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神灵！拔地而起（四）
奢比之尸在其北，兽身、人面、犬耳，珥两青蛇。
一曰肝榆之尸在大人北。
——《山海经·海外东经》
左孝宽拼命带出来的情报。
短短一行，寥寥数字，却道尽了前路的凶险。
一个是古牧城，一个是奢比尸。
先说古牧城。
左宗棠的部署，肃州城池休整后，大军就发往哈密。
在哈密之地会师。
一同汇聚此处的还有蜀地提督徐松山，豫州团练张映日，其余零零散散，还有一批人马，直扑哈密。
而汇聚哈密之后，第一个要夺下来的城池叫做——车师城。
整个西域划分为南北的话，车师城就是北部的核心，最为重要的战略之地。
打下车师之后，再分兵争取在十五天内收复西域北部全境，呃，伊利河流域例外，如今的伊利城，罗刹国“阿雷姆皇帝”、“白沙皇”康斯坦丁·考夫曼盘踞在城中。
拿到北境之后，左宗棠才有资格与其进行一场势均力敌的谈判，抑或是战争。
而想要夺下车师城，就必须先攻破作为屏障的古牧。
西域不比中原。
中原之地，当初努尔哈赤，劫掠辽地，惊扰京师的时候，完全可以不攻主城，只劫掠周边就能补给队伍。
而西域这种地方，但凡是有水，有绿洲的地方必然有城池，城关，有驻军。
这意味着左宗棠部必须一个城头一个城头的拔除。
倘若硬着头皮不打古牧，甚至不打车师城，直接去进攻其他城池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但那样整个战线，补给压力巨大，耗费的银钱简直是天文数字。
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邪教徒，叛军，乃至于白焰虎的僵尸军团，截断粮道，水源，对方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覆灭清廷的部队。
诸如此类的原因，古牧城是不得不打。
但是左孝宽的情报中还提及了一个东西，奢比尸。
奢比尸，光听这个名字就能让人毛骨悚然起来。
在山海经的记录中这位是海外东南角，巨人国北边的一位古神。
亦有传闻说是巨人国的王子。
随军的史官，抱出一大堆的资料，其中有一卷《管子·五行》上面有一个说法。
“昔者，黄帝得蚩尤，而明于天道。得大常，而察于地利。得奢龙，而辩于东方，得祝融，而……”
这里的“得”是战胜的意思，而辩于则是指治理。
其中的奢龙就是指奢比尸。
中间一句的意思就是，黄帝战胜了奢比尸，所以能够治理东方。
奢比尸也就是黄帝后来的辅神之一。
但通过左孝宽传递的情报看来，奢比尸无疑又重新回归了恶神的阵营。
上古之恶神。
就算日月交替，星河斗转，天地间数次绝地天通，断了绝大多数法术修行的条件，可纵是如此，奢比尸这货，也无疑是一头拦截在清廷大军前的老虎。
左宗棠立于高楼之上，极目远眺着天际的漫漫黄沙，好似在观察麾下其余诸部兵马的操练。
他身上穿着锦衣，腰间别着两只短铳，双手负背于身后，拳头却是在不经意中攥紧。
“大帅，古牧交给我。若是破不开城，我提头来见。”
林动从阶梯一头走出，杀气腾腾道。
关于左孝宽的事情，林动心中还是有点自责，两颗救命金丹入腹，那小子到现在也一直没醒，若非自己怂恿，左孝宽未必会陷入死境。
左宗棠面沉如水，没有回应这番话。
“大帅。”
林动微微躬身。
“林少保不必自责，这些都是他自己招来的，他若非是立功心切，又尝不到这等苦果，况且，宽儿就算醒不过来……亦是值得。”
中途声音顿了顿，左宗棠摆了摆手，显然是不想答应林动的请托。
“大帅，可是怕我折在古牧，说来不怕人笑话，对付种种魑魅魍魉，才是我最擅长的。大帅只需要借我几架劈山炮，我必定把古牧打下来”
林动信誓旦旦的担保。
话一甩出，让左宗棠眉头皱得更深。
在左宗棠的布置中林动可不仅仅是先锋官这般简单，而是他的胜负手。
