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风流》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1章 秦家念安 三月,初春。 大周王朝,长安城外一处杳无人烟的郊外。 一年轻男子牵着一匹白马,一身青色镶边刺绣长袍,腰间束着一条青玉缎带,面如冠玉,一双剑眉之下有着一对丹凤眼。 年轻男子姓秦,名念安,长安第一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仗着父亲是周国唯一的上柱国,更是无法无天。 天地间原本万籁无声,顷刻吹来一阵春风,带起了几粒尘土。 秦念安眉毛蹙起,抬手拍了拍长袍,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回去吧,送到这里就行了。” 他转身望向身后的少女,年纪在十八左右,身着一袭鲜艳的红裙,发上盘着一支凤蝶鎏金银簪,脸上有一双带着稚气的眼睛,美眸上如蝉翼般的睫毛微微晃动,一眼望去便知道是个美人胚子。 “安哥哥,你真的要走了吗?外面真的很危险的。” “小妮子,你觉得本少爷会害怕危险?” “安哥哥最厉害了,当然不会怕危险,但是我会担心你啊。” 面对少女担忧的表情,秦念安神采奕奕的笑道:“本少爷需要你这妮子担心?你就在家里呆着,等着有一天,听到一位叫秦念安的少年天才登临武道魁首,成为那天下第一!” “一定会有那一天的,虽然安哥哥你昨天已经行完及冠礼了,可是你这样跑出去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还是……” 红衣少女似还想挽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还不是因为举行完那个什么及冠礼我才准备离开的!我爹居然告诉我举行完那个仪式后就该长大了,以后一定要好好跟着他学习兵法之道,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本少爷可是注定要成为天下第一的男人,怎么能被那些不知所谓的兵法给耽误。” 秦念安这次的逃离计划可是做了好些天的准备,说什么都不能半途而废。 “秦叔叔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吗,安哥哥你看你啊,现在还没有正式踏入修行,起步比别人晚太多了,听说任阿姨的侄子及冠的时候已经踏入从八品了,也许当个威风的将军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红衣少女作出一幅遐想的样子,似乎已经看见指挥了那个指挥着千军万马的模样。 “你这妮子刚刚不是还说相信我会成为天下第一的?本少爷的天赋你还不知道吗?简直就是天纵奇才,等我出了长安,闯荡江湖,那必定是龙翔天,鱼归海,成为天下第一也是指日可待。” “好啦!知道啦!我的安哥哥最厉害了!” 秦念安伸手作势拍向少女头顶,少女眉眼一弯,嘴角微扬,双手抱住头,煞是可爱。 秦念安抬头望向北方,望见那金碧辉煌的长安,崇墉百雉的城墙,那个他待了二十年的长安,那座将他与心中渴望的江湖隔开的城墙,心中满是感慨。 “好啦,你快回去吧,不然你娘找不到你又该着急了。” “我又改变主意了……” 少女的话语刚到了一半就立马被打断。 “林秋寒!你都反悔几次了?我跟你说的话你有没有好好的听过?我说了这不是郊游,这是……” 见秦念安的语速有些许急促,林秋寒赶忙接过话来。 “我不去便是啦,安哥哥你不要再讲一遍了!” 林秋寒眼睛眯了起来,似乎要哭出来一般,抬眸间便睁开了眼睛,嘴角缓缓挑起一个笑容,秦念安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跨上那匹白马。 那青衣白马不过行了数步距离,白马停步,青衣回眸,看着那个还在望着他背影的红衣少女,满面春风道:“快回去吧。” 红衣少女没有挪动脚步,就站在那里一直望着、望着…… 她的眼里好像看不清其他事物,甚至连他身下的那匹白马也看不清了,只能依稀看见那个身影。 她突然把双手放到嘴边,朝着那个背影大喊到:“安哥哥一定要早点成为天下第一,我会等你回来的。” 微风吹来,树林发出的声响婉如少女唱着优美的歌声。 那一日的长安城外,春风起,吹起她那鲜艳的裙摆,也吹动她那一颗青涩的心。 他不再言语,骏马如飞,银鞍骏马驰如风。 ………… 长安,秦家府邸内。 “荒谬!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跑外面去玩!” 一位身着便服的中年男子拍桌大怒道,他的眉毛似乎一根根竖了起来,脸上暴起一道道青筋,他身材魁梧挺拔,眼神锐捷而明亮,但是此刻却显得格外不稳重。 “大将军,公子也是刚离开没几个时辰,您看要不要属下派人前去追回公子。” 堂下有一人单膝跪在中年男子面前询问。 那中年男子便是秦念安的父亲秦长青,作为周国唯一的上柱国,可以说是位极人臣,长安城内亦可翻云覆雨。 秦念安是秦长青膝下独子,为其妻任氏所生。任尘彩是朝中任尚书的女儿,和秦长青可谓是门当户对,传言二人的夫妻关系是颇为和睦,所以大将军并未纳妾,这位上柱国也被朝廷众人戏称为痴情的大将军。 任尘彩为秦家育有一子一女,秦念安还有一个妹妹秦怜雪,一对兄妹都遗传母亲的相貌,不仅秦念安生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秦怜雪也算得上是国色天香。 “当然要派人快点追回来了,秦念安这个大混蛋,偷偷跑出去玩居然不带着我。” 秦长青刚要出声,只见一年轻女子走了进来,似在二九年华,她有着精致的五官,琼鼻挺翘,面庞白皙,好似无暇的美玉一般,正是其女秦怜雪。 秦长青刚准备回答,思绪一下就被秦怜雪打断,只能朝前面跪着的下属摆摆手,对其说道:“这件事待会再谈,你先下去吧。” 转头将视线落在秦怜雪身上,沉声道:“你这丫头和你哥一模一样,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 “娘,爹又要凶我!” 秦怜雪赶忙向旁边端坐的女子求救。 任尘彩只能无奈的笑着,对其轻声说道:“你也别向着我撒娇,先回屋里呆着吧,不然我可拦不住你爹。” 秦怜雪只能无奈的撇撇嘴,转头向屋内走去。 “你也别太生气,孩子长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他想去闯荡就随他去吧。” “真是不知道那个破江湖有什么好的,修行有个屁用,一品高手算的上顶尖了吧?当年老子攻打襄阳的时候,那个天下第四不也葬身襄阳城外?” “你是不是又忘了他在气竭之前,活活从你的八万骑里拉出了两万陪他,导致襄阳城破晚了整整三日,这件事你可没少向我抱怨。” 女子一手撑着下巴,嘴角微微扬起,有些许揶揄的味道。 秦长青眼前又浮现那一人、一枪、一匹马,在双方兵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襄阳城破不过是时间问题,可那一人一骑孤身立于城门外。 身为一品高手的他,要走他麾下无一人可以留下他,可是城外的他无怨亦无悔。他在那里,明明只是一个人,却让那八万铁骑都不能前进一步。 最终他吐出最后一口气,长枪驻地,单膝跪倒,人死而身不倒,他的目光却没有正视大军,目光微微偏移,秦长青知道他是在望着那座襄阳城。 秦长青征战多年,能被他记住的敌人寥寥无几。 但他记得他。 他是那年江湖武评的天下第四。 他说他叫孙鹤霄。 秦长青眼中似乎出现一缕光,但是很快又被他掩饰下去,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蚍蜉撼树,毫无自知自明,只能守的了一时,一人之力又怎么能和一军之力抗衡?修行的极限也不过如此。” 任尘彩不满他的回答,又争辩道:“听说龙虎山的修道之人不乏有可以得道升天之辈,传言五百年前不是又有一位道士在龙虎山顶驾鹤而上,登天而去吗?” “五百年的事哪做得了数,你我都不曾见过,说不定只是那些道士骗人上山烧香的手段罢了,做不得数做不得数。” 秦长青只能讪讪道,任尘彩也是莞尔一笑,不再辩驳。 秦长青稍稍沉默后,发出一声长叹,而后轻轻低语道:“念安念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安定。”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2章 天下第一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 未央大陆不知度过多少个春秋,经历无数次分分合合,几经浮沉,时至今日呈现四国鼎立之势,中原南部为蜀国和楚国,北部为周国,周国以北尽是草原,为匈奴所统领。 安阳镇位于周国和楚国的交界处。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照向一位骑着白马的青衣男子,那一人一马都暮气沉沉的,一身华贵的刺绣长袍也遮不住男子身上的风尘味,一头长发显得很是杂乱,一对丹凤眼也是没有生气。 “这闯荡江湖可真是不容易啊!可真想念在长安大块肉大碗酒的日子。” 青衣男子便是秦念安,自离开长安的那一天开始已经过了五日,秦念安一路向南行了八百里,虽有停歇,但仍然是遮挡不住的疲惫。 身心疲惫的秦念安迷迷糊糊的骑着马,却被一声响亮的“站住”给惊醒,他茫然的环顾四周,看着附近零零散散的站着十多个人,有些不明所以,他疑惑的问道:“是在叫我吗?” 只见一个长相奇丑,脸上有一道刀疤的人走向前来,狞笑道:“小子,交出身上值钱的东西,本大爷可以饶你不死。” 秦念安这才发现地上坐着一位姑娘,双手被绑着,眼中含泪,看样子这群人应该是强抢民女的山贼。 自己居然迷迷糊糊的走到这个没有人敢靠近的地方,他可对英雄救美没有什么兴趣,但这群山贼一眼就发现秦念安一身装头价值不菲,便知道这又是一头大肥羊了。 一群山贼交换眼神,而后所有的目光在一瞬间都向秦念安靠拢,向他所在的位置包围而去。 秦念安将双手放于背后,从容自如道:“你们知道本少爷是谁吗?你们要是敢对本少爷不敬,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为首的山贼长的甚是高大,他掂了一掂手里的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对着身旁的山贼同伙问道:“这小子要我们吃不了兜着走,你们怕不怕?” 他身旁的山贼也是赶忙附和道:“别说你有没有背景,就算有天大的背景,到了安阳山这一带,是龙你也得卧着,是虎你也得趴着。” 此地位于周楚两国交界处,两国都不好管辖,自然是强龙不压地头蛇,秦念安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只能用眼神扫视四周,寻找一丝获救的希望。 一个邋遢老头居然向这边走了过来,一袭破烂麻衣,一头白发油腻腻的,腰间却是配着一柄绚丽的佩剑,与其形象完全不符。 秦念安却是灵机一动,朝那个老头大声叫唤道:“师傅!您怎么才来,徒儿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众人也是一齐看向那邋遢老头,要是没有那柄佩剑,倒像弄个破碗蹲地上就能乞讨的乞丐,但是有那小子喊师傅在先,也不由得他们不提高警惕。 为首的山贼的把手中宽刀递给身旁的小弟,作出一副恭敬的姿态,面不改色道:“小子是安阳山的山寨主张天昊,敢问老人家来自何门何派?” 邋遢老头听后,眉头皱起,视线投向秦念安,秦念安张眉努眼示意其不要揭穿。 老头继而转头看向张天昊,满不在乎道:“门派?算是北斗宫里一个不值得谈论的小长老吧,算不得什么大人物,那个什么寨主,你有什么要讨教的吗?” 北斗宫、无相阁、罗刹府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三大顶尖门派,北斗宫和无相阁都有一品高手坐镇,而罗刹府的府主却是一位从一品的修士,但也是目前江湖所知唯一一个能以从一品的修为战一品而不落败之人。 江湖上摆在明面的一品高手从来不会超过双手之数,而有从一品战一品事迹也仅此一人。 一品至九品,由上至下,实力的差距是尤为显著的。九品是修行的开始,也是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踏入的门槛,九品之下,皆不入流。 张天昊听后也是不由得一惊,仔细的打量着这一对师徒,能作为三大门派的长老至少也有从四品的实力,这哪里是他们这些乌合之众能对付的了的。 他的目光再次看向秦念安,身着刺绣长袍,腰带青玉缎带,原本以为又是哪个富贵人家里偷跑出来的愣头青,现在看来来历确实不是那么简单。 而后又将视线转移回邋遢老头身上,可是以他区区九品的修为根本无法看穿这个自称北斗宫长老的深浅。 张天昊可以知道的是那个年轻人身上肯定有不少油水可捞,是一条大鱼,前提是那个老头是个冒牌货,但若是老头真是北斗宫长老,那可真就得不偿失。 于是他便冲那邋遢老头抱拳,惺惺作态道:“原来是北斗宫长老带宫内弟子出门游历啊,真是失敬。” 说罢便走向那个挡在秦念安背后的手下,抬脚便踢向这个挡住其退路之人,此人也是吃痛的抱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你这不懂事的东西,拦在那里干嘛,还不赶紧给我这个北斗宫的小兄弟让一条路出来。” 那个山贼也顾不得喊叫,赶忙向一旁爬去,给秦念安让出一条路来。 张天昊冲老头露出一个示好的表情,接着说道:“令徒与我这手下有些许误会,我这些手下都是山野之人,都怪我疏于对手下管教,与令徒起了冲突,但好在及时阻止,没有激化矛盾,不然我可真不知道如何向你老人家交代,我回去以后一定好好管教他们,让他们以后不再犯这种错误。” 张天昊又望向秦念安,说道:“还有小兄弟你,这也算给你的游历添了一些色彩,也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识,咱们不如一笑泯恩仇,我们就此别过?” 说罢便摆手让手下带着那个姑娘准备离开,他作势就要转身,心里却是默默的等着秦念安接下来的行动。 张天昊对秦念安接下来的行动已经做出了万全的准备,要是秦念安不答应他的提议,坚持要管这一桩闲事,必然是有所依仗,那他张天昊也只能认栽,可要是秦念安认怂了,如他所言一般就此别过,那就得好好感谢老天爷的馈赠了。 张天昊这些细微的神态和动作自然没有逃过秦念安的双眼,秦念安做出一副愤怒的表情,朝着张天昊质疑道:“本少爷现在可是在行侠仗义,你们这群毛贼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是不把我当回事、不把我们北斗宫当回事吗?要是让你们带走这个姑娘,我北斗宫的颜面何在?以后要是被江湖人知道,岂不得受他们耻笑?张寨主真的考虑好了吗?” 张天昊不由得讪讪的笑着,没想到碰上了硬茬子,摆了摆手,示意手下放开那个女子,而后走到秦念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英雄救美自古就是佳话,更何况小兄弟还是北斗宫弟子,我对北斗宫也算是仰慕已久,既然小兄弟有意,我又怎么能不成人之美,送你一段佳话呢。” 秦念安拍开张天昊的手,颇为不屑道:“这件事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又如何算得上佳话,还有日后我定是会成为天下第一的高手,你拿什么跟我平起平坐,称兄道弟?” 张天昊只能无奈的微微摇头,长叹一口气,又是一个自视过高、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可是又有几个天才能登临武道巅峰,成为天下第一,只怕北斗宫的宫主也不敢自称天下第一吧。 天才虽然天赋异禀,可是也最容易夭折。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3章 不近女色 周国,长安。 秦家府邸。 秦府的占地面积极为广阔,仅次于长安皇宫,府邸建筑虽然星罗棋布,但排列极其有序,由南自北沿青云殿呈严谨的对称分布。 府邸中央的青云殿最为奢华,从殿外望去,金虬伏于栋下,玉兽蹲于户傍,壁砌生光,琐窗曜日,工巧之极。殿内金丝楠木作梁,梁上悬着铜鎏金螭龙纹灯,柱础雕狮,四面均能看到狮子的形体。 殿内有一中年男子端坐在幕帘后,幕帘用一颗颗水晶做成,晶莹剔透。微风吹来,能听到帘珠碰撞清脆悦耳的声响,看到帘珠闪耀精光灿烂的姿态。 男子手里握着一支笛子,目光直视手中,眼底的一丝柔情一闪而过,他抬手轻轻的擦拭着笛子。 帘前有一黑衣男子,双手合十,右手托拳,左手托肘,身体微微向前倾。 中年男子便是大将军秦长青,虽然朝廷上下皆知秦大将军不喜风雅,但黑衣男子对大将军的行为并无诧异,府内侍卫稔知大将军虽不喜风雅,但却独爱笛子,尤其是手中的那支洞箫。 秦长青轻柔的将洞箫放入袖中,抬头将目光转移到身前黑衣男子身上,不露声色道:“安排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秦长青话音刚落,黑衣男子立马答复道:“禀报大将军,派出的手下已经全部到位,不过那位大人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他啊,还是那个老样子。不必管他了,提醒其余人记住安排便是。记住,不惜一切代价。” 秦长青先是感慨,而后不容置疑的说道,黑衣男子重重的点头,表明他完成任务的决心。 秦大将军摆摆手,示意黑衣男子退下。只见那黑色背影一闪,而后消失在殿内,不知踪迹。 秦长青正襟危坐,陷入沉思,两边眉头几乎快拧在一起,不知道回忆起了什么往事。 他那一双锐捷而明亮的眼睛在此刻染上些许浑浊,那支洞箫缓缓从袖中滑出,掉落在那耗费木炭无数的地龙上。 秦长青蓦地站起身,捡起笛子,重新放入袖中,又将目光投向腰间的佩刀,沉思多时,走向殿门处,突然猛地抽出佩刀,置于身前,以手指轻捻刀身,在青云殿的牌匾下枯站良久。 “叮——” 刀鞘掉落在地上。 秦长青再一次回过神来,弯下身捡起刀鞘,先是收刀入鞘,而后向北望去,不知多久后发出一声长叹。 继而转身,目视南方。 那些许浑浊从他眸中散去。 ………… 安阳镇的夜晚来的有些早,昏暗的暮霭,渐渐向地平线压了下来,除了微风吹拂的声音,只余下零零散散的脚步声。 张天昊虽然看不上秦念安,但那个邋遢老头看上去确实没那么好惹,他吩咐手下的山贼离开,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天过后又是一个好山贼。 不过其他的山贼倒是有些许不忿,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个自称北斗宫长老的老头和一头大肥羊罢了,就让他们一群人这般灰溜溜的离开。 北斗宫的人哪有这般容易遇见,至少他们这群人活了大半辈子也未曾有人见过。可是没有一个山贼敢忤逆张天昊的话,也只能耷拉着脸,脸上俱是显而易见的不满,一个个懒怠的向山上走去。 秦念安走向坐在草地上的姑娘,帮她松绑,这才打量起这个年纪和他相差不多的女子,她的衣着简单朴素,个子算不得高挑,脸型小巧,颇具小家碧玉之姿。 只见那姑娘从草地上爬了起来,旋即便在秦念安面前跪下,秦念安措手不及,赶忙将女子扶起,轻声对其说道:“举手之劳,何至于此。” 女子解释道虽然没有听过什么是北斗宫,也不清楚什么修为和境界,但她知道的是这一对师徒救了她,娘亲从小就教育她,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自觉无以为报。 “小女子名叫莫湘惜,安阳镇本地人,不知可否告知二位恩公姓名。” 莫湘惜目光清澈的看向二人。 “鄙人叫秦念安,长安城的一位富商子弟,外出游学自此,这位老先生……” 秦念安将视线投向邋遢老头,老头却是满不在乎的说道:“许多年未曾行走江湖,名讳早忘了,不提也罢。” 秦念安向莫湘惜投去歉意的目光:“他这人就这样,你不要介意啊。” 莫湘惜连忙摆手说道不会,目光与秦念安对视之时,看见他那一双仿佛可以望穿人心的丹凤眼,有一丝羞红不由得爬上了耳垂,赶忙低下头去。 秦念安无奈一笑,缓缓转身,想要询问邋遢老头的身份,莫湘惜见状,以为他要离去,连忙邀请二人去自己家里做客,让她表示一番感激之情。 秦念安和邋遢老头没有拒绝,一起随莫湘惜向她家的方向走去。 莫湘惜在前面领路,而秦念安则悄悄的向邋遢老头问道:“老先生您真是北斗宫的长老吗?” 老头不屑的回答道:“老夫行走江湖数十载,向来是以诚待人,从不说假话。” 秦念安闻言肃然起敬,迟疑了一下,又是眉眼一弯,向老先生问道:“老先生行走江湖数十载,那您岂不是有很多修行的心得,可否向我传授一点皮毛。” “江湖中欲向老夫请教的人可是数不胜数,我向来是不搭理的,但老夫倒看你有些许对眼,你要是诚心请教,老夫自是知无不言。” “我一直无法踏入修行,不知您可否为我指点一二?” “自无不可,但是现在老夫有些许疲乏,不如今日先休整一番,改日再议?” “老先生说改日再议,那便改日再议,小子自当听从。不过您的佩剑外观如此绚丽,令我心向往之,不知可否一观?” “你这小子,懂不懂江湖规矩,佩剑可是被修剑之人视之为比性命还重要之物,怎可随意交给他人?” “那倒是我不明事理了,不知是否有幸得知这柄剑的名号。” “他啊……” 邋遢老头的眼睛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生气,嘴角微不可察的翘起,似笑非笑。 “叫承影……“ ………… 到了莫湘惜家中,秦念安却未发现屋内有人,不由得有些疑惑。 莫湘惜眼里有了一丝伤感,但很快就被她收了起来,向秦念安解释道:“我从小便与母亲相依为命,父亲并未离世,只是他很少会回到家中,我并未见过他几面,他上次回来的时候我应该才十二岁。母亲在一年前因为悲伤过度而离世,现在家中只有我一人。” “既然家中无牵无挂,不如明早随我们一起南下,也有个伴。” 秦念安望向她这般说道,莫湘惜不由得小脸羞红,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不是,我的意思是安阳山的张天昊肯定忍不下这口气,我怕他会回来报复你,不如与我们同行,要是途中遇到喜欢的地方,便可在那个地方安顿下来。” 秦念安知道莫湘惜误解了他的意思,慌慌忙忙的解释道。 莫湘惜偷偷抬起头将目光撇向秦念安,他只是微微一笑,莫湘惜便忍不住沉溺其中,觉得他的微笑似乎能拨开阴暗,看见那双丹凤眼,便能联想到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秦念安见莫湘惜眼神不对,想到书中英雄救美之后便是以身相许,最是难消美人恩,他可是要成为天下第一的人,怎么能还没开始就醉倒在这温柔乡。 秦念安果断转移自己的目光,看向屋外,对莫湘惜平心气和的说道:“我北斗宫修道之人向来是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师傅也时常告诫我,要一心修道,不要沉迷儿女情长,对吧师傅?”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4章 云霄论道 楚国,洪都。 “小二,上酒。” 一位年轻男子大声叫唤道,他身旁坐着一位女子,对面则是一个老头。 男子一直在向对面的老头念叨个不停,女子只是在旁边掩嘴轻轻的笑着,老头对男子的话一句都不曾回应,只顾着桌上的牛肉,不时还喝上一口此地特有的美酒。 男子见老头没有一点反应,拍了拍桌子勃然大怒道:“老头,你是不是江湖上那种坑蒙拐骗的角色啊,本少爷你都敢骗!” 老头听后也是停下手中的动作,然后又拿起酒壶喝下一口酒,向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年轻人不要急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修行也一样,得慢慢来。” 男子听后更是咬牙切齿,直接站了起来,怒视道:“两天前你也是这么说的,湘惜姑娘都能作证,怎么?是不是觉得本少爷好骗?现在我话撂这了,要是吃完这顿你再不拿出点真本事来,咱俩直接一拍两散,本少爷不需要你也能叱咤江湖。” 这一行人便是从安阳镇一路南下的秦念安等人。 莫湘惜坐在一旁,没有出言相劝,她已经习惯了这两人的相处方式,这一老一少简直就是一对活宝,一路下来可没少争锋相对,动不动就是一拍两散,有好几次都差点就打了起来,连她都拦不住。但过后两个人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启程南下,以至于她都不再理会二人的争吵,只是默默的当个旁观者。 “你这小子怎么生的如此忘恩负义,忘了那日是谁千辛万苦的把你从那群山贼手里救出来的吗?” 老人对秦念安一拍两散的提议表现出了极其的不满。 “去你娘的千辛万苦,我要是忘恩负义早撇开你了,从离开安阳镇到现在怎么说也有七天了吧?” “一派胡言,这明明才第六天,满打满算也就六天半,哪来的七天?” “管他六天半还是七天,就平心而论,你这些时日是不是跟在我身边混吃混喝?” 老人对秦念安的话明显露出不满的表情,目光却没有看向他,而是注视着酒楼的窗户,莫湘惜的注意力也被他吸引过去,秦念安也是好奇的将视线转向了窗户。 只见窗外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 秦念安心中满是唏嘘,江南风骨,天水成碧,天教心愿与身违。 这等景观哪里是长安能看得到的,实在是不枉此次游历江湖。 老人也是眺望许久,情不自禁的感叹道:“经年未见,洪都的风光还是如当年那般壮丽啊。” “张口闭口就是当年的,不知道听你胡扯多少回了,你当年到底干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啊?” 秦念安也是回过神来,摆出一副非常不耐烦的表情,向老人责问道。 老人捧腹大笑,作出一副回忆的姿态,对秦念安神采奕奕道:“老夫当年游历至此,被此地壮丽景观所吸引,索性便御剑渡江,估计引的不少黄花闺女想要以身相许。” 秦念安自然知道这邋遢老头是在揶揄自己,倒是莫湘惜听的正入神,一下没反应过来。 秦念安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猛的一惊,回过神来,气愤的对着老人说道:“不要给我扯开话题,我问你这些时日是不是跟在我身边混吃混喝?”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不是你苦苦哀求,让我指导你修行的吗?” “我呸,什么时候苦苦哀求了?还指导修行!你来说说这几天你指导了什么东西?” “年轻人不要急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修行也是一样的……” “得得得,给我打住,你不是自称北斗宫长老吗?不应该随便指点我一下,然后我的修为就可以突飞猛进了。” 秦念安很是无奈,第一次游历江湖就遇到江湖骗子,亏他还以为自己运气是多么的好,一入江湖就遇到世外高人,到头来什么也没有捞到。 “修行哪有这么简单,是要日积月累,一步步慢慢来的。” 老人吃饱喝足显得有些昏昏欲睡,无精打采回答秦念安。 “那你是积累多久才到了现在的境界的?” 秦念安这次问出的问题让老人突然正襟危坐,满面春风道:“说到这个老夫可就不困了,想当年,老夫年仅十二岁便踏入九品,二十岁时入五品,二十七岁那年又晋升二品,又在三十岁时跻身从一品之境,修行进度之快整个未央大陆无人能及。” “三十岁便是从一品了?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没踏入一品?不对,去你奶奶的从一品,你要是从一品,本少爷还不得是天下第一了。” 秦念安声势铿锵道,目光更是直直的盯着他。 邋遢老人却是没有了之前的春风得意,怅然若失道:“确实不是从一品了……”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那个“了”字更是几乎听不见。 ………… 洪都的街头格外热闹,来来往往的百姓络绎不绝,贩夫走卒也是在沿街叫卖: “包子——” “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 秦念安带着莫湘惜骑着白马走在嘈杂的街道上,两人目光四处打量着,秦念安对不同于长安的洪都充满了兴趣。 邋遢老头骑着一匹棕色的马跟在后面,莫湘惜由于不精通马术,只能坐在秦念安身后。 这三人两马漫步在街道上,倒是吸引了不少普通百姓的目光,那白马上的男子不仅相貌俊俏,那一身打扮也是极其华贵,更何况后面还跟着一个仆人样子的老头,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少爷出门游玩。 众目睽睽之下,秦念安没有感到一丝的不适,身为长安第一纨绔子弟,这种场面对他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倒是莫湘惜有些不适应这么多目光的注视,只能把头埋在秦念安的背后。 秦念安正津津有味的打量着洪都的景色,不知不觉就走到一座宫殿下,抬头仰望,只见宫殿上刻着三个鎏金大字——云霄殿。 云霄殿旁边的渡口停满了雕着青雀黄龙花纹的大船,真可谓是“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弥津,青雀黄龙之舳”。 从云霄殿极目远眺,便可观赏到“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和“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人间美景。 莫湘惜被云霄殿的美景吸引的目瞪口呆,秦念安也对这江南风骨触目兴叹。 “不过传言云霄殿自古便是江湖人士修行论道的盛地,今日为何不见有高手论道?” 秦念安道出自己的疑惑,云霄殿下的一群人听到后都是争先恐后的谈论起来。 “你这小子是外地来的吧?云霄殿每年论道都是在九月十九举办的。” “那时候才真是人间盛景,各路江湖高手大显神通。” “虽然没有规定,但参加论道的一般都是年轻一代的人,老一辈也不好拉下脸面来参加。” “我还记得去年那个北斗宫的陆仙女,那一剑可真是艳惊四座。” “那算的了什么,我觉得那无相阁的宋公子一枪断江才是真的绝世高手。” “就算有这么多惊艳的高手,可帝子不还是我大楚的宋公子。” 秦念安倒是听懂了一些关于云霄殿论道的规矩,但心中还是有一些困惑,于是便继续问道:“帝子?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 “你连帝子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刚从深山里面爬出来啊?” “……”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5章 百两银子的木簪 在长安待了二十年的秦念安对江湖上的事大部分是道听途说,再加上些从书中所得只言片语,便组成他所知的江湖了。面对众人的质疑,也只能讪讪一笑。 “那帝子是每年云霄殿论道的第一人。” “对对对,去年楚国的宋公子便是那第一人。” “听说那宋公子去年才刚刚及冠。” “是啊,据说他年纪轻轻就已经踏入五品的境界了。” “我还记得那一日宋公子力压群雄的模样,真可谓英雄出少年啊。” “……” 秦念安算是知道什么是帝子了,但是这两个宋公子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向众人询问道:“无相阁在楚国境内,那无相阁的宋公子和楚国的宋公子有什么关系吗?” 一群人杂乱无章的各说各的,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秦念安无奈的笑了一笑,这群人终究是道听途说,对事实也谈不上清楚。 他策马离去,背后的莫湘惜没有反应过来,吓了一跳,慌乱之中抱向秦念安的腰间。 秦念安没有太过在意,心中想着那个去年刚及冠便已经踏入五品境界的宋公子,又突然想起邋遢老头之前说的话,便停下马,转过头看向老头,带着一丝揶揄的说道:“某人不是自诩修行速度无人能及吗?那个什么楚国的宋公子二十岁也到了五品,看样子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老人恼怒的说道:“就那群人说的话也不知道有几句能信,一枪断江怕是二品也做不到吧。修行三道门槛是江湖人众所周知的,其一是从九品,这是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触摸不到的;其二便是五品,从五品虽然带着五品两个字,但跟五品却有着质的差距,五品之下有天赋高超者尚可越境杀人,但从未有人听过从五品修士越境杀五品修士的事迹;而第三道则是一品,从一品的修士虽然不多,但也不似一品那般凤毛麟角,传言未央大陆的一品修士维持着一个平衡,要想踏入一品,必须有另一个一品修士离世,可一品修士的寿元近三百年,哪有那般容易离世。除了老夫,未央大陆踏入五品的年纪都在二十五岁开外,所以我并不觉得那个什么公子踏入了五品。” 秦念安不再看向这位有些自恋过头的邋遢老头,心中多了一些茫然,他答应过他的,要成为天下第一。 年纪与他相仿的宋公子已经在传言中踏入五品,可是他尚未入流,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秦念安忽然想到邋遢老头腰间那柄叫承影的佩剑,又想到陆仙女的惊艳一剑,还有宋公子的断江一枪。 修行之人都有自己的武器,可他现在却是两手空空,不如先寻一件适合自己的武器,再考虑接下来的修行。 秦念安轻轻的拍了一下脑袋,心思一下就活络起来。 莫湘惜见秦念安拍着自己的脑袋,不由得担心,小声的嘀咕道:“你没事吧?” “没事,哈哈哈,就是突然想去逛逛附近的店铺,你有没有什么想买的,不必向本少爷客气。” 有了目标的秦念安很是兴奋的说道,莫湘惜轻轻的摇了摇头,也收起了心中的担心。 ………… “这么大个洪都,怎么店铺都这般差劲,一件上好的武器也拿不出来?” 秦念安几乎快要逛遍了附近的店铺,但是却没有找到一件称心的武器,莫湘惜跟在秦念安身后,倒是邋遢老头说有些许疲惫便先回客栈休息了。 秦念安没有得到莫湘惜的回应,便转过头看去,见她盯着一支木簪出了神。 莫湘惜头上没有任何装饰品,但女子生性爱美,对这种饰品也是打心底喜欢。 “喜欢便买,戴上这簪子莫姑娘肯定更为美丽。” 秦念安淡淡的说道,莫湘惜听后急忙摆手,说只是看看,自己不是特别需要这类装饰品。 秦念安却没有理会,拿起木簪,问那个有些微胖的老板问道:“这支簪子多少钱?” 微胖老板摆出一副笑脸:“二十文,小本生意,概不讲价。” 店铺内还有一男一女,女子闻言看向那个木簪,不容置疑的说道:“这支簪子我要了。” 男子听后也是劝道:“小姐,一支木簪而已,府里比这个好的簪子不知道有多少。” “我不管,我就要这支木簪。” 女子不理会男子的劝告,男子没有办法,走向微胖老板,向他表明了意愿。 老板一脸为难:“我做生意,向来最讲诚信,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你这样让我很不好办啊。” 男子想要跟秦念安协商一番,但女子却是直接说道:“本小姐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失手过,我出五十文。” “这位小姐,店里没有这样的规矩啊。” “一百文。” “小姐,你这……“ “三百文。” “成交。” 莫湘惜虽然没有言语,但脸上却是藏不住的落寞。 微胖老板看向秦念安,上前想要接过木簪,秦念安却是将拿着木簪的手抬起,满不在乎道:“巧了,本少爷想要的东西,也从来没有人能拿走,我出白银一两。” 莫湘惜见状想要说话,秦念安却是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她的嘴唇上,莫湘惜脸色羞红,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低下头,也不再劝阻。 女子见状更为恼怒,气愤的对微胖老板说道:“本小姐出二两。” 秦念安缓缓伸出一根手指,轻描淡写的说道:“一百两。” 众人皆是大吃一惊,连那女子也不例外,买卖物品时向来是不乏加价者,但这般加价可真是闻所未闻。 微胖老板见状也是眉开眼笑,一支木簪能卖出百两银子,他可是做梦都不敢想。 见女子还想要继续加价,男子连忙上前,在其耳边悄悄说道:“小姐,我们身上没有那么多银子啊。” “没有你不会想办法吗?” “可是能随手拿出百两银子买一支木簪的公子哥,身份肯定不简单。” “身份不简单?就算他身份再怎么不简单,在洪都里也是我最大。” “小姐自然是身份尊贵,但是与这公子哥这般交恶,老爷知道了怕是会怪罪小姐。” 女子不再理会身旁男子,目光盯着秦念安,恶狠狠的说道:“你这小子哪里来的?本小姐可是洪都城主府的二小姐,要是你现在把那木簪献上,我可以不计较你之前的无理。” 秦念安将木簪戴在了莫湘惜的发间,嘴上调侃道:“这般倒是俏丽了许多。” 莫湘惜受宠若惊,城主府的二小姐见秦念安无视自己,恼羞成怒:“你小子到底有没有听到本小姐的话。” 秦念安这才回过头,一脸不屑道:“城主府二小姐?没听过,若是你想要这支簪子的话,不如让你爹过来取。” 女子听后想要上前,却被男子拦了下来,怒不可遏,朝秦念安撂下了狠话:“本小姐饶不了你,你有本事不要太快离开洪都,我倒要让你看看洪都是谁说了算。” “随时恭候。” 城主府的二小姐气急败坏的向店外走去,男子也是赶忙追了上去。 微胖老板眼巴巴的看着秦念安,脸上尽是讨好之意,秦念安掏出十两黄金,拍了拍老板的肩头。 “放心,本少爷从不赖账。” 老板立马点头哈腰,嘴上俱是阿谀奉承之言,莫湘惜倒是有些担心的询问秦念安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秦念安漫不经心道:“放心,一个蛮横的小姑娘罢了,本少爷一掷千金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6章 重开八脉 洪都的夜,静极了。 一间客栈内。 秦念安躺在床上,不由得有些后悔莫及,早知道如此,闯荡江湖之前便从府中带一件武器出来,逛了一天除了一支木簪,再也没有其他收获,那些店铺中售卖的武器,甚至不如自家府内侍卫的。 秦念安毫无睡意,缓缓坐起,望向窗外,月在云中穿行,淡淡的月光洒向窗户。 洪都的夜和长安似乎有些不同,但他又说不出来不同在哪里。 秦念安往怀里揣了揣,掏出一枚玉佩,是器双面雕的玉龙佩,龙身粗壮,向上高高翻卷与前爪形成环形,间以寥寥数刀刻云纹连接,上面还歪歪扭扭的刻着一个“寒”字。 秦念安的嘴角不经意的上扬,似乎一天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了。 这是那小妮子在他临行前送给他的,说是自己亲自去佛光寺里求来的,能保他行走江湖平平安安。 他自然是不屑这种保平安的迷信说法,可是小妮子一定要他收下,看着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一副只要你不收下就要哭出来的表情,最受不了她这副表情了。 从小就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真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秦念安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像是面上浮起的一道涟漪,转瞬即逝,而后又在眼睛里凝聚,最终消失在眼波深处。 ………… 翌日,东方浮起一片鱼肚白,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秦念安的身上。 秦念安翻了个身,随即坐了起来,伸了伸懒腰,他的脸上突然浮现一丝诧异,急忙盘坐在床上,察探身体内的经脉。 他呼出一口气,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不禁心旷神怡,这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每个人身体内都有八脉,分别是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阳跷脉、阴跷脉、阳维脉、阴维脉。 八脉不仅是先天大道之根,还是一气之祖。凡人有此八脉,俱属阴神,闭而不开,唯神仙以阳气冲开,故能踏入从九品。 一觉醒来的秦念安发现自己曾经封闭的八脉又重新开启,已然是踏入从九品,他十分诧异,自九岁那年八脉封闭之后,不知府中请来多少名医都无济于事。 长安人尽皆知的是秦大少爷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可鲜有人知的是这位大少爷九岁便开八脉,踏入从九品,修行天赋无人出其右,可也是那一年,经历那一战之后的他八脉便闭而不开。 八脉重开的秦念安显得神采焕发,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朝着外面大声喊道:“我,秦念安,又回来了。”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秦念安被一阵敲门声给拉了回来,他打开门看见门外的莫湘惜。 莫湘惜朝屋里四处望去,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 秦念安疑惑的问道:“莫姑娘有什么事吗?” “我听到你在屋里大喊大叫,以为出什么事了。” 莫湘惜的话让秦念安不由得露出窘态,连忙转移话题:“等老头起来了,我们便出城吧。” “啊,昨天不是说随时恭候那个姑娘吗?” “本少爷是有钱,但不傻,谁等她来找我麻烦啊,等我出了洪都,她能拿我怎么样?” 秦念安白了莫湘惜一眼,莫湘惜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 ………… 洪都城外,依旧是三人两骑。 城门下来来往往的车马络绎不绝,洪都真是好不繁华。 秦念安停下马,回头望向那座洪都城。 他心中想起了九月十九的云霄殿论道,如今的他八脉重开,再次开始了修行之路。 他能九岁开八脉,便能从现在开始追上那些所谓的年轻俊杰。 他相信江湖风云会因他而动,更相信今年的云霄殿论道会更加精彩。 他一拉缰绳,策马扬长而去。 九月十九,云霄论道,小有期待。 ………… 楚国境内,有各路江湖高手,也有诸多势力,可其中,有两大势力凌驾众人之上,就算是楚国皇室也不愿意轻易招惹。 其一为无相阁,其二便是龙虎山。 无相阁不必多说,是江湖人士的追求,不仅阁主是一位一品高手,阁内的修行资源也不是一般的江湖散修比得上的。 无相阁每年都会向外招收弟子,无数江湖人士渴望被其看上,每年自其中走出来的弟子,都算得上才华惊艳之辈。 若说无相阁的追求,那龙虎山便是信仰。 道教创始人祖天师曾在龙虎山炼丹得道,传说“丹成而龙虎现”。 龙虎山因而得名。 龙虎山是江湖人尽皆知的修道圣地,五百年前曾有过道士得道飞升,每年上山烧香祈福的人络绎不绝,不论是皇室还是江湖势力,都对其趋之若鹜。 龙虎山上。 今日太清玄元雕像前祭拜的人也是比肩接踵、络绎不绝,但烧香祭拜之事却是井然有序,一个接着一个祭拜,无一人大声喧闹,只有起起伏伏的磕头跪拜声。 与往常不同的是天师府内堂坐满了人,龙虎山排的上号的人物都齐聚于此,似乎在商量什么大事。 此时应该是到了决定的重要时刻,在坐的每位天师都紧锁眉头,满堂却无一人开口,堂内静的可怕,让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有时不时从堂外传来的一阵阵“咚咚咚”的声音。 ………… “老头,真的有人能得道飞升吗?” “自然是有的,传言一品修炼到极限便可与天上仙人沟通,受其接引,登天而去。也不知道天上有甚好的,哪比得上人间逍遥自在。” “是啊,人间挺好的,何须羡慕那天上。那这个龙虎山真的能求到剑吗?” “老夫从不骗人。” 邋遢老头得知秦念安想要寻一件武器,便向他推荐了龙虎山。 龙虎山上藏剑颇丰,历年也不乏求得名剑者。 可是能求得名剑者不是权倾一方的诸侯,就是富甲天下的商贾,再不然便是名扬天下的江湖高手。 秦念安现在心中也没有底,但他有必须来龙虎山的理由。 于是秦念安三人便一同赶往龙虎山,三人行至半山,望见大吧,这是谁安排的。” “小友此言何意?” “什么时候龙虎山上的老天师也出来接待上山之人了?我估计只有秦大将军才有这般手腕吧,而且这等拐弯抹角的做法,可不像是龙虎山该有的风格,秦大将军向龙虎山求的剑价值不菲吧?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 张元明仰天大笑,以手抚须:“天下人皆言秦家独子性情顽劣、不学无术,今日得见,言不符实啊。”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7章 青衫落泪 “长安第一纨绔子弟可谓是人尽皆知,天师此言何意?” 秦念安一脸揶揄道,张元明无奈的笑了一笑,转移话题道:“秦大将军向龙虎山所求之剑确实价值不菲,所以经过山上众天师商议讨论,最终决定把选择权交给你。” “交给我?” “正是,想要带走那柄剑,你就必须亲自去接受考验,若是通过便算是求得宝剑。” 秦念安沉思了一会,再次问道:“什么时候可以接受考验?” “今日皆可。” “传言五百年前有一位道士在龙虎山的,他们要是有资本一掷千金,咱们也管不着是吧。” “咱们苦了半辈子了,现在好不容易发达了,总不能让你们这群小一辈跟咱们以前一样苦吧?” “老子十五岁便跟着大将军征战,打了半辈子,就只为了一个天下太平?咱们打下来的荣誉,下一辈凭甚就享受不得?” “小少爷,老晁我十五岁便进入军营,跟大将军四处征战,倒是还没有仔细瞧过这江湖,听说这江湖很是有趣啊,想老晁我再小些的时候也曾想过鲜衣怒马走江湖。” “小少爷,老晁我和大将军说好了,等小少爷你及冠了,便可以放下手中的事,去看看这座江湖了。” “听说江湖上俏丽的姑娘真是不少,正好老晁我还未曾娶妻,到那时或许可以在江湖里寻到一个俏丽的姑娘,生一个大胖小子。” “听说五百年前有一位道士在龙虎山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只是小少爷莫要怪老晁我没用,练了一辈子就练成了个破五品,以后没有办法继续保护小少爷了。人都是要死的,老晁我这辈子活的也够精彩了,就是有点可惜没办法去看看那江湖,没办法等到小少爷成为那天下第一的那天了,只能请小少爷连我的那一份江湖一并看看,还有小少爷一定要成为天下第一,这样就没有人能欺负你了。” 秦念安一直泪流不止,说不出一句话来,晁破敌至死也没听到他的小少爷答应他,但是他闭眼时嘴角却是欣慰的笑着,因为他知道,他的小少爷心里一定是答应他的。 那个重伤的用剑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举起剑向靠近他的叶秋寒刺去,秦念安身影一闪,挡在她的身前,目光死死的瞪着那个男子,瞳孔中竟是血红色。 重伤的他虽然实力大不如前,但至少还是有接近七品的实力,他根本没有想过,会死的这般凄惨。 那一日,从九品杀四品,剑与人皆碎,碎片散落一地,满地皆是血红色,甚是血腥。 也是那一日,九岁开八脉的他八脉重新闭合。 从那一日后,秦念安再未出过长安。 ………… 青衣男子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久久不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8章 剑名青萍 天门山上的青衣男子枯坐许久。 “晁叔叔,我一定会代你看看这江湖的风采的,然后成为天下第一,连你的那份一起。” 秦念安站了起来,将剩下的那坛酒全部洒在了地上。 “知道你喜欢喝,就不和你争了,这坛留着慢慢喝。” 他转过身,看向那个一直在旁边等着他的张元明。 “走吧,带我看看那个考验吧。” 老天师走在前面引路,秦念安一路跟着。 路途很是复杂,不知道绕了多久才走到一座大门前。 老天师念了一段隐晦的术语,随后门便打开了。 秦念安先行走了进去,里面十分空旷,只有一个石桌。 有一柄剑悬浮在石桌之上,剑长三尺六寸五分,剑身与剑鞘通体皂黑,有青色莲花覆绕其上。 “好剑,这柄剑叫什么?” 秦念安看着这柄剑,不由得赞叹,随后忍不住向老天师询问。 “八卦仙衣飞紫气,三锋宝剑号青萍,此剑名叫青萍。” 张元明捋了捋胡须,娓娓道来,秦念安手里拿着青萍剑,爱不释手:“好一个青萍剑,此等宝剑来历不凡吧?” “那是自然,青萍剑乃是与太乙拂尘、三宝玉如意共为太、玉、上三清,阐、截、人三教一体同源之象征,传言青萍剑是先天灵宝十二品青莲根茎所化,继承了青莲的造化之力。” “未央大陆无奇不有啊,说吧,考验是什么,这青萍剑本少爷要定了。” 张元明没有回答,而是示意他跟着自己,又继续向里面走去。 两人一直走到了尽头,秦念安抬头望去,墙壁上居然刻满了文字。 老天师解释道:“这是我们龙虎山前辈为青萍剑所创的青萍剑法,凡龙虎山之人能参悟此剑法者,便能执掌青萍剑,可惜一直未有人能通过这个考验。” “龙虎山一直未有人能通过的考验,让本少爷来接受这种考验?你们龙虎山是不是太没诚心了?” 秦念安觉得通过考验很不现实,不由得质问。 “有缘者自可求得心仪之剑,就看秦公子你是不是有缘者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放弃,龙虎山自会赠你一把其它佩剑。” 秦念安不想放弃,改口道:“一个青萍剑法而已,能难的住本少爷?我是怕通过这个龙虎山没人能通过的考验,让你们龙虎山太没面子了。” “这个秦公子就不必担心了,贫道还得提醒秦公子,考验的时间为三日,三日后若是没有参悟,便只能算是无缘。” 秦念安不再言语,盘坐在墙壁前,张元明见状也是离开此地。 青萍剑法按大周天所创,剑路共分六趟,总计三面六十五剑,剑剑名称不同。 秦念安正准备用心去感悟剑法,胸口突然亮起一道碧绿色的光芒,他正要去探查一番,突然感觉青萍剑法似乎已经了然于心。 青萍剑法风格独特,高雅别致,以轻灵矫捷,洒脱飘逸著称。 他站起身来,将青萍剑从剑鞘里拔出,演练了起来。 剑意由浅而深,由简到繁,一趟比一趟复杂,微妙,高深。 似进犹退,轻灵转折,变化无常,时而行云流水,舒展大方,忽东忽西,乍沉乍浮,犹如青萍浮动,时而风起云涌,雷厉风行,痴如闪电矫如飞凤。 秦念安演练了一阵子后,停下了动作,将青萍剑收入剑鞘。 只见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吸引了所有龙虎山上祭拜的人,他们都看向那道光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龙虎山又有人得道飞升了?” “真的吗?据说上次已经是五百年前了。” “今日得见神仙景观,不枉来龙虎山一趟啊。” “……” 龙虎山众天师齐聚于那道门外,为首的大天师说道:“此等异象,应该是青萍剑法被参悟了。” 而后他转头望向四天师张元明,问道:“他进去多久了?” “大概一炷香。” 众人皆是满目惊讶之色,不由得感叹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只见一人向门外走来,一袭青衣,一手持青萍剑,正是秦念安。 “诸位天师齐聚于此,是要为我接风洗尘吗?需不需要摆一个庆功宴?” 门外众人皆是哑然,场面沉默了好一会,还是四天师出言道:“庆功宴就不必了,秦大将军让我们办的事,我们也算是办完了,日后秦公子别忘了手中的青萍剑来自龙虎山便可。” “小子自然不敢忘记。” 秦念安也是大方的回应,准备离去之时,见众人都围在面前,没有离去的意思。 他神色平淡道:“龙虎山这是何意?” 见秦念安误解,五天师赶忙说道:“小友莫要误会,我们这群老骨头,这辈子都还未曾见过青萍剑法,今日居然被小友所得,自然很是好奇这剑法,不知可否比划那么一招两式?” 秦念安才刚刚踏入从九品,听到五天师的话,面色顿时一沉:“小子一个从九品如何和各位天师比划?” 四天师站出来救场,向秦念安解释道:“龙虎山自是不会以大欺小,从九品便用从九品的修为来与你一战。” “那不知哪位天师想要请教这柄青萍剑?” 秦念安面色稍有缓和,目视众人,但是却无一人回应。 众天师倒是都想见识一番青萍剑法,但又怕输给一个小辈,有失颜面。 最后还是开了这个头的五天师站了出来,拔出剑指向秦念安,道:“小友可要小心了。” 当其声音刚刚落下时,秦念安毫不犹豫的拔出青萍剑,只见得青色莲花在剑身表面盘旋。 知晓青萍剑不凡的五天师,显然不敢心怀小觑,身影飞速的掠向秦念安。 秦念安手握青萍剑,剑锋之上,青色莲花盘旋而上。 砰! 两柄剑碰撞在一起,绽放出火光,竟是不分上下。 两人都向后退了几步。 秦念安抓住机会先行出手,持立剑把,伸直手臂,剑尖自然下坠,向五天师一剑点去。 “青萍剑法以虚灵取胜,虚实相参,千姿面态,变化莫测,招式丰富,这便是点剑吧?” “点、崩、剌、云、抹、挂、挑、撩、提、截、劈、拦、拨、缠、抄、扫十六个技击法,不知道秦家这个小子在一炷香的时间掌握了多少个。” 其余天师看的是津津有味,在那里讨论道。 五天师有些许招架不住,一连退后好几步。 秦念安乘胜追击,立剑前伸,手腕猛的往下沉。 五天师眼见抵挡不住,急忙发力,一剑将秦念安震了回去。 “是贫道输了,从九品的我不是小友的对手,只得拿出九品的实力了。” 五天师爽快的直接认输,将剑收回了鞘中。 秦念安有些兴奋,虽然只是九品,但毕竟是一位老天师,战斗意识肯定比普通九品更为精妙。 从五天师刚刚那一剑的威力看来,他自认为有信心一战,那不就相当于自己现在已经可以压大部分九品修士一头了。 秦念安倒是没有太过骄傲,抱拳向五天师说道:“小子自认挡不住九品的老天师,只能算是平手吧。” 双方相互谦虚了一番后,秦念安便向众天师告别,并询问上山时那两个朋友现在身在何处。 在得到四天师告知后,秦念安便转身离去。 门外的众人都准备离去之时,大天师突然笑了一笑:“真的是九品的实力吗?师兄看着不像啊。” 五天师也是不由得苦笑一声:“果然还是瞒不过师兄的眼睛,要是说对付一个从九品的小辈要拿出八品的实力,那我这张老脸可就丢尽了。” 其余天师都是一脸惊讶的望向秦念安离去的背影。 大天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后情不自禁的感叹道:“后生可畏啊,江湖又要掀起一阵风云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9章 活在当下 天门山。 一间茅房内。 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吵醒了正在熟睡的秦念安。 他坐起身来,一本书从床上跌落到地上,他弯下腰捡了起来,正是昨晚看的《龙虎心法》。 他自嘲般的笑了笑,昨晚应该是看着看着又睡着。 秦念安感觉到有一股香味传来,肚子也是不争气的叫了出声。 他看着桌上成色上好的饭菜,也是不由得咧嘴一笑,想起了那个有些犟的离谱的莫姑娘。 那天秦念安找到莫湘惜二人,向他们告知自己想要在龙虎山上潜修一段时间,要是他们耐不住寂寞就先行下山。 邋遢老头爽快的回答道:“这破山上有什么好东西,还要留下来潜修,老夫可是一天也待不了。” 说罢便转身想要下山,没走几步便回过头来,向莫湘惜问道:“小姑娘家的呆在山上有什么好玩的,不如跟老夫一同下山,保管吃香的喝辣的。” 莫湘惜闻言也是急忙摆手,道:“我想陪着秦公子。” 见二人的目光有些不对劲,她连忙改口道:“山下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留在山上倒是偷得清闲。” 邋遢老头也是略带深意的笑了笑,转身便下山而去。 秦念安在天门山上盖起了一间茅房,很是简陋。 他带着歉意看向莫湘惜,道:“建的有些许简陋,莫姑娘可以去借住龙虎山上的客房,我会向老天师说明情况的。” 莫湘惜摇了摇头,柔声道:“我不介意的。” 秦念安倒是没有想到她会这般回答,于是劝道:“现在天色也晚了,就建好了一间,你还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莫湘惜便小跑着离开了。 秦念安不由得讪笑,不过最后还是把她劝走了,结果还是好的。 当他用山里的竹子随意的拼好一张床的时候,只见一排竹子向着他走了过来。 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心里想着不就砍了几根竹子吗,怎么还成精来报复我了。 秦念安拿起放在地上的青萍剑,如临大敌。 见一排竹子离他越来越近,他拔出剑。 只听到竹子向他说道:“秦公子,你这是准备练剑了吗?” 竹子的声音竟有些眼熟,一排竹子侧过身去,莫湘惜便出现在秦念安眼前。 秦念安充满疑惑的问道:“你这是拿着什么东西?” 莫湘惜小声嘟囔,道:“借来的屏风啊。” 秦念安看向那一排竹子,确实是竹子做的屏风,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他突然眉头一皱,不由得苦笑,屏风能拿来干嘛。 “可是我只做了一张床。” 秦念安还是想要劝其放弃。 莫湘惜捏了捏衣角,比之前更小声的说道:“我可以睡地上的。” “你怎么这么犟呢,龙虎山的客房不比这舒服多了。” “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要报恩的。” “……” 秦念安无言以对,犟不过这姑娘,也许等她吃到苦头便会离去。 二人又一起从龙虎山那边借来了一些必需品,处理完手上事情的秦念安便躺在床上。 他转头看向莫湘惜,她正在把竹席铺在地上,而后又搬来屏风。 视线被遮挡的秦念安也是不再理会她,倒头便睡。 翌日,秦念安被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吵醒,迷糊的睁开眼,爬起身,看向那个不知道在忙活什么的莫姑娘。 秦念安爬起来的声音被莫湘惜听到,她转过头,道:“不好意思啊,吵醒你了,下次我小点声。” “你这是在干嘛?” “准备吃的啊,马上就好了,再稍微等一会。” 秦念安很是好奇她的报恩能坚持多少天,也就任由她折腾去了。 早饭过后,秦念安便向龙虎山的藏书阁走去,莫湘惜也是跟在后面。 秦念安借的都是修行方面的书,莫湘惜也借了好几本书。 他好奇的向莫姑娘问道:“你喜欢看书?借的都是什么书啊?” “没有啊,以前家里都没有书看呢,我感觉很有意思便借来了。” 莫湘惜把手中的书朝向秦念安,向他一本一本展示。 这些书秦念安也看过几本,讲的都是未央大陆的各种事迹还有一些江湖故事。 秦念安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便没有再理会莫湘惜,自顾自的练起剑来。 莫湘惜估计一个人生活的习惯了,也不会感觉到无聊,兴致勃勃的看着书。 就这样一连过去三天。 秦念安目光盯着在整理着自己竹席的莫湘惜,他真没有想到她这么能坚持,有些于心不忍,“别睡地上了,对身体不好。” 莫湘惜慌张的说道:“秦公子不要赶我走,我没问题的。” 见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秦念安也是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换张床睡。” 莫湘惜的目光看向秦念安那张竹子做成的床,摇头拒绝。 “我的意思是做一张新的床。” “啊,我不会啊。” “我会啊。” “……” 秦念安又忙活了起来,莫湘惜也在旁边帮忙,却显得有点笨手笨脚的。 “你去旁边休息吧,我来就好了。” 秦念安想要撵开这个帮倒忙的莫姑娘。 莫湘惜脸色不由得就红了起来,道:“你为什么会这些啊?你不是富家公子吗?” 听到她的话的秦念安,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回想起什么高兴的事,缓缓的解释道:“小时候我不想听先生讲课的时候,晁叔叔就会偷偷带我溜出去玩,什么东西都会教给我,我不仅会这些,还有像打鸟、抓鱼什么的我都会。” “听起来好厉害,我小时候都是好无聊的,你晁叔叔对你真好。” 莫湘惜一脸憧憬的模样,秦念安脸色却显得有点落寞,道:“是啊,以前最喜欢和晁叔叔一起出去玩了。” 莫湘惜有些许不解的问道:“现在不喜欢了吗?” “现在他不在了。” “不在了?” 莫湘惜思考了一番,而后才反应过来,带着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啊。” 秦念安却是释然般的笑了笑,撇嘴道:“没事,早就接受这个事实了,何况他会一直留在我心里的。” 莫湘惜也是陷入了回忆,喃喃道:“是啊,会一直在心里的,我娘也一样。” 秦念安刚好做完手里事,站了起来,眺望远方,柔声说道:“逝者已逝,我们都要活在当下,替他们好好活着。” 莫湘惜在秦念安的这番话感触到了许多,也是沉默了许久。 秦念安也是一直站着,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一人站着,一人坐着,没有一个人言语,这一对男女不知道都在思考些什么。 天空逐渐暗了下来。 莫湘惜站起身来,走到秦念安身旁。 她看向那柄青萍剑,向秦念安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啊?” “嗯?” 秦念安疑惑的转过头,望向莫湘惜。 “我是说,你的生活那么好,为什么还要这么努力练剑啊?我刚开始还以为你这种富家公子,只是嘴上说说,可是这几天看你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练剑,都没怎么休息。” 莫湘惜眼睛盯着秦念安,很坚定的样子,似乎一定要听他说真话。 “因为我答应了某个人,要替他看看江湖的风采,然后成为天下第一。” 秦念安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成为天下第一,很可笑是不是?” 莫湘惜没有移开视线,盯着秦念安的眼睛,轻声说道:“不会啊,秦公子那么努力,以后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的。对了,那个人是晁叔叔吧?” 秦念安点了点头,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姑娘是不知道成为天下第一有多难,还是真的相信他会成为天下第一。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10章 晋升九品 秦念安来到龙虎山已经七天了,他坐在桌前感慨着莫姑娘的手艺真是不错。 对于一觉醒来见不到莫湘惜,他也是习以为常,莫姑娘最近迷上了看书,一大早就会往藏书阁跑。 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大,秦念安也是有些许烦躁,推开门向外面走去。 见有人从那个茅草房里走了出来,一群人的目光也是看向秦念安。 秦念安见门外站着一群人,心想不会是寻仇寻到这里来了吧。 他的目光从一群人身上一一扫过,但是并没有发现认识的人,随后直截了当的问道:“你们一群人聚在这里想干什么?” 见没有人应答,站在最前面的红发男子首当其冲,秦念安指向他,道:“你来说说。” 虽然这个男子看上去有点年轻,但毕竟是在天门山结庐修行的龙虎山高人,说不定习得了返老还童之术,红发男子一脸献媚的说道:“前些日子龙虎山不是有高人得道飞升吗,可是没有人说的出来是在哪里飞升的,大家就都联想到五百年前在天门山得道飞升的那一位,也就有人猜测前些日子的高人也是在此地飞升,所以都结伴过来想要一探究竟。” 秦念安听的有些不解,他怎么不曾知道有这等事。 于是便追问道:“前些日子龙虎山有高人得道飞升?” “正是。” 红发男子先是回答,而后不解的反问道:“前辈不是在天门山结庐修行吗?前几日不曾看见那道冲天而起的光柱吗?” 秦念安先是愣了一愣,而后便反应过来,看来这群人应该是把他当成龙虎山的前辈了。 他也是狐假虎威道:“老夫在此闭关修行几十年了,一直不曾听闻外界之事,自是不知,倒是今日,清净了几十年的天门山,竟是如此吵闹,老夫也是被迫破关而出。” 红发男子闻言更是一惊,脸色更为恭敬,小心翼翼的说道:“惊扰了前辈,实在是我们的无心之举,还望前辈不要怪罪。” 秦念安的演技更是如火纯青,装作大怒的喊道:“知道惊扰了还待在这里干嘛?还要老夫亲自送你们离开?” 红发男子不由得全身颤抖,连忙向秦念安赔不是,而后转头想劝众人赶快离开。 可当他转头之时,竟没有看到一个人,心里不由得腹诽道,真是一群怂包。 红发男子也是匆忙的离开,正当他向山下跑去的时候,他居然看到一个姑娘向山上走去。 他也是连忙劝阻,道:“这位姑娘,你还是不要上山为好。” 莫湘惜刚刚从藏书阁借了几本书回来,现在却有人劝她不要上山,她不由得一脸疑惑,问道:“为何不要上山?” 红发男子也是耐心的向她解释道:“山上的前辈现在情绪有点不稳定,现在上山怕是会惹祸上身。” “前辈?这山上还有前辈吗?” 莫湘惜在这座山上待了有些时日了,但却并未见过什么前辈,心中更是疑惑。 “当然有了,我亲眼所见。” 红发男子也是娓娓道来:“山上有一结庐修行的前辈,在这里闭关修行了几十年,今日被我们一群人惊扰到,被迫破关而出,现在极为愤怒,我劝姑娘还是好生考虑上山之事。” “闭关修行了几十年?结庐修行?是那间茅草房吗?” 莫湘惜好像明白了一些,但还是询问道。 红发男子点了点头,道:“正是,你别看那前辈生的年轻,其实只是表象,他应该是用了传说中的返老还童之术。欸?你怎么知道山上那间茅草房,你以前上去过吗?” “上去过,但没有见到那个前辈。” 莫湘惜略作思索状,随后便一拍手,道:“既然生的年轻,那我就更要去看看了。” “姑娘,三思啊,你这……” 红发男子一脸惊讶之色,还想劝道,可是莫湘惜已经朝山上走去。 他也是不再理会这件事,向山下走去,口中喃喃道“死道友不死贫道”之类的话。 莫湘惜到了山顶,看见正在练剑的秦念安。 她走了过去,坐在一旁,看着他练剑。 秦念安重重的挥舞着青萍剑,一招一式都不曾含糊,一剑紧接着一剑,没有任何的停顿。 他的头部汗如雨下,剑还是不曾停歇,脚上的步伐也随着剑的舞动而跟着走动。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但却阻止不了青萍剑舞动的速度。 他的面部略显狰狞,剑的速度也是渐渐慢了下来。 他倒在了地上,剑还握在手中。 他的身体虽然已经透支,但他的脸上尽是兴奋之色。 九品。 不过如此。 秦念安踏入从九品还没有多长时间,此时又踏入九品。 他感觉到自己会离目标越来越近,他忍不住放声大笑。 莫湘惜见秦念安倒下便向他跑来,向他递过去一块手帕。 秦念安接过手帕,向她诉说心中的兴奋之情:“九品,我踏入九品了,哈哈哈,离天下第一又近了一步呢。” 莫湘惜最近看的书不少,自然也知道一些修行方面的事情,虽然九品离天下第一还很远,但她相信不会太远。 她盯着他看了好久,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子的可怕之处,近乎透支般的修炼,只为了完成那个天下第一承诺,她越来越能感觉到那个晁叔叔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了。 她看着他的脸,轻声说道:“秦公子以后肯定会成为天下第一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不用太过着急,修炼之时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秦念安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这么拼命,但他真的已经落后很多了,传言年纪与他相仿的宋公子已经踏入五品,他现在也只才是九品而已,但他相信,一定能追得上的。 他手里拿着的手帕被他攥的紧紧的,而后也是向莫湘惜解释道:“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了,我现在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不能让晁叔叔等太久了。” 莫湘惜的手轻轻的抚摸向了秦念安的脸,他的眼睛已经不愿意睁开了,但还是能感受到莫湘惜的动作,也是不由得愣了一愣,攥紧手帕的手也是缓缓的松开。 莫湘惜见气氛有些不对,连忙将手抽了回来,随后向秦念安打趣道:“前辈闭关修行几十年终于是晋升九品境界了,可要好好庆祝一番。” 秦念安也是恢复了一些力气,睁开了眼睛,咧嘴笑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上山时听别人说的,当时我都怀疑山上是不是真的有那个闭关修行几十年的前辈了,但是他说前辈用了传说中的返老还童之术,我便知道是你了。” 莫湘惜抿嘴笑着,接着问道:“所以前辈晋升九品需不需要好好庆祝一番?” 秦念安看着眼前这个既漂亮又可爱的姑娘,也是大声的笑了起来:“庆祝,必须好好庆祝一番。”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11章 顶峰相见 一身青色长袍和一身白色道袍,一同坐在天门山的悬崖边,极目远眺。 举首北望,群山苍茫,千岩竞秀,万壑争流,草木蒙笼其上,若云兴霞蔚。 秦念安原本以为这个来势汹汹的年轻道士是来找他的麻烦的,却是没想到年轻道士这么好说话,让他想住便住着,他只是听人谈论到天门山,想起了一位故人罢了。 秦念安百无聊赖,躺在地上,将双手枕在颈后,嘴上还叼着一根野草,向着年轻道士问道:“看你的样子才二十左右,怎么就有了故人,该不会习得什么返老还童之术吧?” “真的有返老还童之术吗?小道未曾见过,自然也不曾习得。” 年轻道士摇了摇头,也学着秦念安的样子躺了下去,继续说道:“心中有人,不在身边,自然就成了故人,不分年龄大小的。” 这倒是刷新了秦念安对故人的认知,要是这样来说的话,他的故人倒也是有不少。 感觉解释的不太对,但又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他对这个年轻道士越发的感兴趣,向他追问道:“你这个故人是男故人还是女故人?” 年轻道士没有很快的回答秦念安,而是躺在那里想了很久,良久才缓缓开口:“女故人。” 秦念安不由得浅浅一笑,没想到还是个性情中人。 他打趣道:“想了这么久,看来这位故人在你心里的位置还不够深啊。” “心中只有一人,自然没有深浅一说。” 年轻道士这次倒是没有犹豫,很坚定的说道,顿了一下,继续解释道:“方才只是在回忆故人的样貌。” 秦念安不可否置的撇撇嘴,心想这个年轻道士倒是这般拐弯抹角,果然年轻道士也还是道士,这群人总喜欢把自己伪装的道貌伟然,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他也是直接了当的质问道:“喜欢的姑娘就喜欢的姑娘,干嘛老叫人家故人,人家会喜欢这个称呼吗?” 年轻道士有点失神,怔怔的说道:“喜欢的——姑娘吗?” “怎么?不敢承认?” 秦念安坐了起来,将嘴上叼的野草扔了出去,失去了依靠的野草向山谷中缓缓飘去,他又接着说道:“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需要这么藏着掖着吗?” “喜欢一个人不是丢脸的事……” 年轻道士还处于失神的状态中,口中一直反复的念着这一句话。 秦念安也是没有打扰他,又拔来一根野草,放在嘴里叼着,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年轻道士的旁边。 良久,年轻道士回过神来,缓缓坐起,目视远方,道:“对,我喜欢她,喜欢她好多年了。” 秦念安欣慰的笑了出来,手搭在年轻道士的肩膀上:“这才对嘛。” 年轻道士的眼神还没有坚定多久,便又暗淡下去,语气低落的说道:“可是我不想给她带来困扰。” 秦念安没再言语,站起身来,缓缓的向茅草房走去。 年轻道士心想这个男子这般劝导自己,自己还是没有勇气,他应该对自己很失望吧。 年轻道士不由得的叹了口气,刚准备起身,却感觉到背后被人踢了一脚,有些吃痛的摸了摸后背。 “快些起来。” 年轻道士闻言转过头,看见秦念安手里抱着两坛酒,他的表情有些疑惑。 秦念安自己先灌了一口酒,而后看向年轻道士,道:“酒在这里了,故事也该拿出来了吧?” 年轻道士明白了秦念安的意思,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喝酒。 “男儿不饮酒,枉来世上走。” 秦念安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也是走神了一会,而后继续劝道:“凡事都有第一次,你今天不也第一次说喜欢她吗?” 年轻道士接过酒,学着秦念安的样子猛的灌了一口,倒是把自己呛得不行。 秦念安对年轻道士毫不吝啬,嘲笑了他好一会,许久后才停下,装作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喝酒得慢慢来,要一口一口喝,不然永远也学不会,喜欢一个人也一样,要一步一步来,但总不能一步都不走吧?不然她永远也不会喜欢你。” 原本只是打趣年轻道士的话,却让他又陷入沉思,一动不动,眼神凝视着前方,仿佛又看到那一袭白衣的绝代风华。 他又灌了一口酒。 还是不太适应,但终究还是喝了下去。 ………… 他不知道父母是谁,只知道从记事起便被师傅收养,留在龙虎山上修行。 可是他的天赋极差,师傅也没什么耐心教他修行,同门的师兄弟对他也是百般捉弄。 八岁那年,一个师兄告诉他师傅找他有事,在天门山上等着他。 到了天门山上便发现虎视眈眈的一群人,一眼便看见为首的那一个人正是前天偷东西被他发现,然后他便大公无私的向师傅禀告,导致那个人在堂外跪了一天。 如今自然是心怀仇恨,准备对他进行报复,一群人围着他,对他拳脚相向,他也不敢还手。 “你们在干什么?” 那天一个穿着白衣的小姑娘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一群整天拿着木剑演练的小道士哪里敢和她做对,都一窝蜂的跑了。 将欺负他的道士全部赶跑后,她向他问道:“小道士,你叫什么名字啊?他们打你怎么不敢还手啊?” 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话,小姑娘也是无奈的摇摇头,并没有太过在意的离开了。 那一天她拔出的只是腰间那柄佩剑,但也许不止那柄剑。 从那天以后,他只要一有空闲时间便会待在天门山上。 直到十二岁那年,他终于又遇到了她。 她看着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许惊讶,也是冲他笑着说道:“小道士,我们真有缘呢。” 他终于鼓起勇气向她说了第一句话:“我叫董南冠。” 她有些不理解他的思维,但还是带着善意的对他说道:“董南冠,名字不错,就是这身灰色的道袍不怎么好看。” 说完她便继续向前走去,他也没有追过去。 第三次见面是十六岁那年。 那次他鼓起勇气主动询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她看了看腰间的佩剑,又将目光看向他,道:“我的梦想是成为剑仙,很厉害的那种,我喜欢的男子一定要比我更厉害,那样才配得上我。” 他呆若木鸡,说不出一句话,连她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 从那天以后,他再也没上过天门山,也再也没见过她。 ………… 年轻道士又灌了一口酒,他自己也数不清喝了多少口了。 秦念安咂了咂嘴,略带回味的说道:“酒是好酒,故事也是好故事,就是故事里的人不咋样。” 年轻道士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微笑。 秦念安显得有些微怒,对他再次劝道:“就因为她喜欢比她厉害的人你就放弃了吗?” “我不行的。” “你尝试过了吗?你真的尽力了吗?” 秦念安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吼道:“你真的敢说喜欢她吗?就因为目标太难就不去追求了?” “敢,我敢,怎么不敢。” 年轻道士声音几近颤抖的回答着:“我会成为比她更厉害的高手,二品不行就从一品,从一品不行就一品,一品不行就当他个天下第一又如何。” 秦念安脸上突然浮起几道黑线,不满的说道:“天下第一是本少爷的,最多给你当个天下第二。” 白袍道士站了起来,仰天大笑道:“天下第二便天下第二,比她厉害就够了。” 青衣男子也随着他站了起来,搭着他肩膀一同笑道:“那我可就期待着,日后在顶峰之时,还能再见到你。”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12章 练拳 一片茫茫无际的夜空上,镶嵌着一颗又一颗的繁星,密密麻麻。 星光和月光一起照亮着躺在天门山顶的两个男子。 一个年轻的姑娘从茅房里面跑了出来,向其中一个男子喊道:“秦公子,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秦念安听到她的话并没有动弹丝毫,慵懒的回道:“发现了什么?” “周国上柱国秦长青嫡长子秦念安。” 莫湘惜晃了晃手里的书,向秦念安炫耀着自己发现的秘密。 秦念安不由得脸色一黑,心想是哪个闲的没事的家伙,连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都要写到书上去,他可不相信书上会写赞美他的话,估计不知道在怎么诋毁他。 夜色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从容自若的说道:“那可真是三生有幸,能和这样一位大人物同名同姓,估计那个秦念安也是生的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是不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整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仗着父亲是周国唯一的上柱国,更是无法无天。” 莫湘惜揶揄的语气听的秦念安很是难受,千万不要让他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老东西写的书。 反正无论莫湘惜怎么试探,秦念安都不露出破绽,似乎那个秦念安跟他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最后连莫湘惜都怀疑是不是真的同名同姓了,满脸不高兴的走回那间茅草房里。 董南冠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想笑但又觉得不合时宜,不敢放声大笑。 见他憋的那么难受,秦念安一拳向他脑袋上打过去。 力道确实不小,董南冠不由得揉了揉脑袋,带着玩笑般的质问道:“秦念安,你别仗着你是上柱国的儿子就无法无天了啊。” 秦念安脸色更差了,还是为自己辩解道:“什么上柱国的儿子的啊,我和那个秦念安根本不是一个人。” “你也就能骗骗单纯的小姑娘了。” 董南冠可是没有半分相信,深思熟虑后继续打击道:“说不定那个小姑娘也不信。” 见秦念安又是一拳朝他脸上挥来,他急忙一个翻身躲开,嘴上却是不停歇:“上柱国的儿子也不能这般啊,打人不打脸的常识都不懂吗?” 秦念安扑了上去,二人便扭打在一起。 良久,双方都筋疲力尽,一同躺在地上。 两人再次睁眼的时候,天空的鱼肚白色已经变成了淡蓝色。 秦念安不由得感慨到一夜居然这么快,真是有点不知不觉,但他却好久没这般痛快过了。 看着董南冠看过来的眼神,便知道他的想法也和自己一样。 董南冠先坐起了身,向远方望去,对秦念安说道:“你的拳法不够有力。” “嗯?” 秦念安有些疑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转过头来,看向秦念安,继续说道:“你可以练下拳法。” “嗯?” 秦念安更为不解,他明明知道自己是用剑的。 董南冠收敛神色,肃穆道:“天下万法皆可互通,拳学之道在凝神,意在力先方制胜,拳法练好了,你的剑势一定会有增长。” 看着董南冠那不容置疑的表情,秦念安也是点了点头:“可是该怎么练呢?” 董南冠站起身来,浑身气势磅礴无比,竟让秦念安感受到了压力。 他的步伐极稳,一步出一拳。 他左右互换,一拳紧接着一拳,拳风一次比一次浩大。 最后一拳挥出,拳风如雷,汹涌澎湃。 秦念安不由得骇然,他可以明确的知道,自己接不住那拳。 他站起身,看向董南冠,半信半疑的问道:“你现在是几品?” 董南冠如实的回答道:“不入流。” 秦念安盯着他的眼睛看,确信他没有说谎,不由得惊叹到这哪里是什么天赋极差的废物,这简直就是怪物。 “跟谁学的拳?” 他继续追问道,目光中尽是急切的眼神。 “没有人教我,在天门山上等那个姑娘,闲着无聊时自己瞎琢磨的。” 董南冠满不在乎的说道:“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秦念安啧啧称奇,要是他昨天拿出这等力道,自己哪里还有命在。 他对这般霸道的拳法自然是却之不恭,悻然接受了董南冠的提议。 ………… 青衣男子朝着眼前的木桩一拳接着一拳的打去,竟也带起了一些轻微的拳风。 一拳比一拳更为凶猛。 直至最后一拳,虽然没有拳风如雷、汹涌澎湃的气势,但木桩也是应声而倒。 莫湘惜连忙拍起了自己的手掌:“秦公子的拳法真是一天比一天厉害。” “天赋很强,我当时也没有这么快达到这种地步。” 董南冠也是惊叹道。 秦念安谦虚的说道:“那是董兄你没有人指导,自己琢磨肯定不如我这般快,要是让我自己琢磨,我肯定连门都入不了。” 董南冠微微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秦兄,我会的就这些了,已经把能教的都教给你了,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勤加练习了。” 秦念安自然是知道拳法跟剑法一样,需要不断的练习的,也是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等莫湘惜回到茅草房里准备午饭的时候,董南冠突然向秦念安问道:“莫姑娘是你喜欢的姑娘吗?” 秦念安先是看向那间茅房,而后摇了摇头,道:“萍水相逢,一个想报恩、犟的离谱的姑娘。”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董南冠不太理解,也想不明白,只能无奈的摆摆手。 秦念安将话题转移,道:“上山已经快一个月了,应该再过几天我就要下山了,你有没有兴趣一起?” “我就不一起了,我还想在这等她,再见她一面,告诉她我一定会成为比她更厉害的高手的。” 董南冠目光中满是憧憬之色,随后又向秦念安问道:“莫姑娘会一起吗?” 秦念安淡淡一笑,目光再次望向那间茅房,道:“她那么犟的一个人,肯定会跟我一起走的。” ………… 楚国皇宫一处偏殿内。 一中年男子席地而坐,身前摆着一盘棋局,对面却是空无一人,似乎是在自弈。 只见他捏起一颗棋子缓缓抬手,落在了棋盘上。 而后抬头看向空无一人的对面,自顾自的说道:“大周天龙,这一步你该如何应对。” 大周天龙。 真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啊。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13章 下山 今日的天门山格外安静。 秦念安在天门山上已经待了一个月了,今日便是下山的日子。 他站在茅房前,心中感慨甚多,三月出的长安,现在已经快五月了,时间可真是不等人。 “秦兄,最后打一场?” 董南冠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天为了练习拳法,他俩之间的切磋很是频繁。 虽然每次都是秦念安惨败,但他总有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 秦念安转过身,对他说的很不满意,反驳道:“打一场可以,但不是最后的,以后江湖相逢,有的是机会,那时候可别输给我了。” 董南冠觉得自己的话确实有问题,窘困的笑着,“输给天下第一不寒碜,但这一场我可不会输,你可一定要成为天下第一,那样我还可以跟别人吹嘘打赢过天下第一。” 秦念安不再言语,摆出出拳的架势,准备直接开打。 董南冠也是直接挥拳砸向秦念安,二人的拳头直接撞在了一起。 砰! 秦念安压力瞬间拉满,这跟之前可一点也不一样,之前不是说好的四成力吗。 上次比试的时候他感觉已经差不多能和四成力的董南冠打成平手了,没想到这次压力一开始便这么大。 秦念安感觉他这一拳至少出了六分力,力量逐渐不支,也是缓缓落入下风。 他被迫往后退了十数步,右手已经完全脱力,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董南冠内心更为惊讶,他这次拿出了八成力,想要的就是一拳将他击飞,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可他居然能接下来,一天前明明四成力对付他都能游刃有余,现在对付他感觉至少得出六成力。 他才练拳多少天,真是令人恐怖的修炼速度。 “这就不行了?还能再接一拳吗?” 董南冠装作一副嘲讽的模样,想看看他的极限在哪里。 秦念安虽然右手完全脱力,但他用行动回答了董南冠。 他再次向前冲去,这次挥起的是左手。 董南冠也是挥出拳,再次碰撞在一起。 不可能! 这个念头从董南冠的脑子里瞬间闪过。 上次攻击应该把他的力量消耗的差不多了,这次不应该能接住的。 这一次他还是八成力,秦念安坚持的时间却比上一次更长。 秦念安被拳劲击飞出去,倒在了地上,他已经站不稳了。 董南冠脸上满是疑惑,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说这就是真正的天才? 正当他还在疑惑之时,便看见莫湘惜向着秦念安的方向跑去。 她将秦念安扶起坐在了地上,嘴上满是抱怨,“你们两个比试便比试,干嘛打的跟生死决斗一样。” 秦念安微微弯起嘴角,笑着说道:“不跟生死决斗一样,怎么能够提升,生死永远是磨砺人最好的武器。”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第二拳能坚持这么久,那时候的感觉就是身体内充满了力量。 这绝对不是自己这个修为该有的力量,至于力量从哪里来,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董南冠朝着他这边走来,想要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秦念安在他之前说道:“下次见面你可得小心了,你会比我更惨的。” 他随即便摆手让董南冠离开,他必须在下山之前好好休息一阵子。 见秦念安没有想告诉他的意思,董南冠也没有强求,告诉他好好休息便下山去了。 “下山的计划得往下午推了,你的书还给龙虎山了吗?” 秦念安靠在莫湘惜的怀里,看着她的眼睛向她问道。 莫湘惜慌乱的将头撇了过去,“我又没说要和你一起下山,干嘛现在就要还书。” 秦念安眼神中竟出现一丝落寞,但瞬间便又消失了,“也好,龙虎山上确实清净。” “啊?” 莫湘惜原本是想矜持一点的,见状也顾不得这些了,带着点生气的说道:“我也没说不跟你一起走,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吗。” 秦念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知道她的意思,嘴角含笑的问道:“那请问莫姑娘愿意跟我一起下山吗?山上哪有江湖有趣,清净的生活等老了再享受也不迟。”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吧。” 两人皆是没有憋住,一起笑出声来。 两个人的关系显得有些微妙,给秦念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要走了自己居然会产生一种难过的情绪,大概是习惯了她的存在吧,有她跟着的江湖会不会更有趣点呢? ………… 龙虎山,天师府。 府内的中央摆放着一个棋盘,两边各坐着一位老人,分别是大天师和四天师。 大天师捻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 四天师没怎么思考便将棋子跟着下了上去,抬起头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大天师再捻起一颗子,思虑良久,缓缓放入棋盘中,“你的心乱了,这样可要输了。” 四天师闻言也是观察了很久,才落下了下一步。 “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啊。” 大天师朝四天师摇了摇头,随即落下最后一步,“你输了。” “所以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张元明见大天师这般不在意的样子,语气有点急促的再次问了起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张元明听后思考了一阵子,还是没有搞明白大天师到底持着什么样的态度。 “这盘棋本就不是我们下的,你应该考虑的是刚刚那盘棋。” 大天师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再次提醒道:“下好自己的棋就可以了。” “不是我们下的棋?” 大天师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张元明哑然失笑,喃喃自语道:“确实不是我们下的棋。” ………… 秦念安恢复力气后,便跟着莫湘惜一起去了藏书阁。 他倒是没有想到,她已经借了这么多书了,一个人根本拿不完。 秦念安手里抱着一堆书也不忘记打趣她一番,莫湘惜倒也没刚见面时那般害羞了,也拿着他的身份冷嘲热讽一番。 在两人打打闹闹之间将书籍归还,便一同向龙虎山下走去。 龙虎山下,映入两人眼帘的是黑压压的一片人。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14章 危机 秦念安目光向那一群人扫视而过,人数大概在三十个左右。 他缓缓抬起手,一边鼓掌一边说道:“好大的手笔,就是不知道能活着回去几个。” 众人见他这副狂妄的样子,有人便蠢蠢欲动,想要上前灭灭他的威风。 前面一人抬手阻止,便无人敢上前一步。 看来这就是这次行动的领头人物了。 他将目光放在秦念安身上,脸上尽是讥笑之色,“秦大少爷,这里可不是长安,你准备怎么让我们不能活着回去?” 秦念安自然不怕他的威胁之言,双手微微摊开,笑着说道:“本少爷自有办法让你们不能活着回去,我就站在这,不怕死的,尽管来试试。” 领头的人自然也不是被吓大的,一眼就觉得秦念安色厉内敛,一个人先行冲了上去,“那就让我看看秦大少爷的本事吧。” 秦念安并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剑都不曾拔出,只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他。 他更加觉得秦念安是在装模做样了,径直的冲向他。 嗤! 一支箭从他胸口穿过。 箭法极其高明,直中要害。 他应声而倒。 后面的众人显得有些慌了神,四处寻找射箭之人的位置。 “我说过,不够。” 秦念安看向他们的脸上满是嘲讽,随即又说道:“所以,那些躲躲藏藏的老鼠们,还不出来吗?” 只见一道黑影迅速冲向秦念安,锋芒极盛。 却在离秦念安十米远处被另一道黑影拦截下来。 又有三人从不同方向直奔秦念安所在的位置。 无一例外,皆在十米外被拦截而下。 场面一度混乱。 “藏的真好,看来你就是最大的威胁了,老夫来试试你的斤两。” 邋遢老头突然出现在一位蓝衣女子身前。 蓝衣女子见此人瞬间出现在她面前,有些措手不及,连忙后退数步。 她不禁感到惊讶,居然会被发现,她对自己的隐秘手段可是极为自信。 邋遢老头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继续向她靠近。 蓝衣女子将自己的气息尽数展开,地上的落叶被她的气息吹动着飞舞。 二品! 邋遢老头脸上呈现出一丝凝重,转瞬即逝。 那些在空中飘舞着的落叶再次落回地上。 “二品,谁又不是呢。” 邋遢老头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与蓝衣女子对峙着。 蓝衣女子能感觉到他的这个二品有点不同寻常,她自认为在二品中已经鲜有敌手,可是这个老头给她的压迫感却是十分沉重。 众人也是被他们所释放出的气息所吸引,交战略微停顿了一会,回过神来又继续之前的交战。 好活。 秦念安不禁想到那句“确实不是从一品”,邋遢老头还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他想起之前的邋遢老头,跟现在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二品也是好活啊。” 邋遢老头虽然摆出一副极其不屑的模样,但还是极为的谨慎,“好久不见了,老朋友。” 他拔出那把被他叫做“老朋友”的剑。 如果秦念安没有记错的话,它是叫——承影。 蓝衣女子如临大敌,手中出现两把利刃。 一个剑气如虹,一个身法莫测。 二人身影交错,火光四闪。 一时间竟然不分伯仲。 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一人的神色显得有些不正常,朝旁边的人问道:“这两人为何我都没见过,哪个是我们这边的?” 另一个人思虑片刻后也是摇了摇头,“我也没见过,估计是单独派来的高手。” “倒是没想到他们有这么大的手笔,看来还是大人有先见之明。” 两人的眼神都有些狂热,看来十分崇拜那位大人。 一箭呼啸而至。 两人的反应并不慢,连忙侧身想要躲避。 其中一人还是被那一箭穿肩而过。 鲜血如注。 两人一并向远方遁去。 两方的交战有些白热化,竟是难分伯仲。 声势最为浩大的当属邋遢老头和蓝衣女子二人的对战,方圆三十米内无人能够靠近。 这也是秦念安最感兴趣的一场战斗,他一直在观摩这两人的对战。 随着时间的推移,明显可以看出邋遢老头是占上风的,但是短时间内又拿蓝衣女子没办法。 她那诡异的身法,基本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任你杀力再强,也不容易攻击到她。 这等身法倒是看的秦念安分外眼红,想从战斗中观摩出什么来。 身法没学到,倒是看的头昏眼花,眼睛移动的速度根本跟不上她的速度。 不仅是身法,蓝衣女子躲不过攻击而来的剑气之时,卸力方法也极为巧妙。 邋遢老头就比较简单粗暴了,没有任何技巧,全是气势,剑气一道接着一道飞向蓝衣女子。 “都是技术活啊。” 秦念安不由得发出感叹,这些人对现在的他来说,都是一座座高峰,但他相信绝对不会是无法逾越的高峰,总有一天他也会达到这种高度的。 他的眼前好像已经展现出那时的场景了,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它,却抓了个空。 他并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而是紧紧的握住拳头。 他的眼前突然有一道黑影快速靠近着,给他的压迫感十足。 这道黑影跟之前完全不一样,速度出其的快,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他身前的不远处。 秦念安的手已经紧紧的按在了剑柄的顶部,虽然他知道根本不可能是那道黑影的对手,但总要争取一线生机吧。 杀招吗…… 秦念安被那道黑影的气息死死的压制住,甚至连拔出剑的机会都没有,对方根本没有给他留下争取生机的机会。 他浑身都在颤抖,额头瞬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黑影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本少爷今天真的要栽在这里了吗?” “我还没有替晁叔好好看看这个江湖呢。” “我还没有成为天下第一呢。” “我还没有实现自己的承诺呢。” “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秦念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道黑影,牙齿紧紧咬住。 