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时分。
于野走出草屋。
接连两日,不是鲜美的鱼汤,便是香喷喷的饼子,吃饱睡足的他再也躺不下去,托称病体大好,这才让符伯与英子放下心来,许他在村子里四处走动。
符家湾,是个临近河湾的小村子。
草屋往南,是片河滩地。青草茵茵,野花绽放,柳树成荫,一条二十余丈宽的河水环绕而去。
河边的树荫下,几个孩童在嬉闹玩耍。
一株老树斜伸入水,树干坐在一个女孩子,头过,修道的没好人。如其所言,何必将一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带入歧途呢。何况飞剑是宝物,也是凶器,若有不测,叫人于心何安。
符伯吹灭了灯笼,在庭院里招呼道:“孩子,你大病初愈,身子尚弱,早点歇息!”
“嗯!”
于野答应一声走了过去,随口说道:“符伯,您也不问问我来自哪里、去向何方?”
“我爹在世时,念叨过两句话。”
符伯摇着蒲扇走进屋子,自言自语道:“一是老不问少,再一个,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心之所向,无问西东。”说着他回头一笑,又道:“睡吧,有话改日再说!”
于野上前搀扶。
屋内黑暗,他是怕老人家脚下磕绊。
而符伯虽然两眼昏花,腿脚也不灵便,却熟知屋内的摆设,径自走进里屋安歇。
于野转身回到门前,扯过凳子坐下。
他像是睡不着,一个人吹着凉风,独向长夜,默默守着这一方宁静。
自从有了修为,懂得了杀人,一个山野小子,便成了人们眼中的高人。他也觉着今非昔比,眼界与心胸超然于世。而如今发觉,他所认知的道理,并非来自修为与道法典籍,而是来自于山野与江湖,来自于二狗、于宝山,来自冯老七、莫残,来自秀珍嫂子,来自符伯与英子。正是这些凡俗中人,让他懂得了生之坚守与人性之善。当然也有姜熊、尘起、南山与卜易,让他见识到了世道艰险与人性之恶!
却也正如所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心之所向,无问西东……
渐渐夜深。
屋里传来符伯的鼾声。
隔壁的屋子里,熟睡的英子亦在美梦之中。
于野站起身来,抬手一挥。
几锭金银倏然飞去,遂又缓缓落在竹榻上。
于野伸手关闭了屋门,又走到隔壁的屋子,同样关闭了屋门,顺手拿起一顶斗笠,转而回到庭院中。他默然伫立片刻,离地蹿起,随风飘然远去……
……
清晨。
山岭上。
于野坐在一株小树下,手里拿着一枚图简。
离开了符家湾之后,连夜赶到此处。趁着天明,稍事歇息,也顺便查看路径,以明确所去的方向。
舆图中,不难找到飞霞岭。符家湾,属于飞霞岭地界,位于北齐山西南的三百多里之外。继续往南而行,直至大泽最南端的化州镇,尚有万里的路程,不妨就此慢慢寻去。
却没有了马匹代步,途中少不了一番辛苦。
于野收起图简,拿出一个戒子。
看着手中的戒子,他不禁摇了摇头。
在符家湾的短短几日,是他这一年来过得最为宁静温馨,也是最为安逸的时光。符伯与英子不管他的来历,只将他视为家人。他也将符伯视为至亲长辈,将英子视为妹子,彼此之间没有猜忌,惟有亲情与关怀,纯朴与善良。
不过,符家湾虽然岁月静好,却只属于符伯与英子。他于野的田园尚在远方,等待着他去找寻。于是他不告而别,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然远去。
而短暂的小憩之后,一切回到从前。脚下的坎坷,依然如故。诸多困惑,有待揭晓。尔虞我诈与血腥的拼杀,仍将持续。
于野收敛心绪,看向手中的戒子。
在北齐山的最后一日,分别分别杀了南山与另外一位炼气修士。
炼气修士的纳物戒子倒也罢了,其中无非是灵石、飞剑、丹药、符箓、功法等物。而南山的纳物戒子,却大为不同。即便催动神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戒子之上,显然多了一层诡异的法力,不仅挡住了神识,也封住了其中的物品。
于野举着戒子细细端详,依然不得其解。
识海中传来蛟影的提醒声:“不用看了,筑基修士的戒子,多半封有禁制。”
“可有破解之法?”
“以《天禁术》破之不难。”
“我的《天禁术》之困字诀尚未入门呢!”
“只能强行破之喽!”
“强行破之?”
于野稍稍思索,见远近无人,遂将戒子放在地上,抓出一把短剑,瞅准了便用力劈砍起来。他面前顿时尘土碎石迸溅,而戒子上的禁制安然无恙。他只得收起短剑,手掐剑诀,屈指弹出一道剑气,却“砰”的将戒子击飞出去。他忙抬手虚抓,飞出去的戒子被他隔空抓在手里。
破除禁制竟然动用剑气,这个代价有点大!
而于野的脸上却露出笑容。
禁制已破,戒子内的东西一目了然。其中不仅有三把飞剑,四枚玉简,五六瓶丹药,三四十张各种符箓,还有四五十块灵石,以及一块破损的玉片,一块仙门令牌,与私人的零碎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