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宵听得两人举荐,忙道:“圣上,褚苍戈和瞿彦之都是担负卫戍京城附近之责,此番圣上秋狩,群臣随侍,若是再将他二人召过来,军中没有主将,委实有些不妥当。”
“卢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工部尚书皇甫政立马道:“你举荐薛翎风前来,薛翎风统领虎神营,虎神营就在京城之内,负责京中安危,而黑刀营和玄武营尚在京城之外,比起褚苍戈和瞿彦之,薛翎风的职责更重,更不宜离开京城。若是连薛翎风都能奉旨前来驯马,褚苍戈二人又有何不可?”
“不错。”陈兰庭紧跟着道:“就算他二人奉旨前来,自然也会安排好营中事务,而且驯马之后,大可以立刻返京,不会有什么大事。”
群臣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却都是不说话。
卢宵似乎有些词穷,显得有些尴尬,皇甫政和陈兰庭对视一眼,都是面显得色。
隆泰微一沉吟,才看向司马岚,问道:“老国公,依你之见,却不知是否应该召褚苍戈和瞿彦之过来。”
“一切全凭圣上裁断。”司马岚躬身道:“不过今日这两匹宝马委实不容易驯服,皇上若是召来薛翎风等三人,想来总有一人能够完成皇上的期盼。”
“既然如此,就将他三人全都召来。”隆泰笑道:“此三人都是我大楚勇将,朕此番秋狩,本也想过让他三人随驾,只是考虑到他们各有军务,便没有下旨。陈爱卿所言极是,将他们召来驯马,驯马过后,各自返回便可。”下旨道:“来人,传旨,召褚苍戈、薛翎风、瞿彦之前来侍驾!”
当下立刻有人快马去召三人。
“诸位爱卿可还有人愿意主动一试?”隆泰扫视群臣:“若是都不想上来,那就先散了,等他三人赶到再行驯马。”
卢宵犹豫了一下,拱手道:“皇上,其实在场还有一人,足可一试!”
“哦?”
卢宵看向齐宁,道:“锦衣候虽然年轻,却是少年英雄,先前黑闪惊乱,锦衣候奋不顾身护卫皇上,显露了一手好功夫。锦衣齐家乃是我大楚将门世家,无论锦衣老侯爷还是齐大将军,都是能骑善射的绝代名将,却不知锦衣候今日能否一展身手?”
此言一出,四周不少人纷纷赞同,这倒不是所有人都看好齐宁,众人声音叫得大,但却是各怀心思。
这其中自然是有许多人想看齐宁出丑,毕竟连近卫军统领都无法驯服的烈马,年纪轻轻的齐宁又如何能够做到?
但已有不少人却是希望齐宁能够一展身手,扬威秋狩。
淮南王自尽之前,窦馗等许多人都是视齐宁为敌,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淮南王自尽之后,形势急转直下,窦馗等人唯恐司马家以淮南王同党的罪名斩尽杀绝,纷纷投靠到齐宁这边,只盼齐宁能够保住他们周全。
齐宁也在隆泰的有意安排下,执掌了刑部,如此一来,司马家想要清除异己的算盘便遭到阻拦,而窦馗这群人更是指望着锦衣候顶住司马家的压力,众人心里都很清楚,锦衣候一旦在朝中失势,也就是自己大难临头之时,所以为了自己的利益,也是全力相助齐宁。
今日若齐宁能够驯服烈马,按照隆泰所言,齐宁便可以晋封一级。
齐宁晋封和普通官员晋封的后果完全不同,普通官员晋封一级,无非是地位和俸禄稍有提高,但齐宁已经贵为锦衣候,如此人物,只要晋升一级,便要被封为公爵,如此便是和司马岚的爵位平起平坐,虽然未必对真实的实力有太大的提升,但有了公爵的爵位,日后更有资本与司马岚这位镇国公分庭抗礼。
司马岚手下不少人确实担心齐宁如果真的驯马成功,要被晋封公爵,但更多的人却是觉得齐宁绝无可能成功,只等着看齐宁的笑话。
陈兰庭看了司马岚一眼,虽然司马岚气定神闲,但陈兰庭明显看到司马岚眉宇间微紧了紧,他是司马岚的心腹,已经猜到司马岚的心思,朗声道:“卢大人,据我所知,锦衣候似乎没有习练过马术,若今日只是平常的马匹,试一试手段倒也无妨,只是这两匹马性子太烈,许将军已经伤在烈马之下,若是让锦衣候涉险,是不是有些不妥?”
他话声刚落,却见到齐宁已经缓缓走出来,含笑看着陈兰庭,问道:“陈大人,你何时在锦衣侯府安排了眼线?”