在这种压力之下,他居然还是喊出声来。 “我真的……很不甘心啊!”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15章 两个选择 秦念安的垂死挣扎,并没有让黑影动容。 黑影一刀直接斩向秦念安。 邋遢老头察觉到了这边的情况,也顾不得蓝衣女子了。 他将自身的速度提到了极限,迅速向这边赶来,可他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根本来不及。 生死已经在一线之间。 刀落下的一瞬间,一把利刃挡在秦念安的身前。 黑影被逼退数步,他看向那位站在秦念安身前的蓝衣女子。 他不是对手。 他知道这次的计划已经可以说是失败了,一瞬间便撤出了秦念安的视线范围。 一击不成,远遁千里。 秦念安的脸色显得有些奇怪。 蓝衣女子? 邋遢老头? 刚刚打起来的是他们? 现在来救他的也是他们? “我的秦大将军,你派人来之前能不能先让他们认个脸熟,这他娘的算个什么事?” 秦念安察觉到场上的情况,也是不由得腹诽着。 邋遢老头也是朝蓝衣女子看了过去。 蓝衣女子撇了一眼,没有理会他,身影瞬间遁去。 “这速度,技术活啊。” 秦念安先是感慨了一番,然后看向邋遢老头,目光极其尖锐。 邋遢老头直接便想转移他的话题:“速度确实惊人,即使是一品高手,也很难达到这种速度。” 见秦念安的目光还是紧紧的盯着他,他不得不解释道:“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安排的这等人物,老夫也是观察了很久才发现她的。” 邋遢老头朝秦念安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她不也不认识我吗,她要是早点说出来,老夫肯定不会如此。” 秦念安无奈的笑了笑,“虽然事情很出乎我的意料,但还是要感谢老先生的,现在小子可以知道老先生的姓名了吗?” 邋遢老头抬头向空中望去,似乎在想着自己到底叫什么,好久未曾提起,连自己都有些忘了。 “顾鸿影。” 这个名字在邋遢老头思虑许久后终于记了起来。 “顾鸿影?” 秦念安想在记忆中寻找到这个名字,但是结果让他大失所望,从他所了解的江湖里,并没有听过这样一个名号。 顾鸿影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便无所谓的说道:“别想了,江湖代有人才出,早就忘了这个名字了。” 秦念安能感觉到这位老人有故事,但既然老人不愿意说,他也就不再强求,说不定以后自有机会听到他的故事。 顾鸿影。 他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从那道黑影刺杀失败后,对面的战斗欲望明显不如之前了,一个个都想着如何脱身。 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 面对大好的局势,顾鸿影的脸色却有些沉重,他的眉头蹙起,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 他拉着秦念安的手,迅速的向远处飞去。 秦念安第一次体验到这种御空飞行的感觉,他朝顾鸿影问道:“他们还有援军?” “有。” 顾鸿影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人数还不少。” 秦念安的脸色也不由得沉重起来,“本以为那已经是极限了,看来还是低估了他们,真的是好大的手笔。” “不必担心,虽然他们人多势众,老夫也难敌得过这么多人,但是只要老夫想走,他们没一个人能追得上。” 顾鸿影好像想起来什么,补充道:“除了那个小姑娘,速度这方面她倒真有几分本事。” 秦念安倒是不担心自己的接下来怎么办,而是想起了莫姑娘,向顾鸿影问道:“莫姑娘还在那里呢,她该怎么办?” 顾鸿影听后不由得笑了起来,没有回答秦念安。 秦念安没有搞明白他的意思,再次问了一遍莫姑娘该怎么办。 顾鸿影不满的看向他,终于向他解释道:“你小子就是关心则乱,你以为他们的目标是谁,那个小姑娘有什么身份值得他们动手,只要你离开了,她便安全的不能再安全了。” 秦念安这才反应过来,讪讪的笑了笑,不再言语,也不再担心莫湘惜了。 只是这群人的账,尤其是那道黑影,千万别让他知道是谁,不然就等着他以后的报复吧。 这个报复一定会来自秦念安自己的,报仇这种事情,还得自己来才尽兴。 他的拳头紧紧握着,期待着那一天。 那一天不会太远的,因为他可舍不得他们等那么久。 ………… 经历了长时间的飞行,秦念安也搞不明白他们现在到底在哪里了。 顾鸿影终于停了下来,将秦念安放了下去,秦念安腿一软便坐在了地上。 邋遢老头走到他旁边,放声大笑道:“你小子也忒不行了吧?这才哪到哪,就站不起来了?” 见邋遢老头如此打趣自己,秦念安也毫不示弱的说道:“不就是个破二品吗?有什么好得意的,给本少爷十年,一品都不在话下。” 秦念安不知道自己十年内能不能到一品,估计挺悬的,但至少输人不输势,说不定真能在十年内成为一品高手,以后的事谁说的准。 顾鸿影看着这满口大话的小子,脸上尽是鄙夷之色,“现在老夫打你都不用手,希望十年后你能让老夫过过手瘾,这样便无愧老夫护送的这一程了。” 秦念安见他这般看不起自己,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话,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 “我还就不信了,你怎么能不用手便打败我?” 秦念安原本是想反过来嘲讽邋遢老头说大话的,但他没有丝毫回应。 秦念安以为他是认怂了,不由得更为嚣张,刚想再开口,只见一柄剑直直的刺向他。 剑与他的咽喉之间的距离甚至不足一尺。 承影剑。 御剑术。 秦念安立马便知道自己踢上了铁板,把头往后挪了挪,但剑也跟着他一起挪了过去。 “顾老,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剑都自己跑出来了,快收回去吧。” 秦念安很是无奈,只得放低姿态,好言相劝道。 秦念安保持着这个姿势十分不舒服,见顾鸿影还是没有反应,也顾不上什么气度,“顾老,小子年少轻狂,不懂世事,您就大人有大量,放过小子吧。” 话音刚落,承影剑便回到了顾鸿影的腰间。 秦念安连忙站起来活动筋骨,不敢再自讨没趣了。 顾鸿影向前迈出一步,身上的破旧袍子随着吹来的风一同飘动着,在秦念安眼里倒有了几分高人风范。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我只负责告诉你,选择权在你自己手上。” 有着高人风范的老人没有回头,秦念安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似乎已经明了。 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16章 黑袍换青衫 秦念安跟着迈出了一步,站在顾鸿影的身旁,他的目光没有看向老人,而是直视前方,“说吧,哪两个选择。” 顾鸿影转头望向北方,示意秦念安看过来,秦念安没有理会,而是自顾自的望着南方。 顾鸿影无奈的摇摇头,向秦念安说道:“北方有长安,多少人羡慕不来的长安,南方有什么好的?” 秦念安不认同他的话,他的心中早就有了计较,“长安的风月太醉人了,醉的让人分不清现实,醉的让人忘记了初心,忘记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那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或者说你到底还缺什么?” 顾鸿影看向秦念安,他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天下第一。” 邋遢老头听后陷入了沉默,秦念安知道自己的话勾起了他的回忆,他看到他的第一眼便知道这个老人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秦念安没有打断他的思绪。 邋遢老头很长时间后才回过神来,面色有些阴沉,没有一点之前的高人风范。 “仅仅是天下第一吗,我若是告诉你这未央大陆不仅有天下,还有天上呢?” 他向秦念安揭露出一个他从来没有了解过的领域。 秦念安询问道:“天上的人可以下来吗?” “不容易,但可以。” 邋遢老头给了秦念安肯定的回答。 秦念安没有露出丝毫的恐惧之色,也不好奇他所说的不容易到底是多不容易。 他抬起头看着天空,眼神坚定,从容的说着:“我不管他们在天上如何强横,但只要他们敢下来,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天下第一的。” 秦念安心想晁叔叔要的是没有人能欺负他,不论天上还是天下,他们要是好好的待在天上也就罢了,要是敢把手脚动到他头上,他会让他们后悔的。 他接着说道:“我所说的天下第一便是天下第一,不会因为天上下来了人而变成天下第二。” “这样的天下第一吗?” 顾鸿影再次被秦念安的话给触动了,心绪倒是活络了起来,脸色也没有之前那般阴沉了,朝秦念安放声笑道:“你这小子倒是合我心意,可惜天赋太差了,不然肯定收你做个徒弟。”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不入流,虽然不知道在山上得了什么机缘晋升到了九品,但是二十岁才踏入九品,天赋实在不敢恭维。 秦念安没有在乎他的话,自己的路只有自己才知道,他并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他只需要走下去,一直走到终点。 顾鸿影见秦念安竟然罕见的没有反驳他,倒是有点不适应了,心想是不是打击到他的自信心了,还是之前那样子的他才有意思。 他也罕见的安慰起秦念安,“你也不必太过在意了,天赋差点没事的,多努力一点说不定还是能成为天下第一的。” 顾鸿影虽然自己一点也不信,但还是违心的说了出来。 秦念安一脸惊讶的看着这个邋遢老头,想问他最近一段时间是不是乱吃东西了,这种话怎么可能从他嘴巴里说出来。 有了前车之鉴,秦念安倒是没敢问出来,只是脸上那些不自然根本隐藏不住。 顾鸿影好像猜到了他的想法,这小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打击到,他的这番话显得多此一举了。 两人的神色都显得很不自然。 顾鸿影率先打破僵局,朝秦念安说道:“第一个选择便是我护送你回长安,在长安那些人拿你没一点办法,你便可以继续做你的公子哥了。” 秦念安早就猜到了这个选择,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我选第二个。” “还没听第二个选择便做了决定?不后悔?” 顾鸿影对他的选择倒是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跟他相处几天也摸清这小子的性子了。 秦念安仍是没有一丝动摇,“不后悔。” 顾鸿影换了一副嘴脸,笑着说道:“第二个选择是我将你绑回长安,这样就不用再麻烦我了。” 秦念安脸色顿时变的无比难看,眼底带起一缕诧异,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这样怎么能叫选择呢?一点也不按套路出牌是吧?亏他还信誓旦旦的选择第二个,直接就被这老头反将了一军。 顾鸿影看见秦念安一脸郁闷的表情笑的更为放肆了,还不忘记提醒他,“说好不后悔的,秦大少爷不会想说话不算数吧?” 这一步让秦念安进退两难,怎么回答都不对,他干脆就沉默不语,一句话也不回应。 秦念安不回应,顾鸿影也不着急,就在一旁一脸戏虐的看着他。 秦念安心里想了无数个办法,但却没有一个行得通的。 偷偷溜走? 在顾鸿影的面前怎么溜得掉。 答应他? 那更不可能了,他的江湖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里。 顾鸿影见秦念安眉头紧皱,苦思冥想,自然知道他在打着什么算盘,也不催促他。 秦念安没有想出解决办法,倒是发现顾鸿影那一脸戏虐的表情,当即便知道自己被他耍了。 他一脸幽怨的看向邋遢老头,活脱脱的像个深闺怨妇。 顾鸿影没有继续挑逗他,而是从破旧的袍子里掏出一张像人脸一般的面具。 他挥了挥手里的面具,朝秦念安说道:“第二个选择是戴上这个面具,它能改变一次你的容貌,你再去换一身行头,‘秦念安’会被我带回长安,而你继续浪迹你的江湖。” 秦念安不敢指责老人之前的作弄,恭敬的接过面具,并向他表达了感激之情。 本来已经缓和的场面,邋遢老头突然又蹦出来一句,“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两个选择。” 秦念安不解的望向他,老人不紧不慢的向他解释着,“从你离开长安的那一刻起,你爹就已经知道你想走的路了,所以只是让我把这个交给你,那两个选择是我逗你玩的。” 就算老人不说出来,秦念安也不会知道这两个选择是他编出来的,可他偏偏要说出来,明显就是在打趣他。 秦念安作出神色淡然的姿态,虽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但至少嘴上说着没事。 他戴上那副面具,换下那一袭青色长袍,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黑色长袍。 他感觉好像还缺了些什么,从青衫里翻出那块玉龙佩,将它重新放入怀中。 青衫遗世,醉卧长安鼎铛玉石。 黑袍沉浮,弹指江湖风起云涌。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17章 年轻书生 面具下的秦念安没有了之前的玉树临风,一副不太英俊但菱角分明的脸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顾鸿影细细的打量着他,嘴上还喃喃道:“这副样子看着倒是顺眼不少。” 秦念安明显能感觉到他对自己之前样貌怀有的嫉妒之心,所以并没有理会他。 顾鸿影没有露出不乐意的表情,反而向他叮嘱道:“好好活着,希望能看到你成为天下第一的那天。” “自然会的。” 秦念安的目光没有再看向他,顾鸿影也没有继续啰嗦的习惯。 秦念安想起了龙虎山下分别的莫湘惜,他们之间甚至都没有说出过分别的话。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围攻,但却是意料之外的分离。 他们的速度太快了,从出长安到现在还没满两个月,便安排好了这次的计划。 秦念安没有给秦长青选择的机会,他这般肆无忌惮的出长安,便是向秦长青表明自己的决心。 虽然整个过程没有完全在掌握的范围内,但至少结果没有让他失望,他还是踏入了这个江湖。 如果他立即回去找到莫湘惜,那样不仅身份太容易暴露,也会让她陷入这场棋局里。 如今这样应该算是一种比较好的结果吧,至少他们都还活着。 只要都还活着,人生何处不相逢。 莫姑娘,你说是不是这样的。 一定是这样的。 黑袍男子站着那里良久,甚至连那个邋遢老头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又是一次分离,只不过这次的对象换成了一个邋遢老头。 他不禁再次想到人生何处不相逢。 他缓缓的仰起头,自顾自的说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龙虎山道士,董南冠。” 既然董南冠现在还不愿下山,那就先让兄弟来替你铺一条名扬天下的路。 黑袍男子在心里默默的补充着。 他只管名扬天下,可不管扬的是什么名。 好兄弟,在心中。 ………… 秦念安虽然对江湖向往已久,但等到他真正的进入江湖,倒是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江湖实在太大了,他要走的路还很长。 确实是要用走的了,毕竟他的那一匹白马还在龙虎山下。 “那个老头把我带到了什么破地方啊?” 秦念安这才发现眼前是一片荒郊野岭,之前豪言壮语的时候还觉得此地景色不错,是一个抒发雄心壮志的好地方。 等到他冷静下来,才发现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称它为荒郊野岭简直毫不为过。 景色再好能当饭吃吗? 答案是否定的。 “亏我还称你为顾老,哪有你这样的前辈,尽不干人事,本少爷祝你吃完上顿没下顿……” 秦念安正在诅咒着顾鸿影,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往怀里掏了掏。 除了那块玉龙佩什么都没有,他顿时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 现在吃完上顿没下顿的是他,甚至连上顿都不知道去哪里吃,他现在可以说是身无分文。 顾鸿影带走了他之前那套衣服,美其名曰要制造出他带秦念安回长安的假象。 这老头真是好重的心机,说不定现在正在哪个酒楼里潇洒着。 事实也不出秦念安所料,顾鸿影正在酒楼里过着纸醉金迷的惬意生活,这种生活他可是好久没有享受过了,倒是苦了那小子,希望他能记得自己之前跟他说的话,好好活着。 年轻人嘛,最不怕的就是吃苦了。 秦念安现在再怎么后悔也于事无补,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 一个温润儒雅的年轻男子缓缓地行走着,他的一身装扮让人一眼便看出来是一个书生,很自然的流露出一股读书人的气息。 他身上的装扮很是普通,谈不上什么名贵,但从远处望去颇有一番风骨。 可若是从近处观察他,能发现他的脸色并不正常,面庞苍白的几乎没有什么血色,空洞的瞳孔泛着灰色,嘴唇有些发白,微微抿着。 他伸手拿起腰间的水壶,仰起头想喝一口水,水壶里却没有一滴水落下。 他忘记自己早就没有水了。 他不仅口渴还满是饥饿感,肚子不停地发出咕咕地抗议。 正当他心中充满着绝望时,他发现眼前有一片地瓜地。 那股求生的希望激发了他的潜力,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跑向那片地瓜地。 这个书生蹲下身子,伸出手想要去拿过一个地瓜,当他触摸到那个地瓜的时候,有一只手也抓住了那个地瓜。 他抬起头,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黑袍男子,应该是这片地瓜地的主人吧。 年轻书生一脸哀求的看着黑袍男子,黑袍男子也没有继续坚持,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狼吞虎咽的吃着地瓜,跟他的那温润儒雅的形象极为不符。 黑袍男子看着这个像逃难的难民一般的书生,一口接着一口的吃着手里的地瓜,也不怕噎着自己。 他从地里摘起一个地瓜递给他,书生也顾不上感谢,继续狼吞虎咽的吃着。 他自己也摘起一个地瓜吃着,又将身旁的水壶递给书生。 他接过水壶后一口饮尽,黑袍男子面色顿时阴沉下来,“我还没喝几口呢,你就给喝完了?” 年轻书生面带歉意的看着身前的男子,他实在太渴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黑袍男子看见他的第一眼便知道了他的状态,既然把水壶递给他,自然是做好心理准备的。 他也只是嘴上说说,心里倒没有太多的介意。 黑袍男子手里的一个地瓜还没吃完,年轻书生就已经解决了两个。 书生站起身来,拍了拍双手,而后朝眼前的男子拱手说道:“在下苏如玉,感谢大人的救命之恩,日后若有机会,小子定当涌泉相报。” 涌泉相报吗? 黑袍男子听后陷入了沉思,似乎想起了某个人。 他片刻后便回过神来,对年轻书生所说的涌泉相报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举手之劳,真是很熟悉的感觉。 黑袍男子一边吃着地瓜,一边朝书生打趣道:“我看你小子倒像是个读书人,怎么能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呢。” 年轻书生尴尬的挠着头,嘿嘿的笑着,“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 黑袍男子一脸戏谑的看着他,不叫偷叫什么? 难道叫窃?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18章 无相阁 黑袍男子手中的地瓜还没有吃完,他吃地瓜的姿态跟年轻书生简直是天壤之别。 苏如玉看着他那一股处变不惊的姿态,便觉得这位大人肯定是一个绝世高手,隐居在荒郊野岭,远离尘世纷争。 书生还在感慨黑袍男子心境之高非常人可及,却见黑袍男子突然站起,没有片刻的犹豫,直接就跑了起来。 黑袍男子倒是没忘了他,还回头朝他喊道:“还愣着干嘛,不跑还准备留下来看地呢?” 黑袍男子提醒完便自顾自的溜走了,苏如玉这才发现后面有一个壮汉正朝这边跑来,口中还大声叫唤着“偷瓜贼”之类的话。 苏如玉好像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什么,但现在就算他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了,只能随黑袍男子一起踏上了逃亡之路。 “还好本少爷眼神敏锐,不然可就要被逮住了。” 黑袍男子正是被顾鸿影丢在荒郊野岭的秦念安,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只能一直朝一个方向走着。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发现了一片地瓜地。 更合他心意的是地里还有一个水壶,估计是看瓜的留下的,如此岂不美哉。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地瓜,也没有喝过如此清甜的水。 虽然水壶里剩下一半的水都被那个小子喝了,但至少这一番修整让秦念安宛若获得新生。 既然都能看到人了,那说明距离完全离开这个鬼地方不远了,秦念安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至于那小子,跟他可没多大关系,要是跑得慢被抓到了,那就只能自认倒霉咯。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秦念安终于在经历长时间的跋涉后找到一个村子。 一个不怎么大,但依山傍水,环境令人满意的没话说的村子。 秦念安在村子里四处打听着,村子里的村民展现出来的热情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尤其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婆婆看他满脸风尘的样子,指不定在外漂泊了多久,硬是要邀请他去家里吃一顿好的。 虽然秦念安已经吃了不少地瓜了,但面对这样热情的人实在是不好拒绝。 对,仅仅是因为不好拒绝,才不是真的想吃。 秦念安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面对邀请自然是来者不拒。 从他所了解到的信息来看,与这个江心村离得最近的盛地便是无相阁了。 秦念安听到无相阁后,映入他脑海的便是楚国境内两大凌驾众人之上的势力,这个名号倒是尤为的响亮。 无相阁每年就是这段时间对外招收弟子,秦念安对加入无相阁没有太大的想法,但这一场盛景他自然是要去见识一番的。 秦念安一饱口福后,便向老婆婆告别,顺着她指明的路线前往无相阁。 ………… 一袭黑袍站在无相阁门前,驻足了许久。 正是来观望无相阁招收弟子的秦念安,当他望着眼前那座宏伟壮丽的建筑时,即便是来自秦府的秦少爷,也不免啧啧地赞叹着。 楚国境内凌驾众人之上的势力,江湖三大长安好漂亮的,真的好想去长安看一看啊。” 顾清月一脸惊喜的看着秦念安,眼眸中是按捺不住的激动,仿佛现在的她已经到了长安。 秦念安倒是没有想到,他好不容易捏造出来的假话,她只听进去唯一一个真的。 顾清月的性格让秦念安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很是喜爱,他的手在不经意间向怀中揣了揣,嘴角也是微微上扬。 “再好的地方呆久了也就没有兴趣了,人都是对新鲜事物尤为向往的。” 秦念安呆在长安二十年,对外面的江湖充满了向往,无时无刻不想着出来闯荡一番,而顾清月这个小姑娘却是对长安充满了憧憬。 城内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 无非就是新鲜感作祟。 而他……是新鲜感吗? 如果是新鲜感的话就好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19章 我也不进 无相阁内。 秦念安和顾清月沿路闲谈,很快便到了无相阁的考核场地。 顾清月对无相阁的考核场地很是感兴趣,一颗小脑袋在秦念安眼前晃来晃去,还时不时示意秦念安看向她指的方向。 秦念安对此并不反感,毕竟是个美人儿,放在眼前都很是养眼。 主持这次考核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的身旁还跟着七八个人,应该是从旁协助他的无相阁弟子。 秦念安看见那一条盘了好几个弯、长的有些离谱的队伍,无相阁受欢迎的程度在他心里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他跟着顾清月站到了队伍的末尾,他们前面站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小胖子,模样有几分喜感。 “八品都通过不了?无相阁的考核怎么回事啊?是不是耍我们玩呢?” 站在他们前面的小胖子突然大声叫唤起来。 中年男子脸色有些不悦,但是并没有理会他,继续考核着身前的人。 他身旁的一男一女朝这边走了过来,其中的男子抬手指向胖子,很是不屑的说道:“你这小胖子懂不懂规矩?无相阁内禁止大声喧哗!再说了八品在无相阁算什么东西?” 女子却是皱了皱眉头,但很快便恢复正常,朝着小胖子轻声解释道:“我们无相阁招收弟子不看境界,只注重天赋,所以只要你天赋足够惊艳,就不必担心通过不了考核。” 秦念安见男子年龄与他相差不多,出言却是极为嚣张,忍不住向他质问道:“哈哈哈,八品在无相阁竟然不算东西?那敢问你现在又是什么境界?” “我虽然也是八品,但是我的天赋可不是你们这群臭鱼烂虾能够相比的。” 男子的语调有些许下降,但还是一点也不愿意低头,朝着秦念安争辩道。 秦念安莞尔一笑,从容地说道:“我一个臭鱼烂虾哪懂什么天赋,我只知道八品在无相阁不算东西。” 秦念安的话让男子觉得丢了面子,还想继续争辩,可是女子却丝毫没有给他面子,伸出手阻止了他。 这让秦念安对她的好感大增,拿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向她问道:“这位美丽的姑娘,听说去年云霄殿论道,有位无相阁的弟子一枪断江,不知今日可在阁内?” “公子说的应该是我们无相阁的宋玉清宋师兄,不过自从那次论道之后宋师兄便游历江湖去了,至今都未曾归来。” 女子的话语虽然平淡,但脸上的仰慕之意却是没有隐藏半分。 “那个宋玉清是什么境界啊?不过上次的帝子好像不是他,好像也是个叫宋什么的,据说已经五品了。” 面对小胖子突如其来的话,女子脸色很是不悦,但还是极力的隐藏下去。 秦念安对这个小胖子的情商属实不忍评价,女子对她的宋师兄仰慕之意已经展现的明明白白了,他还要往枪口上撞。 不过也确实提醒了秦念安,帝子好像确实是那个什么大楚宋公子。 “宋师兄在论道之时是六品境界,许久未见我也不敢揣测他现在的境界,至于帝子确实是楚国最近风头最盛的添花郎宋凤华,在论道之时也是六品,并未踏入那道门槛,五品之说应该是江湖人以讹传讹,宋师兄当时也是惜败,今年论道的帝子可就说不准了。” 女子言语中对她的宋师兄可谓是拥护至极,秦念安自然不会像小胖子一样去触霉头,附和女子说道:“那今年云霄论道我可要一睹无相阁宋兄的风采了。” 女子对秦念安的回答很是满意,解决完这边问题的他们便向考核的方向走了回去。 小胖子对秦念安的出言相助十分感激,很是主动的与秦念安二人交谈了起来。 秦念安从交谈中得知这个小胖子叫徐子越,来自徽州。 徐子越虽然很感激秦念安的出言相助,但他对站在秦念安旁边的顾清月更感兴趣,话里话外没几句就把话题扯向顾清月。 秦念安对他的小举动并不反感,只是无奈的笑着,果然美女到哪都受欢迎。 只是顾清月对他的话题貌似并不感兴趣,她就喜欢缠着秦念安问一些关于长安的事情。 长安和徽州,这算是出生带来的优势吗? 秦念安看着徐子越那张苦闷的脸,有些忍俊不禁。 顾清月好像没有意识到那么多,还一直把长安挂在嘴边,看来她只是单纯的喜欢长安而已。 考核的队伍一直在向前拉进着,过了许久才轮到了徐子越。 小胖子昂首挺胸,自信满满的走向前去,中年男子对他进行了一番测试,最后只是冲他摇摇头,小胖子只能耷拉着脑袋走了回来。 秦念安本来准备安慰一下小胖子,可他看见本该接在小胖子后面的顾清月一直没有动静,便疑惑的走到了她的身旁。 秦念安看见顾清月紧紧的攥着衣角,显得很是紧张,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轻松点。 顾清月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去,经过跟小胖子相差不多的测试后,中年男子的表现却跟之前不一样,他跟顾清月说了几句话后,顾清月便兴致冲冲的跑了回来。 看她这副表情,秦念安便知道她通过了考核,顾清月也是不出所料的向他诉说心中的喜悦。 这让徐子越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脸都不知道垮成什么样了。 轮到秦念安考核的时候,中年男子的眉头紧锁,他居然探查不到眼前男子的情况,只能发现他有着九品的境界,这样让他怎么宣布考核结果。 总不能让参加考核的人笑话堂堂无相阁长老居然连一个年轻小伙子的情况都探查不了。 那样的话他颜面何在,无相阁的颜面何在,他只能无奈的朝秦念安摇摇头。 秦念安面对这个结果有些意外,但他的神色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只是有些纳闷,难道自己连天赋都退步了? 倒是顾清月的神色有些奇怪,经过好一会的思索,仿佛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最终向秦念安说道:“既然大哥哥进不了无相阁,那你带我去长安看一看吧!我可喜欢长安了!” “去什么长安,你不是通过考核,应该准备加入无相阁了吗?” “大哥哥你都不进无相阁,那我也不进了。” “既然你们都不进,那这无相阁我也不进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20章 临时换人 秦念安一脸笑意的看着这两个人,他不进无相阁是因为没有通过考核,根本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 顾清月说他不进无相阁倒是给足了他面子,但她自己不进无相阁却很是出乎秦念安的意料。 这个小姑娘的性子秦念安也是差不多摸清楚了,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随着性子来的任性小公主。 至于徐子越,这个小胖子很是机灵,一眼便发现了台阶,连忙走了下来。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秦念安可管不着。 但是顾清月居然让他带她去长安,秦念安怎么可能答应这种事情,他可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秦念安正准备反驳顾清月的话,目光突然瞥见徐子越呆呆的看着前方。 他好奇的将目光移了过去,看见一个男子气势汹汹的向这边走来。 正是之前嘲讽小胖子的那位。 他大步的朝这边走来,很快便走到距离秦念安六尺左右的位置,眼神中满是挑衅。 秦念安很是好奇这个人想搞什么花样,目光直直的对上他挑衅的眼神。 顾清月和徐子越见情况不对,一左一右的站到了秦念安的身旁。 男子看着秦念安那戏谑的表情,心中的愤怒比之前更为强烈,直接出言嘲讽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嚣张的资本呢,没想到连考核都通过不了,果然臭鱼烂虾即使嘴硬了一点,但还是改变不了臭鱼烂虾的本质。” 徐子越听完他说的话后,心里很想去反驳,但他是真的连考核都通过不了,他想反驳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顾清月也看不惯他那一副嚣张的嘴脸,立刻朝他说道:“我们只是看不上无相阁而已,这个破地方有什么好的。” 男子没有理会顾清月,目光死死的盯着秦念安,继续说道:“这个小姑娘倒是有点资本,可你小子是真不行啊,要躲在女人后面吃软饭?” 这边的冲突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一大群人好奇的朝这边走了过来,这些围观的人一层接着一层,把场地围的水泄不通。 “这边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男的是无相阁的舒明镜吧?” “就是他,他爹可是无相阁的长老。” “原来是他啊,倒是可惜他爹一世威名,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据说进无相阁还走了后门呢。” “嘘,小点声,这话你也敢说,该可惜的是那漂亮的小姑娘,被他盯上可要遭罪了。” “……” 舒明镜咬紧牙齿,手紧紧的攥着,这群人可真是不知好歹,但他只能装出一副没听见的样子,将心中积郁的怒气都转向秦念安。 秦念安听着围观人群的讨论,脸上的戏谑更是毫不遮掩,“看来你小子连女人的软饭都没得吃,只能啃啃家里的老本咯。” 秦念安的话直接戳在舒明镜的痛处,将他的伤口赤裸裸的扒开。 他径直的向秦念安走近,步步紧逼,不一会儿便站到秦念安身前,四目相对,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秦念安一步不曾后退,眼神也不曾躲让。 二人针锋相对。 围观的人群皆是屏住呼吸,没有人继续发出声音,都聚精会神的观察着场上的情况。 “你要是觉得自己还算个男人,不妨跟我比试一番,我会让你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臭鱼烂虾永远是成不了气候的。” 舒明镜直接了当的表明来意,向秦念安宣战,他可是清清楚楚的从考核长老嘴里得知,秦念安只有九品的境界。 如此低微的修为,怎么敢嘲讽他的,虽然他的八品不是特别稳固,但对付这样一个小角色足够用了。 秦念安不由得笑了起来,从容不迫的说道:“我算不算男人,也是你配决定的?” 舒明镜见秦念安有点退缩的意思,紧逼着他说道:“这么说的话,就是你不敢接受比试了?” 秦念安伸出手,按在舒明镜的肩膀上,手臂一使劲,便狠狠的按了下去,舒明镜迫于压力不得不弯曲着腿。 秦念安接着便不紧不慢的回答道:“怎么不敢,我会让你知道你是多么不争气的。” 他就这般俯视着舒明镜,这种姿态使得舒明镜心里非常不爽,虽然他话里话外都在揭自己的伤口,但至少他答应了比试。 他会让这小子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的,何况这小子还这般自爆底牌,要是比试时自己不注意还真会吃这股蛮力的亏。 舒明镜想到这里心里舒服多了,真是一个单纯的废物。 秦念安早早便在心里权衡着,他从九品的时候能打败九品的老天师,现在他已经踏入九品,打一个不争气的八品应该不成问题。 舒明镜一把撇开秦念安的手,看了一眼秦念安,便向着围观人群的边缘走去。 “这小子要倒大霉啊,八品再不争气也是八品啊,怎么是一个九品能抗衡的。” “年少轻狂,说到底还是没吃过亏,这回吃点亏下回就会长记性了。” “……” 秦念安对围观人的话毫不在意,他现在在意的是顾清月看着他时疑惑的表情。 她还没有开口,秦念安便知道她想问什么,无非就是之前自己说修为已经是八品,怎么又变成九品了。 他朝顾清月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拭目以待。 徐子越没有看懂两人之间在交流着什么,见顾清月满脸轻松的表情,很是好奇她为什么不担心秦念安。 顾清月也没有向他解释,小姑娘对秦念安表现的很是信任,既然他让自己期待着,她就根本不担心他会输。 围观的人群都缓缓后退几步,给了他们两个让出足够大的场地。 舒明镜脸上的自信毫不掩饰,拔出腰间佩剑,直勾勾的指向秦念安。 围观群众对他脸上露出的自信也是没有一点意外,哪个八品对上九品还能不自信,都抱着我上我也行的心态。 秦念安摘下腰间的青萍剑,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下将它递向身旁的顾清月。 顾清月虽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接了过去。 围观的人群一下闹腾了起来。 这是闹的哪出? 难道是认怂了吗? 临时换人?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21章 四拳 场面一度混乱。 舒明镜看着眼前这一幕迷惑操作,也是不由得放声大笑,“怎么?不敢打了?准备躲在女人后面?” 秦念安没有回应他,先是伸了个懒腰,活动着自己的筋骨,随后示意顾清月退下去。 顾清月先是看了看手中的青萍剑,然后便很是信任的朝围观人群那边走去。 秦念安的目光在确认顾清月离场后便收了回来,转身面对着舒明镜。 舒明镜貌似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他还是不敢确认,带着疑惑朝秦念安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念安微微撇嘴,神色平淡,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感觉对付你,用不上剑。” 所有围观的人全部哗然。 “这小子这么狂妄的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只能说江湖阅历太少了。” “???” “看似是他让了舒明镜一把剑,其实不然,这样输了便有借口说是没用剑的原因了。” 众人听后皆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虽然有些离谱,但确实有点道理。 舒明镜脸色瞬间便轻松下来,他对这些小把戏可一点也不在乎,输了便是输了,谁管你用不用武器。 秦念安的行为在他眼里无疑是自掘坟墓。 舒明镜手持长剑,身影朝秦念安疾掠而去,“快点结束吧,对付你这种废物,真是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面对呼啸而来的剑风,秦念安五指紧握,捏紧成拳,站在原地等待着他来到自己身前。 砰! 舒明镜刚到的一瞬间,前方的秦念安身子微微一侧,一拳直接朝着他的胸膛挥去。 舒明镜的反应倒是不慢,手腕一转便将长剑横在身前,挡住秦念安的关键一击。 见秦念安的拳头无法突破长剑的防线,舒明镜不由得冷笑,还以为有多大的本事,没想到仅仅只是虚张声势。 就在舒明镜这般想着的时候,秦念安又是一拳朝着长剑打去。 砰! 舒明镜体力有些不支,缓缓地朝身后滑了一段距离。 他本来可以不接这一拳的,可是这么多人看着,他堂堂八品打一个九品,居然还要避其锋芒,说出去都嫌丢人。 秦念安心里正疑惑着,脚下的步伐都准备好紧跟着他后退的路线了,他居然硬接下这一拳。 剑是这么用的吗?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砰!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舒明镜感觉到胸膛传来的剧痛,他的剑,被秦念安的第三拳硬生生折断了。 与此同时,舒明镜的身体一步步的往后退,这已经达到他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已经到了不退不行的地步。 秦念安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紧跟着舒明镜后退的步伐,“该结束了,对付你这种不争气的家伙,真是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砰! 秦念安话语结束的同时,他的第四拳挥了出去,不留任何余地的轰在舒明镜的身体上。 舒明镜的身躯应声而飞,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还一直划到围观人群的脚边。 围观人群直愣愣的盯着舒明镜被击飞的身体,他们都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场面陷入到一种诡异的寂静里,时不时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安静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随即便被之前的哗然取代。 “这是什么情况啊?” “四拳就败了?这也叫八品,真给八品丢脸啊。” “果然是走后门的,还真就一副走后门的样子。” “走后门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是这也太丢无相阁的脸了吧?” “……” 围观的众人并没有将胜利归结到秦念安的强大上去,而是质疑起舒明镜八品的真实性。 秦念安对他们的争论并不感兴趣,他转过身,朝着顾清月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顾清月也是小跑着迎上来,将手中的青萍剑递回给秦念安。 秦念安接过剑,将其重新佩于腰间,随后朝顾清月得意的笑了笑。 顾清月看着他那一副得意的模样,也是弯眉浅笑,“大哥哥你好厉害啊,几拳就解决了那个讨厌的家伙,我之前还以为你说的八品是在骗我呢。” 秦念安低头望着顾清月,她的脸上满是崇拜的表情,敢情她还认为是围观的人在说假话,秦念安在她心中已经是八品了。 他自然也不好去解释什么,就这么看着她。 顾清月摆出这一副可爱的样子,秦念安竟然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 她的身子猛的僵硬了一下,秦念安好似没有感觉到一般,手里的动作还没有停止。 顾清月最后还是没有选择躲开,身体也是缓缓的放松下来,惹得秦念安心神荡漾。 真是一个迷人的小妖精。 秦念安情不自禁的感叹到,他自己也没想到会习惯性的伸出手,可以见得这小姑娘的魅力到底有多大。 “董大哥,你真的是太猛了,刚刚那几拳真的帅炸了,能不能教教我。” 不解风情的小胖子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顾清月被吓得连忙后退了几步。 秦念安一边在心里暗暗的骂着徐子越,一边将悬空的手收了回来。 他转头便看见小胖子一副崇拜的模样,秦念安虽然很享受这种感觉,但他的评价是完全不如顾清月。 “好好练你的剑就行,没事学什么拳,打拳哪里有耍剑帅。” 秦念安三言两语便打消了徐子越想学拳的想法,倒不是他想藏私,这套拳法根本就不属于他,他总不能代替董南冠来做决定吧,虽然他现在也是董南冠。 欸?董南冠能代替董南冠做决定吗? 秦念安不禁陷入沉思,他的思绪还没持续多久就被打断了。 “这次不算,是我大意了,没有躲。” 面色惨白的舒明镜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体还在忍不住的颤抖着,嘴上继续说道:“要是认真与你交手,我不可能输的。” 秦念安觉得很是好笑,全身上下看不出来哪里硬,就连剑都不够硬,唯独这嘴,倒是硬的很。 他抖了抖身上的黑袍,转过身再次面对着舒明镜,咧着嘴,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这时考核台上的中年男子忽然身影一闪,转眼间便站到了舒明镜的身前。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22章 断剑入鞘 中年男子就站在那里,散发出的气场很是强烈。 秦念安面色沉重的看着眼前的考核长老,他这是不是在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一个能作为三大的话后,那颗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不过这个钟长老居然完全不按自己设计的剧本走,他不应该展现出护犊子的一面,来质问自己吗? 无相阁居然这般讲道理,秦念安也是不由得高看这三大顶尖门派一眼。 在秦念安内心满是感慨的时刻,舒明镜的一番操作让他忍俊不禁,明显是把钟长老架在了一个进退不能的位置。 既然钟长老是个讲道理的人,那他秦念安自然不会这么小心眼。 秦念安拱手向中年男子说道:“钟长老不必动怒,小子能与无相阁的弟子切磋一番,自然是荣幸之至,道歉什么的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见秦念安放低姿态,给了他一个台阶,他也就不再追究这件事,身影朝考核台上飞去,“考核继续。” 看热闹虽然很有意思,但来无相阁参加考核的目的自然是加入无相阁,听到钟长老的话后,围观人群也是即刻便散去,继续排起考核的长队。 秦念安见众人散去,瞬间便没了兴致,过程虽然出乎意料,但至少结果是好的。 他转头看向顾清月那双依然攥着他衣角的小手,顾清月注意到他的目光,瞬间便将手缩了回去。 他观察着顾清月一脸害羞的窘态,不错,很符合他的心意,他很喜欢。 但顾清月在这种情况下不会慌忙的低下头去,而是目光直直的跟他对视着。 他再次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没等顾清月反应过来便收了回去,如释重负的笑了出声。 秦念安没有再去理会那个双眼无神的舒明镜,径直走向了无相阁的大门。 顾清月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倒是徐子越临走之前还不忘朝舒明镜竖起中指。 小胖子一步三回头,回头便朝舒明镜竖起他的中指,他可不管舒明镜能不能注意到他的动作,只要自己心情愉悦了便好。 等到三人完全离开,舒明镜方才回过神来,他一手撑住地面,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 他的面色还略显苍白,抬头环顾四周,已经没有人再关注他了。 笑话已经看够了,一个失败者又能博取到谁的同情呢。 他弯下腰,伸出手捡起那柄只剩一半的长剑,断剑入鞘,重新佩于腰间。 舒明镜是一个失败者。 他接受了。 但这柄剑不应该是失败者。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23章 诱骗少女 一袭黑袍再次站在无相阁门前,只是这次比之前多了两个身影。 秦念安现在是怎么都不可能回长安的,自然也不可能带着顾清月回长安。 所以他现在应该做的是劝她回家或者加入无相阁,他刚想向她表明这个问题,一阵饥饿感涌上心头。 他又想起来他已经身无分文了,顾清月这个小姑娘看样子便知道家境不一般,带上她是不是能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 这样一个诱骗少女的计划在秦念安脑海中渐渐成形,他之前根本没想过有这么一天,堂堂秦少爷居然要靠这种方法维持生计,跟之前一掷千金的形象完全不符。 他现在很想知道,那些江湖侠客的银子到底是哪里来的,难道成了高手吃东西便不用花钱了? 他的江湖之行怎么和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居然会被钱逼到这种地步,碎银几两,难倒多少英雄好汉。 为什么他的江湖会这么可悲,可悲归可悲,这个诱骗少女的计划必须得执行了,不然今天的晚饭可没有着落了。 秦念安酝酿了一会情绪,随即转过身,目光真诚的看向顾清月,“清月妹妹,你之前说想跟我回长安?” 顾清月听后面露欣喜之色,迅速的点了点头。 秦念安接着说道:“我看你这一身装扮倒是奢华,家里不是什么小家小户吧?小姐出门身旁都没有侍卫,所以你这次出门应该没和家里人商量过吧?是不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顾清月见秦念安有理有据的质问她,不由得有些着急,张嘴想要反驳,但又不知道怎么去反驳,他说的好像确实是她现在的真实情况。 如果自己承认了,他是不是要劝自己回家,可是她是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还没逛够呢,怎么能就这么回去。 秦念安看着顾清月着急的样子,并不急着进行自己的计划,得让她充分的认识到自己不想回去的心理,这样随便带她去哪里她应该都能接受了,如此他便能顺水推舟的实施计划。 徐子越发现两个人都没有继续说话,觉得有些奇怪,出声问道:“这是干嘛呢?打哑谜呢?偷跑出来便偷跑出来,有什么大不了的,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想去哪里自然得去,我们总不能劝你回去吧?你说对吧,董大哥。” 对? 对你大头鬼! 如果不是不合时宜,秦念安真想给这小胖子来上一拳,让他知道到底对不对。 但是现在徐子越这么说了,秦念安自然不好说反驳的话,“是这样的,想去哪里自然得去一次,不然白跑出来了。” 这一句话一说出口,瞬间便解开了顾清月的心结。 解开心结的顾清月面带期待之色,直勾勾的望着秦念安,“那我想去长安,大哥哥你能不能带我去?” 秦念安还不死心,试图改变她的想法,缓缓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想去长安呢?仅仅是因为长安漂亮吗?” 顾清月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道:“是啊,因为听说长安很漂亮。” 秦念安顺着她的意思继续问道:“可是比长安漂亮的地方还有很多,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看看呢?” 顾清月没有明白秦念安的意图,觉得他的问题有些奇怪,为什么要去别的地方看看,他不愿意带着自己去长安吗? 难道大哥哥很讨厌自己? 顾清月想到这里,嘟着小嘴满脸委屈,秦念安看着她这一副表情,不由得感觉到奇怪,难道自己说错话了?好像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吧? 徐子越也不清楚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女为什么突然就委屈了起来,想开口安慰,但又实在不知道缘由,不知从何开口。 一个少女满脸委屈,两个男子无动于衷。 一个年轻男子从无相阁内走出,脸上的落寞毫不隐藏,应该是考核没有通过失望而归的人,看到眼前这一幕,情不自禁的发出感慨,“无相阁进不了就算了,连女孩子都哄不好,小心以后找不到老婆。” 年轻男子说完便快步离开,他说出这番话完全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可不想等他们反应过来后找自己麻烦,那个黑袍男子的拳法他可是见识过的,挨两下绝对讨不到好。 秦念安和徐子越转过头看去的时候,年轻男子已经不知道跑出多远的距离了。 秦念安可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没有理会他,将目光重新放回到顾清月的身上。 不想还行,越想越气,要是自己有蓝衣女子那样的身法,早就追上去给他来两拳了。 秦念安没有把握能追上他,只能做一个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顾清月听到年轻男子的话后,也不好意思继续摆出一副委屈的姿态。 她抬起头,眼神与秦念安的目光相聚,她直愣愣的看着他,刚收起来的委屈又偷跑出来了,拦都拦不住。 顾清月再次露出委屈的表情打了秦念安一个措手不及,这都什么事啊,本少爷的人格魅力这么不行了吗?连诱骗一个少女都这么困难吗? 秦念安终于忍不住问道:“清月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还是徐子越这小胖子碍着你眼了吗?我帮你教训教训他。” 说着秦念安就一拳挥向徐子越,小胖子面对突如其来的一拳,完全没有防备,脑袋硬生生挨了秦念安一拳。 徐子越揉了揉脑袋,也是一脸委屈的望向秦念安。 秦念安丝毫不理会,徐子越在心里暗暗的骂着见色忘义的家伙。 顾清月看见眼前滑稽的一幕,也是忍不住笑出声。 秦念安见这一拳有效果,又抬起手,准备再给小胖子来一拳。 “别别别,两位大哥大姐,你们有事说事,有矛盾就好好调解,有什么话都可以好好说的嘛,别动不动拿一个小人物出气啊。” 徐子越已经挨了一拳,对秦念安早有防备,见他抬手的动作便连忙制止。 随后小胖子转头看向顾清月,对其说道:“大姐,您先来,您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 徐子越可不想再挨一拳,于是便充当起了和事佬。 顾清月收起脸上的表情,严肃的朝秦念安问道:“你为什么讨厌我?” 秦念安被顾清月给问住了,心里默默的想着自己为什么讨厌她。 顾清月这么漂亮一个小姑娘,可爱不说,看样子还特别有钱。 所以顾清月哪里不好? 自己为什么讨厌她? 为什么讨厌顾清月? 欸? 不对,自己什么时候说讨厌她了? 自己明明是想把她诱拐到身边,怎么会讨厌她。 完全不符合逻辑啊?差点被这小姑娘给带偏了,她这是个什么脑回路。 秦念安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他是真没有理解这个小姑娘的意思,主动询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讨厌你了,我怎么不知道。” 顾清月看着秦念安无辜的表情,有些许动摇,但似乎又觉得他是在说谎,不是讨厌自己怎么会不愿意带自己去长安呢? 顾清月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秦念安,似乎想要看破他内心的想法,“你为什么不愿意带我去长安?” “我没说不愿意带你去长安,我说的是比长安漂亮的地方还有很多,为什么不去更漂亮的地方看看呢。” 秦念安继续辩解着,他是真没有想到就这么普通的一句话,在她眼里就变成了讨厌她,这到底是怎么转变过去的,他真的很难理解顾清月的逻辑。 顾清月还是不愿意松口,“更漂亮的地方也可以去,但是我们要先去长安。” “我就是从长安出来的,长安漂不漂亮我不知道吗?长安真的没多好的。” 秦念安理解不了顾清月对长安的执念,企图改变她的想法。 顾清月依然固执的说道:“书上明明把长安写的很好,书怎么可能会骗我。” 顾清月还一句一句的罗列出她在书上看到的长安。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 长安白日照春空,绿杨结烟垂袅风。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五香车。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 秦念安听着她一句接着一句的回忆书中的长安,很多甚至他根本就没有听过,看来这小姑娘躲在家里的时候真没少看书,跟她比起来自己愈发显得不学无术了。 虽然长安确实没书里写的那么好,但秦念安现在倒是不忍心向她揭穿这个真相了,有时候天真一些也是好的。 秦念安迫不得已的告诉她:“没错,你说的都是对的,长安确实很好。但是我跟你一样,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所以我并不是因为讨厌你才不带你去长安的,我好不容易跑出来,总不能这样就回去了,你想想你自己,你也不愿意这样就回去吧?” 他堂堂八尺男儿,出个家门居然都要用逃的,说出去都让人笑话,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根本才不会出此下策。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现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有人会知道秦家少爷需要到这种地步。 他现在可是董南冠。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24章 听雪堂 楚国,天机城。 一座酒楼内。 两男一女端坐在桌旁,三个人的目光都盯着桌上仅有的半盘菜,场面略显寒酸。 其中一个小胖子伸出筷子想要夹菜,却被身旁的黑袍男子一筷子给打了回去。 对面一位身穿长裙的少女见到这副场景,莞尔一笑,少女露出的笑容,将她的形象衬托的更加迷人。 “董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呢?明明花的是我的钱,怎么能不让我先吃饱呢?” 小胖子无聊的转动手中的筷子,惆怅的继续说道:“你们两个怎么能混到这种地步?兜里居然掏不出来一文钱,我要是混成你们这样,还不如死了得了。” 三人正是刚从无相阁出来的秦念安等人,当时顾清月听完秦念安的解释后,表示十分理解他的处境,也就不再坚持要去长安了。 秦念安便顺水推舟的邀请她一同看看江湖的其他美景,顾清月欣然答应。 至于徐子越不知道是崇拜他的董大哥还是觉得顾清月这个小姑娘长得漂亮,也是嚷嚷着要一同游历江湖。 顾清月性格活泼,喜欢热闹,对徐子越的加入自然是欢迎之至,即使秦念安对这个小胖子不太感兴趣,但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出言拒绝。 如此便组成了现在的队伍,而他们第一站的目标,就是天机城的酒楼。 秦念安本来是一副神色自得的模样,可当三人坐在酒楼内时,他才知道顾清月也是一个身无分文的可怜人。 秦念安目瞪口呆,很不理解的问道:“你一个家世不错的大小姐从家里跑出来,怎么会沦落到身无分文的地步?” 顾清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轻声解释道:“我这不是出门太急了嘛,忘了这回事了。” 秦念安眉头紧锁,仍是不死心的问道:“那你自从家里逃出来后,到底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啊?” 顾清月一脸呆萌,没有理解秦念安想要表达的意思。 秦念安看着顾清月那张漂亮的脸蛋,很可爱,但可爱并不能当饭吃。 “身无分文的你——” 秦念安边说边伸出手指着坐在对面的少女,少女好奇的跟着伸出手指着自己,“我?” 秦念安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在途中是通过什么途径获取食物,才能坚持来到无相阁的。” 眼见少女陷入沉思,秦念安才松了一口气,这小姑娘的理解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差啊。 在顾清月沉思的时候,秦念安也没有闲着,他很好奇眼前少女的生存方式。 总不能和他一样到处偷吧? 也不可能别人见她长得漂亮,吃饭都不收钱吧? 难道她的家世远比他想的更加庞大,即使偷偷逃出来,也有人暗中帮助她? “获取食物吗?我好像没有欸。” 顾清月深思熟虑的回答让秦念安大吃一惊,哪有不吃饭能活下来的人,这小姑娘也忒不实诚了吧。 秦念安满是质疑的看着顾清月,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问题,她连忙纠正道:“我早上才刚溜出来,所以没考虑到这些问题。” 这番话了,秦念安才相信她,但脸上的落寞怎么也藏不住。 他好不容易骗来的小姑娘,居然一点帮助也没有,这不纯纯白费功夫吗? 最后还是徐子越这个小胖子从兜里掏出仅剩不多的碎银,点了那么一盘菜。 秦念安对他的吝啬很是不满,说尽了好话也不能让小胖子再掏出兜里的银子。 徐子越一直秉持着能省则省的原则,过日子精打细算的,身上的每一两银子都在计划里,一盘能解决的事情绝对不点两盘,秦念安对他做法的评价是“活得好不自在”。 秦念安仍是不死心,继续劝道:“江湖不该是鲜衣怒马吗?你这般行走江湖让人知道肯定得笑话你。” 徐子越挠了挠脑袋,带着笑意说道:“江湖也得生活,几两银子来之不易,省着点也不怕别人笑话。” “你这也叫生活?你要是愿意把你的银子分我一些,等我回到长安,便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生活,保管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等到那天你可别忘了今天说的话,好好对比一下什么叫生活,如果你这也叫生活,那我便是身在人间仙境了。” 秦念安拿出最后的底牌,必须得拿下身旁的这个小胖子,堂堂秦少爷,怎么能连这种小胖子都搞不定。 没曾想的是,徐子越笑的更开心了,“董大哥,你可别逗我了,就你还身在人间仙境,瞅你那衣服料子还不如我呢。还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那你兜里怎么掏不出一两银子,别跟我说和莫姑娘一样,出门忘记带了,看见门口那条狗了吗?它都不信。” 徐子越说着还朝门口指了指,好巧不巧的是,那条狗刚好朝他叫了一声,似乎真在说着不信。 秦念安现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郁闷来形容了,真的是没法说理,这搁谁身上也没人愿意信,总不能告诉他自己被一个邋遢老头洗劫了吧?说出去秦念安自己都嫌丢人。 本来秦念安已经认命,一盘菜便一盘菜,分一分还有点吃头,没想到菜刚上来,就被小胖子直接干掉了一半。 干掉一半也就算了,他居然还伸筷子,这秦念安哪里能忍,再让他吃下去,菜渣子都剩不下了,于是他果断一筷子把他打了回去。 面对徐子越的嘲讽,秦念安丝毫不理会,自顾自的与顾清月分着剩下的半盘菜。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秦念安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酒楼门口站着两个年轻男子,其中一人,尤为引人注目,一身赤色的暗花凤纹长袍,一头乌发用红色丝带随意的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很自然的带给人一种风流潇洒的感觉。 一袭赤袍,临风而立,龙眉凤目,一只微微抬起的手中还握着一把折扇。 男子手腕轻轻一甩,折扇的面貌哗然呈现在众人眼里,底色呈金黄,折扇上没有那么多花哨的画面,只是单刻着一个鲜红的“凤”字。 一把刻字折扇,再加上他那一张原本就俊逸若仙的面孔,几乎吸引了整个酒楼的目光。 男子身旁的另一个人,无论是相貌还是气度,有珠玉在前,就显得很是普通了。 这么大的排场,跟自己在长安时倒是有的一比。 秦念安正在回想当初自己意气风发的时候,赤袍男子却是径直走向他这边。 秦念安不知道这个贵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着他一步步的朝着这边靠近,也是渐渐的警惕起来。 赤袍男子仅仅只看了秦念安一眼,便直接绕了过去,走到顾清月身边,柔声说道:“见姑娘你生的花容月貌,在下斗胆,前来请教芳名。” 顾清月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长相俊逸的公子居然是冲着她来的,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赤袍男子没有得到顾清月的回应,也不着急,面带微笑的看着她,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折扇,倒是羡煞酒楼中的女子。 秦念安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赤袍男子开口后,脸上突然浮起一条黑线,面色不善的盯着他。 居然有人敢把主意打到本少爷身边的女人头上,他秦念安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即使顾清月不是他的女人。 即使这里不是长安城,而是天机城。 即使他现在不是秦念安,而是董南冠。 但他仍然忍受不了赤袍男子的行为。 顾清月可是他好不容易骗过来的,就算跟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同,但至少现在跟在他的身边。 秦府内有这么一处地方,唤作听雪堂。 居住在听雪堂内的除了秦念安,其余皆是容貌上乘的女子。 这些女子倒不是秦念安自己寻来的,大多都是一些想要巴结秦家的势力,将家族中容貌上乘的女子作为礼物,用来讨好秦念安,巩固自家势力在长安的地位。 余下的便是仰慕秦念安,自个寻上门的女子。自从听闻秦少爷收留了一位女子后,来到秦府渴望被秦少爷看上的女子便络绎不绝。 虽然秦念安纨绔子弟的名声在长安可谓是人尽皆知,但他作为秦家独子,相貌又是翩翩若仙,家世相貌兼备,不知惹得多少姑娘芳心暗许。 更重要的是秦少爷极其护短,在长安要是有人敢把念头打在听雪堂的人身上,不论对错,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在秦念安的观念里,他的人就算有错,也该由他自己来管教,旁人有什么资格来代替他行事? 何况秦念安自己对听雪堂中女子很是包容,她们大多都是家族中的棋子,有用才有价值,无用便可弃之。 这样的家族能算她们的家吗? 秦府虽然比不得长安皇宫,但也不小。 听雪堂在秦府算不上多大,但也不小。 至少能容得下这些女子,给她们一个勉强能算作家的地方。 记得晁叔告诉过他,征战这么多年,发现这个世道对女子实在说不上友好,尤其是漂亮的女子。 秦念安没有改变世道的能力,对于这些女子,他能做的只有自己能多善待一分便多善待一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25章 眼神 眼前这个赤袍男子完全没把秦念安当回事,只是撇了他一眼,便直接找上了顾清月,这种事情他秦念安怎么可能能忍得了。 秦念安直接站起身,走到顾清月身旁,将赤袍男子与顾清月隔开,随后说道:“这位——在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赤袍男子面不改色,依旧从容,“在下宋凤华,单纯仰慕这位姑娘的芳容而已。” 此言一出,酒楼里瞬间炸开了锅,宋凤华何许人也,及冠入五品,大楚添花郎,云霄帝子,每个身份都让他声名远扬。 对于这种传奇人物,许多人都懊恼自己去年未曾前去一观云霄论道,一睹宋公子真容。 错过了那一次,寻常人哪还有机会一睹真容,谁曾想在一座酒楼里刚好就碰上了,真是荣幸之至。 整个酒楼里倒是没人怀疑他身份的真实性,毕竟赤袍男子展现出来的风度完全配得上宋凤华这个名号。 秦念安也没想到随便在一个酒楼里便撞上了这个大楚添花郎,而且自己还与他站在了对立面,这该说荣幸还是不幸呢。 秦念安不会因为这个名号而退缩,自己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能够阻止,别说仅仅只是大楚添花郎,就是对面站着的是大楚皇帝,他也不会后退一步。 更何况他是宋凤华,这种人物一般都很注重自己的名声,但他秦念安不一样。 他们敢做的,秦念安也敢,他们不敢做的,秦念安还是敢。 他们拿什么跟他秦念安斗。 秦念安伸出手,直接搂过顾清月的肩头,顾清月刚开始还轻微的挣扎了一下,见秦念安没有松手的意思,也知道自己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干脆闭上眼睛,安静了下来。 在众人眼里倒颇有一番小鸟依人的韵味,也由不得他们不好奇这个黑袍男子的身份,居然敢和大名鼎鼎的宋凤华对着干,怎么说都不应该是一个岌岌无名的小人物。 秦念安得意的与宋凤华对视着,随即开口道:“在下,不是我说你啊,仰慕便仰慕着,我可管不着,但你没必要过来问个名字吧?这我可接受不了。” 宋凤华依旧没有动容,眼神平静的回答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遇见而不过问,实乃人生一大遗憾。” 秦念安目光中的侵略性很强,似乎想要看穿眼前的赤袍男子,“君子?那不知道在下既然作为君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君子不夺人所好?” 宋凤华面对眼前黑袍男子的舌剑唇枪,不以为意,手腕再次轻轻一甩,“啪”的一声合上了那把刻字折扇,不紧不慢的说道:“君子甚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不欺于心。在下只是见了这位姑娘便心生欢喜,没曾想唐突佳人,是乃吾之过也。” 说完宋凤华便直接转身离去,朝着之前同自己一同进酒楼的同伴那边走去,两人一同走向酒楼的二楼,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于是酒楼里其余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个黑袍男子所吸引,黑袍男子一脸淡然,似乎丝毫不担心宋凤华的报复。 对于他的来历众人也是议论纷纷,有人说他是当今皇上的私生子,有人说是朝中大臣的独子,也有人认为他是一位名声不显的江湖高手…… 对于旁人的议论,秦念安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在长安的时候对舆论早已经习以为常,现在他的内心自然是毫无波澜。 此时的秦念安仍是惦记着已经上楼的宋凤华,自然不会是什么带着善意的惦记,他正觉得宋凤华之前那句文邹邹的话太过矫揉造作,看来这种人都不太喜欢正常说话,让他来评价就是爱显摆。 秦念安无奈的摇摇头,便不再去想那个让人看着心烦的家伙,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被自己揽在怀里的顾清月,眼睛还紧闭着,一双睫毛微微颤抖。 此情此景,秦念安按耐不住的伸出手,覆盖在她白皙的脸庞上,顾清月蓦然睁开眼,眼珠子不停的转动,环顾着四周,才发现之前那个赤袍男子已经离去。 顾清月挣脱开秦念安搂住自己肩头的手,白润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晕,两只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秦念安。 顾清月展现出的楚楚可怜,非但没有让秦念安生出愧疚,反而更加符合他的心意。 秦念安再次伸出手,这次直接捏了捏她的脸,顾清月有些许愤愤不平,抬起手作势要打向秦念安。 秦念安早有预料,捏完便直接跑回原来的位置,不给顾清月任何机会。 手感还不错。 这是秦念安的心里话,自然做不得假,他倒是没来由的想到了莫姑娘,她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会把头埋得死死的吧。 正当秦念安分神的时候,一股来自头到底还是小姑娘,被秦念安拿捏的死死的,直接跑回了自己的位置。 顾清月回到座位后,后知后觉的她才反应过来,气鼓鼓的看着秦念安,秦念安回应给她的是一个善意的微笑。 他们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落入徐子越的眼里,小胖子觉得自己一点存在感也没有,忍不住朝秦念安开口问道:“董大哥,那个穿红衣服的人可是宋凤华,你怎么敢和他对着干的?” 秦念安不屑的说道:“宋凤华?他是个什么人物?” 秦念安的目标可是天下第一,超越一个区区宋凤华,在他眼里不过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宋凤华可是六品啊!大楚添花郎,云霄帝子,之前在无相阁你不是问过吗?” 徐子越天真的以为秦念安真的忘记宋凤华是什么人物了,连忙向他解释着宋凤华的身份。 秦念安没有回应这个有些天真的小胖子,对面的顾清月也是掩嘴轻声笑着,她能听出来秦念安的意思,虽然不清楚他的自信来源于哪里。 徐子越先是看了看没有理会他的秦念安,然后看了看不知道在笑什么的顾清月,他有些迷茫,呆呆的挠挠头,他实在没有理解他们的意思。 ………… 酒楼二楼。 宋凤华和一同上楼的同伴坐在一个雅间内,男子端起酒壶将身前的杯子倒满,而后一口饮尽,“真没想到你宋凤华也有吃瘪的时候,差点以为你无所不能了。” 宋凤华两指捏住身前的茶杯,移至嘴边,浅浅的抿了一口,“这世上哪有无所不能的人,只要是人,都会被一些规则束缚,差别只是束缚程度的大小而已。” 男子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爽朗的说道:“可仅仅只是这种程度的束缚,你宋凤华就没有办法了吗?说到底还是放不下你的架子,我看那小子实力低微的可怜,要不兄弟我帮你拿下那个女子,你宋凤华在意的东西,我可不在意。” 宋凤华将手中茶杯缓缓转动着,随即摇头道:“那小子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男子不禁有些疑惑,一个九品能有多不简单,捏死他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吗? 宋凤华莞尔而笑,先伸手将茶杯放回,然后用食指按住眉心,解释道:“眼神。” “眼神?” 男子虽然不解,但早已习惯他的这副姿态,看透但又不急着说出来,给人一种故弄玄虚的感觉。 要是别人他可忍不了,可是这个人是宋凤华,有资本摆出这副姿态。他也不催促,等待着宋凤华接下来的解释。 宋凤华示意男子看过来,他伸出原本按在眉心的食指,轻轻的点在茶水表面,茶水泛起一片涟漪。 涟漪只持续了一瞬间,散去涟漪的茶水表面,顷刻便重新归于平静。 “你看这茶水表面是不是会因为外物而改变,但终究只能改变一时,没办法彻底改变。人的眼神也一样,会被一些事物所触动,但这改变不了它的本质。那个黑袍男子的眼神,给我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这绝对不是一个寻常人具备的,也不是一个普通人能伪装出来的,他的身份绝对不会简单,在对方身份不明的情况下,我自然也不会露出破绽。” 赤袍男子端坐在那里,带给人的感觉是一股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发。 宋凤华果然还是宋凤华。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26章 七弦 既然宋凤华自己都这么说了,男子自然也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大大咧咧的继续往杯中倒满酒,随即又是一口饮尽。 男子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宋凤华没有继续品茶,仅仅只是端坐在那里,眉头时而舒张时而紧皱,不知道他正在想着什么。 直到男子端起酒壶,发现酒壶里再也倒不出来一滴酒的时候,才将目光重新放到宋凤华身上,冲着他说道:“宋兄,酒可是人间数一数二的美味啊,怎么能不与我共饮一杯呢,总是喝那种没什么味道的茶有什么意思。” 男子自然知道宋凤华从不饮酒,所以并没有指望他会回应自己,他要做的仅仅只是打趣他一番而已。 他也不是没喝过茶,真没发现茶有什么好喝的,这种东西怎么能和酒比,谁知道他宋凤华怎么想的呢。 男子无奈的撇撇嘴,如他所料没有得到宋凤华的回应,于是接着问道:“约好了吗?” 宋凤华点点头,男子顿时来了兴趣,好奇的继续问道:“多少胜算?” 宋凤华扬起嘴角,丝毫没有遮掩自己的自信,“他赢不了。” 他的回答没有出乎男子的意料,他永远都是这么自信,男子不禁啧啧说道:“你宋凤华怎么永远这么自信呢?真不怕哪天阴沟里翻船?” 宋凤华不以为意,淡然回答:“因为能让我没有信心、看不清的局,我从来不会入局。” 他宋凤华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男子长叹一口气,无奈的说道:“何至于此。” 宋凤华没有被男子的情绪所触动,依旧风轻云淡,面无表情的回答道:“道不同。” 道不同,自然不相为谋。 ………… 蜀地有一座山峰,叫做七弦山。 山脚下每天都会聚集着很多人,其中大多数都是境界受困,不得提升之法的人。 他们每天都会守在山下,只为有缘能听到一曲七弦。 未央大陆有“琴棋书画”四艺,而琴位列四艺之首,被天下人视为高雅的代表,自古以来一直是许多文人的毕生追求。 文人雅士以琴修身养性,更有甚者以琴静心悟道,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便是七弦居士。 七弦居士这个称号在很多年前根本无人知晓,毕竟琴只是文人雅士的追求,江湖人士向来不崇尚这种。 十年前的某一天,七弦居士竟然一举踏入一品之境,天下人无不因此感到震惊,七弦居士这个称号方才走进天下人的视线中。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成名的七弦居士并没有在江湖中停留多久,出手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他大多数时间都隐居在山上,此山也因此被人称为七弦山。 江湖上的武评每三年评选一次,七弦居士也无愧七弦之名,每次都是铁打的天下第七。 这倒不是他的实力只能待在第七,而是他几乎没有在江湖中展现过他的实力,没有人能准确的判断出他实力的极限,所以一直被放在一品的最后一位,正好对上七弦之名。 江湖上有人传言在七弦山下有幸听闻七弦居士的琴声,听琴声而悟道,突破被困扰已久的境界。此消息一出,许多人不畏路途遥远,一齐聚集在山脚下,渴望有一天也能有幸听一曲七弦。 这一天,七弦山下又来了一个人。 是一个白发老人,穿着一身还算干净的粗布麻衣,腰间佩着宝剑,直挺挺的站立在山脚下,目光平视前方。 一个突然出现的白发老人吸引了山下所有人的注意,有人上前询问他来此处是想干什么,也有人嘲笑他都一把年纪了,难不成还想着悟道。 面对扑面而来的冷嘲热讽,老人神态自若,没有言语。 见白发老人完全没有理会他们,他们嘲讽的话再说下去就显得索然无味,于是没有人再管这个莫名其妙的老人,都自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山下的老人深吸一口气,在他吸气的同时,七弦山起风了。 山下的众人有些诧异,今天七弦山的风格外的大,至少从他们来到这里算起,都不曾见到过这么大的风。 狂风迎面吹来,老人双手负后,立于风中纹丝不动,一头白发在狂风中肆意乱舞,麻衣也随之飘动。 山下其余人略显狼狈,姿态各有不同,但无一人可站立。 他们再次看向白发老人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有人崇拜也有人嫉妒,但相同的是,他们都好奇白发老人的身份。 白发老人微微抬起头,朝着山的顶峰望去,他的眼中满是睥睨,似乎现在站在山顶的人是他,俯视着山下一切的人和物。 “来了?” 一段空灵的声音从山上传来,径直的传向白发老人的耳中。 白发老人的眼中多了一丝兴奋,但并不能遮掩住之前那股睥睨,他嘴唇微动,轻声开口,“来了。” “太久了,久到我已经忘记过了多长时间了。”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少了一丝空灵,多了一份苍凉。 白发老人保持着沉默,他的沉默并没有让风势变小。 狂风依旧呼啸,一股势不可挡的劲头,貌似要将七弦山给吹走。 良久,山顶传出一阵长长的叹息声。 七弦山顶依稀能看见一个影子,很模糊、很难看清。 没有人敢确定那是一个人影,更不敢肯定他是七弦居士。 在众人没法判断之际,山顶的人突然开口说道:“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提心吊胆的,后来时间久了,又觉得庆幸,心中一直保持着侥幸心理。直到最近这段时间,方才发现自己已经看破了,这座江湖,寂寞太久了。” 说完后的他缓缓坐下,在他坐下位置前一个身位的地方凭空出现一把琴,悬空而立。 风停了。 琴现之时,所有人都认出了山顶的那个人,那个天下第七的七弦居士。 七弦居士将手虚架于琴上,随后将目光投向山下的白发老人。 白发老人摘下腰间的宝剑,握剑的手直挺挺的伸着,不曾弯曲一点,剑身与天地平行。 他随后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剑首,动作缓慢,一点点的拔剑出鞘。 白发老人拔剑的同时,七弦山的上空没有了之前的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躁动。 天空中乌云一朵朵的飘来,一朵紧挨着一朵,紧密的衔接着,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山下众人的胸中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一股压抑,像是灾难来临前的预兆。 时间在这种情况下似乎流动的很缓慢,不知到底经历多长时间,白发老人手中的剑已经快完全出鞘,七弦山上空也已经乌云密布。 剑出鞘的刹那之间,七弦山上空电闪雷鸣,一条条犹如蛟龙般的闪电划破乌云,雷鸣之声响彻天际。 整个天地之间,除了雷鸣之声,再没有半点声响。 白发老人举起手中长剑,直指天穹,他的身后,显现出一把巨大的长剑。 长剑法相除却大小,与白发老人手中的剑再无不同。 七弦山上空电闪雷鸣的猛烈程度更上一层,长剑法相在逐渐凝实的同时,还在不断的变大,似乎想要刺破这片天穹。 两方的势头不断增长,没有人愿意后退一步,更没有人愿意停止。 天空中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砸向那具法相,却不能破坏其分毫。 法相周身闪电萦绕,如同一条条蛟龙盘旋而上,气势更甚。 白发老人眼神凌厉的望向七弦山上坐着的那位,长剑微微下压,直指七弦居士。 法相同白发老人手中长剑一样,朝着七弦居士所在方向重重的砸去。 七弦居士面色从容,虚架在琴上的手这时才按在琴上,弹奏七弦之曲。 天下人皆知七弦之声可以助人悟道,却无人知晓,七弦之声亦可杀人于无形。 天下人还有机会知道吗? 有的,一定有的! 七弦居士的手指在琴上迅速的拨动着,琴声刚要响起,便被雷鸣之声压了下去。 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动弹不得,他咬紧牙,但却阻止不了鲜红的血液从口中流出。 他没有停止拨动琴弦,十指皆呈鲜红色。 依旧没有琴声,但他自己好像听到了琴声似的,脸上满是享受之色。 法相不会因此停顿,依旧目标明确的砸向他,就在法相接触到他的前一瞬间,没有一根例外,琴弦俱断。 法相接触到七弦居士的时候,瞬间消散。 乌云随之散去,天空澄碧,纤云不染。 “十年,终于等到了吗?” 七弦居士口中喃喃自语,随后抬头看向法相消失的位置,“比我想象中,强多了。” 他抬起手,做出一副轻抚的姿态,似在抚摸那把消失的剑影,脸上的享受之色甚至更甚之前。 “不愧是——” “一点飞鸿影下。” 七弦居士身前的琴消散了,他露出了一副欣慰的表情。 一阵风吹来,不是之前的狂风,而是轻柔的微风。 七弦居士的身影随风而散。 那一日的七弦山,有三次天地异象。 第一次形成了一座法相。 第二次是陨落了一位一品。 第三次则是有一人晋升一品。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27章 第二赌神 天机城除了无相阁,还有一座富丽堂皇的大殿,它便是坐落在天机城内的福禄楼。 福禄楼作为天机城最大的赌场,如其福禄之名,吸引无数想要求得富贵之人,在此间流连忘返。 既然名叫福禄楼,那自然是有人在里面求得富贵的,但这只是极少部分,大部分的人都在里面倾家荡产,但这依然阻止不了人们趋之若鹜的赶往福禄楼,乐此不疲。 既然有人能求得富贵,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 人们都抱着这种心理,富贵人没走出几个,倒是导致福禄楼的规模一天比一天大了。 今天的福禄楼依旧门庭若市,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些人都没有在忙在各自的赌局,而是聚集在同一张赌桌的四周。 一个年轻男子站在赌桌的一边,重重的拍打着桌子,大声叫唤道:“你们福禄楼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赌桌的另一边坐着一个中年男子,面容粗犷,保持着云淡风轻的神色,“这位小兄弟,我可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年轻男子闻言,并未动怒,继续说道:“我说这福禄楼怎么建的这么富丽堂皇,原来使得是这种见不得人的小把戏,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中年男子嘴角一歪,一边用一只手敲打着桌子,一边说道:“小兄弟,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讲,咱们福禄楼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小把戏了?开门营业这么多年,我可从来没有听到过类似的话。何况今天还有这么多兄弟看着,却没一位兄弟发现有什么问题,难道你想表达这满屋子的人都不如你?只有你能看出来问题?” 中年男子敲打桌子的手停了下来,微微抬起头与对面的年轻男子对视着,“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急于表现自己,可也不用出此下策吧?这不仅关乎到福禄楼的招牌,更关乎这满屋兄弟的面子,太过激了。” 屋内围观的人听完中年男子的话后,纷纷表示赞同,甚至有人直接抨击起了年轻男子。 “凭什么就你看出来了什么小把戏?是想表示你高人一等吗?” “输了就输了呗,这不明摆着想赖账。” “我们输给你时候可没有这般无赖。” “赌局就是有输有赢的,怎么可能能一直赢下去。” “可惜你小子赖错了地方,这里可是福禄楼,从来没听过有人能赖账的。” “输钱并不可耻,你这输的可是人品啊。” “……” 面对各种各样的语言攻击,年轻男子安然接受着,没有出言反驳。 年轻男子身后的一个胖子估计被这些言论给刺激到了,走上前来,附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董大哥,要不还是算了吧,几两银子而已,这也忒丢人了。” 胖子口中的董大哥转过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说过,我们是来赚钱的,没赚到岂不是很丢脸?要不然你还以为我在骗你。” 胖子露出一副苦瓜脸,心中很是无奈,他自己都很难描述出他此时的心情,“董大哥,被一群人指指点点的,这样不是更丢脸?我信你还不行吗?咱们不要这些钱了。” 秦念安一脸诧异的看着胖子,他没有想到嗜钱如命的徐子越居然会说出这种话,看来他还是缺少磨练,这点闲言碎语就受不了了。 想当年他秦念安可是只身独战长安满城人,满城风雨,举长安之力,都未能战胜他。现在这种不成样子的攻击,根本伤不了秦念安分毫。 人在江湖走,这点修养都没有,怎么能走远,怎么能在江湖生存下去,今天他可要好好教导徐子越一番。 年轻男子和胖子,再加上年轻男子身后的一位少女,这三人便是刚从酒楼出来的秦念安一行人。 出了酒楼的秦念安一眼便注意到那座富丽堂皇的建筑,打听得知其是天机城内最大的一座赌场。 秦念安脸上的欣喜掩藏不住,见到赌场的他就如同见到家一般。 在长安的赌场内,他秦念安自称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他可是长安第二赌神。 至于第一赌神,是他留给晁叔的,虽然是晁叔教给他的赌技,但时至今日他的赌技早已经远远超过了晁叔。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秦念安一直以长安第二赌神自称,他称第二,长安自然无人敢称第一,所以长安便没了第一赌神。 秦念安向徐子越百般请求,小胖子仍不答应出钱。 最后还是秦念安向他保证一定是来赚钱的,小胖子才将信将疑的掏出银子。 秦念安一进福禄楼,便如鱼得水,横扫赌场四面八方,赚得个盆满钵满。 徐子越看着那一堆数不清的银子两眼放光,顾清月也是一脸崇拜的盯着秦念安。 秦念安自然是满面春风,长安第二赌神,名不虚传。 最后都惊动了福禄楼的幕后老板——应宗言。 应宗言亲自上场,邀请秦念安对赌几场。 刚开始秦念安持续着之前势不可挡的势头,一连赢了应宗言好几场,再大赚一笔。 见眼前堆积的银子已经不少了,秦念安不愿意太过于得罪这位福禄楼老板,打算就此收手。银子这种东西,够花就好,再多也带不走了。 应宗言不愿让秦念安就此离去,恭敬的推崇秦念安的赌技,希望能继续见识一下他高超的赌技,也不枉开赌场这么多年。 秦念安没有想太多,以为只是一个痴迷赌技的人,便没有拒绝他的请求,至于之后赢的银子,带不走的留下来就是。 可是接下来的一切,完全出乎秦念安的意料,竟然判断错误了,这是他从走进福禄楼来第一次判断错误。 秦念安眉头紧锁,有些许不解,这时的他倒是没有怀疑到福禄楼头上去,以为是自己的判断出了些许差错。 可这判断错误,一而再,再而三,秦念安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这不可能是正常的对局,完全是专门给他下的圈套。 他是赌神,并不是神,他也可能会出现失误,但绝对不可能失误这么多次。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28章 再赌 福禄楼内围观人群的眼中,年轻男人听完身旁胖子的话后,直接坐回到椅子上去,继续与对面的中年男子对峙着。 “运气都在之前跟我们赌的时候用完了,这小子还不死心吗?” “银子都要见底了,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啊。” “年轻人嘛,年少轻狂点,很正常。” “……” 徐子越见情况不对,还想开口说话,秦念安在他说话之前打断了他,“既然你信我,那我就更不能辜负你了,我一定会把那些输了的给你赢回来。” 说完便挥手让他退回去,小胖子还想争取一下,但秦念安毫不理会。 徐子越耷拉着脑袋,无奈的走了回去,心中的苦闷不仅无法释放,还在围观人群的指指点点下,苦闷更甚之前。 秦念安端坐着,朝应宗言说道:“咱们继续?” 应宗言爽朗的笑出声,“自无不可。” 在应宗言伸手准备摇动骰子的时候,秦念安出言阻止。 应宗言疑惑的望向对面的黑袍男子,秦念安解释道:“摇骰子这种事情,我觉得没必要应楼主亲自出手吧?” 应宗言无奈的收回手,笑着说道:“看来小兄弟还是信不过我们福禄楼?” 秦念安一手撑在桌上,头微斜着靠着手背,淡然道:“应楼主言重了,小子哪敢信不过福禄楼,只是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单纯增加一点赌局的公平性,应楼主应该能理解的吧?” 在应宗言看来,对面的黑袍男子不仅赌场手段了得,嘴皮子更是了得,要是一般人还真会栽在这小子手里,可惜今天他惹错了人,这里可是福禄楼。 应宗言脸上陪着笑,问道:“那小兄弟是想怎么做呢?由你来摇骰子?” 秦念安摇摇头,目光先是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周,随后说道:“我自然也不会占应楼主你的便宜,要不我们就从来福禄楼的朋友里选出一位,为我们摇个骰子?” 听完黑袍男子的话,中年男子有些哭笑不得,心里自然是不会爽快的,什么叫不会占便宜,难道摇骰子是占便宜?他的意思是之前自己一直在占便宜? 这小子在说完后又立马把话题转移向场上的围观人群,让他想反驳都没法反驳,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小子耍嘴皮子的能力,跟这方面比起来,赌技倒显得下乘了。 没等应宗言回应,秦念安便站起身,朝四周嚷嚷道:“各位,有哪位朋友愿意为应楼主摇个骰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可得后悔一辈子。” 原来有些吵闹的屋子,瞬间便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回应秦念安的话。 什么叫为应楼主摇骰子?难道不是为你们两个?这不明摆着把责任都推到应楼主身上嘛。 要是摇好了,让应楼主赢了,那是应楼主赌技高超,要是没摇好可不得罪到福禄楼了? 正常人谁愿意趟这滩浑水,吃力又不讨好。 没有得到回应的秦念安并不着急,再一次重复着之前的话。 秦念安知道这赌局肯定有问题,但他现在不能确定问题出在哪里,所以他不能着急,破局之法得在细节中慢慢发掘。 “难道各位都不愿意给应楼主一个面子?” 第二次没有得到回应的秦念安继续问着,随即叹了口气,“罢了,既然没有人愿意给应楼主一个面子,那还是算了吧。” 此话一出,场上众人手足无措,这小子张口闭口就是不给应楼主面子,他们倒是想给,可这是能随便给的吗?明明是你小子不给应楼主面子,反倒恶人先告状了。 作为福禄楼老板的应宗言一直坐在那里,他很想看看这个黑袍男子想搞什么花样,不看还行,越看脸色越难看,直到此时他的脸色已然铁青。 “我来!我来!我来为应楼主摇骰子!” 一个两鬓微白的中年男子用手拨开人群,径直来到赌桌旁。 秦念安的目光随着男子的话语声移了过去,男子脸上有着密密麻麻的胡子,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整理过了,身上披着一件浅蓝色古香缎衣。 男子只是站在那里,不知怎么的给秦念安带来一种苍凉的感觉,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惆怅。 秦念安不是很能理解,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蓝衣男子不太寻常,没有点故事怎么能给人这种感觉。 就算没有故事,能从这么多人里面脱颖而出,也有其不凡之处了。 围观人群里不乏有感觉这个男子有些奇怪的,但都没有太过在意。 他们更在意的是蓝衣男子解了他们的困局。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应宗言脸色这才稍微缓过来一些,但也不能像之前那般笑出声了,平静的说道:“那就由你来摇骰子吧,这下小兄弟能否放心了?” 见应宗言看向自己,秦念安摆摆手,“应楼主说笑了,之前不过是输钱时候的气话,现在我可从来没说过不放心,这可是单纯的为了赌局的公平公正。” 随后秦念安又朝四周的围观群众说道:“各位朋友,你们可曾听到我说不放心了?福禄楼的招牌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哪还敢轻易冒犯应楼主。” 一屋子的人都被这个黑袍男子的言语给整出阴影了,急忙摇着脑袋,表示自己没有听过,生怕慢一点他的口中又跳出什么话把他们拉下水。 “请。” 秦念安心满意足的伸出手请蓝衣男子开始赌局。 蓝衣男子从福禄楼老板的手中接过骰子,然后用杯子盖上,熟练的摇动起来,从其手法不难看出,他已经是赌场的常客。 满屋的人都屏息看着桌上摇动的杯子,随着男子摇晃速度的加快,场上的氛围也是越来越紧张。 