块钱递给莹莹，“莹莹，姑奶给你发一个压岁钱！”莹莹说：“姑奶，我有钱，你留着自己花吧。”琳琳说：“莹莹，你拿着吧。将来你跟俊博结了婚，逢年过节多给姑奶拿些礼物就中了！”桂英笑着说：“就是啊。”莹莹站起来把钱接了过去。

    “你们几个吃饭吧，我走了。”说着，桂英走出堂屋，卞秀和文兰把她送到大门口。

    几个人吃过早饭，莹莹说：“妈，我上午还得走亲戚，我现在走吧？”卞秀说：“中，让俊博送送你。”琳琳说：“美女，有时间过来玩啊！”莹莹说：“中，我现在有你的电话号码，到时候我提前给你联系！”

    俊博推着莹莹骑的电动车走在前面，卞秀、文兰、琳琳把莹莹送到大门外。又说了几句，莹莹说：“妈，大娘，嫂子，别送了，你们留步吧。”琳琳笑着说：“中，你再跟俺兄弟好好说说悄悄话吧。”

    莹莹笑着走了。卞秀有些不放心，就喊了一声俊博，俊博回头问：“妈，还有啥事吗？”卞秀说：“那个钱你别忘了给莹莹啊！”俊博笑着说：“放心吧，忘不了！”

    第二年四月中旬的一天上午，桑美来黄龙家串门，她看见文兰和卞秀正坐在院子里聊天。桑美说：“卞秀，以前你的脸色有些发黄，现在红扑扑的，颜色看起来不错啊？”卞秀乐呵呵地说：“我现在啥都不讲了，就按俺嫂子跟我说的，天天吃了睡，睡醒了起来就吃！”桑美说：“这样就对了，你就做一个甩手掌柜！”文兰说：“我跟她说过好多回，啥事都别管，把自己的身体保养好就中了！”

    桑美问：“文兰，光看见你们妯娌俩在院里说话，咋没有看见黄龙那个小家伙啊？”文兰说：“他可没有空在这儿说话，吃了早饭，他就跟小虎他们弟兄俩一块去周家口了。亚彬五一结婚，这不是要给亚彬装修新房嘛，他俩一块去买点东西！”桑美笑了，“三十多年前，他们弟兄俩年轻的时候就经常一块去干活，现在小虎都快六十岁了，还是这样的！”文兰说：“要是再过三十年，他们还能这样一块进城去买东西就更好了！”卞秀说：“我看也没有啥问题！”

    小院里响起了她们一阵响亮的笑声。

    几年后一个初夏的上午，文兰和卞秀每人推着一辆童车来到村西边的路口，她们在一棵高大的泡桐树下停了下来，她们一边闲聊一边逗着童车里的婴儿。

    过了一会儿，从南面走过来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她的手里拿着一把荆芥。她看见了文兰和卞秀，就笑着说：“你们妯娌俩找到一个好地方，树底下比空调间还舒服！他们弟兄俩呢？”

    文兰说：“今儿个是牛湾俺大舅的生日，他们弟兄俩给老舅庆八十大寿去了。美嫂子，你下地看看啊？”桑美说：“下地转转，你永福哥晌午想吃捞面条，我下地给他掐一把荆芥。”卞秀说：“美嫂子，俺院子外面种了一架豆角，有的豆角能吃了，你去摘一把，晌午做菜吃！”桑美说：“中，我晌午准备溜倭瓜丝做臊子，你永福哥不是多喜欢吃倭瓜，那我就去你家摘一把豆角！”

    文兰问：“美嫂子，今年夏天你跟俺永福哥还去青岛不去了？俺大侄儿家还给你们老两口留着房间的啊！”卞秀说：“青岛是个好地方啊，还能到海里洗澡！”卞秀说：“哪儿也不去了，哪儿都不如咱这个村。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还是住在咱马家营最自在！”

    桑美仔细看了看童车里的两个婴儿，“这个是俊博的儿子，这个是亚彬的闺女，两个孩子跟俊博、亚彬小时候长得一样！”卞秀说：“这个小孩比俊博小时候白一些，他仿他娘的皮肤！”桑美点点头，“是的，莹莹的皮肤白一些！”

    文兰推的童车里的女婴突然哭了起来，文兰连忙哄她：“乖乖，那个奶奶夸你弟弟的皮肤白，没有夸你，你不高兴啊？咱的皮肤也白！”桑美笑着说：“妞妞，你的皮肤跟你弟弟的一样好看！”卞秀说：“现在的小孩真能，才两岁多一点，她就听出来没有夸她！”