两军交织，难舍难分，林元觉若是率领一队骑兵，如同神灵天降，必定能一战而定乾坤。
如今古牧虽是被妖魔鬼怪环绕。
但是只要大部队汇合到一起，到时候上千门火炮朝着门口一架，任其是何等的古神，都给轰杀成碎片。
三军之中确实是推崇个人武力，尤其是到了林元觉这等地步。
可同样也万万不要瞧不上大部队的杀伤力，大军集结，血气如山海，军队一冲，很多亡灵，鬼魂刀都提不起就会被镇压下去。
不然的话，当年，左宗棠也镇压不下那一场元部妖祸。
“大帅不信我？”
林动眉头一压，气焰腾的一下就涨了起来。
“陈玉成不相信一个边军小卒能斩他于马下，舒城守将朱凤奎，不相信一个区区将衔都没有的大头兵能打死他那般的罡劲层次大高手。”
“幕王镇守苏州府更是不信世上有人能够只身破城。石达开掠关之前，都还一度以为大局已定！”
“大帅难道瞧不起我林某人？”
林动逼问让左宗棠大感头疼，但是这份要求合情合理，符合大义，况且林动的战绩，那确实有目共睹。
别的事情不清楚，京城那般大的动静，就连老友曾国藩都葬身在锁龙井处，他左宗棠能不知道？
懿贵妃藏身的拒北城遭到血洗，他左宗棠能不明白？
左宗棠犹豫之际。
“主帅，不妨答应林少保的请托。不过，林少保，您是天下无敌的武神，可那些普通士卒却没有随您奔袭千里的能力。他们去了反倒是容易拖您的后腿。”
左孝威合情合理地对两人说道。
“不需要一兵一卒，风字营我都不带，调五十杀生卒，几门大炮足矣，其余人等，流转军中主帐，随大军一起会师哈密。”
林动斩钉截铁说道，一口唾沫一颗钉。
左宗棠捋了捋胡须，目光在左孝威与林动身上扫视，他心中思忖就连沉稳的大儿子也帮林动一嘴，索性就搏上一搏。
毕竟，林元觉武神的威名，也非浪得虚名。
“林少保。”
左宗棠开口。
“某将在！”
林动双手抱拳。
“黄火药，劈山炮，你想取多少都成，本帅的要求只有一个，若是事不可为，不可恋战。你要知道，此番出征西域，你是必不可少之人。本帅拿伱还有大用。”
“末将领命，请大帅放心。”
林动再次施礼。
左宗棠说罢，一转头：“总办营务何在？”
“末将在！”
左孝威当即言道。
“你把总办营务交给金顺，之后，就随林少保一起出发，你有异兽赤炎豹，正好也送林少保一程。孩儿且记住时间最多七日，不论战果如何，七日后，在哈密会师。会师一毕，大军就会整顿出发，尔等可明白？”
左宗棠声音越发严厉。
“末将领命。”
左孝威把头埋下，脸上无悲无喜。
……
沙沙。
细碎的沙砾慢慢勾勒出一行字迹。
【你触发了挑战任务。】
【名称：功在千秋！】
【说明：随左宗棠一起平定西域，任务奖励视贡献值而定，最高奖励两枚蓝色词缀，抑或是指定一枚蓝色词缀！任务失败，无惩罚。】
……
两枚蓝色词缀？
林动心中一喜，那一定会是一个巨大的提升。
四绿一蓝，五蓝一青。
换句话说，夺得功在千秋的最高奖励。
那么，他到时候就是五蓝在手，属相合适的话，完全可以融合成一枚青色词缀，形成跨越维度级别的战力提升。
词缀提升到最顶级，又是一番何等的风光？
怕是堪比仙佛也不为过。
“少保，林少保，你准备好了吗？”
左孝威问道。
他座下的一头四爪赤红如火，身上花纹斑驳的猎豹，好似一头大号狸猫，耳中带绒，长有三尺，奔行迅捷如风，目生青光，一眼打去就知异常的凌厉。
而林动更是夸张。
盘踞在一头硕大无朋的鬼虎上面，鬼虎眸子里好似燃起两团绿焰，还没临近，就能感觉到阴风森森，青天白日刺得人遍体生寒。
这赤火豹就好似与鬼虎有仇似的，不住地龇牙咧嘴。
“哦，好。”
林动被左孝威的声音给拉了回来。
“咱们这就出发。”
“驾！”
“昂！”
虎豹齐齐一声嘶吼，卷起漫天黄沙，奔向远处，奔袭带来的地面震颤，引得无数的沙虫四散逃逸。
……
古牧城。
绑绑绑～
敲盆的声音清脆悠扬，长着硕大牛头的屠夫，一手抓着剔骨尖刀，一手端着一个满是鲜血的厚重铜盆。
“卡兹姆，大好人，你再给我来点。”
牛头怪物瓮声瓮气地说道。