终于,蓝衣男子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松开手,后退一步,杯子孤零零的立在桌上。 应宗言伸手示意秦念安来猜,秦念安也不推让,这次他集中了全部的精力,可以完全肯定,现在杯子里的骰子点数必然是小的。 秦念安将答案脱口而出。 蓝衣男子上前揭开杯子,场面上的紧张氛围已经达到极点。 骰子的点数呈现在众人眼前,赫然是…… 大!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29章 斩草除根 啪啪啪—— 一阵掌声从桌子对面传来,秦念安抬起头,看见消失的笑容又重新回到应宗言的脸上。 应宗言意味深长的笑着,朝秦念安抱拳道:“小兄弟,承让了。” 直到应宗言开口,满屋的寂静方才打破,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一人一句的讨论着。 徐子越心顿时凉了一半,虽然他说着不要这些钱了,可要是真输了他还是很难受的,点数呈现出来的时候,他失神了好一阵子。 秦念安身后的顾清月迈着小步伐飞快的跑到他的身边,伸出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秦念安微微偏过头看了过去,顾清月正在小口的喘着气,睫毛微颤,另一只手轻轻的拍打着胸膛,发现秦念安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他可以明显的察觉到顾清月脸上的担忧。 秦念安抬起手,搭在顾清月那只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上,随后冲她恬然的笑了笑,示意她不用担心。 顾清月还是眼巴巴的盯着秦念安,她生怕秦念安之后再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这个大哥哥脾气是真的不好,不知道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秦念安握住她的手心,将其从肩膀上挪了下来,“放心,我心里有数。” 顾清月狐疑的望着他,他的表现明显就是想闹事,这怎么可能有数。 秦念安朝她摆摆手,示意她低下头来。 顾清月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毫不犹豫的低下头,附在他的耳边。 秦念安却只是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露出一副阴谋得逞后的笑容。 顾清月十分不满的瞪着他,如同被惹毛的小猫一样。 秦念安趁着小姑娘还没站起身的时候,在她脑袋上一阵捣鼓。 “啊!!!” 顾清月尖叫着,她现在很难受,明明自己是来关心他的,他居然这么对自己,亏自己之前还觉得他人不错。 顾清月嘴唇轻咬着,两颗水珠出现在眼眶里,紧紧的挂着那里,似乎不愿意落下。 秦念安原本只是想稍微逗一下这个小姑娘的,没想到成了这幅模样,他略带歉意的看向顾清月。 顾清月非但没有收敛,嘴唇咬得更紧了,泪眼婆娑,姿态更加楚楚可怜。 秦念安直接一把搂住顾清月的腰,将其拥入怀中。 顾清月坐在秦念安的腿上,有些惊慌失措,想要站起身来,却被秦念安直接按了下去。 顾清月的脑袋被秦念安轻轻的按在胸膛上,眼眶里的泪珠全部粘在黑袍上。 秦念安将嘴贴到顾清月的耳边,几乎碰到了她的耳垂,她在秦念安怀里不安的颤抖着。 不知道秦念安说了什么,顾清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猛然抬起头,刚好碰上了秦念安的脑袋,两人之间的几乎没有距离。 顾清月急忙将脑袋重新埋了回去,秦念安嘴角微扬,坐正身体后,又说道:“我以前可从来没说过这种话,这算是我第一次说,只对你说过。” 顾清月再次惊讶的抬起头,想要确认这句话的真实性,虽然他们认识时间并不算长,但却真切的经历了不少特殊情况,她觉得这种话很难从他嘴里说出来,但也没有想过他以前居然从来没说过。 自己这算是被特殊对待了吗?顾清月想着想着又将头埋了下去。 秦念安看着重新趴回自己胸膛的顾清月,有些不理解她在想着什么,抬起、趴下,抬起又趴下,这小姑娘脑袋里到底想着什么。 秦念安想不明白,自然也不会去问她,他又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这场赌局。 应宗言注意到秦念安把目光重新放回赌局,不禁感到好笑,他之前还以为这小子有什么通天本事,还防备着他的后手,没想到转眼就跟一个小姑娘打打闹闹起来。 赌技上乘,心性下乘。 要是他的心性有他在赌技上的些许高度,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就栽在这里,更不至于在栽了后还跟小姑娘打打闹闹,丝毫不顾忌现在的场合,应宗言很难相信这样的人还准备了后手。 倒是可惜了男子的高超赌技,太过看重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女人可是成功路上的绊脚石,等以后功成名就了还会缺女人吗? 此时的秦念安在应宗言眼里,心性已经降到了最底层。 应宗言摆摆手,其下属立马走到秦念安那边,要把桌上仅剩的银子带走。 在他快要接触到银子的时候,秦念安伸出手阻拦,下属顿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看向应宗言,等待他来解决这个问题。 应宗言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小兄弟,是不是不懂愿赌服输这个道理啊?” “我既然敢赌,就自然不怕输。” 秦念安说着便放下顾清月,站起身来,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把抓住了桌上的骰子。 秦念安在手里掂着骰子,接着说道:“已经提醒过你了,可你偏偏还要搞这些小把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应宗言看着正在掂着骰子的黑袍男子,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难道他真的能发现什么吗?明明已经这么完美了,不可能出现破绽的。 秦念安鄙夷的看着应宗言,他仔细观察着他的动静和表情,看出了他的心虚,正好验证了他的猜想。 秦念安的表情自然也逃不过应宗言的眼睛,他先是吐出一口凉气,随后平静的说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赌场里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似乎觉得这是一件极其荒唐的事情,难道真的有什么他们没有发现的内幕? 秦念安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解释道:“你伪装的很好,并没有人能看出什么问题,包括我。但你忽略一个天才的自信,我不可能频繁出错,那出错的只能是你。” 秦念安说着就捏碎了手中的骰子,随后摊开手向屋内众人展示着,这的确不是普通的骰子,众人虽然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但确实有些门道,他们带着愤怒看着应宗言,等待着他的解释。 秦念安朝手中吹了口气,骰子粉末瞬间飞散开来,“既然摇骰子的人没有问题,那么出问题的只能是这个骰子,你说对吗,应楼主?” 啪啪啪—— 应宗言毫不吝啬的再次把掌声献给秦念安,他站起身来,“我今天算是看走眼了,没想到,真没想到啊!居然有人对自己的赌技如此自信,这就是天才吗?” 面对着满屋子人的目光,应宗言丝毫没有惧色,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秦念安也说不准他是有恃无恐还是装模做样。 应宗言看着秦念安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冷笑着说道:“天才?那有什么用呢?没有成长起来的天才跟普通人毫无区别。” 啪擦—— 应宗言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杯子狠狠的砸了下去,碎片炸裂,四处飞散。 徐子越意识到状况被董大哥反转过来了,很是激动,讥讽道:“哟哟哟~~~急了?这么精致的杯子可要不少钱吧?早就觉得你小子不像是好人了,好在我义无反顾的支持着董大哥,这才让你露出狐狸尾巴。” 其他人顺着说话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之前走到黑袍男子旁边的小胖子,原来这个小胖子才是幕后大佬啊。 徐子越被众人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心里甚是得意,果然,天才到哪里都是受人崇拜的。 顾清月离得近,之前又不是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现在居然站在那里说大话,好像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内。 顾清月不忿的回过头看向秦念安,发现秦念安眉头紧皱,脸色明显发白,神经正处于紧绷的状态,她也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不敢出言打扰到秦念安。 秦念安的手已经紧紧的握着剑上,看来这位应楼主比他想象的更为狠辣,本以为众人的愤怒能暂时压制住他,现在看来根本没用,他没这么想过,他准备的是…… 斩草除根! 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念安明显能察觉到这屋子里的人多了很多,有的混在人群里,有的躲在暗处。 众人的群起攻之,应宗言丝毫不理睬,有人气愤的不行,直接走到应宗言身前,想向这位楼主要一个说法。 “说法?” 应宗言猛然抽刀,一刀径直划向他的脖子,刀过,头颅落地,“这就是说法。” 应宗言双指捻刀,将血迹抹除,抬头望着众人,“还有谁想要说法吗?” 有人被吓得瘫倒在地上,也有人顺势掏出武器,指向应宗言。 秦念安没有动作,依然紧握着剑,既然应宗言敢撕破脸皮,那自然有所依仗,想要破局,很难。 果然不出秦念安所料,一部分掏出武器的人,突然转身,将锋芒刺向‘自己人’。 场面瞬间便鲜艳了起来,顾清月身体不禁颤抖起来,之前那些都算小打小闹,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杀人。 她再次看向秦念安的时候,他神色严肃,如临大敌,顾清月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别害怕。 慌乱之中,她的手被握住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30章 五品之下我无敌 顾清月慌乱的心瞬间冷静下来,她握紧那只握着她的手。 她抿着嘴笑着,头微微侧向秦念安这边,正好与秦念安四目相对,他也笑眯眯的看着她。 这种情况下,能笑得出来的也只有他们俩了。 徐子越发现情况不对劲,立马就往秦念安这边跑了过来,躲在秦念安背后气喘吁吁的。 顾清月想要缩回手,却发现手心被秦念安拽着,一点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秦念安是顾清月的寄托,顾清月又何尝不是秦念安的寄托。 他现在心里完全没有底,依旧没有想到破局之法。 应宗言见场面差不多已经被控制住,便将矛头对准秦念安等人。 “这位天才,你有没有什么遗言想要说的呢?” 应宗言看向秦念安就如同看一只待宰羔羊,赌技高超?那有什么用? 天才?也就一个九品罢了。他的修为虽然不高,但至少也是一个从七品,对付这小子完全不在话下。 他舔了舔嘴唇,让手下挪出一片位置,他要亲自感受下扼杀天才的快感。 应宗言跨着大步朝秦念安靠近,秦念安这才松开了握着顾清月的手,拔出腰间的青萍剑。 虽然顾清月和徐子越都是从八品,境界都比秦念安高,但要对起手来,绝对不会是秦念安的对手。 他们不可能是应宗言的对手,秦念安就算比他们强,也不会是应宗言的对手,毕竟境界差距摆在那里,应宗言的水分肯定比不上舒明镜。 秦念安手持青萍剑,面对应宗言在空中挥舞的宽刀,灵巧迅捷的闪烁着身影,他对从七品的实力没有实质性的认知,丝毫不敢硬着头皮接下攻势。 点、崩、剌、云、抹。 这是青萍剑法的十六个技击法中的前五个,刚获得青萍剑法的时候秦念安便参悟了前两个,并且用这两个技击法与龙虎山五天师对战了一场,那时候他对自己实力的认知便是在寻常九品之上。 在天门山上静修一个月,不仅修为突破到了九品,还参悟了另外三个技击法,最后董南冠还传授了他一套拳法。 虽然自己使出拳法的威力远不如董南冠,但他感觉自己的实力应该完全可以与寻常八品匹敌了。 这就是他敢放下青萍剑与舒明镜对战的底气所在,当时他只是想进一步磨砺自己的拳法,顺带羞辱舒明镜一番,但没想到舒明镜的八品含水量如此之高,仅仅四拳就被击败了。 毕竟舒明镜不算正常的八品,所以秦念安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没有准确的把握,面对从七品的应宗言,丝毫不敢大意。 凭借青萍剑法的五个技击法,再加上秦念安自身敏锐的观察力,清楚的观察着应宗言的步伐和招式,从而及时避开或阻挡他的攻击。 应宗言满脸倨傲地挥舞手中的宽刀,黑袍男子的剑法和身手倒是让他有些兴致盎然,但这一切仅仅只能拖延时间而已,一躲再躲,难道能一直躲下去吗? 答案是否定的。 秦念安退避的行为更让应宗言信心满满,他根本不敢正面接自己一刀。 在数十轮的交手中,应宗言完全占据主导地位,秦念安只能被动的躲避。随着应宗言的警惕性越来越低,秦念安忽然掠起,破天荒的主动递出一剑,青色莲花重新浮现在剑身表面,围绕剑身盘旋而上。 刺! 秦念安抓住应宗言露出的破绽,猛然递出一剑,从高处向他的头颅刺去。 应宗言作为货真价实的从七品,反应尤为迅速,瞬间将刀举过头道:“不需要你来教我。” 他手里再次发力,舞起长枪,发起他的第三次攻击。 只见宋凤华身影一闪,根本无法看清他的步伐,转眼便至其身侧,剑锋再起。 一连三剑,皆不入骨,一身不能算是青袍的青袍显得更加鲜艳了。 他身受重创,站立不得,以尚清枪支撑,单膝跪于地,那一双眼眸中充满了不甘。 宋凤华站在他的身前,俯视着他,“五品之下我无敌,不论是以前的六品,还是现在的从五品,我杀之皆不费力。” 男子只是一直死死的盯着他,但却闭口不言,如果眼睛可以杀人,那宋凤华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 宋凤华再次叹气,甩了甩赤华剑上的血迹,随后收剑入鞘,重新佩于腰间。 而后飞身上马,扬长而去,只留一人单膝跪地,目光呆滞许久。 直至男子感受到一丝凉意,转头望去,江水也呈现红色,与他身上的红色完全不一样。 他是无相阁天才弟子,阁内年轻一代的第一人——宋玉清。 本该名声显赫的他惨败于云霄阁论道,后在踏入从五品之境时重新拾回自信。 可终是不敌那大楚添花郎,不敌那帝子宋凤华。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31章 心境无敌 福禄楼。 秦念安紧紧握住顾清月递过来的手,他们彼此依靠着,面对包围过来的人群,心跳声时而加快,时而减缓。 四周皆有敌人,秦念安却只能抬起剑,指向前方,这场战斗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他也毫无办法。 “董大哥,你只管前冲,后面有我呢。” 徐子越捡起地上的一把剑,径直走到秦念安身后,与他背靠着背,眼神坚毅。 秦念安没有想到徐子越还有这样的勇气,自己倒是低估他了。 应宗言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眼神狠厉。 天才? 毫无用处。 今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哈哈哈——我看谁敢再上前一步!” 就在命悬一线的时刻,蓝衣男子带着一阵笑声出现在包围的中央。 他头发乌黑,眼神冷峻,身旁似乎围绕着一股强大的气场,众人不敢继续上前。 强大的气场只存在了数息,男子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说道:“放心,我从来不杀人的。” 应宗言看见没人敢前进,异常愤怒,怒吼道:“你们一群人带不带脑子?!有没有脑子?!他就一个人!一个人!你们在害怕什么?还愣着干嘛?!” 六品的长老闻言率先飞出,直奔蓝衣男子。 咔擦。 福禄楼长老的脖子直接被男子一手抓住,男子随后松开手,有点嫌弃的拍了拍手掌。 六品的长老倒落在地,再无声息。 那些包围过来的人身体不禁颤抖着,那可是六品啊!一把掐死了? 不是从来不杀人吗? 再没有人敢前进一步。 蓝衣男子发现众人都在不停的颤抖,安慰道:“别紧张,我从来不杀人的。” 所有人都质疑般的看着他,从来不杀人? 男子似乎听懂了他们在说什么,尴尬的笑着,略带歉意的说道:“确实不杀人,但那些敢对我出手的,在我眼里就算不得人了。” 应宗言亲眼见证了长老的死亡,不敢再口出狂言,但还是咬牙切齿的问道:“阁下为何出手对付我们福禄楼?” 他怎么也没想起来福禄楼到底什么时候惹上了这等人物,一招秒杀六品,其实力必然在五品之上,根本不是福禄楼能应付的。 蓝衣男子平淡的说道:“救人,这么明显的事,你都看不出来,这个楼主你是怎么当的?” 秦念安很是惊讶,他为什么会出手相救?他能确定自己从离开龙虎山后,就已经没有侍卫暗中保护。 难道是顾清月? 总不可能是徐子越吧? 应宗言不由得苦笑,真是没想到,居然踢到了铁板,这便是天才吗?天才注定会崛起? 应宗言不相信,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此番事了,一定要好好报复他们。 他现在需要知道的就是究竟是谁,敢如此公然和自己作对,难道不知道福禄楼的背后靠着无相阁吗? 应宗言压下情绪,平静的问道:“敢问阁下何人?” “孟南浦。” 蓝衣男子随意的说出名字,但却惊动了场上的所有人。 秦念安在听到这个名字后也保持不了镇定,瞪大眼睛看向蓝衣男子,怎么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个名字,这可是‘孟南浦’啊! 江湖武评三年一次,江山代有才人出,榜上的排名时常会出现更替,但武评前六已经一甲子没有变过了。 一仙、一郎、一对客、一双人。 一仙是酒中仙,百年以来都未曾有人取代他那天下第一的位置。 人间敢称仙者,唯此一人尔。 一郎是山水郎。 一对客分别是逍遥客和惆怅客,逍遥客是北斗宫宫主,而那惆怅客的名字正是孟南浦。 最后那一双人分别是楚狂人和后山人,其中楚狂人便是无相阁的阁主。 惆怅客! 天下第四! 应宗言不甘心的咬紧嘴唇,要是他真是孟南浦,就算自己背靠无相阁也没有多大作用,他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这个男子在夸大其词。 孟南浦没有在意应宗言,直接说道:“就这样吧,大家伙可以散了,各回各家。” 屋内还活着的人都向孟南浦道谢,随后便匆忙离去,今天真的是命悬一线,差点回不了家。 孟南浦亲自带着秦念安三人离开了福禄楼。 天机城街道上。 秦念安握紧拳头,诚恳的道谢,“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孟南浦仔细的打量着他,啧啧称奇,“九品败从七品,你小子不得了啊!当年顾家那小子也没这般本事。” 秦念安不知道他口中的顾家小子是在说谁,也不敢自视甚高,谦让的回答道:“小子只是凭借一些技巧,侥幸取胜而已。” 孟南浦不认同的他说法,反驳道:“赢了便是赢了,技巧也是你自己的,这有什么好谦虚的,这方面你可远不如顾小子了。” 孟南浦似乎回忆起什么往事,愣愣的站在那里想了好一会,“要是今天是顾小子打赢了那个从七品,他肯定会趾高气昂的说区区从七品,简直毫无压力。” 孟南浦说着说着便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又突然停下,长叹一口气,低声喃喃道:“可惜了。” 秦念安不知道这位前辈在感慨什么,也不敢插嘴,就一直站在那里。 顾清月和徐子越见两人都如此安静,没一人说话,他俩也不敢出声。 良久,孟南浦打破持续已久的僵局,率先出声,“我本来不乐意管这桩子事情的,知道我为什么救你们吗?” 秦念安先是回头看了看顾清月,顾清月摇头。 秦念安回过头来疑惑的问道:“前辈为什么救我们?” 孟南浦指了指秦念安,“因为你。” “我?” 秦念安仍是不解。 孟南浦继续解释道:“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曾经的他,在赌桌上你的眼神,实在太像他了,都是那般蔑视对手,有着一颗……无敌心。” 孟南浦稍作停顿,接着说道:“如果仅仅是这样,我也没必要出手。可是当你以九品的修为打败了从七品的对手,我不能坐视不管了。” “天才不仅同境无敌,还可越境杀敌,他是,你也是。他被迫止步了,我没有一点办法,但是我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你也止步于此。” “这座江湖快老了,需要新的血液了。” 秦念安认真的听着孟前辈的每一句话,没想到他对自己的评价居然这么高,他好奇的问道:“前辈,你口中的他是不是之前说的顾前辈?” “顾前辈?” 孟南浦听着这个陌生的词汇,不禁笑了起来,“顾鸿影这小子现在也算得上是前辈了啊。” 顾鸿影? 秦念安根本没有把这个顾前辈和顾鸿影联系起来,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他一点也不敢确认,于是试探的问道:“这位顾前辈的佩剑是不是叫……承影?” 孟南浦惊讶的‘咦’了一声,不解的问道:“那柄剑确实是叫承影,但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老一辈应该还有一些人记得,可那时候你才多大,你怎么会知道承影的?” 秦念安没有藏着掖着,“是顾前辈亲自告诉我的,他在路途中受人之托护送过我一程,小子这才有幸得知承影之名。” 孟南浦点点头,“那我们可还真是有些缘分。” 秦念安问道:“顾前辈是您的弟子吗?” “我倒是想。” 孟南浦无奈的摇摇头,“顾鸿影这小子不需要师傅,他行走江湖,靠的是他那颗无敌心,若是有一个师傅高他一头的话,反倒容易压制住他的天赋。” 秦念安似乎想起了什么来,想要从孟南浦这里得到证实,于是问道:“顾前辈是不是真的十二岁入九品,二十岁入五品,二十七入二品,三十便跻身从一品?” 孟南浦再次听到这个惊人的成绩,不禁唏嘘道:“他的修行进度之快,确实在整个未央大陆都无人能及。” 秦念安被震惊到了,他从来没有认为那邋遢老头说的话是真的,只是当个玩笑听听而已,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被证实了。 但秦念安还是不解,接着问道:“既然顾前辈三十岁便跻身从一品,可小子之前见他出手的时候,明明只有二品的修为。” 孟南浦似乎想到那个令人悲哀的往事,低沉的说道:“顾小子自修炼以来,同境从来未逢敌手,越境败敌也是轻而易举。” “在修行路上,实力高低,比的不全是修为,还有心境。” “他一直未曾败过,心境远非常人可比,一人一剑,已是无敌。” “自从三十岁跻身从一品后,他便将精力放在踏入一品上,原本以他的天赋踏入一品只是时间问题,甚至在踏入一品后有望去争一争那天下第一。” “可惜天不遂人愿,十多年前的一天,他遇到了一个改变他一生的人。不,应该是改变他一生的仙,一个从天上来到人间的仙,以从一品的修为,在相同的境界打败了他。”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输,他开始怀疑自己,这样的他还能算是无敌吗?当他怀疑自己的时候,他那无敌的心境已然破碎。”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32章 一品九重天 秦念安以为自己已经把顾鸿影摆在了非常高的地位,没想到他的事迹比自己想象的更为令人震撼。 一人一剑,已是无敌。 秦念安心有所感,低下头望向自己腰间的青萍剑。 自己能否一人一剑,心境无敌? 难! 面对应宗言的时候,自己已然没有那般无敌的心境,虽然不知为何自己能这么轻易的胜过应宗言,但那时所展现出来的心境绝对说不上上乘。 在后面面对包围过来的人群,自己甚至根本没想过能打赢,这离心境无敌相差太远。 心境无敌,该有多自信啊! 真是个技术活。 顾鸿影的经历实在太具传奇色彩了,平生未尝败,直至遇仙人。 看来那天顾鸿影对自己所说的天上之人,大抵便是那个将他打败之人。 原本一个有望争夺天下第一的人间无敌手,居然在相同的境界,被天上仙人给击败了,宣告了无敌心境的破碎。 天上的仙人竟然如此可怕?难怪顾鸿影会提醒自己天上还有人,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说的那一番话,现在看来倒是有些许可笑了。 可笑吗?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顾鸿影的确很强,号称同境无敌,未尝一败,但最后还是败了。 那自己在同一境界就真的不如他吗?孟前辈刚刚还说过九品败从七品,就算是当年的顾鸿影也没这般本事。 哪有什么真正的无敌,只不过是极度的自信,形成的心境无敌而已。 只是没有碰上旗鼓相当的对手,要是遇上对手,无敌之说自然不攻自破。 时势造英雄罢了,非要说出个真无敌来,那还得看我秦念安。 即使他顾鸿影不敌天上仙人,但并不能代表我秦念安面对天上仙人没有一战之力,我秦念安注定会成为天下第一,那个不会因为天上下来人而变成天下第二的天下第一。 孟南浦看着神采奕奕的秦念安,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想着什么,无非就是拿自己和顾小子比较。 秦念安的实力毋庸置疑,九品能打败从七品已经完全可以证明,但终究还是九品,顾小子在他这般年纪已经踏入五品之境。 秦念安的九品再怎么强悍,也不可能比得上顾鸿影的五品,要是两人同境界还真不好说,可这小子现在离五品差得太远了,简直遥遥无期啊。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可现在最缺的也是时间,无论他的实力多强悍,时间可不管这些,它从来不等人。 孟南浦已是满脸惆怅,回过神的他,先是调整了一番自己的情绪,随即面色平淡的向秦念安说道:“你要快点了,不然赶不上了。” 秦念安没有理解孟前辈话里的意思,但孟南浦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做出解释,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 秦念安的情绪没有被这句话给影响到,他悄悄的打量着孟南浦,虽然自己说过要成为天下第一,但现在离那一步还很远,江湖武评上的人物已经需要他去仰望。 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好奇的问道:“您真是那个天下第四的孟前辈吗?” 孟南浦的脸色本来还很正常,在秦念安说完这句话后,顿时阴沉下去,带着一丝恼怒的说道:“什么天下第四?你小子会不会说话?老子我拳打小齐,脚踢北冥,怎么就天下第四了?” 秦念安不认识他所说的小齐和北冥是什么人物,但大致可以猜到应该是天下前三中的两个,看来孟前辈对自己天下第四的排名非常不满。 秦念安自然不敢在这时候触霉头,刚准备出言附和,就被徐子越打断。 徐子越不明所以的说道:“江湖武评孟前辈就是排在第四,难道前辈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些吗?” 秦念安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生怕引火上身。 孟南浦眼睛瞪得老大,眉头倒竖起来,恶狠狠的冲小胖子说道:“江湖武评是个什么东西,它凭什么来给这个江湖排个高低?” 徐子越被孟南浦的语气给吓着了,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这么大气,但还是结巴的说着,“江湖武评是未央大陆公认的最具权威的排行啊,它从各个方面给每位高手的实力进行了评判,最后结合而成,才形成了现在的江湖武评。” 看着徐子越一脸认真的模样,孟南浦不由得更为恼怒,几乎是吼着说道:“你他娘的真是个死脑筋!武评那个人是你爹啊!这么护着他!” 面对孟前辈的恶语相向,徐子越呆呆的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内心不禁对这些前辈产生了心理阴影,难道这些前辈都是这么不讲理的嘛? 徐子越直到现在还没有发现自己的问题所在,秦念安可不能再袖手旁观了,再这么下去说不准就得打起来了。 秦念安义正言辞的说道:“武评这东西本身就不靠谱,那个行走江湖的高人没有自己的底牌,没有真正的打过,怎么就能分个高低出来。依我看,孟前辈怎么说也不至于排在第四,甚至还有可能拿个天下第一玩玩。” 虽然明显能听出秦念安是在拍马屁,但这话自己总归是爱听的,孟南浦的脸上的喜色毫不遮掩,笑着说道:“不至于,不至于,叶老可不是我能高攀的,至于天下第二,应该还是能拿来玩玩的。” 叶老? 酒中仙? 天下第一? 孟南浦敢去叫嚣天下第二和天下第三,却唯独不敢高攀天下第一,看来这个天下第一,已经拉开了与身后的人的差距,凌驾众人之上。 秦念安的目标可就是这样的天下第一,自然对这位酒中仙很是好奇,于是向孟南浦询问道:“前辈口中的叶老,便是那天下第一的酒中仙吧?小子听闻这位前辈已经当了近百年的天下第一了,不知情况是否属实?” 孟南浦没有犹豫,直接回答道:“百年?早已经不止百年,他压得整座江湖喘不过气已经太久了,压的那些后起之秀不敢再去奢望天下第一。” 秦念安不解道:“酒中仙真的有这么可怕吗?怎么就能让人不敢去奢望天下第一?连奢望都不敢的人,怎么配当那天下第一,在我看来不过是那些人为自己的无能所找的借口。” 孟南浦闻言大笑起来,笑声良久未散,环绕在整个街道,路过之人都以一种看傻子的心态看着这位天下第四。 “像!太像了!” 孟南浦的笑声还未散去,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说起来了,“顾小子当年也是这么说的,这么多年来,他是唯一一个我觉得有机会争一争天下第一的人物,可惜的是,我没有赌对,他倒在了半路。” “你今天也说出了这番话,我很欣赏你,但不认为你可以做到,无知者无畏,你之所以能说出来这番话,是没有见识过叶老的实力,到了我们这种境界,方才能感受到自己与叶老的差距,差距实在太大了。” 秦念安非常不理解他的那份消极心理,都是一品,真的能有这么大的差距吗? 秦念安的心思没有逃过孟南浦的法眼,他接着说道:“一品,已经超脱了普通的修行境界,比你想象中的一品要大很多,要是细致来分的话,可以分为常丰、扶桑、灵台、昆仑、通天、玉京、鸿蒙、清虚和太虚总共九重天。” “人间一品,包括我,大抵都处在常丰和扶桑这两重天,要是能达到第三重天——灵台,便可感应天上仙人,受其接引,登天而去。” 孟南浦的话无疑向秦念安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一个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世界,谁又能想到一品竟然如此复杂,“那酒中仙现在是处在第几重天?” 孟南浦摇摇头,缓缓回答道:“在我刚刚进入这个江湖的时候,他便早已名声显赫,他一直是我追逐的目标。以前的我,跟现在的你一样,也想当天下第一。” “既然天下第一总得有人当,为什么不能是我呢?现在想起来,那时的我也曾蔑视群雄。直到我慢慢的追逐他的脚步,才发现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他的背影根本遥不可及。” “从我踏入一品算起,已经经历了整整一甲子,我仅仅只是从第一重天走到第二重天而已,至于第三重天,不知道此生有没有机会一睹其貌。” “他走到了第几重天,我看不清,也没有人能看清,但我能肯定的是他已经超脱人间,随时可以登天而去,只不过是他自己不愿而已。” “不愿登天?” 秦念安喃喃自语,他没有想到人间居然还有这种修为的人不愿登天,他是在等待什么吗? 一品的寿元可是近三百年,远非凡人可比,人间哪还有值得留恋的人在? 如果要自己现在登天,自己肯定没有兴趣,但要是百年后,人间早已物是人非,倒不如去试试天上仙人的生活。 这位酒中仙的心境,远非自己可比。 谁言人间无仙人,人间尚有酒中仙。 人间何须羡慕天上。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33章 人间惆怅 秦念安三人跟随孟南浦的脚步,走出了天机城,向着天机城的郊外走去。 孟南浦在前面走着,秦念安三人紧随其后,期间徐子越多次询问孟前辈想带他们去哪,但都没有得到回应。 小胖子也不再自讨没趣,闭口不言。 面对漫长的路途,顾清月耐不住寂寞,时不时打打闹闹,性子跳脱的很。 秦念安不主动开口,但也不会故意回避顾清月的话。 孟南浦只是自顾自的走着,神色并不严肃,反而是一副轻松的姿态,就像是走在回家的路上。 秦念安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终于等到孟南浦的脚步停了下来。 秦念安一直很好奇孟前辈想带他们去往哪里,注意力自然非常集中,在他脚步刚停下的瞬间,秦念安便注意到了前方不远处的一间房子。 秦念安疑惑道:“这种杳无人烟的地方也有人住?莫不是隐居世外的高人?” 说着秦念安又看向孟南浦,试探着问道:“孟前辈,难道这是您的住所?” 从走出天机城开始算起,这是孟南浦第一次开口,“不是住所,它是一间客栈。” “客栈?” 秦念安不能理解为什么会在这里建一间客栈,这里根本不像是有人会来的地方,难不成还会有人为了这间客栈特意过来? 孟南浦能看出秦念安的疑惑所在,但他并没有去为他解惑,而是继续朝着那间客栈所在的方向走去。 秦念安没有得到解答,也不过多询问,继续跟着孟南浦的脚步。 客栈的真容逐渐呈现在秦念安的眼前,一股古朴而又宁静的味道迎面扑来。 客栈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一间客栈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其四周再无其他建筑,带给人一种孤独的惆怅感。 它的外墙被涂成了米色,下面有一圈灰白色的琉璃瓦,几根细长的木头柱子扶着一块悬挂的瓦檐,着他就站起身来,准备去客栈后面看看食物放在哪里。 他刚要动身,却发现衣角又一次被拉住,他疑惑的回过头,看见了那只跟之前拉住自己衣角相同的手。 顾清月连忙松开手,向他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笑眯眯的看着他,丝毫没有了之前的羞涩。 秦念安对这种小女孩的心思很是理解,没有继续停留,朝着之前的目的地再次出发。 顾清月坐在椅子上,欢快的摇晃着双腿,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徐子越不解的看着她,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这个女孩如此兴奋,刚想开口询问,却被顾清月故作凶狠的一眼给盯了回去。 顾清月等了好一会,还是没有等到秦念安回来,她已经不知道回头望了多少次了,但依旧看不到他的身影。 她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径直走向秦念安之前所去的位置。 徐子越不知道刚才还欢乐着的少女到底怎么回事,突然站起身离去,他也匆忙的站起身,想要跟上她的脚步。 顾清月快步走着,小胖子居然有点跟不上她的步伐,只能小跑着紧随其后。 顾清月没花多少时间就走到了客栈后面的门前,没有丝毫犹豫,猛然推开了门。 正好与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的秦念安四目相对,秦念安刚准备打开门便看见了可怜巴巴的顾清月,原本他还以为她是饿的等不及了,自己寻了过来。 当他注意到顾清月眼角凝聚的水珠,瞬间便打消了之前的念头,朝刚刚赶到的徐子越质问道:“小胖子,你又干了什么好事?让我的清月妹妹伤心成这般模样?” 徐子越被质问的哑口无言,自己刚刚只是单纯的是想问问她为什么这么开心,后面也没有问出来,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我的清月妹妹? 顾清月这时也顾不上流泪,但也不说话,只是气鼓鼓的盯着秦念安。 秦念安见顾清月这架势明显是冲自己来的,心中已然明了,替顾清月抹了抹眼中的泪珠,装模做样的说道:“有什么事可以跟你的大哥哥说,这小胖子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一定帮你好好教训他。” 顾清月没有理会秦念安的话,“你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顾清月的问题果然不出秦念安所料,他如实的回答道:“这间破客栈实在太寒碜了,里面除了酒还是酒,我找了半天也才找到这么多吃的。” 秦念安说着指了指手中的盘子,顾清月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了,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秦念安顺势将盘子递给她,“你先带着这盘吃的回去,我帮你好好教训一番这个小胖子。” 顾清月微微点头,接过盘子直接转身,向原来的位置走了回去,途中一下都不敢回头。 徐子越注意到秦念安投过来的目光,身体忍不住颤抖的说道:“董大哥,冤枉啊!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啊!” “没事,我都懂。” 秦念安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觉得我像是不相信兄弟的人吗?” 徐子越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突然感觉到身体一冷,连忙摇晃起那一颗肥胖的小脑袋。 小胖子看着董大哥缓和下来的眼神,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没等徐子越将那一口气松完,秦念安再次说道:“可是我已经答应了清月妹妹要好好教训你。” 徐子越悬着的心又重新提了回去,哭丧着脸,“董大哥,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是一个讲义气的人,你不能因为一个女人破坏了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啊!”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34章 风尘女子 面对奉承的话,秦念安向来是来者不拒的,他眉开眼笑的说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徐子越狠狠的点了下头,“从董大哥你刚进无相阁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气质摆在那里,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啊!” 刚进来就注意到了? 虽然秦念安一点也不相信,但是他爱听。 徐子越斜瞥了秦念安一眼,发觉了他眉目之间散发出来的喜悦,嘴里阿谀奉承的话滔滔不绝的涌出。 “啊!” 在小胖子沉浸在赞美秦念安的世界里时,秦念安突如其来的一拳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徐子越轻轻揉着脸,瘪着嘴说道:“董大哥,你这是啥子意思啊!就算你看不上咱们这兄弟关系,可打人不打脸的常识你也应该注意啊!” 秦念安伸出手指了指外面,“这样发出来的声音才像。” 徐子越一头雾水,秦念安也不过多解释,又是一拳朝另一边挥去。 “啊!” 这次徐子越再看见秦念安指向外面的手,似乎参透了什么。 重新回到原来位置的顾清月有些坐立不安,懊恼自己怎么突然这么冲动,肯定是因为自己太饿了,头脑不清醒。 不过好在大哥哥没有发现她的意图,就是小胖子哥哥因为她现在处境貌似有点不妙,为了不暴露,只能暂且牺牲他了。 顾清月听着里面传来的一声声惨叫,双手合十,为他祈祷着。 惨叫声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顾清月于心不忍,刚想起身去劝劝大哥哥,秦念安就打开门朝这边走来。 秦念安双手分别环抱着一坛酒,走到顾清月身旁,将酒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徐子越这才慢悠悠的从里面走出来,双手分别捂在脸的一侧,这样的动作配合着他那臃肿的身材,真是好不滑稽。 徐子越一脸害怕的走到顾清月附近,拉开了她另一边的椅子,珍爱生命,远离秦念安。 秦念安这时开口说道:“你知道错了没?” 徐子越先是一愣,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情感真挚的看着顾清月,“清月妹妹,我知道错了,你可以原谅我吗?” 顾清月呆滞的点点头,在她看到徐子越眼神里流露出的真情实感,连她都快要相信这件事就是他错了。 秦念安将两坛酒打开,先倒满一碗,递给徐子越,然后又给自己倒了碗,察觉到顾清月一直在看着自己,举起酒坛朝她示意了一下。 顾清月摇晃着双手拒绝,随后拿起身前的食物,咬了一小口,“我吃这个就行,你要不要吃一点?” 秦念安二话不说,直接从顾清月手中拿了过来,一把塞进嘴里,嘴巴还不停的嚼动,似乎在回味着食物的美味。 “不是……我是……盘子里……” 顾清月的思绪一下子不清晰了,连话都讲不明白,小手不停的比划着,想要解释着什么。 秦念安津津有味的看着她着急的模样,也是忍不住笑出声。 三人一直坐在那里,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不是,我们不会是这里的第一批客人吧?” 徐子越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不禁发起了牢骚,“那个前辈是不是玩我们呢?这种地方哪里像是会有人来的?” 徐子越的话音还未落下,客栈的大门就被缓缓推开。 一个身材婀娜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尘土色的长发自然的散在肩上,客栈灯光下的她身体弧线宛如一道妖媚的妖姬。 三个人的视线一下就被这个女子给吸引了过去,她的嘴唇红润如血,那双如烟花般的眼睛在晕染了烟熏妆后,显得更加难以忘怀。 在其他人注意力都集中在门口女子身上的时候,秦念安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了身旁的顾清月。 她白皙的脸庞上有着一双清澈的眸子,瞳孔里面透着一种充满活力的光芒,不经意泛出的红晕,让人不禁心生怜爱之心。 顾清月的少女气质恬静而温和,散发出清新的气息,让秦念安忍不住想要靠近她,跟门口的女子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如果秦念安判断的没错的话,门口的女子应该是酒楼里的风尘女子,有着看起来有些颓废但让人心醉的魅力。 徐子越眼前一亮,忙不迭地走上前去,对这位风尘女子献殷勤,“见姑娘你生的花容月貌,在下斗胆,前来请教芳名。” 秦念安微微皱起眉头,他觉得小胖子的这句话似乎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他感觉到顾清月似乎正在看着他,等到他转过头去的时候,顾清月连忙低下头吃着手里的食物。 宋凤华! 这个名字猛然浮现在秦念安的脑海里,徐子越刚刚说的那段话不就是宋凤华之前搭讪顾清月用的吗! 可是两人的形象也相差太多了吧?秦念安完全不能联想到一起去,两者鲜明的反差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果然,行走江湖还是需要一副出众的相貌的。 面对眼前小胖子突如其来的仰慕,风尘女子似乎并不感兴趣,但她性格温和,给了徐子越一个微笑,绕过他走进了客栈。 她的目光在客栈里环视起来,没有寻找到自己想要寻找的人,询问道:“老板呢?” 秦念安看了看风尘女子,微笑道:“我现在就是这里的老板,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风尘女子的眼里有些失落,另一只手捏住纤细的玉腕上系着的手帕,鸳鸯手帕细细如月牙。 稍微停顿了一会,她转过身想要离开这间客栈。 秦念安不解,她这是什么意思,孟前辈不在她便要离开? 难道自己的魅力还没有孟南浦高?就算自己现在的相貌不如之前,但怎么说也不至于比不过孟南浦吧? 难不成她跟孟前辈有一腿? 秦念安幡然醒悟,要是让她这样离开,等到孟前辈起来了,自己怎么交代。 秦念安大声叫唤道:“美女!孟前辈在楼上休息呢!你可以在这里等一会!” 见风尘女子回过头来,秦念安心中更是坚定了刚刚的想法。 没曾想风尘女子的话出乎秦念安的意料,“孟前辈是哪位?” 秦念安摸不着头脑,搞不清她来这里的用意,难不成是自己想岔了? 他试探着回答道:“孟前辈就是这间客栈的老板,难道你不是来找他的?” 风尘女子听懂了他的话,微微点头示意,“孟前辈吗……” 秦念安还想继续八卦一番,风尘女子没有给他一点机会,直接走到了客栈后房里,拎出一坛酒,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她推开窗子,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秦念安探起头,朝窗外望了望,天色已经不早了,外面略显阴暗,根本什么也看不清,他不知道这个女子到底在看着什么。 见风尘女子没有想搭理他的意思,秦念安也不会自讨没趣,拉回呆滞在门口许久的徐子越,朝他举起手中的碗。 刚刚经历挫折的徐子越自然没有心情,但在秦念安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后,还是乖乖的倒满一碗酒,随后一饮而尽。 徐子越不喝还好,他这一喝就一直停不下来,既然现实中问不到姑娘的芳名,那只能在梦里实现这个愿望了。 怕就怕在梦里都实现不了,借酒消愁愁更愁。 风尘女子除了刚进客栈的时候说了几句话,之后再也没有跟其他人有过任何交流,她一直喝着酒,沉默寡言,面露愁容。 直到那一坛酒见底,风尘女子方才起身,径直向着二楼走去。 秦念安暗笑一声,终于可以发现真相了吗…… 此时徐子越已经醉倒过去,秦念安对着顾清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自己悄咪咪的跟在风尘女子的身后。 秦念安原本以为能发现风尘女子和孟前辈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没想到她走进的却是一个没有人的房间。 她随手带上了门,没有注意到藏起来的秦念安。 “你家吗?” 秦念安不由得腹诽着,风尘女子未免也太轻车熟路了,到底谁是主人,谁是客人啊? 明明孟前辈是要他们来接待客人的,怎么跟这位女子比起来,他们反倒更像是客人。 秦念安默默想着,就算这次自己没探查到什么可靠的线索,但风尘女子绝对不可能是个普普通通的客人,肯定跟孟前辈关系不浅。 见秦念安悄无声息的走下楼来,顾清月好奇的问道:“大哥哥,你刚刚干什么去了啊?” 秦念安神色淡然的回答道:“当然是给那位姑娘找个休息的房间。” 顾清月显然不相信,“那为什么叫我不要出声。” “这……” 秦念安一时语塞,于是故作严肃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顾清月心里自然是不太相信的,但要说出来的话感觉就不一样了,在秦念安的精心策划下,她只能用一双眼睛幽怨的盯着他。 她已经察觉到秦念安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便不再追问了。 秦念安也是见好就收,跳过了这个话题,给顾清月分享了一些她感兴趣的故事。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35章 两个少女 天空中的云染上一抹橘红色,远处的群山和云层隐约可见,一间客栈孤零零的矗立在郊外。 在这片静谧的郊外,甚至没有树叶的声响,客栈四周到处充满着寂静和孤独。 一扇隔绝外界的窗户被悄然推开,一个身穿粉蓝色长裙的少女从客栈里探出头来,脸庞白皙,眉眼精致,一抹清晨的甜蜜气息围绕着她。 她静静地趴在窗户上向外张望,微笑着,就如同在欣赏一幅美妙的画卷。 她一直从云雾的一端看到另一端,也不知道是风景令少女心情愉悦,还是遇到什么喜事让她如此喜悦。 一道炫目的光芒穿透云层,照耀在大地上,将远处的山峰染成了一片金黄色,像是闪烁着明亮光辉的王冠。 与此同时,晨光也照射在少女细腻的皮肤上,令人赏心悦目。 少女慵懒的舒展着纤细的腰肢,随后蹦蹦跳跳的离开了房间,一直走到隔壁房间的门前,双手急促的敲打着房门。 砰砰砰—— 房间内,正躺在床上的男子,被刺耳的敲门声吵醒,烦躁的翻滚着身子,双手放置在耳边,企图阻止噪音的进入自己的耳朵。 门外的少女没有得到回应,手上的动作一刻都不曾停止,一边敲还一边喊着,“大哥哥,太阳都出来啦,该起床啦——” 这他娘的算个什么事啊? 秦念安有些无奈,他根本拗不过顾清月,没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她居然记得这么清楚,这下可不是遭老罪嘛! 秦念安随意的披上衣服,走到门前,打开门便看见顾清月那张满是期待的脸。 养眼倒是挺养眼的,但是这并不能疏通秦念安心中的郁闷,他打开门后就转身走回房间,重新坐回到那张床上。 顾清月紧紧的跟在他后面,等到秦念安坐在床上,视线里又出现她那张满是期待的脸。 秦念安气馁的说道:“你先下去吧,等我整理一下就下去找你。” 顾清月半信半疑的打量着秦念安,得到其肯定的眼神后才转身出去。 秦念安真没想到会是这般模样,要是早知道会这样,他肯定不会给他的清月妹妹讲故事。 他只是单纯的想要跳过那个尴尬的话题,没想到顾清月越听越兴奋,竟然一直缠着他讲故事。 秦念安实在有些疲惫,于是忽悠她明天起来再接着讲,没想到造成了这般恶果。 他想着想着又重新倒回床上,心中默默提醒自己,“就休息一会……” “嗯?” 秦念安感觉到不对劲,猛然爬起身来,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 他仔细地探查着自己的身体,这具身体好像跟昨天不一样了,经脉流通更加顺畅,力量也比昨天更加充实,这是……从八品? 自己居然不知不觉的踏入了从八品的境界,他心中的疑惑无从解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念安回忆起自己昨晚入睡前发生的事情,没有寻找到什么比较特殊的情况。 晋阶不应该如此简单吧? 自己在龙虎山上待了一个月,完成从九品到九品的晋升,随后逐渐察觉到自己到了九品的瓶颈,已经不是单纯在山上沉淀所能突破的了。 所以秦念安才会决定下山,寻找踏入从八品的契机。 可为什么自己莫名其妙的就突破到了从八品? 昨天明明没有突破的迹象,却在一觉醒来后便踏入从八品。 天赋异禀,厚积薄发? 这是秦念安唯一能想到的答案,天之骄子,就应该这般与众不同,看来老天还是待我秦念安不薄。 秦念安推开窗户,感受着窗外吹来的微风,不禁沉醉其间,彷佛自己漂浮在烟云中,若一只雄鹰翱翔于碧蓝的天空,他感到一阵轻松愉悦,面容上透着一种意气风发的自信。 “从八品……才刚刚起步,它不会是终点。” 秦念安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的睡意,现在的他充满活力。 他哼着小曲,悠闲的整理着身上的衣服,随后面带笑意的朝着楼下走去。 秦念安刚走了一半的楼梯,眼睛忽然瞥见窗口处正站着一个少女,少女的背影让秦念安感到十分眼熟。 他不由得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瞬间加快脚下的步伐,匆忙下楼,向着那个少女快速靠近。 秦念安很快就来到少女的身后,他伸出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口中刚想喊出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少女却在肩膀被按住的同时转过头来。 秦念安将已经放到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少女的面容很美,但却不是她。 少女眼神冰冷的盯着他,秦念安讪讪的将手缩回,心中更加确定这个少女不是她,他从来没有见过她露出这种眼神。 秦念安自然不会感到尴尬,只是略带歉意的说道:“抱歉啊美女,我认错人了。” 秦念安见少女的目光还在打量着他,似乎对他很感兴趣,也有可能是在等待他接下来的解释。 他冲少女微笑着,接着说道:“你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背影几乎看不出来区别。” “朋友……吗?” 少女脸上的表情有轻微的变化,秦念安也摸不准她的意思。 他犹豫了一会,补充道:“也可以算是……妹妹?” “妹……妹?” 少女略微颔首,接着转过身去,不再与秦念安对视着。 秦念安也说不出来自己对这个有些许冰冷的少女是什么感觉,今天莫名其妙的事情可还真不少。 “大哥哥!” 秦念安听到声音后便转过身去,眼前赫然出现一个身穿长裙的少女,正是那个喊他“大哥哥”的顾清月。 站在窗边的少女听到这声叫唤也是同时转过身来,两个容貌俱是上乘的少女眼神碰撞在一起。 顾清月轻轻拉了一下秦念安的衣角,好奇的询问道:“她是谁啊?大哥哥你认识吗?我刚刚下来的时候她就站在这里了,跟她说话一句都不带搭理我的。” 顾清月可怜巴巴的向秦念安倾诉着,秦念安自己都还在疑惑着少女的身份,肯定没办法回答她,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秦念安能明显的感觉到少女的眼神比之前更为冰冷,而目标正是说她坏话的顾清月。 顾清月刚开始的时候面带歉意,似乎在为刚刚冒昧的话而道歉,小眼神还时不时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可在少女冰冷眼神的持续进攻下,顾清月完全招架不住,小心翼翼的躲在秦念安的身后,只偷偷的露出半颗脑袋。 秦念安面对这愈演愈烈的情况实在不能坐视不管,出声劝解道:“我的清月妹妹话虽然说的不中听,但毕竟也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并没有什么恶意。” 顾清月竖着耳朵,聚精会神的听着秦念安说的话,居然在这种情况下都没能听到那句话,大哥哥果然没有骗自己。 “你的……清月妹妹?” 少女微微皱眉,对这句话表现出了极大的厌恶。 “是我的。” “不是他的。” 秦念安和顾清月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人随即又同时向对方望去。 秦念安看着气鼓鼓的顾清月,按捺不住的伸出手,又一次挠着她的脑袋上柔顺的头发,把顾清月急得张牙舞爪。 少女看不惯他们这一副打情骂俏的模样,不屑的“哼”了一声,重新转过身去。 楼梯那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秦念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孟南浦悠闲的迈着脚步,一步一个台阶的向着楼下走来。 不一会儿,孟南浦就走到三人的身旁,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孟南浦也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朝着三个人各望了一会,随即咧着嘴笑出声,“你们都愣着干嘛呢?自己介绍一下,难不成还要我帮你们介绍吗?” 站在窗户旁的少女先开口,依旧冷冰冰的自我介绍道:“忆秋。” 顾清月紧接着说道:“顾清月。” 秦念安愣了一下,发现其他人都在看着自己,也是连忙说道:“董南冠。” “董南冠?” 名叫忆秋的少女低声喃喃自语着,“不好听。” 秦念安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搞的不知所措,不好听就不好听,干嘛非要说出来,还让他听见了,难道就不能在心里默默评价吗? 秦念安不清楚她是情商有点低,还是单纯不想给他面子。 秦念安的脸色本来已经阴沉下去,但他仔细一想,不好听就不好听吧,根本无所谓,他一点也不在意。 反正自己不是董南冠。 顾清月就不像秦念安那般好说话了,刚想出言反驳,好在秦念安及时制止,方才阻止了场面进一步恶化。 孟南浦指了指窗户旁的忆秋,开口说道:“这女娃是一个老朋友托付给我的,要我派人送她去青莲谷一趟。” 孟南浦停顿了一下,将目光移到秦念安身上,接着说道:“你们不是要游历江湖吗?不如替我陪这女娃走一遭?青莲谷可以算是江湖里为数不多的一处盛地,要是不去一趟青莲谷,可算不上完整的游历江湖。”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36章 当年人间 青莲谷? 秦念安貌似在书里看到过,但书中对这个地方下的笔墨实属不多,所以他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孟南浦却亲口告诉他这是江湖里为数不多的盛地,这便由不得秦念安不去好奇了。 他向孟南浦询问道:“这青莲谷是个什么地方?怎么就当得上为数不多的盛地?” 孟南浦娓娓道来:“现在江湖里传的最多的便是北斗宫、无相阁和罗刹府这三大势力,三大势力几乎攘括了未央大陆近半的天才,其他势力在这三大势力面前显得不值一提,但这不值一提也只是相对三大势力而言。矮个子里面总能挑出几个比较拔尖的,他们的势力里也能时不时走出几个才华惊艳之徒,而青莲谷就是其中之一。” 孟南浦微微低头,秦念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他正看着自己腰间的青萍剑。 “当然,仅凭这些并不能让青莲谷配得上为数不多的盛地这个称号。” 孟南浦收敛目光后继续开口说道:“要真说起来的话,青莲谷和你小子还有些渊源。” 秦念安不清楚一个仅仅只是听过的地方能和自己有什么渊源,疑惑道:“小子不是很清楚,不知孟前辈可否解惑?” 孟南浦答非所问的说道:“你的剑是不是来自龙虎山?” 秦念安一怔,难不成是青莲谷和龙虎山有渊源? 他略微迟疑后回答道:“正是从龙虎山求剑所得。” 孟南浦眉头微挑,露出一个只可意会的笑容,“能从那群老道士手里拿到这柄剑,你小子的背景可不简单啊!” 秦念安浅浅一笑,“小家小户的,哪谈得上什么背景。” 孟南浦只是随口一提,见秦念安不乐意说,他自然不屑于追问。 他将话题调转回去,接着说道:“青莲谷的实力在除三大势力之外的其余势力里也不怎么排的上号,但它的名声在这群势力里绝对处于前列。” “青莲谷最出名的便是谷内的青莲山,这青莲山不仅山势挺拔险峻,云雾缭绕,更是当之无愧的仙山。” “仙山?” 秦念安有些愕然,在孟南浦的循循善诱下,他已经尽可能的把青莲谷想的高人一等了,但完全没能想到谷内的青莲山居然能当得上“仙”这个称号。 他带着疑惑问道:“小子倒是听闻龙虎山出过不少仙人,可也没被人称之为仙山,这青莲山是个什么来头?” “千亩莲田锦绣岩,莲香慢溢处处闲。” 面对孟南浦的故弄玄虚,秦念安没能体会其间深意,显得更加疑惑了。 他没想到孟南浦在说完莫名其妙的话后,居然没有了后文,这不纯纯吊人胃口嘛? 秦念安气愤的说道:“你到底还想不想我们陪这女娃去青莲谷啊?” 他的话音刚落便感觉到背后的一阵冷意,不用回头都能知道是那个叫忆秋的少女正盯着他,除了她还有谁能散发出这般冰冷的寒意。 至少在秦念安的认知里,她是唯一一个。 “年轻人心性不要这么急躁,容易出大问题的。” 孟南浦摸着密密麻麻的胡子,笑意不减,“青莲山之所以被称为仙山,是因为山上有着数千亩的莲田。” 秦念安摇摇头,他一点也不相信这个说法。 数千亩莲田?哪里不能栽种个数千亩的莲花?仅凭这个怎么就称得上仙山? 孟南浦不紧不慢的说道:“如果这数千亩的莲花生生不息,源源不绝呢?” 生生不息? 源源不绝? 这无疑激起了秦念安的好奇心,眼神中透露着隐藏不住的急切,追问道:“这是何意?莲花是怎么个生生不息法?” “生生不息,自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秦念安低声自语着,生生不息的莲花?意思就是青莲山上的莲花不会枯萎? 遵循世间的规律,万物皆有生死,就算是处在一品境界的高手也不能超脱在外,区区莲花,怎么能超脱规律之外? 这已经超出了秦念安的认知,他面露窘态,只好向孟南浦请教,“青莲山上的莲花与其他莲花有何不同?” “莲花并无不同。” 孟南浦的回答已经耗尽了秦念安的耐心,跟这种高人说话可真是费劲,明明可以直接说清楚的事,却偏要让他自己去悟。 要是自己能悟透的话,还要高人干什么? 孟南浦察觉到秦念安心态的变化,再次提醒道:“心性这么浮躁的话,真的很容易出问题的。” 秦念安没有办法,只好耐住性子,继续等着孟南浦的解释。 孟南浦也没有继续考验他,直接了当的说道:“青莲山顶有一朵莲花,一朵青白分明的青色莲花,为整座青莲山源源不断的提供生机,如此方才形成了生生不息的千亩莲田。” 秦念安了然的微微颔首,这样确实能说的通了。 他突然又想起孟南浦之前的话,不禁再次发问道:“可是这和龙虎山有什么渊源呢?难不成那朵莲是龙虎山的人栽的?” 秦念安的话音刚落,这个奇特的想法便被他自己驳回了。 要是龙虎山的道士有这种能力,干嘛不在自己山上搞一朵。 孟南浦答道:“此青莲乃是天地孕育而生,和龙虎山并无渊源。传言在一个冬日,青莲中孕育出一个孩童,出生之时,满山莲花顶着严寒一齐绽放,形成人间未曾有过的奇景。” “而青莲孕育而出的孩童不仅是天生剑体,还是天生剑心,他的剑道天赋人间几乎无人能与之匹敌。” 秦念安大吃一惊,他听过天生剑体,全身剑气萦绕,自身宛如一柄剑。 他也听过天生剑心,以剑为心,只要握剑在手,就能熟练的操作此剑,这已经是非常人可及的剑道天赋。 他完全不能想象,一个既是天生剑体,又是天生剑心的人能恐怖到什么地步。 天生剑体是以自身为剑,可一柄剑怎么会有心,何况这颗心还是剑心。 当一柄剑有了剑心,这是何等的剑道天赋。 秦念安的震惊在孟南浦的意料之内,但凡知道什么是剑体、什么是剑心的人,听到这种骇人听闻的事迹都不能保持常态。 孟南浦虽说现在神色平静,但他第一次听到这个传说时,他表现出的震惊可一点也不比现在的秦念安少。 他直切要害的说道:“别忘了,他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秦念安幡然醒悟,一个被青莲孕育出来的人,怎么能用常人的眼光去看待他。 孟南浦走到秦念安身边,指着他腰间的青萍剑说道:“你这柄青萍,便是他当年行走江湖所用的剑。” 秦念安知道青萍剑异常珍贵,不然也不会被龙虎山的道士看的那么紧,但在得知这柄剑的真实来历后还是免不了惊讶。 可是他的剑怎么会在龙虎山? 孟南浦看得出来秦念安正在想着什么,没等他问出口,先一步说道:“青莲谷内出名的不仅仅是坐落在谷内的青莲山,还有那一座青莲城,城内供奉着一尊雕像,正是那位被青莲孕育而生的人,也是被后人称为青莲天尊的人。” “你以为青莲天尊就已是人间的极限了吗?当年的人间远远不止如此,人间也曾有过百花齐放的时代。能与青莲天尊过招的人虽然不多,但并不是没有。” “那时的龙虎山有一位降魔护道天尊,他和青莲天尊之间有过一战,此战过程无人知晓,但降魔护道天尊最后将青萍剑带回了龙虎山,从那天以后,青萍剑就一直留在龙虎山,所以后人猜测那一战的胜利者应该是降魔护道天尊。” 降魔护道天尊是胜利者? 意思就是青莲天尊输了? 一个既是天生剑体又是天生剑心的青莲天尊,不应该已经接近人间的极限了吗?居然也能被人打败? 可想而知,当年的人间究竟是多么群英荟萃,英雄辈出。 秦念安眼神狂热,问道:“这位青莲天尊大概处在什么境界?” 孟南浦深思熟虑了一会,模糊不清的回答道:“我不清楚,但肯定不是我们这群人能够相提并论的,估计只有叶老才能了解其中一二。” 如今天下第一的酒中仙才能了解其中一二? 秦念安对青莲天尊的实力已经有了清晰的认知,他忍不住再次询问道:“当年人间如此璀璨,为何如今……” 秦念安面带期待的看着孟南浦,他却只是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秦念安不愿意放弃,再次询问。 孟南浦略微惆怅的说道:“有些事情,不适合过早的知道。等到你拥有承担因果的实力后,自会知晓一切事情的缘由。” 秦念安在孟南浦的话语中感受到自己实力的低微。 但他不会因此一蹶不振。 他相信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承担因果的实力? 他迟早会拥有的。 秦念安眼眸中散发出晶明的光芒,胸怀匪石之心,坚定的问道:“需要什么境界,才能承担前辈所说的因果?” 孟南浦沉默。 黑袍男子也不再追问。 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无论什么境界。 二品也好,一品也罢。 甚至是走到惆怅客的身前。 一切只会是时间问题。 等到那时…… 所求的答案便不会在心中泛起波澜。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37章 江阳城 二人沉默之时,徐子越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不清楚众人在谈论着什么,四处张望着。 当他的目光注意到那个站在窗户旁的少女时,一下子精神起来。 他甩了甩头发,摆出自己最自信的姿态向众人所在的方向走去,压低嗓音说道:“见姑娘你生的花容月貌,在下斗胆,前来请教芳名。” 少女的性情和昨天来客栈的女子完全不同,徐子越这次连温和的微笑都没有收获到。 忆秋神色如常,就如同没听到徐子越的话一般。 徐子越被少女无视了,他站在那里,有些进退两难。 他突然灵光一闪,朝顾清月挤眉弄眼。 顾清月很快就清楚了他的用意,出声解围道:“我叫顾清月。” 忆秋冷哼一声,离开人群,独自走到客栈的角落处坐下。 孟南浦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秦念安见二人离开,终于忍不住的大笑出声。 徐子越情绪消沉,一副黯然伤神的模样。 秦念安不能体会他现在的感受,毕竟短时间内被婉拒两次也算个稀奇事。 刚刚那次应该连婉拒都算不上。 徐子越的颓态并没有持续多久。 秦念安看着重新抖擞精神的徐子越,不由得揣测起他现在的精神状态。 昨天晚上可不是这样的,难道他已经看透了? 秦念安还在感慨他的精神境界进步神速,他突然开口说道:“还好我当时机智,要是一直站在那里,那不得尴尬死我。” 秦念安走到他的身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徐子越一把打开秦念安伸来的手,诧异的问道:“董大哥,你干嘛呢?” 他正沉醉于自己的聪明才智,眼前突然出现的手倒是吓了他一大跳。 “我就试试你有没有睡醒。” 秦念安见他回过神来,解释了一句。 徐子越对他的解释很不满意。 什么叫有没有睡醒?难道自己像是没有睡醒的样子吗?没睡醒的人能像自己一样机智? 秦念安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现在被拒绝都没感觉了吗?” 徐子越恍然大悟,说道:“刚开始有点难受,但我仔细想了想,怎么说也不是我的问题。” 秦念安哑然失笑。 不是你的问题,难道还是人家姑娘的问题?她们有眼不识珠玉? 徐子越没有注意到秦念安表情的变化,自顾自地说道:“亏他还叫什么大楚添花郎,我原本以为他说出来的话,逼格会很高,没想到一次都成功不了,还是高看他了。” 徐子越一边抱怨,一边将锅盖在宋凤华的背上。 真是好大的锅。 秦念安忍俊不禁,小声嘀咕道:“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不是话有问题,而是说这话的人有问题?” 徐子越没有听清他在嘀咕着什么,好奇的问道:“什么有问题?” 秦念安轩然道:“我刚开始就觉得宋凤华这人有问题,所以才如此针对他。倒是没想到你会学他的话,这下吃到苦头了吧?” 徐子越深以为然的点头,“还是董大哥有先见之明。” 宋凤华这人是真不行,要是自己跟董大哥一样敌视他,哪里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徐子越再次看向秦念安的眼神里满是钦佩。 秦念安却是眼笑眉舒。 ………… 在天机城正南方数里处,有一座叫江阳城的城池。 在许多年前,两座城池之间的关系宛若近邻一般和睦,城建规模也相差不大。 但自从天机城内多了一个名叫无相阁的门派,它的地位就随之水涨船高,规模也随之不断扩大。 天机城日渐繁荣昌盛,而江阳城显得相对黯淡,像是悄悄地融入了时间的流逝。 天机城已经到了作为老邻居的江阳城需要仰望的地步,无数的江阳城百姓以迁入天机城为荣,留在江阳城为耻。 江阳城外的树林里,夕阳如血,遮盖了整个天空。 一个年轻男子迎着落日的余晖缓缓前行。 男子身上披着的纱袍红中泛青。 青色稍淡,红却鲜艳,两种颜色同时呈现在纱袍上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背后还背着一柄长枪。 他的影子与落日融为一体。 男子似在留恋什么,蓦地回头北望。 天地间万籁俱寂,唯有风呼啸而过,混着草木的气息,回响在男子耳边。 他的眼神很清澈,眸中没有丝毫杂念。 他收回目光,继续朝着江阳城走去。 残阳渐渐沉没,天边的余晖也缓缓淡去。 男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树林里。 年轻男子顺利的进入了江阳城,住进了一个离城门最近的客栈。 他脱下红中泛青的纱袍,换上崭新的淡青色纱袍。 他站在铜镜前,看着镜里那个与清晨的自己一般无二的人。 他是无相阁年轻一代的第一人,也是在清晨与大楚添花郎交手的宋玉清。 他满怀自信的赴约。 可笑的是,他输的如此轻易,那个人毫发无伤的站在他面前,俯视着他。 他输给了那个人,这是无法辩驳的事实,所以他没脸回阁。 那个人真的能在五品之下立于不败之地吗? 虽然那个人用事实告诉他确实如此,但他宋玉清……不相信。 宋玉清不相信有人生来就是无敌的,更不相信无敌的人会是他宋凤华。 他坚信自己能够追赶上所有人,他宋凤华不会是例外。 至于事实到底如何,时间会给他答案。 宋玉清貌似住进了客栈,但又没完全住。 他直挺的站在客房的窗旁,望着江阳城的夜景。 它虽然不如天机城那么富庶昌盛,但它更加古朴迷人,散发着自己的魅力。 他一直站在窗旁,就那样整整站了一夜。 ………… 宋玉清没有注意到夜色是在什么时候偷偷散去的。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是一夜未眠。 他仅仅只是呼出一口浊气,便转身离开客房,下楼而去。 客栈外摆着十多张石桌,一字排开。 石桌为客栈内的客人提供了一个可以休息和进食的地方。 石桌几乎是座无虚席,这些来自天下各地的客人一边进食,一边向刚在客栈里结识的同伴展现自己的江湖阅历。 宋玉清环顾一周,只发现最角落处有一张空着的石桌,他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勉为其难的坐了过去。 宋玉清旁边的桌上坐着四人,两男两女。 他们的坐位极其古怪,一边坐着三个人,另一边只坐着一个人。 其中那个身穿黑袍的男子,抬手将筷子插进碗中,挑起一筷子面,嘴里吃着面还不忘在空闲的时候说道:“我就把话撂这里了,那个女的肯定跟孟前辈关系不浅!” 坐在黑袍男子身侧的微胖男子明显不认同他的话,反驳道:“那位姑娘说不定只是多来过客栈几次而已,怎么可能和孟前辈扯上关系。” 黑袍男子的情绪明显亢奋了起来,急忙咬断正吃在嘴里的面,随后“啪”的一声将筷子敲在桌上。 他装腔作势的开口说道:“你不会真以为有人会去那种地方住客栈吧?” 微胖男子被惊得一颤,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黑袍男子乘胜追击,“你忘记昨天孟前辈是怎么撵我们的?他明显就是急着赶我们走,好方便和那个女的独处。” 秦念安可忘不了昨天发生的事,他问孟南浦他们应该什么时候出发。 孟南浦嘴里念叨着宜早不宜迟,毫不留情的就把他们往外撵,跟撵扫把星一样。 在那个杳无人烟的地方,他们甚至连个早饭都没有着落。 秦念安差点再次陷入窘迫的困境,好在他之前从福禄楼赢得不少银子。 只要离开这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就能重获新生。 在这种情况下由不得秦念安不想到顾鸿影。 之前的顾鸿影如此,现在的孟南浦也如此。 到底是他遇人不淑,还是江湖高手都是这种性子? 徐子越在听完秦念安的一番话后,面露沉思之色,他发现秦念安说的头头是道,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反驳。 秦念安神色振奋,朝另一侧的顾清月炫耀道:“清月妹妹,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顾清月一直在旁边安静的吃着面,没有参与他们两人之间的争论。 她嘴里正嚼着面,没想到秦念安会突然问她,吓得她不小心将面条卡在了喉咙里。 顾清月小脸通红,她急忙抬手拍打着自己那还不太明显的胸脯。 秦念安见状想都没想就将身前的水杯递给了顾清月,顾清月也顾不上他自己有没有喝过。 一杯水饮尽后,顾清月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下来。 顾清月将水杯递回给秦念安的同时,乖巧的点了点头。 秦念安有些诧异,他没有理解顾清月想要表达什么。 顾清月笑盈盈的说道:“我相信大哥哥啊。” 秦念安哑然一笑,他没想到这小姑娘在这种情况下都没忘记回答他的问题。 他的兴致更为高涨,壮着胆子朝对面的忆秋问道:“忆秋妹妹,那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原本秦念安已经准备好迎接她冰冷的眼神。 没曾想,忆秋居然也如同顾清月一般乖巧的点了点头。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38章 达成共识 场上的气氛有些古怪。 忆秋在众人的印象里一直是一身清冷的形象,和她相处明显可以感觉到距离感。 她甚至连坐个位置都要自己单独坐在一边。 面对突然变得乖巧的忆秋,不仅秦念安大吃一惊,连徐子越和顾清月也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秦念安愣怔的问道:“你今天早上吃了什么啊?” 忆秋被他问得愣了一下,先是低下头看了看摆在自己身前的碗。 碗里是跟他们一样的面。 难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随后抬起头疑惑的望着秦念安。 秦念安的目光跟她碰撞上,她的双目犹如一泓清水,只是此时的清水中多了一丝波澜。 这种眼神给秦念安带来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心情也莫名其妙的变得愉悦起来,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倒还真别说。 清冷的眼神里夹杂着一丝疑惑。 秦念安感觉这样的忆秋还是可以跟可爱挂得上钩的。 忆秋见秦念安没有作出回应,一脸茫然的晃了晃脑袋,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问道:“难道我们吃的东西不一样吗?” 秦念安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发现忆秋正盯着自己的碗。 她真以为自己问她早上吃了什么。 他忍俊不禁地看着忆秋,笑道前俯后仰,坐姿极其不雅。 秦念安在笑着的同时,还不忘解开忆秋的疑惑,“我以为你早上起来的时候吃错了什么东西。” 忆秋这时才发现自己被秦念安戏耍了,那一泓清水重新变得冰冷刺骨。 欢快的氛围转瞬即逝。 秦念安被她冰冷的眼神盯住后,连忙正襟危坐,面色严肃,不再继续发出笑声。 这种感觉才对嘛。 刚才的肯定是幻觉。 秦念安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忆秋一眼就看穿了秦念安装模做样的姿态,面对他投来的示好的眼神,她也不做理会。 她拿起筷子刚准备继续吃面,不自主的臆想出秦念安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她的心里气愤不已,“哗”的一声推开椅子,转身向客栈内走去。 众人都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明明刚刚都准备继续吃面了,怎么突然就耍起了脾气。 秦念安不由得长长叹息了一声。 顾清月一脸担忧的看着他,安慰着说道:“这肯定不全是大哥哥的问题,应该是……是……” 顾清月在那里“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她突然灵光一闪,语气肯定的说道:“是忆秋姐姐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想回去休息一会。” 顾清月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对自己机智的反应感到十分认可。 秦念安没有如顾清月料想的一般,向她投去认可的目光。 他只是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 顾清月没有得到秦念安的夸奖,一脸不乐意,但还是提起精神问道:“什么东西可惜啊?” 秦念安看着那碗属于忆秋的面,满是惆怅的说道:“这般好吃的面,浪费了真是太可惜了……” 顾清月这才意识到自己也被秦念安耍了。 她学着忆秋的模样,转身走进了客栈。 秦念安望着顾清月离去的背影,再次发出了叹息。 开始的四人到现在仅剩两人。 秦念安只好将目标转移到徐子越身上。 他还是那般惆怅的模样,朝徐子越诉说道:“你来评评理,这样浪费粮食是不是很可耻?” 徐子越无奈的笑了笑,苦口婆心的劝道:“董大哥,你这样是不是太过了?” “我太过了?” 秦念安明显还没出戏,慷慨激昂的说道:“我这是为她们的所作所为感到心寒,难道你认可这种行为?” 徐子越摇摇头,以他的观念来看,不仅不认可这种行为,而且厌恶的程度肯定比秦念安还高。 但现在的问题根本就不在这里。 他对秦念安这种混淆视听的行为也是不认同的。 他继续说道:“清月妹妹只是想安慰你一下,你这样真的不太好。” 秦念安笑而不语。 就在这时,隔壁桌的宋玉清走了过来,坐在了之前忆秋的位置上。 徐子越原本还想继续劝导秦念安。 可当青袍男子莫名其妙的坐在对面时,他有些茫然,刚想说出口的话一下子就给忘记了。 宋玉清没有理会徐子越诧异的目光,朝秦念安开门见山的说道:“你想问什么?” 董大哥的朋友? 刚开始的时候怎么不坐过来? 徐子越不能理解青袍男子的做法。 秦念安收起了之前那副严肃的表情,嬉皮笑脸的说道:“你是谁?” 两个人不认识? 那他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过来的? 徐子越更加不能理解青袍男子的做法了。 宋玉清模棱两可的回答道:“我还能是谁?我就是我,不会是任何人。” 秦念安不满意他投机取巧的回答,追问道:“我问的是你叫什么。” 宋玉清不明白黑袍男子为什么会如此重视这个问题。 黑袍男子在刚刚那段并不算太长的时间内,已经将目光投向他整整七次。 宋玉清能感觉到黑袍男子有问题想问他,为此甚至支开了身边的两个姑娘。 他可不相信黑袍男子只是想问自己叫什么。 他神色淡然的反问道:“这重要吗?” “对你来说肯定不重要,但对我来说很重要。” 秦念安回答的语气不容置疑。 宋玉清依旧风轻云淡,“给我一个理由。” 秦念安陷入沉思。 宋玉清只是坐在那里,并不催促。 秦念安缓缓开口,“你很像一个傻子。” 徐子越不由得一惊,青袍男子不请自来,这固然是不对的,但董大哥这样侮辱他也不太合适吧。 结果却完全出乎徐子越的意料。 青袍男子在听完秦念安的话后,神情自若,并没有动怒。 徐子越开始怀疑青袍男子是不是脑子出了点问题。 如果青袍男子脑子真的没问题的话,徐子越可就非常佩服他的气度了。 将军额上能跑马,宰相肚里能撑船。 原来世上真有这种人。 古人诚不欺我。 徐子越喃喃自语道:“此子不凡。” 宋玉清不知道徐子越在嘀咕着什么,仅仅只是撇了他一眼。 随后向秦念安问道:“他是谁?” 两人素不相识,宋玉清可不相信黑袍男子只是单纯的羞辱他而已。 他看得出来黑袍男子支开那两个姑娘的意图,他会找上自己。 可他宋玉清不是喜欢被动等待的人。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于是宋玉清先黑袍男子一步,坐在了他的对面。 如果黑袍男子真的是羞辱他的话,那便是他宋玉清看错了人。 可能吗? 不可能! 宋玉清对自己的直觉很自信。 秦念安也没有辜负宋玉清,说出了那个他想听到的答案,“宋凤华。” “真没想到有人跟我的想法一样。” 宋玉清放声大笑,“他宋凤华就是一个傻子,我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 在青袍男子话了之时,秦念安不由得感到震惊。 青袍男子居然会附和他的话,秦念安根本没有想到,或者说根本没有想过。 在青袍男子走过来的第一时间,秦念安就注意到他了。 秦念安的观察力从小就远超常人,他只用了一眼就察觉到青袍男子的样貌有些眼熟。 他自以为很隐蔽的观察了青袍男子很多次,但没想到都被他发现了。 青袍男子的察觉并没有影响到秦念安所得出的结论。 青袍男子和宋凤华长的很是相像。 秦念安顺水推舟的猜测他和宋凤华的关系不浅。 宋凤华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秦念安一向看不上这种人,所以对宋凤华可没什么好感。 但看不上归看不上,如果宋凤华没有触及到他的利益,他自然不会去理会他。 可他宋凤华不仅是云霄论道的帝子,还是敢把主意打到他身边女子头上的添花郎。 无论是哪个理由,都会让他站在秦念安的对立面。 宋凤华是秦念安必须面对的对手。 如今秦念安发现一个很可能跟宋凤华关系不浅的人,自然想从他口中得到跟宋凤华有关的消息。 秦念安原本以为在他说出宋凤华是傻子之类的话语后,青袍男子会不忿的跟他辩驳。 所以青袍男子的附和完全没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秦念安迅速的隐藏起自己的震惊,语气平静的问道:“你和他什么关系?” 宋玉清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愤怒,咬牙切齿的回答道:“我和他只能活着一个。” 虽然青袍男子和宋凤华的关系完全出乎秦念安的意料,但最后的结果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一切都会如他所愿。 秦念安笑得很是欢畅。 宋玉清也一同笑了起来。 徐子越一脸茫然,他不清楚他们在笑着什么。 秦念安先是站起身,随后朝青袍男子伸出手,自我介绍道:“董南冠。” “宋玉清。” 宋玉清也随之站起身,伸出自己的手,跟秦念安握在了一起。 徐子越的大脑已经负荷。 他完全理解不了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迷迷糊糊的、看着两人莫名其妙的、达成了不为人知的、共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39章 很重要吗 现在的徐子越满腹疑团。 青袍男子刚刚说什么? 宋玉清? 徐子越如醍醐灌了什么。 忆秋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快把头埋到地下的少女,心里泛起一阵唏嘘。 虽然她们的交集并不多,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但她对顾清月的态度一直都很冷淡。 在这并不长的时间内,顾清月注意到忆秋一直都是一个人,完全没有融入到众人的交谈中的迹象。 顾清月看着忆秋形单影只的身影,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她多次尝试去跟忆秋打好关系,但结果不是被她无情的拒绝,就是完全的忽视。 忆秋心里清楚,在面对数次碰壁后,顾清月已经不愿意去单独面对她了。 虽然顾清月确实不错,但自己就是不喜欢她。 忆秋继续摆出那副不耐烦的姿态,质问道:“你一个人在那里嘀咕什么呢?说话能不能大声点。” 顾清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的确太小了。 她稍微抬起头,重复了一遍之前所说的话,“那个……其实……大哥哥他人挺好的。” 虽然顾清月这次的话还是有点不顺畅,但至少能听得见了。 “他人挺好?” “你从哪里看出来他人挺好的了?” 忆秋脸上的表情有些飘忽不定,顾清月也拿不准她的真实态度。 于是顾清月只好将她觉得大哥哥哪里好的点,一点接着一点的列出来。 忆秋没有打断她,每一句都认真的听着。 顾清月的理由其实并不复杂。 “大哥哥支持她从家里逃出来……” “大哥哥要带她去很多好玩的地方……” “大哥哥会在有危险的时候保护她……” “……” 顾清月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不停地讲述着她和她的大哥哥之间的故事。 忆秋的脑海里似乎已经形成了顾清月描述的画面,听得有些许入迷。 一个少女沉浸的讲着,一个少女入迷的听着。 两个少女共同绘成了一幅和谐的画面。 但两个少女自身都没有意识到。 顾清月的话音在不知不觉中戛然而止。 忆秋想象里的画面也随之消散,此时的她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顾清月迫不及待的看向忆秋,希冀得到她的认同。 忆秋先是将自己的情绪收敛起来。 当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顾清月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那么不喜欢她了。 她也是一个很单纯的小姑娘。 “他让你来的吗?” 忆秋这时的语气虽然还是没有太大的波澜,但给顾清月的感觉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冰冷。 顾清月能明显的察觉到忆秋的态度变化,这让她觉得不虚此行。 对于忆秋的改变,顾清月的内心充满了成就感。 笑意写在顾清月的脸上,溢着满足的愉悦。 她喜盈盈的朝忆秋回答道:“没有啊,我自己偷偷过来的。” 偷偷过来? 顾清月明明已经不怎么愿意单独面对自己了。 没有秦念安的怂恿,她怎么还会单独过来找自己? 忆秋根本想不到她的理由,疑惑的问道:“你为什么过来?” 顾清月毫不犹豫的回答,“大哥哥虽然有时候挺不正经的,但他人真的不坏的,我不想大哥哥在忆秋姐姐这里留下坏的印象。” 忆秋看着顾清月真诚的眼神,一时间有些沉默。 顾清月很是兴奋,没有意识到忆秋的沉默,接着说道:“刚刚大哥哥也跟我开了一个玩笑,我其实觉得挺有意思的,但我还是装作生气的跑了回来。” 她越说越起劲,纤细的小手控制不住的比划了起来,“这样大哥哥就不会想到我偷偷回来找你了,说不定他现在正在后悔呢!我是不是很聪明。” 顾清月给忆秋的答案,是一个她根本没想到的答案。 顾清月不仅不是秦念安怂恿过来的,甚至还没打算让他知道。 忆秋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不想让他知道你来找我了?” 顾清月没有等到忆秋姐姐的夸奖,小嘴嘟起,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不满。 忆秋只能无奈的点点头,安抚道:“你确实很聪明。” 顾清月这才心满意足,嘴角微微扬起,回答着忆秋刚刚提出的问题,“为什么要让大哥哥知道呢?” 忆秋依旧不解,追问道:“如果他不知道的话,那他是不是就不会去感谢你了。” 顾清月的神情懵懂,茫然不解的说道:“这很重要吗?” 顾清月一语惊醒梦中人。 忆秋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如梦初醒。 她笑靥如花,一如最初。 这确实不重要。 ………… 客栈外。 秦念安拎过茶壶,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又给宋玉清倒了一杯。 宋玉清看着摆在自己眼前的茶杯,并没有急着喝。 他很清楚秦念安的意思,所以一直在等着他先喝。 秦念安握起茶杯,一口饮尽。 宋玉清依法炮制。 秦念安在口中细细的品味着,感慨道:“这茶终究是不如酒啊。” 宋玉清闻言笑着回应,“茶确实不如酒,可有些人偏偏就喜欢茶。” “他?” 秦念安只说了一个字,朝宋玉清投去询问的目光。 宋玉清点点头。 秦念安又给两人各自倒满一杯,豪气干云道:“那他必然是低人一等了。” 宋玉清不置可否。 但在秦念安再次一饮而尽之时,他依旧如法炮制。 秦念安似乎现在才想起正事,朝宋玉清问道:“宋玉清和宋凤华是什么关系?你们之间又有什么恩怨?” 宋玉清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秦念安很自然的转移话题,“他是你的目标?” 宋玉清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肯定的说道:“也是你的。” 秦念安也不再试探,直白的问道:“你需要帮助吗?” 宋玉清还是如之前一样,完全没有按照常规的套路去回答问题,“你也不需要。” 不仅秦念安很对宋玉清的胃口,宋玉清也很对秦念安的胃口。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间。 徐子越见没有人再开口,终于还是没有忍住。 他靠在秦念安的耳边,悄悄的说道:“董大哥,无相阁年轻一代的第一人好像也是叫宋玉清。” “无相阁年轻一代的第一人?” 秦念安却毫不掩饰的说了出来,他看向宋玉清,问道:“这很重要吗?” 宋玉清浅浅一笑,回应道:“不重要。”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40章 双剑男子 在这场交谈中,秦念安和宋玉清彼此之间的对话显得非常平和与自然,甚至连语气都没出现太大的波澜。 他们两人都保持着镇定自若,彼此关注着对方的言辞和细微的神态变化。 至于宋玉清到底是不是无相阁年轻一代的第一人,这对于秦念安和宋玉清来说,都不重要。 他们现在之所以能平静的坐在同一张石桌上,只是因为他们之间存在着一个纽带。 这个纽带让他们不去通过身份、地位和权力来划分界限和角色。 秦念安只是想通过宋玉清来了解宋凤华,并不想借助宋玉清的力量来击败宋凤华。 如果连宋凤华都对付不了的话,那他还如何去争天下第一。 宋玉清也只是对秦念安感兴趣而已,宋凤华向来是年轻人崇拜的对象,敢出言辱骂宋凤华的人真的已经很难见到了。 至于打败宋凤华,那是他宋玉清要做的事情。 两个有着相同目标的人,自然能坐到同一张桌子上。 ………… 江阳城的城门处。 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从城外缓缓走来。 他抬起手,微微下压头上的斗笠,遮住脸庞。 城门口的士兵正在例行检查。 黑袍男子只是看了一眼,转身顺着城墙一步一步走向远离城门的位置。 不一会儿,他便离开了人群的视线。 他停下脚步,仰起头,看了看这个大概在两丈左右高的城墙。 相较于其他地方,江阳城的城墙算不上高。 他稍稍往后退了几步,脚下猛地一发力,飞快的往前冲去。 他一脚踏在城墙之上,脚尖轻轻一点,整个身体直接向空中飞去,飞起的高度远远地超过了城墙的高度。 一袭黑袍漂浮在空中,男子伸手按住那顶将要脱离自己头顶的斗笠。 男子在达到极限的高度后,飞速下落,如同从空中坠落而下的一颗陨石。 在这种普通人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的速度下,黑袍男子却能不偏不倚的站立在城墙上。 黑袍男子并没有在城墙上久留,仅仅只是停留了几秒钟,便飞身跃下。 这种行为可不能被城内的士兵给发现,就算他们奈何不了自己,但怎么说也是一个麻烦。 麻烦事什么的,最让人讨厌了。 黑袍男子朝四周张望着,一间客栈外摆着的一排石桌映入他的眼帘。 他打量了一会,大步地走向最角落那张没有人的石桌。 此时的秦念安正一边悠闲的喝着茶,一边认真的听着宋玉清描述宋凤华的实力。 迎面走来的黑袍男子吸引了秦念安的注意力。 居然跟自己是同款装扮。 就是被斗笠压着脸,看不清楚他的样貌,但肯定是不如自己的。 黑袍男子很快便走到了最角落处,他摘下头上的斗笠,放在了石桌上。 秦念安微微侧过头,偷偷打量起黑袍男子。 他的面容还算英俊,刚毅有型,棕色的眼睛锐利透彻,散发着一股自信与果断的气息。 身材高大挺拔,宛如一座山峰,双肩宽阔,肌肉紧实有力。 他的头发短而整齐,留着一撮小胡子,给秦念安一种成熟而不失稳重的感觉。 秦念安发现他的脸上还有些许疤痕,不禁猜想起他曾经的经历。 疤痕在黑袍男子脸上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容貌,相反,还增添了一种勇猛和神秘的气质。 阳光照射在黑袍男子身上,刺眼的光芒从他腰间反射出来。 秦念安这才注意到黑袍男子腰间佩着的一柄长剑。 不对。 不止一柄。 黑袍男子腰间佩着一对闪亮的双剑,剑身若隐若现,透着森然的锋芒。 宋玉清一手捏着茶杯,目光在茶杯里形成倒影。 他并没有注意到秦念安的分神,依旧在讲着,“他现在所持的那柄剑唤作赤华剑,是当今楚国皇帝亲手赐给他的,而赤华剑这个名字,也是楚国皇帝亲自取的。这柄剑的杀力算不上太强,但胜在轻巧,配合他那有些恐怖的反应力,出剑速度极快,会让人很难招架的住。” 秦念安的注意力没有集中在这上面,他只看见佩着双剑的男子向着他们这边走来。 双剑男子神色显得有些激动,猛地一拍石桌,声音响亮的问道:“谁的剑让人很难招架的住?” 在平时,双剑男子的听力谈不上有多敏锐,但只要一提到剑这个话题,就算是再细微的声音,他都可以清晰的捕捉到。 宋玉清眉头微皱,他对眼前男子的粗犷行为感到十分不喜。 他沉声质问道:“你是哪位?” 双剑男子只是摆摆手,浑不在意的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的那个出剑速度极快,让人很难招架的住的人是谁?” 秦念安能看出宋玉清对双剑男子的厌恶,但他也能看出双剑男子并没有恶意,完全没有必要去结个仇。 于是他主动接过话茬,朝双剑男子回答道:“玉清兄方才说的应该是当今的大楚添花郎。” 双剑男子面露疑惑之色,追问道:“什么东西?大楚添花郎?那是什么东西?” 秦念安不知道他是真没听过大楚添花郎,还是故意装出一副不熟的模样。 但他还是耐心的回复着,“大楚添花郎的名字叫做宋凤华。” 秦念安在心里默默的想着,没听过大楚添花郎就算了,宋凤华总应该听过了吧。 