    文兰笑着说：“再过一年，两个小孩都三岁多了，能上幼儿园了，俺把俩孩子都交给琳琳！”卞秀说：“那中，到时候咱就没事了，天天跟着咱美嫂子学跳广场舞！”桑美说：“中，我愿意收你们这两个徒弟！”

    她们仨笑了起来，两个婴儿仿佛受到了感染，他们也咧开嘴笑了。（完）

《黄家有龙虎》正文卷 尾声

    几个女人进了堂屋，俊博把一盆温水端到堂屋门口，“来吧，洗洗手吃饭。”几个人都出来洗了洗手。

    俊博拿出一大瓶雪碧给每个人都倒了一塑料杯，卞秀把她面前的杯子拿给文兰，“嫂子，你替我喝吧，我不敢喝凉东西！”文兰笑了笑，“中，这样的忙我愿意帮！”

    喝了一杯雪碧，吃了几口菜，文兰从衣兜里拿出两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先得把正事办了！”她把钱递给莹莹，“莹莹，这是大娘的一点意思，你别嫌少，拿着买一双袜子吧。”莹莹笑着说：“大娘，心意我领了，钱你还拿着吧。”卞秀说：“莹莹，你大娘给的，你就拿着吧。”

    琳琳拿过婆婆手中的钱把它塞到莹莹的手中，“拿着吧，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像我这样的，一分钱都没人给了！”几个人都笑了。

    又过了一会儿，文兰说：“俊博，你去灶屋把拿几个热菜端过来吧。”俊博和琳琳都去了灶屋，他们每人端回堂屋两盘热菜。卞秀说：“嫂子，咱去灶屋把那两个菜做一下吧。”文兰站了起来，“中啊，你不用过去了，我自己就中了。”琳琳说：“妈，我去吧，你跟俺婶儿都不用下灶屋了。”卞秀说：“你们小妯娌俩坐屋里说话吧，俺老妯娌俩去灶屋说话。”

    卞秀和文兰去灶屋做饭。文兰在后锅添了几碗水，在锅中间放了一个箅子，又在上面放了几个馍。她对卞秀说：“卞秀，开始烧锅吧。前锅炒菜，后锅馏馍打稀饭。菜炒好了，后锅的馍也馏好了，水也烧开了！”

    当文兰把鸡块和个鱼烩好，桂英走进了院子。她看见烟囱正往外冒着烟就问道：“还没有做好饭啊？”文兰从灶屋探出了头，“婶子，你咋才过来啊？”桂英说：“今儿早上，家里来了一个外甥女。小虎去俺家喊我过来吃饭，家里有客，我也出不来。俺外甥女前脚走，我后脚就出来了。”

    卞秀说：“桂英婶子，你去堂屋吧，饭马上就做好了。做好饭，俺俩就过去了。”

    桂英走进堂屋，琳琳、俊博和莹莹都连忙站了起来。莹莹说：“姑奶，坐下歇歇吧。”桂英把手里拿的一个黑色的食品袋放在门口的地上，“莹莹，这是我腌的几个咸鸭蛋，你回家的时候给你娘捎回家！”莹莹笑着说：“中，谢谢姑奶了。”

    桂英说：“我吃过饭了，你们几个赶紧吃吧。”俊博递给桂英一个板凳，几个人都坐下了。

    很快，文兰把一盘鱼块和一条烩好的鲤鱼端了过来，“桂英婶子，你咋不吃菜啊？”桂英说：“我吃过了，就过来说说话。”文兰说：“俊博，你跟你嫂子去把馍、稀饭端过来！”俊博说：“好的，我一个人就OK了！”

    等卞秀回到堂屋，几个人就开始吃馍喝稀饭，卞秀把鱼肉和鸡块往莹莹的碗里夹。莹莹笑着说：“妈，你别给我夹了，我自己够着了！”琳琳叹了一口气说：“我是没有这个资格了，只有羡慕嫉妒的份了！”

    文兰也夹了一块鱼肉放进琳琳的碗里，“别羡慕了，我也给你夹一块！”琳琳笑了，“妈，我说笑话呢。”

    桂英站了起来，“你们几个吃饭吧，我回家还有一点事。”说完，她从衣兜里拿出一百块钱递给莹莹，“莹莹，姑奶给你发一个压岁钱！”莹莹说：“姑奶，我有钱，你留着自己花吧。”琳琳说：“莹莹，你拿着吧。将来你跟俊博结了婚，逢年过节多给姑奶拿些礼物就中了！”桂英笑着说：“就是啊。”莹莹站起来把钱接了过去。