剔骨尖刀扎穿人腿，顺势一划。
鲜血淋漓，还冒着腾腾热气的肉块，被斜切下来。
牛头怪挑起肉块，一口塞入口中。
这怪物身量颇为高大，至少一丈有余，一个大活人提溜在手里和一只鸡仔似的。
卡兹姆，也就是阿古柏手里的副官，健硕的半兽人，垫起脚丫子，也只到牛头怪肚脐眼的位置。
“阿诺，不是不愿意给你，而是赵先生有言，每个人都定了量的，你都已经吃了我等两份的份额，还嫌不够，再说，你那碗里，不是还有半条人吗？”
半兽人卡兹姆往阿诺碗里，斜瞥一眼后果断拒绝道。
“得，你也不是啥爽利玩意儿。”
牛头怪阿诺神情不屑，尖刀又是一刮，把破肚里的肠子专门挑起来吃，一边吃还一边砸吧嘴道：“这时候若是有一口大锅就好了，能涮上一涮。”
他也不嫌弃那肠子里的脏东西有没有洗干净，吧唧嘴咀嚼。
卡兹姆没理这怪，晃了晃脑袋，眼神又朝着其他地方打去。
美貌婀娜的妇人，手指指甲尖锐异常，手上抱着一个丰满胡姬，轻轻划开喉咙，大口大口地饮血。
兴许是城中这美人滋味尤为不错。
那婀娜的妇人喝血的时候，如喝美酒，脸上泛起一抹桃红，屁股后面竟还露出了一条摇曳的狐狸尾巴。
另外一边，青面獠牙的僵尸，干脆利落的把头埋在一片血泊之中。
不时抬起，那狰狞的脸上流露出满足的神色。
卡兹姆眸光转动。
整个大厅只有赵先生，捧着一杯血酒慢慢品鉴，极有风度。
在桌上一侧，还伏倒了七八具放干血的尸体。
“卡兹姆是不合口味吗？”
优哉游哉坐着的老头，倏地问道。
卡兹姆脸色愁苦：“赵先生，我这一颗心总是吊着的，清廷的军队得厉害到什么程度，我听说就连波切法王都失手……”
“人失手，马失蹄，波切只要真灵不泯灭，很快就能卷土重来。”
“况且我们的助力又不是只有一个波切，待到今日正午一过，奢比尸醒来，那就是清廷将官的末日。”
赵老头无比自信言道。
“老夫亦没想到竟能把他给唤出来，西域的几尊古神当中，这奢比尸可是排名前列。”
“奢比尸的位格，比起金翅大鹏王，孔雀佛母那两位也就逊色三分。”
“他可是古巨人国中的王族，这满城的祭品能够引得他一丝投影，足以让我们自傲了。”
赵老头沉声言道，轻轻晃了晃酒杯。
卡兹姆闻言脸色缓和了三分，孔雀明王教主波切有佛母之光的普照很快就能恢复，而这边的奢比尸也即将复出。
阿古柏将军回应，白沙皇考夫曼对他的态度还算不错。
如此种种，到时候大军一合力，想必就能彻底消灭清廷势力。
心思陡转间，卡兹姆也拿叉子，叉起了盘中一大块人肋骨，放进自家的餐盘。
餐刀如切黄油般切开人肉，分出一条肋骨。
卡兹姆叉起生肉，有些怀恋说道：“要说肋排，还是拿来烧烤最好吃，生肉滋味虽是鲜美，可到底差了三分的火候……”
他一个半兽人，颇讲究斯文，洁白的骨哨吊坠在风中轻轻晃荡，引得一众妖魔哈哈大笑。
“火候？”
“嫌火候不够是吧？好，马上就来！”
楼顶一段突兀地话语，插入一众妖魔的哄笑声中。
生人的气味，四散飘逸。
一众妖怪的哄笑戛然而止，仰头望去。
赵九猛地一扬手臂，一道青光蓦地卷过，屋顶轰然坍塌。
烟尘滚起。
群妖无不骇然。
高大的身影，朦朦胧胧出现。
那人慢慢蹲下，笑眯眯朝着一种食人饮血的妖魔打着招呼。
明明是笑嘻嘻模样，可细窥之下，滔天的杀机，好似一个无比巨大的浪头，对着一众妖魔冷冷拍下。
那粘稠的恶意好似浪潮席卷众多鬼怪。
赵九阴恻恻地脸庞，忽地挂笑。
头颅一歪，脖子愣是伸长好几丈来，蟒蛇一般逼近林动。
老头露出一排尖锐牙齿，口中吐着血气问道：“这位将军，您趴在楼顶作甚，不如下来喝一杯薄酒？”
一桌的肝胆为菜，血作酒，跳动的心脏好似堆砌的果子。
“吃不惯，吃不惯，连一块肉都没有。”
林动连连摇头。
“这是肉，这也是肉，哪儿不是肉？”
牛头怪阿诺蓦地转动脑袋，抓紧了手里尖刀斜指餐桌。
“嘿嘿。”
林动露出一道狰狞笑容：“老子说的是你们的肉！”
下一刻。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