这一句话着实惊人,不少人都是微微变色,陈兰庭也是赫然变色,急道:“侯爷,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下官.....下官何时在锦衣侯府派过眼线?”
“你当真没有安插眼线?”齐宁目光如刀。
陈兰庭心下一凛,却还是道:“侯爷玩笑了,下官是吏部侍郎,侯爷并不归下官管,为何.....为何要派人盯着你。”
“原来如此。”齐宁笑道:“如此说来,朝廷百官的政绩都在吏部的考核之中,换句话说,无论是京官还是地方官,都在吏部的管辖之内,那么说其他官员你都派眼线盯着?”
齐宁言辞逼人,不少人不明白齐宁为何有此言,但锦衣齐家和司马家实际上已经在皇帝大婚的时候撕破过脸,作为司马岚的亲信官员,齐宁将矛头对准陈兰庭,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其实更有人心知肚明,虽然不知道因为陈兰庭哪句话触怒了锦衣候,被锦衣候当众奚落,但齐宁说吏部派眼线盯住百官,实际上却是冲着司马岚而去,司马岚暗中收集不少官员的罪证,此事朝中官员都是知晓,为此不少官员还在地方地方自己府里的下人,唯恐被司马岚的眼线抓住了自己的罪证。
陈兰庭显出一丝恼色,道:“侯爷,圣上面前,还望您言辞慎重。”
“本侯只是奇怪,你既然没有派眼线在锦衣侯府,又如何会说本侯没有习练过马术?本侯在锦衣侯府内的马厩之中,日夜苦练马术,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报效朝廷。”齐宁叹道:“你既然不知道,看来真的没有在我府里安排眼线。”
“本来.....本来就没有。”陈兰庭脸色颇有些难看。
“没有什么?”齐宁耳朵机灵,立刻逼问。
陈兰庭心中恼火,但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冒犯齐宁,只能道:“本来就没有在贵府安排耳目。”
齐宁满意点头,笑道:“如此甚好。”转向隆泰,拱手道:“皇上,您先前下了旨意,今日在场之人,不论身份高低,都可以出来驯马,臣虽不才,却也想试一试。这两匹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臣心里十分喜欢,担心褚苍戈他们过来之后,两匹马都被他们得去,所以臣说什么也要试一试,若能驯服,牵一匹宝马回府,若是不成,也就不会因为没有出来而后悔。”心中却是想着,你这小皇帝当真是抠门的紧,老子给你立下了不少功劳,如今是黄金没见到黄金,珠宝没见到珠宝,宫里有此宝马,之前也不知道送一匹过来。
隆泰道:“锦衣候既然愿意一试身手,自然是最好不过。”身体微微前倾,盯着齐宁道:“你是锦衣齐家的人,可莫让大家失望。”
齐宁也不废话,转身向场中走去,距离黑闪五六步远,忽然扬手道:“将这匹马牵下去,换惊鸿上来!”
众人一怔,心想原来齐宁驯服的对象竟然是惊鸿。
有人心下暗笑,心想许瞉和迟凤典都折在黑闪脚下,看来齐宁是对黑闪心存畏惧,想要换一匹试试。
黑闪此刻也已经安静下来,那御马太监已经小心翼翼靠近过去,牵了马缰绳,将那黑闪引下去,另一名御马太监则是牵了惊鸿上来。
齐宁左右看了看,笑道:“诸位可莫多想,这黑闪连续被许将军和迟统领调教,力气也消耗的差不多,若是我再接着来,就算驯服了他,也是胜之不武,对不住许将军和迟统领。先让黑闪下去吃点马料,好好歇息一番,等到褚统领他们过来,黑闪也好有力气接受他们的调教。”
众人闻言,心想齐宁这话倒也是大有道理。
齐宁虽然是武门出身,但都是穿着锦衣袍服,这时候已经卷起了衣袖,凝视着被牵上来的惊鸿。
惊鸿膘肥腿长,十分健壮,从年岁来说,也正是马匹的黄金年岁,通体纯白,没有一丝杂色,自然是极为纯种的马匹,当年楚军在陈郡擒获,却也不知道原来的主人到底是谁,而它又是来自何方。
御马太监牵上马来,放开马缰绳,立刻退了下去,全场数百号人都是盯着齐宁和惊鸿,想瞧瞧这位小侯爷到底会如何来驯服这匹烈马。
却见到齐宁背负双手,就宛若是鉴赏古玩一般,绕着惊鸿缓缓转圈子,并无迟凤典方才的直接。
惊鸿似乎也感受到一股压力,一条马腿刨着草地,打着响鼻,身体抖了抖,阳光之下,白毛翻滚,宛若一片白浪,又似乎身体在泛着白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