双剑男子挠了挠脑袋,有些丧气的叹了一口气。 秦念安以为他面对宋凤华这个响亮的名号,有些力不从心,准备知难而退了。 没曾想,双剑男子苦闷的说道:“宋凤华是个什么玩意,你这样说我也不知道啊,要不你直接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 秦念安听完双剑男子的一番言论后,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没听过宋凤华是因为自己很少离开长安,而这个佩着双剑的男子,明显就是一副江湖中人的模样,他怎么可能没听过宋凤华。 宋玉清想的和秦念安一样,他一点也不相信双剑男子是真的不认识宋凤华。 他声音低沉的询问道:“你找宋凤华干嘛?” 双剑男子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当然是跟他比试一番了。” 宋玉清一眼就能看出双剑男子从六品的修为。 难道他想拿这从六品的修为去挑战宋凤华? 简直痴心妄想。 宋玉清能看得下去从八品的秦念安把宋凤华视为目标,毕竟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 但眼前这个佩着双剑的男子,装出一副不认识宋凤华的模样,嘴上还扬言着要挑战宋凤华。 原本就对双剑男子没有好印象的宋玉清,现在脸上的表情更是不屑了。 他冷哼一声,嘲讽道:“就凭你?” 双剑男子似乎没有理解宋玉清话里的意思,先是一愣,思考了一阵子。 随后恍然大悟的回答道:“当然就我自己,难不成我还会找人群殴他?我这个人最讲究公平公正了,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那个宋凤华现在到底在哪里,你们完全可以放心的告诉我。”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41章 以伤换伤 双剑男子的思维有些跳脱,他的回答完全出乎众人的意料,但单单听起来,又让人找不出什么问题。 而在宋玉清看来,这个佩着双剑的男子完全就是在戏弄他。 区区一个从六品,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装神弄鬼。 宋玉清不由得怒火中烧。 他猛然站起身,一脚踢向那柄搁置在一旁的尚清枪。 枪身在空中旋转了一个来回,稳稳的落在宋玉清的手中。 尚清枪的枪尖散发着冷冽的寒气,的那个宋玉清? 果然还是董大哥有先见之明,看来是早就知道两个宋玉清不是同一个人了,所以才这么镇定的。 啪啪啪—— 秦念安悠闲的站起身,手里还有节奏的鼓着掌。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来。 当秦念安的掌声停下的那一刻,他紧接着开口,“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 他缓缓走上前,伸出两只手指,按在双剑男子那柄指着宋玉清的剑上。 双剑男子没有抵抗,秦念安没废多大的力,便将剑压了下去。 双剑男子也是顺势收起了剑。 秦念安又伸手握住宋玉清那柄没有来得及横在胸前的枪。 宋玉清也未抵抗,放开了握枪的手。 秦念安将尚清枪重新搁置在石桌旁。 随后他转身走回二人身侧,面带笑意的说道:“这场比试虽然时间不长,但我可是看到了不少东西,不知两位可否证实一番我的猜测?” 没等宋玉清和双剑男子回应,秦念安便摊出一只手,掌尖指向石桌对面的位置,同时开口道:“请。” 两人见秦念安如此费尽心思的调解,自然也不好拒绝,顺着秦念安的意思坐了过去。 秦念安拎过茶壶,这次他是先给宋玉清和双剑男子各自倒满一杯,随后才将自己的杯子倒满。 秦念安再次伸手示意。 宋玉清和双剑男子接过茶杯,都是浅浅的喝了一口,随后一同把目光看向秦念安。 秦念安并不着急,捏起茶杯在手里摩挲着。 他朝这个已经没有什么温度的茶上吹了口气,也是浅尝一口。 随后抬头看向双剑男子,开口道:“在下董南冠,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崔黯。” 双剑男子没有丝毫迟疑,直接报出了姓名。 秦念安继续说道:“在刚刚的比试中,想必两位都没有展现出自己的真实实力,所以我也不好评价两位的实力高低,但针对结果来说,胜利者毋庸置疑是崔兄。” 秦念安抬头望向两人,崔黯咧嘴一笑,宋玉清僵硬的点了点头。 “至于原因想必两位自己都很清楚,也不知道跟我想的是否一样。” 秦念安低下头,再次喝了一口茶,“玉清兄在比试的时候是不是想到了崔兄仅凭双手便将你的枪势迫停的一幕?” 宋玉清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秦念安追问道:“在那一刻,你的心里是不是在犹豫?在考虑崔兄的真实力量,考虑这个力量能不能凭借一只手阻挡住你的攻势?” 秦念安没有等待宋玉清的回答,继续说道:“因为你不确定,所以你犹豫了。但是就在这种情况下,你恰好又发现崔兄出剑的速度算不上快,按这种速度来说,足够你收回枪,挡住他的攻势,所以你就这么做了。” 宋玉清面露惊讶之色,他虽然知道秦念安可以猜出一点端倪来,但完全没有想到他能完完整整的还原自己当时的心理活动。 几乎没有分毫的差别。 “但崔兄察觉到你收回了枪势,便加快了自己出剑的速度,令你来不及抵挡。” 秦念安双手合十,撑在下巴处,把目光投向崔黯,“就是不知道这些是崔兄计划之中的情况,或者仅仅只是无心之举呢?” 崔黯撇见宋玉清脸上的惊讶,心中已然明了。 他爽朗的笑出声,“原来董兄才是高人啊!可惜……我那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么多,我眼里的比试单纯便是以伤换伤,亦或是……” 崔黯停顿了一下,语气坚定的缓缓出声,“以伤换杀……” 秦念安摇摇头,谦虚的回应道:“崔兄言过其实了,我可当不得高人,你和玉清兄仅仅只是当局者迷,而我则是旁观者清罢了。” 秦念安没有继续纠结在这个话题上,而是话锋一转,朝崔黯问道:“所以崔兄自己有没有信心能一只手阻挡玉清兄的枪势呢?” 崔黯闻言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玉清兄枪势确实强狠,我双手阻挡都略显吃力,自然没有办法单手阻挡。” 宋玉清听到崔黯亲口回答后,这才明白是自己多虑了。 可是按照当时的情况来说,在不能确定崔黯是否能够单手接住枪势,而自己刚好又来得及回防的情况下,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他宋玉清太过于自信了,并不愿意接受这种以伤换伤的结果。 但问题就出在崔黯刚开始没有全力出手,出剑的速度还留有余地,这才打了宋玉清一个措手不及。 要是宋玉清能够狠下心,不收回尚清枪前进的势头。 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宋玉清占据着绝对优势。 但这也仅仅只是优势,并不能代表结果。 正如秦念安刚开始所说,两人都没有完全展现出自己的真实实力,所以没有人敢断言最后的结果。 包括他们自己。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42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秦念安、宋玉清和崔黯三人继续交谈了一阵子,三人之间的话题自然离不开宋凤华。 崔黯急切的想要知道宋凤华现在在哪里,宋玉清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般恶劣了。 但是他也不能确定宋凤华现在的位置,只能大概猜测还停留在天机城。 虽说消息并不能确定,但崔黯在得到这个消息后,还是兴奋不已,立即向二人告辞,朝着天机城所在的方向奔赴而去。 宋玉清也没有继续逗留,朝秦念安简单的道了个别后,便自行离去。 秦念安目送二人离去,但他却发现宋玉清和崔黯竟然没有走在同一条道上。 经过对比他才发现崔黯所去的位置完全偏离了江阳城的北门。 他刚刚不是才说要去天机城找宋凤华吗? 难不成江阳城还有其它途径通往天机城? 又或者说他崔黯是一个路痴? 秦念安也只能是在心里猜测,毕竟他对于崔黯的了解实在有限。 徐子越见众人纷纷离去,内心的好奇完全按捺不住,开口询问道:“董大哥,所以说这个宋玉清到底是不是无相阁的那个啊?” 秦念安的思绪被徐子越打断,他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这个小胖子。 他朝徐子越眨了眨眼,故弄玄虚道:“你觉得是不是呢?” 徐子越只是稍作思考,便回答道:“我觉得不像。虽然董大哥你刚刚说的很有道理,但刚刚那个宋玉清败的实在太快了,而且那个穿着黑袍的人报出的名号,我根本就没有听过。无相阁的宋玉清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输给一个一点江湖名声都没有的人。” 徐子越的话语顿了一下,仅仅只是纠结了一会,接着说道:“就刚刚那个宋玉清,我感觉我上我也行。” 秦念安哈哈一笑,抖了抖黑袍,随即站起身来,“既然你觉得不是,那便不是。” 秦念安的话给徐子越听的一脸懵,我觉得不是那便不是? 那到底是还是不是,这哪里是自己能说的算的。 徐子越顿时感觉自己白费一番功夫,问了等于没问,真是一丁点有用的消息都没透露出来。 徐子越见秦念安站起身就往客栈里走,也是连忙跟上。 秦念安回过头狡黠一笑,“怎么?你要帮我一起劝劝她们?” 徐子越还没有反应过来秦念安话里的意思,肩膀便被他搭了上去。 秦念安欣慰的说道:“我果然没看错你,不愧是我董南冠的好兄弟。这样好了,清月妹妹交给我,你只需要帮我去劝劝忆秋姑娘就行。” 只需要? 徐子越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那个忆秋姑娘哪里是一般人能劝得了的,他小小的徐子越可没有那么大的神通。 秦念安忍不住在徐子越肩上狠狠一拍,满脸苦恼,喟然而叹,“我把你当兄弟,你小子就这么对我的?” 徐子越愣了一下,但这依旧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他还是继续摇晃着脑袋。 再怎么兄弟也不管用啊! 不是兄弟不愿意帮,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兄弟的能力范围了。 徐子越一脸无辜的看着秦念安,他的脸紧紧的挨在秦念安的肩上。 秦念安一把推开徐子越那张凑在眼前的脸,一脸嫌弃,“别用这样一副表情看着我,我可受不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肩部,沉默了一段时间,似乎在权衡着利弊。 他最终还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自己去劝忆秋姑娘行了吧?这样你只需要劝劝清月妹妹就行了。” 徐子越听后立马点头,对秦念安的提议表达了充分的认可。 他点完头后立马朝客栈二楼跑去,生怕秦念安会突然反悔。 秦念安注视着徐子越上楼的背影,笑意逐渐浮现在脸上。 果然还是好兄弟。 秦念安心想着,要是直接让徐子越去劝顾清月的话,他肯定认为这件事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就算自己勉强说服了他,肯定也得费不少功夫。 秦念安的做法不仅没有费什么功夫,还让小胖子不得不感谢他,甚至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秦念安一脸得意,悠闲的走到忆秋的门前,轻轻的在门上敲了两下。 在等待门打开的过程中,秦念安已经在心里决定好了,自己只是好心来劝她的,她要是听不进去,那也跟自己没有关系了。 毕竟自己的心意已经到了。 门被缓缓拉开。 伴随着门开的还有一声清脆的女声,“大哥哥?” 秦念安疑惑的抬起头,看向那个站在门后面的身影。 他没有听错,开门的人正是顾清月。 难不成自己也成路痴了? 秦念安不解的朝走廊望去,再三确认后,才确定自己没有找错房间。 他再次将目光转向顾清月,发现顾清月正一脸笑意的盯着他。 虽然再三确认,但秦念安还是感觉有点不对劲,诧异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忆秋姑娘呢?” 顾清月听后瞬间不乐意了,小嘴一撅,可怜巴巴的说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难道只许大哥哥你来找忆秋姐姐吗?我现在也非常需要忆秋姐姐的安慰。” 秦念安的那句“就忆秋那样也像是会安慰人的人”刚想脱口而出,话都到了嘴边却被他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顾清月自然不知道秦念安心里在想着什么,只是看着他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 秦念安仅仅只是在脑海中思虑片刻后,便将那句原本想说的话,改成了“我就说在房间里怎么没有找到清月妹妹,原来是偷偷跑这里来了。” 顾清月在听到秦念安已经先去过她房间里找她后,脸上的笑意也是丝毫没有保留的释放出来。 她稍微侧过身子,给秦念安让出一条路。 秦念安朝房间内望了望,看见了坐在床边的忆秋。 他径直走到忆秋身前,略带歉意的笑着,“我刚刚记起来,是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吃错东西了,所以才会说出那种话,希望忆秋姑娘能够理解一下。” 秦念安见忆秋没有一点反应,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 他不用回头看都能知道顾清月在关注着他们之间的谈话,他秦念安怎么能够这么轻易被人看笑话呢。 于是他接着说道:“忆秋姑娘,你看啊,一个不小心吃错东西的脑子,肯定不如平时那么活络,稍微说错几句话也是情理之中,完全情有可原的,你说对不对?” 忆秋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在秦念安原本的计划下,遇到这种情况,他肯定是要知难而退的,毕竟自己跟她也谈不上什么交情。 如今自己不仅亲自来了,还如此好言相劝,放低姿态,对她可以算是仁义尽致了。 他秦念安可从来不算什么有耐心的人,仅有的耐心也只是对身边亲近的人,最多再加上自己感兴趣的女人。 可如今顾清月就站在后面看着,自己要是在这种时候退缩了,岂不是被她认为自己搞不定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 秦念安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忆秋身前,眼神一直死死盯着她。 他的眼里含着笑意,似乎十分期待着眼前少女的回复。 忆秋刚开始还若无其事的跟秦念安对视着,一副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的模样。 秦念安也不在乎,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她。 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念安的眼神越来越犀利,忆秋有些招架不住,将头侧了过去。 秦念安在这时突然回头,朝顾清月冷不丁的问了一句,“清月妹妹,你说对不对呢?” 顾清月有些惊讶的“啊”了一声,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她显得措手不及。 她支支吾吾的回答道:“应该……对……吧?” 秦念安直接忽略了顾清月后面那个不太清晰的“吧”,他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摊开双手。 继续向忆秋劝道:“你看,清月妹妹都觉得完全情有可原。那么像忆秋姑娘这么善解人意的女子,自然也不会在乎这点小事的,对吗?” 顾清月一脸无辜的站在后面,自己什么时候说完全情有可原了。 虽然自己的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自己应该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吧? 秦念安缓缓的绕了过去,使得自己的目光能够再次与忆秋对视。 忆秋被他炽热的目光看得意识有些模糊不清,竟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秦念安眼疾手快,抓住这个不可多得的时机,双手立马“啪”的一声拍在了一起。 两个少女都被秦念安莫名其妙整出的动静惊得一颤。 秦念安紧接着和颜悦色的说道:“既然你们都觉得我情有可原,那这段事情可就告一段落了啊!” 他想了想,补充道:“现在我们应该做的是下去把剩下的面给吃完了,浪费粮食实在是太可耻了。” 恐怕连秦念安自己都从来没有想过,曾经在长安视金钱如粪土、动不动一掷千金的秦少爷,居然会如此频繁的提到浪费粮食这句话。 不过秦念安在意的显然不是那几碗面。 醉翁之意不在酒,念安之意亦不在面。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43章 来者不善 天空中的日光逐渐升高,泛着温暖的金色,洒在路旁的树梢上、野花上,使得整条道路都光彩熠熠。 道路两侧的树木郁郁葱葱,野花盛开,风吹拂过来的时候,两侧的草木彷佛都在摇曳舞动。 一身黑袍的秦念安随手折断一朵野花,放在鼻子旁轻轻嗅了嗅,淡淡的花香令他不禁微微一笑。 一阵清风拂过,带着淡淡的清香,也带走了秦念安手中刚刚折下的花。 秦念安抬头望向前方不远处,那道正穿梭在花丛中的身影,以及她那同草木一齐摇曳的粉蓝色裙摆。 顾清月张开双手,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轻抚着一朵朵野花,顺便感受着温暖的阳光。 她的心情现在格外愉悦。 有人乐,自然也有人悲。 秦念安脸上的笑意在看向顾清月后,都随着清风消散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徐子越搓了搓手,不合时宜的开口道:“董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在徐子越看来,安抚忆秋是一个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至于顾清月,应该是一点难度也没有,以她那种性格,回心转意还不是易如反掌。 可最后的结果却是如此不可思议,忆秋跟个没事人一样,倒是顾清月一句话都不乐意说,完全忽视了他跟董大哥。 自己去找她的时候,在门口等了好一阵子,都没见到她人。 好不容易在楼下碰到了,连一句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徐子越心情很沉重,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一件事情,没想到现在竟然这么困难,他只觉得自己辜负了董大哥的信任。 不过就凭忆秋姑娘的性子,董大哥应该也成功不了。 徐子越的心里有了一丝慰藉。 可当他看到董大哥和忆秋跟个没事人一样,一同走下楼的那一刻,他侥幸的心理破碎了。 徐子越不自主的陷入到自我怀疑中,这已经完全是颠覆他认知的事情了。 秦念安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朝徐子越看去的时候脸色一变。 他恼怒的说道:“你来问我?那我去问谁啊?” 秦念安越说越激动,伸出手拧向小胖子的耳朵,质问道:“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觉得忆秋姑娘不好劝,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这我也认了。最后退而求其次,让你去帮忙劝劝清月妹妹,你倒好!也不知道劝出什么名堂来了,搞得现在清月妹妹都不搭理我了。” “疼疼疼——” 徐子越的脑袋跟着秦念安手转动的方向一同转动着,以此缓解一点疼痛。 他呲着牙,面部的表情有些变形,痛苦我哀嚎着,“轻点——耳朵快要断掉了——” 秦念安松开了手,看着那只刚才拧住徐子越的手愣愣出神,他明明没有用多大的力气,怎么小胖子会痛苦到这种程度? 他试探的问道:“有这么痛吗?” 徐子越瞬间生龙活虎,笑嘻嘻的回应着,“要是不这么痛的话,董大哥你也不会松手啊!” 秦念安这才清楚了真相,他还以为自己的力量又在不知不觉中增强了。 秦念安见徐子越想开口说话,抢先一步说道:“你还好意思来问我,我现在倒是要好好问问你了。你给我实话实说,你到底干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就连脾气这么好的清月妹妹都被你惹成了这副模样,甚至连我都受到了无妄之灾。” 徐子越就那么呆呆的站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这肯定不会是自己的问题,但怎么说才能合理的向董大哥解释清楚。 他在脑海里整理着自己的思路,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后。 他刚想解释,却又被秦念安打断,“你千万别跟我说是因为我之前说的话,你动脑子好好想想,我就开了那么一个小小的玩笑,这才多大点事啊?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吗?你觉得合理吗?” 徐子越的思绪被秦念安突如其来的话语给打断了,只能有些呆滞的摇了摇头。 他在脑海里再次回想了一遍秦念安刚刚说的话,支支吾吾的回答道:“确实……不至于,也确实……不太合理。” 徐子越回答完才反应过来,虽然感觉这样说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可这完全不对啊。 如果这么说的话,顾清月变成这样不就全是自己的责任了? 可是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他急忙改口道:“这貌似……也挺合理的。” 秦念安闻言朝徐子越狠狠的瞪了一眼,“难道你觉得清月妹妹会是这样的人?她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玩笑闹这么大脾气?我真是没有想到啊!你居然会这么想!” 徐子越哑口无言,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秦念安看着小胖子一副窘迫的模样,也是忍不住笑出声。 秦念安的笑声倒是让徐子越的处境没有那么尴尬了。 他小声嘀咕道:“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啊。” 秦念安再次一眼瞪去,徐子越立马打起精神,眼睛朝四周打量着,装作一副什么也没说的样子。 徐子越感觉他现在就如同哑巴吃黄连一般,真是有苦说不出。 秦念安的嘴角微微扬起,不时的哼哼小曲,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 风依旧在吹着。 秦念安四人的脚步也未曾停下。 顾清月虽然不乐意搭理他们两个,但他们两个还是不依不饶的跟在她身后的不远处。 走在最前面的忆秋突然停下脚步。 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徐子越不清楚是什么状况,面露疑惑的看向秦念安。 秦念安也没有再继续向前走着,目光紧盯着前方。 徐子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视野的尽头有着一个人影。 人影斜靠着路边的大树,也是没有丝毫动静。 如果不是秦念安和忆秋的目光都望着那个人影,徐子越甚至怀疑那个人影正靠在树旁晒太阳。 徐子越伸出一只手,平放在眉毛处,抬头望了望天空。 还真别说,这么舒适的天气,确实适合晒太阳,一不留神的话,还挺容易睡着的。 秦念安突然迈出脚步,一步接着一步,转眼便走到了忆秋的身侧。 他微微侧目,轻声问道:“你认识吗?” 忆秋轻轻摇头。 秦念安接着问道:“找你的?” 忆秋依旧摇头。 秦念安刚刚便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但是并没有发现那道靠在树旁的身影。 他丝毫不怀疑自己的感觉,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 忆秋脚步停下的一瞬间,他就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 这才发现了那股冰冷气息的源头所在。 秦念安见忆秋反应如此迅速,一眼便锁定了目标的位置。 他原本以为那人是来找她麻烦的,如今却收获到否定的答案。 难不成是来找自己的? 如果真是来找自己的,那又是谁派来的? 秦念安一时半会也想不到答案,不过对方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来者不善。 既然来者不善,那答案还要自己去想吗? 这时顾清月和徐子越也是匆忙的赶到,两人一同站在秦念安的另一侧。 徐子越气喘吁吁的问道:“董大哥,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秦念安昂了昂脑袋,下巴正好指向那道身影所在的位置,“问他。” “问他?” 徐子越就算脑子再怎么不好使,现在也能清楚的看出来,场上的情况并不算太乐观。 他略微吃惊,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像是会回答我们的样子吗?” 秦念安毫不犹豫的答道:“不像。” 徐子越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他被秦念安理直气壮的话给刺激的不轻。 不像还让自己去问他? 这不纯纯坑兄弟吗? 秦念安再次向前迈出几步,伸手扭了扭脖子。 他自信满满的补充道:“只是现在不像而已,说不定等会就像了。” 徐子越还没有理解秦念安话里的意思,秦念安却直接拔出了腰间的青萍,快速的朝那道身影靠近过去。 那道斜靠在树旁的身影仅仅是撇了一眼,似乎刚刚睡醒的样子,伸了个懒腰。 他慵懒的抹了抹嘴巴,随后就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对于越靠越近的秦念安很是不屑,没有表现出一点防备的样子。 秦念安靠近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身上的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手里握着的青萍犹如斩开了迎面吹来的风,嘶嘶破风。 秦念安对于这场马上到来的战斗充满信心,他很确切的看出那道身影的修为,仅仅只是一个从七品而已。 一个从八品的人,居然觉得从七品不值一提。 秦念安为什么会有这种自信,因为他知道自己可不是一般的从八品。 早在他九品之时,便能轻易的战胜从七品的应宗言。 而现在的他已然是从八品,再次面对从七品的对手,他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压力。 秦念安几乎已经到了那道身影的面前,可那道身影还是没有做出丝毫反应。 秦念安不禁暗笑,这人竟然敢如此托大,是不是没有吃过亏啊? 今天可要让他长长记性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44章 现在像吗 秦念安步步紧逼,他的身影如同呼啸而至的风一般。 刹那间,秦念安已经来到了那道身影的身前,青萍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斩向那道身影的脖颈。 在同一时刻,树旁的男子动了起来。 他原本慵懒的身体打起了精神,先是举起双手,随即双手微弯,向后垂去。 他的身后背着一把刀,而他的双手握住了刀柄,手里骤然发力,猛地将刀从头都不重要,他现在关注的并不是男子的修行天赋。 现在的他内心很是不解,为什么自己在九品的时候对付从七品简直毫不费力,反而进一步提升到从八品后,竟然发现自己敌不过从七品了。 难道真的是应宗言的从七品修为含水量太高了吗? 答案或许就是如此,因为除此之外,秦念安再也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秦念安心里有些唏嘘,看来还是把自己看的太高了,仅仅只是击败了一个应宗言,就盲目的以为自己已经可以随便跟从七品的修士过招了。 眼前的男子尚且如此,那崔黯和宋玉清在从七品时又会是何等实力,更别提还有一个云霄帝子宋凤华。 秦念安的眼神带着些许落寞,看来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啊!任重而道远…… 落寞在秦念安眼中只是一闪而逝,这一切都不能阻止他继续前行,宋凤华也只会是他目标的开始,他可是要成为天下第一的男人。 男子自然不会知道秦念安的内心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经历了数次变化,他只是不屑的扯了扯嘴角,脚下的位置没有丝毫的挪动。 他单手握刀,刀尖指向秦念安站立的位置,微微勾起数次,似在冲秦念安发出挑衅。 秦念安毫不畏惧,刚刚只是第一次交锋落入下风,他并不觉得最后自己会输给眼前的持刀男子。 刚才的秦念安以为自己能够毫不费力的打败持刀男子,内心松懈,有了些许轻敌,并未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 虽然落入下风,但也并不是没有收获。 从初次交锋来看,持刀男子的力量远超过他,所以秦念安要是想打败他,就必须避开力量的交锋。 秦念安再次向树旁的男子靠近,速度更甚于之前。 点、崩、剌、云、抹。 五个技击法在秦念安手中连贯的使出了一遍,但无一例外,都被持刀男子挡了下来。 秦念安丝毫不敢硬碰硬,只要青萍挥出后被男子挡了下来,他便会立马后退,暂避锋芒。 持刀男子饶有兴趣的看着秦念安,有些意外的说道:“明明告诉我目标是一个九品,我就很好奇,什么九品竟然需要我出手。现在看来情报出了些许差错,可能是没想到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晋升到从八品。” 男子说着摇了摇头,叹息道:“也可能是觉得在我眼里九品跟从八品并没有区别。” 秦念安没有在意持刀男子的言语攻击,缓缓地舒了口气。 男子见秦念安没有继续进攻的势头,略微放松了警惕。 秦念安直接抓住这个时机,毫不犹豫的双手握剑,青萍剑尖以千钧之势朝持刀男子径直刺去。 男子反应很快,察觉到秦念安这次攻势的不同寻常,随即身子一扭,躲避了秦念安的进攻。 就在男子心存侥幸之时,秦念安剑锋一转,青萍剑从手中飞出,再次刺向持刀男子。 这一剑持刀男子根本没有预料到,但还是如同本能反应一般横刀格挡。 青萍剑如奔雷之势,剑势如虎,这等力度已经远远超出男子的意料。 他脚下踉跄数步,要不是最后以刀驻地,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秦念安弯下腰,捡起倒飞回来的青萍,神采奕奕的说道:“那你现在觉得九品和从八品有没有区别?” 持刀男子调息片刻,站起身来,目光灼灼的说道:“怪不得需要我出手,你这小子很不一般啊。” 秦念安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随即再次朝持刀男子靠近。 好不容易占了上风,怎么能不乘胜追击呢? 持刀男子便是开始的时候占了上风,但却自负的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全然没有接着进攻的意思,这才给了秦念安喘息的机会。 秦念安如今已经打起全部精神,自然不会犯男子一样的错误。 面对秦念安持续不断的攻击,持刀男子有些抵挡不住,只能左右躲避着。 秦念安并不急躁,一剑接着一剑,没有丝毫停顿的递出,现在该急的可不应该是他。 持刀男子的锋芒已经被秦念安完全压住,现在只能被动躲避着的他很是难受。 虽然最开始收到消息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九品不会特别简单。 但在他看来也只能止步于不会特别简单,一个九品再怎么强也还是九品。 就算在发现黑袍男子已经晋升到从八品后,他也没有丝毫高看这个黑袍男子一眼。 他有着他自己的骄傲,即使黑袍男子不会特别简单,他也不认为他能够与自己一战。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他自己也不简单。 虽然他是从七品的修为,但他的实力已经能够轻易的战胜普通的七品了。 一个从八品的人就算再不简单,能够跨越两个境界,去战胜从七品的人,已经算得上是极为难得的天才了。 而他可是有着能与从六品交手的实力,自然有着底气去蔑视从八品的秦念安。 他不得不承认,他完全小觑了秦念安。 因为他完全想不到一个从八品的人居然能递出之前那般势如破竹的一剑,他甚至怀疑秦念安呈现出来的实力完全是假的。 从八品怎么可能递出那样的一剑? 还有谁的从八品能跟眼前的黑袍男子一样强势,他寻遍自己脑海里的回忆,最终只能找出一个人。 他是大楚添花郎,也是云霄帝子,他的名字叫宋凤华。 可宋凤华是何等人物,一个以一人之力,压倒整个江湖一代人的惊世之才。 这个黑袍男子怎么可能跟宋凤华相提并论,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他隐藏了自己的真实修为。 面对秦念安接连不断的进攻,持刀男子最终还是躲避不及,被秦念安一剑刺中,身体倒飞出去,在地上划过数米的距离。 秦念安迅速跟上,停在持刀男子的身旁。 一人躺着,一人站着。 秦念安摩挲着手中的青萍,目光正好与躺在地上的持刀男子对视上。 他面带笑意,有些不怀好意的大声喊道:“现在像了吗?” 持刀男子没有听懂秦念安话里的意思。 远在一旁的徐子越却是挥舞着手,激动的回应道:“像了!像了!” 小胖子一边喊着,一边向秦念安的方向跑来。 顾清月和忆秋想跟上徐子越的步伐,却发现这个小胖子跑的飞快,根本追不上。 徐子越没一会儿就来到秦念安的身侧,也顾不上喘气,直接便向躺在地上的男子质问道:“你是谁?叫什么?从哪里来?有什么背景?来干嘛的?” 徐子越的语速非常快,他此时的情绪有些兴奋,彷佛是他将眼前的男子给打败了。 躺在地上的男子无奈的撇撇嘴,丝毫不抗拒徐子越的问题,只是没好气的回答道:“我是池怀荣,应该也叫池怀荣,从楚国池家来的,背景应该也是楚国池家,至于来干嘛的……” 自称池怀荣的男子停顿了一下,抬手指了指秦念安,“这难道不够明显吗?肯定是来教训他的啊!” 徐子越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当时有些兴奋过头,心里只想着董大哥实在是太牛了。 至于问了什么他自己都已经想不起来,不过听着池怀荣的回答,好像问的确实有那么一点点问题。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45章 江东六州 秦念安扶额默叹,这小胖子前脚过来的时候还有点气度可言,后脚迈过来,听他开口后简直一点逻辑也没有。 不过好在持刀男子不是那种严刑拷打都不透露半点消息的硬骨头,徐子越只是随意的开口询问,他便一个接着一个的回答,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 秦念安很是喜欢这种识时务的人,这样也省得自己再费力去撬开他的嘴巴。 像那种骨头特别硬的秦念安也不是没有见过,他还记得几年前自己突然心血来潮了一次,亲自去审问了一个溜进秦府刺杀失败的人,秦念安当时好生费了一番功夫。 那个场面,简单不要太惨烈。 可就算在秦念安自己都不忍心看的场面下,硬是折腾了一个时辰,那个人居然还是一脸视死如归,始终闭口不言。这可给秦少爷累的不轻,最后还没有得到期待的结果,气得他当时直接摔门而出,从此便对这种事情没了兴趣,之后再遇到这种情况都是照旧交给侍卫去审问。 秦念安原本还以为那个人到死也不会从口中蹦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他也是好几天后才偶然得知,在自家府内侍卫的严刑逼供下,那人居然不到半个时辰就全部交代清楚。 秦念安得知这个消息后可气得不轻,自己当时几乎是用遍了牢房内的东西,有几次侍卫都忍不住出言相劝,但他们的秦少爷根本不听劝。 这样都不能成功,秦念安不得不怀疑是不是那些侍卫把一些压箱底的东西偷偷藏了起来,没让他发现,不然自己怎么可能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不过气愤归气愤,秦念安可不乐意再继续折腾这种事情了,真是太耗费他宝贵的精力了。 有这些精力,秦少爷还不如去听雪堂聊聊风月之事,跟那些出落得亭亭玉立的侍女们手谈上几回,听听操琴,看看舞曲。 这不比干那苦差事来得快活? 人生在世,该快活的时候就得好好享受,说不定哪天就没机会享受了,完全没必要自己去找罪受,要是没好些年前那档子事,秦念安说不定现在还在长安逍遥快活呢。 秦念安跟徐子越说的人间仙境可不是开玩笑的,就算是真正的仙境说不定也比不上秦少爷在长安的悠闲生活,整个未央大陆哪里还能找的出比秦少爷还纸醉金迷的生活。 周国皇帝虽然是杨姓,但在整个周国最管用的还是秦姓。皇帝的话你不听便是罪加一等,但若是秦长青的话你敢不听,那必然是死罪难逃。秦长青的权势几乎凌驾于皇帝之上,与其说周国是杨家的,倒不如说周国是秦家的。 秦长青要是想坐一坐皇宫里的那把椅子,也只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而已。手下的将士有想要他们的秦大将军坐那把椅子的人可不在少数,可惜的是秦长青一腔忠义,并没有那种以下犯上的想法。 因此秦长青也被皇帝视为大周天龙。 先有周国才有秦家,可先有秦家再有周国也能说的过去。 秦长青权柄已至人臣之极限,秦念安自然有坐享其成的底气,虽然长安城内极大多数人都看不惯秦念安的嚣张跋扈,但对此也无可奈何,秦念安很喜欢看他们一脸愤怒又拿他没有丝毫办法的神情。 长安乱不乱,自然是秦少爷说了算。 这种生活怎么就当不得人间仙境了?只是可惜那小胖子有眼不识泰山。 现在身旁没有侍卫的生活,秦念安可是很不乐意自己去审问池怀荣的,不过既然他有问必答,那也省的自己担心这些了。 至于池怀荣口中说的金陵池家,秦念安倒也有所耳闻。 跟长安的周国的皇城一样,金陵也是楚国的皇城。当年江东赵家乘着周王朝势微,揭竿而起,率先叛离了周国统治,以江东六州为根基,建立了现在的楚国。 楚国的势力以赵家为首,再加上宋家、苏家、池家和左家四大家族的鼎力扶持,方才能坐稳江东六州之主的位置。 赵家当上了楚国的皇帝,那其余四家的势力自然是水涨船高,四个家族的家主都各自在一州之地当上了异姓王。 本该是功成名就,好好享受接下来这种来之不易的生活之时,四大家族里势力最为庞大的宋家,不知道惹上了什么恐怖的门派,居然在一夜之间,王府内火光四起,宋家王府如同一片火海一般,熊熊燃烧,火势被城中百姓浇灭之时,王府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整座王府之中竟然找不到一个活人,王府上上下下的金银财宝也被洗劫一空。 除去城中百姓外,当时最先赶到宋家王府的便是当今皇帝,传言他在得到消息后便立刻亲自启程,连夜奔赴宋家。方至城中,见此惨状,悲痛不已,整个人如同失神了一般,浑浑噩噩的走进那片废墟里,在那座如同废墟般的王府内默哀了整整一天一夜。 随后赶到的苏家、池家和左家的家主也是大吃一惊,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会突然发生这般离奇的事情。 他们前几天还在金陵城内把酒言欢,五人一同醉的酣畅淋漓,幻想起以后那令人陶醉的生活,他们甚至还约好了下次五人聚在一起喝酒的时间,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宋兄居然在转眼间便离开了人世。 他们三人的目光一同投向那个站在废墟里悲痛欲绝的身影,他们并不感到奇怪。 在他们五人之中,就属宋兄跟赵兄关系最为要好,当时赵兄的计划也是宋兄力排众议,费尽心思,方才说服了他们三人,这才形成了五人齐心协力之势,共同创造出如今的楚国。 宋兄的意外离世,最为悲痛的肯定是他。 他们三人现在最为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情的原因,如今的生活可是来之不易,可不能一不小心被殃及池鱼,不然这辈子可以算是血本无归。 不过结果倒没有太过令人失望,他们三人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到来,他们依旧稳坐在一州之地,安稳的当着令人羡慕的异姓王。 只不过听说楚国皇帝在事后动用了不少力量,可以说是用尽了方法,都没能找到宋家意外遭劫的原因。 时至今日,宋家已然被淡忘,至于那个不为人知的原因,除了那位皇帝还牢牢记挂着,估计也没有其他人在意,最多也就是那些闲着没事的读书人好奇的推测着。 金陵池家,既然是池家,却不在池家的一州之地上,而是在皇帝所在的金陵。 那自然是皇帝用来制衡三个异姓王的手段,不过四人毕竟兄弟一场,金陵池家在金陵城的地位不仅不低,反而居于众多大臣之上。 可秦念安根本不知道自己跟金陵池家又有什么恩怨,怎么就被池怀荣给找上门来了。 而徐子越问了这么多问题,却完全没有问到最关键的点。 秦念安朝徐子越翻了个白眼,小胖子习惯性的咧嘴憨笑着。 秦念安不再理会他,低下头,朝躺在地上的池怀荣问道:“谁派你来的?” 池怀荣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思考。 秦念安可没有等他的耐心,轻声奸笑道:“你最好是实话实说,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出来,不然的话……” 秦念安也冲池怀荣眨了眨眼睛,但他的眨眼肯定不是思考的意思了。 池怀荣依旧保持着沉默。 秦念安不由得感到头痛,这小子对这个问题明显不老实起来,他可好久没干审问人的勾当了,这可不是好干的活啊。 他轻轻叹息的感慨着,人在江湖走,哪能不耗费一点精力呢。 秦念安再次开口道:“再给你一次机会,我数三个数,等我数到三,如果你还答不出来,那你也就别回去了。” 池怀荣眉头紧皱,心里在权衡着利弊,他已经陷入纠结了。 秦念安戏谑一笑,既然他开始纠结了,那事情就简单多了,秦念安还记得他之前审问的那个人可一直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跟他比起来,这个池怀荣简直一点也不够看的。 秦念安轻轻开口数到,“三。” 池怀荣惊讶的“啊”了一声。 秦念安手一挥,举起青萍,作势就要砍下去。 池怀荣连忙伸手比划起来,那个迟迟不愿意说出来的话瞬间便脱口而出,“左大哥!” 池怀荣能看见秦念安手里的青萍急停在他脑袋前不足一尺的距离,他大口着喘着气,还不忘重复道:“左大哥……是左大哥!” 秦念安学着池怀荣之前嚣张的姿态,剑悬挂着他脑袋上方,微微勾起数次。 池怀荣也不傻,知道秦念安是什么意思,继续解释道:“金陵左家的左如松。” 秦念安眉头紧皱,他原本以为能听到一个比较熟悉的名字,却没想到会是金陵左家,一个依旧不知道有什么恩怨的势力。 他能肯定池怀荣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不可能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编出一个假话来糊弄他。 可这左如松在这场棋局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46章 翩翩贵公子 顾清月和忆秋在这时也是赶了过来,她们正好听到了“金陵左家的左如松”这句话。 忆秋在听后没作出什么反应,而顾清月则是好奇的看着秦念安。 秦念安却是朝徐子越努努嘴,徐子越立马会意,这可是表现自己的好机会,他连忙向顾清月讲述之前发生的事。 池怀荣躺在地上,伸出两根手指,推了推秦念安的青萍剑。 秦念安瞪了他一眼,他慌不迭地的说道:“兄弟,咱有话坐下来好好说,没必要搞得这么心惊胆颤,你先把这玩意收回去,我池怀荣一定知无不言。” 秦念安朝池怀荣投去质疑的目光,池怀荣连忙点头,借此向秦念安保证自己话语的真实性。 秦念安摆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开口道:“既然知无不言,那不如就先言尽来?咱先把话好好说开来,然后才好坐下来谈谈心嘛!” 秦念安倒不是信不过池怀荣,他如今是打心底觉得池怀荣已经不可能再说假话了,毕竟左如松已经被他供出来,这种出卖同伴的事情没有便很难变成有,可一旦有了,多透露一点和少透露一点也都无所谓了。 至于秦念安为什么要如此紧逼着池怀荣,只不过是这位秦少爷在面对那些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之时,向来不愿意去顺从他们的话语。 他们说什么,他们想什么,他们要做什么,秦念安都不会轻易答应,总而言之就是要跟他们对着干,他秦念安就是不如他们所愿。 他要让他们知道,凡是敢挑衅他的人,他有的是办法让他们过的不自在。 秦念安作为名副其实的长安第一纨绔,有着这般得势不饶人的性子,也是丝毫不会令人感到奇怪。 记得前些年,有一个富家子弟,仗着自己有个在朝堂之上颇有势力的文官父亲,在长安城内,也是兴风作浪,到处调戏那些姿色上好的女子,甚至把手脚都伸到一些朝廷官员的头上。但那些官员迫于他父亲的威势,也是敢怒不敢言。 虽然同为纨绔,但秦念安却跟他却截然不同,秦少爷对于漂亮的女子总是格外友善,从来不做强人所难的事,用秦少爷的话来说就是“能凭自己的人格魅力拐到女人才是真本事”。 秦念安虽然是公认的性子顽劣,不学无术,但这不学无术也只是针对那些书中的大道理,他对于除了这些道理以外的事情,只要是他感兴趣的,都可以说是小有成就。 秦念安自打出生起,学习能力就远超同龄人,他不仅天赋异禀,还有一手过目不忘的本领,这般本领使得他在学习各种新鲜事物之时更为得心应手。 琴棋书画,他都略微通晓其中一二。而琴棋书画里面,他最为拿手的便是“棋”之一道,虽然说不上棋艺无双,但也能与一些棋道大家过上几招。 虽说秦念安棋道称不得第一,但若是谈到相貌,长安城内可无人与之媲美,甚至于整个未央大陆都鲜有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常人见到秦念安的第一眼,可看不出来他是不是纨绔,对他的第一印象绝对是翩翩贵公子。 翩翩贵公子,皎皎世无双。 这位贵公子不仅骑得骏马,喝得美酒,也听得勾栏曲,还聊得风月事。 如此就算这位贵公子顶着长安第一纨绔的名号,也有不少闺中女子忍不住芳心暗许。 面对旁人的风言风语,秦念安向来不屑,他觉得自己凭本事拐到的女人,人家当事人都没有意见,旁人有什么资格对他指指点点,莫不是自己没本事,心里羡慕的打紧,却只能干瞪眼,所以才忍不住出言诋毁他。 当时秦念安对那个富家子弟的所作所为也有所耳闻,他对于此人的作风自然是颇为不屑。同为长安城内的纨绔,他可真是拉低了纨绔的档次。但秦念安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只要没有触及到自己的利益,那便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个富家子弟居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手脚伸到了一个听雪堂的侍女身上,这下可实打实的触及到秦念安的禁忌。 富家子弟只是在路边发现一个女子生的貌美,便直接上前,出言调戏。他对这个女子的身份丝毫不知,但也不需要知道,他行事向来百无禁忌,在长安能压得住他的可实在没几个,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会有他爹替他顶着。 后来被身旁的随从告知这个女子貌似是听雪堂的侍女,他也只是轻轻一笑,毫不在意,倒不是他没听说过听雪堂,秦少爷的听雪堂在长安可是家喻户晓,他自然不会例外。 只不过在他看来,虽然秦少爷是长安城内当之无愧的第一纨绔,自己跟他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但就算如此,他可不相信秦少爷会为了区区一个侍女跟自己大动干戈。 秦大将军固然权倾朝野,但自己的父亲也不是吃素的。 当秦念安赶到之时,他还浑然不知的上前套近乎,可这位秦少爷上来就朝他扇了一个耳光,声音清晰响亮。 场上静的可怕,悄无声息。 这个富家子弟根本没想到秦少爷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他,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捂着脸,身后的随从注意到跟在秦少爷后面的两个侍卫,也是丝毫不敢为自家少爷出头。 秦念安似乎用力过猛,手有些吃痛,于是他摊开手,伸到方才被调戏的女子身前。这个对那位富家子弟不假颜色的女子微微一笑,动作轻柔的接过了秦念安伸出的手,随即熟练地在秦念安的手心上来回抚摸着。 秦念安一边享受,一边重新将目光投向那位富家子弟,笑盈盈的问道:“本少爷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给你自己选择,你要哪只手?” 富家子弟闻言脸色一沉,有些不知所措,他连忙思考着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答案,肯定是秦少爷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然他怎么可能敢对自己说出这种话。 他慌不迭地的报出自己父亲的名号。 秦念安却是不耐烦的说道:“说的什么玩意?听没听清楚我问的什么!我问的是……你要哪只手!” 秦念安特意在那句“你要哪只手”上提高了声音,富家子弟有意避开这个问题,继续向秦念安解释着自己父亲的地位。 秦念安对他的名号都有所耳闻,自然不至于没听过他父亲的名号,但这些对于秦念安来说完全不重要。 秦念安只是一挥手,示意侍卫将他带回去,随即留给呆滞在原地的随从一句话,“既然他不愿意选,就让他爹来选吧。” 于是这位富家子弟就被五花大绑的抬进了秦府,听雪堂内冒出来几颗脑袋,对外面正发生的事颇为好奇。侍卫看到探出来的脑袋,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是几位刚进听雪堂的女子。 那位富家子弟的父亲没多久便站在秦府门外,前来求见秦少爷。前来传话的人却告诉他,秦少爷今天有些乏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明天再谈。 这位在朝堂之上颇有势力的文官丝毫不敢有怨言,唯唯诺诺的答应着。 在那位富家子弟看来,他的父亲就算不如秦大将军,但两人的地位相差也应该不大。 世人皆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在这件事情上面,旁观者可一点也看不清,只有身在局中,才知道两人之间的天壤之别。 那个富家子弟想要跟自己套近乎,秦念安不如他所愿。 那个朝廷大臣想要求见自己,秦念安也不如他所愿。 现在金陵池家的池怀荣想跟自己坐下来好好说话,秦念安自然也不会如他所愿。 池怀荣原本是打算一切以脱离困境为主,所以才说出知无不言这种话。可没曾想秦念安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一句知无不言的客套话,这让他如何回答才好。 秦念安见池怀荣沉默不语,也不出言催促,就是这么面带笑意的看着他。 一个毫不经意的瞬间,秦念安突然松开手,手中的青萍再也没有阻挡,径直落下。 池怀荣看着那柄直直落下的青萍剑,双眼吓得紧闭。 难道自己就要这么死了吗?如果早知道是一件这么难办的苦差事,无论左大哥说什么自己都不会来的,可惜没有如果。 池怀荣就这么闭目等死,但又迟迟没有感觉到疼痛感,也没有察觉到那股临近死亡的气息。 他不解的重新睁开眼,一眼便看见那柄紧紧贴在自己脖子旁的青萍,简直分毫不差。 若是秦念安不小心手抖了一下,又或是在计算落点时出现了一丁点的差池,这柄剑只要稍微再靠近一点距离,自己没有丝毫活下来的机会。 池怀荣大口的喘着粗气,目光再一次和秦念安对视上了。 秦念安还是之前那副面带笑意的表情,但在池怀荣的眼里却跟之前截然不同了。 这个黑袍男子根本不是人,他简直就是一个笑里藏刀的魔鬼。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47章 洞察人心 池怀荣被秦念安吓得不轻,张开口想要说话,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池怀荣在心里说句实在话,他根本说不出来其它有用的情报,他也只是单纯的受人所托,而黑袍男子要他先言尽来,这番举动让池怀荣骑虎难下。 池怀荣无奈的继续保持沉默,可黑袍男子还是一直盯着他,这让他心里很没底,生怕他情绪一激动,又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像那种被对手抓住后,丝毫不透露情报的人,一般下场都会很惨,丢掉性命也是合情合理的。但自己的情况可不是这样的,他已经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报全部说了出来,可以算是毫无保留,如果这样都要丢掉性命,岂不是太悲催了。 好在秦念安并未赶尽杀绝,伸手握在剑柄上,把剑从地上拔了出来,随即收入剑鞘。 池怀荣忍不住舒了一口气,看来这个黑袍男子不是那种心思歹毒、动辄取人性命的人,黑袍男子的形象在他脑海里瞬间便高大起来,果然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有些事情就是这般道理,你遇事要是上来就做出退让,根本没有人愿意领情,可若是一出手就步步紧逼,不给对方留下一点退路,又在他看不到希望的时候,稍微退后一步,如此你不仅可以解决问题,还能让对方对你感恩戴德。 秦念安收好剑后,并没有再去理会躺在地上的池怀荣,而是直接转过身,朝着之前目标的方向继续前行。 他一边走着,一边举起一只手摆了摆,“差不多得了,继续赶路吧。” 徐子越一下子便愣了神,他一点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董大哥怎么说走就走,赶路也不需要这么急吧。 这边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还没解决呢,人家都准备知无不言了,却在这种关键时刻离开,那之前的功夫不就白费了吗。 徐子越对于这次审问计划可是在心里酝酿了很久,他都准备好如何去表现自己了,可还没实行便宣告破灭。 忆秋对这件事情毫不在意,秦念安一开口她便跟了过去。 顾清月这边还好奇接下来会讲出什么故事来,面对秦念安突如其来的举动,她很是不解,但也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也跟了过去。 徐子越恋恋不舍的看着池怀荣,他此时的心情非常沉重,如同相爱的两人刚确定关系,就迫于现实的种种无奈而分离。 池怀荣发现了徐子越紧盯着他的目光,他不清楚这个小胖子是什么意思,可他脸上的表情怎么好生古怪。 池怀荣灵光一闪,脑海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他顿时觉得这个小胖子十分恶心,差点没让他把早上刚吃的饭给吐出来。 他满脸无奈的闭上眼睛。 徐子越也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就闭上了眼睛,难不成是躺累了,想要休息一会? 小胖子转头看见三人愈行愈远的背影,也顾不上向他询问原因,大步的跑了起来,朝三人所在的方向追了过去。 池怀荣像刚才一样紧闭双眼,最后的结果也跟刚才一样,迟迟没有任何感觉。 他再一次不解的睁开眼,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就这样放过自己了? 池怀荣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他一刻也不敢停留,站起身拔腿就跑。 徐子越气喘吁吁的跟上了三人的脚步,他继续跑到秦念安的面前,挡住了秦念安前进的步伐。 “有你们这样的同伴吗?我在后面喊了这么久,你们是一下也不等我啊!” 徐子越伸出一根手指,朝三人挨个指了遍,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抱怨。 忆秋面无表情。 顾清月带着歉意的微微一笑。 作为主谋的秦念安面不改色,平静的解释道:“你董大哥能有什么坏心思,这不是光顾着给你创造机会嘛。” 徐子越不解的“啊”了一声。 他静下心沉思了一会,还是没有想明白秦念安说的机会到底是指什么。 徐子越对于秦念安说的话总是云里雾里的,既然想不明白,也就不再浪费精力去想了。 于是他主动转移话题,询问道:“平时赶路也没见你多着急啊!怎么在那种关键时刻急着走啊?” 秦念安依然面无表情,反问道:“什么叫关键时刻?” 徐子越被秦念安给问住了,他根本抓不住他话里的真实含义,那不是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关键时刻吗? 明明有机会从池怀荣的嘴里了解到更多的情报,可秦念安却丝毫没有在意,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秦念安见徐子越回答不出来,自问自答道:“如果是关键时刻的话,那应该能从中得到其它重要的情报,可池怀荣已经没有了,这怎么能算得上关键时刻?” 徐子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样确实算不上关键时刻了。 而就在徐子越差点便要相信秦念安说的话之时,他突然发现了其中的问题,池怀荣说的不是知无不言吗?怎么就变成已经没有重要情报了? 徐子越心里疑惑着,于是便将疑惑问了出口。 秦念安将手置于腰间的青萍上,朝徐子越示意了一下。 他漫不经心的说道:“如果那个躺在地上的不是池怀荣,而是你呢?” 徐子越在心里描绘出这样一幅画面,但他依然不明白秦念安的用意,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呢? 秦念安接着说道:“你现在已经迫不得已的把幕后指使之人供了出来,就在你认为已经安全的时候,可我却出乎意料的将这柄剑刺向了你,这时候你该怎么办?” 徐子越在心里继续想象着这幅画面,当画面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后,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秦念安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自顾自的回答着,“当你将幕后指使之人供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你是想要活下来的,你是不愿意为了别人托付的事情而失去性命的。” 秦念安说到这里时,略微停顿了一下,他看见徐子越正深感认同的点着头。 他继续回答道:“可当你察觉到这个情报并不足以让我放过你的时候,你就会把你所有知道的情报全部脱口而出,仅仅只是为了再争取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秦念安抬起头环顾四周,居然发现顾清月和忆秋也站在旁边认真的听着。 他最后补充道:“正如我刚刚所说,你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因为此事失去性命。” 既然不愿意因为此事失去性命,那就要想尽办法让自己活下来,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还有藏着掖着的情报呢? 沉默不语并不是池怀荣不愿意提供更多的情报,而是他所掌握的情报有限,除去金陵左家的左如松之外,他再也不清楚关于这件计划的其它情况了。 至于秦念安为什么给池怀荣留下了一条性命,自然是因为池怀荣从一开始就没有带着杀意而来。 秦念安固然得势不饶人,但也要视情况而论。 待在长安的二十年里,前来刺杀秦念安的刺客不计其数,估计都能绕着秦府转一圈了。 秦念安在刚开始的时候,对那些前来刺杀的人可以说是痛恨不已,一天不骂他们个百把来遍都毫不过瘾。但随着前来刺杀的人越来越多,虱子多了自然也就不怕痒了,刺杀的人多了秦念安自然也就骂不过来了。 只要秦念安在长安城内,无论前来刺杀的有多少人,都不能伤到他分毫。 久而久之,秦念安也习惯了这种生活,想要他这条命的人实在太多了,他已经完全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了。 他秦念安的命就在这里,只要你对自己的实力足够自信,你可以随时来取,但要是取不走,可就别想着将自己的命带回去了。 秦念安虽然不是喜欢讲道理的人,但只要不触碰到他的禁忌,他也不会太过赶尽杀绝。 池怀荣明显是抱着试探的心态来的,所以他并不着急出手。 既然池怀荣没有带着杀意而来,秦念安也就不至于赶尽杀绝。 顾清月在听完秦念安的解释后,情绪激动的问道:“大哥哥,你为什么会懂这么多啊!” 她那一双清澈的眸子一眨一眨的,一脸崇拜的看着秦念安,全然忘记自己在这之前还一直不乐意搭理他的那回事了。 或许是顾清月的性子使然,一切不开心的事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丝毫不会在心里留下一点痕迹。 秦念安也是意识到顾清月没有在意之前的事情了,他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没有故作神秘的消耗顾清月的热情,洋洋得意的解释道:“本少爷在长安是什么身份!什么样的人本少爷没见识过?见识的多了,自然也就清楚他们心里在想着什么了。” 作为秦大将军的独子,秦念安既不从武,也不从文,精通的只是那些锦上添花的玩意,并不能当作根本,于是便成了朝堂众人口中的不学无术。 可他们完全不清楚秦念安那堪称恐怖的天赋,他不仅学习能力强,而且洞察能力也强。 寻常人见识的人多了,也能更清楚他们的想法。 秦念安也不例外,但也不同,他几乎能洞察人心。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48章 勾栏亦勾澜 所谓的洞察人心自然不会是传说中的那种能完全看透别人内心的想法,要是真有这种能完全看透别人内心想法的人,都不用亲自见识到,仅仅只是听起来就已经非常恐怖了。 至于秦念安的洞察人心,只不过是通过对方的一些细微的表情变化或者潜意识里的习惯性动作来判断出对方的想法。 而随着秦念安见识过的人不断增多,作出的判断也愈发准确,这才形成了这种几乎能洞察人心的说法。 最先发现秦念安具有超乎常人的判断力的是晁破敌,晁破敌可以说是在秦念安小时候接触他时间最多的人了。 秦念安性子贪玩,晁破敌也乐意带着他到处去玩,长安城内的每个角落,几乎都有着秦念安和晁破敌一同留下的身影。 他们去的地方向来百无禁忌,寻常人能去的地方,他们都去过,而寻常人不能去的地方,他们也偷偷去过,甚至还翻过皇宫的宫墙,把皇宫里里外外转了个遍。 记得当晚皇宫里巡逻的侍卫都在不知不觉中倒了个七七八八,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全然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秦念安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上勾栏听曲便是晁破敌领着他去的,只不过可惜当时太过年少,居然还嫌弃这种地方一点意思都没有,有些事物果然还是需要时间才能体会到其中的美妙之处。 可时间最是无情,它不会有丝毫的停留和等待,这也就造成了秦念安无法释怀的遗憾,当他第二次再去勾栏听曲之时,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修长高大还带着点粗犷的身影。 长安勾栏仍在,却不见当年听曲人。 勾栏听曲固然有趣,可就算整个长安城的勾栏全部加在一起,也抵不过他那算不上好听的嗓音、说出的那一句平平无奇的“小少爷”。 秦念安不喜欢,晁破敌自然也就没再带他去过,不过还是会时不时在秦念安耳边念叨起,秦念安到现在还能依稀记得些许晁破敌当时念叨的名字。 如今的秦念安倒是很喜欢去勾栏听曲,他也不知道是自己真的喜欢这种地方,还是怀念晁破敌那些年刻在他内心深处久久不能释怀的画面。 每次当他独自登楼走上勾栏,都会在他心中勾勒起深深的波澜。 勾栏亦能勾澜,勾栏曲不仅入耳,还入心。 秦念安跟晁破敌的关系,绝对不是在外人眼中普普通通的主子跟随从。 晁破敌完全算得上是秦念安成长路上的领路人,秦念安身上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都是从晁破敌那里学来的,但若要说晁破敌是秦念安的老师,其实也说不上,毕竟两人之间的相处从来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拘束,他们的安排从来都是随性而起,又随性而终。 非要在两人的关系之间说出个所以然来,最为贴近的应该就是亦师亦友。 晁破敌跟秦念安几乎可以说是朝夕相处,他自然是很轻易的就发现自家的小少爷不同寻常的地方。 如果想要进一步提高秦念安对其他人心里想法的判断能力,见识更多形形色色的人性最为重要。但秦念安的身份摆在那里,这也就注定他在寻常的情况下看不到人性最为真实的一面,那些混迹在朝堂之上的人,大多都有着八百个心眼子。 秦念安想是要见识最为真实的人性,必须得从那些心机还没有特别深的同龄人里见识。而最佳的人选,就是长安城内的纨绔子弟,他们所暴露出来的,可以算得上是最为浅显的人性。 他先要体会这种最为浅显的人性,才能进一步了解更为复杂的人性。 了解一个人想法的最好办法就是成为他,只有站在他的位置思考问题,才能得出他内心最为真实的想法。 于是在晁破敌看似无意的推动下,促使秦念安摇身一变,成为了长安第一纨绔。 秦念安在长安第一纨绔的身份下,不仅增强了自己洞察人心的能力,甚至还乐在其中,无法自拔。 秦念安自己深有体会的感觉就是当上纨绔一时爽,一直纨绔一直爽。 而秦念安方才所说的“见识的多了,自然也就清楚他们心里在想着什么了”是众人完全都听不出来问题的,因为见识确实能提升一个人的眼界,从而更加清楚的了解其他人心里的想法。 可令秦念安没有想到的是,顾清月居然完全没有关心这句话。 她面露期待之色,好奇的问道:“大哥哥,你在长安是什么身份啊?” 徐子越在听到顾清月问出的问题后,冷不丁的颤抖了一下,她的关注点怎么会如此奇特,这难道不是正常人都听得出来是一句自吹自擂的话吗? 徐子越对董大哥的实力是认可的,但若是要说董大哥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身份,他第一个不相信。 而秦念安在被顾清月提问后保持的长时间沉默,也让徐子越更加坚信自己内心的想法。 秦念安作为长安第一纨绔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是假的,可是他却不能如此回答,因为他现在的身份可不是秦念安。 可即使秦念安想用沉默来蒙混过关,但顾清月的目光依旧不依不饶的盯着他,面对顾清月那清澈见底的目光,秦念安可是好生不自在。 秦念安被看得很是无奈,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解决办法,于是随口胡诌道:“清月妹妹,你不是在书上看到许多关于长安的记载吗?那你还不清楚我的身份吗?” 顾清月很是相信秦念安说的话,在秦念安话语刚停下来的时候,就立马回想起自己看过的书,想从脑海中记忆里找到问题的答案。 陷入回忆的顾清月久久未能寻到答案,她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一双柳眉微微皱起,双眼中满是困惑不解。 但她似乎并不愿意放弃,一直沉浸在思考之中,期望着有一瞬间能够回想起跟她这位大哥哥的身份有关系的记载。 此时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整个场面颇为安静。 最后还是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忆秋开口打破了这份安静,“你们还走不走了?” 声音不大,但在这种安静的情况下,秦念安和徐子越都能很清楚的听见。 顾清月似乎是精力太过集中,在忆秋说完话后全然没有反应。 徐子越也觉得应该是顾清月没有听见,刚想开口将她喊醒,但秦念安的行动却快他一步。 秦念安并没有开口,而是直接伸出手,在顾清月白皙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动作并不大,但却很见效,顾清月一下子便从回忆里惊醒。 她一脸委屈的看向秦念安,脸上呈现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秦念安不由得陷入反思,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自己明明没有使多大的劲。 他装作不经意的朝顾清月脸上一撇,那张白皙的脸上甚至连一点印子都没有。 秦念安百思不得其解。 场面再一次僵持了好一会,顾清月终于缓缓开口说道:“大哥哥,对不起啊……” 顾清月出乎意料的回答,打了秦念安一个措手不及。 这使得本就不得其解的秦念安现在更为不解了。 从现在看来,秦念安洞察人心的能力显得不值一提,这便是跟传说中的那种能完全看透别人内心的想法差距所在了。 至少秦念安看不透顾清月现在的想法,不过这也确实是寻常人理解不了的,但这也更加能说明真正的洞察人心是多么的恐怖。 秦念安和善一笑,试探的说道:“这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我又不会怪你。” 徐子越已经完全愣住,他本以为董大哥和宋玉清之间的对话已经算得上是非常深奥,现在看来是他坐井观天了。 如果说董大哥和宋玉清的对话他只能听懂一点,那董大哥和顾清月的对话他是真的一点也没听懂。 顾清月瞬间露出了喜悦的表情,一脸正经的说道:“我真的看了很多书的,可能是一不小心看漏了,所以才说不出来大哥哥的身份的。” 她狡黠的吐了吐舌头,好奇的问道:“所以大哥哥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啊?” 秦念安这时才知道顾清月是为了什么事而道歉,他也只能苦恼的笑了笑。 顾清月说不出才是正常的,要是真让她说出来了,自己岂不是白在长安待了二十年。 秦念安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这也怪不得你,书中确实很少有着关于长安董家的记载。” “长安董家?” 顾清月被这个从来没有听过的词语给刺激到了,迫不及待的问道:“这应该就是大哥哥的家族吧!可是为什么很少被记载啊?” 秦念安毫不犹豫的接着回答,“董家在长安属于暗处的势力,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摆在明面上的,这样说你应该能懂吧?” 秦念安仿佛确有此事一般,一脸认真的向顾清月解释着,甚至连他自己都快要相信是不是真的有长安董家。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49章 两指的距离 顾清月对秦念安的话深信不疑,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 她原本还以为真的是自己不小心看漏了,如果说董家是暗处的势力,那么长安董家肯定不会出现在书上,这样也就说得通了,确实怪不得自己没有在书上看到过。 少女有些崇拜的看向秦念安,心想大哥哥果然没有骗她,他真的是从长安来的,不然怎么会知道一个自己连听都没听过的长安董家呢? 顾清月稍微想了想,继续向秦念安问道:“大哥哥的长安董家既然能作为暗处的势力,是不是特别厉害啊?” 忆秋对他们的话题丝毫不感兴趣,她不再停留等待,自己一个人自顾自的赶起路来。 秦念安也不好继续耽误,跟上了她的脚步,朝顾清月示意边走边说。 顾清月现在对秦念安口中的长安董家很有兴致,至于怎么说、在哪里说,她都没有意见。 秦念安看着少女脚下轻快的步伐,想都不用想就能感受到她那愉悦的心情。 心情似乎真的能在人与人之间传递,秦念安受到顾清月的影响,平静的心情里似乎也多了一丝愉悦。 秦念安没有急着回答顾清月的问题,而是一直紧紧的跟着忆秋的脚步,但就算他没有去看顾清月,仍然能感受到她那灼灼的目光。 秦念安这才把目光投向她,开口说道:“本少爷在长安可以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你觉得董家是不是特别厉害?” 顾清月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既然大哥哥这么厉害,那你的家族肯定也特别厉害!” 秦念安只是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长安董家厉不厉害秦念安不能确定,但若是说到他的家族,那根本想都不用想,在长安哪有人敢说自己家族比秦家更胜一筹。 但秦念安此时却不能说破,因为现在的自己跟秦家八竿子打不着。 顾清月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大哥哥跟秦少爷谁更厉害一点啊?” 顾清月的问题把秦念安问的猝不及防,脚下的步伐突然僵硬的停顿了一下。 他不去看身旁的少女,目光直视前方,试探的询问道:“秦少爷?哪个秦少爷?” 顾清月也是没想到大哥哥会这样问,她疑惑的反问道:“难道长安还有其他的秦少爷吗?” 如果问的是未央大陆有没有其他的秦少爷,秦念安也不敢夸下海口。但在长安城内,除了他秦念安以外,确实再也没有另一个秦少爷了。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这是古人描述长安城百千家的分布像围棋的棋盘一样,十二条大街把长安分隔得像整齐的菜畦。 长安城恢弘繁华,楼宇重叠,既是周国皇室贵族的活动中心,也是千家万户的烟火市井,他们共同一点一滴的拼出了盛世长安的画卷。 长安既然繁荣至此,自然不会只有秦大将军一个人姓秦,但迫于秦念安的凶名远扬,整个长安城内没有一个秦家子弟敢自称秦少爷,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祸上身。 虽然秦念安没有明确说过长安只能有一个秦少爷,但其他的秦家子弟也完全犯不着为了这么一个不轻不重的称呼,选择铤而走险,属实得不偿失。 秦念安仰了仰头,依旧没有看向顾清月,“长安确实只有一个秦少爷,我就是好奇你怎么会认识这个秦少爷的。” 顾清月的话语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我在书里面看过啊!周国上柱国秦长青嫡长子秦念安。” 秦念安听后不禁咬牙切齿,他怎么感觉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他的思绪又被重新带回到天门山上,原来这个开头不仅仅是熟悉,简直和当初莫湘惜所说的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那么接下来顾清月是不是应该说书中的秦念安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是长安第一纨绔。 秦念安很疑惑这本书到底是谁写的,怎么会流传的如此之广? 但顾清月脸上的表情让秦念安不得不怀疑起自己想法的准确性,少女脸上此刻洋溢着的明显是仰慕之情。 秦念安想不通顾清月为什么会呈现出这种表情,难不成她是一个被家族束缚着的少女,故而十分憧憬秦少爷的纨绔生活。 秦念安装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不经意的问道:“难不成清月妹妹喜欢秦少爷?” 顾清月一下子就呆滞住了,似乎在内心经历了长时间的考虑。 最后她伸出拇指和食指,两指之间留出一个很短的距离,小声呢喃道:“就只有这么一点点。” 顾清月深思熟虑后的回答依旧让秦念安措不及防,他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她对秦少爷的态度,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如果顾清月回答的是“仅仅只是憧憬秦少爷惬意的生活”,秦念安不会感到丝毫意外,因为这样的生活确实值得大部分人去憧憬了。 可若是谈到喜欢,就算只有两指之间那么一点点的喜欢,秦念安都觉得不正常。 顾清月在之前已经明确的表明过她没有去过长安,而秦念安更是几乎没有出过长安,两人之间甚至连一面之缘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秦念安对自己的魅力的确很有自信,但要是有人告诉他一个连自己面都没见过的少女,却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他,他是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毕竟秦念安可是清楚的知道书上是如何描述自己的,这样一个负面的形象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要是自己是一个女子,单单看到这样的描述也是无论如何都生不出好感来的。 这样一来顾清月的动机又会是什么? 上柱国秦长青嫡长子? 秦念安自然清楚这个身份可以吸引无数女子,但这些趋之若鹜的女子绝对不会是因为喜欢他。 顾清月会是因为这个身份吗? 秦念安和顾清月也相处了好些天了,秦念安自认为还算得上是了解她的性格,他不相信她是因为这个身份才说出那句“一点点喜欢”的。 顾清月却完全不知道秦念安的心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思考了各种可能。 她只是发现秦念安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一些不开心,她盯着自己的手,自顾自的比划了一下。 秦念安被她的动作所吸引,好奇的看着她,内心不禁猜测起她这是在比划着什么。 顾清月再次伸出拇指和食指,两指之间的距离尽可能拉到了最大,她冲秦念安炫耀道:“我喜欢大哥哥有这么多哦!” 秦念安哑然失笑,这是他依然没有想到的。 顾清月喜欢大哥哥比喜欢秦少爷更多。 秦念安肯定能看得出来顾清月对自己是有好感的,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他都不好意思再自称秦念安。 秦念安也能猜到顾清月给自己的喜欢应该会比秦少爷多,但他没想到会多出那么多。 秦念安通过顾清月之前的纠结可以看得出来,她那一点点喜欢并不只是嘴上随便说说,她的确是对秦少爷有好感的,而且秦少爷对她的影响程度还不浅。 至于顾清月对秦少爷的好感是从哪里来的,秦念安也想不明白。 不过仅仅是通过双指的距离来表示喜欢的程度这一点,秦念安便可以再次确定顾清月的心思真的是十分单纯的。 一个人可以毫无保留的将自己喜欢的程度具体的表现出来,秦念安自认为是做不到的,但顾清月却可以。 在顾清月认知里,她的喜欢非常纯粹,只要对她的好的人应该都可以算得上是喜欢,所以她会喜欢她的大哥哥。 但这使得秦念安更加疑惑了,一个顾清月不曾见过的秦少爷,肯定谈不上对她好这回事,但却让她思虑再三,最后还是分出了一点点的喜欢。 秦念安不知道这个秦少爷到底是使了什么神通,竟有如此威能。 面对顾清月毫不掩饰的炫耀,秦念安也不会吝啬自己的好心情,笑意很是自然的浮现在脸上。 顾清月看见秦念安的心情又重新变好,对自己的举动很是满意,也是丝毫不吝啬自己那可以令人沉醉的笑颜。 秦念安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朝顾清月询问道:“你真的是有一点点喜欢那个秦少爷吗?” 顾清月满脸通红,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秦念安看穿了。 她把之前两指之间很短的距离稍微扩大了一点,有些傲娇的说道:“真的只有这么多了!” 秦念安不由得瞪大眼睛,虽然顾清月误解了他的意思,但这也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他不由得对自己洞察人心的能力产生质疑,他完全看不透顾清月的想法,她的每一步都能让他始料不及。 秦念安感到深深的挫败感。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起伏不定的情绪,“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会喜欢那个秦少爷。” 顾清月被秦念安问的不知所措,瞳孔中满是诧异,她不知道大哥哥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她甚至觉得大哥哥是在跟她开玩笑。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50章 不同的版本 秦念安自认为问的没什么大问题,他很疑惑顾清月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顾清月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说道:“难道不应该喜欢吗?” 秦念安觉得事情非常反常,问道:“他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顾清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陷入了沉思。 她眼中突然闪烁出光芒,恍然大悟的说道:“我知道了!是不是大哥哥跟那个秦少爷关系很不好啊!”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小幅度的晃动着脑袋,她对自己表现出的机智简直不要太满意。 顾清月在心里悄悄的想着,肯定是大哥哥和秦少爷关系不好,所以才觉得秦少爷没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秦念安被说的哑口无言,自己跟秦少爷关系不好?有这样的可能吗?自己跟谁关系不好也不能够跟秦少爷关系不好啊! 秦念安有些无奈,好奇的问道:“清月妹妹为什么这么说啊?” 顾清月一脸正经的解释道:“因为秦少爷是那么优秀的人,不仅仅是我,还有我家那边的一些朋友都可喜欢秦少爷了!可大哥哥你的意思明明是秦少爷没有什么值得喜欢的,那答案只能是你跟秦少爷的关系不好。所以站在大哥哥的角度上来说的话,肯定是不喜欢秦少爷的!” 顾清月的话有理有据,秦念安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 顾清月在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应该直接跟大哥哥说的,就算自己心里是这么觉得的,也不应该直接说出来,这样似乎不好。 既然大哥哥不喜欢秦少爷,那么最好的办法应该是顺着大哥哥的想法。 可惜说出口的话,是收不回来的。 顾清月不敢去看秦念安,只是目光时不时的朝秦念安的位置撇一眼。 秦念安注意到了顾清月的小眼神,这回他终于能看得出来她心里在想着什么了。 他并不在意顾清月把矛头指向他的话语,毕竟从她的逻辑上来讲,这些都是实话。 自打秦念安离开长安后,虽然那已经深入骨髓的纨绔性子不曾散去,但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了。 如果是当初在长安的秦少爷,就算对方说的是实话,只要他不爱听都无济于事。 秦念安现在最为在意的是,顾清月为什么会说秦少爷是那么优秀的人,甚至连她家那边的一些朋友都喜欢上了秦少爷。 秦念安找不到原因,于是向顾清月再次询问。 顾清月见秦念安没有责怪自己,不由得天真的笑了起来。 她仔细的想了想,“秦少爷难道不是大部分女孩子都应该喜欢的嘛?大哥哥你看啊!一个不仅风度翩翩、玉树临风,还才高八斗、卓尔不群的人欸!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才貌双绝!就单单这些已经超过不知道多少人了!” 顾清月看着秦念安,他此刻的脸上表情有些复杂,她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犹豫了一会,补充道:“当然!秦少爷肯定是没有超过大哥哥的啦!” 顾清月不知道还要不要接着讲下去,朝秦念安进行了一下眼神示意,但秦念安并没有给予反应。 于是她接着说道:“秦少爷的才貌双绝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很优秀了,但他的名声却不止于此,他还光明磊落,慷慨大方,义薄云天,有情有义,谦虚好学……” 随着顾清月嘴里的词语一个接着一个的蹦出来,秦念安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夸张,最后连秦念安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脸部到底扭曲到了什么程度。 虽然顾清月描述的形象跟秦念安之前想的游手好闲,不学无术,长安第一纨绔的形象一点也不符合,甚至是两个完全相反的形象。 但顾清月总归是在夸他,秦念安肯定是乐意听的。 对于中听的赞美,他向来来者不拒。 秦念安对顾清月刚开始说的才貌双绝还是很满意的,但越往后面说,却越让他感到离谱。 光明磊落?自己行事确实很少偷偷摸摸的,这也能说得过去。 慷慨大方?自己经常一掷千金应该能算大方吧,这也能勉强说得过去。 但“义薄云天”、“有情有义”、“谦虚好学”这几个词是怎么跟自己搭上关系的?别说八竿子打不着了,就算来八百根竿子都打不着啊! 秦念安甚至开始怀疑起长安是不是真的有其他的秦少爷,不然这根本就说不通啊! 甚至在秦念安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顾清月居然还在讲着,秦念安想都不敢想她后面还会有什么离奇的词语。 秦念安有些失神,神情茫然的赶着路,他甚至都不知道顾清月的话语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 直到有一只白皙的小手在他眼前摇晃着,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顾清月自然不清楚秦念安受了什么刺激,她朝他问了好几个问题都没有得到回答,这才忍不住伸手吸引他的注意力。 见秦念安终于向她看了过来,她兴奋的问道:“大哥哥,你在长安那么厉害,那你有没有见过秦少爷啊?” 秦念安明显还没完全缓过来,愣了一下才轻轻点头。 顾清月此时的情绪有些许激动,倒是没注意到那么多细节,“那秦少爷是不是真的长得特别好看啊!” 秦念安只是摇了摇头,“我觉得应该算不上。” “啊!怎么可能!” 顾清月没想到秦念安告诉她的答案会是这样,这让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毕竟她也是众多仰慕秦少爷的队伍中的一员,她对这位秦少爷可是充满了幻想,她时常会想着到底是怎样的相貌才配得上书上写的“翩翩贵公子,皎皎世无双”。 在顾清月的想象里,这位秦少爷肯定是长得特别好看的,但大哥哥却告诉她秦少爷应该算不上好看。 秦少爷留给顾清月的形象非常完美,她是不愿意相信秦少爷算不上好看的,但她也不愿意不相信大哥哥的话。 此刻的顾清月满是纠结。 秦念安怎么可能觉得秦少爷算不上好看呢? 他甚至觉得秦少爷的相貌应该是未央大陆第一人。 秦念安对自己的相貌充满了自信,他所说的话不过只是想逗一逗顾清月而已。 他浅浅一笑,补充道:“如果单单只是说长安的话,那秦少爷应该算得上是第一了。但要是跟清月妹妹比起来的话, 那可差的不止一点半点了。” 顾清月瞬间笑颜满面。 ………… 秦念安,徐子越,顾清月,忆秋四人一直沿着道路向着南边走去。 这一路上顾清月可没少问秦念安关于那位秦少爷的消息,秦念安也不会嫌弃她烦,他是很乐得向她吹嘘秦少爷的。 可惜的是顾清月不知道这位秦少爷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秦念安也从顾清月那里知道了她了解秦少爷的途径,竟然全都是从书中看到的。 莫湘惜也是从书中看的啊!怎么两者差距这么大! 秦念安不禁有些唏嘘,他没想到自己不仅被写进书里,居然还有两个不同的版本,这明显不可能出自一人之手。 莫湘惜看的那个版本应该是长安城内的人对他持有的普遍看法,但寻常人也不可能专门写书来诋毁他。 所以这个版本的作者如果不是朝堂之上的某个文官,就一定是某个书院里面沽名钓誉的读书人。 至于顾清月看的版本,已经完全将秦念安的形象神话,甚至在秦念安听后都不相信这写的是自己。 难不成这些都是自己隐藏的优点? 连自己都没有发现,不得不说这隐藏的确实深。 其实这个版本的作者在秦念安听完顾清月的话后,就已经能八九不离十的猜到是谁了,能有这种闲情雅致去给自己塑造优秀形象的人也只有她们了。 至少秦念安自己是不愿意为了这种事去劳神费力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清楚就够了,没必要去在意他人的眼光,平白给自己增添不痛快。 道路在前方分出了一左一右两条岔路。 走在最前面的忆秋先行停下了脚步,紧跟在后面的三人也是随之停下,他们不知道前面又发生了什么情况。 秦念安快步走到忆秋的身侧,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又察觉到了什么了?” 忆秋摇摇头,伸手指了指前面。 秦念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但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物。 他疑惑的收回目光,朝忆秋询问道:“什么意思?” 忆秋不带丝毫感情的回答道:“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秦念安再次向前面看去,这才注意到前面是一个岔路口。 孟南浦只告诉他青莲谷在南边,并没有讲明具体的位置。 秦念安以为忆秋既然要去青莲谷,那肯定是知道青莲谷在哪里的,所以也就没在这个问题上多此一举了。 面对忆秋此刻的问题,秦念安也没有办法给出答案,两人只能大眼瞪小眼。 秦念安挺直身体,朝四周望着,试图寻到解决问题的契机,但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他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51章 大左小右 秦念安和忆秋相对而立,二人皆无言。 徐子越走上前来,站到秦念安和忆秋中间。 他分别朝两人望了一眼,一边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一边说道:“我有一计,可解我们如今的困境。” 徐子越的话一说出口,自然是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秦念安也是好奇的看向他。 他不知道这个小胖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毕竟众人现在都拿不出来一个好办法,听一听他的意见倒也无妨。 徐子越手上的动作慢悠悠的,他很享受现在的这种状态,所以并不急着告诉他们自己的想法。 这种说不出来什么感觉的行为,秦念安也不好评价。 你说他的行为没用吧,又貌似有一点用,毕竟还是能吸引一些注意力的。 但你要是说他的行为有用吧,可又看不出来有什么用,吸引注意力最后能得到什么呢。 如果能解决问题,秦念安还是可以对他另眼相看的,但若是解决不了,秦念安可拦不住自己的手。 徐子越在兜里掏了好久,终于把手拿了出来。 他将手握成拳头,伸至身前。 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他给吸引了过去,都一齐盯着徐子越伸出的那只手。 徐子越的手掌缓缓摊开,一个正正方方的东西呈现在三人眼前。 骰子!? 惊讶的神情不约而同的出现在脸上,甚至连忆秋都不例外。 顾清月有些呆滞的问道:“这个……难道……不是骰子吗?” 徐子越摇摇头,一脸认真的表情,“这可不是一般的骰子!” 秦念安仔细的观察着徐子越手中的骰子,他突然脸色一僵,这似乎真的不是一般的骰子。 顾清月兴致勃勃的问道:“难道……这是可以指路的骰子?” 徐子越得意的回答道:“自然是可以指路的,不然我拿出来干嘛!” 顾清月的好奇心一下子上升到了道:“是你用错了方法。” 顾清月的眼神中充满好奇。 难道需要什么咒语? 可这明明是徐子越的骰子,大哥哥为什么会知道? 秦念安没有向顾清月解释,而是准备直接用行动给她示范。 他将骰子高高抛起,骰子在空中飞行了一段距离后,稳稳的落回他的掌心。 秦念安只是看了一眼骰子,便直接说道:“走右边。” 骰子既没有飞起来带路,也没有发出光芒指路。 顾清月的脑袋里乱成了一团,这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忆秋也被这个“神奇”的骰子给吸引住了,她眉头紧皱,在思考着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徐子越在一旁讪讪的挠着脑袋。 顾清月没有忍住,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看出来的啊?我怎么一点也看不懂,难道骰子偷偷告诉你的?” “骰子怎么可能会说话!” 秦念安大笑出声,不紧不慢的说道:“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原理,我只教一遍,你认真听好了。” 顾清月立马打起精神,竖起耳朵。 忆秋故意不朝秦念安那边看,但注意力却十分集中。 “大左小右。” 秦念安简洁明了的说出了原理。 顾清月没有理解“大左小右”的意思,陷入到沉思当中去。 忆秋却是冷哼一声,对秦念安的戏耍很是不满。 秦念安朝徐子越努努嘴,问道:“是不是这个原理?” 徐子越依旧是讪讪的点点头。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完美的计划,居然被董大哥轻而易举的看穿了,果然不愧是董大哥啊! 秦念安见顾清月仍在思考,随口点拨了一下,“你看看骰子现在是大是小?” 顾清月迷茫的看着骰子,大……小……? 大左小右…… 小……所以走右边? 顾清月恍然大悟。 她一脸埋怨的盯着秦念安,以此来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 她失望的说道:“那它岂不是一个普通的骰子。” 秦念安笑道:“小胖子刚刚不还跟你说了吗,这可不是一般的骰子。” 顾清月这才想起主犯,目光幽怨的看向徐子越。 