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新的一年，他也不想我们沉湎于过去。”
人生的旅车中，他们短暂地迎了徐清灿上来，如今也该说最后的道别。
他们还需要不停往前走，终有一日，总有相逢。
苏蔓坚信，大家都坚信。
送走许奔奔的那天，苏蔓又哭了一场，许奔奔指着她大笑，“你是不是真的上了年纪，怎么动不动就哭啊？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这么哭哭啼啼的，搞得我好害怕。”
一巴掌送到了许奔奔的背上。
周寻接完电话回来，看到苏蔓眼眶通红，许奔奔立刻划清界限，“这跟我没有关系。”
他头也不回地跑了。
“奔奔这么走了，还怪想他的。”苏蔓忽然有些感慨。
毕竟是跟在她手中快一年的小徒弟，如今在历练中，也能独当一面了。
“他总该丰满自己羽翼，而不是一直在你的庇护下生活。”
“许奔奔可没有，现在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挣来的。”苏蔓微蹙眉，轻声反驳。
“今天爸说回去吃饭，赏个脸，嗯？”
“好啊。”
才年初，苏蔓手中没什么大事，几个重要的合作案都分给了底下的小朋友，她乐得轻松自在。
周家老宅并不在郊区，反而在近市区的一个别墅群里，他们很快就到了。
曾庆蓉正在织围巾，周茜笑眯眯地扑过去，“妈你也太勤劳了，才开年就在织年末的围巾啦？”
“……这是今年的。”曾庆蓉有些尴尬。
周茜摸摸鼻子，她果真是遗传了她妈的好手艺，做什么东西都笨拙得很。
“蔓蔓会，你让蔓蔓教教我们。”周茜一屁股坐在曾庆蓉身边，跟她嘀咕了半天。
曾庆蓉打量了两个孩子一眼，“怪不得你们俩都瘦了。”
她招呼着苏蔓，“蔓蔓，来这，阿姨许久没见过你了。”
围巾很快搭在苏蔓腿上，“你看看这个针应该怎么走？我重来很多次，每次这儿都织不好。”
周寻也要凑过来，曾庆蓉往楼上点了点，“你爸在书房等着你呢。”
苏蔓望了眼周寻，他投了个安心的眼神，上了楼。
她也凝住气，开始教曾庆蓉织围巾。
书房里一切都静悄悄的，周承涛戴着眼镜，正在看报纸，他见门口有动静，把报纸推向周寻那边。
这个年代，大家都是从新媒体处接收新闻，周承涛固执地从报纸上汲取新闻。
这是前两周的新闻，报道的是坠楼的徐清灿，一切都打了马赛克，但周承涛在秦婉那听到了些风声，“这是你们的朋友？”
“是。”周寻还从一旁的马赛克中，发现了苏蔓的身影，她的脸被蒙住，可他能想象到她的崩溃。
“因为这事和秦女士吵架了？”周承涛把报纸收了回来，“那毕竟是你妈，你年纪这么大了，少和你妈吵架。”
“爸你有话不妨直说。”周寻望着自己的父亲，“要是曾阿姨知道你和秦女士来往这么密切，她会不会不开心？”
周承涛皱了皱眉头，把一份份报纸叠好，放进抽屉里。
收拾好一切，他才开口说话，“我和你妈不一样，你可以和蔓蔓谈恋爱，这一点我不会去阻碍你们。”
“但你不会同意我们结婚。”周寻将他的后半段话接了出来。
周承涛点头，眼中是一个父亲的爱意，可这样的爱太过扭曲，让周寻有些无法接受，“蔓蔓不适合你，她家太复杂，不是你的良配。”
周承涛拉开另一个抽屉，里面有好多好多适龄女孩的照片，个个笑靥如花，这样放在男人的家里，仿佛一个物件，联姻的物件。
他嘴上说着不会阻挠周寻的恋爱，但私底下眼睛也不停地在为周寻搜罗结婚对象。
周寻拒绝，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也没有急着想让儿子去相亲。
至少现在，周寻的心都是在苏蔓身上。
周承涛不是不喜欢苏蔓，只是那样的喜欢太浅太浅了。
他赞成苏蔓头也不回地抽离一段失败的婚姻，也心疼她的好友猝然离世，但这样的女孩若是和他的儿子扯上关系，他倒是有些不愿了。
父子俩没有吵架，在周寻离开之前，周承涛开口：“你总有一天会知道，我和秦婉不会害你。”
“要是听了你们的话，才是害了我自己。”
他平静下了楼，谁也看不出他之前在书房里和周承涛说了什么。
苏蔓仍旧在教曾庆蓉，但曾庆蓉实在是理解不了，连周茜看得都有些着急。
瞟到老头子神色不好的走下来，她烦躁地把围巾砸到一边，“不搞了。”
这男人指不定又给他儿子受了气，其中缘由她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点。
“妈，干嘛半途而废。”周茜对曾庆蓉的行为感到不耻。
“买一条比现在来得快。”她懒得给老头子织围巾。
到了饭点，大家落座，各种饭菜馨香挤在桌上，油腥味过重，苏蔓胃里有些翻腾。
她自徐清灿过世后，饮食不规律，时常对食物感到反胃。
此刻，她也没受得住，小小地干呕了一下。
霎那间，桌上的几双眼睛都齐齐望向她，周寻和周茜知道其中缘由，倒是曾庆蓉，眼珠子在她身上转了，又往周寻的身上转。
周寻握着苏蔓的手，低声询问：“又难受了？”
“胃有点痛。”苏蔓点头。
曾庆蓉神色暧昧，目光在他俩脸上转来转去，有些挪不开眼，又捂嘴偷笑，“怎么回事，难不成事有动静了？”
“哼。”周承涛抱手冷哼了一声，“怎么可能？”
话落，他就有些后悔，他有意无意泄露出自己知晓苏蔓看病的那档子事。
周寻掌心里的手一僵，指甲轻轻划在他的掌心中。
他也绷直了身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啊。”苏蔓极力压下眼中的珠光破裂。
曾庆蓉捶了一把周承涛的腿，“老糊涂了是吧，还没喝酒怎么就在饭桌上说胡话？”
周承涛反应过来，忙转移话题。
那模样太生硬滑稽，任谁都不会骗过。
而苏蔓好像被他们骗了过去，桌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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