    “你们几个吃饭吧，我走了。”说着，桂英走出堂屋，卞秀和文兰把她送到大门口。

    几个人吃过早饭，莹莹说：“妈，我上午还得走亲戚，我现在走吧？”卞秀说：“中，让俊博送送你。”琳琳说：“美女，有时间过来玩啊！”莹莹说：“中，我现在有你的电话号码，到时候我提前给你联系！”

    俊博推着莹莹骑的电动车走在前面，卞秀、文兰、琳琳把莹莹送到大门外。又说了几句，莹莹说：“妈，大娘，嫂子，别送了，你们留步吧。”琳琳笑着说：“中，你再跟俺兄弟好好说说悄悄话吧。”

    莹莹笑着走了。卞秀有些不放心，就喊了一声俊博，俊博回头问：“妈，还有啥事吗？”卞秀说：“那个钱你别忘了给莹莹啊！”俊博笑着说：“放心吧，忘不了！”

    第二年四月中旬的一天上午，桑美来黄龙家串门，她看见文兰和卞秀正坐在院子里聊天。桑美说：“卞秀，以前你的脸色有些发黄，现在红扑扑的，颜色看起来不错啊？”卞秀乐呵呵地说：“我现在啥都不讲了，就按俺嫂子跟我说的，天天吃了睡，睡醒了起来就吃！”桑美说：“这样就对了，你就做一个甩手掌柜！”文兰说：“我跟她说过好多回，啥事都别管，把自己的身体保养好就中了！”

    桑美问：“文兰，光看见你们妯娌俩在院里说话，咋没有看见黄龙那个小家伙啊？”文兰说：“他可没有空在这儿说话，吃了早饭，他就跟小虎他们弟兄俩一块去周家口了。亚彬五一结婚，这不是要给亚彬装修新房嘛，他俩一块去买点东西！”桑美笑了，“三十多年前，他们弟兄俩年轻的时候就经常一块去干活，现在小虎都快六十岁了，还是这样的！”文兰说：“要是再过三十年，他们还能这样一块进城去买东西就更好了！”卞秀说：“我看也没有啥问题！”

    小院里响起了她们一阵响亮的笑声。

    几年后一个初夏的上午，文兰和卞秀每人推着一辆童车来到村西边的路口，她们在一棵高大的泡桐树下停了下来，她们一边闲聊一边逗着童车里的婴儿。

    过了一会儿，从南面走过来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她的手里拿着一把荆芥。她看见了文兰和卞秀，就笑着说：“你们妯娌俩找到一个好地方，树底下比空调间还舒服！他们弟兄俩呢？”

    文兰说：“今儿个是牛湾俺大舅的生日，他们弟兄俩给老舅庆八十大寿去了。美嫂子，你下地看看啊？”桑美说：“下地转转，你永福哥晌午想吃捞面条，我下地给他掐一把荆芥。”卞秀说：“美嫂子，俺院子外面种了一架豆角，有的豆角能吃了，你去摘一把，晌午做菜吃！”桑美说：“中，我晌午准备溜倭瓜丝做臊子，你永福哥不是多喜欢吃倭瓜，那我就去你家摘一把豆角！”

    文兰问：“美嫂子，今年夏天你跟俺永福哥还去青岛不去了？俺大侄儿家还给你们老两口留着房间的啊！”卞秀说：“青岛是个好地方啊，还能到海里洗澡！”卞秀说：“哪儿也不去了，哪儿都不如咱这个村。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还是住在咱马家营最自在！”

    桑美仔细看了看童车里的两个婴儿，“这个是俊博的儿子，这个是亚彬的闺女，两个孩子跟俊博、亚彬小时候长得一样！”卞秀说：“这个小孩比俊博小时候白一些，他仿他娘的皮肤！”桑美点点头，“是的，莹莹的皮肤白一些！”

    文兰推的童车里的女婴突然哭了起来，文兰连忙哄她：“乖乖，那个奶奶夸你弟弟的皮肤白，没有夸你，你不高兴啊？咱的皮肤也白！”桑美笑着说：“妞妞，你的皮肤跟你弟弟的一样好看！”卞秀说：“现在的小孩真能，才两岁多一点，她就听出来没有夸她！”

    文兰笑着说：“再过一年，两个小孩都三岁多了，能上幼儿园了，俺把俩孩子都交给琳琳！”卞秀说：“那中，到时候咱就没事了，天天跟着咱美嫂子学跳广场舞！”桑美说：“中，我愿意收你们这两个徒弟！”

    她们仨笑了起来，两个婴儿仿佛受到了感染，他们也咧开嘴笑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