徐子越尴尬的挪了挪双腿所站的位置,这样自己就不用直视顾清月的眼神。 徐子越的回避让顾清月确定了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骰子。 亏自己还幻想出来一个能指路的骰子,这种东西果然不现实。 秦念安注意到顾清月又把目光重新投回自己身上,她想问的问题秦念安已经了然于心。 秦念安没等她开口,率先回答道:“这个骰子我见过。”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也见过。” 顾清月没想到自己的问题还没问出口,就已经得到了解答,她的内心豁然开朗。 秦念安刚开始说他见过的时候,顾清月还不清楚骰子的来历。 但当他说自己也见过的时候,顾清月目标一下子就锁定住了。 天机城福禄楼。 顾清月除了这个地方还真不知道哪里还能找到骰子。 福禄楼作为赌场有骰子是件很正常不过的事情,但福禄楼的骰子怎么会到了徐子越的兜里。 徐子越一直没有回过头来,虽然他知道他们都在看着自己,但这事要是说破了可算不上光彩。 徐子越不愿意面对,秦念安可不会由着他。 秦念安低下头四处寻找着,发现目标后用脚轻轻一拨,一颗小石子就摆在他的脚边。 他只是稍微撇了一眼,便已经瞄准了目标,后脚跟一用力,小石子径直飞出。 精准的砸在了徐子越的屁股上。 他无奈的转过身来,高举双手,接受众人的审判。 小胖子作出这副动作尤为滑稽,顾清月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秦念安明知故问道:“你这骰子哪里来的?” 徐子越真诚的回应,“我哪知道啊!” 秦念安带有深意的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 徐子越对他这样的表情已经有了阴影,忙不迭地的说道:“我想起来了!是在那个福禄楼里!有个人掷骰子掷的太用力了,一个不留神就飞到我的兜里来了,到了兜里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了。董大哥,你说说看,这我能还给他们吗?” 秦念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确实不能。” “还是董大哥明事理!” 徐子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嘿嘿一笑。 秦念安话锋一转,“可楼里有那么多人,这骰子为何就偏偏飞到了你的兜里。” 徐子越不由得苦笑,自己还是太天真了,董大哥果然不是什么善茬,一句一转折,这搁谁身上谁能受得了啊。 秦念安缓缓走向徐子越,猛地一拍他的肩膀。 徐子越被惊得一颤。 秦念安神情自得的说道:“这说明这骰子跟你有缘啊!能在这么多人之中选择了你,很显然是天意如此,这骰子确实取之有道。” 虽然秦念安的话语再一次转折,但徐子越却无动于衷。 他已经跟不上秦念安态度的转变速度了,这样变来变去实在太折磨精神了,还不如就一直呆滞着,倒可以轻松不少。 秦念安将骰子抛回给徐子越,徐子越接过后重新放回兜里。 这个骰子一定要好好保留着,为了它居然耗费了自己这么多精力,要是丢了这些精力岂不是白浪费了。这可不行,说什么也不能丢,骰在人在,骰亡人亡。 秦念安再次望向这条岔路,虽然通过“大左小右”的原理能得出是走右边,但这个原理实在是没什么依据可言。 他们依旧没办法确定接下来的方向。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52章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就在秦念安四人束手无策之时,突然听到后方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马蹄声。 蹄声急促,秦念安顺着声响看了过去。 只见视野尽头一片烟尘,道路上被马蹄裹挟起而起的尘土滚滚袭来。 秦念安看着这声势颇为浩大的场面,眼神凝重。 这支队伍被烟尘所覆盖,所以秦念安并不能清楚的得知对方的人数。 但单从这场面来看,数量肯定不会低于十人。 距离秦念安所在的位置还有很远,但折腾出来的动静却一点也不小。 一支能折腾出这么大动静的队伍,饶是如秦念安这般无所顾忌的人,也不得不提高警惕。 与秦念安不同的是,顾清月和徐子越听到动静后,望去的神情内满是激动。 他们此时的想法不难看出来,无非是看到有人过来了,说不定可以为他们指出一条正确的路来。 秦念安悄悄把手移到了剑柄处,捏成拳状紧握着。 他对迎面而来的队伍并没有抱有期待,握剑而立,仅仅只是静候着这支队伍的到来。 秦念安不清楚对方的来意,已经先有了池怀荣在前,对方未必不是后手。 就算往好的方面想,对方没有恶意,只是恰好从这里路过,秦念安也不认为对方会停下来给他们指路。 队伍既然行进速度如此之快,定然是有紧急的事情。 身负要事的队伍,会特意停下来给旁人指路吗? 秦念安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这并不是他过度的揣测人心,实际上事实就是如此。 他也不是因为一个人是这样的,就去否定所有人。 秦念安在长安待了二十年,时间说不上长,但也勉强够他去粗略的见识那些长安城内形形色色的人了。 长安城,一座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的城池。 它能作为周国的都城,自然是恢弘繁华的,所以说它不小。 但它毕竟只是周国的都城,相对于整个未央大陆而言,只能算是冰山一角,所以说它不大。 长安虽然只是未央大陆的冰山一角,但城内却涵盖着形形色色的人,他们也差不多可以把天下人映射出个大概来。 秦念安已经见识过太多太多了,上至朝廷群臣,下至市井百姓,长至八旬老翁,幼至三岁孩童。 可就算如此,他依旧不能一言否定天下人。 但他却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天下人大多都是这样的。” 马蹄声越来越清晰。 徐子越站在那里探着脖子,翘首以盼的等待着这支队伍到来。 顾清月原本也望着尘沙飞扬的方向,却在不经意间瞥见秦念安的目光似乎有些涣散。 她疑惑的盯着秦念安,目光却恰到好处的跟忆秋对上了。 两个少女仅仅只是对视了一眼,便立马转移了视线,她们都不约而同的装出一副不经意看过来的样子。 秦念安倒是没有注意到两个少女扭捏的姿态,不然肯定要好好打趣她们一番。 他的目光虽然停留在滚滚的烟尘里,但他此刻的思绪却没有放在上面。 烟尘之中似乎能浮现他们的身影。 自古以来,都是不缺少血荐轩辕之人的,家国大义是他们流淌在血液里的,也是铭刻在骨子里的。 秦念安比常人更加清楚这些,他们可能是从书里看的,也可能是听别人说的。 但秦念安不是,他是真真切切的见过这类人的,甚至毫不夸张的说,他身边几乎都是这类人。 他们此刻一个接着一个的浮现在袭来的烟尘之中,他们的地位虽然各有差别,但他们的最终理想没有。 他们之中往大的说,可以大到秦大将军、萧丞相、任尚书这些权倾朝野的朝堂重臣,往小的讲,可以小到秦家铁骑里的每一个人。 他们的思想境界都不同人常人,他们会舍小家而为大家,会在天下大乱、国家危难之时挺身而出,他们一个个都用着自己的方式前仆后继的战斗着,他们最后所求的不过只是一个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词语,却是无数人洒尽热血、耗尽心力都无法完成的使命。 秦大将军对天下太平的憧憬,只是单单从秦念安这个名字就能看得出来,念安又何尝不是念天下太平。 舍小家为大家,这句话的前提是其中的“大家”。 只有为了大家,才会愿意去舍弃小家。可天下到底有没有愿意为了别人的小家,而舍弃自己小家的人呢?这样的做法到底又对不对呢? 秦念安小时候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他为此专门问了很多人。他们对于这个问题都有着自己的看法,最后的答案也不知凡几。 秦念安现在对于他们的回答大多已经记不太清,不过有两人例外,这两人的回答让他至今记忆深刻。 其中一个便是晁破敌,秦念安还记得他当时听完自己的问题后,破口大骂,“什么鸟问题!哪个缺心眼的会为了别人去舍弃自己啊!这样的人死了也是活该!小少爷,你要好好记住,自己永远是最重要的,这种想法想都不应该去想,更别提去做这种缺心眼的事情了!” 在老晁接连不断的叮嘱下,秦念安有些不耐烦的点头答应着,甚至在他离去之时,老晁还不忘大喊一句,“小少爷可千万别做缺心眼的人啊!” 秦念安以为老晁这样说,他自己便会这样做,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老晁才是那个缺心眼的人。 一个缺心眼的人居然劝别人不要做缺心眼的人,这是多么可笑啊。 秦念安脸上又一次露出讥讽的笑容,只不过这一次,笑的比之前难看多了。 好巧不巧的是,顾清月看向秦念安的眼神再一次与忆秋对上了。 这个“巧合”实在有点太巧了。 两人没有同上次一样避开,动作却还是不约而同,都是相视一笑。 秦念安的思绪依旧没有从回忆里跳脱出来。 另一个令他记忆深刻的回答是萧叔叔的,他当时只是淡然一笑,语气不轻不重的回答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秦念安还特意向萧叔叔追问,问他是不是认为天下是没有这样的人的。 萧叔叔语气依旧平淡,“天下人也不全都是君子。” 秦念安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想法是,既然不是君子,那不就是一个连君子都算不上的人吗,他便以为萧叔叔觉得这样的做法是错误的。 那时的秦念安自然是听不懂萧叔叔话里的深意,但随着他年龄的逐渐增长,见过的人和事越来越多,他对这两句话的体会也是越来越深。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天下人也不全都是君子。” 这两句看起来很简单的话,只有在细细体会过后才能发现其中的不凡之处。 君子是什么? 危墙又是什么程度? 天下人又是怎样看待君子这个说法? 每当秦念安认为自己已经完全看透这两句的含义之时,他却总能在下一次成长之后,刷新对这两句话的理解。 时至今日,秦念安体会了这么多年仍然不敢说自己完全领悟了其中的深意。 虽然对于这个问题每个人的回答都不一样,但秦念安依旧敢说,“天下人大多都是这样的。” 只针对于程度相差不大的一人之事而言,自身的优先级大部分是高于他人的。 天下之人莫不如此。 所以在这支队伍身负要事的时候,他们一定是会以完成自己的任务为主,旁人的小事绝对不可能高于这个任务。 秦念安并不认为他们会是这大部分之外的一类,他可以明确的猜出他们接下来可能会有的两个做法。 一是直接飞驰而过,对他们四人视而不见,二是来者不善,直接将他们四人包围住。 秦念安依旧在望着这支越来越近的队伍,只是此时的他眼神不再涣散,取而代之的是灼灼的目光。 当他转过头,想要提醒众人提高警惕的时候,却发现顾清月一直在盯着他看。 顾清月在察觉到自己被发现后,慌乱的移开目光。 秦念安只是淡然一笑,他很是清楚眼前少女的小心思。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忆秋已经悄悄的将目光转移向那支迎面而来的队伍。 秦念安不容置疑的说道:“你们都退后一点。” 三人都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但秦念安脸色平静,依旧握剑而立,并没有跟他们解释的意思。 顾清月和忆秋几乎同时退到了秦念安的身后。 徐子越见场面有些不对劲的样子,也是紧随其后的退了过去。 这支队伍裹挟着烟尘在秦念安四人的身前停住,后面的人马不出秦念安所料的朝四人包围过去。 烟尘瞬间散去,秦念安第一眼便是看向那个一马当先的男子。 他缓缓的舒了一口气,仅仅只是一个从七品而已。 他随即继续环顾着这支十多人的队伍,他的目光最终定在一个玉洁冰清的女子身上。 秦念安那只握在剑柄上的手不由得攥得更紧,他神色沉重。 面对这个从烟尘之中穿袭而过,但身上却不染纤尘的女子,他如临大敌。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53章 北斗七宫 此地已经远离了江阳城,秦念安四人在这条道路上行走许久也并未遇到旁人,仅有的一个人还是早有预谋的池怀荣。 秦念安可以很肯定的看出来,如果不是去青莲谷的人非常之少,那么就是他们已经偏离了正常的路径。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他们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同路之人。 现如今面对这支明显不怀好意的人马,秦念安自然是不能奢望刚好有人路过,并且还正气凛然的施以援手。 秦念安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快探查清楚这十多个人的底细,以此来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出充分的准备。 一支寻常的队伍里,修为境界最高者应该是这支队伍的核心,他一般会是这支队伍的领头羊。 所以秦念安一眼就注意到那个一直领先其他人半个身位的年轻男子,腰间同他一样佩着一柄剑,胯下骑着一匹棕色的马。 这匹马虽然比不上秦念安之前所骑的那匹白马,但也能算得上品相极佳,就算放在秦府里也可以排在前列。 这个作为领头羊的年轻男子相貌还算俊俏,但这一切都不是秦念安现在所要关注的重点。 真正令秦念安舒了口气的是男子从七品的修为,从男子二十出头的年龄上看来,从七品不仅说不上差劲,甚至还可以算得上是优秀。 但这个年轻男子是不是优秀跟秦念安倒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关心的只有他现在的境界。 秦念安之前已经跟从七品的池怀荣有过一次比试了,虽然赢得并不容易,但至少还在他所能对付的范围之内。 他随即继续环顾着这支十多人的队伍,他的目光最终被一个女子所吸引。 女子身上披着一袭薄纱般的白衣,身型似在薄纱下若隐若现,但周身却如同笼罩着一层薄雾一般,并不能看得真切。 她的面容秀美绝俗,一头乌黑如瀑布的长发垂落至臀部,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身上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女子容貌过于精致,以至于秦念安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到她身下骑着的那匹白马。 这匹马通体上下浑然一色,通体雪白,没有半根杂毛,犹如白雪落满身体,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这匹白马竟然丝毫不逊色于秦念安之前所骑的那一匹,这个评价绝对可以算得上是非常之高了。 要知道秦念安的那一匹白马可是世上罕见的照夜玉狮子,是从整个长安城内、经过数人之手精挑细选出来的,是当之无愧的长安第一骏马。 秦念安并不是特别懂马,但能感觉到这个女子身下所骑的白马颇为熟悉,他估计这马应该也是一匹照夜玉狮子。 秦念安原本还在感慨居然能再见到一匹世所罕见的照夜玉狮子,但他的神色却突然再次凝重起来。 面对这个从烟尘中穿袭而过,但身上却不染纤尘的女子,他如临大敌。 他那只握在剑柄上的手不由得攥得更紧,这个玉洁冰清的白衣女子居然有着六品的修为。 这支十多人的队伍只是将秦念安四人围住,并没有一个人先行出手。 场面瞬间僵持了起来。 那个一马当先的年轻男子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怎么?不跑了?原本以为你是临时起意,倒是没想到还准备了人来接应你,看来这次计划你是早有预谋,不过你认为就凭你们几个人,就能对付得了我们吗?” 秦念安眉头微微蹙起,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年轻男子说的到底是什么,但他能轻而易举的知道他们找错了目标。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预谋了什么,他们怎么就知道自己早有预谋了。 他语气平淡的回应道:“这位兄台所言,我可是没有听懂半点,不知各位是不是认错了人?” 年轻男子脸上阴晴不定,最后带着一抹愠色的厉声道:“你这是在质疑我?” 面对年轻男子如此高高在上的姿态,秦念安浑不在意。 他只是有些唏嘘不已,男子摆出的姿态跟以前的自己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要是自己来回答这句话,肯定能摆出比他更高的姿态。 所以年轻男子看似嚣张的话,进到秦念安的耳朵里却不痛不痒。 如果这支十多人的队伍里,没有那个六品的白衣女子,秦念安定然不会对这个年轻男子有所顾忌。 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这个白衣女子如同一座大山一般,死死的压制住秦念安的性子。 秦念安对付从七品的池怀荣都费了不少功夫,现在让他对上六品,简直毫无胜算。 现在的他可以算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秦念安的脸上没有泛起丝毫波澜,依旧平淡的说道:“这哪里算得上质疑,我这仅仅只是给你提了一个小小的建议,你可以相信,自然也可以不信。但若是因为这点小失误,耽误了各位的大事可就得不偿失了。” 年轻男子被秦念安的话打乱思绪。 他沉思片刻后,冷笑一声,“你这人说话倒也有些门道,可要是我就是不信,你又该怎么办呢?” 秦念安仰起头,望向骑在马上的年轻男子,笑道:“那我只能想办法让你们相信了。” 秦念安成功激起了年轻男子的些许兴趣,啧啧道:“那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有什么办法让我们相信了。” 秦念安见对方并不急着动手,也是松开了握在剑柄上的手。 他抖了抖衣袖,询问道:“我看各位都气态非凡,料想定然不是一支普通的队伍,不知道各位是哪条道上的?” 年轻男子闻言嘴角也是不经意的勾起一丝笑意,“你连我们是哪条道上的都不知道就敢对我们动手了?” 秦念安很有耐心的站着,并没有急着去反驳男子的话。 他最后选择了避开男子的问题,转而继续问道:“我看兄台你气宇轩昂,想来应该是你们队伍里身份最为不凡的一个,不知是否可以告知一二?” 年轻男子听后心情甚是愉悦,也没有过于纠结之前的问题。 他满脸神气的回答道:“北斗宫开阳宫武曲星君亲传弟子,简作云。” 秦念安对于这江湖三大顶级门派都有着一定的了解,自然是能听懂年轻男子话里的部分意思的。 北斗宫内设有七大宫,分别是天枢宫、天璇宫、天玑宫、天权宫、玉衡宫、开阳宫以及摇光宫。 其中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衡为音,开阳为律,摇光为星。 七大宫虽然都属于北斗宫,但在北斗宫内各自独立,互不干扰。 七大宫的宫主都会亲自招收弟子,而北斗宫宫主则会在每年挑出一个日子,让这七大宫各自的弟子进行一番比试,比试的结果将会确定接下来一年内七大宫的排名。 各自所在的宫排名越高,地位自然会越高,而且所配备的修行资源会更加丰富,所以七大宫的弟子都会在比试那天全力以赴。 秦念安不清楚北斗宫的七大宫去年比试的具体过程,他只知道最后的结果是玉衡宫成为了北斗宫的第一宫。 对于这种通过七大宫排名的方式,来激励各大宫主用心培养自己宫下弟子的行为,秦念安倒是颇为欣赏。 竞争永远是促使一个人进步的最好方法。 秦念安快步走上前,做出一副激动的模样,情绪兴奋的说道:“没想到简兄居然会是北斗宫的弟子,先前倒是我说话过于唐突了,我对北斗宫可是仰慕已久。” 简作云看着秦念安那一脸真诚的模样,心里估摸着应该不是装出来的,毕竟它的名字可是北斗宫。 他带着笑意的纠正道:“是北斗宫开阳宫武曲星君亲传弟子。” 秦念安听着简作云又一次强调自己的身份,关于亲传弟子他倒是懂,这个身份可确实比一般弟子高了不少。 可那武曲星君他却不曾听闻过,但作为仰慕北斗宫已久的他,此时自然是不能表现出没听过这个名号的模样。 于是秦念安在简作云强调过后,惊呼道:“居然是武曲星君的亲传弟子!这位武曲星君的鼎鼎大名可以说是如雷贯耳,我可是从小听着他的传奇故事长大的,以至于做梦都想见到武曲星君一眼,没想到简兄居然会是武曲星君的亲传弟子,简兄果真不凡啊!” 简作云被秦念安恭维的笑意经久不消。 白衣女子却在此时冷不丁的出声道:“花言巧语倒是有一套,但我劝你还是先把东西交出来再说吧。” 简作云在经过白衣女子的提醒后,也是想起了自己的来意,连忙附和道:“说的对,你先把东西交出来。只要将东西交出来,我不仅可以既往不咎,还可以勉为其难的替你引见一番武曲星君。” 秦念安倒是想把东西交出来,可是他根本不知道他们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的脸上泛起淡淡的愁绪,苦笑道:“你们想要东西,也得先告诉我那个东西是什么,只要我拿得出来,一定双手奉上。” 简作云脸色微变,沉声道:“你刚刚从我们这里拿走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我好心好意的给你留出一条退路,你却一点也不知道领情?难道非要等到我动手,你才肯实话实说吗?”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54章 半个身位 简作云身下的马匹忽然抖动了一下健硕的身躯,似乎是被简作云突然激动起来的情绪给牵动了。 他轻轻一拉缰绳,躁动的马匹瞬间变回平静。 秦念安抬头便可看见简作云那脸上呈现出的肉眼可见的狰狞。 看来他们所说的东西对北斗宫非常重要啊,连这位武曲星君的亲传弟子都当不起这个责任。 顾清月轻轻往前走了一步,秦念安只是伸手拦住,并未言语。 顾清月紧随其后投来的埋怨的目光,秦念安也只是回了一个微笑。 秦念安的动作不仅阻止了顾清月,也让刚想开口的徐子越把话憋了回去。 秦念安脸上不复之前的献媚之色,平淡的说道:“我一开始便说过了,有没有可能是你们认错了人。你们想要什么我不知道,但如果硬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的话,说不定东西可就追不回来了。” 秦念安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死死认定自己便是他们要找的人,他的姿态已经摆的够低了,可简作云还是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简作云亲眼目睹了这个黑袍男子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居然连他给的面子都敢不要。 他一个翻身,从马上落在了地上。 简作云轻轻把弄着腰间的剑柄,“难道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肯死心?有些东西虽然好,但却不是你配拥有的。” 其余人见简作云率先下马,除了白衣女子之外的所有人,都紧随其后纷纷下马。 秦念安四人一人面向一边,紧紧的靠拢在一起。 这是在秦念安印象里第一次,忆秋不再与众人隔着一段距离。 秦念安不再与简作云交涉,而且眼中炯炯有神的盯着那个依旧坐在马上的白衣女子。 他笑眯眯的问道:“为什么是我?” 白衣女子悠闲的抚摸着那匹照夜玉狮子头着就把目光放到了秦念安身上,“你别看他现在挺威风的,等到他和简师兄对上,情况可就不会这么乐观了,武曲星君的亲传弟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对付得了的。” 顾清月肯定是不认同女子的话的,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女子口中的简师兄有个武曲星君亲传弟子的名号,那大哥哥有什么呢? 顾清月也说不上来,但她一定是相信大哥哥的。 简作云迅速的来到秦念安身前,最后站在了那个八品的女子身前半个身位的位置。 另外两个被秦念安击倒的八品也重新站了起来,毫不犹豫的赶到了简作云的身旁。 简作云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的表情,在其他人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往前移了半个身位。 秦念安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想到了最开始简作云在骑马赶来的时候,那时他便是领先其他人半个身位,一马当先。 原本他还以为简作云是这支队伍里修为最高的一个,但他后面察觉到白衣女子六品的修为后,便以为是其他人敬重他的身份,所以故意落后半个身位。 可现在既不是这个八品的女子在简作云来到身边后主动退后半个身位,也不是另外两个男子故意的去站在简作云身后,而是他简作云有意的领先其他人半个身位。 秦念安对于这种情况再熟悉不过了,他每次带着秦府侍卫出行的时候,他们都不会站到秦少爷的身侧,而是有意的落在他的身后。 这才是真正的身份与地位的象征。 至于简作云那种如此刻意的去领先于其他人,并不能代表其他人真的敬重他的身份,仅仅只是他简作云对自己的身份尤为重视,完全可以说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秦念安对这种行为不置可否,只是他看着简作云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戏谑。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55章 人与剑共赴 简作云不知道秦念安的眼中为什么突然多了一丝戏谑,但他至少能知晓这不是什么善意的表现,他的脸更为阴沉了。 秦念安看着眼前站着的四个人,压力骤然上升。 无论是四个人中的哪一个,秦念安都有信心打败,但如果四个一起上,他也确实难以对付。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面有着八只手。 秦念安默默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慌,心要静,只有心静才能在这种困境之中寻到一线生机。 对面四个人,除了简作云之外都是八品,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将简作云击败,之后才好应付剩下的三个八品。 有简作云在旁干扰,他想对那三位八品下手,并且将他们击败,难度不可谓之不高。 如果只是面对这四人,先击败简作云会是最好的选择。 但秦念安现在却不能这样做,他只能把目标放在三位八品身上。 因为除了这四人外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白衣女子。 如果连最强的简作云都败了,白衣女子说不定会忍不住出手。 秦念安单单对付一个六品都毫无信心可言,若是再加上剩下的三个八品,更是没有丝毫胜算了。 所以简作云不能在三个八品之前落败,哪怕白衣女子在简作云落败后只是有一丁点的可能出手。 但秦念安不敢赌,也赌不起。 赌错的风险太大了,这不是一个优秀的赌徒该有的心态。 他需要做的是在所有的可能里寻找到一个最优解,而将三个八品作为首要的目标便是这个最优解。 一阵风吹过这条岔路口。 简作云随风势一同行动,目标明确的向秦念安冲了过去。 秦念安一只脚微微后撤,双腿骤然发力,逆风势而行之。 两柄剑的剑尖转眼间就碰撞到了一起。 简作云单手握剑发力,秦念安却是一掌推剑而进。 这是两人第一次正面交锋。 简作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没想到居然会是平分秋色。 后面三位八品看见双方僵持不下,还在猜测是不是简师兄要试探一下这人的真实水平,故意保留了一些实力。 从八品和从七品差了可不止一个境界啊。 只有顾清月在一旁眉飞色舞的看着两人的正面对决,她一点也没有表现出紧张的意思,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她朝那个之前同她说话的女子扬了扬眉梢,似乎在说,“这就是武曲星君的亲传弟子?你这个简师兄好像也不怎么样啊!” 虽然顾清月一句话也没有说,但那个女子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她很明显的察觉到顾清月的挑衅。 她也同顾清月一样,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朝两人对峙的方向昂了一下脑袋。 顾清月不屑的撇撇嘴,她知道女子的意思是,“那么有本事的话就等等看呗,看看他还能在简师兄的手下坚持多久。” 无论再怎么看下去,最后赢的一定会是大哥哥。 秦念安在顾清月的印象里可从来没有输过,这次也不会是例外。 两人之间没有一个人说话,但好像在这刹那间有无数电光火石摩擦碰撞而过,场面的激烈程度甚至丝毫不逊色于秦念安与简作云的战斗。 秦念安手里虽然在缓缓的推着青萍剑,但他的注意力却根本不在这里,他要时刻观察后面三个八品的动向。 这种僵持的场面,只要他们之中有一人入场,秦念安便会瞬间变成劣势。 他此时的精神高度集中,分不出一点去观察其它地方,所以是不可能知道顾清月对他抱有那么大的期待的。 就算让秦念安自己来说,都不敢说最后赢的一定会是自己。 简作云对此时的僵持不下感到十分恼怒,他已经全力而出,但仍是不能破掉黑袍男子的攻势。 后面三个废物居然没有一点眼力见,还不知道上来帮忙。 他们主动来帮忙,简作云不会拒绝,事后可以美其名曰需要快速解决战斗,毕竟拿回东西才是正事。 可若是要他简作云开口喊他们来帮忙,这未免太有失高手的风范了,他没那么厚的脸面做出这般下乘的事情来。 白衣女子依旧悠闲,浑然不关心这边的战况。 她似乎在与胯下的那匹照夜玉狮子交流着,但马儿却是不解美人情,对白衣女子兴致缺缺,爱答不理的。 要是让秦念安看到这一幕,必然会称赞这匹马的骨气,这才是一匹好马该有的样子。 可惜秦念安没有精力能够分出来见识到这一幕。 秦念安与简作云僵持的时间也不短了,但后面三人却完全没有想要动手的样子。 秦念安不由得一惊,难道是自己的计谋被看穿了? 他已经尽力的在与简作云的对峙中维持平衡了,无论那三个人谁率先出手,他都会突然发力击退简作云,然后紧随其后的将矛头指向出手的人。 如果真的是计谋被看穿了该怎么办,秦念安一时间也想不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将场面继续僵持下去。 简作云握着剑的那只手青筋暴起,咬着牙死死往前推进,但却依然不得寸进。 他简作云与一个从八品正面对抗,怎么能够退后,他不能,也不愿。 秦念安虽然可以击退简作云,但他也不愿。 两人皆是不愿,对峙的场面只能愈发僵持。 两柄剑在对峙中碰撞产生了激烈的火光,一道是白色,另一道是青色,两道剑光交织在一起,令得旁观的众人都眼花缭乱。 甚至吸引了那三个与徐子越战斗着的从八品的目光,让徐子越有了一丝得以喘息的机会。 徐子越那只握着匕首的手颤抖不止,他已经没有闲暇的精力去观察其它地方状况了。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住这三个从八品,他也只能盯住这三个从八品了。 他知道,他赢不了他们,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力拖住这三人,这样董大哥也能少费点心。 总不能每次都靠着董大哥一个人吧,徐子越低声嘀咕道:“我也是……从八品呢。” 这句看起来不清不淡的话,却在徐子越的心中激起了无数的浪花。 他抬起头,看向那三个已经分神的从八品,他的胸中似乎有熊熊的烈火燃烧而起,斗志昂扬。 徐子越那有些臃肿的身体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仅仅只是一刹那便到了一个从八品的身前。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徐子越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刺入那个从八品的胸膛之中,他的手臂虽然在颤抖,但并不影响匕首穿过胸膛的动作。 直中要害,丝毫不留余地。 除了正在逗马的白衣女子,还有正对峙着不分上下的秦念安和简作云之外,所有人都失神了。 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从八品的男子正好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这是在这道岔路口的十数人乱战里,第一个死亡的人。 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徐子越的身上,可就算场上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徐子越,但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身体正在颤抖不已。 就算有人稍微看出了一点端倪,都会认为是自己的目光在风中出现了些许扭曲。 那具臃肿的身躯犹如一座纹丝不动的山峰一般屹立在风中。 顾清月和忆秋没有想到,北斗宫的其他人也没有想到。 在顾清月和忆秋意识里,就算出现死亡也应该是在秦念安这边,徐子越的实力她们没有见识过,但她们能明显的看出来他刚开始是处于绝对的劣势的。 而在北斗宫其他人眼里,这分明就应该是毫无悬念的战斗,没有人考虑过自己这边会有人丢掉性命。 风依旧在吹着,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而停止。 “程哥!” “程师兄!” “程师弟!” 每一个北斗宫的弟子都情不自禁的呼喊出声,但这位姓程的从八品男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回应他们了。 秦念安、简作云以及白衣女子也是在听到众人的呼喊后,察觉到场上的状况。 秦念安最先反应过来,心里默念一声“不妙”。 他手中猛然发力,青萍剑剑势大增,犹如视简作云的身前无一物一般,瞬间便攻破了他的剑势,毫不犹豫的朝他的胸膛刺去。 秦念安想要一招致简作云于死地。 但简作云毕竟是从七品,反应尤为迅速,在剑势被攻破毅然决然的松开那只握着剑的手。 他横臂挡在胸前,将一身气机牵引至手臂上。 青萍剑的攻势被迫撞在了简作云的手臂上,刺进手臂后便再也无法向前一寸距离。 秦念安见杀招不成,没有一刻停留,快速的收回青萍剑,立即向身后飞速倒退回去。 倒退之间,秦念安忽然转身,将手中青萍剑重重的推了出去。 青萍剑顺着他发力的方向飞去,赫然是之前与徐子越对峙的三个从八品中剩下的两个。 秦念安脚下步伐没有一点停缓,迅速的飞驰到顾清月的身旁,不由分说的拉住她的手。 他没有丝毫怜香惜玉,拉住顾清月的手臂便继续狂奔。 转眼间就来到忆秋的身旁,与之前拉顾清月的方式一样,拉住了她的手。 秦念安一只手拽着一个少女,同青萍剑一齐向徐子越所在的方向驰去。 人与剑一同齐出,共赴一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56章 理性和感性 秦念安脚下呼呼生风,如一支拉满弓后离弦的箭矢一般。 即使他已经使出浑身力气,但仍旧落在青萍剑的后方。 青萍一剑当先,裹挟着风势朝两个剩下的从八品男子以千钧之力袭去,剑身上隐约萦绕盘旋着一朵青色莲花。 两个男子只能看见一缕青色光芒朝他们二人靠近,来势汹汹。 两人皆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暂避锋芒,一人朝着一边退避而去。 两个男子各自撤出数步,在中间留出了一个大概十米长的距离。 这缕青色光芒从二人留出的空地间呼啸而过。 就在两人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的时候,一道黑色影子接踵而至。 那道黑影路过徐子越身边时大喊了一声“走”,徐子越也是立马清醒过来,慌不迭地的跟上了那道黑影。 徐子越几乎是与这道黑影肩并着肩一同穿过这片空地的。 秦念安只觉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小胖子是怎么跟上自己的,就算自己拖着顾清月和忆秋,但至少他的起步是比徐子越更早的。 秦念安自认为速度尚可,现在却被这个看起来笨手笨脚的小胖子给轻而易举的追上了。 他那一瞬间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徐子越的速度和身材完全不成正比! 但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就又不得不回过神来面对如今的现实了。 秦念安最后停在离北斗宫人马十数米远处,他松开了握着顾清月和忆秋的手,而后向前迈出一步,站在了她们的身前。 顾清月和忆秋二人都没有适应突如其来的狂奔,现在脑子里都还是迷迷糊糊的,脚下踩着零零碎碎的小步伐。 秦念安微微侧目看向身旁的徐子越,低声道:“你带她们俩先走,我稍微拖延一下对方的脚步,随后就会跟上来。” 徐子越闻言却是固执的摇了摇头。 秦念安重新拾起青萍,恶狠狠的瞪了徐子越一眼,“你摇你大爷的头啊!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你他娘的能懂吗!” 秦念安虽然对外人极为嚣张跋扈,但他对身边人的重视,却不会比嚣张跋扈少一分一毫。 这并不是秦念安生来就具备的本能,以前的他对身边的人虽然肯定不会是嚣张跋扈,但怎么也不能说得上重视。 可在秦念安九岁那年,长安城外发生的变故,彻底改变了他的观念,他在那时才蓦然发现,一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原来也会离开的那么措不及防。 秦念安依旧记得那天的前一天还有人屁颠屁颠的跟在他的身后,左一句小少爷长,右一句小少爷短,路上还时不时笑着跟他吹嘘着,前几天又在勾栏里瞧见了哪个姑娘生得俊俏,哪个姑娘胸脯大得不像话,还有哪个姑娘看上去就好生养。 那时的秦念安根本无法接受,一个生龙活虎的人,好好的,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那天后面赶来的侍卫带回了昏迷的秦念安,但好像仅仅只带回了昏迷的秦念安。 秦念安醒来之后目光呆滞,整个人如同失神一般,似乎他的魂还没有回来,还在长安城外等着久久未归的晁破敌。 秦念安把自己关在了房内,一天一夜,无论谁来劝都没有起到作用,最后还是迫不得破门而入的。 晁破敌的那副面孔,秦念安明明昨天还见过的,可在他的感觉里,却好像已经度过了无数个春秋,漫长的时间已经让那张脸在他的脑海里模糊得不像话了。 以前晁破敌还在的时候,秦念安仅仅只是觉得跟他在一起能发现很多以前不知道的趣事,所以才喜欢跟他一起去玩,但也仅限于此,秦念安并没有觉得他有什么无法替代的。 现在晁破敌真的不在了,秦念安回过头才发现,原来在自己心里他真的特别重要,就算有人可以比他做得更好,但终究不是他,也代替不了他。 人往往只有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 这也许就是人性的弱点,所有人都觉得来日方长,但生命中来来往往的人和物有那么多,一些人和物可能在时间的流逝当中一个不留神就溜走了,而且这些人和物一旦错过就不会有任何挽回的机会。 如今的秦念安格外珍惜当下,珍惜那些还在身边的人,他再也不愿意在失去后才感到后悔莫及了。 无论是徐子越、顾清月还是忆秋,秦念安都是愿意将他们当作身边人来看的。 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没有多长,但秦念安都愿意把他们视作朋友。 徐子越虽然沾点吝啬,但在危急关头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的,秦念安好歹也是他的“董大哥”。 顾清月就更不用说了,单单只是凭那一声声“大哥哥”就能让秦念安感到心旷神怡。 至于忆秋,秦念安对她也说不上了解,甚至两人之间连交流都并不多。 但忆秋是孟南浦托付给自己的,听孟南浦话里的意思,似乎他和顾鸿影的渊源不小。而顾鸿影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对秦念安施以援手,他对秦念安的帮助却是实打实的。即使后面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但秦念安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他的心里依旧是对顾鸿影怀有感激之情的。 北斗宫那边出现了死亡的人,势必会激起白衣女子的怒火,她一定会亲自出手。 而秦念安四人与北斗宫人马正面对决,毫无胜算可言。 秦念安四人若是直接逃跑,肯定跑不过有着骏马的北斗宫。 所以必须有人来殿后。 而现在四人当中,唯一有机会能够拖住北斗宫人马的只有秦念安一人。 从最为理性的角度分析,这将会是这场棋局的最优解。 但人却不会是完全理性的,感性也是人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徐子越眼神坚定的看着秦念安,“我也不是在和你商量。” 他这次的话里甚至都没有带上“董大哥”,他的声音虽然沙哑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韵味。 徐子越没有侧过身体,他正面面对着北斗宫的人马,信心满满的说道:“你们两人快走吧!可千万别留下拖后腿。我和董大哥一起合力对敌,北斗宫这群乌合之众简直不在话下,董大哥先拖住他们,我徐子越一招就能解决一个,解决掉他们然后跟上来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 秦念安一脸愕然,他可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解决北斗宫这群人马。在他看来,最好的情况就是自己既拖住了他们,又全身而退。 秦念安虽然听得出来他这是在给顾清月和忆秋两人洗脑,但水平着实有些低劣,别说顾清月和忆秋不信了,这事就是搁谁身上也没人信啊! 他看着顾清月和忆秋,在心里暗暗的猜测着她们会怎么回答。 顾清月的反应完全出乎了秦念安的意料,她扬起手臂,朝徐子越的后脑勺重重的拍了下去。 徐子越在一声惊呼后转过身来,露出了满脸的委屈。 顾清月则是做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就你个小胖子,都被人打成什么熊样了!还张口就是一招解决一个,你这副模样怕是连别人的一招都接不住!要是没有我坐镇,指不定死的多惨呢!” 她这次也是直呼徐子越“小胖子”,出言也是异常狠毒,把徐子越说的是一无是处。 顾清月双手环抱在胸前,仿佛又一次强调着“她意已决”。 忆秋一如既往,没有任何表示,但在这种时候,没有表示就已经是最好的表示了。 秦念安很感兴趣的打量着顾清月,但没过多久就兴致缺缺的叹了口气,就算顾清月双手环抱在胸前,手臂的弧度也算不上大啊。 顾清月却不知道秦念安在为什么而叹息,眼神疑惑的看向他,顺着他的目光移去才发现他在注意着哪里。 她的双手不由得环抱得更紧了。 秦念安哈哈大笑,小声提醒道:“你这样说不定以后会更小。” 顾清月被吓得连忙松开双手,撅起嘴巴幽怨的盯着秦念安。 秦念安却根本没当回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重新转过身去。 与此同时,那个原本骑在马上的白衣女子双脚一蹬,从马上飞跃而下,重心平稳的下落,最后立在了北斗宫所有人的前面。 白衣女子不出秦念安所料的亲自出手了,但也有秦念安没有料到的。 他原本以为白衣女子的情绪会是愤怒至极,但白衣女子现在却依旧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她抬手指了指徐子越,风轻云淡地开口说道:“现在你们除了要交出那件东西之外,还要交出这个人了。” 秦念安倒是没想到白衣女子居然是如此明事理的人,他原本以为他们四人都会成为北斗宫的目标,毕竟徐子越是跟他们一伙的,而且现在的大势在北斗宫那边。 要是秦念安处在白衣女子的位置上,这件事情绝对不是一个徐子越就能够摆平的。 现在这场棋局的最优解似乎变成了交出徐子越。 但秦念安却拿不出来他们想要的东西,可就算拿得出来又怎样。 理性的最优解终究敌不过人的感性。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57章 等我娶你 东西,是拿不出来的。 人,也是不可能交的。 北斗宫的其他人都一齐转过身面对着秦念安四人,目光中的仇视毫不掩饰。 他们一行人自打从北斗宫出来,凭借着这个身份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别说折损人马了,就连困难都很少遇见。 北斗宫的面子可不是谁都敢不给的。 这时的秦念安已经站在了岔路口的分岔处,可惜现在就算是知道了走哪条路,也不好走了。 剑身皂黑的青萍剑上比平时多了一点鲜艳的红色,尤为引人注目。 秦念安伸出两根手指,缓缓的抹去这点夺人眼球的红色,“交人吗?如果我把他交给你,你们会怎么处置他?” 白衣女子没有半点犹豫,“自然是将他带回北斗宫,交给北斗宫来判决。” 秦念安默然。 但后面那些其他的北斗宫之人立马就开始抱怨起来。 “陆师姐,这件事情还需要麻烦北斗宫?” “就是啊!那个胖子杀了程师兄,肯定是要他偿命的。” “陆师姐,我觉得他们说得挺对的!” “我也这么觉得!” “……” 一众人马叽叽喳喳的在建议个不停,一人一句的附和着。他们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个胖子必须得由他们自己解决,没必要带回北斗宫。 白衣女子就那么站在那里,背对着众人,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就这么一句接着一句的听着他们讨论。 秦念安跟他们不一样,他是和白衣女子面对面的站着的。 他对那些人说的话一点也不感兴趣,他此刻倒是对这个白衣女子颇为感兴趣。 如果让秦念安来评价白衣女子和顾清月两人谁更胜一筹,秦念安也很难给出答案,两人的风格完全不同,只能说是各有千秋。 但如果单从某一方面来说的话,这个白衣女子可是赢了顾清月不止一星半点。 这一点让秦少爷都叹为观止。 由于他们口中的陆师姐迟迟没有回应,他们讨论的声音也是逐渐小了下去。 场面慢慢的趋于平静。 白衣女子伸手揉了揉眉心,“说完了?” 她的话语很冰冷,让人几乎感觉不到丝毫的感情浮动,后面的一群人没有一个敢继续出声。 白衣女子连头也没有回,“看来是说完了。” 她紧接着补充道:“既然说完了就按我说的办。” 简作云不由得冷笑一声,并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他从容不迫的走到白衣女子身旁,“陆师妹,你这样会不会……” 简作云的话音还未落定,白衣女子直接一挥衣袖,摆了摆手,打断了简作云的话语。 简作云面露无奈之色,他也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欲望了,但他却依旧站在白衣女子的身旁,没有重新退回去的意思。 白衣女子没有继续理会简作云,微微抬头,与秦念安四目相对。 那张精致的脸庞再次呈现在秦念安的眼前,秦念安都忍不住心神微颤。 如果白衣女子不是六品的话,秦念安甚至想要反客为主,让北斗宫把她给交出来了。 想到这里,秦念安不由得心生遗憾,这般姿色的美人,如今却只能远观,一股无力的感觉从秦念安心底油然而生。 要是现在在长安就好了,别说什么六品,一品都给你留下来。 白衣女子一点也不拐弯抹角,干脆利落的说道:“告诉我你的答案吧,是你们自己交人,还是等我来取人。” 秦念安嘴角微微扬起,嬉皮笑脸的说道:“等你来取人就不必了吧?” 简作云好奇的打量着秦念安,他可不相信这个黑袍男子有这么好说话。 果然,没过一会儿,秦念安的野心就昭然于众人,“要不还是等我来娶你吧?陆仙女你觉得怎么样呢?” 秦念安从北斗宫其他人一声声的“陆师姐”中貌似猜到了白衣女子的身份,他联想到在云霄殿前所听到的传闻。 去年云霄论道中的北斗宫陆仙女,有一剑可称得上是艳惊四座。 哪怕是北斗宫,在这种年纪达到六品的也绝对没有几个,这个陆师姐和那个陆仙女十有八九是同一个人。 秦念安的话一出,北斗宫那边瞬间又热闹起来。 但秦念安可不会管他们怎么讲,他只是看着白衣女子,做出一副期待着她的回答的模样。 白衣女子本就冷冷清清的脸上更为清冷,一双修长的玉腿刚想往前迈出,就被一只手给拦住了。 “陆师妹,这种无耻之徒怎么能让你亲自出手,不如让师兄我替你好好教训他一番?” 伸出手的人正是简作云,他教训了秦念安,不仅可以一雪前耻,还能博得陆师妹的好感,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在简作云的眼里,秦念安不过是力量比普通的从八品更为强悍一点,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他可以压制住自己,但要是不跟他硬碰硬,他一个从八品哪里会是从七品的对手。 简作云对于教训秦念安可以说是势在必得。 他再次举剑指向秦念安,那只举剑的手臂上还有残留的血迹。 秦念安一脸笑意,阴阳怪气道:“之前那一剑让你侥幸捡回了一条命,现在还不知道珍惜?还是说你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我送你上路了?” 简作云对秦念安的嘲讽不做理会,迅速持剑朝着秦念安靠近。 秦念安也是随着他的到来做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简作云不由得心想果然是装模做样,等我一剑镇杀了你,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 但他没有察觉到的是秦念安藏在眼底的一丝玩味。 从八品和从七品之间隔着两个境界,一般人确实是没法跨越的,但自己可是叫秦念安,秦念安可不是一般人。 简作云的速度不可谓之不快,转眼便杀至秦念安的眼前。 秦念安潇洒的退后几步,轻而易举的躲过了简作云蓄谋已久的一击。 简作云虽然诧异,但还是不死心的追着秦念安再出了几剑。 结果却没有任何不同,都被秦念安毫不费力的躲了过去。 青萍剑法向来是以轻灵矫捷,洒脱飘逸著称,随着秦念安的境界越来越高,他对青萍剑法的掌握也是愈发熟练。 虽然十二个技击法他还是只掌握了前五个,但其它方方面面的提升全都是显而易见的。 秦念安对青萍剑法的感悟已经完全不同于刚刚领悟到的时候了。 刚得到的时候虽然也能看出这套剑法的不凡,但水平最多只能说是中等偏上,完全看不出来什么特别稀奇的地方。 秦念安的眼界取决于秦府内武功秘籍的数量。 秦府内那些数不胜数的武功秘籍,秦念安虽然没有去学,但也会在无聊的时候翻一翻,眼界自然而然的就提升了上去。 而修行到现在,秦念安才发现青萍剑法的精妙之处已经完全超脱了他的眼界。 秦府之内没有能与之相提并论的,至少在他翻过的那些秘籍里没有。 果然还是要站得更高,才能把一件事物看得更通透。 秦念安在得知青萍剑居然不是原本就属于龙虎山的消息后,又想起青萍剑法是龙虎山的前辈为青萍剑所创。 青萍剑是青莲天尊所持的佩剑,能配得上他的剑法自然也不可能是凡品。 秦念安估计创造青萍剑法和带回青萍剑的人是同一个人,都是那位降魔护道天尊。 简作云的攻击被秦念安一避再避,他的情绪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烦躁起来。 秦念安看着简作云脸上浮现的阴翳,也是毫不压制自己的笑声。 悄无声息的场上瞬间传遍了秦念安的笑声。 “什么武曲星君的亲传弟子啊?怎么连大哥哥的衣角都碰不到?” “就这点实力还让我董大哥出手?我上都能随便打!那个什么简作云还不如趁早回去,省得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 顾清月和徐子越也是丝毫不遮掩脸上的喜意,大声叫唤着为秦念安助威。 北斗宫那边的氛围与顾清月这边截然不同,除了白衣女子依旧面无表情外,其他人脸上或多或少的都带着点阴沉,有几个人还在小声的嘀咕着,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简作云开始的时候还大放豪言,现在的面子未免有些挂不住。 他心中一狠,将手中剑竖置于身前,剑尖朝上。 他双指缓缓从下至上划了上去,这柄剑的四周随之出现了一把把晶莹剔透的长剑,环绕着简作云手中的剑。 简作云心念一动,那些形成的长剑微微倾斜,朝着秦念安接踵而去。 秦念安惊讶的看着那一道道直刺而来的剑气。 如果想要精准的控制剑气用来对敌,大概需要五品的修为,但仅仅只是想要控制剑气,六品的修为就差不多了。至于六品之下,虽然也能形成剑气,但若是想要控制可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简作云为了对付自己可真是不惜代价啊! 可这些终究是强行催动的剑气,有形而无势。 秦念安一笑置之,他只是劈出一剑来应对一道道袭来的剑气。 剑气一道接着一道撞在青萍剑上。 剑气在接触到青萍的瞬间就已然消散。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58章 一缕光芒 秦念安轻轻抖了抖衣袖,望向简作云后咧起嘴角。 简作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宛若石化了一般,似乎全然没有察觉到秦念安的嘲讽。 沉默了许久后,简作云呆滞的抬起头,一双眼睛里透露出数不清的茫然,“为什么?”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操控的剑气,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破解? 别说那个黑袍男子仅仅只是从八品,就算是他是七品也不可能接住这些剑气,甚至哪怕是六品的陆师妹也不可能这么轻描淡写的破解这些剑气。 简作云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其他人可能不太了解这些剑气的威力,但白衣女子却是知晓的。 她在看到秦念安只用了一剑便破掉全部的剑气后,瞳孔中也是有诧异一闪而过。 秦念安却摆出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姿态,似在嘲笑他们一点世面也没见过。 “为什么?” 简作云仍是不死心,再一次追问,这种情况简直超乎了他的理解。 就算黑袍男子挡住了这几道剑气,至少也得摆出一副吃力的样子吧?他现在跟个没事人一样,这让简作云如何能够甘心。 秦念安并没有为简作云解答疑惑的想法,他直接转移了话题,“你现在还能接着打吗?用了几道剑气后怕是连剑都挥不动了吧?你这样怎么能把武曲星君的名号发扬光大呢?年轻人嘛!好胜心强点不奇怪,但好高骛远就是你的不对了,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一步一步来,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简作云听到秦念安苦口婆心的教诲后,非但不感激,还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想要生吞了秦念安。 秦念安也不惯着他,接着说道:“你看看你,现在都什么样了?还摆出那一副样子给谁看呢?我就是站在这里不动,你都拿我没办法,瞪个大眼、呲个大牙又能怎么样?我今天心情不错,教你一点为人处世的道理,你就要好好记在心里,以后对你有大帮助的。” 要是眼神能够杀人的话,秦念安早被简作云杀死了百来遍了。 可惜秦念安说的确实没错,他现在连剑都挥不动了,别说杀死秦念安了,就连碰到他都困难。 秦念安虽然表面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但他一直在偷偷的注意着白衣女子。 相对于简作云而言,这个白衣女子才是秦念安最大的顾忌。 从八品和六品,这已经不是一两个境界的问题了,这是整整五个境界的差距。 白衣女子似乎已经看不下秦念安的那副嘴脸了,没有任何的交流,直接对秦念安动手了。 秦念安一直就注意着她,所以在她刚一动身的时候,秦念安也是瞬间就察觉到了。 白衣女子没有出剑,只是朝秦念安这边靠近着。 但秦念安丝毫不敢小觑,紧紧握住青萍,等待着白衣女子的到来。 这个时候秦念安肯定不会去讲什么武德了,虽然白衣女子没有出剑,但他可是不得不出。 他本身就已经处于完全的劣势,要是再讲公平不出剑的话,那还有打下去的必要吗? 就在秦念安这么想着的时候,白衣女子却忽然来到了他的身前。 白衣女子一剑轻轻推出,毫无阻拦的撞在了秦念安的胸膛上。 秦念安直接便是倒飞出去,一连飞出去十多米远,在地上滑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秦念安倒在地上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赫然是匆忙赶到的顾清月。 顾清月伸出手搭在秦念安的后背上,轻轻的将他扶着坐了起来。 秦念安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伴随着咳嗽吐出一滩血迹。 顾清月担心的看着他,秦念安摇了摇头,“我没事的,先扶我起来。” 秦念安吃力的站了起来,心中不禁升起一阵后怕。 白衣女子给他的印象只能用恐怖来形容,快到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便一剑狠狠的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得亏是没有出剑的剑鞘,要是那一剑是剑尖撞向他的话,现在的天下恐怕就要少一个秦念安了。 秦念安原本以为自己对上六品会很吃力,赢的可能性极小,但现在却让他认清事实了。 他跟白衣女子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对手,他甚至没有资格成为白衣女子的对手。 秦念安在顾清月的搀扶下重新站起,也重新看向了那个白衣女子。 这一次白衣女子在秦念安眼里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了,她如果想要解决掉他的话,根本费了不了多少力气。 白衣女子没有像之前秦念安取得胜利后那样得意至极,脸上甚至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跟她比起来,秦念安之前那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姿态简直不值一提。 秦念安不禁在心里暗自揣测到,难道这就是装的最高境界吗? 虽然在白衣女子的手下吃了不小的亏,但至少能够看得出来她是没有杀意的。 秦念安不由得撇了后面一群人一眼,这群人可就说不定了。 指望这群人放过自己一行人是不可能了,他现在必须得从白衣女子这边寻找突破口。 秦念安一脸诚恳的望向白衣女子,“仙女姐姐,你想要什么咱们都可以好好商量的,动手动脚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实在有损你仙女的气质。” 白衣女子不为所动,态度坚决的说道:“没什么好商量的,跟我之前说的一样,现在你们除了要交出那件东西之外,还要交出那个出手杀害我北斗宫弟子的人,少一个都不行。” 秦念安苦恼的回答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仙女姐姐你要的东西是什么啊。” 白衣女子狐疑的撇了秦念安一眼。 秦念安毫不犹豫的补充道:“仙女姐姐你看啊,你不仅人的长得漂亮,身手还这么好。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仙女姐姐想要什么东西,我都是没有办法拒绝的,所以我根本就没有骗仙女姐姐的必要了。” 秦念安说完后还朝白衣女子点了点头,就好像在表示自己的诚心一般。 白衣女子似乎也觉得秦念安的话有几分道理,但心中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猜疑,毕竟她可是见识过秦念安是能讲的多么天花乱坠的。 秦念安能看得出来白衣女子在想着什么,于是出人意料的问了一句,“仙女姐姐的名字叫什么啊?” 白衣女子不由得白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也正好打断了她猜疑的思路。 秦念安虽然是确实想知道这个答案的,但眼下的场合肯定是不对的,他自然也不会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他继续问道:“仙女姐姐为什么会觉得是我拿了你们的东西?难不成是我的相貌太过出众了?” 秦念安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但仍是足够白衣女子听见,“不对,不对,仙女姐姐的相貌可比我出众多了,肯定不会是因为这个的。” 白衣女子听着秦念安的小声嘀咕,平静已久的内心又荡起些许波澜。 “我们发现东西丢了的时候,正好看见一道远去的黑色身影。” 白衣女子再次开口的语气虽然依旧听不出什么感情波动,但至少不会像刚开始那样给人听后有种冷冰冰的感觉了。 秦念安惊讶的提起胸前的黑袍打量着,他瞪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仙女姐姐,不是我说啊,难道找上我就因为这一身黑袍?这玩意不是大街上哪都有吗?这样来判断会不会太过于武断?” 秦念安是真没想到,只是穿了一身黑袍就能惹上这么大的麻烦,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他没等白衣女子回答,又补充了几句,“我事先声明一下,我这不是质疑仙女姐姐的做法啊,我只是单纯觉得会不会有稍微更好一点的方法。” 白衣女子面部的表情似乎是想要笑,但又一直在克制着。 她收敛了一下,从容的说道:“我们顺着黑影所去的方向追赶的时候,一路上可是一个人也没有碰到,但却刚好就在这里碰到了你们。这种几乎没有人来的地方,你们却莫名其妙的出现了,难不成你想跟我说这是巧合?” 秦念安先前就发现了这个地方确实没有人来,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走错路了。 秦念安不好去解释这个问题,无奈的挠了挠后脑勺。 他讪讪的笑道:“说不定……真就是一个……巧合呢?” 白衣女子看着秦念安表现出来的窘态,也是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是秦念安第一次见到她的笑颜,仿佛就像是阳光照耀湖泊后的倒影,优美而清澈。 “除了刚刚说的原因外,我还有一种秘法,可以探查到所有带有北斗宫气息的物品。” 白衣女子不再作弄秦念安,摆明了她做出判断的关键。 秦念安摇摇头,“我不信。” 秦念安能确定偷北斗宫东西的绝对不是自己,她怎么可能探查到自己有北斗宫的东西。 白衣女子脸色沉了下去,秦念安慌不迭地的说道:“说不定是秘法探查失误了?要不再试一次?我保证绝对没有!” 白衣女子可不相信秘法会出错,但为了让秦念安彻底死心,她还是再一次施展了秘法。 她一只手平放在身前,口中默默的念着使用秘法的咒语。 一颗光球在她的手掌上逐渐成型,光球的光芒再一次指向秦念安四人。 只不过这一次的效果明显比在远处时使用更好,一缕光芒精准的照在一个人的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这缕光望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59章 败兴而来亦可乘兴而归 这缕光一直延伸出去,从白衣女子的手中照射到忆秋的身上。 白衣女子质疑地望向秦念安,仿佛在问他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秦念安抬手虚握在嘴边,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 他不清楚现在到底算个什么情况,忆秋他是一路上都能看见她的,就算她想要离开队伍去偷北斗宫的东西,也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所以秦念安是不可能怀疑到忆秋的头上,可现在白衣女子的秘法却是实打实的指向了忆秋。 至于如今的情况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秦念安也是无从判断的。 忆秋发现这缕光最后照到自己身上,脸上露出不解和茫然,她对这个结果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她脸色的变化自然也呈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白衣女子没有出言让她立刻交出东西,而是轻声细语地问道:“你对这个东西是知情的还是不知情的?如果你真的是不知情的话,你完全可以说出来,要是东西本来就不是你偷的,你没有必要为了他当下这个责任。” 白衣女子期待地望着忆秋,她第一印象就觉得这个少女应该是不知情的,但她也不知道理由是什么,有可能是长得好看确实能给人第一印象加分吧。 白衣女子就这么盯着忆秋,她脸上的表情很是和善,像是在鼓励着少女开口。 她的心里是在催促着少女解释清楚这些事情的,想必如此就可以彻底的揭露黑袍男子的嘴脸了。 秦念安看着两人谁都没有继续说话,终于忍不住插嘴道:“仙女姐姐,说不定你的秘法真的有点小问题,又或者是你施展的方法不对?你要不要再好好回想一下?” 白衣女子凶狠地瞪了秦念安一眼,秦念安又装模做样的咳嗽了几声,没有再继续挑战她的威信。 忆秋先是转头看了看秦念安,秦念安无奈地摊开双手。 她又回过头望了望白衣女子,白衣女子依旧是之前那副鼓励的表情。 经过一系列的动作后,忆秋终于开口说道:“是我自己偷偷潜入你们队伍里拿出来的,跟这个董南冠没有一点关系。” 白衣女子眉头微皱,“你要认真考虑好再回答,不是你做的事便不要胡乱承担责任,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我觉得并不是特别值得。” 他们之前发现的是一道黑影,这个少女怎么可能符合他们要找的人,白衣女子感觉她完全就是在为黑袍男子开脱。 秦念安听后也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你大爷的,还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你就知道不是特别值得了?” 她说话可能有点含蓄,但不多。 忆秋没有因为白衣女子的提醒而改变自己的说法,固执地说道:“不是我做的事我自然是不会胡乱承担的,我既然说了是我做的,那就不可能跟其他人有关系。” 白衣女子失望地叹了口气,“那你先把东西交出来,至于其它的事等到了北斗宫再做探讨。” 忆秋主动地把所有责任都放在了自己身上,这一举动无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明眼人都会觉得她这是在替秦念安承担这个责任,甚至连秦念安自己第一感觉都是这样。 秦念安可以说是有苦说不出,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要承担个什么责任。 面对自己都不清楚的责任,又怎么能让忆秋替自己去承担。 秦念安问道:“之前不是说好的吗?” 白衣女子顺着秦念安的声音望了过去,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秦念安接着说道:“仙女姐姐不是说交出那件东西,再交出那个小胖子就可以了,怎么突然又要去北斗宫探讨了?” 白衣女子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但她还是义正言辞地回答道:“那是我出手之前的条件了,你可没有说过接受,现在条件自然跟之前不一样了。” 秦念安苦笑一声,“仙女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啊!我只是说不必你自己来取人,可从来没有说过不接受你的条件,你这样可就有点不讲信用了。” 要是秦念安不提到取人这件事还好,白衣女子一听到秦念安再次提起这件事,也是忍不住再次有了动作。 白衣女子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在原地,转眼就再次来到秦念安的身前。 她的手再次握在剑上,也准备同上次一样,再给秦念安来上一剑。 但当她的手握在剑上的时候,却被另一只手给握住了。 白衣女子抬头看着秦念安,也正是那个另一只手的主人。 她望着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深吸了口气,问道:“怎么做到的?” 秦念安眯眼微笑,抬起另一只手指在白衣女子的胸口处,“答案在这里。” 白衣女子低头看了看,思量片刻,似乎仍旧不明白秦念安的意思。 秦念安将白衣女子放在剑上的手缓缓托起,细细打量一番,“因为我感觉到仙女姐姐那颗想来到我身边的心了,心与心之间的感应,是天底下最快的,是无论你有着多高的修为、具备多快的速度都无法赶上的。” 白衣女子听到秦念安煽情的话后,那具原本看起来纤尘不染的身体,居然忍不住冒出些许冷汗。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察觉到秦念安的手一直握在自己的手上。 她试图将手从其中抽出,但秦念安没有如她所愿,并未松手。 白衣女子冷声道:“松手。” 秦念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松。” 白衣女子压抑着满腔怒火,“松手!” 秦念安摇摇头,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又不傻,我要是现在松开手,仙女姐姐你指不定要一脚把我踹出多远。” 他说完这番话后握着白衣女子的手攥得更紧了。 白衣女子听得一愣一愣的,满脸无奈,“不踹。” 秦念安摆出一副犹豫的姿态,最后似乎咬紧牙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白衣女子都以为秦念安准备松开手了。 没曾想,秦念安依旧摇头,“我不信。” 白衣女子不由得又想起了秦念安之前说过的话,这个“我不信”绝对不是他第一次说了。 她恼怒地说道:“你怎么什么都不信?” “书上说越是漂亮的女人说的话,越不能相信。” 秦念安若有其事的说着,还顺便朝白衣女子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白衣女子哑口无言,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他说的话。 秦念安虽然表面上胆大包天地握着她的手,实际上他的心早就提到嗓子眼上了。 他只能这样一句接着一句地迷惑着白衣女子的判断,她要是思维特别清醒的话,随便拿出一点“暴力”的手段,他是根本没办法反抗的。 两人沉默许久,白衣女子做出退让,“那你要怎样才肯信。” 秦念安出乎意料地直接松开了手,“仙女姐姐的话我肯定是信的。” 虽然这个结果是白衣女子想要的,但秦念安这样的话却让她的心里不太好受。 真是一件令人矛盾的事。 秦念安仿佛猜透了白衣女子的想法,不紧不慢地补充道:“仙女姐姐虽然是漂亮的女人,但仙女姐姐永远优先于漂亮女人。” 白衣女子莞尔一笑。 她最终还是没有完成原先的目的,但即使她败兴而来,亦可乘兴而归。 白衣女子也说不上来自己对这个叫董南冠的是什么感觉,但如果不是他们相遇的场合有问题,她至少会觉得这个董南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秦念安那颗提起来的心随着白衣女子的退去也是终于放了下去。 白衣女子重新回到忆秋的身前,抬起了一截白藕似的手臂。 眼前的少女却没有丝毫的动作,白衣女子不禁感到头痛,她是真的不愿太过为难这个少女,她的感觉始终在告诉她这个少女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忆秋的心里是想把东西交还给白衣女子的,但是她找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发现秦念安放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在哪。 她已经说了东西是自己一个人偷的,总不能现在反过来问她那件东西长什么样吧。 忆秋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虽然东西现在就在我身上,但我拿到手的东西从来不会交出去。即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也不愿意亲手交给你,还是你自己动手取回去吧。” 虽然忆秋的话非常不符合常理,但白衣女子却能理解,此时的她更加确信这件事情跟这个少女没有任何关系了。 白衣女子再次施展秘法,光球也是再一次成型,只不过这次的光芒更甚之前。 光芒居然强烈到使场上的所有人都难以睁开眼睛,连六品的白衣女子也不例外。 白衣女子不禁感到奇怪,她施展这个秘法的次数已经不下于十次了,但从来没有一次能跟现在这样。 散发出来的光芒最终还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减弱下去,白衣女子的目光顺着指引的方向移到了忆秋的腰间。 白衣女子伸手探向忆秋的怀里,不偏不倚地正好握住了一个东西。 她惊愕地盯着这个从少女怀里拿出的东西。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60章 见令如见人 白衣女子沉默良久。 恍惚间,她后撤一步,一手扶在腰间,一手置于身前,单膝跪在地上。 她高声喊道:“参见宫主大人。” 原本还愁眉紧锁的秦念安诧异地望去。 宫主大人? 秦念安知晓白衣女子是北斗宫弟子,那她口中的宫主大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北斗宫虽然设有七大宫,七大宫也各自有着宫主,但能让白衣女子这种身份都单膝跪地参见的宫主大人,除了北斗宫宫主,估计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难不成忆秋是北斗宫宫主? 秦念安也是忍不住突发奇想,但这个想法确实有够荒谬的。 不说别的,就说一个北斗宫的宫主怎么还需要自己这群人陪着她去青莲谷。 北斗宫没有其他人了? 答案更是否定的,白衣女子还跪在那里呢。 白衣女子身后的一群北斗宫弟子在听到她的话后,都稍微带着一点迟疑。 简作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相信陆师妹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 他先于其他弟子单膝跪地,“参见宫主大人。” 有了简作云做出的表率,其余众人也是纷纷单膝跪地,一同喊道:“参见宫主大人。” 忆秋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她目光呆滞地看着那一个个低下的头颅。 忆秋没有发话,便没有一个人抬起头来。 秦念安带着疑惑走到了忆秋的身旁,顾清月和徐子越也是一齐走上前来。 秦念安粗略地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实属不太了解现在的情况。 他小心翼翼道:“北斗宫宫主,忆秋姑娘你这身份也藏得太深了吧!虽然高人都不喜欢暴露自己的身份,但你要是早点说出来,或许就没那么多事了。” 他稍微顿了一下,接着补充了一句,“不过高人的想法肯定不是我们这种人可以揣测的。” 忆秋瞪大眼睛,吃惊道:“忆秋姐姐真的是北斗宫宫主?” 徐子越虽然没有言语,但脸上的惊讶却是肉眼可见的。 不过这也确实怨不得他们,一个好几天跟在身边、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少女,却在转眼间变成北斗宫宫主,谅谁来都难以在短时间内接受。 此刻的忆秋有些慌乱,她摆摆手道:“什么北斗宫宫主啊!我连见都没有见过,怎么可能是你们说的北斗宫宫主!简直一点道理都没有。” 听着忆秋的矢口否认,秦念安三人的诧异不由得再次上升到一个极点。 秦念安仔细思考片刻,缓缓道:“忆秋姑娘你虽然说自己不是北斗宫宫主,但这群北斗宫的人总不可能连自己的宫主都能认错吧?这根本就说不过去,要不你先让这群人起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念安在说话的同时顺带盯着北斗宫的人马,见仍是没有一个人抬起头。 他悄悄附在忆秋的耳边,轻声道:“虽然我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你说的话我还是愿意相信的。不过等会他们要是想确定你身份的话,你尽量把自己当作北斗宫宫主,毕竟这关系到我们如今的处境。” 秦念安说到这里,朝眼前的少女微微一笑。 忆秋虽然在平时跟秦念安挺不对付的,但在这种关键时刻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的。 她破天荒地回了秦念安一个微笑,顺带点了个头后,开口道:“都起来吧。” 北斗宫的众人终于等到了忆秋的发话,跪在地上的他们纷纷抬起头来,随即一个接着一个地站了起来。 简作云第一个走到白衣女子的身旁,其他不明情况的北斗宫弟子也是跟着他的脚步靠了过来。 站到白衣女子身旁的简作云并没有擅自开口,仅仅只是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目光。 白衣女子不是头脑愚钝的人,自然知道简作云是什么意思。 她也没有说话,而是伸手将刚刚从忆秋怀里取出的东西递给了简作云。 简作云不知道陆师妹这是什么意思,但他手里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接过了那件东西。 这件东西也是毫无掩饰地呈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秦念安此时也能清晰地看见简作云握在手里的东西,一块形状差不多是长方形的石牌。 石牌上没有刻什么字,只有一些杂乱无章的纹路,完全看不懂刻了个什么东西。 这也并不是说纹路有多复杂,至少在秦念安的眼里是生涩难懂的。 简作云握着石牌打量了许久,但他并没有察觉到这块石牌有什么特殊之处。 起先他以为石牌里雕刻了什么阵法,可经过他仔细的探查后,结果跟他想的并不一样。 之后他觉得应该是石牌里残留了宫主的力量,但结果仍是不遂他意。 白衣女子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提醒了一句。 秦念安没有听清白衣女子说的话,但估摸着应该是说了五个字。 仅仅只是用了五个字,便瞬间点醒了简作云,他的脸色陡然变得严肃。 他双手握住石牌,恭敬地将其递到忆秋身前。 秦念安抬手推了推愣住的忆秋,她也是很快回过神来,伸出手接过了递来的石牌。 石牌如今已经成了所有人注意的焦点。 秦念安也是不例外的盯着石牌,他在心里暗自猜测着。 既然忆秋是北斗宫宫主的说法说不通,那问题的根本肯定就出在这块石牌上面。 持此石牌者,为北斗宫宫主? 秦念安自己都忍不住摇了摇头,他的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于偏离事实。 北斗宫作为江湖三大顶尖门派之一,他可是知晓北斗宫的宫主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一品,怎么可能有人能从他手中夺走北斗宫宫主的名号。 秦念安的脑海里霍然出现了一个颇为大胆的想法,有没有可能是原来的北斗宫宫主已经陨落,所以才迫不得已地使用这块石牌来确定下一任宫主的人选。 他想到这里眉开眼笑,朝忆秋问道:“你这块石牌是从哪里搞来的?” 忆秋似乎有些惊讶的“啊”了一声。 她望向秦念安的时候,正好与他的目光对上了,他脸上呈现着一副期待她回答的模样。 仅仅只是对视了一眼,忆秋就将头转了回去,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但她仍能感受到秦念安注视着她的目光。 忆秋只好摆出一副回想的样子,最后却是懒洋洋道:“记不得了。” 秦念安其实对这块石牌的来历特别感兴趣,可惜忆秋貌似并不愿意告诉他,他也不再继续纠结于这个问题。 忆秋顺手将手中的石牌重新放回到原来的位置,随后扭头望向白衣女子。 她盯着白衣女子看了一会,问道:“这块石头是个什么来历?” 白衣女子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 她犹豫了一下,轻声解释道:“这块石牌是我北斗宫专门炼制出来的北斗令,数量极其稀少,我虽然不知道北斗令的具体数量,但能肯定没有超过一手之数,并且所有的北斗令都由宫主大人保管,只有宫主大人才有资格把北斗令赠予他人。” 忆秋似乎想起了什么,更加好奇地盯着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丝毫不敢怠慢,继续解释道:“北斗令会被宫主大人赠予什么人并没有明确的规定,所以除了您自己,没有人敢揣测您北斗令的来历。而且宫主大人是有过明确规定的,见北斗令如见宫主大人亲临。不过由于北斗令实在过于稀少,所以这个规定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重视,北斗宫弟子大多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北斗令,就连我在见到您这块北斗令之前,也仅仅只是在宫主大人那里有幸见过一次北斗令。” 白衣女子的话令得其余北斗宫弟子肃然起敬。 如陆师姐所言,规定他们是知道的,但北斗令的模样却只在书中见过。 他们此时的内心是激动的,因为从现在开始,他们也算是见过北斗令的北斗宫弟子了。 秦念安听完白衣女子的话后,第一反应就是回想起之前听的模糊的五个字,就现在看来应该是“见令如见人”。 顾清月和徐子越则是满脸崇拜地看着忆秋,虽然这是他们第一次听说北斗令,但他们对北斗宫宫主可是早有耳闻的。 北斗宫宫主作为一品高手在整个未央大陆都是能排得上号的,而这个“见北斗令如见北斗宫宫主亲临”的含金量完全没有解释的必要。 秦念安心思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朝白衣女子问道:“你们之前要找的东西总不能是这个没有见过的北斗令吧?” 白衣女子忽然就陷入尴尬的处境,悻悻然道:“秘法只能探查到你们身上有北斗宫的物品,并不能准确地知道是什么。” 秦念安微笑道:“所以……” 白衣女子咬住嘴唇,低声道:“所以是我之前的判断出了差错,我们要找的人并不在你们四个人里面。” 白衣女子的话语一出,场面在瞬息之间安静下来。 静,甚至静得有些可怕,静到十多个人站在一起,都听不到一声呼吸声。 秦念安蓦然笑容灿烂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61章 倾城倾国亦倾霜 秦念安不知何时走到白衣女子身边,啧啧道:“那仙女姐姐可是真不小心呢,这么重要的事也能搞错,我先前还提醒过你们认错了人。哎!可惜你们听不进去啊!” 那一袭白衣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秦念安也不恼火,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头,感慨道:“现在这个场面看起来可真是一团糟啊,你们以为丢的东西是我们偷的,所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动起手来。动手也就算了,可偏偏你们北斗宫的弟子实力还不济,这种场面都能折损掉一位弟子。如果东西真的是我们偷的那还好说,可现在不仅东西不是我们偷的,我们这边还有了一块如北斗宫宫主亲临的北斗令。你这让我们如何是好?要不仙女姐姐你来说说看,现在应该怎么办?” 秦念安说到这里,愈发神采奕奕。 他现在的处境可跟之前截然不同,别说白衣女子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哪怕她是北斗七宫的宫主,如今在他秦念安面前,也得礼让三分。 白衣女子的面色明显不如之前,似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开口道:“一切事情发展的源头都是因为我开始的错误判断,所以我会承担下这件事的全部责任。” 秦念安微笑道:“全部责任?也包括你们北斗宫折损的那位弟子吗?” 白衣女子微微颔首,毫不犹豫道:“既然我说的是全部责任,就肯定包括了发生的所有事情。” 秦念安收回手掌,笑着拍了起来,“好!实在是说得太好了!不愧是我的仙女姐姐,当真算得上是……大义凛然啊!” 白衣女子的身后此起彼伏地响起了一声声“陆师姐”,是那群北斗宫弟子喊出来的,几乎所有人都喊了,但也仅仅只是喊了这么一句。 九个北斗宫弟子却没有一个人能在这句“陆师姐”后面接着说下去,全部都可以算是无疾而终。 秦念安双手负后走回了原来的位置,问道:“我怎么能信你会承担这一切呢?说不定你们一群人在回到北斗宫之前,就会事先串通好。” 白衣女子听到这里也差不多知晓了秦念安的意思,但她并没有打断他,反而是盯着他,静静地等候着后文。 秦念安也是不负所望,接着说道:“比如你们找的那件东西被一个修为高深的人抢走了,还顺手杀了你们一个同伴,这也完全说得过去吧?要是你们实在不想涉及到那个偷走东西的人,还可以说那个同伴在路途中被野兽杀害了,或者是失足掉进某条河里、摔下某座山道:“他之前问你的名字叫什么。” 白衣女子有些惊讶,很快嫣然笑道:“陆倾霜。” 如果不是忆秋提醒,秦念安差点忘记这茬子事了,毕竟仙女姐姐叫着也挺顺口的。 但是他觉得仙女姐姐没有陆倾霜这个名字好听。 秦念安想到这里,爽朗地笑出声。 陆倾霜突然质疑道:“怎么?不好听?” 秦念安毫不犹豫地摇头,笑呵呵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仙女姐姐你不一样,不仅倾城倾国,还倾霜。” 陆倾霜打量着秦念安,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觉得他的话很有意思。 秦念安摆出一副思索的模样,随即灿烂笑道:“我以前在书中看过一首词,当时读着觉得没什么意思,但今天不知为何却突然想了起来。可惜我这记性不太好,只能模模糊糊地想起几句了。” 陆倾霜有些疑惑,她不知道秦念安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秦念安大手一挥,朗声道:“谁知江上酒,还与故人倾,不应霜塞晚,横槊看诗成。” 陆倾霜初听之时眉头紧皱,的确是从一首词里随意地挖出来两句。 但在她细细思索之后,才有些明白秦念安在词中暗藏的深意。 好一个“故人倾”。 好一个“霜塞晚”。 秦念安眉飞色舞,“这词是不是有那么一点意思?” 陆倾霜笑颜满面,点头道:“确实有那么一点意思。” 两人沉默良久。 陆倾霜率先开口,“我要回北斗宫禀报此地发生的变故了,有缘再会。” 秦念安只是点头,没有说话。 他在陆倾霜快要转身之际,再次喊道:“仙女姐姐!” 陆倾霜应声回头,她似乎已经料到秦念安会再一次喊住她。 她还知道他这一次想说什么,于是抢先说道:“我知道你叫董南冠。” 两人相视一笑后,各自离去。 至于秦念安想说的到底是不是这个,答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62章 与天对弈,胜天半子 “喂——” 秦念安能听出来这是顾清月发出的声音,转头望去,“怎么了?” 顾清月的眼中似有深意地盯着他看。 秦念安疑惑不解,没能体会到顾清月传达的深意。 他等了一会儿,见顾清月仍旧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回过头继续朝着青莲谷所在的方向赶路。 “喂——” 秦念安闻声再次回头,与顾清月四目相对。 这一次连秦念安都没有开口,两人就这么愣愣地互相望着。 这般奇怪的举动,定然会吸引到徐子越和忆秋的注意。 徐子越有些犹豫,欲言又止,但他最后还是没有忍住,问道:“你们俩……这是干嘛呢?”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顾清月的反应没有出乎徐子越的预料,她故作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徐子越挠了挠脑袋,浑不在意地回了她一个微笑。 秦念安看着眼前一幕,哑然失笑,他知道顾清月肯定有话想和他说,但他现在也摸不清楚她到底想说什么。 顾清月还是保持着那一份矜持,不愿意主动开口。 秦念安很是无奈,他抬起头望向空中,刻意地表现出认真思考的模样。 他也的确在认真地回想与北斗宫人马分开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但却根本找不到什么比较特别的地方。 他的眼神不断偷瞄着顾清月,想从她脸上的表情变化看出一点端倪,但却依然无济于事。 既然如此,秦念安只能迫不得已使用那个方法了。 他不再理会顾清月的目光,又一次回过头,自顾自地赶起路来。 “喂——” 顾清月如秦念安所愿,不依不饶地喊住他。 秦念安转头望去,哭笑不得。 顾清月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你之前说那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倾城倾国还倾霜,那……那我呢?” 秦念安听后愣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就只有这个问题?” 顾清月点点头,郑重其事道:“虽然只有这一个问题,但你必须好好回答,一直回答到我满意为止。” 秦念安会心一笑,突然觉得顾清月问出这种问题貌似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惜自己居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顾清月凝视着秦念安的侧脸,她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秦念安没有去看顾清月,也没有继续赶路。 他似在经过深思熟虑后,淡然道:“如果说仙女姐姐是倾霜的话,那清月妹妹自然就是倾月了。” 顾清月朝地上跺了一脚,她的脸上写满了不满。 大哥哥明明对那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能一句接着一句地称赞,像是怎么说都说不完的样子。 凭什么到了自己这里就这么敷衍,简直一点心思也没放在上面。 顾清月不免有些泄气,低下头看去,一眼便看见了自己身上穿的粉蓝色长裙。 这身裙子明明很好看好不好,怎么可能比不上那件一点色彩都没有的白衣服。 顾清月喃喃自语道:“大哥哥的眼光真差。”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但秦念安还是能够勉强听清楚,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故意讲给他听的。 秦念安哈哈一笑,顾清月一直以来都会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单凭这一点,他就断然不可能这么敷衍她。 或许是性子使然,又或许是不经意想起以前的点滴,导致他格外喜欢逗弄顾清月,他不讨厌,甚至可以说是享受她时不时闹点小脾气的样子。 秦念安脸色认真,目光投向远处的山峰,改口道:“更待一轮清月上,静看千顷玉光寒。” 顾清月眼神熠熠,凝望着秦念安的侧脸,她此时的喜悦全都呈现在脸上,是那种想隐藏都隐藏不了的。 秦念安只是一个转头,顾清月便抢先回答了他那句已经放在嘴边的问题,“喜欢!” 顾清月笑脸灿烂,“千顷玉光寒”的画面难道不比什么“倾城倾国倾霜”惊艳多了? 她才不会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她觉得更惊艳,那就肯定是更惊艳的。 等到顾清月回过神来的时候,左右张望了一下,却发现身边没有一个人。 她轻轻踮起脚尖,朝前方望去,在不远处看见了大哥哥三人的身影。 但她此时却没感到生气,反而迈着轻盈的步伐追了过去。 途中经常抱怨着太远、太累的她,现在却感觉充满了精力。 所遇的一山一水皆是美好。 这或许就是一个人在心情好的时候,入眼的事物都会呈现出最美好的一面,无忧也无烦恼。 ………… 烈日当空,太阳丝毫不吝啬它的光芒。 但却有那么一棵参天大树,似乎成心想要和烈日作对。 这棵参天大树用它遮天蔽日的身躯,阻挡着烈日赐予人间的光芒。 若是有人能够爬上这棵参天大树,便可以身临其境地感受着人间的鬼斧神工,可以俯瞰着群山环绕和绿树成荫的人间绝景。 这棵树下聚集着许多逃避烈日的人群,他们乐此不疲地享受着悠闲的生活。 当真是好不快活! 其中有两个衣着朴素的中年男子,一人坐于一边,中间摆放着一盘棋局,四周站满了围观的人群。 就算是一个完全不懂棋的人,也能通过两个中年男子各自紧皱的眉头,大致猜测出场上的情况。 棋中局势显而易见,黑白两边都有些焦灼,两人在短时间内都拿不出来一个可以取得胜利的好办法。 焦灼的不仅是棋中的局势,甚至包括那些在一旁围观的人群,每一颗棋子的落下,都会时刻带动着他们的情绪。 一盘棋中的每一步都尤为重要,只需一步走错,就能导致满盘皆输。 执白棋的男子深思熟虑后,终于落下了那颗停留在手中许久的棋子。 围观人群中不禁传出一声声感叹,这一步走得实在是出乎众人的预料,但若是细细观摩一番,又不失为一手妙招。 但执白棋的男子在落子之后,眼神并没有放松下来,目光依旧死死盯着棋盘,他想为这局变幻莫测的棋局做出一个万全的准备。 另一个中年男子捻起一颗黑棋,棋子在他手中反复捻动着。 若从表面看去他捻动的只是一颗棋子,但又似乎远远不止一颗棋子。 随着他手中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仿佛捻灭了那颗高悬在空中的烈日所散发出的炽热。 烈日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烈了。 执黑棋的男子面对着众目睽睽,他接下来的动作比对面那位执白棋的男子更令人感到震撼。 那颗黑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被他抛到了空中,上升而后下落。 众人的目光随着黑棋一同下落,最后所有的目光竟然正好没有半点偏差地集中在一处尚未落子的空位上。 因为这只是那位执黑棋男子随意的一抛,所以旁人大多以为他这是无力回天,主动放弃棋局的表现。 “不!不对!这……这实在是妙不可言!这一步简直同如有天助一般!” 原本众人已经打算就此散去,但却纷纷被一人的惊呼声给唤了回来。 他们重新聚集起来,谨慎地观摩着这看似不经意的一步。 有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有人目光呆滞地摸不清头脑。 恍惚间,众人已是议论纷纷。 执黑棋的男子这时方才舒展眉头,嘴角不经意地扬起一抹笑意。 他伸手握拳,使劲捶了捶自己的腰部,随即缓缓站起身来,笑道:“怀逸老弟的棋艺不输当年啊!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你刚才那一步棋走得确实是好!令人难以招架,就算是我都不得不退让三分。” 执黑棋的男子双手负后,抬头望向那颗光芒稍稍减弱的烈日,接着说道:“那一步走得虽然好,但也有不够完美的地方。与人奕,有余;与天奕,尚缺。” 那位被称为怀逸老弟的中年男子也是随之起身,他顺着执黑男子的目光一同望去,淡然道:“确实不够完美,但不完美才是人之常情。这人间哪有称得上真正的完美,我们不过都是走在追逐完美路上的行人而已,只有敢接受自己的不完美,才能在这条追逐完美的路上走得更远。” 执黑棋的男子听后微微点头,似乎认同着他的说法。 但就在此时,一个男子从人群之中缓缓走出,一直走到那位执白棋的男子身旁。 男子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抓起一颗白棋,没有半点犹豫地将那颗白棋放入了棋盘之中。 男子在落子完毕后抬起头,朝眼前两位中年男子眯眼一笑,大手一挥,“如果之前那一步算是与天对弈的话,那我这一步当不当得上……” 男子话语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随后一字一顿道:“胜天半子。” 众人的目光仅仅只是撇了这个身穿黑袍的男子一眼,便将信将疑地把目光投向棋盘。 所有人都对这个“胜天半子”充满了好奇,他们不清楚这个男子是故弄玄虚还是真有这般通天之能。 执黑棋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盯着棋盘,沉默不语。 执白棋的男子放声大笑,笑声响彻整片山谷,余音不绝,“如何当不上!” 与天对弈。 胜天半子。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63章 入局 这群观棋之人听见执白棋的男子亲口说出当得上“胜天半子”,愈发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争先恐后地围了上去。 其余躲在树荫底下的人见这边如此热闹,难免会升起些许好奇之心,都一个接着一个地朝这边靠了过来。 而那个下了这最后一步棋的黑袍男子,在此时却是被人给无视了。 黑袍男子满不在乎地退后几步,给这些观棋之人让出了更多的位置。 “大哥哥,你居然真的会下棋!我觉得你真的好厉害,好像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是你不会的!” 黑袍男子身后传来一阵悦耳的惊叹声,他回过头去,正好看见了满眼尽是崇拜之情的顾清月。 秦念安的得意差不多算是写在脸上了,但他的嘴上仍在故作谦虚,“我哪懂什么下棋,只是略微学了一点皮毛,正巧刚好在这盘棋里看到一步好棋,实在忍不住才拿出来献一下丑。” 顾清月脸色认真,居然开口安慰道:“这也没关系啊!大哥哥能懂一点下棋的皮毛已经很厉害了,要是让我来下的话,可能一下子就输掉了。” 虽然顾清月没有说谎,在她心里能懂一点点确实已经很厉害了,但毕竟之前的预期有那么高,现在多多少少会产生一点落差感。 原本看到那群人都表现得那么激动,她还以为大哥哥那个“胜天半子”是个特别厉害的东西,可大哥哥刚刚已经明确的跟她说过了,他只是懂一点下棋的皮毛。 顾清月说的话是秦念安始料未及的。 这小姑娘好像当真了。 秦念安面露无奈,这小姑娘平时看起来挺机灵的啊?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呢? 他正苦恼之际,耳边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不仅是秦念安,场上的所有人都听到了琴声,就连那些正在研究棋局之人都被这一阵琴声给吸引到了。 所有人,无一例外,都一齐看向了传来琴声的方向。 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斜靠在树旁,五官分明的脸如同雕刻出来一般,他的双眼正闭合着,似乎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弹奏之中。 他的腿上架着一把琴,十指扶在弦上,依次在琴弦之上来回拨动着。 琴声亦扬亦挫,婉转之中又不失激昂。 琴声在不知不觉中戛然而止。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令人回味无穷。 “这琴好像是七弦琴吧?” 年轻男子的琴被人群之中的某一个人给一语道破,于是众人纷纷站出来应和。 “我也觉得这琴挺像七弦琴的。” “我就说嘛,怎么会觉得这琴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七弦琴。” “不用怀疑了,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琴定然就是七弦琴。” 七弦琴属于八音中的丝,音域宽广,音色深沉,余音悠远。 但这一切都是它作为一把琴的优点,它真正扬名到天下人耳中还是多亏了那位天下第七的七弦居士。 从七弦居士名扬天下的那天起,七弦琴第一次以一件武器的身份呈现在天下人的眼中,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想过一把琴也能成为武器。 秦念安听着众人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他对七弦琴也有些许耳闻,毕竟那位天下第七的七弦居士使用的武器就是七弦琴。 不过天底下的七弦琴可并不少,而这看起来仅仅只是一把普通的七弦琴而已,又不是七弦居士亲临,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秦念安对这个问题很是好奇,他朝着一个离自己位置最近的矮小男子走了过去。 这个矮小男子正兴致盎然地与另外几个人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秦念安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谁啊!” 肩膀突然被拍的矮小男子有些不耐烦地转过头来,原本气势汹汹的他在看见秦念安后,瞬间熄灭了心中刚刚燃起的怒火。 之前那盘棋局他可是一直在看着的,根本不愿意错过一会儿的时间。 那盘棋的造诣之高是他难以企及的,甚至可以说是他平生见过最为精妙绝伦的一局棋。 而现在站在眼前的黑袍男子,他可是刚刚才落下了决定胜负的一子,那一步甚至被称为“胜天半子”。 这种高人哪里是自己能够轻易冒犯的。 以秦念安的观察力自然能够察觉到矮小男子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但他也没有过于在意。 他指了指那个靠在树旁的年轻男子,问道:“你们怎么谈论得这么激烈,难不成这个人是传说中的七弦居士?” 矮小男子瞪大眼睛,惊讶道:“他怎么可能是七弦居士!他无论是谁也不可能是七弦居士啊!” 秦念安没有理解矮小男子话里的意思,皱眉道:“你见过七弦居士?” 矮小男子连忙摇摇头,“我倒是想,可七弦居士哪里是想见就能见到的,我自己是什么身份我还是清楚的,哪有机会见到七弦居士!” 秦念安愈发疑惑,质问道:“你既然没见过七弦居士,怎么就能矢口否认他不是七弦居士呢?” 矮小男子被秦念安问得哑口无言。 他苦笑道:“大人您莫不是世外高人?” 秦念安神色古怪,他似乎也察觉到情况有点不太对劲,“有什么话就直说。” 矮小男子尬笑一声,这才一五一十地将所知道的一切告知秦念安,“就在前些日子,有一个白发老人徒步走到了七弦山下,也不知道他跟七弦居士结了什么深仇大恨,一见面就莫名其妙地打了起来,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地动山摇,差点把整座七弦山都给打没了。” 矮小男子越讲越兴奋,双手都忍不住比划了起来,仿佛他亲眼见过两人打斗的场景一般。 秦念安的兴致一下就被带了起来,好奇道:“最后谁赢了?” 他这个问题刚问出口,便自顾自地回答道:“肯定是那位白发老人赢了,七弦居士重伤后肯定需要静养,断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出来游历,所以这个男子才不可能是七弦居士,是不是这样?” 矮小男子摇摇头,肃然道:“确实是白发老人赢了,但七弦居士却不是大人所说的重伤,而是在两人的战斗中直接陨落,身形随风而散,尸骨无存。” 秦念安脸色大变,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的猜测可以说是很接近事情的真相,但依旧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最后的答案也确实让人难以接受,七弦居士虽然没有对外界展现过自己的真实实力,但毕竟是铁打的天下第七,也是一位凌驾无数人之上的一品高手。 哪有人能想到盛极一时的七弦居士竟然会这么轻而易举的陨落了。 秦念安思量片刻后,问道:“这个白发老人是何方高人?能击杀一品高手的人总不可能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吧?” 矮小男子呵呵一笑,玩味道:“他还真就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在那天之前,江湖上可从来没有一个人听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秦念安听的又是一愣。 矮小男子想了想,接着说道:“听起来够离谱了吧?但还不止这些!听说那个白发老人在与七弦居士对决之时还不是一品,而是在击杀七弦居士后顺势晋升一品,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罗刹府的府主因其能以从一品的修为战一品而不落败扬名,被江湖人士称之为一品之下第一人。 可如今竟然凭空出现一位能以从一品的修为击杀一品的猛人,那罗刹府主这一品之下第一人的头衔是不是有点名不副实了。 不对! 罗刹府主依旧是一品之下第一人,那个白发老人已经是一品了。 秦念安在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目光在人群之中四处打量,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找到。 他原本是想认识一下之前下棋的两人,他隐约能察觉到这两个人有些不同寻常。 但既然缘分未到,也不必去强求。 ………… 远处一座高山之巅,云遮雾绕。 几乎所有处在其中的事物都看不真切。 但若是费一番心思去体会的话,还是能勉强看见两道模糊不清的身影。 两道屹立高山之巅的身影。 要是秦念安恰好在这里,肯定能认出这两道身影的身份。 这两人正是他方才寻找之人。 两人站在山巅好似神仙一般。 那位执黑棋的男子极目远眺,率先开口道:“那个少年是什么人?” 执白棋的男子没有立即回答。 他闭上眼,思量许久后,答道:“应该是秦家的那位少爷吧。” 这话还好没让秦念安听到,他可是自认为董南冠的身份已经天衣无缝了。 执黑男子皱起眉头,问道:“哪个秦家?” 执白男子哈哈一笑,“除了长安那个,这天底下还有哪个秦家?” 天下秦家,唯长安一家尔。 执黑男子默然。 风起。 高山之巅的两道身影在风中摇曳,愈发模糊不清了。 山巅传出一声长叹,也不知是两道身影中的哪一道。 长叹过后,又飘渺不清地传出一句话,“到底还是入局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64章 事情不是那么不合理 秦念安找寻无果后,也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耗费精力。 他朝站在远处的忆秋挥了挥手,说道:“刚刚我问过了,这棵树就是大名鼎鼎的青天树,据说此树高耸入云,有与青天争辉之势,故被人称作青天树。如今我们到了青天树底下,就已经算是踏入了青莲谷的境内。” 秦念安的话音还未落下,众人都在不经意间微微仰头。 单凭肉眼竟然无法望到树的尽头。 青天树果真无愧青天之名。 秦念安一边说着,一边朝忆秋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之前秦念安说想要过去观棋的时候,她就不愿意跟过来,她非常不乐意靠近人群聚集的地方。 四人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秦念安也算是摸清了她的性子,他只是告知了三人一声后,便独自一人走了过去。 顾清月可不是那种耐得住性子的人,秦念安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跟了上去。 徐子越本来也想跟过去看看的,虽然他不懂棋,但待在这里总归是无聊的。 他瞅了瞅身旁的忆秋,要是自己也跟过去,那不是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了吗? 忆秋喜欢一个人独自待着是她的事,但只要她没有开口让自己离开,那么自己就不能够这么做。 徐子越可以让她主动选择独处,但他却不能让她被动陷入独处。 虽然两种方式的结果是相同的,但道理不应当只看结果。 这是一个看似很矛盾的道理,但要是静下心来细细思索一番,其实它也并不是那么矛盾。 秦念安走到徐子越和忆秋身边,朝后面瞥了一眼。 他在看见顾清月蹦蹦跳跳地跟了上来后,才放心地收回了目光。 徐子越早就待得百无聊赖,在秦念安刚站到旁边的时候,他就连忙凑了上去。 他咧咧嘴,激动道:“我在这老远都能看见董大哥你下了那最后一棋!看给那群站在一旁围观的人激动成什么样,肯定是下了一步特别绝的棋!” 秦念安洒然笑道:“我下的棋还能不绝嘛!不过你还说好意思说别人,你看看你自己,这才是什么小场面,就能给你激动成这样。” 秦念安之前已经在顾清月那里吃过了亏,现在断然不可能在徐子越这里继续谦虚了,谁说得清楚他会不会跟顾清月一样没有眼力见呢! 徐子越面露羞色,瞅了瞅秦念安,他实在不愿意接下秦念安的这个话题。 他想了想,开口道:“董大哥你可真是藏了不知道多少手啊!什么方面都能拿出来显摆显摆。” 从一开始的无相阁,以九品的境界击败八品的舒明镜。 到后来的福禄楼,赌技横扫群敌,赚得个盆满钵满。 接着是来青莲谷的路上,先是洞察池怀荣的心思,然后周旋于北斗宫人马之间。 而现在是青天树下,棋技力压群雄,惊得众人叹为观止。 时间跨度不算太长,但却已经露了这么多手,徐子越很难不好奇董大哥还藏了多少手。 秦念安却是毫不领情,啧啧道:“我以为自己藏了这么多手已经够用了,但万万没想到徐大高手比我更能藏啊!徐大高手那把匕首用得是出神入化,令我不得不刮目相看,自愧不如。” “徐大高手?那是哪号人物,怎么听都没有听过,还有那把匕首,是个什么特别的东西吗?董大哥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徐子越一顿装疯卖傻,刻意地回避着秦念安的话。 他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竟然还笑了起来,可以说是被秦念安嘲讽的没有一点脾气。 在那天跟北斗宫弟子的交锋之中,徐子越是唯一一个击杀对手的人。 秦念安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他击杀对手的那一幕,但在此之前就已经见过他那把握在手中的匕首了。 秦念安对那把匕首很感兴趣,在途中也是三番五次地想从徐子越的兜里掏出那把匕首来瞧瞧。 奈何徐子越把它当成老婆一样,一直藏着掖着,无论秦念安说什么也不肯拿出来给他瞧一眼。 秦念安盯着徐子越那张傻笑着的脸,好奇问道:“难道那真是你金屋藏娇的小媳妇?这看起来也不大可能啊,那玩意怎么用,用了还能用吗?” 徐子越先是愣了一下,但没一会儿就反应了过来。 他尴尬地站在那里,虽然明知道是打趣的话,但听起来还是有点受不了的。 他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朝四周望去,还时不时对山水之美发出几句感慨。 秦念安放声大笑,拍了拍徐子越的肩膀,倒也没了继续作弄他的打算。 他转头望向忆秋,问道:“孟前辈让我们陪你一起去青莲谷,而我们现在已经算是到了青莲谷。你接下来还需不需要我们陪同你一起?还有你来青莲谷到底是干嘛的?” 忆秋没有犹豫,立刻回答道:“我要进入那座青莲城里面,如果你们现在不急着离开的话,那可能要麻烦你们继续陪我走一程了。” 着急离开是必不可能的。 既然已经来到青莲谷,那肯定是要好好欣赏一番的,不然途中花费的时间不就白白浪费了吗? 而且就算秦念安能答应现在离开,顾清月也是不可能答应的。 毕竟她从家里逃出来就是为了看遍未央大陆各地的风景。 虽然事情的原因是这样的,但秦念安的回答却跟原因截然不同。 他郑重其事道:“既然忆秋姑娘的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那我就算不为孟前辈的嘱托,也得为忆秋姑娘你留下来,就算没有时间,我也得挤出时间。毕竟你的信任我可是极为重视的,这根本不是那么一点时间能够比得上的。” 秦念安情真意切的话语瞬间就吸引了三人的注意,竟然没有一个人流露出质疑的眼神,似乎都很认同他刚才所说的话。 他倒是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可能在他们眼里自己跟话里说的一样有情有义吧。 怎么能够怀疑自己呢?就应该是这样的结果才对! 忆秋嘴角微微扬起,虽然过程跟她所想的不同,但只要结果是相同的就已经足够了。 ………… 青莲谷的山水极美。 千峰环野立,一水抱城流。 仅是在观赏过青莲谷的景色后,便已是不虚此行。 即便是朴实无华的茅草房子,也一栋栋蜿蜒在山谷之中,四周几乎都被丛木和花草环绕着,映入眼帘时也颇有一番风味。 青莲谷的道路完全称得上是百廊回转,曲径千折。 秦念安四人跟四只无头苍蝇一样,在谷内到处乱串着,根本摸不清方向。 秦念安刚开始还不信这个邪,信誓旦旦地保证要自己找到那条去往青莲城的路。 有决心不失为一件好事,但最为关键的一步还是坚持。 可惜没过多久,秦念安的双眼就失去了神色,他刚下的决心已经差不多被磨灭殆尽。 坚持固然重要,但是有这精力还不如用在刀刃上,自己现在不是摆明了跟自己过不去嘛! 秦念安想明白后,松了一口气,身体瞬间放松下来,整个人顺势向后倒了下去。 他躺在地上,嚷嚷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是不是成心跟我过不去?怎么就他娘的有这么多弯弯绕绕,长安城都没你能绕啊!” 秦念安此言倒是实属,青莲谷的复杂程度的确远胜于长安城。 自打他记事起,第一次在长安街头闲逛时,也差不多一样摸不着头脑,但却丝毫没有生出现在这般无力的感觉。 秦念安即使嘴上在抱怨,但眼睛却没有忘记偷偷瞥一眼顾清月。 顾清月此时正在掩嘴轻笑,活脱脱一副看他笑话的样子。 秦念安双手撑地,坐起身来,一本正经道:“这可完全怪不得我,青莲谷本就不是仅凭人力就能够摸清楚的。我估计这青莲谷的地形,甚至连那些常年居住在谷内的人都没一个敢说完全摸清楚了。” 顾清月见秦念安一脸正经,似乎觉得他说的话听起来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她半信半疑道:“真的吗?” 秦念安随即环顾四周,在附近发现了一个躺在草地的人。 那人双手放于颈后,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高高翘起,看起来倒像是个好不自在的人。 秦念安伸手指了指那人,没好气道:“你要是实在信不过我,可以去找他问问。” 顾清月狡黠一笑,顺着秦念安所指的方向就是小跑着赶了过去。 “不是,你干嘛呢?你真去啊!” 秦念安见顾清月毫不犹豫地动身,大吃一惊,他明显只是随口一说,哪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顾清月怎么不按原先设定好的剧本走,她难道不应该说“肯定相信大哥哥”之类的话吗? 事情发展的趋势完全不合理。 顾清月在跑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转过身来,给秦念安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秦念安看得怔怔出神。 他在顾清月重新转身后,双腿一蹬,猛地从地上跳起,立马就追向了她。 事情发展的趋势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合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65章 以后留给以后 虽然顾清月是小跑着过去的,但秦念安还是轻而易举地追上了她。 秦念安在抵达顾清月身旁后,缓缓地放慢了脚步。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而行。 忆秋和徐子越一前一后地吊在秦念安和顾清月的身后,他们两人之间似乎刻意地拉开了一段距离。 徐子越满脸无奈,虽然他内心是不愿意这样的,但行动却因某些原因无法遵循内心的选择。 最开始他本是跟秦念安还有顾清月一起走在前面的,但奈何绕了大半天,都没能找到那座青莲城。 徐子越的精力在经过长时间跋涉后,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他不乐意继续紧跟着秦念安到处乱窜,于是便慢慢地掉在了两人的后面。 甚至没过一会儿,连每次都在队伍末尾的忆秋也追上了他。 忆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徐子越立马侧过身,示意她走前面。 之后每当徐子越加快脚步想要跟上去的时候,都会在经过忆秋身边时收获到一个白眼。 收获满满的徐子越也是被迫继续让忆秋走在前面,不过这也的确符合忆秋的性子。 走在前面的秦念安和顾清月却是莫名其妙地跑了起来,忆秋和徐子越都看得有些不明所以。 忆秋愣在原地,疑惑地望着那两道背影。 咦? 刚才明明是两道,怎么一下子变成了三道? 忆秋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朝身后瞅了一眼。 身后空无一人。 直到此刻她才回过神来,这小胖子倒是有那么一点小机灵,居然趁她没注意偷偷地跑到前面去了。 忆秋也只能无奈地撇了撇嘴。 徐子越却是突然转过身来,朝她挥了挥手,喊道:“我们快点跟上去吧,说不定董大哥他们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 忆秋脸上摆出一副不情愿的表情,但脚下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 他们两人动作迅疾地朝前面赶了过去,徐子越在跑的时候还不忘一边叫唤着。 秦念安听到声音后疑惑地回过头,徐子越和忆秋已然呈现在眼前。 忆秋脸色微红,徐子越则是在大口地喘着气。 他们两人可以说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奔跑着,如此才恰好在秦念安刚回头的时候赶到他的眼前。 徐子越此时也顾不上喘气,“董大哥,这边发生什么事了?” 秦念安倒是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他现在好奇的是什么把这两人急成这副模样。 于是他反问道:“你们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徐子越神色古怪地盯着秦念安,“我们那边能有什么事,就是看到你们突然跑起来,料想你们这边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秦念安听后不禁大笑起来,笑得徐子越一头雾水。 甚至笑的都忘记停下来帮徐子越解开心中的疑惑了。 秦念安只顾着笑了。 顾清月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这才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给他俩解释清楚。 忆秋在得知是个乌龙后,狠狠地瞪了徐子越一眼。 徐子越哪能想到是这种情况,他想告诉忆秋自己也是一个受害者。 但如果真的这样说出去,徐子越连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是什么结果。 所以他选择了闭口不言,站在原地讪讪地笑着,这样还能保留仅剩的颜面。 顾清月没有因为中间的这些小插曲就改变之前的计划,她继续朝着那个躺在草地上的人走去。 三人见状也是跟了上去。 等到他们四人稍微靠近一点,就看清了那人的样貌,是一个满脸胡茬的粗糙汉子。 粗糙汉子察觉到照在身上的阳光被遮挡住了一部分,将头微微后仰,四个人影倒立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正在休息中的粗糙汉子被打扰后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朝他们咧嘴笑了一笑。 他随即一个翻身在草地上滚了一圈,将原本倒立的人影给正了回来。 这个粗糙汉子就这样趴在地上,并没有着急站起来的意思。 他双手撑住下巴,问道:“我看你们几个不怎么眼熟啊,从外面来的吧?你们有什么事吗?” 这个粗糙汉子完全不拘小节。 但正是他这奇奇怪怪的举动,成功吸引到了顾清月的注意。 顾清月走上前一步,蹲下身子,这样能更方便他们两人之间的交流。 她朝他摆了摆手,算是打了个招呼,“请问你是常年居住在青莲谷内的吗?” 粗糙汉子被问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只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自己刚才不还问了他们是不是从外面来的吗? 难道这句话意思还不够明显? 如果自己不住在青莲谷的话,那应该住到哪里去? 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顾清月的情绪在他点头之后,变得更加兴奋了。 她眼睛一亮,追问道:“你敢说自己完全摸清楚了青莲谷的地形吗?” 粗糙汉子没忍住,不小心笑出了声。 不是,这都算是什么事啊?自己敢不敢说和她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看在这个少女长得还挺俊俏的份上,他是真不乐意去搭理她。 顾清月却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就笑了起来,眼神不解地盯着他。 粗糙汉子连忙咳嗽几声,正色道:“我敢说自己完全摸清楚了青莲谷的地形。” 他一板一眼的回答让顾清月听起来感到很奇怪,她这时才察觉到自己问的方式好像不太对。 她当时只顾着从他口中得到可以用来反驳大哥哥的证据,问的问题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仔细思考。 粗糙汉子的目光一直在观察着眼前的少女,他很好奇她是抱着什么心思才能问出这种匪夷所思的问题。 只见顾清月转过头,大声喊道:“大哥哥,你听见了没有!” 秦念安眼神涣散,漫不经心道:“什么?我听见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我可什么都没有听见。” 顾清月好不容易才能在大哥哥面前表现一下,可他竟然想轻而易举地糊弄过去。 她顾清月可不答应。 她那张小嘴气鼓鼓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念安,泫然欲泣,明摆出一副逼着秦念安承认的模样。 秦念安一旦碰上顾清月的精神攻击,所有的防线都显得不堪一击。 他仅是一瞬间便败下阵来,使劲摆手,“你别这样行不行,我听见了还不成嘛!” 顾清月也是瞬间展露笑颜。 秦念安叹了口气,苦笑道:“清月妹妹,你还记不记得,你可是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呢?” 顾清月做了个鬼脸,浑不在意道:“我才不管这些呢,大哥哥要怪的话就怪你自己吧,要不是因为你先耍无赖,我怎么可能会用这种不光彩的办法。” 粗糙汉子咂巴着嘴,他听着这一对男女互相拌嘴,好像隐隐约约地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他有些不合时宜地插嘴道:“男人嘛,就应该大气一点,没必要跟小姑娘家家的斤斤计较。我看这小姑娘只是想跟你证明一下自己,你顺着她的意思走下去不就行了,太过计较的感情可是走不长远的。小子,我跟你说的话你要好好听到心里去,这样你们两人的感情才能越来越深,以后过日子也更舒坦一点。” 粗糙汉子嘴里蹦出来的话令秦念安和顾清月皆是措手不及,两人甚至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在他的话音落下后,场面就陷入到死一般的沉寂当中。 秦念安四人都是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谁都没有在短时间内缓过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忆秋,她虽然是平时言语最少的那个,但如今的局面却是需要靠她来打破。 她语气平淡道:“这位公子,你貌似还没有搞清楚他们两人的关系,就直接这样说会不会有点不妥当?” 忆秋的质疑带动了粗糙汉子的兴致。 他双手撑在地上,双腿蜷缩起来,脚尖轻轻使力,整个身体一下子就跃了起来,然后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地上。 他大手一摆,笑道:“我懂你的意思,不就是现在还不是那种关系嘛!那也没事,依我看迟早会是那种关系的,我这就算是提前给他传授一点诀窍了。” 忆秋的脸上布满冰冷,她似乎并不认同这个粗糙汉子所说的话,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反感。 她摇了摇头,认真道:“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我还是觉得不应该如此妄下定论。” 粗糙汉子有些汗颜,但自己又没有给她妄下定论,两个当事人还没有说话,怎么就轮到她来替他们操心了。 一个想法顿时涌入粗糙汉子的脑海当中,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这个少女。 莫不是自己不小心打翻了醋坛子? 粗糙汉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忆秋自然是不可能知道他的心里在想着些什么,只能看到他点了点头,便以为是他认同了自己刚才的话。 秦念安在忆秋刚开口之时,就从恍惚当中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地看着如今的场面。 他的余光忽然瞥见忆秋正在望着自己,眼中炯炯有神。 难不成忆秋是要自己站出来说几句话吗? 秦念安心里是这么想的,于是就这么做了。 他大步走到两人中间,笑容灿烂道:“一个人的一生不长,也不短,所以走在路上总能遇到数不清的变数,会走过一马平川,也会遭遇沟壑纵横。如果将一切视作一盘棋局,别说是旁人,就算是我自己,都看不清下一步应该落在何处。” 秦念安仰头望向空中,碧空如洗,“而我所能做的只有先下好手中的这一步,至于下一步就应该等到下一步再说,走好现在的路,以后的事就留给以后。”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66章 确实是在乎的 天空似一泓湖水,波平如镜。 粗糙汉子看着神态从容的秦念安,瞳孔瞪得老大,像是活见鬼一样。 他终于离开那片草地,站起身来。 他走到秦念安身侧,猛地就是往他肩上一拍。 “你小子能不能说点人话?” 粗糙汉子毫不含蓄地跟秦念安抱怨着,他现在倒是真的认同之前那个小姑娘说的话了。 至少人家说得简洁明了,一听就能听出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小子啰嗦半天,鬼才能听懂他讲的什么玩意。 秦念安也是的的确确挨了这个粗糙汉子一掌,他是真没有想到他突然走过来只为了给自己来上这么一下。 他转头怒视了粗糙汉子一眼,“你这人忒不讲理了,只准你给我讲那些大道理,就不让我跟你讲会大道理?不喜欢听是吧?那我今天偏要跟你好好讲讲道理了。” 粗糙汉子没有回以颜色,反而朝秦念安咧嘴一笑。 这让秦念安感觉自己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点力也没有使出来。 可这还没完,粗糙汉子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秦念安哭笑不得了。 他伸出一只手,摆在秦念安的身前,“我叫宁卓,小兄弟你呢?” 秦念安可以说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可在宁卓这一顿无厘头的操作下,他居然找不到一个好的切入点去发泄。 有句老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秦念安如今确实不好下手,只能在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随即两人的手握到了一起。 “董南冠。” 他的话音刚落,宁卓就使劲朝他使了几个眼色。 秦念安一脸茫然,他并不知道宁卓想干什么。 宁卓探过身体,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你这样子是不对的,怎么能只介绍你自己呢?这样很容易让人觉得你自私的。” 秦念安听着他的话感到一阵别扭,他还想让自己无私的介绍谁? 他想认识谁难道不能自己去问?非要自己介绍? 秦念安不禁回想起宁卓刚才使的几个眼色,似乎暗藏深意。 就在这时,他又发现宁卓的眼神徘徊在顾清月和忆秋两人之间。 一个想法在秦念安的脑海里慢慢成型。 这个宁卓难不成是另一个宋凤华。 这个想法刚露头就被秦念安掐灭,宁卓不会是另一个宋凤华,因为他的行为比之宋凤华更甚。 宋凤华虽然看上了顾清月,但他好歹是无视秦念安,直接找上顾清月的。 而宁卓却是明目张胆地找到了秦念安头上,他刚才使的眼色莫不是想让秦念安帮他一把。 这是想要秦念安帮他介绍一下吗?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秦念安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他早就已经记下了宋凤华,如今更不会在乎多一个宁卓。 别说是顾清月,就算是忆秋,秦念安也是不可能让宁卓得逞的。 至少她们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是这样的,秦少爷可从来没有让出自己身边女人的习惯。 就是没想到宁卓没多久之前还说过自己和顾清月迟早会是那种关系,居然一转眼就变卦了。 不过这也正好撞到了秦念安的枪口上,他正愁没有合适的理由去教训宁卓一顿呢。 想到这里,秦念安没有半点犹豫地动起了手。 他探手捏住宁卓的下巴,帮他把那双四处乱瞟的眼睛给正了回来。 秦念安盯着宁卓的眼睛,冷声道:“按照你刚才说的来讲,无私的我应该把这几个朋友一一介绍给你?” 他特地把话里的两个“一”字咬得很重。 秦念安咬出来的字,铿锵有力,气势很足。 若是常人定然会被他的气势给压倒,但宁卓没有。 他神色自若,笑道:“小兄弟莫不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可是从来没有说过要你一一介绍这几个朋友,我怎么可能是这么肤浅的人呢?” 秦念安此时是诧异的,如果事情不是他所想的这样,那么宁卓那句话的意思到底会是什么。 宁卓抓住秦念安注意力没有集中的时机,毫不费力地扒开了他的手。 宁卓扭了扭脖子,开口道:“我为什么会说你自私?自私的定义到底是什么?自私不就是因为你不分享嘛!所以你是应该分享的,但却不是让你分享他们。” 秦念安皱了皱眉头,宁卓似乎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但又似乎什么也没讲。 他依旧没有搞明白宁卓话里的意思。 如果宁卓不是想认识顾清月她们的话,那他是想要自己分享什么呢? 秦念安想破脑袋也没能想出来到底有什么可以拿出来分享的,他苦苦思索的模样落入了宁卓的眼中。 宁卓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急不可耐道:“现在知不知道该分享什么了?” 秦念安一头雾水。 他先是瞅了一眼宁卓的胸膛,随即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 秦念安根本看不出来这跟分享什么有什么关系。 他叹了口气,苦涩道:“你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出来吗?在这里跟我打什么哑谜,居然还说我不讲人话,你看看你自己,这做得像是人事吗?” 宁卓嘿嘿一笑,“我都已经提醒到这个份上了,可以算是特别地道了好吧,你要是还不能理解的话就得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了。” 秦念安神色不善。 宁卓连忙伸手护在身前,正好挡住了秦念安迎面拍来的一掌。 秦念安不由得愣了一下,居然能这么快就反应过来。 “我早就看你小子不对劲了,这一下是不是蓄谋已久?” 秦念安的心思被宁卓一语道破,他确实早就想动手了。 宁卓正了正衣领,神色认真道:“你这人理解能力差就算了,还这么容易急眼,我要你分享的肯定是我自己啊!我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你却不分享给你的朋友,这不是自私是什么?” 秦念安不禁恍惚了一阵,介绍宁卓跟介绍顾清月她们有什么区别吗? 有个锤子的区别。 秦念安愤然地踢了宁卓一脚,用的劲不小。 宁卓的身形轻轻地晃动了一下,义愤填膺道:“我就说你小子容易急眼吧!还整这一出,是不是看不得别人比你优秀啊?” 他说着就朝顾清月那边走了过去,摇头叹气道:“小姑娘你可真是遇人不淑啊!你看看这小子,哪哪看都不像是好人,这种人是不值得深交的。如果你要是实在想要一个朋友的话,不如考虑考虑我?” 顾清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倒也不是她不站在秦念安那边,主要还是这个叫宁卓的动作实在是过于浮夸,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在开玩笑。 秦念安刚开始便是那股气上头了,所以也没心思去想那么多。 现在静下心来重新看看,这个宁卓的种种表现确实不怎么像是看上了顾清月。 徐子越见秦念安没有开口,连忙站出来打圆场,“这么大的青莲谷,能遇在一起的缘分也算得上是缘分,大家都稍微冷静一下,不要因为一点误会伤了和气。” 宁卓揉了揉下巴,啧啧道:“你小子说话可算不得实诚,你看看你不是挺在乎这个姑娘的嘛!” 秦念安神色有些复杂,他这次倒是把宁卓话里的意思给听明白了。 但听明白归听明白,有些事不是听明白就能给出答案的。 “确实是在乎的……” 秦念安喃喃自语,也不知道他此刻的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徐子越又一次挺身而出,伸出一只手,效仿着宁卓刚才的动作。 “宁大哥,我叫徐子越。” 宁卓也伸出手跟徐子越握在了一起,全然没有一点纠结的模样。 因为他原先就没想着能够得到秦念安的答复,这种问题也确实不是那么容易回答的。 秦念安的目光一不留神就跑到了顾清月那里,他甚至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顾清月回了他一个阳光满满的笑容。 秦念安嘴角随之扬起,既然大家都不是那么纠结,那自己又何必去为难自己呢。 等到心境彻底平静下来,他方才想起了正事。 果然还是要时刻保持着一颗冷静的心。 秦念安朝宁卓问道:“你之前说你能完全摸清楚青莲谷的地形,其实我是不大信的,毕竟我可是亲身感受过其中的复杂。不过你既然敢说,应该还是有着几分底气的吧?” “你说得没错,青莲谷的地形的确是复杂无比。” 宁卓边说边走,一直走到了不远处的河边。 他捧起一掬河水,倾覆在脸上,然后随意地在脸上抹了一把。 他转过头,笑道:“不过你们算是找对人了,我敢说整个青莲谷除了我,再也找不出另外一个能摸清整个青莲谷地形的人了。” 宁卓在说话之时意气风发,全然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顾清月轻轻推了一下秦念安,俏皮道:“你看这是不是就有一个了。” 秦念安点了点头,柔和一笑,“是我说错了,果然还是清月妹妹更聪明一点。” 他的答复让顾清月笑意更甚。 秦念安轻轻走到宁卓的身后,低声问道:“你真的能完全摸清楚?” 他对宁卓的话仍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但却谨慎地把声音控制在刚好能让他听到的程度。 青莲谷留给秦念安的印象实在是太恐怖了,他是打心底觉得没有人能够完全摸清楚这一切的。 宁卓咧嘴一笑,“一点假也没有掺。”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67章 少年何必老成 夕阳西下。 暮色惨淡,残阳如血。 宁卓的身影被落日的余晖拉得很长,他伸手指了指前方的石阶,“往这里上去就能看到整个青莲谷了。” 得知秦念安四人对青莲谷的全貌充满了好奇,宁卓便在第一时间想起了这个地方。 他敢和其他人说自己完全了解青莲谷的地形,那么他自然是逛遍了青莲谷的所有地方。 而此地也是他在无意之间发现的。 青莲谷有奇峰无数,能看到整个青莲谷的山峰不在少数。 但是那些山峰的局限性都太明显了,要不是容易被其它的山峰给遮挡视野,要不就是自身的海拔过高,导致攀登难度过大。 所以经过排除之后,只有这座山峰最适合用来观察整个青莲谷。 他们沿着石阶往上走,到达了一处宽阔的平台。 秦念安四人站在那里眺望,一眼便望见了那座最为引人注目的城池。 它就是青莲城。 虽然立于此地能一眼望见,但若是想要到达那里估计还得费不少时日。 青莲谷大的有些离谱。 秦念安以为自己已经把青莲谷想象得足够夸张,但实际上的它却依旧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仅是秦念安,其他三人看着眼前的景象也是感慨万分,尤其是顾清月。 她此时表现得异常欣喜,整个人显得尤为亢奋,她的目光每望向一个地方都会伴随着一声惊呼。 与顾清月相比,秦念安倒也能算得上是心如止水。 他看了一眼宁卓,淡然道:“这座山峰可真的是特别,我很好奇它会有着一个怎样的名字?” 宁卓笑了一笑,“青莲谷的山峰实在是太多了,哪有人能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去给它们一个个取名字。” 秦念安点了点头,想来也是这样的。 宁卓反问道:“你那特别一说是个什么来头?” 他听过的那些描述山的词语也不算少了,但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用“特别”来形容一座山峰。 秦念安走到崖边,张开双臂,大声喊道:“抬头能仰望群峰之巅,低头能俯瞰九江之水。” 他在这时停顿了一下,随之改变的是他接下来发出的声音。 虽然比之前小了很多,但却多出一股耐人寻味的气韵,“这如何当不得特别。” “好一个群峰之巅,好一个九江之水,好一个特别!” 宁卓听后连连拍掌,赞不绝口。 这才是一个少年人所应当具备的眼界。 少年的眼里当有星河日月,万物山川皆可作豪迈。 宁卓走到秦念安的身侧,同秦念安一样,大声喊道:“这他娘的难道不比之前啰哩巴嗦的棋局中听多了!” 宁卓在喊完这句话后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秦念安与之一同放声大笑。 少年何必老成。 少年人当行年少事。 ………… 青莲谷。 一间茅草房子内。 这间茅草房子一直以来都显得有些冷清,但今天却比以往多了几分生气。 原因自然是多出来的秦念安四人。 房内的东西其实并不多,但还是会给人一种乱糟糟的感觉。 宁卓刚走进屋子,就同往常一样随意地倒在一把椅子上。 他惬意地闭上双眼,不过倒还不至于忘记了秦念安四人。 他打了个哈欠,大声嚷嚷道:“屋里可能有点乱,我一个人清闲惯了,从来都不爱打理这些。不过你们都不需要跟我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行,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宁卓说完之后,倒头就睡,对秦念安四人一点防备也没有。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值得防备的。 从门口放眼望去,屋里居然没一件东西是可以拿得出手的。 秦念安四人呆滞地站在原地,他们倒是想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可这个家未免也太寒碜了吧。 不过至少应该比风餐露宿好上那么一点,虽然不多,但如今也只能这么想了。 人贵在知足,知足者才能常乐。 虽然他们现在不怎么乐得起来。 秦念安四人在房内四处转着,房子整体来说不算大,但至少还是能找出两间可以住人的屋子。 而这个可以住人只是相对而言。 秦念安和徐子越可能无所谓,但顾清月是绝对住不下去的。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秦念安,眼中想表达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秦念安笑得有些无奈。 走是不可能了,外边的天色都已经完全暗了下去,现在离开的话他们还能去哪里。 那摆在面前的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他们自己把屋子给收拾一下。 秦念安在顾清月的注视下走进屋里,开始整理起来,这还是秦少爷长这么大第一次亲手收拾房间。 顾清月三人随后也是跟了进去,和秦念安一起收拾着屋里的东西。 不仅仅是秦念安,顾清月和忆秋整理的动作都很是生疏,一眼就能看出来不经常干这种事。 徐子越的动作虽然也说不上多么熟练,但跟他们三人比起来的话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四人的齐心协力下,终于把屋子变成了一副能勉强入眼的模样。 这般高强度的劳动着实给秦念安累得不轻,这才刚整理完毕,他整个人就已经倒在了床上。 感到累的不只是秦念安,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包括动作更为熟练的徐子越。 顾清月也想跟秦念安一样倒下去休息,可是秦念安现在还躺在床上,自己再躺下去就明显不合适了。 她坐到床边,摇了摇秦念安那具一动不动的身体。 秦念安吃力地睁开眼,语气低沉,问道:“干嘛?” 顾清月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指,指了指秦念安正躺着的床。 秦念安露出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抬手抓住了顾清月伸出的手指。 顾清月以为秦念安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刚准备开口解释的时候,秦念安手里微微发力,顺势一拉,顾清月身体一个不稳,随着秦念安的动作倒在了床上。 顾清月不仅是倒在床上,更是倒在秦念安的怀里。 她此时好像感觉到身后有两道凌厉的目光正盯着自己,慌乱地想要爬起身来,但手指却依然被秦念安握在手里。 顾清月挣扎无果,低声呢喃道:“你快放手。” “你说什么?” 秦念安说着就挪了一下脑袋,几乎快要和顾清月贴在了一起,好像是真的没有听清的样子。 顾清月那张白皙的脸庞若是出现红晕可以说是极为醒目,但她此刻的脸上却是全然没有醒目的感觉。 她轻轻地推了一下秦念安,可是并不能使上力,她的声音比刚才更小了,“我说快放手。” 秦念安的额头抵在了顾清月的眉心,轻声道:“你说话声音太小了,不这样都听不清,你再说一遍。” 顾清月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秦念安说话时呼出的气息,这些气息毫无阻拦地扑在她的脸颊上。 她此时的大脑已经不能够正常地运转了,无论什么都想不起来,她的脑海里完全是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们在干嘛呢!” 一句怒喝声打破了这股旖旎的氛围,却是那个平时大部分时间都神态淡然的忆秋所发出的。 秦念安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大喊给吓了一跳。 顾清月也是慌不迭地抽出了那只手指,随后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忆秋似乎察觉到众人正神色古怪地看着自己,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似乎有些过于激动了。 她佯装淡定,解释道:“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第一次见到肯定会反应过激一点。” 徐子越本来都准备偷偷溜出去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忆秋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叫唤,直接改变了他原先的计划。 此时的他脸上满是尴尬,只能无奈地站在原地,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脑袋。 秦念安本来就没打算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恼怒忆秋打断了他的行动,反而朝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顾清月乖巧地站在床边,目光时不时偷瞄几眼那个依旧躺在床上的秦念安。 她几次欲言又止。 秦念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他很好奇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顾清月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了勇气,开口道:“你能不能起来,我现在真的特别累。” 满屋寂静。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她难道都忘记了吗?怎么现在还只惦记着那张床呢! 秦念安面无表情,双手摊开,铺满了整张床,“我现在也好累,要不你去另一个屋子休息吧?” 这个屋子可是好不容易才收拾好的,顾清月说什么也不愿意去收拾另一个屋子了。 可是秦念安现在已经闭上双眼,一副准备睡觉的模样。 顾清月伸手小心翼翼地点了一下秦念安,随即立马收了回去。 睡眼惺忪的秦念安重新睁开眼,收回一只手,问道:“你要一起吗?” 顾清月被秦念安说得满脸委屈,似乎下一刻就会哭出声来。 秦念安嘴角微微上扬,从床上猛地蹦了起来。 他捏了捏顾清月的脸颊,笑道:“好啦!不和我的清月妹妹开玩笑了。” 没等顾清月反应过来,秦念安便向门口走去,徐子越见状赶忙跟了过去。 秦念安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再次笑道:“我一直觉得女孩子哭的时候不太好看,但是清月妹妹可能是个例外。”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68章 河畔浣衣女子 日上三竿。 秦念安方才从睡梦中醒来,他有些迷糊地打量着四周。 昨晚确实是有点儿疲惫,所以走进屋子后倒头就睡了过去。 他先是看了看身旁的徐子越,睡得很沉,没有一点快要醒来的样子。 屋子同昨天那个屋子没打扫前一样,乱得不堪入目。 秦念安刚开始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翻了个身后便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步步走向屋子的门口。 他的余光好像瞥见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他抬手抹了一把眼睛,定睛一看。 果真不对劲。 一个这么邋遢的屋子,居然有一处角落与屋子的环境格格不入。 那处角落其实说不上干净,甚至比不上一间正常的屋子。 但它恰恰就是这间屋子的一处角落,那么它给人的感觉就是干净。 这种感觉就如同在大街上随便找出一个女人,她走在街上的时候很普通,甚至没有人会特意地去关注她。 但把她放到一群样貌奇丑无比的女人里面,那么她就会鹤立鸡群,成为所有人的关注对象。 那处角落放着一个竹筐。 秦念安有些好奇,脚下的步伐情不自禁地就往那边挪了过去。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竹筐前,他此时的心里已经对竹筐内放着的东西有了数十种猜测。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邋遢的宁卓如此重视。 秦念安盯着竹筐,那一刻紧张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这算不算是窥视他人的秘密。 秦念安居然破天荒地陷入到纠结当中,但最终还是好奇心更胜一筹。 他伸手拿起了竹筐上的盖子。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也投入到竹筐当中。 仅是一瞬间,秦念安目光呆滞,不知所措地打量着竹筐。 只是一筐草药而已? 秦念安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端起竹筐仔细地观察,每一处死角都不放过。 他甚至将竹筐举过头他不信,这事搁谁身上谁能信啊? 他估计自己的猜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宁卓脸色沉重,随即站起身来,拍了拍秦念安的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秦念安眼见事情发展得越来越离谱,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说出几句值得信服的话,那么宁卓的想法就会根深蒂固。 他此时也顾不上什么试探,解释道:“我想问的是宁老哥你是不是大夫。” 如果宁卓是一个大夫的话,那么屋子里的草药也就能说得过去了。 可能他对这个职业保持着一份敬重感,所以才有了那一筐草药的特殊地位。 但是秦念安却不好如此突兀地问宁卓是不是大夫,所以他选择了问他家附近有没有大夫。 在他的预想里,如果宁卓真是一个大夫,那么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得知宁卓的身份。 可现实总是那么不尽人意,宁卓的脑回路把秦念安打得猝不及防。 “我?不是,难道你觉得我像是大夫的样子吗?” 宁卓满脸疑惑,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秦念安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宁卓像大夫吗? 秦念安对此可以给出肯定的回答,一点也不像。 大夫是给人治病的,宁卓那副样子还给别人治病,他就是管好自己都显得尤为困难。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可貌相。 说不定宁卓就是那个不可貌相之人,不过主要还是他屋子里放着一筐草药,不然秦念安是肯定不会往这个方面想的。 可现在宁卓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他不是一个大夫,这样一来秦念安就更加不解了。 他揉了揉额头,嘀嘀咕咕道:“你不是大夫?你怎么可能不是大夫呢?这不应该啊。” 宁卓投去疑惑和询问的视线。 秦念安露出一丝笑容,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就是刚才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瞅见墙角放着一个竹筐,走近才发现那是一筐草药,所以就下意识地认为宁老哥是一个大夫了。” 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曾慌乱的宁卓,这一次居然破天荒地慌乱起来。 他瞪大眼睛望着秦念安,厉声道:“你没动那一筐草药吧!” 秦念安被宁卓吓了一跳,但仍是镇定地回答道:“那一筐草药现在好好的,跟之前一模一样,一点也没有动过。” 宁卓这才冷静下来,他似乎想起了昨天说过的话,于是改口道:“除了那一筐草药,其它的你们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此时的秦念安在心里暗暗想到,果然还是如自己先前所料的一样,那筐草药是真的很不一般。 至少它在宁卓心里的地位甚至远高于这栋房子。 秦念安刚想开口询问缘由,却被宁卓抬手给阻止了。 宁卓想了想,沉声道:“如果你是想问关于草药的事就不必开口了,这事与你无关,也与你的那些同伴无关。我知道你们来这里想去那座青莲城,不过这几天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如果你们不着急的话,可以等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再带你们过去,要是实在等不了的话,也可以自行离去。” 秦念安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宁卓也未再言语,径直离去。 宁卓说草药跟他们四人都没有任何关系,这点秦念安是愿意相信的,但这却不能阻止秦念安那颗好奇的心。 原先秦念安认为宁卓是一个大夫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但现在却被他亲口否认了。 这让他断掉了原先的思路,摸不清头脑。 不过这也让他对那筐草药更加的好奇,一个邋遢到没有边界的人,到底会因为什么原因在屋子里留出一块净地。 秦念安站在门槛处,目送宁卓离去。 ………… 晴空万里,阳光正好。 青莲谷的一条河畔。 河水清澈见底,沿着河岸蹲着许多浣衣的女子。 那些女子挽起衣袖,手握棒槌,响起此起彼伏的捣衣声,清脆中又带着一丝温柔。 一个女子正端着一盆衣物朝河边走去,她的相貌娇美,眼中有着一双晶亮的眸子。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素白的衣服,这件衣服一眼就能看出来已经被漂洗过很多次,可是却依旧能保持着干净的模样。 虽然常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但这个女子的气质全然没有被这件衣服所影响。 一个老妪在浣衣时不经意抬起了头,发现了迎面走来的女子。 她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棒槌,朝那个女子露出了慈善的笑容,喊道:“陶丫头,今天来这么早啊!” 那个被叫做陶丫头的女子回了一个微笑,“是啊,今天我爹休息得早。” 女子说完这句话后,便朝河边快步赶了过去。 老妪见状连忙挪了挪自己的位置,这样留给那个女子的空间就会更大一点了。 女子并未开口道谢,只是再次向老妪投去一个微笑,随后便同其他人一样蹲下去浣衣了。 不过这也并不是她不愿意去说几句感谢的话,而是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了。 一开始的时候她总是会坚持道谢,但每次都会惹得老妪不开心,所以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再说了。 此时不仅河畔蹲着许多浣衣的女子,河边的草丛里还蹲着一个男子。 他的脑袋从草丛里鬼鬼祟祟地探了出来,目光顺着河水到处打量着,似乎是在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不过就是不清楚这个美景到底是河还是河畔的人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69章 军师从不上战场 男子正聚精会神地望着河畔,虽然他的表面形象略显粗糙,但此时的眼中却满是柔情。 “你在看什么呢?” 男子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回答道:“在看我媳妇呢。” “哪个是你媳妇?” 男子伸手指了指那个姓陶的女子,得意道:“就这个,怎么样,是不是长得特别漂亮。” “我信你个鬼,她要是你媳妇,你能偷偷躲在这里看?” 男子似乎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猛然转过头。 只见秦念安站在身后,一脸戏谑。 宁卓瞪大眼睛,气愤道:“不是,你小子怎么会在这里?” 秦念安摊开双手,淡然道:“如果我说这是一个巧合,我只是在闲逛的时候刚好逛到了这里,你能相信我吗?” 他为此特意做出一副无辜的姿态,眼神毫不逃避地看向宁卓。 “我信……” 宁卓似乎一下子缓不过气来,匆忙地换了口气。 他随即表现得更为气愤,破口大骂道:“我信你个鬼!你小子是不是当我傻啊?闲逛能逛到草丛里来?你怎么不逛到天上去呢!” 宁卓把这一句“我信你个鬼”原封不动地还给秦念安。 秦念安却是轻轻一笑,“你说这巧不巧,我刚才还准备着呢,你怎么说,要不要一起?” “准备什么?” 宁卓一开始并没有理解秦念安的意思,但看着他那副令人难受的笑容,似乎又能隐隐约约地感受到其中一部分的意思。 秦念安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一根手指,举过头顶,笔直指向空中。 宁卓抬头看了一眼,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咬牙切齿,愤然道:“你小子搁这耍我玩呢?我就随口一说,你难不成还真想上天?” 这小子把上天当成什么了? 这玩意是他想上就能上的吗? 宁卓想着想着,突然画风骤变,他脸上的愤怒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那压抑不住的笑意。 随着两者不断地融合交换,笑意最终还是全部取代了愤怒。 他也是迫不及待地笑出声来,讥讽道:“你小子脑袋里整天都想着什么东西呢!也不看看你这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怕是爬起山来都得费不少劲,怎么还敢说自己准备上天的啊?要我说啊,你也就只能等到时候合适的那天才有那么一点机会上天了。” 秦念安一听就听出了宁卓话里的意思,他低声呢喃道:“只能等到时候合适的那天吗?” 答案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并不认同宁卓的说法,毕竟他可是要成为天下第一的人。 秦念安没有恼羞成怒,语气平淡道:“你这番话我们现在无法去分辨真假,但你说我没机会上天,却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整得你好像有能耐上天似的。” 秦念安一语中的。 他在宁卓身上可没察觉到半点修为的苗头,各种方面都在摆明着宁卓就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都能嘲笑别人没有上天的本事了? 哪有这样道理。 秦念安感觉自己已经拿捏住了宁卓,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似笑非笑。 宁卓嘿嘿一笑,全然没有被秦念安所影响。 他一本正经道:“别的我还真不敢说,不过这上天我倒是真的能。” 宁卓邋遢的模样让人看上去还觉得挺老实的,没想到讲起大话来能这么离谱。 秦念安是断然不信的,只是嘴上说说谁都可以登天,可一到要他拿出真本事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会搬出什么奇奇怪怪的理由来。 天底下哪有这么多高手,自己要是随便遇到个人都有登天的本事的话,那这天下不得全乱套了。 况且在秦念安的认知里,除了那位当今的天下第一,还有哪位敢说自己有着登天而去的本事。 这可是孟南浦亲口跟秦念安说的,他对此自然是深信不疑。 秦念安满脸不屑,他的眼神好生鄙夷了宁卓一阵子。 鄙夷之时,他还不忘开口嘲讽,“真本事不见得你有多少,不过这讲大话的本事倒是没有人能比得过你,你要是真有那个能耐,不妨现在登个天给我开开眼界?” 宁卓听后只是摇了摇头。 秦念安也是抓住机会,步步紧逼,“宁老哥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这一身修为突然被这片天地给窃取了?所以才丧失了之前可以登天而去的本事?” 宁卓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惊呼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我明明隐藏得如此之好。” 秦念安被他说得一愣,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宁卓能有什么修为? 天地怎么可能看得上他那一身修为? 他怎么敢如此冠冕堂皇地戴上这顶帽子,更让秦念安感到离谱的是他居然还喊了出来。 这也能叫秘密吗? 这明显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被天地窃取修为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秦念安勉强在脸上堆出一抹笑意,苦笑道:“宁老哥你能不能别整这一出,咱实力不行也没什么值得嘲笑的,但你这样没活硬整就是你的不对了。” 宁卓叹了口气,语气沉重道:“你说得挺对的,其实我没有选择登天而去也有部分是我自身的原因。” 秦念安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这句话。 自身的原因还能是什么,不就是绕了个弯子说明他的实力不济嘛。 秦念安竖起耳朵,等待着宁卓接下来的话,他很好奇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不能整出活来。 宁卓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道:“我媳妇还在这呢,我又怎么能弃她而去。” 他沉默的时间里,不用说都能知道他是在寻找借口,可是却万万没想到这个借口还是跟刚才的大话一样不堪。 秦念安伸出手,在宁卓的眼前晃了晃,“宁老哥莫不是还没有睡醒?怎么净说一些瞎话呢?那个姑娘要能是你媳妇,我就是把整个青莲谷的水全部喝完又何妨。” 这一路走来,青莲谷除了山水还是山水。 倘若整个青莲谷的水全部聚到一起,到底会形成一个怎样壮观的景象。 秦念安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总而言之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既然秦念安敢这么说,那么就说明在他心里,这个邋遢至极的宁卓能娶到那个看上去便是性情温婉的女子的概率,跟他实现刚才那个目标的概率是几乎相同的。 他不可能喝完青莲谷的水,宁卓也不可能娶到那个姑娘。 宁卓好像没有听出秦念安话里的意思,语气坚定道:“那你就等着把青莲谷的水喝完吧。” 他说完后想了想,觉得不太合适,改口道:“多少还是得留点,不然我媳妇以后去哪里洗衣服。” 秦念安见宁卓再次开口,还以为他是准备收回之前撂下的狠话,没想到他居然会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 他甚至已经开始商量赌局赢了之后的事! 这让秦念安如何能够接受,他咧了咧嘴,反驳道:“你还是等娶到一个媳妇后再来说这些吧,依我看你这副模样,别说找个长得漂亮的姑娘做媳妇,就连找个普通的媳妇都悬的很。” 宁卓对秦念安的话很是不满,争辩道:“我这模样怎么了?整得你好像有多么玉树临风一样,咱俩也就半斤八两,我娶不到媳妇,难道你还想娶到媳妇?” 虽然秦念安现在的样貌确实当不上玉树临风,但也不至于跟宁卓半斤八两。 秦念安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宁卓,也不开口说话,就这么一直盯着。 这样好像便是在无形中质问他,“你自己信吗?” 不过好在宁卓的脸皮够厚,摆出一副打死也不改口的模样。 秦念安也是无可奈何,先行低头败下阵来。 他在感觉到宁卓投来的目光后,重新抬起头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笑声持续良久。 秦念安走到宁卓身侧,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宁卓注意到秦念安似乎在望着某个地方,他顺着秦念安的目光看了过去。 秦念安正盯着的是那个姓陶的姑娘。 宁卓拍了拍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笑骂道:“你小子往哪瞅呢!那可是我媳妇!” 秦念安没有理会宁卓的威胁,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个姑娘身上,啧啧道:“我先前听宁老哥你讲得那些大道理的时候,我还以为宁老哥会是一个情场高手呢!没想到,真的没有想到。” 他这时方才收回目光,一脸揶揄地看着宁卓。 宁卓听到这话肯定是不乐意的,所以他也不甘示弱地看着秦念安。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语重心长道:“虽然我确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我告诉你的道理肯定都是正确的,你可以否认我,但不能否认我讲的道理。” 秦念安并不认同宁卓的话,摇头道:“没有经验的道理怎么能当作真理。” 宁卓拨开秦念安搭在身上的手臂,问道:“军师会亲自上前线参加战斗吗?” 秦念安摇摇头,这是什么问题,军师怎么可能上前线参加战斗。 答案是确定的,但不确定的是宁卓又准备整什么活。 秦念安为此一直注视着宁卓,他不愿意错过宁卓整活的任何一个细节。 宁卓转过身,只给秦念安留下一个背影。 他双手负后,甚是高深,气息平稳道:“军师从不上战场。”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70章 敌不动我不动 徐子越醒来后便朝屋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就望见了秦念安。 秦念安正一个人躺在宁卓屋子外的草地上。 徐子越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又望见蹲在花朵怀抱中的顾清月,她此时就如同一支五彩斑斓的花朵,宛若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忆秋就站在顾清月身后不远处,她依旧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以至于和眼前的画面格格不入。 徐子越仍旧在打量着,他期待着能发现与以前不一样的地方。 可惜事实并不如他所愿。 徐子越垂头丧气地走到秦念安身旁,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的眼里没有太多神色,惆怅道:“董大哥,宁大哥这是在处理什么重要的大事啊?这都已经多少天了!” 他说着就摆出一只手放在身前,手指头一根接着一根地竖起。 这还不够,他又伸出另一只手,再次竖起一根手指,这时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转过头看向秦念安,把竖起的手指移到他的眼前,情绪激动道:“六天,已经整整六天了!他有什么大事需要处理六天!这青莲城我们还去不去了?不是我说,有这些时间,我们说不定早就走到青莲城了。” 秦念安撇撇嘴,六天走到青莲城? 单凭那天在山得有些不好意去反驳。 秦念安趁机说道:“宁老哥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得去找找他,你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就行。” 他借着寻找宁卓的名义,在话音刚落时就毫不犹豫地转头离开。 他是肯定不能等到顾清月反应过来的,要是反应过来可就不好应付了,此刻脱身而出便是最佳的选择。 秦念安就这般顺理成章地离开了,并且没有人对他的离开表现出异议。 徐子越也是如此,不过等他转过头的时候就只能模糊不清地望见一道背影。 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就已经走出这么远,徐子越对此不由得骇然。 难道董大哥境界提升后的行走速度已经可以达到如此恐怖的地步了? 不愧是自斩境界的大人物。 ………… 秦念安一如既往地来到那条河畔,不出意料地找到了宁卓。 宁卓每天都会来到这里蹲点,这件事几乎可以算是日常了。 秦念安不知道宁卓以前是不是这样的,但至少在他眼里,宁卓是如此的。 他走到宁卓身后,拍了拍他的后背,感慨道:“军师,我是真想知道你这样不上战场,到底如何才能取得胜利?” 宁卓头也不回,他已经习惯了秦念安的神出鬼没。 他依旧望着河畔,不以为意地说道:“军师的想法哪里是你能猜透的,要是能让你如此轻易看懂,军师的位置岂不是谁都能坐了?” 说到这里,宁卓终于舍得回头看一眼秦念安,“记住,兵者诡道也。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 秦念安被他的言论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你要是等她先动,我估计这辈子都不一定等得到,你好歹也瞅瞅自己啥样吧,人家凭啥先动啊。” 一个要啥没啥的男人,怎么可能让女人反过来倒追? 秦念安是肯定不相信的,宁卓又不是自己。 宁卓愤恨地瞪了秦念安一眼,“军师的战略计划怎么是你能指指点点的,你小子好好看好好学就行,总有一天我会拿青莲谷的水灌死你的。” 秦念安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你要处理的重要事情不会是这件吧?那我们可指望不了你了。” 宁卓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洋溢出笑容,回答道:“虽然不是这件,但两者都有关系,我估摸着就是最近两天了,六天都等了,还急这两天不成。” 秦念安猜不到宁卓口中的重要事情到底会是什么,不过他的话倒是挺对的,已经等这么久,也只能继续等下去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71章 他要闯出一番名声 翌日。 鱼肚白隐约在东边浮现,黎明渐渐拉开了帷幕。 天快明了。 这时的徐子越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他今天起了个大早。 宁卓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却不见秦念安的身影。 徐子越有些纳闷,董大哥这么早能跑哪里去? 他推开房门,向屋外走去,却看见忆秋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两个碰了个照面。 徐子越想打个招呼,可是忆秋一下也没有停留,径直走回房内。 他略显尴尬地站在原地,呆滞了一会儿。 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来找董大哥的,不仅董大哥起这么早,就连忆秋也起得这么早。 两人莫不是有什么秘密? 徐子越想到这里,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大门后。 他双手扶在门后,眼睛趴在大门间的缝隙上。 不过这事情倒是挺巧的,不需要任何调整,他正好就能看见屋外的董大哥。 徐子越看到眼前的一幕,把眼睛瞪得老大。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向屋外看去。 他没有看错。 屋外没有他心心念念的秘密,只有一个在黎明破晓中舞剑的黑袍男子。 这个黎明时分,天空还蒙着一层淡淡的灰色,微风轻拂着大地。 良久,黑袍男子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在原地没了动静,他似乎有些疲惫了。 曙光渐渐洒在大地上,夜色逐渐退去,山脉和树木显露出轮廓。 黑袍男子再次举剑而起,剑身随之泛起青色的辉光,剑尖划破一片片冉冉升起的晨光。 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舞剑之间仿佛周围的环境都在为之静默。 他的每一次挥剑都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呼吸声,舞动的剑芒共同交织出世间最完美的弧线。 身旁的草地上洋溢着清晨的露珠,微风轻抚着黑袍男子的发丝,带过一阵清新的气息。 黑袍男子目视前方,正好就是大门的方向。 他的眼中透露出坚韧和决心,徐子越并不能体会出其间的意境。 随着光线逐渐明亮,黑袍男子的剑越舞越快,剑芒如电,回旋飞舞。 划过空气中的剑声清脆而响亮,如同晨曦中的鸟鸣,震撼了整个青莲谷。 徐子越回想起前几天一直出现在睡梦中的鸟鸣,忽然恍然大悟,原来那并不是真正的鸟鸣。 黑袍男子力竭后倒在了草地上,跟徐子越前几天醒来后所看到的场景分毫不差。 徐子越看得有些入神,一个踉跄就摔倒在门外。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起身后却发现秦念安根本就没有看向他。 这么大的动静秦念安怎么可能听不见,只不过他已经没有力气抬起头了。 等到他稍微恢复了一点儿力气,徐子越已经坐在了他的身旁。 徐子越目视远方,自顾自地说着,“我就说嘛!董大哥你平时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怎么就能不动声色地晋升八品,我还差点真把你当成自斩境界的大人物了。原来你都是躲在背地里偷偷修行,可着实把我瞒得好苦啊!” 秦念安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是没有力气回答,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好在徐子越并没有对他的回答抱有期待。 徐子越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正是秦念安先前特别感兴趣的那一把。 秦念安微微侧过头,打量着这把之前被徐子越藏得死死的匕首。 整个匕首的刀柄采用黑色质地,如同黑曜石一般沉稳和璀璨。 沿着匕首的弯曲刃缘,有一条细长而优雅的蛇纹曲线,凹凸有致,栩栩如生。 在刀柄的侧面,镶嵌着一对眼睛状的红宝石,仿佛是两颗炽热的蛇眸,光芒闪烁。 这把匕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气息,宛若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徐子越轻抚着匕首,喃喃道:“董大哥都能这么拼命,我可不能被落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到这里时就忽然沉默了下去。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场面就这样安静了许久。 徐子越看了一眼秦念安,彷佛是下定了决心。 他先是收回匕首,随即朝秦念安说道:“你们应该还要在这里待上一两天吧?我打算今天就离开这里。当然,这并不是我不喜欢跟你们待在一起的氛围,只不过这种氛围下的我,有点太过于安逸,安逸到已经忘了那种拼命的感觉。” 徐子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认真道:“我徐子越要凭自己的实力在江湖里闯出一番名声。” 秦念安目不转睛地盯着徐子越,第一次开口道:“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又愿意去拼尽全力,而我恰好有这样一个迫不得已的原因,那么你又是为了什么呢?” 徐子越咧嘴一笑,“我自然也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只不过以前没觉得自己落下多少,现在回过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甩得这么远了。” 秦念安唏嘘不已,毕竟徐子越已经跟着他们走过了不少地方,如今却突然选择离开,说不惋惜肯定是自欺欺人。 但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选择,徐子越也是一样的。 秦念安没有必要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给徐子越建议,不论对错其实都没有太大的用处。 正如同秦念安所要做的事,也不是任何人的建议能够改变的。 所以秦念安没有继续纠结于这个问题,问道:“今天什么时候?” 徐子越想了想,回答道:“我看现在就挺好的。” “不打算等她们起来道个别了?毕竟都算得上是朋友了。” 秦念安皱了皱眉头,虽然他知道徐子越肯定会走,但却没想过会是现在。 徐子越摇摇头,“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以后说不定见面的机会多着呢,哪需要道别。” 秦念安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徐子越的心思一下子就被秦念安给看破了。 他挠了挠头,无奈道:“主要还是受不了离别的场面,说不定心一软,就没有现在这般离开的勇气了。” 秦念安撇撇嘴,不置可否。 徐子越说受不了离别的场面,他信。 但要说没有离开的勇气,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 别看徐子越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跟秦念安的性子全然搭不上边。 但若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跟秦念安却是一样的。 一样犟得离谱。 秦念安话锋一转,问道:“你那把匕首叫什么?” 徐子越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话题能转变得如此之快。 上一秒还在离别,下一秒就到了匕首身上。 不过这个问题确实让他兴奋起来,笑道:“它叫妖蛇,好好记住这个名字,它以后定然会名扬未央大陆。” 秦念安随之笑了起来,“以后若真是名扬未央大陆了,可千万别忘了我们。” 徐子越盯着秦念安,神色认真,正色道:“说什么也不可能忘记的。” 秦念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笑容。 徐子越在说完后站起身来,缓缓地了伸了个懒腰。 秦念安也坐起身来,问道:“准备走了?” 徐子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秦念安忽然笑了起来,“来了。” 徐子越有些纳闷,他没有听懂秦念安话里的意思,什么东西来了? 秦念安朝他身后指了指。 徐子越回过头望去,看见了正迎面跑来的顾清月。 难道是特意来给自己送别的? 这也不对啊,自己明明是刚刚才做的决定。 在徐子越愣神的期间,顾清月已经跑到了身前。 徐子越想说点什么,但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顾清月的脸上似乎有点惊讶,好奇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这……我……” 徐子越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反问道:“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顾清月鼓起嘴,气愤道:“我一直都这么早起来好不好,你不信的话可以问大哥哥。” 徐子越把目光投向秦念安,他认同地点了点头。 自从顾清月第一次发现秦念安在一大早就会躺在草地上后,她每天都会准时的跑到这里。 虽然她不知道秦念安为什么会起得这么早,不过既然他不说,那么她也就不问。 她从那天后的每一天都会像秦念安一样,躺在草地上,也是躺在他的身旁。 徐子越一下子想起了刚起来时碰上的忆秋,羡慕道:“董大哥你这日子真是过得好不自在,居然拼个命还有人轮流陪着你。” 秦念安露出一脸困惑的表情。 顾清月有些着急,赶忙转移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徐子越被问得哑口无言。 于是秦念安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现在就要走了,他徐子越要自己一个人去闯荡江湖了。” 顾清月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惊到了,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却欲言又止。 秦念安也替她说出了想说的话,“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是不是想让我劝一劝?没用的,他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支持他。” 顾清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秦念安向徐子越摆了摆手,淡然道:“时间差不多了,别留在这里碍眼了。” 徐子越先是看了一眼秦念安,然后又看了一眼顾清月,随即转头便向远处走去。 他愈行愈远,身影逐渐模糊。 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喊,“你小子可一定要闯出一番名声来。” 徐子越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只是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会的。”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72章 十二还不起的十二 顾清月站在秦念安的一侧,目送徐子越远去。 秦念安看着久久未能回过神来的顾清月,打趣道:“好啦!别傻站着了,人都走没影了,你难不成还想跟他一起走?” 若是往常,顾清月肯定会出言反驳几句。 但这一次…… 她没有。 她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情绪有些低落,“真的走了吗?” 她看着秦念安,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秦念安并没有满足她的幻想,沉声道:“真的走了。” 顾清月的情绪显得更低落了。 她忽然感觉脑袋比往常沉了一点,眼珠子朝斜上方瞥了一眼,发现了秦念安那只按在她头的不只是徐子越,还有他自己。 要真是这样的话…… 自己以后连一口饭都不会赏给他吃。 对。 不仅不赏他饭吃,还要狠狠地嘲笑他。 如果他实在是饿得不行了,要是能够诚心诚意地给自己道个歉的话,勉为其难赏他一口饭吃也不是不可以。 但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原谅他的。 毕竟是他一声不吭地就把自己丢下了。 毕竟是他无情无义在先的。 顾清月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她低下头,口中含糊不清地呢喃着什么,一连重复了好几遍才让人听得真切。 她重复喊的那句话是“董南冠”。 这貌似是她口中第一次喊出这个名字。 这是第一次,但不只是第一次。 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顾清月自己都数不清喊了多少次,只是一直喊到自己没有力气喊出下一声。 她忽然再次感受到脑袋的沉重感,她慌乱地抬起头看了过去。 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 眼泪虽然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可以肯定这道身影的主人就是她刚刚一直重复的名字。 这道身影冲她笑了笑,手掌不停地在她的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可这种情况下的十二,秦念安却没法说它小了。 因为它不仅不能算小,甚至可以称之为大。 大得离谱,大得秦念安难以接受。 这是一个沉重的十二,不是秦念安那简单的十二能还得起的。 但秦念安没有反驳,点头道:“清月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其实不管多少遍,只要喊了我都是高兴的。” 顾清月没有回答,只是傲娇地昂起了脑袋。 秦念安伸手抹去顾清月眼眶中的水珠,喃喃道:“还说不是爱哭鬼。” 顾清月的耳朵在此刻异常敏锐,听到秦念安的嘀咕后立马就准备再次反驳。 但秦念安却抢先反应过来,改口道:“今天的风可真大,沙子都吹到清月妹妹的眼睛里了。” 顾清月这才收回放到嘴边的话,就此作罢。 至于今天的风到底大不大,根本没有人在意。 ………… 秦念安和顾清月走在回去的路上。 顾清月突然停下脚步,秦念安不解地看着她。 她抬起手指了个方向,秦念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大概在右侧二十米远处,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子。 女子身穿一件素白的衣服,长发散落在肩上,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焦急的神色。 她站在一棵树旁,四处张望,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秦念安粗略地望了一眼,似乎觉得有些眼熟。 于是他朝女子走了过去,在完全看清楚女子的容貌后,失声道:“陶姑娘?” 陶姑娘在看到有人向自己走来时,心情本来是喜悦的,但他突如其来的一句“陶姑娘”却让她措手不及。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来人,小声道:“你是哪位?我认识你吗?” 顾清月的眼神也在两人间不停地摇摆,她有些好奇两人之间的关系。 她原先是被这个女子的容貌给吸引住,随后才察觉到她似乎需要帮助,于是便想过来问问是什么情况,但大哥哥怎么会认识她。 秦念安有些尴尬地笑着,他也感觉到自己这样喊出来似乎有点不太合适。 他解释道:“陶姑娘请放心,我们没有恶意。我只是之前在路上碰巧遇到过你,恰好身边有朋友认识你,顺口告诉了我你姓陶而已,只是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到陶姑娘一面。” 秦念安没有告诉陶姑娘那个朋友是谁的打算,他可不希望自己打乱了军师的计划,那可是砍头的大罪。 好在陶姑娘听后只是点了点头,也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 秦念安倒是全然没有了刚开始的尴尬,笑道:“既然有机会再次见到陶姑娘,那说明真是一段不可多得的缘分,缘分可不能随意错过,不如咱们正儿八经地认识下?” 陶姑娘在清楚情况后,也放下了先前的戒备,答应道:“小女名叫陶冷。” 秦念安和顾清月也随即报上姓名。 陶冷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秦念安没有意识到是什么情况。 好在顾清月一直注意着,开口问道:“陶姐姐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我们帮忙吗?” 陶冷这才把事情的缘由娓娓道来。 原来只是手里的竹筐没有拿稳,不小心被风吹到了树上而已。 爬树,秦念安以前可没少爬。 他一抬头便看到了挂在树上的竹筐,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去。 秦念安一鼓作气拿起竹筐,但就在他要扔下来的时候,却忽然愣了神。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73章 挖地瓜的学问 秦念安抓着竹筐,迟迟没有松手。 树下的两人看得有些纳闷,都不太清楚他在想着什么。 秦念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竹筐,他就说怎么这么眼熟。 这不是跟宁卓家里的那个竹筐一样的嘛! 秦念安可是同样仔仔细细打量过宁卓家的竹筐。 宁卓什么时候偷偷把竹筐送给陶冷了? 秦念安依稀记得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还看见竹筐放在原来的那个角落。 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没道理会看错。 直到听到顾清月的催促声他才回过神来,松手扔下了竹筐。 秦念安跟竹筐一起从树上窜了下来。 陶冷捡起竹筐,走到秦念安身前,恭恭敬敬地道了个谢。 秦念安不禁感慨着宁卓的眼光,这着实是一个不错的女子,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他看着陶冷,想询问她这个竹筐的来历,但又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一切以军师的计划为重。 陶冷道谢之后,便称自己还有事情,先行离去了。 秦念安原本还惦记着竹筐的事,但顾清月却忽然凑上前来。 他望着顾清月的侧脸笑了起来,随即便将竹筐的事抛到了脑后。 ………… 青莲谷。 一间茅草房子外。 秦念安和顾清月的身影一同出现,他们两人有说有笑地向这边走来。 两人都觉得今天似乎跟往常不太一样,但一时间又不能说出不一样在哪里。 秦念安率先反应过来,他的目光投向那个正躺在草地上的宁卓。 他很确定这种不一样的感觉就出在他身上。 按照往常来说,这个时间段是不可能看到宁卓的,可如今他却一反常态地躺在屋前。 顾清月似乎也反应过来了,有些疑惑地望着秦念安。 秦念安无奈地摊开手,他自己都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自然不可能为顾清月解开疑惑。 顾清月倒也看得开,全然不会被这种小事给打扰心情。 她冲秦念安笑了笑后,便拔腿跑向屋子里。 秦念安望着她的背影,嘴角不经意间洋溢出一抹笑容。 他有时候真的特别羡慕顾清月,她无论什么事情,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好像世间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完全左右她的情绪。 秦念安一边感慨着,一边走到宁卓的身旁。 他侧目打量着宁卓,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这个点宁卓居然不去找他的陶姑娘,莫不是发生了什么难以想象的大事。 秦念安又想起他先前才见过陶姑娘,再联想到陶姑娘手里的竹筐。 难道宁卓借着送竹筐的名义向陶姑娘表明心意了? 但是却被无情地拒绝了,所以心灰意冷的他才狼狈地溜了回来? 其实秦念安是不大相信宁卓会主动表明心意的,这点从宁卓平时只敢躲在一旁偷看就能看得出来,一个这么怂的人怎么可能做出需要这么大勇气的事。 但他实在是想不到其它可以解释眼前状况的理由,毕竟宁卓可是对陶姑娘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怎么说也不可能就如此轻易放弃。 可惜结果注定不会如他所想的一般,宁卓此时的状态很是悠闲,一点儿异常也看不出来。 秦念安瞪大眼睛,似乎想找到那份被宁卓藏起来的忧伤。 宁卓的目光恰好跟秦念安对视上,他被秦念安的眼神给吓了一跳。 他身体一颤,怒吼道:“你小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没事把眼珠子瞪那么大干嘛!瞪那么大也就算了,干嘛要对着我啊!” 即使秦念安听到训斥,但他依然没有做出改变。 他盯着宁卓,嘀咕道:“我想把你眼里的忧伤给挖出来。” 挖出来? 宁卓被吓得双手撑地,倒着往后爬出了好远的距离。 直到发现秦念安没有追过来,他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宁卓大口地喘着气,回想着秦念安刚刚说过的话。 他要挖的好像是一个叫忧伤的东西。 忧伤? 宁卓蓦地反应过来,他有些急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大步走到秦念安的身前,破口大骂道:“忧伤!忧伤是他娘的能挖的东西吗?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给挖下来啊!今天非得让你小子知道什么才是能挖的。” 宁卓说着就把手朝秦念安的眼睛伸去,似乎打算言出必行。 秦念安讪讪地笑着,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宁卓似乎并不愿意就此放弃,也是一直跟了好几步。 两人默契地在草地上一同行走了数步,给站在门口的顾清月看傻了。 她可不知道他俩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只是在她眼里他们此时就好像在共同跳着一支舞蹈。 场面好不美艳。 秦念安和宁卓现在可没有多出来的功夫去注意顾清月,他们都在忙着呢。 秦念安握住宁卓伸来的手,劝道:“宁老哥你这样可着实有点咄咄逼人,虽然我现在还尊称你一句宁老哥,但要是真把我惹急了,指不定谁挖谁的眼珠子。” 宁卓嘿嘿一笑,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威胁。 他紧随其后的伸出另一只手,“你小子说话怎么这么狂,我倒要看看你今天准备怎么挖我的眼珠子。” 秦念安准备跟先前一样,握住他的另一只手。 他没有想到宁卓的蛮力如此之大,他不仅没有握住另一只手,反而那只先前握住的手也被他挣脱出去了。 秦念安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龙虎山上的董南冠,宁卓几乎跟董南冠一样,都是一样的力大无比。 秦念安的拳法还是跟董南冠学的,但完全没有练到董南冠那种地步,所以如今应对宁卓时,他显得很是吃力。 宁卓似乎丝毫不留情面,反手就抓住了秦念安的双手,他双腿往下一沉,手臂上猛地使劲就把秦念安摔倒在地上。 宁卓咧嘴一笑,抬手就朝秦念安的脸上伸去。 秦念安下意识的双手挡在身前,却被宁卓一手抓住。 宁卓手上一发力,就把整个秦念安一同抬起。 他脸上没有出现一丁点的情绪波动,仿佛就是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他轻而易举地抬起了秦念安,简直毫不费力。 顾清月似乎察觉到情况不对,连忙朝这边跑了过来。 宁卓看着手里的秦念安,笑道:“你这样可没机会挖我的眼珠子,要不还是让我来教教你怎么挖吧。” “大哥哥。” 顾清月在此时正好赶到,她眼神惊恐地望着宁卓,问道:“宁大哥,你们在说挖什么啊?” 宁卓刚才可没有注意到顾清月,如今顾清月不仅突然出现,还带来了一个不怎么好回答的问题。 他被问得一下子愣了神,被抬在手里的秦念安自然也就摔了下去。 好在秦念安反应迅速,双手稍微支撑了一下,这才没有摔得太惨。 宁卓挠了挠脑袋,尬笑道:“董老弟刚才说想要去挖地瓜,不过地瓜这个东西没点技术的话还是很难挖到的,所以我准备教教他怎么挖。” 他说着瞅了秦念安一眼,“你说是吧,董老弟。” 秦念安苦笑一声,只好附和着点头。 顾清月有些疑惑,自己刚刚听到的好像不是挖地瓜,到底是什么她也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但就算他们说的是挖地瓜,可挖地瓜还能有什么技术呢? 宁卓似乎已经猜到顾清月在想什么,于是解释道:“挖地瓜可是有一门学问的,挖地瓜时要把地瓜藤给挪到一边去,然后再把表面的土轻轻挖开,这里就要重点注意,挖得不能太深太厚……” 顾清月听得很是迷糊,但好像说得挺有道理的,里面的学问确实不少。 秦念安趁热打铁,说道:“好啦,清月妹妹你先回去吧,等我们把地瓜挖回来会喊你的。” 顾清月似乎想要说话,但秦念安却抢先一步,“我的清月妹妹怎么能做这种脏活,就算你自己想跟着去,我也是不答应的。” 秦念安把顾清月想说的话都先一步说完,顾清月听着也觉得挺有道理的。 但怎么总是感觉事情不太对劲,也不知道是道理本身的问题还是其它什么的问题。 顾清月再次狐疑地打量着两人,依旧没发现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 她无奈地撇撇嘴,最后还是走回了屋子里。 秦念安看了一眼宁卓,宁卓瞥了一眼秦念安,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秦念安扭了扭腰,随即站起身来,“宁老哥你也忒狠了,你要是真的想要我这对眼珠子,我给你还不成吗!” 宁卓拍了拍他的肩膀,啧啧道:“你也就嘴巴能说一点,我还以为你小子有多狠呢。” 秦念安忍不住腹诽,“你这嘴巴不也挺能说的,咱俩都半斤八两,谁也没必要恭维谁。” 但他也只能在心里嘀咕一下,毕竟刚才的交锋不论双方有没有出全力,他确确实实是被宁卓给干趴下了。 秦念安摆摆手,认真道:“现在我们应该讨论的不是这个,我们应该讨论的是你刚刚说的地瓜该去哪里挖。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宁老哥不愧是宁老哥,挖个地瓜都能给你讲出花来。” 宁卓面露尴尬之色,他没想到居然会被秦念安反将一军。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74章 不动声色掌控全局 宁卓和秦念安两人大眼瞪小眼。 宁卓却忽然若无其事地躺回地上,淡然道:“你小子要真想挖地瓜就自己挖去,这瓜我可不去挖。” 秦念安也不甘示弱,躺在了他的身旁,“这馊主意可是你说出来的,我能帮你圆一下就已经算是仁义尽致,至于到底挖不挖,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过等之后清月妹妹问起来,我可就不能保证能替你继续编下去了。” 宁卓全然没有被秦念安所触动,依旧无动于衷。 他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满不在意道:“那是你的清月妹妹,又不是我的清月妹妹,你这激将法对我一点用也没有。” 秦念安没有接过话茬,他闭上双眼,似乎已经准备小憩片刻。 宁卓有些心神不宁地瞥了秦念安几眼,每一次都是略微一瞥就赶忙收回目光,一点也不想让秦念安察觉。 他一连瞥了好几眼,发现秦念安竟然真的跟快睡着的人一样。 宁卓心里暗自想到,不是,这小子难道是真不慌? 秦念安他是真的说不清楚,但他宁卓是真不敢想象那个小姑娘之后会露出怎样委屈的表情,他最看不得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了。 宁卓推了推秦念安,问道:“这地瓜你真不打算去挖了?” “挖个锤子,谁爱挖谁挖去。” 秦念安一脸有恃无恐,似乎已经死死地拿捏住宁卓。 他的心思很简单,只要我不急,急的就不会是我,至于到底是谁去急,那又关不急的我啥事。 “董老弟,你这心态可就不大对,你可是亲口答应把地瓜挖回来后要喊你的清月妹妹,做人可不能这样言而无信。” 宁卓见情况不对,开始讲起了大道理。 秦念安面不改色,淡然道:“我答应的是把地瓜挖回来后喊她,可这不是没有挖回来嘛。” 宁卓虽然听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但是总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这样说来自己好像也不用去挖了。 宁卓反复地思考着秦念安的话,似乎想要体会其间的深意。 秦念安和宁卓最终也只是跟两个没事人一样躺在那里,没有人再去提起地瓜的事。 但就是在这种平静的情况下,秦念安蓦然坐起身来,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宁卓有些不解,但仍是开口教育道:“董老弟,遇事咱最讲究的就是一个不能慌,你看看你,遇到啥小事都这么慌慌张张,哪里像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 可秦念安却没有一点听进去的样子,眼神依旧呆滞地望着远方。 宁卓刚打算继续说教,秦念安却先开口道:“敌人真的先动了。” “你小子嘀咕啥呢?啥敌人先动了?” 宁卓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话里对秦念安抱有很大的不满。 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种可能,猛地抬起头朝秦念安望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视野的尽头有一个女子拎着竹筐向这边走来。 她是秦念安口中的敌人,也是那个经常在河畔浣衣的陶冷。 宁卓慌慌张张地爬了起来,丝毫不敢停留地朝河边跑了过去。 秦念安没有动作,坐在原地感慨道:“军师果然还是军师,那之后该怎么做?敌若动,我先动。” 他虽然不清楚陶冷为什么会先动,但这并不能影响到他的好奇心,他依旧好奇宁卓会如何比陶冷更先一步动。 秦念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跑到河边的宁卓,心里正猜测着他这是在准备什么计划。 只见宁卓蹲在河边,捧起一掬河水,倾覆在脸上,然后仔仔细细地把脸上每一处角落都给抹了一遍。 秦念安似乎觉得这个动作有那么一点眼熟,但他还没来得及去回忆,宁卓就重新站了起来。 虽然这简单的处理并不能完全改变他那股邋遢的气质,但至少看起来比平常精神多了。 宁卓望着陶冷时脸上都充满了笑意,但脚下却没有动作。 秦念安不禁感到困惑,如果现在不动的话,那等陶冷走过来还能算是先动吗? 他走到宁卓身旁,问道:“宁老哥难道还不准备先动?” 宁卓没有回答,此刻他的眼里似乎只有那个向他走来的陶冷,除此之外,再无别物。 陶冷每向他走近一步,他脸上的笑意都会更浓郁一分。 秦念安如同一个局外人,完全被忽视了。 秦念安看了看宁卓,又看了看陶冷,他有些理解不了,他的思维几乎紊乱了。 明明昨天还不是这样的,怎么一转眼就完全变了个样,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两人都没有在意时间的流逝,所以陶冷很快就走到了两人的身前。 陶冷在看见秦念安时,脸上不出意料地露出惊讶。 但惊讶只有一瞬间,她很快便将情绪给收敛回去。 她先是朝宁卓喊了一声“宁公子”,这可把宁卓笑得合不拢嘴。 她随后朝秦念安说道:“董公子,这难道真是你说的不可多得的缘分?” 这一出可把宁卓给看傻了,他一脸狐疑地打量着秦念安。 秦念安连忙摆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解释清楚。 他们两人的事仅仅只是看起来就已经复杂得不行,自己可千万不能再掺和进去了。 秦念安指了指宁卓,解释道:“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朋友,应该不用我帮你介绍了吧?” 陶冷轻展笑颜,“的确不用麻烦董公子,宁公子我还是认识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 秦念安原本想继续开口,但忽然想起陶冷貌似是宁卓的目标,这种情况应该等军师先动。 可宁卓只是笑着,完全不像是准备开口的样子。 秦念安忍不住在宁卓背后推搡了一把,低声道:“你倒是动啊。” 宁卓依旧不为所动,他不仅没有跟之前计划好的一样先动,甚至连动都没有去动一下。 秦念安的心里都忍不住捏了一把汗,我的军师,敌人都杀到眼前了,再不动就要完蛋了。 陶冷在这种场面里完全没有表现出不适,笑着问道:“宁公子家里还有多余的草药吗?” “有的,你等我一会儿。” 宁卓回答的语速非常之快,他生怕自己慢了一点,陶冷就会失望地离开。 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人就已经往屋子里跑去了。 秦念安怎么看陶冷都不像是那样的人,这完全就是宁卓过度紧张所导致的。 没过一会儿,宁卓就拎着那筐草药从屋里跑了出来。 那个竹筐居然还在? 那陶冷的…… 秦念安先是看了看宁卓手里的竹筐,又转头看了看陶冷手里的竹筐。 他并没有看错,两个竹筐确实一模一样。 秦念安有些纳闷,但却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他看向陶冷,笑道:“你俩这竹筐看起来挺搭的啊。” 陶冷回了一个微笑,拎起自己手中的竹筐,解释道:“这个本来就是宁公子的。” 秦念安又看向宁卓,但宁卓却是闭口不言。 他只好朝陶冷无奈地耸了耸肩,期待着她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陶冷却是先为宁卓说了一番话,“宁公子一直都不怎么爱讲话,希望你作为朋友能多多担待一点。” 这话可让秦念安大吃一惊,宁卓不怎么爱讲话? 他这样都能算是不怎么爱讲话,那这世上可真没有几个会讲话的人了。 虽然秦念安平时跟宁卓不怎么对付,但他此时却万万不能拆宁卓的台。 他点头道:“陶姑娘就不必担心我跟宁老哥的关系了,宁老哥这人我是知道的,虽然确实不怎么爱讲话,但做朋友是真的没得说。” 陶冷会心一笑,也就没有继续把话题停留在这个方面了。 她的眼睛看着宁卓手里的竹筐,娓娓解释道:“我爹的身子有些小毛病,所以经常会需要一些草药来维持治疗。有一次我进山采药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宁公子,宁公子告诉我他对草药特别感兴趣,所以会经常进山采药。这样一来二去的,家里就余下了不少草药,他一个人根本就用不完,所以我就问他能不能把一些多余的草药卖给我。” 陶冷说到这里时,莞尔一笑,摇了摇手里的竹筐,“宁公子人可好了,二话不说便答应了,这个竹筐也是宁公子卖药时送给我的。” 秦念安可是听宁卓亲口说过他不是大夫的,不是大夫怎么可能对这些奇奇怪怪的草药感兴趣。 更何况宁卓的懒是他们有目共睹的,一个懒到连自己都不愿意收拾的人,又怎么可能愿意经常进山采药。 秦念安看着宁卓手里拎着的那一筐草药,又想到宁卓先前跑到河边收拾自己的一幕。 他若有深意地笑了笑,军师果然还是军师。 看似不动声色,实则已经掌控全局。 【第二更,求点票,推荐票也不是不行的。】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75章 不翼而飞的八角莲 秦念安看着宁卓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危机感。 他倒也不是看不得宁卓好,宁卓要是真能拿下这个心心念念的姑娘,他肯定是打心底为他感到高兴的。 毕竟宁卓那日复一日的坚持都是落在秦念安眼里的。 一个人能够日复一日的坚持同一件事情,每天都去同一个地方,单纯只是为了能看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姑娘。 说句实在话,这已经算得上是尤为难得了。 秦念安貌似没有理由不认同宁卓,至于这股危机感的来源自然是先前打过的赌。 如果秦念安输了的话,他可是要喝完整个青莲谷的水,但这似乎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完成的。 那样秦念安不就被宁卓抓住一个把柄了吗? 欲成大事者,留下任何把柄,都是大忌。 宁卓放下竹筐摆在陶冷的面前,陶冷先是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本子,随后才蹲下身来挑选需要的草药。 她小心翼翼地翻看着竹筐里的草药,每从中拿出一株,都会在那本本子上做好记号,然后才继续挑选下一株。 宁卓面无表情,只是站在一旁,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似乎对眼前正发生的一切没有一点兴趣。 难道这真的是宁卓心里所想的? 秦念安可以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否认。 但这并不能说明宁卓隐藏得不好,且事实恰恰相反,宁卓隐藏得非常好,甚至称得上毫无破绽。 如果仅仅只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宁卓此时的心情就是平静的,任谁来也不可能看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但秦念安可不是单纯的旁观者,宁卓费尽心思搞来这筐草药的目的是什么他心里还是敞亮的。 也许是两个人的行事风格不同,秦念安看着无动于衷的宁卓,手心都忍不住捏起了一把汗。 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此刻秦念安的心里居然在为宁卓感到着急,他明显是把赌约给抛到了脑后。 军师可能有自己的想法,但这过程会不会过于复杂了。 宁卓要是照这进度走下去,那得需要多久才能拿下陶冷。 简直无法想象。 秦念安的脑海里甚至闪过一瞬帮宁卓一把的念头,但也是同样的一瞬间,他就把这个想法给否认了。 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嘛! 自己不阻扰宁卓已经算是仁义尽致,怎么可能倒过来去帮他。 秦念安就这么看着一株株草药从宁卓的那个筐里移到了陶冷的筐里,随之改变的还有陶冷手里的本子。 本子原本空白的一页已经被写满了,那一个个草药名密密麻麻地铺在上面。 秦念安原本以为陶冷只是记下她所需要的草药,但似乎看起来又感觉上面写的不全是草药名。 他悄咪咪地挪动脚步,走到了陶冷的身后。 这一次他可以清楚地看见陶冷笔下所写的东西了。 秦念安入眼的第一感觉就是字迹温婉而精致,他也略微懂一点书法,他能断定陶冷肯定是经常练字的,不然不可能写出这样的字。 这样看来的话,陶冷的家境按理来说应该是不会太差的。 如今的未央大陆虽然没有一个国家能够统一,但四个国家之间也没有之前那样频繁的战争,它们都在养精蓄锐、休养生息。 一切看似都很美好,似乎都在向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可是这份平静真的能一直维持吗? 四个国家之所以能够平衡,必然是因为有着一个平衡点,但若是失去了这个平衡点,表面的平静定然就会随之消失。 可是以后的事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至少这个世道现在看起来是安定的,也没有人能够否认这个世道的繁华。 但一个世道不可能只有着繁华,无数的繁华背后总会隐藏着冷漠。 繁华是留给那些王侯将相、贵族子弟的,而冷漠则是留给那些贫民阶级的。 秦念安之所以觉得陶冷的家境不会太差,就是看到了她所写下的一手好字。 因为一个人如果想要练字,就需要花费大量的财力在笔墨纸砚上面,而这正是贫民阶级所负担不起的。 秦念安当然不能矢口否认全部的贫民阶级,可事实就摆在眼前,贵族子弟中能写出一手好字的人不在少数,但想要在贫民子弟中找出这样的一个人,却无异于大海捞针。 贫民子弟的天赋可能不比所谓的贵族子弟要差,但两者的终究是不同的,他们是无法去相提并论的。 秦念安以前倒是听说过一些寒门出贵子的言论,但他们口中的寒门也尽是一些门第势力较弱的世家,他们也管寒门叫庶族。 寒门出贵子已然是不易,可贫民阶级却连寒门都比不上,足以见得贫民子弟是多么难以出头了。 在这种情况下,陶冷的字却能给秦念安带来赏心悦目的感觉,那么她的家境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由于秦念安刚开始便被陶冷的字迹所吸引,倒是忘记注意她所写下的内容了。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开始打量她所写下的字。 秦念安的感觉没有出错,本子上面写的确实不仅仅是草药名,每一个草药名后面都还记着它们各自的数量和价钱。 陶冷下笔的速度并不快,但所写的每一个字都尤为清晰,没有一点含糊。 这个本子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目了然。 陶冷所写下的每一株草药的价钱都非常精确,秦念安有些好奇这些价钱的真实性,毕竟草药的数量可不少,想要完全记下来可不容易。 但是秦念安现在却是没有办法验证的,他可从来没有注意过草药的价钱。 不过秦念安可没有半点怀疑陶冷的意思,即使宁卓不会在意这点价钱,但陶冷却是不可能偷偷降低原本的价钱。 秦念安已经能大概看出陶冷的性格,她能把每一株草药都在本子上记下就已经证明了她的诚意。 如果陶冷不这样做,这么一大筐草药,她就算是偷偷数岔了几株都是情有可原的,而且根本不会有人怀疑。 但她没有,她一丝不苟地数清楚了拿起的每一株。 宁卓这人不太行,不过这眼光倒是不差。 秦念安瞥了一眼宁卓,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只是眼光不错又能怎样呢? 宁卓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说过几句话,他的计划真的能够成功吗? 秦念安有些怀疑,他现在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希望他成功还是希望他失败了。 正在数着草药的陶冷忽然抬起头,秦念安和宁卓都在第一时间把目光投向了她。 秦念安本身就站在陶冷身后,对于她的一举一动自然是能轻易的注意到。 但是宁卓的眼神可没有片刻停留在这边,他一直都在无所事事地四处望着,似乎是在欣赏着周围的风景。 他能和秦念安一样在第一时间回过头来,这实属不太合理的。 陶冷貌似没有注意到那么多,再次低头确认了一遍。 她随后看向宁卓,问道:“宁公子最近没有采到八角莲吗?” 宁卓连忙应道:“莫不是少了一株八角莲?” 陶冷点了点头,微笑道:“我只需要一株,但是宁公子这里一株也没有。” “一株也没有?这不可能啊?我可是每一种草药都采了的。” 宁卓有些怀疑,走上前翻看他的那个竹筐。 这话可给秦念安听得一惊,每一种草药都采一遍是什么概念,难不成他真的对这些奇奇怪怪的草药感兴趣? 秦念安看着宁卓在那一筐依旧满满当当的草药里四处寻找着,这已经是陶冷取过之后所留下的草药,他没想到居然还会有这么多。 这说明陶冷根本用不上这么多草药,那宁卓采这么多草药真的单纯只是因为感兴趣吗? 秦念安不愿意相信,但又没法给出合理的解释。 宁卓翻了好一会儿,但仍旧没有收获。 此时他的脸上写满了困惑,嘀咕道:“不对,这不对,我肯定是每一株都采了的,怎么可能单单落下八角莲。” 陶冷蹲在旁边耐心地听着,脸上也丝毫没有露出半点怀疑。 等到宁卓的话音完全落下,她才开口说道:“说不定是在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掉了呢,这也不碍事的,等会我自己去采一株就好了。” “不可能在路上掉了,我回来的时候都会重新数一遍的。” 宁卓依旧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努力地回想着一切。 宁卓的话每一次都能让秦念安感到比上一次更为震惊,原来他不仅会把每一种草药都采一遍,还会在采回来之后又重新数一遍。 这已经完全颠覆了秦念安对他的认知,他还是那个看起来懒到不行的宁卓吗? 秦念安如今再次看向宁卓,心中的感受已然跟之前截然不同,他发现自己似乎有些看不懂宁卓了。 两人似乎心有灵犀。 宁卓猛然抬头,与秦念安对视上。 两人四目相对。 宁卓质问道:“是不是你小子动了我的东西。” 他想起秦念安先前便跟自己提起过竹筐的事情,他估摸着八角莲的消失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 秦念安一脸愕然,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这算不算躺着也中枪。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76章 还是更喜欢大姑娘 两人之间的心有灵犀顷刻破碎。 宁卓看着秦念安的眼中充满怀疑,貌似已经认定了幕后黑手就是他。 秦念安此时有些许百口莫辩的感觉,连他自己都觉得宁卓的怀疑似乎是合情合理的。 宁卓他是能确定自己成功带回八角莲的,那八角莲肯定不可能成精跑了。 而宁卓又时常不待在家里,反倒是秦念安四人一直待在里面,他们若是不知情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秦念安又是唯一一个提起过竹筐的人,那么种种因素的叠加下,最大的嫌疑人也是非秦念安莫属了。 如果按道理来说事情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秦念安作为当事人肯定是不接受这个结果的,他做没做他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宁卓的话语无疑是把秦念安推上了风口浪尖,陶冷也随之看向秦念安。 陶冷却与宁卓不同,她只是朝秦念安微微一笑,丝毫没有表露出怀疑的意思。 看来群众里面还是有好人的。 秦念安因此松了口气,放松后的他思维也是快速地活络起来。 宁卓质疑的眼神依旧没有收回。 秦念安整理好思绪,再次与宁卓对视上,淡然道:“宁老哥你再好好想想,我没事拿你的八角莲干嘛?那玩意对我来说貌似没有用处吧?” 宁卓听得愣了一下,他也觉得秦念安说的蛮有道理的。 但有道理归有道理,那八角莲总归是不翼而飞,而如今又找不到其它的线索。 宁卓依旧只能把目标放在秦念安身上,半信半疑道:“你小子的鬼点子多着呢,我哪知道你又打的什么主意。” 此时一个念头瞬间从宁卓的脑海里闪过。 他恍然大悟道:“你小子是不是担心先前的打赌输给我?” 秦念安担心赌约输给自己,于是选择主动出手干预,这貌似就可以说得过去了。 此言一出,场上居然瞬间就沉默了起来。 秦念安瞪大眼睛,有些诧异地望着宁卓,宁卓也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他的神经一下子就绷紧起来。 看着两人僵硬的神情,陶冷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这正好引起了她对宁卓口中赌约的好奇心。 然后她望向秦念安,想要知道他们的赌约到底会是什么。 陶冷的选择很聪明,她知道宁卓肯定是不会告诉她的,但是秦念安也许会不一样。 秦念安并没有立刻回答,他摆出一副思索的模样,似乎是在权衡利弊。 而正是这个举动,使得陶冷愈发好奇了。 宁卓在一旁疯狂挤眉弄眼,他想要传递的信息应该是个人都能看得懂。 但秦念安却跟没有看见一样,没有一点反应。 他注视着陶冷,嘿嘿一笑,认真道:“本来这是我跟宁大哥两个人的赌约,是不应该告诉其他人的,但如果那个人是陶姑娘的话,那我还是很乐意分享一下的。” 陶冷一听就听出了秦念安话里的意思,问道:“赌约跟我有关?” 秦念安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宁卓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心跳速度陡然上升,连片刻都无法平静下来。 他正在心里暗自骂着秦念安,这小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秦念安真的把赌约告诉陶冷,陶冷那么聪明,肯定会清楚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抱有目的,那样的话别说什么赌约,自己以后恐怕都难以接触到陶冷。 对于宁卓来说,还有什么结果能让他感到更难过呢? 这步棋走的确实狠,而狠的招数往往都很管用。 这一步也不会例外。 宁卓盯着秦念安,此刻他的眼里充满了示好之意。 他只能寄希望于秦念安不会如此不念旧情,仅仅是因为一株八角莲,完全没有必要做出这么绝情的举动。 秦念安依旧跟没有看见一样。 他缓缓开口,笑道:“赌约就是能否追到陶姑娘。” 宁卓听到秦念安的话后,眼神涣散。 即使秦念安已经把话说的非常含蓄,他把娶到改成了追到,但性质其实都没有差太多。 这对于最后的结果都是没有影响的。 陶冷的眼眸里流露出深深的震惊,但她似乎依旧有某些不能确定的地方。 她恢复平静,试探性询问道:“谁的赌约?” 陶冷的一句话直中要害,但却没有引起秦念安的任何反应,他似乎已经适应了陶冷那非常的反应力。 秦念安瞥了一眼宁卓,他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但却又不得不压制住。 宁卓也注意到秦念安嘴角挂着的笑意,看起来像是在讽刺着他。 秦念安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襟,态度十分郑重。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满面春风道:“我的,我想要追到陶姑娘。” 陶冷有些狐疑,但看着秦念安的表情又不像是开玩笑。 她沉默了一会,问道:“董公子貌似都没见过我几面?为什么升起这种念头?” 秦念安毫不犹豫地答道:“陶姑娘长得漂亮啊!” 陶冷略有深意地笑了笑,“可先前你身旁的那个小姑娘长得也很漂亮。” 秦念安丝毫没有感到尴尬,义正言辞道:“那不是小姑娘嘛,我还是更喜欢陶姑娘这样的大姑娘。” “真的吗?” “当然是真……” 秦念安刚想回答,但貌似察觉到陶冷的声音跟之前不一样了。 他带着疑惑打量陶冷,陶冷却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随即便悄悄地抬手朝秦念安身后指了指。 “当然是假的!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清月妹妹,虽然陶姑娘我也喜欢,但喜欢的程度肯定是比不上清月妹妹的。清月妹妹是多么花容月貌、楚楚动人、冰雪聪明、兰芷蕙心、蛾眉皓齿、我见犹怜。” 秦念安没有回头,一本正经地讲了下去,中间没有丝毫停顿,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真的吗?” 之前的声音不出意料地再次响起。 秦念安神色认真,不容置疑道:“千真万确,真的不能再真了。” 一声清脆的笑声如约而至。 秦念安回过头,惊讶道:“清月妹妹你什么时候出来的?那个地瓜我还没有挖回来呢。” 顾清月笑容灿烂,“我刚才忽然发现陶姐姐,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秦念安自告奋勇,跟顾清月解释陶冷来到这里的原因。 宁卓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好在秦念安最终还是没有讲出真实的赌约,他也没有被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 他果然没有看错,这小子够讲义气。 至于秦念安喜欢陶冷,宁卓是根本不相信的。 先不说他身边跟着的两个小姑娘都不会逊色于陶冷,就说他平时闲着没事时去河畔闲逛,眼神几乎都不会在陶冷身上停留,更多的时间都是在欣赏风景。 虽然宁卓也是在欣赏风景,但两人欣赏的风景可不一样,秦念安欣赏的那是货真价实的风景。 秦念安跟顾清月解释完一切后,向宁卓问道:“宁老哥,那个八角莲……” 宁卓先是舒展了一下身子,随即疑惑道:“董老弟刚才说的什么东西?八角莲?” 他猛地一拍脑袋,接着说道:“你看我这记性,真的是越来越差了!我前些天上山的时候,那八角莲刚好没有了,后来这事被我给忙忘了,这才导致了今天的误会。” “这都是小事,咱俩兄弟那需要在意那么多。” 秦念安虽然嘴里说着不在意,但内心还是忍不住对宁卓一顿鄙夷。 他甚至在找借口的时候都不忘抬高自己一下,居然能面不改色地说着忙忘了,他这几天到底在忙什么秦念安心里还是有数的。 陶冷见两人的矛盾化解后,也是莞尔一笑,“朋友之间有什么事说开了就好,不过既然宁公子这里没有八角莲的话,那我就先上山采一株回来。” 她的语气十分平缓,全然没有把秦念安刚才突如其来的表白当回事。 陶冷说着就准备离开,宁卓则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陶冷已经转身,宁卓依旧没有开口。 秦念安看着不争气的宁卓,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突然心一狠,喊住了陶冷,陶冷疑惑地回过头来。 秦念安先是一笑,随即开口道:“陶姑娘如果想要上山采药的话,不妨带上我的宁老哥,这附近的每一座山他都非常熟悉,这样采药的速度也能更快一点。” 宁卓听到这里忽地愣了一下。 他原本只是想告诉陶冷,他能帮她采回来的,但这样的表现会不会过于殷勤,会不会引起她的怀疑。 秦念安一开口就想让陶冷带上宁卓一起上山,要是说宁卓不紧张,那是必然不可能的。 陶冷看着宁卓的同时,也发现宁卓正好看着自己,问道:“宁公子,可以吗?” 宁卓咧嘴一笑,“没问题的。” 事情原本已经出乎了宁卓的预料,但秦念安并没有见好就收。 他举起宁卓的竹筐,继续说道:“宁老哥几乎每天都会上山采药的,陶姑娘若是下次还需要草药,可以直接让宁卓带你上山去采,新鲜草药的药效说不定会好上许多。” 他想了想,补充道:“如果他不愿意带你去,以后碰上的时候告诉我,我帮你好好教训他一顿。” 宁卓看着秦念安,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听见陶冷应了一声。 “好。”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77章 从来没有这般卑微 大抵是惊喜的出现过于突然,以至于宁卓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目光呆滞地站在原地,既不开口说话,又不见有任何行动,似乎已经忘了他现在所面临的处境。 秦念安、顾清月、陶冷三人的目光都落在宁卓身上也无济于事,他依旧呆若木鸡地站着,完全没有一点儿反应。 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看到此时的一幕,说不定会认为这个人是丢了魂。 宁卓现在的状态也确实跟丢了魂没两样。 他这副模样任谁来都没办法猜出他到底在想着什么。 秦念安忍不住暗骂一声,随即大步走到宁卓身前。 一上来便将拎在手里的竹筐塞到宁卓的怀里,没好气道:“怎么?不愿意是吗?是不愿意给我这个面子,还是不愿意给陶姑娘这个面子?” “没有,我愿意的!” 不知道被哪句话所触动,宁卓的眼眸瞬间恢复了神采,整个人也迅速地清醒过来。 “愿意你还愣在这里?还不去准备一下,到底想让陶姑娘等多久!” 秦念安猛然抬腿,朝宁卓的大腿上狠狠地踹了一脚。 原本应该吃痛松开手的宁卓,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攥得比先前更紧了。 他紧紧地抱住怀里的竹筐。 即使陶冷已经不需要竹筐里剩下的草药,即使以后可能再也用不上它…… 他仍是紧紧地抱着。 不愿松手。 秦念安踹的一脚明摆着就是预谋已久的报复,但宁卓却毫无怨言。 他反而朝秦念安咧嘴一笑,“这就准备。” 宁卓话音一落,没有片刻迟钝,便动身向屋内走去。 “这样才像话嘛!陶姑娘毕竟也算是一个我喜欢的姑娘,耽误她的时间就是在耽误我的时间。我的时间有多宝贵,我想宁老哥应该是知道的吧?” 秦念安在一顿言语后不仅面不改色,还一边微微颔首,似乎在对宁卓的行为表示认可。 陶冷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惊愕,一双眼睛仔细地打量着秦念安,她貌似想用这种方式看穿秦念安的身份。 顾清月也同陶冷一样,有些诧异。 不过她的诧异倒没有放在猜测秦念安的身份上,她只是有些不理解秦念安为什么说他的时间宝贵。 他平时貌似跟自己差不多闲啊? 有这种想法的不只有顾清月一个,还有正向着屋子里走去的宁卓。 这小子每天都闲逛到河边来,能有什么大事要办? 但如今的宁卓却是低人一等,不得不应和道:“董老弟的身份摆在那里,老哥我自然是知晓分寸的。” 秦念安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他随即回过头朝顾清月说道:“我进去帮宁老哥整理一下。” 顾清月似乎仍没有想通,只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秦念安满面春风,他就这样跟在宁卓的身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两人一同走进了屋内。 秦念安进门后好像隐约间听到了“砰”的一声,但等到他观察整个屋子时,却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为此还特意向宁卓询问了一番,但宁卓告诉他自己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 秦念安虽然有些不解,但也估摸着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宁卓先一步走进房间内,将竹筐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秦念安站在门口看着,笑道:“这个竹筐还需要这么特别的保存着吗?如果仅仅只是为了陶姑娘的话,它貌似已经没有用处了,难不成你是真心喜欢草药?” 宁卓此时已经不复先前的拘束,扭头笑道:“你小子觉得可能吗?如果不是为了我媳妇,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认出来这么多草药。我还记得我刚开始认草药的时候,那叫一个头痛,不知道花了几个月才勉强记下来,那种感觉我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到了。” 秦念安看向那一大筐草药,问道:“陶姑娘也就需要那么几株草药,你没事搞这么一大筐干嘛?” 宁卓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她每次需要的草药都不一样,我哪里知道下一次会要什么,所以我就把山上有的草药,全部都采了一些回来。” 秦念安这才解开了先前的疑惑,全部采一遍,诚意倒是挺足的。 不过宁卓这么懒的人,怎么就能做出这种麻烦事来。 秦念安好奇道:“她需要什么你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这样哪里还需要采这么多回来,也不说浪不浪费,你就不觉得麻烦吗?” 宁卓想了想,摇头道:“这样她不就知道我是专门为她采的了吗?” 秦念安一时语塞,他既不想让陶冷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又想追到陶冷,这样有可能吗?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 秦念安叹了口气,没好气道:“在你手下的将士怕不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摊上了一个这样的军师,就你这样也能打胜仗?就算有百万人跟在你后面,那也迟早得被你打没了。” 宁卓想要反驳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讪讪道:“军师又不上战场,我出谋划策的时候还是有一手的。” 秦念安目瞪口呆,想了半天都说不出来什么,最后只憋出了一句,“你有个锤子。” 宁卓板着脸,反驳道:“你小子怎么说话的,锤子我倒是没有,不过铲子还是有一把的。” 他说着就从床底下掏出一把铲子,直接便立在了秦念安的身前。 秦念安盯着铲子,一脸愕然,“咱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动不动就上家伙呢?这得多伤兄弟和气啊!” 宁卓鄙夷地望着秦念安,解释道:“铲子是用来挖草药的,又不是挖你的。” 秦念安避开宁卓的目光,偷偷地松了口气。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那个竹筐留着干嘛呢。” 秦念安见场面有些尴尬,连忙岔开话题。 宁卓转头看向竹筐,笑道:“这以后可是我和我媳妇的定情信物,她一个,我一个,这不正好一对吗?” 秦念安扯了扯嘴角,这也能算定情信物,人家陶姑娘可是毫不知情,这不纯纯是宁卓一个人的幻想吗? 不过此时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宁卓虽然没有锤子,但还是有一把铲子的。 眼看这条路也行不通,秦念安只能再换一条路。 他盯着宁卓,语重心长道:“宁老哥在陶姑娘面前会不会过于拘束了?” 只要跟陶冷有关的话题,一下就能转移宁卓的注意力。 他好奇地看着秦念安,等待着他的下文。 秦念安也不卖关子,接着说道:“你在陶姑娘面前表现得有些过于刻意,陶姑娘若是熟悉你的话,肯定能看出你表现得明显不自然。” “哪里不自然?” 宁卓瞪大眼睛,摆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秦念安原本想说哪里都不自然,但他只是随意一瞥后,便改口道:“比如陶姑娘在挑选草药时,你居然在一边看风景,你觉得这样自然吗?” 宁卓听得不是特别明白,眼神不解地注视着秦念安。 秦念安却是反问道:“你觉得你像是会看风景的人吗?” 青莲谷风景好的没话说,但宁卓却早就已经看腻了。 他平时躺在地上无聊时,不是闭上双眼休息,就是双眼无神地发呆。 一个即使闲着没事也不愿意去欣赏风景的人,又怎么可能对司空见惯的风景提起兴趣? 秦念安走上前,拍了拍宁卓的肩膀,笑道:“我知道宁老哥是担心陶姑娘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后,会猜到你的心思,然后因此刻意回避你,但我觉得陶姑娘不会是这样的人,你完全可以相信陶姑娘。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让她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那你也完全可以表现得自然一点,至少没必要过于拘束。” 宁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秦念安呵呵一笑,“我已经帮你把路铺到了这个地步,你要是还能走错的话,那可真是白费我的一番苦心了。” 宁卓心里也明白先前铺的那条路确实是一条极好的路,最不济都能让他和陶冷的相处时间长上许多。 他嘿嘿笑道:“我宁卓或许其它方面不咋地,但眼光着实让人没话说,我第一眼就能感觉到董老弟是个值得深交的兄弟,果然不出所料。” 秦念安自然知道这些都是奉承的话,但他也确实爱听。 天底下哪有不喜欢听好话的人。 秦念安的目光看向窗外,正好看见顾清月和陶冷两个人聚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他看了一会儿,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于是他试探问道:“那之前的赌约……” 宁卓没有犹豫,迅速应道:“什么赌约?咱俩兄弟还用的着赌约?早就忘了。” 秦念安再次说道:“先前我可不知道宁老哥的草药是送给陶姑娘的,那样我又怎么可能因为赌约偷走八角莲,所以那八角莲……” 宁卓义正言辞道:“我宁卓说出口的话从来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而且我这人比较实事求是,自己忘了就是忘了,董老弟是什么人我还能不清楚嘛!我就算怀疑谁都不可能怀疑到你头上去。” 秦念安听到这里心中暗骂,居然还有脸说不可能怀疑到自己头上,刚才就差把他的名字给念出来了。 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随即得意洋洋道:“我这样的才能称得上是军师,你那样也就只能拿不上战场跟军师搭上关系了。” 宁卓没有一点架子,连忙点头称是。 他似乎从来没有这般卑微过,但此时的他却乐意卑微。 甚至于卑微的他骤然大笑起来。 【推一本朋友的新书,易秋如云《斩道成帝》】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78章 这一对人儿 宁卓先是把一切整理完毕,随后便拎起那把铲子,同秦念安一起朝屋外走去。 两人原本是一前一后走着,但秦念安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宁卓有些不明所以,推了推秦念安,后者却没有任何反应。 宁卓好奇秦念安看到了什么东西,于是便将脑袋探了过去,探过去的同时他也像秦念安一样呆住了。 不得不说。 外面的风景真美。 风景跟以前没什么不同,但这幅风景里却比以前多了两个人。 一个是风景,另一个也是风景。 顾清月和陶冷跟秦念安先前看到的一样,两人依旧聚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聊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使得两人笑的那么开心。 笑颜如花,两道风景皆如此。 不过顾清月的笑颜却明显比陶冷的更灿烂几分,她是那种毫无保留的笑容可掬,而陶冷是那种掩嘴淡淡的嫣然一笑。 两个女子呈现出了不同的风景,皆是令人赏心悦目的风景。 良久。 秦念安和宁卓依旧不舍得挪开视线,好在陶冷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两人,并且提醒了一下顾清月。 两道风景也因此消失。 秦念安叹了口气,宁卓也跟着叹了口气。 秦念安在朝顾清月那边走去的时候,还在喃喃自语道:“没想到陶姑娘笑起来的时候居然如此令人向往,先前倒是我眼拙了。” 宁卓听着秦念安的话,感觉到些许不对劲,话里貌似有点其它意思。 他拉住走在前面的秦念安,严肃道:“你小子是什么意思,看你那个清月妹妹还不够,怎么还看到我媳妇身上了?” 秦念安回过头,嬉皮笑脸道:“那你敢说刚才没看我的清月妹妹?” 宁卓的那句“怎么不敢”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但他仔细地想了想,自己好像确实是看了的。 可那根本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两个人靠得那么紧,要是眼睛没问题哪能看不到。 但是看到了就是看到了,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宁卓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成功把秦念安逗得笑了起来,宁卓却是一点抱怨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默默地承受着。 不过笑声并没有持续多久,顾清月和陶冷还站在那边等着呢。 于是秦念安转过身继续前行,宁卓虽然也跟了上去,但他的神色略显郁闷,似乎不愿就此罢休。 宁卓心里还在想着该如何找回场面,于是便将步伐迈得非常小,但奈何秦念安不愿意配合,健步如飞,宁卓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法子,只能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眼看就要到达陶冷所在的位置,宁卓再次拉住了秦念安。 秦念安其实是不乐意回头的,因为他知道宁卓这次的目的是什么,但他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挣脱宁卓的束缚。 宁卓的手臂如同一把铁钳,死死地抓住了秦念安的衣服。 不过秦念安倒是还可以选择弃衣而走,但他却不认为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即使让宁卓说几句又何妨,最后谁能说得赢还不一定呢。 在讲道理的方面,秦念安自认为还没有输过,他宁卓就算是再能讲,也不可能比得过整个长安的人吧? 心里有了计量后,秦念安也是在第一时间回过了头,他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宁卓,等待着他开口。 宁卓反而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口,他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试探性问道:“我媳妇虽然确实漂亮,但董老弟已经有了清月妹妹,可万万不能再打我媳妇的主意了。” 秦念安满脸愕然,他没有等到预想中的质问,甚至没有在话里感受到一丁点火气。 他原本是想打趣宁卓一番,看看宁卓到底能为了口中的媳妇把他给说到什么地步,他甚至还做好了躲避宁卓攻势的准备。 可秦念安所猜想的一切都没有,有的只是一句小心翼翼地试探。 不过正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试探,却比其它任何话语都更为管用。 秦念安沉默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这不像是宁卓说出来的话,但又确确实实是从宁卓口中说出来的。 宁卓之所以这样说,无非就是陶冷在他心里所处的地位实在是太高了。 高到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他都不愿意去赌。 按照秦念安的性子,他此时本应该回答“我又不介意多一个”。 但这一次他没有,他看着宁卓,轻声道:“不会的。” 秦念安说完后便立刻转身前行,似乎不愿意停留在这个地方,又似乎不愿意停留在这个话题上。 宁卓跟在后面,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董老弟不仅一表人才,还如此善解人意,实在是我辈楷模。” 秦念安本来是乐意听这种话的,但不知道为何现在却感觉有些不中听了。 等到四人聚在一起时,秦念安的神色又重新恢复了正常。 秦念安看着顾清月,问道:“大老远就看到你俩聊得这么开心,不由得好奇你俩到底聊了些什么,要不跟我分享一下,让我也开心开心。” “不要。” 顾清月吐了吐舌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好在秦念安只是图一乐,并没有真要问清楚的打算。 陶冷看着两人,又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宁卓这时想起秦念安先前的教导,于是赶紧走上前,想要表现表现。 他拍了拍秦念安的肩膀,笑道:“董老弟你这也不行啊!你且退到一边,让我来教教你该怎么去问问题。” 秦念安狐疑地退了两步,宁卓二话不说,走到秦念安原来站的位置,眼神专注地盯着顾清月。 顾清月眸中充满了好奇,大哥哥都不能从自己口中问到的事情,宁卓又有什么办法让自己说出来。 可是就这样等了好久,宁卓都没有开口。 顾清月瞪大眼睛,气鼓鼓地看着宁卓,似乎已经料到了他在耍自己玩。 宁卓露出了邪魅一笑,忽然把目光转移到陶冷身上,迅速道:“陶姑娘,我狠话都已经放出来了,你要是不告诉我的话,我可实在不好收场啊。” 陶冷原本挺好奇宁卓到底会怎么问,但实属没想到矛头只是一转眼就落到了自己身上,完全措手不及,并且令她措手不及的不单单只是这一件事情,还有宁卓这一个人。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一个不一样的宁卓,宁卓以前虽然也会说话,但从来不会这样说话。 陶冷似乎感受到宁卓那灼灼的目光,也是终于回过神来。 “不要。” 她没有跟顾清月那样俏皮地吐出舌头,但却用了跟顾清月一样俏皮的语气。 不是不能,而是不要。 宁卓虽然遭到拒绝,但却没来由地笑了起来。 顾清月和陶冷都不能理解宁卓为什么忽然笑了起来,但秦念安却一清二楚。 这不仅是陶冷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宁卓,也是宁卓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陶冷。 这一对人儿啊。 顾清月和陶冷还没有找到宁卓笑起来的原因,却又发现秦念安也笑了起来。 顾清月看着正笑着的两人,感到莫名的紧张,朝陶冷问道:“大哥哥他们是不是因为被拒绝,所以受到刺激了啊?” 陶冷笑而不语。 秦念安听到顾清月莫名其妙的话,升起了满头黑线,赶忙反驳道:“我难道像是那么脆弱的人吗?” 顾清月想了想,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秦念安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再次问道:“我真的是那么脆弱的人吗?” 顾清月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晃了晃脑袋。 秦念安的脸色瞬间恢复正常,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他走上前,揉了揉顾清月的脑袋,笑道:“这才是我的清月妹妹嘛。” 顾清月往后躲了躲,秦念安丝毫不以为意,跟上前继续揉着她的脑袋。 顾清月再退,秦念安再跟。 两个人一如既往的打打闹闹,倒是好不快活。 宁卓偷偷瞥了一眼陶冷,又看着秦念安和顾清月,好不羡慕。 顾清月忽然想起什么,把目光投向陶冷,那一对小眼神可怜巴巴的,眼里似乎藏着求救的意思。 陶冷一眼就领会到她的意思,开口道:“难道董公子宝贵的时间就是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吗?” 秦念安着实愣了一会儿,讪讪道:“自然不是,我平时哪有这么多时间可以用来浪费。” 笑声又响了起来。 不过这次既不是秦念安,也不是宁卓,而是顾清月。 是的,顾清月笑了起来。 而且不止于此,陶冷也紧随其后笑了起来。 得,秦念安这下知道她俩到底聊了些什么了。 他满脸不善地看向顾清月,肯定是这丫头把自己给供了出去。 顾清月回了秦念安一个鬼脸。 秦念安挥了挥手,朝宁卓说道:“赶紧带上你的铲子跟陶姑娘一起离开,免得我看的心烦。” 这下除了秦念安,三人都笑的不亦乐乎。 不过笑归笑,宁卓也没有墨迹,拎着铲子再喊上陶冷便离开了。 秦念安那一颗悬着的心好不容易放了下来,却又注意到顾清月正在盯着他,而且眼神里充斥着不满。 顾清月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也不说话,秦念安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 顾清月的嘴唇轻轻碰撞了一下,秦念安立马会意。 他朝着宁卓和陶冷离去的背影,大声喊道:“宁老哥,记得把地瓜带回来!” 顾清月认可地点了点头,眉开眼笑。 远处那个拎着铲子的身影似乎轻微颤抖了一下,可惜没有人在意。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79章 山脚下蝼蚁的叫嚣 车马粼粼而来,行人川流不息,天机城呈现出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 一个城市越是繁华,人群便越是密集,而人多起来的话,发生那些稀奇古怪事情的概率也会随之大起来。 这不,天机城最为热闹的一条街道中央,走来了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男子,这个年轻男子在行人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爬上了一座高台,瞬间吸引了所有行人的注意,只不过年轻男子站在高台上略显紧张。 天机城内只有一个这样的高台,这个高台据说是当今皇帝亲自下令建造而成的,而且不仅是天机城,只要是国内规模稍大的城池都会建有这个建筑。 久而久之,城内的高台便成了一个城市繁华的象征,要是某个城内没有这样一个高台,任人再怎么说这个城池多么多么繁华,都会被人嗤之以鼻。 在天机城面前,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江阳城,江阳城内只要一天没有建造出一个这样的高台,那么就算是说破天,它也是比不上天机城的。 金陵作为楚国的皇城,这样的高台自然不可能少了它的那一份,并且其它地方的高台都没有名字,而金陵那一座高台却是皇帝直接赐的名字,唤作普天台。 普天台的规模远比其它的高台壮观,它象征着楚国的权势和荣耀,也代表着楚国的隆盛和繁华。 各地的高台平日里是不会有人爬上去的,虽然楚法里面没有相关规定,但它已然被居住在城内的居民当作身份的象征,并不会有人轻易冒犯。 不过高台自然不可能只是一个摆设,每次逢年过节之时,城主府都会请来戏班子或者舞队,让他们站在高台上面给众人表演,以此来庆祝节日。 可是今天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怎么也会有人爬上去呢? 高台之上吸引了无数的目光,有些人看的津津有味,而有些人则是兴致缺缺。 站在高台上的年轻男子迟迟没有动作,似乎是在平复心情。 不知道为何有一部分人直接便转身离开,但由于离开的人数并不多,也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那个年轻男子深呼一口气,大喊道:“缩头乌龟宋凤华,崔黯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为何不敢前来一战。” 原本应该引起轰动的一句话却没有激起任何波澜,一大半人也选择转身离开,就好像跟听到一句平平无奇的叫卖声一样,甚至还不及之。 而那些留下的人脸上则满是困惑,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难不成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其中一个黄衣男子拉住了另一个准备离开的中年男子,问道:“你难道没听清楚上面那个人说了什么吗?” 那个被拉住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明显黄衣男子的话丝毫没有带动他的情绪。 他撇撇嘴,平淡道:“听的一清二楚,崔黯挑战宋凤华。” “听的一清二楚你还这样淡定?宋凤华是什么人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难不成天机城的人都跟你一样遇事不惊?” 黄衣男子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脸色更为震惊,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三个疑问。 中年男子瞥了黄衣男子一眼,解释道:“不管事情有多离谱,只要见多了也就会习惯了。刚开始的第一天大家伙都跟你一个样,但是就这样一连持续了好几天,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黄衣男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感叹道:“一连持续了好几天,这个崔黯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这般了不得。”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继续问道:“这也说不过去啊,你们都能见怪不怪了,可是那个崔黯上去的时候明显能看出来一点紧张,这跟他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匹配啊。” 中年男子递给了黄衣男子一个白眼,没好气道:“谁跟你说上面那人是崔黯的。” 这句话一说出口,倒是把黄衣男子给整的有点懵。 台上的人不是崔黯? 那么崔黯应该是谁? 他带着满肚子疑惑,问道:“那崔黯是哪位?” 中年男子无奈地摊开手,笑道:“我哪里知道。” 见黄衣男子摆出一副不问出答案不罢休的模样,中年男子只能继续解释道:“第一天来的崔黯已经被大家伙骂的狗血淋头了,然后第二天又换了一个崔黯来,下场也是和第一个一样,接着就是第三个崔黯,第四个崔黯……大家实在是没有功夫去浪费口舌,索性也就不理会他了,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今天这个应该是第八个崔黯了。” 黄衣男子听的一阵失神,啧啧称奇。 中年男子趁着黄衣男子失神的时刻,慌不迭地地溜走了。 等到黄衣男子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他的人影,但他也并没有在意。 黄衣男子抬起头,望着那个依旧在高台上喊着的“崔黯”。 他嘴角微微上扬,笑道:“真是一个不得了的崔黯。” ………… 天机城一座恢弘的阁楼内。 阁楼内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味。 书案上摆放着一方典雅的文房四宝,包括墨砚、毛笔、纸张和印章。 一位年轻男子端坐在青石台前,他身着一袭赤色的长袍,长发如云。 他专注地凝视着案上的纸张,心无旁骛,手里正轻轻握着毛笔,微微用力,使其在墨砚中蘸满墨汁。 随着笔锋触及纸面,赤袍男子开始书写,他的手腕柔和而熟练,笔画间有节奏地舞动,如行云流水般自然而优雅,那一双眼睛专注而明亮,似乎能穿透纸张,与文字融为一体。 周围的环境异常安静,只有微风吹过时,纸张发出轻柔的沙沙声。 赤袍男子全神贯注于字迹的书写,心思完全沉浸其中。 良久,他停下笔,用手指抚摸纸面,检查文字的成色与墨色的深浅。 与此同时,一个年轻男子推门而入,他的目光第一时间便停留在赤袍男子身上。 他大步走到青石台旁,仔细观摩了一番赤袍男子刚才所写下的文字。 他摩挲着嘴角,啧啧道:“宋兄这一手字可当真是绝了,要我说你也别当什么添花郎,不如去当个状元郎玩玩。” 赤袍男子呵呵一笑,“左兄这一张嘴真是太能说了,如果状元郎需要这方面的本领,我倒是觉得左兄可以十拿九稳。” 这个被称作左兄的男子哈哈大笑,“要是真论起能说,谁能比得过你宋凤华啊!” 赤袍男子正是大楚添花郎宋凤华。 而他口中的左兄也正是池怀荣口中的左如松,金陵左家的左如松。 左如松沉默了一会,开口道:“那个崔黯你真不打算去处理一下?都已经闹腾了那么多天了。” 宋凤华放下手中的毛笔,摇头道:“随他去吧。” 左如松愣了一下,讥笑道:“不是?难不成你宋凤华怕了?” 宋凤华缓缓抬头,与左如松对视上,淡然道:“一个站在山顶的人,有必要在乎山脚下蝼蚁的叫嚣吗?” 左如松一脸愕然。 宋凤华笑了笑,接着说道:“今天消灭了一个崔黯,明天又会蹦出来另一个张黯或者李黯,他们无非就是想借着我宋凤华的名头来博取眼球,我又何必去搭理他们?” 左如松一手按在青石台上,身体微微前倾,好奇道:“我不信你不知道那个崔黯今天已经把你叫做缩头乌龟了,你就不担心真被人当成缩头乌龟了?” 宋凤华站起身来,眼神平静道:“我宋凤华岂是什么人都能够质疑的?” 左如松貌似想明白了,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宋凤华确实是不容置疑的存在,以前是,以后也会是。 宋凤华说完便朝门口走去,他在刚到门口时,忽然问道:“结果怎么样?” 左如松没有回答,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宋凤华问的是什么。 宋凤华没有回头,提醒道:“酒楼的黑袍男子。” 左如松诧异地望着宋凤华,他根本就没有跟宋凤华提起过这件事。 宋凤华此时已经推开了门,淡然道:“不需要惊讶,以你左如松的性子又怎么可能瞒得过我。” 左如松叹了口气,沉声道:“失败了。” 宋凤华没有任何反应,似乎这个结果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走出阁楼,扬长而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80章 因果报应 秦念安大老远就看到宁卓那个拎着铲子的身影。 他赶紧跑到门口,朝屋内大喊道:“宁老哥回来了。” 屋内先是传来一声哈欠,然后再次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就他自己吗?” 秦念安又朝宁卓那边望了望,发现另一个身影,虽然没有铲子这么明显的特征,但也能猜到是陶冷。 他再次喊道:“还有陶姑娘。” 屋内又传来一阵不满的哼哼声,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一道撒娇的声音,“还有呢?” 顾清月正躺在床上等着秦念安的回答,但屋外却忽然没了回应。 她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难道大哥哥这么快就忘了? 顾清月十分不满,原本打算继续睡觉,但躺在床上的她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不能静下心去睡着。 忆秋似乎被秦念安的叫唤声给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随后翻身下床,朝着屋外走去。 顾清月心里其实是想跟忆秋一起出去的,但奈何秦念安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要是先出来不就等于向秦念安低头了嘛。 可要是他一直不来找自己呢?那自己是不是一直不能起来了? 顾清月有点纠结,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她在屋内度过的每一秒都感到十分煎熬,才过去几分钟就感觉像是呆了整整一天一样,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顾清月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心想自己只是因为睡不着才出去看看的,才不是因为大哥哥呢。 对,就是这样,反正自己是不可能低头的。 不过在顾清月恰好站在地上的时候,屋外就再次响起一声叫唤,“宁老哥带着地瓜回来了。” 顾清月这下是半点犹豫都没有了,撒开脚步就朝屋外跑去。 但是她刚跑到房间门口就撞在了秦念安的怀里,秦念安也是顺势抱住了她。 顾清月也是前不久才醒过来,她此时有些迷迷糊糊地揉了揉脑袋,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念安直接挪开顾清月的小手,自己亲自动手帮顾清月揉着脑袋。 “你是不是一直躲在门口偷看?” 顾清月愣是被揉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呢? 秦念安摇摇头,矢口否认道:“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顾清月瞪着秦念安,坚持道:“你就是一直躲在门口偷看。” 秦念安依旧摇头,淡然道:“我没有。” 顾清月不依不饶道:“你有。” “没有。” “有。” “没有。” “……” 无论顾清月怎么说秦念安都是矢口否认,只要顾清月拿不出证据,那么她就拿秦念安没办法。 顾清月说着说着感觉自己越来越迷糊,她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脑袋一直被揉着。 秦念安跟顾清月争辩的同时,手里的动作片刻也没有停下。 顾清月缩了缩身子,想要挣脱出去,但秦念安的另一只手却一直环抱着她,她的挣扎没有一点实质性的作用。 两人斗出一种难分难舍的感觉。 宁卓和陶冷很快就来到了屋子外,但却没有看到秦念安和顾清月的踪影,屋外只有忆秋一个人。 宁卓放下了手里的铲子,对着忆秋笑了笑,问道:“忆秋姑娘,董老弟他们呢?” 忆秋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朝屋内指了指。 宁卓没有犹豫,二话不说就走进了屋子,同时嘴上还喊道:“董老弟,地瓜……” 声音却在喊到一半时戛然而止。 宁卓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改口道:“董老弟,老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秦念安不慌不忙地松开手,笑道:“哪有的事。” 宁卓也跟着笑了笑,侥幸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顾清月趁着这个时机,迅速朝屋外跑去,在跑到陶冷身后之前一下都不曾停顿。 陶冷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转过头疑惑地看着顾清月。 顾清月没有解释,只是探出一颗脑袋,朝秦念安那边打量着。 宁卓看着那个跑得飞快的顾清月,讪讪道:“这应该不是我的问题吧?” 秦念安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同时宁卓也松了口气。 ………… 屋子外升起了一团火。 秦念安和宁卓五人围在一起烤上了地瓜。 秦念安对这种小把戏最为熟悉,烤个地瓜简直是轻轻松松。 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宁卓也能烤得如此熟练,这一点也不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而更让秦念安没有想到的是,陶冷也是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 如果地瓜人人都会烤,那秦念安怎么能体现出自己的特殊性。 好在还剩下顾清月和忆秋不会,那么秦念安还是能发挥一点作用的。 但是顾清月却坐在了秦念安的对面,明摆着一副远离秦念安的模样。 宁卓四处环顾了一会,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却说不出来问题出在哪里。 他又打量了一遍才发现少了个人,问道:“还有那个小胖子呢?” 宁卓今天一天貌似都没有看到那个小胖子,难道他们都没发现自己的同伴少了一个? 秦念安正烤着地瓜,满不在乎道:“走了。” 宁卓有些摸不清秦念安的意思,试探道:“难道他是一个人先去青莲城了?这小子那么等不及?” 秦念安一脸认真地烤着地瓜,顺手把地瓜翻了个面,“他一个人去闯荡江湖了。” 宁卓听得很是震惊,苦笑道:“他小子闯荡啥江湖?他自己能走出这个青莲谷吗?” 这句话似乎一下子点醒了秦念安,终于停下了手中烤地瓜的动作。 他沉思了一会,收敛神色,继续烤着原来的那个地瓜去了。 秦念安这一番操作可把宁卓给看傻了,他着实愣了好一会儿。 宁卓的思绪有些紊乱,疑惑道:“难道他真的认识路?” 秦念安摇了摇头。 “那你还有闲情烤地瓜,不担心担心他?” 宁卓朝着秦念安质问,似乎徐子越更像是他的朋友,而不是秦念安的朋友。 秦念安的目光停留在火中的地瓜上,轻声道:“担心有什么用,他既然都已经选择走了,要是连这青莲谷都走不出去,那还谈什么闯荡江湖。” 宁卓想了想,觉得这话确实也有道理。 闯荡江湖的日子肯定比青莲谷困难多了,要是连青莲谷都出不去,还不如就呆在青莲谷里面。 秦念安把烤好的地瓜递给了顾清月,顾清月却陷入了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接过来。 接过来吧,那不就代表自己原谅他了。 可是不接过来的话,那自己不就只能看着地瓜却吃不到了。 秦念安冲顾清月笑了笑,轻声道:“吃一个地瓜又不代表你选择原谅我了。” 顾清月觉得秦念安说的很有道理,直接伸手接过地瓜,兴高采烈地吃了起来。 忆秋幽怨地盯着秦念安,眼里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秦念安悻悻然地抓起另一个地瓜,毫无间隔地忙活起来。 他这边才刚把地瓜递给忆秋,又注意到顾清月投来的目光。 他无奈地笑了笑,只好从竹筐里再次抓起一个地瓜。 但是顾清月这个才刚烤好,他又被忆秋盯上了。 秦念安怀疑自己陷入了死循环,他用眼神向宁卓和陶冷求救,但他们却袖手旁观,全然没有帮忙的意思。 陶冷可能是因为顾清月的原因,但宁卓到底为什么选择袖手旁观,难不成他已经被她们给收买了? 秦念安只能寄希望于地瓜不够,可是当他看向竹筐的时候,却发现还有满满的一大筐。地瓜的数量很多,多到他们五个人一起都吃不完,因为陶冷只需要一株八角莲,所以带去的那个竹筐里装的几乎全是地瓜。 秦念安顿时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很大的圈套,但是他却拿不出来证据,他此时的心情似乎跟顾清月刚才是一样的。 因果报应,果然迟早会来的。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81章 句句不离却句句不止 秦念安原本以为烤个七八个地瓜就已经差不多了,顾清月和忆秋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吃更多的样子。 但结果总是出乎意料,秦念安居然一直烤到了第十八个,他不知道顾清月和忆秋两人是存心想整他,还是两人在不知不觉中犟上,似乎谁都不愿意输给谁,硬是想要比对方吃的更多。 最后还是顾清月再次看向秦念安时不小心打了饱嗝,这才能顺理成章地宣布这场比试的结束,秦念安的忙碌也因此停了下来。 秦念安收起第十九个地瓜,轻声笑道:“你们两个怎么一个比一个能吃。” 两人都没有回答,顾清月尴尬地笑了笑,而忆秋则是低下头去。 秦念安毫不在意,继续说道:“那个,吃一个地瓜虽然不代表你选择原谅我,但吃了九个的话就不一样了。” 顾清月憋了半天,都没有憋出一个字来。 她似乎不满意秦念安的提议,但吃人嘴软拿人手软的道理却让她没法去反驳。 秦念安哈哈大笑,笑容灿烂道:“清月妹妹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顾清月只是幽怨地盯着秦念安,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开口反驳。 宁卓坐在一旁给自己烤着地瓜,但他却将点点滴滴看在眼里,如果说不羡慕那肯定是假的,看看秦念安和她们的相处,再跟自己做下对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倒是想跟秦念安一样帮陶冷烤个地瓜,但奈何陶冷自己会烤,那他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去这样做。 顾清月看着秦念安没了动作,好奇道:“你自己怎么不吃啊?” 秦念安既然会烤地瓜,那肯定以前是这样吃过的,自然也没有不喜欢吃地瓜的这种说法。 秦念安叹了口气,没好气道:“让你来烤个十八个地瓜,看你还愿不愿意接着烤。” 一件事情做多了,自然而然地就不想做了,秦念安也是如此,就算他现在再怎么想吃地瓜,那他也不乐意动手烤了。 顾清月讪讪一笑,觉得她的问题貌似有些多此一举。 秦念安再次抓起一个地瓜,什么都没说就递给了顾清月。 顾清月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接过地瓜。 秦念安见状,笑得高深莫测,顾清月却是满腹疑惑。 秦念安指了指火堆,解释道:“我都给你烤了那么多个,你不得给我烤一个?” 顾清月惊讶的“啊”了一声,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的那个地瓜,摇头道:“可是我不会啊。” 秦念安双手环抱胸前,淡然道:“就是不会才对,要是会的话还怎么证明你的诚意呢?更何况凡事都要练,练了虽然不一定能成功,但总归是能进步的。”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着语言,然后接着引诱道:“要是一不小心真让你给练会了,以后想吃烤地瓜的时候都可以自己烤着吃了。” 顾清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手里拿着地瓜跃跃欲试。 原本一切正朝着秦念安所想的方向发展,但忆秋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来。 秦念安故作凶狠地瞪了她一眼,她再次低下头去。 低下头的忆秋原本是盯着自己的大腿,但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个地瓜,阻挡了她的视线。 她茫然地抬起头,正好跟秦念安的目光碰上了。 秦念安把地瓜往前伸了伸,微笑道:“看什么呢?还愣着做什么,这是你的那份,还不赶紧接过去。” 忆秋懵懵懂懂地接过了地瓜,看着手里的地瓜有些不知所措。 秦念安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笑呵呵道:“还愣着呢?赶紧动起来,我还等着吃地瓜呢!” 于是顾清月和忆秋两人迷迷糊糊地就开始了第一次烤地瓜。 这可着实把宁卓看得目瞪口呆,偷偷地给秦念安竖了根大拇指。 秦念安略有深意地笑了笑,随后朝陶冷喊道:“陶姑娘,不如你也帮我烤一个,好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宁卓瞬间就急了,他都还没有说出口,怎么能让秦念安抢占先机,于是他在心里迅速掂量一番,可他面对这种情况貌似没有任何办法。 秦念安没有理会宁卓那深闺怨妇般的眼神,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陶冷,期待着她的回答。 陶冷看着秦念安的眼中略有深意,轻声笑道:“你已经有两个地瓜吃了,难道还不知足吗?” 秦念安回了一个略有深意的微笑,“地瓜这种好东西怎么会嫌多呢?自然是多多益善。” 陶冷微微蹙眉,温声道:“好东西一个就够了,多了反而没那么好了。” 秦念安耸了耸肩,不以为意。 陶冷淡然一笑,也不强求。 两个人句句不离地瓜,但句句都不止地瓜。 秦念安忽然朝陶冷昂了昂头,陶冷顺着他的指引看向了宁卓。 秦念安面无表情,却话锋骤转道:“那我的宁老哥可没有地瓜吃,不如陶姑娘给他烤一个?” 宁卓听到这话连忙撇开脑袋,强忍着不让自己看向陶冷。 陶冷却是呆住了,一时间没有回应。 秦念安露出一副狡黠的笑容,调侃道:“陶姑娘不会我提的两个要求都不答应吧?那样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陶冷愣了半天,最后也只是憋出了一个字,“行。” 但秦念安也不需要她说太多,这一个字就已经足够了。 宁卓欣喜若狂,但是却又要死死地压抑住,不让这份欣喜表现出来。 秦念安猛然拍向宁卓的肩膀,宁卓当时本就因为需要压抑表现得很难受,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把他惊得不轻。 宁卓刚想开口骂上秦念安几句,但最终还是作罢,实在不合适。 可是秦念安作为挑事者却没有丝毫悔过的意思,反而对宁卓还没有好脸色,气愤道:“你怎么跟个大爷一样!还愣着?” 宁卓有些好奇,他现在应该干嘛?感谢一下陶姑娘? “你看看人家陶姑娘,已经在帮你烤地瓜了,你就不知道帮陶姑娘烤一个?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秦念安长长地叹了口气,真是恨铁不成钢。 宁卓这才匆忙地应了一声,抓起一个地瓜便忙活了起来。 火势依旧不减。 火旁依旧热闹。 这下无论是顾清月、忆秋,还是宁卓、陶冷都有该忙活的事情,只剩下秦念安一个人大摇大摆地坐着,好不自在。 好景不长。 顾清月没一会儿便小跑到秦念安身旁,把烤好的地瓜递到他的身前。 秦念安看着眼前那黑不溜秋的东西,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算是地瓜,他甚至怀疑顾清月是不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天换日,换了根木炭来报复他。 顾清月双手捧着木炭,不是木炭,是双手捧着地瓜,眼里满是期待,诚意十足。 秦念安犹豫再三,还是畏手畏脚地接了过来。 顾清月捏着衣角,紧张兮兮地看着秦念安,小声道:“快试试好不好吃。” 她想了想,似乎觉得自己应该不喜欢听到不好吃,于是补充道:“这是我第一次烤地瓜,就算是有一点不好吃你也得回答好吃。” 秦念安哑然失笑,真的会是“有一点”吗? 与此同时,忆秋的手也伸了过来,虽然没有像顾清月一样双手捧着,但造型却是顾清月同款。 两个不知道是木炭还是地瓜的东西简直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秦念安一手一个,同时承载着两个少女期冀的目光。 他咽了一口口水,貌似已经能看到自己的下场了。 他抬起头,迎上两个少女的目光,一本正经道:“我只是让你们两个给我烤个地瓜,但是我可没说过我会吃啊!” 两个少女同仇敌忾,一起向秦念安投去了质疑的目光。 秦念安满不在乎,装作一副没看见的样子,反正这两个地瓜是不可能吃的,谁爱吃谁吃。 顾清月瞬间变脸,眼圈泛红,泫然欲泣。 秦念安倒吸一口冷气,此时的他显得颇为无奈,进退两难。 陶冷见状,赶忙添了一把火,“董公子,这可是清月妹妹第一次烤地瓜,你要是不吃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 秦念安被逼无奈,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宁卓身上,希望他能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 但宁卓却装作一副没看见的样子,明显选择站在了陶冷那边。 秦念安心里怒骂宁卓。 他只好咬紧牙关,硬生生挤出一个字,“吃。” 顾清月瞬间笑逐颜开。 甚至于忆秋都露出嫣然一笑。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82章 认可的笑容 两个地瓜最终还是进了秦念安的肚子里。 其间夹杂着数不清的心酸,秦念安感觉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吃地瓜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得点着头说好吃。 虽然结果让顾清月和忆秋都很开心,但秦念安自己却很不痛快。 答案自在人心,众人心里有数,但只要不说出来就不会揭露这个事实。 宁卓对秦念安的评价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虽然秦念安的行为算不上什么恶人,但展露出来的总归是不好的一面,也遭受到应得的折磨,也能算得上是因果报应。 秦念安对此已经无力辩驳,他现在只想好好地休息一会儿,不愿意再去体会这种人间疾苦。 他刚出长安时春风得意,一腔热血欲展鸿鹄之志。他想过自己会在江湖中的某个地方折翼,也想过自己会被江湖中的某个高手击败,但却未曾想过自己会输在女人的手里。 他可是秦念安,是翩翩贵公子,从来都是女人栽在他的手里,这样的秦念安怎么可能想到会栽在女人的手里。 不过好在秦念安已经成功挺过去了,此事揭过之后又会是一条好汉。 毕竟这次栽倒只能算是小栽,小栽不算栽,那么就等于没栽,他秦念安还是那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栽在女人手里的翩翩贵公子。 秦念安想到这里,心里才稍微好受一点。 就在这时,他的肩膀遭受到了一次重击,身体两边呈现出不平衡,整个人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秦念安闭上双眼,就这样躺在地上,竟然不愿意爬起来了。 作为罪魁祸首的宁卓站在一旁,讪讪笑道:“董老弟,我可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有点事想跟你谈谈,没想到就这样轻轻一拍,你就倒下去了。” 秦念安完全不觉得这一掌是他口中的“轻轻一拍”,这明显就是蓄谋已久的报复,得亏自己还费尽心思地撮合他和陶姑娘,这个宁卓实在是太记仇了吧。 如果是在平时,秦念安非要和他理论理论,不过眼下他的状态不佳,已经不愿意把精力浪费在理论上面了。 秦念安睁开眼睛,却不看任何人,只是一个劲地盯着空中,懒散道:“宁老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宁卓走到秦念安的身侧,俯下身挡住了秦念安的目光,笑道:“躺着说话多不合适啊,要不你先站起来再说?” 秦念安撇撇嘴,不去理会宁卓的举动,重新闭上双眼,轻声道:“爱说不说。” 宁卓扯了扯嘴角,他对秦念安的反应并不奇怪,似乎早已胸有成竹,不紧不慢道:“如果我准备说的跟拳法有关呢?” 秦念安骤然睁眼,推开身旁的宁卓,瞬间站了起来。 他先是朝四周环顾了一番,然后若无其事道:“果然还是站着舒服,看的风景都开阔了不少。” 宁卓冷笑不语。 这一番举动下来,也把陶冷、顾清月和忆秋三人逗得不亦乐乎。 秦念安面不改色,只要他不觉得她们是在笑自己,那她们笑的就不是自己。 当秦念安把目光转移到宁卓身上的时候,十分自然地摆出一副才注意到他的模样。 他看着宁卓,眨了眨眼眸,“宁老哥刚才好像提到什么拳法,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听错。” 宁卓耸了耸肩头,乐呵呵道:“什么拳法,我什么时候提到了?肯定是董老弟听错了。” 秦念安似乎又被摆了一道。 他不怒反笑,点头道:“确实是我听错了,我的意思是,我想跟宁老哥讨教一下拳法。” 话音刚落。 拳势已至。 宁卓没想到画风可以转变得如此之快,秦念安的拳势几乎跟话音同时到达,宁卓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的胸口就这样硬生生地挨了一拳。 宁卓纹丝不动,但他的脸上却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他忽然倒退了数步,似乎是被这股猛烈的冲击力推着后退,费了好大的劲才稳住身形。 秦念安有些看不清情形,自己的拳势什么时候还有延迟作用的效果了。 陶冷慌乱地站起身,问道:“宁公子你没事吧?” 宁卓咧嘴一笑,摇头道:“小问题。” 陶冷又转头看向秦念安,埋怨道:“你们两人这是干什么啊,怎么一下子就打起来了。” 秦念安还没来得及的回答,宁卓就抢先说道:“那个……陶姑娘,我们俩经常这样比试的,不碍事的。” 陶冷这才放下心来,她差点还以为两人一言不合就闹起了矛盾。 “宁公子你会拳法?” 陶冷心静下来的时候才想起这回事,她以前可从来不知道宁卓还会拳法。 宁卓挠了挠脑袋,傻笑道:“只会那么一点。” “会一点已经很不错了。” 陶冷莞尔一笑,笑容里似乎透露着鼓励,又好像夹杂着崇拜。 这样的陶冷把宁卓看痴了。 宁卓已经记不清自己看了多久,只是猝不及防地感受到秦念安的拳头再次重重地撞击在他的胸口上。 这一次宁卓主动后退了数步,以此来缓解秦念安的拳势。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状态,不容许再有丝毫的分神。 宁卓猛然迈出一步,弹射而起,如同一股狂风,迅速逼近秦念安。 他双拳交替挥舞,每一拳都充斥着浓郁的气势,同时伴随着破空声。 秦念安眼神犀利,灵活地闪避着每一次攻击,但这种情况下,他终究是处于被动的。 他硬着头皮跟宁卓碰了一拳,但这一拳他并没有使出多大的力,他的目的只是在于卸力。 宁卓的拳势被卸力后明显没有之前那般声势,秦念安顺着他的拳势一连退出几米远。 董南冠教给他的拳法虽然磅礴无比,但最关键的是需要一拳拳积累,并不能一蹴而就,而刚才在宁卓压着打的情况下,他根本没有办法招架。 除非秦念安动用他那八品的修为挥拳,但他没有在宁卓身上察觉到一点修为,所以他并不会做出这般无耻之事。 他们两人比的就是最为普通的拳势。 秦念安呼吸均匀,双手紧握成拳,双腿微微分开。 宁卓从容不迫地站在原地,并没有任何准备。 他们两人对峙在这一片宽敞的草地上,四周没有丝毫杂音,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秦念安昂起头,宁卓也一样,两人的眼神互相凝视着对方。 秦念安扯了扯嘴角,笑道:“我出手过两次了,宁老哥只出手过一次,这一次便让宁老哥先出手。” “你小子的鬼点子可真多。” 宁卓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这一次秦念安明显已经做好准备,他却还要堂而皇之地“让”自己出手。 宁卓也不“谦让”,身形再次朝着秦念安疯狂逼近。 秦念安捏紧拳头,这一次他不再闪避,毫不犹豫地迎上了宁卓的拳势。 砰! 两人的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相互碰撞,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场上所有人的耳畔回响。 这一拳的声音还未完全消散,那一声声沉闷的巨响就紧随其后地跟上。 砰—— 砰—— 砰—— 拳头碰撞之时,火花四溅,溅出点点火星,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拳头交错之时,两人的身影如同闪烁的幻影,那一拳紧接着一拳的拳势犹如绽放的花朵,美丽中带着致命。 秦念安的拳法奔腾如猛虎,而宁卓的拳法迅猛如闪电。 秦念安一拳接着一拳,拳风一次比一次浩大,他的每一拳都比上一拳更加磅礴。 可是即便如此,宁卓依旧能从容不迫地招架住。 两人的眼神始终锁定着对方,彼此之间默契地形成准确无误的攻防。 他们的拳招似乎飘忽不定,时而迅猛如狂风暴雨,时而柔和如流水悠悠。 时间一点点推移。 体力也在一点点消耗。 秦念安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密集的汗水,身体上的肌肉也处于紧绷的状态,片刻都不敢放松。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甚至闪过了动用修为的念头,不过仅是几秒的时间他便将这个念头给否定了。 伴随着最后一声拳头碰撞在一起的巨响。 两人同时停下了动作。 秦念安双手撑在膝盖上,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挥出下一拳了。 等到此时,秦念安才释放出他八品的境界,以此达到快速恢复的效果。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便看见那个依旧风轻云淡的宁卓。 宁卓注意到秦念安的目光,咧起嘴便笑了起来。 秦念安没有在他的笑容里察觉到一丝一毫的讥讽,反而更像是一种莫名其妙的认可。 对的。 这是一种认可的笑容。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83章 时间会给出答案 秦念安的猜测果然没错,宁卓的确是深藏不露。 秦念安在之前与宁卓的交手过程中就看出了一点端倪,他那时便觉得宁卓跟董南冠是一样的性质。 两人虽然都没有修为,但是却都掌握一套拳法。 董南冠的拳法已经让秦念安受益匪浅,而秦念安在与宁卓交手的一招两式中,他也能粗略地感觉到宁卓的拳法毫不逊色。 因此他在听到宁卓提起拳法的时候才会激动不已,但宁卓却在关键时刻卖关子,秦念安只好逼迫他出手,借机试探一下他的拳法。 秦念安虽然不清楚宁卓的底细,但还是能肯定宁卓可以承受住他的拳势,所以才出手的肆无忌惮。 秦念安没有失手,试探不出意料的取得成功,但结果却跟他想的有点不太一样,他似乎试探出了宁卓的底细,又好像没有完全试探出来。 至少秦念安现在还不清楚宁卓的极限在哪里。 陶冷、顾清月和忆秋三人坐在火堆旁,全程观看着秦念安和宁卓的比试,但是在她们看来两人似乎是打了个平手,因为比试过后两人的状态其实是相差不大的。 这个只有秦念安自己才知道,他的状态是通过修为恢复的,要是不恢复一下,他现在恐怕都难以站直身体。 这便说明秦念安和宁卓在都不具备修为的情况下,秦念安是不如宁卓的。 秦念安看着宁卓的笑容,也礼貌地回了一个微笑。 宁卓迈开脚步,没一会儿就走到秦念安的身侧,称赞道:“董老弟的拳法可真是出神入化,老哥我自愧不如。” 秦念安听着有些愕然,宁卓的说法完全不符合事实。 他甚至觉得宁卓这是在讽刺,顾清月她们不清楚结果情有可原,但是他宁卓怎么可能不清楚谁是最后的胜利者。 宁卓的拳法明明更胜一筹,现在却反过来说他的拳法出神入化,他宁卓自愧不如。 这难道不是赤裸裸的嘲讽吗? 虽然秦念安此时十分不忿,但却丝毫都没有表现出来。 秦念安看着宁卓,忽然竖起大拇指,满脸笑意道:“我那套普通的拳法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宁老哥的拳法才是真的令人叹为观止,我想不服都不行。” 宁卓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秦念安的身上,似笑非笑道:“你不会以为我看不懂你小子的心思吧?你肯定认为我刚才的话是在嘲讽你,你再三权衡后选择了忍耐,而忍耐的原因无非就是想跟我学刚才那套拳法。” 秦念安的心思一下子就被看透,可他并不感到尴尬,笑呵呵道:“宁老哥不愧是军师,把握人心这一套拿捏得死死的,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绕弯子,那套拳法可不可传授给我?” 宁卓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秦念安没有理解宁卓的意思,既点头又摇头,那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难不成是…… 答应一半? 所以意思就是只给他传授一半拳法? 秦念安觉得自己的猜测已经跟真相相差无几,宁卓完全没有想教他的诚心。 秦念安愈发气愤,他已经帮宁卓帮到了这种地步,而宁卓居然想拿一半的拳法忽悠他,他这实在是太不够意思了。 宁卓注视着按捺不住情绪的秦念安,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秦念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没想到宁卓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宁卓不以为意,笑意依旧,“董老弟的脸色看上去有些不对劲啊?” 秦念安已经在心里咒骂了宁卓无数遍,他还想自己给他露出什么样的脸色,没有翻脸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宁卓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秦念安,笑意更甚,“董老弟莫不是理解错我的意思了?” 秦念安猛然抬头看向宁卓,他此时的感觉就如同“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紧盯着宁卓,急切道:“那宁老哥到底是什么意思。” 宁卓没有立刻回答,倒是把秦念安给急得不轻。 他怀疑宁卓根本就是在逗他玩,先给予他希望,然后再赋予他绝望。 秦念安似乎恍然大悟,这宁卓的心可真是狠毒。 宁卓见时机成熟,缓缓开口道:“点头自然是我答应把这套拳法传授给你,不过这倒是我一开始就打算好的,要不然我怎么敢在那种情况下忽然给你来一掌?那一掌换一套拳法,你小子觉得值不值?” 秦念安随之回想起当时的状况,自己明明是帮了宁卓一个天大的忙,所以即便自己给他来了一掌,他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但是他之后竟然还了自己一掌,当时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忽然这样,差点单纯的以为只是记仇,原来一切早就打算好了。 一掌换一套拳法,值吗? 只从问题本身分析,秦念安没有办法给出答案,毕竟自家府上从来不缺拳法,摆在他面前他甚至都不愿意去翻,那些拳法肯定是不值一掌的,但宁卓的这一套可跟那些不同。 一掌换一套宁卓的拳法,值! 秦念安顿时喜笑颜开,把他第一时间能想出来的词全部用来赞美宁卓了。 在这一点上面,宁卓倒是和秦念安尤为相像,他们都喜欢听奉承的话。 天底下果然没有不喜欢听好话的人。 秦念安说着说着,又想起之前让自己困惑的摇头,好奇道:“那宁老哥之前的摇头是什么意思?不会只是单纯地逗我玩吧?不过没事,只要拳法传授给我就行,咱哥俩也不讲究那么多。” 宁卓摇摇头,解释道:“摇头只是不认同你的想法,你觉得我说你拳法出神入化是在嘲讽你,其实不然。在我看来,你那套拳法当得上出神入化的称呼,我也的确是自愧不如,而你输给我只是因为那套拳法你还没有完全掌握。如果完全掌握,不说远超于我,但至少能够平分秋色。” 秦府里的拳法秘籍多如牛毛,但秦念安却提不起一点兴趣,而董南冠的拳法却是的的确确让他眼前一亮,所以他才选择接受了董南冠的提议,但是秦念安没想到宁卓对董南冠这套拳法的评价如此之高。 秦念安刚才在跟宁卓比试的过程中,明显能感受到宁卓拳法的玄妙之处,跟自己的拳法似乎不是一个档次,但是宁卓却再次强调自愧不如。 这可着实是让秦念安百思不得其解。 秦念安眉头紧蹙,询问道:“刚才我们已经比试过了,结果咱俩都心知肚明,宁老哥这一说法又是何意?” 宁卓双手环抱于胸前,目光直视前方,“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拳法的问题,如果咱俩处于同一水平,我的拳法便不如你的拳法,可惜并不是。” 秦念安感觉有些好笑,宁卓的自吹自擂一点也不委婉,直接便告诉自己跟他不是一个水平的,他到底还是不知道自己八品的修为还没有使出来,要是真用出来,哪里还轮得到他在这里趾高气扬。 不过秦念安现在毕竟需要他来传授拳法,自然也不会自找没趣地去拆他的台,反而得在一旁点头称是。 宁卓看着秦念安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已然猜到他心中所想,提醒道:“你小子别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我说的可全都是实话,你那套拳法的每一拳都比上一拳的气势更为磅礴,如果一拳接着一拳打下去会达到什么程度,你自己好好掂量一下。” 秦念安扯了扯嘴角,宁卓的想法实在过于理想,先不说有没有能力一直打下去,就说在跟敌人战斗的时候,敌人会让你一直打下去吗? 不过就算敌人站着不动让他打,他也不可能一直打下去,虽然每一拳都比上一拳更强,但消耗的体力也会随之提升,想要一直打下去完全不现实。 宁卓把秦念安脸部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气愤道:“不是,你小子真以为我是在忽悠你呢?” 秦念安连忙摆手说没有。 宁卓叹了口气,无奈道:“罢了,就算你现在体会不到,说不定以后有机会能体会到,那时也不枉我今天的一番指点。” 秦念安虚心地点头,表示自己接受了指点。 宁卓见状也不再停留在这个话题上,问道:“你那套拳法叫什么?” 秦念安摊了摊手,如实说道:“还没有取名字。” 宁卓瞪大眼睛,惊讶道:“难道是你小子自创的拳法?怎么不取一个响亮的名号?以后怎么名扬天下?” 秦念安见宁卓误会,赶紧解释道:“这是我一个朋友研究出来的,跟我可没有关系,我要是能自己琢磨出来这等拳法,那还需要你传授我拳法吗?” 宁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认真道:“说的也是,你小子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怎么也不像是那种天才。” “怎么就普普通通了?你看不起谁呢!我可是要成为天下第一的人!” 秦念安的语气不容置疑,宁卓的话已经触及到他的信念了。 宁卓盯着秦念安,感觉他似乎不像是开玩笑,哑然失笑道:“你小子?天下第一?怕是晚上做梦都梦不到吧?” 秦念安保持沉默,没有再去回应宁卓的冷嘲热讽。 有些话只需要说一遍,剩下的就交给时间,时间会给出答案的。 宁卓望着这个突然转性的秦念安,也陷入了沉默。 以后的事。 谁说得准呢。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84章 名剑如友亦如妻 七月,盛夏。 青莲谷,青莲城城门外。 一个年轻男子身穿一袭黑色长袍,腰佩一柄通体皂黑的宝剑,身后跟着两个楚楚动人的少女。 三人站在道路的尽头,遥望着恢弘壮阔的青莲城城门。 年轻男子正是秦念安,那两个少女自然就是顾清月和忆秋。 此时距离秦念安和宁卓比试的那一天已经过去整整一周,但一周的时间并非全用在了赶路上。 他们一行人出发前往青莲城只用了四个时日,而多出来的三个时日则是宁卓传授秦念安拳法的时间。 秦念安的学习速度让宁卓惊叹不已,他原本以为领悟他这套拳法至少需要一周时间,但秦念安仅仅只是三天便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 秦念安对宁卓这一套拳法也是赞不绝口,他这套拳法比起董南冠的拳法灵活了许多,而灵活可以在交战过程中提供更多的战斗选择和操作空间,能够更好地应对战斗中的各种情况。 即使宁卓对董南冠拳法的评价很高,但秦念安还是更喜欢宁卓的这一套拳法。 宁卓的拳法不像董南冠的那样没有名字,他给自己的拳法取了一个格调很高的名字,叫做“千古式”。 秦念安对这套拳法本身很是满意,可是依旧不妨碍他调侃“千古式”的名字。拳法肯定是好拳法,但如果要说千古绝对是有所夸大的。 宁卓对于这个名字的解释是取名必须要取得高大上,不然等以后名扬天下的时候都不好意思把招式名给报出来。 他想得倒是周到,直接把以后名扬天下的路线都给规划好了,就是不知道这个以后到底得等到多久以后。 秦念安看着青莲城城门口排起的井然有序的队伍,不由得有些惊讶,这个场面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青莲谷地势如此复杂,按理来说没几个人能够摸索到青莲城的位置,怎么城门口会有这么多人进进出出? 宁卓对此忍俊不禁,如果青莲城真的与世隔绝的话,那它现在得落后到什么地步。 与世隔绝是绝对会落后的,青莲城不可能具备所需要的一切资源,它必须跟外界进行来往,才能跟得上其它地方的脚步。 道理秦念安肯定是懂的,但他仍是不解这群人是怎么来到青莲城的,他可记得宁卓之前说过只有他一个人摸清青莲谷的地形。 宁卓只是从他之前的话里揪出一个字眼便解释了这个问题,他之前说的是“整个”,只有他一个人摸清了整个青莲谷的地形。 青莲城作为青莲谷的核心,能摸清到青莲城这一段路途的人可是不在少数,甚至从进入谷内开始,路途中到处都是标记,而只要顺着这些标记的指引就可以抵达青莲城。 秦念安怀疑宁卓在忽悠他,他这一路走来可从来没见过什么标记,甚至不说标记,就连人影都没见到一个。 宁卓只能笑着解释,秦念安他们一开始便走错了路,宁卓所处的位置可不是正常路途会经过的,所以第一次见到他们才会一眼认出是外地来的。 秦念安听到解释后,也只能悻悻然地陪笑。 宁卓把秦念安三人带到能望见青莲城城门的位置后便先行返回,返回前还美其名曰有要事在身,顾清月和忆秋可能会当真,但秦念安又怎么可能不清楚他口中的要事到底是指什么。 宁卓现在已经不需要独自上山采药,那要事无非就是蹲在河畔的草丛里看风景。 平生无甚爱好,唯看风景而已。 秦念安扯了扯嘴角,低下头看了看手中黑不溜秋的石球,随手把它收入怀中。 这是宁卓离开前留下的,他倒也没那么不讲义气,按照他的说法来看,只要捏碎石球便可以通知他。不过他的意思当然不是在遇到困难时通知他,秦念安肯定也不会这么认为,毕竟宁卓的实力实在有限,就算赶过来貌似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宁卓的意思是让秦念安在准备离开的前几天通知他,他在收到通知后会立刻赶过来,带他们看看青莲谷其它地方的风景,顺便送他们离开。 秦念安喊了顾清月和忆秋一句,然后便走到了城门外队伍的末尾。 黑袍男子在前,两个少女紧随其后。 ………… 青莲城。 一座金碧辉煌的店铺内。 “不是我说,你们这批新来的货品相也太差了吧?” 一个青衣男子手里正把玩着一柄长剑,没一会儿便随意地将其扔回原位。 一个矮胖男子赶忙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柄长剑仔细检查,生怕哪里出现了损坏。 经过反复检查,没有发现损坏的痕迹,矮胖男子也是松了一口气。 青衣男子不以为意,讥笑道:“就这么一柄破剑也需要如此重视?” 矮胖男子脸色带着谄媚的笑容,解释道:“青少爷的身边全部都是名剑,小人店里的剑都是一些普通货色,肯定是入不了青少爷的法眼。” 青衣男子仍不满意,沉声道:“那你就不知道搞几把名剑过来?难道是觉得本少爷会少了你的钱不成?” 矮胖男子连忙低下头,恭敬道:“不敢。” 青衣男子笑而不语。 矮胖男子偷偷瞥了青衣男子一眼,苦笑道:“天下名剑何其之少,更何况青莲城内的名剑大多都已经被青少爷收入囊中,小的实在是没办法寻到其它名剑。” 青衣男子冷笑一声,没有继续理会这个矮胖男子,转头径直朝门外走去。 青衣男子刚一动身,他身后的三个中年男子便紧紧地跟了上去。 虽然矮胖男子说青衣男子已经收集了青莲城的大多名剑,但此时的青衣男子身上却并未佩剑,反而是他身后的三个中年男子每个人背着一柄剑。 青衣男子之所以敢如此目中无人,是因为他在青莲城中的地位就如同秦念安在长安城中一样。 秦念安是周国上柱国的长子,而他是青莲谷谷主的长子,也是青氏一脉的嫡系传人,他的名字叫做青明皓。 虽然青明皓在青莲城中有着秦念安一样的地位,但两人的真实地位其实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 秦念安出了长安城,他的名气可不曾低一点半点,以至于刚出长安没多久便被人来了一场围杀。但若是青明皓出了青莲城,那他的地位可就要大打折扣,估计青明皓这个名字都没多少人听过。 毕竟青莲谷谷主的名号只在青莲城中好使,他可不像周国的那位上柱国,仅仅只是一个人,便压得整个天下都喘不过气。 青莲城的这位谷主大人,虽然名义上是一个谷主,但实际上就是一个城主。他能管得了青莲城,却根本管不了整个青莲谷。 青莲谷是多大的一个地方,暂且不说管不管的了,就按照宁卓话里的意思来看,咱们这位谷主大人甚至不清楚整个青莲谷的地势。 这样看来,其实青莲城城主的名号更适合这位谷主大人,但也如同宁卓所说的一样,人人都爱争名夺利,一个城主的名号哪里比得上谷主大气。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青莲城之外,只要他青明皓尚在青莲城内,那他的地位就相当于长安城的秦念安。 青明皓此人跟天下大多数人不同,天下有人追逐名利,也有人追逐财富,还有人追逐美人,但是这些都不是青明皓所追求的。 青明皓此生独独只爱收集世间名剑,虽然他的剑法并不高明,但依旧不能阻止他对名剑的热爱。 他的府内有一间单独的收藏室,里面展示着一排排精致美观的宝剑,每一柄拿出来都能引得江湖人士争先恐后地争抢。 对于青明皓来说,世间所有的事物都不如他的那间收藏室,里面的那些宝剑已经不能算是单纯的剑,它们更像是青明皓的至交好友,甚至是结发之妻。 名剑如友,名剑如妻。 虽然青明皓独爱收集名剑,但却从来不将名剑佩戴于身。每逢出行,都会从收藏室里精心挑选出几把名剑交由身后的侍卫,而且明确规定不能佩剑,只允许背在身后,以此来表达对名剑的尊重。 刚走出店铺的青明皓,正好和刚进城的秦念安碰上了。 秦念安注意到身前青衣男子眼中闪烁的目光,下意识地往前一步,将顾清月和忆秋挡在了身后。 可是秦念安的举动非但没有引起青明皓的反感,反而让他的眼神更加兴奋了。 秦念安眉头微蹙,他不能理解眼前青衣男子的来意,原本以为又是红颜祸水,可现在看来貌似不像。 青明皓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襟,朝着秦念安这边大步走来,身后三个中年男子也是紧紧跟随。 秦念安目不转睛地盯着迎面走来的四人,虽然现在还不清楚他们的来意,但他的手臂已经挪到能最快出剑的位置。 他已经做好对方来者不善的准备,随时准备对敌。 青明皓很快就来到秦念安的身前,微笑道:“兄台不必紧张,在下并无恶意。”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85章 青是青莲城的青 青明皓善意的话语并没有让秦念安放松下来。 秦念安一手握拳,一手按在剑旁,眼睛不停地打量着身前的四人,尤其是这个走在最前面的青衣男子。 只是双方沉默良久,彼此都没有动作。 秦念安提着的心这才放下了一半,随即将那只按在剑旁的手环抱在胸前,淡然道:“这位兄台有何事赐教?” 青明皓挥了挥衣袖,抬起手指了指秦念安腰间佩着的青萍,秦念安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了青萍。 秦念安取下腰间的青萍,拎在手里,问道:“兄台莫不是想以剑来比试一番?” 青明皓摇了摇头,然后摊开双手,示意自己并未佩剑。 秦念安眉头紧蹙,看了眼手中的青萍,又看了眼身前的青衣男子,他依旧没有猜出他的来意。 青明皓向前走了一步,此时的他距离青萍剑也更近了一步。 他俯下身子,脑袋几乎快要贴到青萍剑上,他从上到下完完整整地把青萍剑打量了个遍。 秦念安下意识地将握剑的手收了回去,他也因此对视上青明皓幽怨的目光。 青明皓意识到自己有些许失态,赶忙站直身体,整理一下身上的着装。 随后他便再次郑重地看向秦念安,满脸笑意道:“兄台这柄剑是不是长三尺六寸五分?” 听到这句话,秦念安显得很是吃惊,他这辈子已经见过许多方面的天才,甚至他自己也是一个天才,每个天才都有各自所擅长的方面,但是能把眼睛当成尺来用的,他倒是闻所未闻。 秦念安虽然没有亲自测量过这柄青萍到底有多长,但是凭借着他过目不忘的本领,肯定是能够记住的,而青衣男子所报出来的长度,跟他记忆里的长度一分不差。 青明皓虽然没有得到秦念安的回答,但他已经能在他的表情里看出答案,他对自己的判断力很是满意。 他举起手摩挲着自己的下颚,继续说道:“兄台这柄剑虽然看上去通体皂黑,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但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有青色莲花隐隐覆绕其上,如此这柄剑便多了许多神韵,绝对是一柄绝世名剑。” 这个青衣男子不仅把眼睛当成尺用,还能当成放大镜用,简直把所有能说的全部都说出来,就差喊出青萍这个名字了。 秦念安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有事就说事,这么拐弯抹角谁知道你想干嘛。” 他的心里此时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就差这个青衣男子亲口说出来证明了。 拐弯抹角的青明皓收起了先前的笑意,神色肃穆,“在下看上了兄台的这柄绝世名剑,不知兄台可否忍痛割爱?” 秦念安盯着青衣男子的眼睛,笑了起来,果真如他所猜测的一样。 他重新将收起的青萍拿到身前,一边抚摸着剑鞘,一边开口说道:“别人买东西都是张口闭口就是货不行,他们这样说便是为了砍一砍价格。你这人倒好,上来直接就说我这是绝世名剑,绝世名剑的价格你不会不清楚是什么概念吧?你也不怕认错了吃个大亏?” 青明皓目光灼灼地看着秦念安手里的剑,笑道:“便宜的剑我可从来不买,要买就得买价值连城的绝世名剑,至于认错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这是我一个常年与剑相伴的人应有的自信,哪怕是真的认错,我也会一分不差的认下这笔帐。” 这位青氏一脉嫡系传人说话的语气如此斩钉截铁,难道是青氏一脉根本看不上价值连城这个词语?青氏一脉虽然豪横,但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主要还是这位嫡系传人对自己的眼光有着足够的自信。 秦念安仿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道:“那你考虑好价格了吗?” 青明皓张开双手,大方道:“只要你敢说,并且我能给,所有一切其实都不是问题。” 他青明皓自认为已经对这柄剑做出最大的让步,基本没有人能够拒绝他刚才说的这句话,只要敢说就敢给。 秦念安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举起青萍在青衣男子眼前晃了晃,“既然绝世宝剑价值连城,那不如就用这柄剑来换这座青莲城,如何?” 青明皓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去,压着怒火低声道:“兄台莫不是在说笑,价值连城也不是按照你这样来计算的。” 秦念安笑意依旧,不以为意道:“我可不知道你们的价值连城是怎么算的,反正我的价值连城是这么算的,价格我已经定好,你爱要不要。” 青明皓心中的怒火已经快要到达抑制不住的地步,他根本没想过会有人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平时大手大脚的花钱,家族里的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他为了一柄剑把整个青莲城都拿出去换掉的话,那他可别想再进家门了。 这个青衣男子的养气功夫远比秦念安想的更好,到了这种地步,他居然还能维持着一丝冷静。 青明皓深呼一口气,再次强行压下心中怒火,沉声道:“忘记跟兄台说了,在下名叫青明皓,青是青莲城的青。” 传言青氏一脉是当年青莲天尊在青莲城所留下的后代,因此地位极其尊贵,是青莲城内当之无愧的霸主,所以以青为姓在青莲城中已然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青莲城的青可能能唬住别人,但是却绝对唬不住秦念安。不过秦念安不是看不起青莲城,也不是看不起青氏一脉,而是他根本不知道青莲城的青是什么概念。 青莲城本来就是他从孟南浦口中得知的,他现在知道的所有关于青莲城的消息都是来自孟南浦,至于那些孟南浦没告诉他的,他是真的没有一点了解。 “我管你是青莲城的青,还是青莲城的莲,跟我有什么关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价格我既然已经定好,那就没有更改的可能,什么青、什么莲都没用,我只要城。” 秦念安的语气不容置疑,丝毫没有把青明皓放在眼里,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不知者无畏。 青明皓脸色阴沉,心情已经差到了极致,他甚至都有动手抢的打算了。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柄剑我是真的诚心想要,你不如好好开个价,只要我能给的,都不是问题。” 秦念安嘴角微微扬起,重新将青萍佩于腰间,没有继续理会青明皓。 他伸出双手推了推顾清月和忆秋,笑道:“还站着干嘛?走啦!难不成你们也想当个城主玩玩?” 顾清月扬起脑袋,灿烂一笑,“我们又没大哥哥那样价值连城的绝世宝剑,哪能当得上城主。” “你还拿我开起玩笑来了。” 秦念安在顾清月脑袋上轻轻一拍,调侃道:“既然当不上城主,不如就勉强当个城主夫人?” “才不要。” 顾清月朝秦念安做了一个俏皮的鬼脸,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过让我当城主,大哥哥当个城主夫人还能勉强考虑一下。” 秦念安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突然感觉背后一凉,不用回头都能猜到是那个青明皓冷冽的目光,他一只手抓起顾清月,另一只手抓起忆秋,拉着她们就跑了起来。 顾清月和忆秋就这样被秦念安硬拉着走,双脚几乎都没有踩在地上,忆秋刚开始还有点抗拒,但看着顾清月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也就慢慢放松下来了。 他们三个人以这种奇怪的方式跑在大街上,倒也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秦念安可管不了这么多,青明皓他们人多势众,留下来吃亏了跟谁诉苦去。 顾清月全然没有意识到问题,一直在秦念安耳边叽叽喳喳地嘀咕个不停,秦念安的速度已经很是迅疾,所以说话的声音在风中模糊不清,别说秦念安,就连另一边的忆秋都听得脑瓜子嗡嗡的。 青莲谷虽然如同一个远离尘世喧嚣的世外桃源,但进入青莲城后却是截然不同的面貌,里面跟外面繁华的城池其实没什么不一样的,外面有的,青莲城基本都有。 奔跑在青莲城的街道上,几乎完全想象不到这里是青莲谷,感觉青莲城就像是青莲谷内一个完全独立出来的个体。 秦念安察觉不到身后有没有人追赶,只能一个劲地往前跑,因为身后的人群实在过于密集,想要从中找出追赶的人……难! 他一直跑到一个隐蔽的巷子内才停下脚步,偷偷地探出脑袋打量一下外面,并没有发现追赶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一开始就没追,还是后面跟丢了。 青明皓仍然站在原地,并没有追上秦念安的打算。身后的三个中年男子没有得到青明皓的命令,也不敢擅自行动。 良久,青明皓的脸色重新恢复正常,双手负后,踏上了回府的路途,依旧是之前那般风轻云淡。 “少爷……”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没有忍住,刚准备说点什么,但还没说出口便被青明皓打断了。 青明皓扬起脑袋,平静道:“这里是青莲城,而我……” “是青莲城的青。”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86章 巷内的声响 秦念安三人躲在偏僻的巷子内,巷子的环境阴暗,里面的建筑破旧,完全跟外面街道上是两个极端。 这个巷子基本没有人会路过,秦念安对此并不感到奇怪,繁华如长安城都会有这种地方,更何况区区一座青莲城。 秦念安几次探出脑袋查看情况都没有发现人影,心里估摸着应该是不会有人追过来了。 就在这时,一阵微不可闻的声响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秦念安凭借着敏锐的听觉找到了大概的位置,他将耳朵贴在墙壁上,脚下的步伐缓慢地挪动着,沿着墙壁一间一间地摸了过去。 顾清月和忆秋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前面的秦念安终于停下了脚步,身后的顾清月和忆秋也随之停了下来,他们三人最后站在了一扇窗户前。 窗户所处的位置并不高,连秦念安的肩膀都没有够到,顾清月和忆秋不用踮脚也能轻而易举地够到窗户。 声响还在不停地传出。 秦念安有些好奇,声响虽然微不可闻,但莫名其妙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在哪里听过,又好像以前经常听。 窗户没有关得很死,中间露出了些许缝隙,秦念安朝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两人让出一些空位来。 顾清月和忆秋各自退后数步,秦念安俯下身子,把眼睛贴在缝隙上,仅仅用了一眼,秦念安便明白了里面的情况。 只是一瞬间,秦念安立马收回视线,背靠着那扇窗户,整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清月没有说话,但眼睛一直在给秦念安发送信号,她想知道里面到底有着什么东西。 秦念安摇了摇头,率先离开那扇窗户,挥手示意赶紧离开这里。 顾清月看了一眼秦念安,又看了一眼窗户,朝秦念安那边迈出一步后,虚晃一招,径直走向窗户旁。 这个举动把秦念安打了个措手不及,眼看着顾清月的一只眼睛已经贴在窗户的缝隙上了。 秦念安赶忙跑了过去,还特意将脚步声压得很低。 顾清月趴在墙上看了好一会都没有离开,但她突然往后退了两步,秦念安也在此时恰好赶到,他站在顾清月的身后,伸手直接捂住了顾清月的嘴巴。 秦念安似乎没有怜香惜玉的意识,把顾清月的嘴巴捂得死死的,不仅发不出声音,甚至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许久,秦念安才缓缓地松开手,顾清月好不容易才得到喘息的机会,但是她却没有顾得上这么多,而是慌乱地转过身体,整个人完全扑在了秦念安的身上,脑袋也紧紧地埋在秦念安的怀里。 秦念安没有询问,一手扶住顾清月的身体,一手轻抚着她的脑袋,他那只手掌在她的长发上来回抚摸,动作细微而轻柔。 秦念安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但顾清月貌似能感觉到他在告诉她,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慌张,不要害怕,他在呢。 顾清月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一点,但脑袋依旧埋在秦念安的怀里,仍然不愿意面对刚才看到的场景。 忆秋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可是看到顾清月莫名其妙就变了个样,她实在是无法按捺心里的好奇,忍不住将脑袋伸到了窗户旁。 秦念安注意到了忆秋的动作,想要阻止,却没法动身,他甚至都想要开口喊住她,但最终还是没有喊出来。 忆秋同秦念安和顾清月一样,把眼睛挪到了窗户的缝隙上。 她模模糊糊地看到窗户里面有着两个人,但又有点看不真切,并不清楚他们在干什么,她跟顾清月一样在墙上趴了好一会都没有离开。 看了好久她才发现里面的两人是一男一女,而且两人都是不着片缕,貌似在做着云雨之事。 那么之前听到的声音是行云雨之事所发出来的? 忆秋想到这里,脑袋一片空白,一个劲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秦念安没法跟之前一样上前阻止,他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忆秋,心里默念着事情会往好的方面发展。 好在关系时刻忆秋想起了顾清月之前的反应,还有秦念安的举动,迅速意识到如今的处境,最后忍住没有将原本已经喊到嘴边的尖叫声传出来。 秦念安见忆秋控制住了自己,这才松了口气,放下了那颗悬起的心。 此地不宜久留,他轻轻地拍了拍顾清月的后背,顾清月的脑袋挪动了一下,露出了一只眼睛,眨了两下,又重新埋了下去。 秦念安看着怀里这个见不得光的顾清月,嘴角无奈地扬起一丝笑意,双手直接托起顾清月。 顾清月的身体忽然悬空,表现得有些慌乱,双手不停地往上摸索,最后抱住了秦念安的脖子。 秦念安抱起顾清月,走到忆秋身旁,忆秋此时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双眼无神,愣在原地,似乎没有察觉到秦念安的到来。 场面很是寂静。 秦念安扭了扭手臂,碰在了忆秋的肩膀上,忆秋这才回过神来,先是看了眼秦念安,又看了眼躲在秦念安怀里的顾清月,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秦念安有些呆滞地冲忆秋耸了耸肩,紧接着又递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忆秋瞬间收起脸色的无奈,转而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两个人一起朝着巷子外走去,秦念安跟往常一样走在前面,忆秋却跟以前不一样,她这一次紧紧地跟在秦念安的身后。 之前的场景显然太过于出乎意料,以至于忆秋到此时都残留着些许紧张,跟在秦念安身后都要屏住呼吸。 一只手忽然贴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扭头便看见了秦念安,会心一笑,似乎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秦念安的动静不敢整得太大,步子迈得很小很轻,所以出巷子用的时间比进来的时候长了许多。 两人同一时间迈出巷子,也在同一时间呼出一口气,又在同一时间看向对方,并且一同笑了起来。 顾清月听到笑声缓缓地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朝四周打量了一下,发现已经走出了之前的巷子,也没有继续将脑袋埋下去了。 秦念安想要松手放下顾清月,顾清月却将秦念安的脖子抱得更紧了,秦念安被迫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转过头与忆秋的眼神对视上。 忆秋的眼神有些复杂,秦念安并不能完全理解眼中的含义。 两人互相望了一段时间后,秦念安率先收回目光,忆秋也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 秦念安眼神直视前方,笑道:“逛一逛这座差点属于我的青莲城吧。” 那个挂在秦念安身上的顾清月都忍不住笑出了声,也算缓解了她原本紧张的心情。 顾清月领先一个身位,秦念安和忆秋并肩而行,三人一起漫无目的地逛着这座差点属于秦少爷的青莲城。 青莲城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比之先前压抑的巷子好上了许多。 好的不仅仅是环境,还有心情。 顾清月似乎已经把先前的事情抛在脑后,两只眼睛观察着青莲城的同时还不忘跟秦念安分享她所看到的新鲜事物,嘴里一直嘀咕个不停,看到什么都想要说两句。 忆秋都听得有些不耐烦,更别说跟顾清月几乎没有距离的秦念安了。 秦念安扭过头,几乎快碰上了顾清月的脸,顾清月虽然没有回避,但脸颊上还是情不自禁地升起一抹红晕。 两人之间的距离微不可计,顾清月的睫毛微颤,眼睛在短时间内一连眨了数次,模样甚是可爱。 秦念安鬼使神差地呼出一口气,一下子朦胧了顾清月双眼。 顾清月毫不犹豫地尖叫起来,脑袋同时吃力地往后仰,秦念安松开一只原本抱在她腰间的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眼睛。 秦念安一边揉着,一边得意地说道:“刚才没有听见,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遗憾,现在满意了。” 顾清月原本都瘪起嘴唇,准备讨伐秦念安,但在听到秦念安的话后,忽然改变了计划。 她摇了摇脑袋,甩开秦念安的手掌,好奇道:“刚才怎么了?” 秦念安看着顾清月一脸无辜的模样,啧啧道:“清月妹妹难道不知道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吗?” “我看到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顾清月面不改色,打定主意不承认先前的事情。 秦念安忍俊不禁,再次说道:“清月妹妹不知道?那要不要我来帮你回忆一下?” “不要!” 顾清月松开一只手,迅速地按在秦念安的脸上,气愤道:“全部都怪你,你明明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为什么还要让我去看。” 她的整个手掌都盖在秦念安那张脸上,企图把秦念安的脑袋给转过去,但可惜并不能完全遮住,也没有成功转动脑袋。 秦念安满脸无辜,苦笑道:“明明就是你自己鬼点子多,我哪里来得及阻止你。” “我不管,就是怪你。” 顾清月不依不饶,硬是要把锅盖在秦念安背上。 秦念安只好一边抱着顾清月,一边背着锅,“好啦!清月妹妹说怪我那就是我的问题,我一定好好反省自己。” 顾清月听到这里笑了起来,秦念安却忽然转移话题,“其实有些知识现在学也差不多了。” 他说着说着便莫名其妙露出了笑意,顾清月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又松开另一只手,两只手全部按在了他的脸上。 秦念安笑意依旧。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87章 选择帮你 天色渐暗。 秦念安依旧在青莲城的大街上四处逛着,只不过他现在的状态跟之前有了很大的区别。 虽然是同样的黑袍,同样的佩剑,但此时他的脑袋上戴着一尽了好话。 不过就算如此,秦念安的好言相劝也持续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好在最后的结果还是令人满意的,顾清月捏着那串糖葫芦,朝着之前跑过来的方向走了回去,秦念安一直目送着她远去。 顾清月忽然转过头,正好跟秦念安的眼神碰在了一起,顾清月讪讪一笑,重新回过头,继续走在先前的道路上。 她走得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慢,反正秦念安站在那里往了好久都还能看见她的身影。 秦念安全神贯注地盯着顾清月,果然不出他所料,她再一次转过头,又一次跟秦念安的眼神碰在了一起。 顾清月眼看自己再一次被逮住,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羞愧,明明之前都说好的,自己怎么老想着回头。 于是她头也不回地跑了起来,一直跑到了秦念安的视线之外。 秦念安这才收回目光,但他仍是驻足在原地,貌似并没有处理什么事情的打算。 附近的一处墙角。 一个年轻女子不时地往外探着脑袋,目标正是秦念安。 她有些好奇,那个黑袍男子怎么突然站在原地没了动静,难不成是走累了准备歇一会? 答案刚浮现在脑海中就被她给否认,她跟了他这么久都没觉得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走这么点路就觉得累。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到底又是什么情况? 年轻女子缩回脑袋,后背直接靠在墙壁上,苦思冥想都没有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与此同时,她忽然感觉身前的视线受到了遮挡,缓缓抬起脑袋,只见那个黑袍男子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 秦念安双手环抱于胸前,咧嘴一笑,“怎么会是一个女的。” “女的怎么了?难道你还看不起女的?” 年轻女子心里虽然怀揣着刚被发现的忐忑,但还是毫不退让地据理力争。 秦念安忽然把脑袋探到年轻女子的眼前,笑道:“你可别想往我头上泼脏水,我哪句话说了看不起女的,没有证据的事最好不要乱讲。” 年轻女子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却发现后面根本没有位置可以后退。 她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如果你没有看不起女的,那为什么要强调我是一个女的。” “我有回答你问题的必要吗?” 秦念安有些盛气凌人,他原本以为会是一个硬茬子,但在注意到这个年轻女子的表现后,怎么感觉都不像是一个硬茬子。 年轻女子欲言又止。 秦念安丝毫没有在乎她的感受,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女子犹豫了一会,回答道:“青若萍。” “青若萍?青?” 秦念安摩挲着下颚,继续问道:“你和那个青什么什么关系?” 青若萍自然知晓他口中的青什么指的是谁,摇头道:“没有关系。” “你唬谁呢?没关系你一直跟着我干嘛?” 秦念安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这么明显的事情她居然还在那里狡辩,更何况他们两人都有着同一个姓。 青。 青莲城的青。 她总不能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巧合吧? 秦念安目光死死地盯着青若萍,他倒是想看看她能解释出什么离谱的理由。 青若萍似乎有些紧张,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我看你跟青明皓发生了冲突,所以想来帮你一把。” 秦念安感到非常好笑,他秦念安跟青明皓发生冲突,而她青若萍不帮青明皓,却想要帮他秦念安,这完全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思维。 虽然青若萍矢口否认与青明皓的关系,但真要说一点关系也没有,秦念安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相信的。 秦念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青若萍,淡然道:“我暂且当你和青明皓没有任何关系,可是你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凭什么来帮我?” 青若萍毫不犹豫地说道:“因为跟你发生的冲突的青明皓,所以我选择帮你。” “可是你跟青明皓没有任何关系。” 秦念安似笑非笑,一语中的。 青若萍愣了一下,犹豫道:“还是有那么一点关系的。” 秦念安摊开双手,无奈道:“你的话一会一个样,我哪知道你那句话是真的,那句话是假的。” 青若萍陷入沉默,似乎是在权衡利弊,秦念安站在她的面前安静地等着,也不催促。 青若萍终于下定决心,沉声道:“青明皓是我的兄长。” 秦念安看着青若萍,并没有开口,他知道她肯定还没有说完。 青若萍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同父异母的兄长,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和善,至于为什么我现在并不愿意告诉你。” 秦念安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青若萍没有察觉到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甚至直到秦念安出现在她眼前时,她仍是感到不可思议。 秦念安没有任何思考,回答道:“在那个巷子口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青若萍有些惊讶,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么早就已经暴露了。 秦念安微微侧过身体,忽然笑了起来,满面春风道:“我看到那个青明皓的第一眼,就能感觉到他不像是有女人缘的样子。” 话题转移的幅度过大,青若萍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秦念安是什么意思。 但是在经过认真的思考后,她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88章 破罐破摔 青若萍的笑声持续了许久,她现在处于一种想要停下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状态。 秦念安虽然没有看着她,但也能猜到她此刻的表情,他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能笑这么久。 他转身正面对着青若萍,脸色严肃,想从她细微的神态中猜测一二。 青若萍见黑袍男子看着自己,连忙收敛笑意,装出一副认真的表情。 认真但又没有完全认真,她已经在尽量调整面部表情,但还是能从中察觉到轻微的笑意。 秦念安满头雾水,恼怒道:“你到底在笑什么?有什么这么好笑?不如说出来分享一下,让我也笑一笑。” 青若萍的姿态有些扭捏,貌似不太好意思讲出来,但秦念安一直紧紧盯着她,不听到答案誓不罢休。 迫于压力,青若萍缓缓抬起一只手,作握拳状,小幅度来回摆动,给秦念安看的很是茫然,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秦念安的表情落入青若萍的眼中,她再一次重复了之前的东西,秦念安依旧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施展什么秘法? 青若萍仍然没有解释,只是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个动作,秦念安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跟着她做了一遍动作。 咚咚咚—— 拨浪鼓的声音让秦念安瞬间惊醒,他此刻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握着这个玩意。 青若萍又指了指他的头不出。 青若萍微微一笑,回应道:“跟你的大哥哥说的一样,我们才刚认识,我甚至还不知道你的大哥哥叫什么呢,你能不能偷偷告诉我?” 顾清月狐疑地打量着青若萍,青若萍满脸真诚,她觉得她好像不是在说谎。 那大哥哥为什么会支开自己来见她,顾清月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来问题在哪里。 青若萍没有得到顾清月的回应,脸色似乎有些失望,低声问道:“不能吗?” 顾清月正在思考问题,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她在反应过来后,迅速回应道:“大哥哥叫董南冠。” 由于话语过于急促,所以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压低声音,导致站在身后的秦念安也能清楚地听到顾清月的话。 秦念安朝着顾清月的脑袋上轻轻一拍,笑道:“你这么快就把我给卖了?” 顾清月揉了揉脑袋,回过头望着秦念安,脸上呈现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她一边揉脑袋,一边解释道:“我才没有出卖大哥哥,出卖是因为交换利益,可是我并没有得到利益,所以不能算是出卖。” 秦念安对此满是震惊,顾清月揉着脑袋这么单纯的模样,居然能说出这么耐人寻味的话语,简直太不合理了。 咚咚咚—— 秦念安苦思冥想时下意识地摇动起拨浪鼓,这个动静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不远处的忆秋。 顾清月看着拨浪鼓,兴奋道:“大哥哥,这个是不是特别好玩!” 秦念安似乎注意到青若萍看着他的眼神已然发生变化,百口莫辩。 他真的不是她们想的那样。 “不算出卖那算什么?” 秦念安保持着冷静,想要借此转移她们的注意力,但作用貌似并不大,他的形象似乎已经深入人心。 顾清月想了想,回答道:“算……算帮大哥哥交朋友,对!就是帮大哥哥跟青姐姐交朋友。” 秦念安哑然失笑,他想要交朋友难道需要顾清月来帮忙? 这个理由显然过于牵强,但秦念安并没有为难顾清月的意思,也没有太过在意。 他朝着顾清月挥了挥手,喊道:“走啦!” 顾清月模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她正咬着那串糖葫芦,先前必须保留当作证据,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动口。 秦念安忽然想起墙角的青若萍,问道:“一起?” 青若萍听着感觉哪里不对劲,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咚咚咚—— 秦念安满不在乎地摇起手中的拨浪鼓,他刚才的解释貌似一点作用也没有起到,他根本管不到她们怎么想,既然管不到那就不管,他已经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顾清月、忆秋、青若萍三人跟在他的身后,似乎都能猜到他心里的想法,三人展现出的神态各异,却发出了同样的笑声。 于是青莲城中便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一个黑袍男子头戴着虎头帽,手中不停地晃动着拨浪鼓,身后居然跟着三个姿色上等的女子。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目瞪口呆,莫不是如今女子的眼光都变成这样了? ………… 青莲城中央。 屹立着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这是属于青莲谷谷主的宫殿。 雕梁绣柱的大门前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他正在大口地喘着气,似乎赶来的路上很是着急。 中年男子只是歇了一下,便慌不迭地地伸手握住大门前的一个铜质圆环,让圆环敲击大门,但却没有立刻得到回应。 他此时神色焦急,连续敲击了数次,眼看里面还没有反应,于是将另一只手紧握成拳,重重地扣在大门上。 两边动作一同进行,丝毫不敢有片刻的停顿。 约莫过了半刻钟,大门缓缓打开,门内走出一个下人,看着中年男子,似乎在询问他的来意。 青莲谷谷主虽然像是城主,但又不完全跟城主一样。 城主一般负责城内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管理,但青莲谷谷主从来不愿意管琐事,所以基本上没有人会打扰他的清净。 中年男子终于等到大门打开,激动道:“我是大长老派来的,大长老有要事跟谷主大人商量。” 那个下人摇了摇头,回答道:“谷主大人现在不在府内,等谷主大人回来我会禀告他的,你要不晚点再来?” 中年男子有些紧张,问道:“你知道谷主大人去了哪里吗?这件事情真的非常重要。” 下人耸了耸肩,无奈道:“我怎么会知道谷主大人去了哪里,谷主大人去哪里可不需要跟我报备。” 中年男子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礼貌地朝那个下人笑了笑。 他长叹一口气,原地坐下,等待着谷主大人回来。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89章 两间房 青莲城地理位置偏僻,但许多人都会慕青莲谷的盛名纷沓而至,青莲城的人流量也因此非常之庞大,几乎城内所有客栈都呈现出人满为患的行情。 连峰客栈是青莲城内诸多客栈中的一个,自然也不会排除在外,此时客栈内的小二正在东奔西走、上蹿下跳、来来回回地忙活个不停,哪里有需要就往哪头走,有时一声叫唤可能唤不来一个小二,而有时一声叫唤却能唤来好几个小二,他们实在分不清哪里需要自己帮忙,哪里不需要自己帮忙。 客栈内的所有小二手头上全部有着忙活不完的事情,那客栈的掌柜肯定不会是例外,他也忙到根本抽不出半点时间来休息。 面对如此高强度的工作,客栈的小二们力不从心,精神呈现出显而易见的萎靡,而掌柜恰好跟他们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即使工作如何忙碌,掌柜的面庞依然带着笑容,他的笑容并非浮在表面的虚假掩饰,而是那种能够在笑容里真切感受到他对客栈的热爱,还有对每一位来到客栈的客人的重视。 这种情况在小二们的眼里早已见怪不怪,用掌柜的话来说就是,“无论客栈是否忙碌,客栈都愿意为客人提供最优质的服务,让每一位客人都能感受到连峰客栈的独特之处。” 不过小二们对此完全是嗤之以鼻,赚得多的当然有动力这么说,而他们赚得全部加起来也没有掌柜一个人多,自然没有动力坚持下去。 这一天的傍晚,连峰客栈的木门再一次缓缓打开,已经没有人记得清这是一天当中的第几次了。 这样一件原本屡见不鲜的事情,本来是不应该引起任何关注的,但一位客人却在不经意间望向门口,随后便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这种情况无疑会激起其他人的好奇心,于是客栈内的客人便一个跟着一个朝门口望去,门口站着的一伙人吸引了其中大多数客人的注意。 有的客人注意的是最前面那个头戴虎头帽,手拿拨浪鼓的黑袍男子,但余下大多客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黑袍男子身后那三个亭亭玉立的女子身上。 黑袍男子全然没有在意那些目光,径直朝掌柜所在的柜台走去。 掌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黑袍男子不耐烦地拍了拍柜台后,才顿时清醒过来。 他看着柜台前的四人,笑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黑袍男子伸出两根手指,回答道:“两间房。” “好嘞。” 掌柜顺口答应了下来。 四人正是秦念安、顾清月、忆秋以及刚认识的青若萍,但是顾清月到现在都没有相信青若萍是秦念安刚认识的。 顾清月原本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但她在听到青若萍答应了秦念安的邀请后,几乎没有了相信的理由,哪有刚认识的人跟着别人乱跑的。 顾清月思考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她貌似也是刚认识不久就跟着秦念安乱跑的,她只是单纯地认为这是不合理的。 “几间?” 青若萍走上前一步,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掌柜看了看青若萍,又看了看秦念安,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秦念安看都没有看青若萍一眼,淡然道:“两间。” 青若萍不理解秦念安的做法,质问道:“我们这里明明有四个人,怎么只要两间房?” 秦念安耸了耸肩,不以为意,“钱要省着点花,两个人住一间不行吗?” 此话一出,不仅是青若萍,还有顾清月和忆秋,她们看着秦念安的眼神里都带着一点不可描述的感觉。 一间房住两个人是客栈中很常见的事情,但问题在于是她们中的哪个人跟秦念安住同一间房。 青若萍盯着秦念安的眼睛,觉得他貌似不是在开玩笑。 她忽然若有深意地笑了起来,问道:“董公子是准备选哪个姑娘来暖床啊?” “暖什么床?” 秦念安满脸真诚,似乎是真的没有听懂青若萍的话。 顾清月瞥了一眼忆秋,忆秋偷偷地往后退了一步,顾清月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随后抬起头不满地盯着秦念安。 秦念安避之而不及,顾清月丝毫不愿意退让。 他拍了拍她的脑袋,气笑道:“你们到底想哪里去了?” 三个人中没有一个人理解秦念安的意思,难不成还是她们想歪了? 秦念安指了指顾清月,又指了指忆秋,认真道:“你们两个不是之前就一直住在一起吗?现在住一间房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这可不是我小气,毕竟你们两个今天已经买了不少东西,现在能省一点是一点。” 顾清月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觉得似乎听起来有那么一点道理。 但她转念一想,猛然摇了摇头,如果她和忆秋住一间房,那青若萍呢? 青若萍此时想的跟顾清月一模一样,恼羞成怒地朝秦念安一巴掌拍去。 秦念安顺势抓住了青若萍的手腕,肌肤滑嫩细腻,柔弱无骨,饶是秦念安都忍不住多摸了两下。 青若萍有些慌乱,想要抽出手腕,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碍于四周围观群众过多,她轻声呵斥道:“亏我一直想着怎么帮你,没想到居然是个登徒子,还不快点松开手。” 虽然青若萍口中的言语非常犀利,但由于声音过于轻柔,传到秦念安的耳朵里竟然莫名有些娓娓动听。 秦念安依然没有松手的迹象,反而攥地更紧,讥笑道:“青姑娘,你要不要搞清楚情况再说话,明明是你先动的手,我是迫不得已才出手自保。” 青若萍再次尝试挣脱,仍然无果,委屈道:“好,是我先动的手,你先放开我行不行。” “我可不相信你说的话,要是放开了你又动手怎么办?” 秦念安滴水不进油盐不沾,仿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松开手。 青若萍微微侧过头,望向顾清月,眼中传达着求救的信号。 顾清月一直都是一个特别好说话的人,所以朝秦念安投去求情的眼神,秦念安只好讪讪地松开手,松开手的同时瞬间放了下去,就好像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 秦念安是真的有点佩服青若萍,她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冷静地找到破局的方法,的确是一个不太简单的人物。 章节目录 第一卷 出长安 第90章 暖床丫头 只是在短暂的交流中,客栈的木门已经打开了数次,那些走进来的客人都排在秦念安四人的身后。 有的人可能并不着急,也乐得欣赏美人,所以没有出声催促,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闲情逸致的。 身后不停地传来催促声,秦念安也没有成心跟他们作对,转身离开柜台,朝着掌柜指引的二楼走去。 顾清月和忆秋率先跟了过去,青若萍却是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催促声愈发激烈,青若萍只好挪到一旁,给后面的客人让出位置。 她看着已经走到楼梯台阶上的秦念安,深吸了一口气,心一横就立马追了过去。 在一位小二的带领下,秦念安四人来到房间门口,小二在完成任务后也是匆忙离去,继续忙活下一件事情。 两间房是相邻的,但四人都站在门口,迟迟没有人进去。 秦念安率先推开一扇门,笑道:“站在外面干嘛呢?难道还要我帮你们推门?” 事实证明,他并不是说着玩,他随后就推开了另一扇门,但顾清月三人依然没有动作。 如果不是顾清月的眼珠子还在转个不停,秦念安差点以为是某个暂停时间的秘法。 秦念安屈指一弹,弹在了顾清月的脑门上,顾清月吃痛后赶忙揉着自己的额头,第一时间也来不及生气。 秦念安在小动作得逞后,笑意更甚,“门已经帮你们推开,难道还要我请你们进去?” 忆秋瞥了一眼秦念安,看不出来她想传达什么意思,也没有解释就走进了其中一间屋子。 顾清月站在门外看着秦念安,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青若萍在此时挺身而出,微笑道:“董公子是想让奴家帮你暖床吗?” “到底暖什么床?我是真的没有听懂青姑娘的话,能不能麻烦青姑娘给我好好解释一番?” 秦念安满脸人畜无害的样子,青若萍都快要相信他的鬼话了。 顾清月远比青若萍更了解秦念安,她看着他的眼中充满着质疑。 秦念安推了推顾清月,催促道:“今天走了这么远的路,清月妹妹难道还不准备休息吗?” 顾清月一时半会想不出反驳的理由,只能任由秦念安把她给推进了房间。 秦念安一手按在门环上,一手朝着顾清月挥动,温声道:“清月妹妹,天色已晚,早日安歇。” 话语落下的同时,门也随之关上。 青若萍一直观察着秦念安,目光从开门到关门,片刻也不曾移开。 她嘴角挂着笑意,娇嗔道:“现在可只剩我们两个人,董公子难不成还要把戏演到底?” 秦念安回过头,轻笑道:“那我不演了?” 青若萍双手环抱在两座雪白的山峰前,笑声愈发妩媚,“董公子要是喜欢这个情调,奴家也不是不可以陪着董公子演下去。” 秦念安神色平静,伸出手朝着青若萍那边摸了过去,青若萍没想到秦念安会如此着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不过没有料到秦念安那只伸来的手掌也一同跟了上去,但目标却跟青若萍所想的不一样,手掌按在了她的肩头,把她的身体往旁边挪了挪。 青若萍没有明白秦念安的意思,不解地望着他,秦念安也没有开口解释,径直朝房间内走去,青若萍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她挡住了进屋的路。 可是她现在应该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直接进屋吗? 这样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青若萍内心很是犹豫,站在门口墨迹了好一会,秦念安已然走到屋内,顺手一推,房门便缓缓地合上。 青若萍眼睁睁地看着房门即将合上,蓦然抬起手,按住房门,然后再次将它推开,她推开房门的同时,自己也跟着走了进去。 秦念安听到声响后回头,看了眼被推开的房门,又看了眼走进来的青若萍,疑惑道:“你进来干嘛?天色不早了,还不去休息?” 青若萍愣了愣,她想过无数种可能,但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这小子到底安的什么心? 秦念安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把失神的青若萍给唤了回来。 青若萍仍然没有猜到秦念安的心思,试探道:“董公子真的不需要奴家暖床?” 秦念安一脸鄙夷地看着青若萍,不满道:“大夏天的暖什么床?要是冬天的话我还能勉强接受。” 青若萍万万没想到即使是冬天,自己也只是一个“勉强”能暖床的丫头,她可从来没有被这么小瞧过。 她眉眼含情,丝毫没有把她内心的不满表现出来,柔声道:“奴家是哪里做的不好,竟然让董公子如此厌恶,不知可否告知一二?” 秦念安想了想,但却没有想出什么合适的理由,随口敷衍道:“青姑娘这般完美的女子,哪里会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 青若萍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秦念安,不满他的回答,似乎一定要他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才善罢甘休。 秦念安束手无策,只好承认错误,“是我先前说错了话,青姑娘您大人有大量,能不能原谅我的无知。” 青若萍满意地点了点头,却一个没注意被秦念安拉了过去,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床边。 秦念安伸手示意,恭敬道:“青姑娘,请。” 青若萍有些愣神,一时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秦念安乐于助人地帮她一把,趁她不注意时在她的后背猛然推了一下,于是青若萍不出意外地倒在了床沿。 青若萍在刚倒在床上的瞬间,迅速拉过床上的被子,紧紧地盖在自己的身上。 直到现在她的神色仍然带着恍惚,依旧没搞清楚如今的状况,她努力地回想着刚才的每一句话,把所有话语全部串联到一起,一个个进行分析解读,似乎觉得秦念安的做法好像没有太大的问题。 人家明明已经说了不需要自己暖床,自己居然还赌气地硬凑上去。既然秦念安否定了他之前的话,那么就是需要青若萍暖床了。 青若萍呼吸急促地躺在床上,起身不是,不起身也不是。 不过好在秦念安没有立即爬上床,而是随意地搬来一条椅子,坐在床边,笑嘻嘻地看着青若萍。 青若萍全然没有刚才说话时的风轻云淡,整个人都不太自在,手心紧紧攥着被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念安忽然抬手,青若萍瞬间就闭上了双眼,但是许久都没有传来任何感觉,她小心翼翼地眯着眼观察,却发现秦念安只是拉了拉她身上的被子。 青若萍这边才刚松口气,秦念安那边突然握住她的手掌,放在手心反复揉搓,青若萍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秦念安一边抚摸手掌,一边评价道:“青姑娘这双手的手感可真是不错啊!第一次触碰的时候就让我深深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青若萍默不作声,也不挣扎,她知道秦念安的非常之处,根本不可能挣脱出去,更何况挣脱出去又能怎样呢? 秦念安不仅手上的动作不曾停下,嘴里的话也不曾停下,“虽然青姑娘长得确实漂亮,身材也确实完美,但是我可从来没有动过什么心思,不过青姑娘如果执意坚持的话,那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没有。” 青若萍声若蚊蝇,说出来的话没有一点信服力。 秦念安只当作没有听见,继续说道:“青姑娘之前说因为我跟青明皓发生了冲突,所以选择帮我,那青姑娘能不能讲一下你的打算,也就是你打算怎么帮我?” “这要看青明皓打算怎么对付你了,反正我不会让他轻易得逞的。” 青若萍眼见话题稍微正常了一点,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放松,说话也更加有底气了。 只不过她现在仍然不太适应,她那只手掌依然被秦念安捏在手心,或轻或重,或缓或急。 秦念安淡然一笑,询问道:“你怎么就能确定我需要你的帮助呢?” 青若萍眼神坚定,不容置疑道:“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足够证明你需要我的帮助。” 秦念安有些好奇,以至于手里的动作都暂时停下了。 青若萍没有故弄玄虚,解释道:“你不了解青明皓,可我了解。青明皓在青莲城的地位几乎没有人可以撼动,除了青莲谷主和几位长老之外,无人能出其右。” 她略微迟疑后,继续说道:“如果不出意外,青明皓注定会成为下一任青莲谷主。” 秦念安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听起来确实挺牛的。” 青若萍有些恼怒,气愤道:“你别不当回事,我可没有忽悠你!” 秦念安悠然一笑,“既然青明皓这么牛,那你凭什么能够对付他?” 说到这里,青若萍一反常态,忽然卖起了关子,“你只需要知道我能够帮你就足够了,至于我怎么对付他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 秦念安不太习惯青若萍此时的姿态,于是就在下手的时候稍微加了那么一丢丢力度。 一刹那,一声刺耳的尖叫响彻整间屋子。 震耳欲聋。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风起青萍 第91章 暖得一手好床 秦念安眉头紧皱,青若萍的叫声实在是有些聒噪。 他逐渐失去耐心,伸出大手,迅速而果决地堵在了她的双唇之上。 青若萍在突如其来的举动下呆住,她的双唇被秦念安的手掌完全覆盖,无声地反抗着,双眸中流露出困惑和震惊。 秦念安紧紧地盯着她,眼神中满是无奈,他并未松开手,深呼吸,试图平静自己的情绪。 寂静中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 双唇之间的触碰,让青若萍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同时她的脸上也涌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神色,足以证明她此时的思绪十分紊乱。 青若萍的眼中满是嗔怒,但她仍是明智地选择保持着安静,她的愤怒并不能改变当下的情况。 忽然间门口传来一阵响声。 秦念安和青若萍几乎同时把目光投向门口,只见一个少女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 少女似乎注意到两人的目光,于是始终把脑袋贴在地上,久久不愿抬起。 秦念安看着眼前滑稽的场面,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打趣道:“清月妹妹,这么趴在地上实在不怎么雅观,还是快些起来吧,没有人会认出你是谁的。” 顾清月悄悄抬头,好奇道:“真的吗?” 秦念安笑而不语。 顾清月转念一想,方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早已暴露,自己居然还傻乎乎地询问是真的吗,她不由得羞怯地重新埋下脑袋。 在此期间,顾清月没有听到外界的一点动静,不禁感到茫然,再次意识到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个事。 秦念安端坐在椅子上,也不出声,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顾清月,他有些好奇她会如何应对此时的情况。 青若萍本来是想说点什么,但秦念安的手掌依然覆盖在她的双唇之上,她仍然发不出声音。 顾清月轻悄悄地从地上爬起,自以为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但却不知房内两人的目光在她身上片刻也不曾移去。 站在门口面红耳赤,顾清月抬起头的时候,恰好跟两人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场面略显尴尬,她小幅度地晃动着双手,貌似是在打招呼。 支支吾吾的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最后硬生生地挤出一句,“那个……如果我说我是刚好路过的……你们能相信我吗?” 秦念安笑着摇了摇头,青若萍原本没有打算回应,但她脸上的表情忽然狰狞,随即跟着摇了摇头。 顾清月愣在门口束手无策,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秦念安朝顾清月眨了眨眼,意味深长。 他此时只能用眼神跟她进行交流,他实在是空不出来手,其中一只手用来握住青若萍的手,另一只手用来堵住青若萍的嘴。 顾清月收到来自秦念安的眼神后,愈发站立难安,感觉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自在。 这种场面并没有持续多久,秦念安就选择开口打破,“别傻站在那里,还不快点回去休息?” 顾清月如释重负,转身便准备离开。 秦念安看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以后可千万别干这种事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有这种习惯,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身体忽然一颠,顾清月向前打了个趔趄,险些再次倒在地上。 在缓过来后,她猛然回头,回了秦念安一句大喊,“跟你学的!” 随后就立马关上门,溜之大吉,整个流程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秦念安有些愣神,一下子还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教了她这个。 青若萍抓住破绽,将脑袋和手臂同时抽出,裹着被子在床上翻滚了一圈。 秦念安的思绪因此被打断,他扭头看向把被子裹得紧紧的青若萍,也不知道是热还是什么其它原因,脸颊微微泛红,倒也能品出一番娇媚横生。 青若萍的心中积郁着怒气,阴阳怪气地嘲讽道:“奴家是真的没有想到,董公子不仅自己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居然还教坏了清月妹妹。” “青姑娘你这样说可真是寒了本公子的心,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顾清月那小丫头随口说的一句话怎么能当真?” 秦念安说得信誓旦旦,眼不眨心不跳。 砰砰砰—— 门口传来一阵沉闷的敲门声。 房间里瞬间鸦雀无声。 秦念安和青若萍两人都没有起身开门的想法,敲门声也没有继续响起,如果不是房间里依旧沉默,就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不管屋里屋外,所有人心知肚明,但却没有人说破。 沉默持续良久。 青若萍整个人裹在被子里,不免感到闷热,即便如此她依旧一言不发。 只要秦念安不说话,她就不说话,不对,就算秦念安说话,她也不说话。 无论后续如何发展,情况对她来说都是不利的,青若萍不可能亲手推动后续的发展,秉持着能拖一会是一会的原则。 秦念安并没有如青若萍所愿,一直沉默下去。 他咧嘴一笑,伸手朝着青若萍那边摸了过去,青若萍尽可能地往后挪动,但依然不能阻止秦念安的行动。 秦念安搂住被子的同时也搂住青若萍,连被带人,整体一起向着他所在的方向移动过去。 时间经不起片刻浪费,秦念安在挪动的同时,另一只手朝着被子里面伸了进去。 手指在触碰到青若萍的一瞬间,双眼立马紧闭,柔软的娇躯也随之僵硬起来。 青若萍等待许久,却跟上次一样,没有等到后续的发展。 她睫毛微颤,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着那个已经收回手掌的秦念安,内心疑惑不解。 秦念安面无表情,淡然道:“床已经暖得差不多了,你还不准备起来吗?” 青若萍有些恍惚,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见青若萍没有反应,秦念安抬起手就是一掌拍出,毫不留情地拍在她的翘臀之上。 啪—— 由于包裹着被子,声音虽然响亮但并不清脆。 青若萍羞红了脸,愤懑地注视着秦念安。 秦念安不以为意,笑道:“青姑娘难道还准备赖在床上?” 他说着便再一次抬手,虚晃了青若萍一招。 青若萍见状有些慌乱,一时间也顾不上太多,赶忙从床上爬起,带着被子一起站在地面上。 秦念安哑然失笑,“你帮我暖个床,居然还打算把我的被子顺走?那我可不亏大了?” 青若萍双手拉住被子,眼珠子转个不停,仔细地观察秦念安的神情波动。 秦念安的眼神毫不避让,笑着任由青若萍打量,但是无论如何,青若萍都没有发现任何破绽,秦念安似乎并没有在开玩笑。 这个结果依然没能让青若萍满意,她幽怨地盯着秦念安,质问道:“董公子这是何意?先前不是说好两个人一间房,怎么到现在却要赶奴家出去。” 秦念安后退一步,摆手道:“青姑娘这是想到哪里去了?两个人一间房是清月妹妹和忆秋姑娘,跟青姑娘有什么关系?” “那我住哪?” 青若萍半信半疑,她可不觉得秦念安能够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秦念安摊开双手,无奈道:“你住哪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两间房是我们三个人的。如果想要在客栈住房,那就需要去柜台前订一间,青姑娘不会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吧?” 客栈的规矩青若萍当然知晓,但她完全跟不上秦念安的思路,追问道:“为什么是你们三个人的?那我呢?” 秦念安没有犹豫,理所当然地说道:“因为这是我订的房间,当然是我说的算。青姑娘你要多站在我的角度考虑考虑,我现在手头有点紧,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刚认识的花冤枉钱,你说是不是?” 青若萍没有反应过来,先是点了点头,然后猛地摇头。 秦念安不予理会。 青若萍眼巴巴地望着秦念安,轻声问道:“那我今天住哪里?” 秦念安自顾自地躺到床上,慵懒道:“我刚才白跟你讲那么多了是吧?你要是想住房,就去掌柜那里订一间。” “现在怎么可能还有房间订?” 到了这个点,青莲城几乎所有的客栈都人满为患,青若萍可不相信现在还有空房。 秦念安翘起腿,惬意道:“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青若萍这时才彻底地察觉自己被狠狠地摆了一道。 不知不觉中已是进退两难。 不过事情并没有完全按照秦念安的计划进行,他原本以为这样青若萍就会选择离去,回到她自己的住所,他可不信她在青莲城没有住的地方。 青若萍完全反其道而行之,千娇百媚的模样尽数展现在秦念安的眼前,轻言轻语地奉承秦念安的同时可怜兮兮地跟秦念安诉苦,只为了一半的床位。 秦念安完全没有抗拒的能力,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 于是青若萍跟秦念安一样躺在了床上,两人一人一边。 青若萍在看着秦念安的同时,秦念安也在看着青若萍。 安静之中,秦念安忽然开口,“你俩关系这么好?” 只是一瞬间,青若萍就想到了秦念安话里的各种可能,但是却拿不准主意。 秦念安伸手扯了扯被子,青若萍才发现被子全部裹在自己身上,于是赶紧挪出一部分递到秦念安的身旁。 秦念安盖上被子,笑道:“不愧是青姑娘,果然暖得一手好床。” 青若萍没有回应,她此时已然意识到秦念安刚才话里的含义。 自己可笑地想出各种可能,居然没一个是正确的。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风起青萍 第92章 许多人的许多次 夜幕降临。 黑夜笼罩大地,深邃而沉静。 月光的皎洁被云层所遮蔽,星光也黯然失色,人间仿佛陷入了一片朦胧的幽暗。 暮夜之中。 弥漫着寂静的氛围,只有寥寥的灯火点缀着黑夜的边缘。 哗哗哗—— 微风轻拂树叶,宛如隐约的呢喃。 行人们匆匆而行,喉咙里憋着一路的话语。 街巷弯曲而狭窄,暗淡的灯光投下诡异的影子,犹如鬼魅般在墙壁上翩然起舞。 ………… 一条昏暗的巷子深处。 阴翳的墙壁,湿漉漉的石砖,以及回响在巷内的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消失。 墙壁前赫然站立着一道黑影,黑影缓缓抬手,按在墙壁之上。 一声轻微的声响过后,一个不为人知的暗道随之开启。 这是一个通往地下的暗道,阴森恐怖的气息弥漫其中,如同鬼门关,拉扯心神。 那道黑影淡然不惧,没有片刻犹豫,一步迈入其中。 脚步声再次响起,由近及远。 黑影随着脚步声逐渐消失。 ………… 不远处的古庙中。 屹立着一座神像石雕,石雕似乎沉睡千年,静静地守护着古老的庙宇。 神像石雕映衬着黑夜的幽寂,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庄严无比。 然而。 此时的庙宇毫无宁静之意,反而充斥着一种紧张的氛围。 一个身披灰袍的老人在祭坛前默默祈祷,他的身影在灯光和月光的交织下若隐若现。 灰袍无声拂动,那道若有所思的眼神穿过黑暗,流露出一抹深深的纠结。 老人面容苍老,但眉心之间却透露出一抹岁月未曾磨灭的坚定。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祈祷声消融在空气中,只有窸窸窣窣的蜡烛火焰跳动的声音,以及灰袍老人微微颤抖的肩膀。 ………… 连峰客栈。 其中一间客房内。 寂静无声,只有两道呼吸声在彼此交错。 秦念安和青若萍各自占据一半的床铺,两具身体平静地躺在床铺之上,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而下,在青若萍那楚楚动人的容颜上抚起一层淡淡的阴影,宛若一幅艺术品般娴静动人。 她尚未入睡。 青若萍睫毛微颤,轻声问道:“你睡了吗?” 房间内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青若萍认为秦念安已经入睡的时候,忽然传来一声回应,“睡了。” 青若萍没有在意秦念安的玩笑,微微侧过脑袋,把秦念安挪入她的视线当中。 檀口微启,再次问道:“青若萍长得不漂亮吗?” 秦念安始料不及,轻笑道:“青若萍是谁?” 青若萍盯着秦念安,柔声道:“你不用管青若萍是谁,只需要告诉我她漂不漂亮。” 秦念安翻了个身,看到了月光下的青若萍,认真道:“漂亮,确实是漂亮的。” 青若萍盯着秦念安的眼睛,目不转睛,“既然漂亮为什么不喜欢呢?” 秦念安只是笑了笑,漫不经心道:“为什么不喜欢?为什么不喜欢。” 青若萍想了想,回答道:“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欢。” 只有两个人躺在床上,他都能无动于衷,怎么会像喜欢呢? 秦念安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漂亮就一定要喜欢吗?” 青若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觉得秦念安说得特别有道理。 单纯就漂亮而言,更多的应该是欣赏,而不是喜欢。 秦念安能说出这种话,青若萍不由自主地把他想象成一个深情的人。 虽然她已经有了模糊的想法,但她还是想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又是不是刚才那两个中的某一个。 可是还没有等到她问出口,秦念安便自言自语地说道:“漂亮就一定要喜欢。” 秦念安刚在青若萍心中树立起的形象,轰然倒塌。 这么好的一个形象,竟然丝毫不知道保持。 青若萍怒目而视,气愤道:“既然漂亮一定要喜欢,而青若萍是确实漂亮的,那你为什么不喜欢?” 秦念安撇过脑袋,轻声回应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喜欢。” 话题绕了一圈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青若萍顺着被子爬到秦念安的身旁,一手按住秦念安的身体,一手扭回秦念安的脑袋。 她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戏耍,今天非要他讲明白不可。 秦念安被迫与青若萍对视着,苦笑道:“青若萍确实漂亮,我也确实喜欢,但我已经答应了许多交代。” 听到秦念安亲口承认,青若萍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她只好转移话题,问道:“什么交代?” 秦念安神色肃然,一本正经道:“以后少惹桃花债。” 青若萍无言以对。 不过既然是少惹桃花债,那不正好说明以前的桃花债不少。 青若萍似笑非笑,揶揄道:“答应了许多交代?是许多次,还是许多人?” 秦念安面不改色,认真道:“是许多人的许多次。” 青若萍没想到他竟然能够说得如此义正言辞,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秦念安趁着青若萍失神的瞬间,一把拉开她支撑在他身上的那只手臂。 失去支撑点的青若萍不出意外地往下栽去,一直栽到了秦念安的怀里。 秦念安单手抱住那不盈一握的腰肢,把脑袋凑到了青若萍的耳边,一边哈气,一边说道:“青姑娘你要明白,少惹并不代表不惹,如果青姑娘……” “不要。” 秦念安的话音还未落下,青若萍就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场。 同时青若萍也感觉到耳畔的湿润感,双手使劲地推在秦念安的身上,想要脱离这个不算特别温暖的怀抱。 可惜效果不太显著,她依旧没有能力挣脱。 秦念安那双手掌在青若萍腰肢的附近肆意游走,忽上忽下。 青若萍的身体轻轻地颤抖着,双手仍然按在秦念安的胸膛上,但是已经使不出半点力气。 秦念安的眉心碰在了青若萍的眉心之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青若萍看着近在咫尺的秦念安,一下都不敢动弹。 秦念安改变目标,一只手掌笔直向上,从青若萍的后背一直延伸到粉颈。 在粉颈处稍微停留,抚摸一阵子后,继续向上,爬到了青若萍的脸颊之上。 青若萍的眼神惊慌失措,喘息频率极快。 秦念安捏了捏红的通透的脸颊,微笑道:“青姑娘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青若萍原本迷离的眼神瞬间清醒,咬着嘴唇,含情脉脉道:“董公子难道不相信我吗?” 秦念安有些惊讶,没想到青若萍在这种情况下都能反应过来,不过这次恰好证明他之前的想法没有出错,她的确是一个不太简单的人物。 青若萍娇嗔了秦念安一眼,似乎在怪罪他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 秦念安松开双手,尬笑一声,“我怎么会不相信青姑娘呢,只是小小的开个玩笑而已。” 青若萍会心一笑,双手竟然攀上秦念安的脖子,随即紧紧地搂住。 两人的眉心再次碰到一起,只不过这一次是青若萍占据着主动。 不过秦念安倒是没有跟刚才的青若萍那样不知所措,他毫不抗拒地正视着青若萍。 两人久久相视。 青若萍先眨了眨眼,秦念安跟着眨了眨眼。 二人四眸在夜色中分外深邃。 青若萍微微侧过脑袋后松开双手,随后她的右脸便贴在了秦念安的左脸之上。 秦念安神色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种姿势让他看不到青若萍的表情,也无法猜测她此时的内心在想着什么。 仅是片刻,青若萍在床铺上连续翻滚数圈,滚回那个原本属于她的位置。 青若萍轻声呢喃一句后,立刻转过身,身体朝外,只给秦念安留下一个背影。 声音非常小,几乎微不可闻,但是秦念安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可能归于听力非常,也可能归于机缘巧合,总而言之他确实是听清楚了。 秦念安悬着的心在不经意间松懈,不过他依旧不明白青若萍的来意。 仅仅只是因为青明皓? 在秦念安看来,青明皓跟他其实差不多,估计一天得罪的人都数不太清。 既然得罪的人不在少数,而他只是其中一位,青若萍又不可能帮助所有得罪青明皓的人,因为这是根本不切实际的。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偏偏是他秦念安? 这件事情非常不合理,但又确确实实发生在他身上。 青若萍给出的理由过于牵强,秦念安自打开始就没有相信,但他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秦念安借着夜色望着那具柔软的身躯,安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动静。 他学着青若萍的样子喊了一句,“你睡了吗?” 没有回应。 这次似乎是真的进入了梦乡。 秦念安双手枕着脑袋,望着窗外朦胧的月光。 今日的月光不如平常。 不对。 各有各的好。 秦念安睡意朦胧,依旧望着窗外,估计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清楚他现在想着什么。 既然她刚才说过,那他又何必锱铢必较。 答案总会揭晓的。 不是嘛。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风起青萍 第93章 夜袭 夜色朦胧。 月色迷离。 光明潜行于黑夜中。 光线一缕缕地洒落在秦念安和青若萍的身上。 那点滴微光,在黑夜中愈发明亮,宛若流星划破天际。 房间之中,两人的身影映照得亮如白玉。 刹那间。 光明离奇消失,屋内陷入无边的黑暗,一切都被吞噬在黑夜的阴影当中。 咔嚓—— 突如其来的碎裂声打破了静谧的黑夜。 木窗应声而破。 寸许木屑四散而飞。 一道黑影在木窗破裂的同时毫无征兆地飞身闯入屋内。 迅捷而敏锐,宛若夜幕下的猎鹰,欺近的同一瞬间平稳地降落在房间内的地面上。 秦念安本就没有入睡,巨大的声响立刻引起他的警觉。 蓦然睁开双眼,黑影已经贴至床边,随即一个翻身翻到青若萍的身侧,一把抱起后落在地面上。 情况紧急,来不及穿鞋,只能光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黑影刺下的匕首落了个空。 惊醒的青若萍并没有立马明白当下的状况,在秦念安的怀里挣扎着。 秦念安弯下身躯,缓缓松开手,把青若萍放在地板上。 乍然坐在地上的青若萍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冰冷,整个身体瞬间清醒,微微颤抖,同时惊诧地观察着房间内的情况。 将怀里的青若萍安置后,秦念安迅速转身,入眼便是那道站在床边毫无声息的身影。 那道身影穿着黑色贴身夜行衣,在黑夜的笼罩下,他的面容很是隐晦,难以辨认,但那双眸中透露的凶狠却尤为明显。 仿佛追逐猎物的野兽,残忍而冷酷。 他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散发烁烁寒光,宛如月光下闪耀的寒星。 刺客。 至于是谁派来的刺客,答案毋庸置疑。 秦念安瞥了一眼放在另一头柜子上的青萍,双拳紧握。 黑衣刺客朝着秦念安逼近,手中匕首狠狠地刺了过去。 看着靠近的黑色身影,秦念安原本准备回避,甚至已经侧过身体,但他却忽然犹豫,随即改变了主意。 片刻的犹豫,就可能成为失败的源头。 眼看黑衣刺客临近身前。 秦念安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向前迈出一步,胸腹之间的力量迸发出来,一拳迅速挥出。 噗—— 砰—— 他中了。 他也中了。 黑衣刺客被秦念安的拳势一连逼退数步。 但他抬头看向秦念安的时候,嘴角却出现一抹意味深长的讥笑。 黑衣刺客不太好受,不过那又如何,想必秦念安此时更不好受。 秦念安的拳势砸在他身上的同时,他的匕首也刺进了秦念安的手臂。 原本目标是秦念安的胸膛,但由于他先前微微侧身,导致最后刺在了手臂之上。 那道锋利的刀刃深深地穿透肌肉,鲜血直涌。 秦念安眉头紧皱,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一滴滴地滴落在地面上。 双手攥紧,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起白色,血液涌回心脉的疼痛感似乎传遍全身。 匕首在黑衣刺客手中如火纯青,他轻松地耍弄着,舞动起一道完美无瑕的刀花。 与此同时,黑衣刺客的嘴角扬起一抹挑衅的笑容,咧起嘴,笑道:“运气不错。” 仿佛在嘲笑着秦念安的不堪一击。 不过他的说并没有错,如果不是运气不错,刚才那一刀应该刺入的是他的胸膛。 不仅秦念安和黑衣刺客两人心知肚明,靠着墙壁上的青若萍也大概清楚了情况。 青若萍紧抿双唇,望着秦念安给她留下的背影,眼神复杂,她此时的心里充满着难以形容的情绪。 他们明白,她也明白。 如果秦念安选择避开那一刀,他不会因此落入下风,但那一刀肯定会落在她青若萍的身上。 所以他没有选择避开。 所以他落入了下风。 青若萍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喉咙里吐不出来一个清晰的字眼。 内心的纷乱和情绪的矛盾让她陷入了沉默,欲言又止。 尽管秦念安看不到青若萍,但或许在那一刻,他能够感受到来自青若萍的眼神。 他缓缓回过头,嘴角微微扬起,朝着青若萍淡然一笑。 仅是一瞬间,秦念安便立刻转头,再次面对着黑衣刺客。 大意,一次就够了。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青若萍依旧能从秦念安的眼神里读懂他的心声,理解他的无言之意。 她知道他是在告诉她,没事的。 青若萍再次注视着秦念安的背影,眼神平静,同时无声地传递她的情感,以及对他的信任。 黑衣刺客看着眼前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不屑一顾地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似乎在告诉秦念安,他已经掌控了局势,胜利已在他的掌握之中。 而他们,则是大难临头不自知。 秦念安毫不畏惧,看着黑衣刺客的眼中带着讥讽,即使他的刀法极其娴熟。 他不是刺客。 或者说他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刺客。 刺客的出手必然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敌人送入死亡的深渊,但他不是。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凛冽的杀气。 迅捷而灵活的身影如闪电般划过,不留丝毫的痕迹。 等到黑衣刺客反应过来,秦念安已然抵达他的身前,一拳猛然砸出。 黑衣刺客反应不及,再退数步。 秦念安每一次出拳都没有一点拖泥带水,攻势迅如电光。 他的步伐轻盈,如同夜空中的影子一般闪动。 从一个阴影到另一个阴影,行踪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拳法是宁卓的千古式,秦念安一边回忆,一边挥拳,这是他第一次使用千古式对敌,效果出乎意料的不错。 黑衣刺客面对如此攻势,有些束手无策,即使发觉他的攻势,也来不及做出合适的应对。 应接不暇的攻势接踵而至,黑衣刺客的防线被逐渐击破。 又是一拳击中后,黑衣刺客的身形一顿,脸色呈现出痛苦的表情,但他并未倒下。 他怒视着秦念安,面容扭曲,恶狠狠地咬紧牙关,手中匕首不顾一切地刺出。 呼—— 匕首破空而出,他选择放弃防守,孤注一掷。 秦念安眼神坚定,不退半步。 拳势划破空气,犹如陨石一般砸在黑衣刺客的要害之上。 疼痛感传遍黑衣刺客身体的每一部分,可是他不怒反笑,因为他匕首已经不在手中,而是刺入了秦念安的胸膛。 黑衣刺客脸色苍白,大笑道:“这次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他喘气的同时,不忘提醒道:“你输了。” 秦念安脸色同样苍白,但却神情自若。 那只砸在黑衣刺客要害上的拳头再次发力,拳头穿过了他的身体。 黑衣刺客眼中尽是诧异。 秦念安冷笑一声,不屑道:“是你输了。” 匕首已经刺入秦念安的胸膛,他怎么可能还有余力出拳。 这……不可能。 秦念安将拳头从他身体里拔出,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黑衣刺客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生命的火焰在他双眼中逐渐熄灭。 他的身体在倒下的那一瞬间,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到秦念安横于胸前的手臂,以及那把刺入他手臂的匕首。 匕首不够长,堪堪穿透他的手臂。 也就是说,匕首并未刺入他的胸膛。 黑衣刺客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明白了答案,但却早已没有了补救的机会。 秦念安看着黑衣刺客缓缓倒下的身体,那只被匕首穿透的手臂无力地垂下。 黑衣刺客以为这是破绽,却不知道这是他故意露出的破绽。 这一招叫做…… 以伤换杀。 这是在江阳城中,遇到崔黯时,他告诉他的道理。 虽然代价不小,但效果十分显著。 崔黯当初嚷嚷着找宋凤华比试,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放在以前,秦念安是不相信崔黯有能够匹敌宋凤华的本事,毕竟宋凤华是货真价实的云霄帝子。 在此战过后,秦念安身临其境地体会了一次以伤换杀,也是不敢再小觑崔黯的实力。 这个江湖当真是英雄如云、人杰辈出。 整个房间仿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气息。 秦念安喘息着,身形微微一晃,深吸一口气,一丝疲惫的笑容挂在脸上。 他静静地站在房间中央,注视着地上的尸体,回想着刚才进行的生死搏斗。 生死搏斗自然要分生死。 所幸的是,他是生的那个。 黑衣刺客从一开始就在隐藏着他的修为,秦念安没法看破。 但在他气息消散之时,断然不可能再隐藏下去,秦念安也是第一时间察觉。 从六品。 好大的手笔。 不过从六品的气息还不太稳定,估计也是刚踏入从六品没多长时间。 如果不是秦念安在前些日子踏入八品,今天说不定还真就栽在这里了。 他的做法果断而不留余地,但却低估了秦念安的实力。 秦念安看着眼前那具身体,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虽然是不太稳定的从六品,但也能算是从六品了。 原来自己已经能够跟从六品过招,那么离天下第一又近了一步。 随着笑声逐渐消散,血液流失的虚弱感和体力耗尽的疲惫感一起涌上心头。 渐渐地,身体愈发无力,秦念安再也没有半点力气支撑下去。 他缓缓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