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禹王祭坛
江底龙宫。
“龙王爷，难道你还不信我？”
午马心有不甘说道。
他前面是端坐在宝座上，一手托着茶杯，不断研磨的涂江龙王，左右分列着姣好的龙女，还有一帮子脑袋上缠绕绳系灯笼的尖齿怪鱼。
“不是不信你，那戌狗儿有问题，我早已知晓。”
龙王揭盖，腾腾的热气冒出，茶香四溢。
老龙王硕大的鼻头微微翕动，杯子里的玉露，随着水波一起搅动形成一个微小的龙卷。
在龙王鼻头一抬的时候，龙卷中射出一道水柱，冲入龙王爷的鼻孔。
老龙王砸吧了一下嘴，缓缓又道：“还是人间有真滋味。”
“龙王爷，我的意思是那戌狗是临淮军大将，林元觉假扮的，此人的战功赫赫，曾经一度击败过石达开，刀斩过英王陈玉成啊。
（随着林动拳退石达开的消息扩散，一些地区则传谣称他击败过石达开。）想来英王又是何等风姿人物，此人能够斩杀英王陈玉成，龙王爷如何能小瞧了去？”
午马郑重其事地讲述道。
“那又如何，人家既然假扮成戌狗儿的模样，来找到本王，那就一定有所求。有所求，就能对付！本王当然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再说，他武道天赋虽强，但天下又不只是武道，苗疆蛊术，地官卷上的邪法，密宗的律令，萨满教的咒术，哪一样不能控制他？就算天下第一又如何？”
“他又能挽回什么？日不落的蒸汽机，欧罗巴的黑火药哪一样不能把大清的江山轰个粉碎，当今天下，唯有弃暗投明才是正道，说不定，本王能替地官大人收服此人呢？”
涂江龙王张口说道，一口龙牙参差不齐，又闪烁着寒芒，让人心中无端生出畏惧，就好似一柄拔出来的水果刀放在桌上，哪怕明知道，刀子不会跳起来扎人，可第一眼望去，还是不由自主地会想着把刀子收起来一样。
“既然如此，那请龙王允许我道别，我午马只是个无胆的小道士，别说各派分门别类的法术了，我就连自家的影子戏法都没搞太明白，实在是心有余而力……”
午马话说到一半，就被龙王打断。
“实在是什么？”
龙王倏地道，脸上有几分不悦，巨大眸子一瞪，煞气就透体而出。
龙宫中的水藻也胡乱舞动了起来。
午马话哽在喉咙，又不敢与龙王顶雷。
“那林元觉已经在前往龙宫的路上了，午马你不妨在此等着，静待事态的发展，到时候，也替本王参谋一二，查漏补缺，正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本王在此先谢过你了。来人，赐茶！”
涂江龙王大手一挥就有龙女上前来伺候午马。
午马虽是个沾花好色的，却不愿意与龙女有所牵连，连连摆手，拒绝掉款款而动的龙女伺候他喝茶这样的事情。
水波震动。
林动已经来过一次，轻车熟路穿过一大片的水藻，闯入水宫。
一进大殿就见龙王端坐在宝座上面，此情此景倒是与上次相似。
啪！
林动才一进门，一盏茶杯就贴面飞来，一声脆响，打落在地上。
“孽障，丑牛儿，寅虎都死了，你怎么还活着？”
涂江龙王怒而问道，水底龙宫晶莹盘着云纹的碧玉穹顶反射得能映照出人影。
林动一瞧大殿空荡荡只有一头老龙，没瞧见午马，心下悄然松了一口气，在左右一扫视，周围还有几个龙女侍奉。
龙王一怒，那些个小宫女就瑟瑟发抖跪在了地上。
林动眼珠子转了转，当即把自己想好的托词，给献上道：“禀告龙王，丑牛，寅虎老大，他们，他们都遇害了啊。”
神情悲切。
接着，林动借着旁观者的角度，一股脑儿把罪名统统摁在了王天赐的头上。
“这么说，是那个陈家沟的传人斩杀了本王的一帮子兄弟？”
涂江龙王明知故问道，那怒张的龙须，不住晃荡，满目的怒火几欲喷出，这样威严的模样倒是比彭玉麟高出不知多少来。
“是啊，是啊，请龙王明鉴。”
林动连连应声。
“混账！糊涂！蠢货！安敢欺瞒于本王！！他们都死了，就你活着？寅虎都不是对手，别人凭什么放过你！！统统从实招来，否则本王将你抽骨扒皮！”
林动呆坐在地，心想还好老子有备稿，不然就被问住了。
“启禀龙王爷，当时，那煌煌如天威的一刀斩下，卑职也以为就要去见阎王爷了，结果没想到——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闪出，如掠起的大鹰一般，一把抓住了卑职的肩膀。铁链从暗处探出捆住街道两边的建筑，再猛地一拉扯，原来竟是阎生救了卑职……”
林动声情动茂讲述了一番。
“既然是阎生救你，那他人呢？”
涂江龙王语调一转又问道，把性子急躁的模样，表演了个淋漓尽致。
“呃……”
林动故意放缓语气。
“混账，敢有半句言不符实，本王必定……”
涂江龙王张口开喷。
“呃，禀告龙王，大阎受伤，生死不知！”
林动连忙言及。
大阎受伤了会往龙宫逃吗？
如果是他一个人的话，肯定会如此。
但倘若多出一个王天赐，两立的阵营，让其绝不可能把人带到龙宫来。
也正是因为笃定这一点，林动才敢大放厥词。
“当初，阎生救我出来之后，我与他连夜突袭了春风楼，两人联手斩了不少的湘军大将，其中李续宜就是死在我的刀下……”
很快林动把自己与大阎的功劳报了一遍，最后说——大阎其实也想救其他几人只是慢了一步，突袭了湘军大营之后，彭玉麟重伤，而大阎也被陈家沟传人缠住，两人齐齐不知所终。
而林动自己，想着多立功劳，再次杀了一个回马枪，点燃了军械库，到处放火，在今天早上将重伤的彭玉麟一拳打下马来。
他这一番说辞，可谓是天衣无缝。
涂江龙王知晓陈家沟与阎生之间有些许的恩怨，若非午马通风报信，老龙王心底一思忖，林动这话能让他听信七八成。
“原是如此，看来你此行非但无过，反倒是有功劳的人咯？”
涂江龙王饶有兴趣地盯着林动，那硕大的眸子里，一阵大大的威压如同波纹扩散。
林动连忙低眉垂目，佯作被龙王霸气震惊的样子。
“功与过，自是在龙王爷心中，卑职只是做好李大人吩咐的分内之事。卑职来此只是想提醒龙王爷，如今彭玉麟已亡，呃，就算没死也最多一口气在。”
“呃，卑职想说的是龙王爷何不趁此机会，调集水兵，抢夺下江宁府来，若是此功告成，想必就算是在太平天国中，上千大将里面那也是独树一帜的存在，便是与洪天王划江而治，也并非没有可能呀！”
林动也是话中有话道。
这同样也是在指点老龙王，老子为你办差，你该给好处了，不然，李秀成那头你都没法交代。
另外，老子告诉你，该去抢地盘了，对面主帅都没了。
涂江龙王默了片刻，思忖差不多到火候了，深深看了林动一眼问道：“立下如此大功劳，那么，你想要什么？”
“卑职心慕天官（其实是阴官）久矣，想着能开辟一块阴土，也求一个常驻人世之中，享受万民香火。”
林动胆大包天道。
躲在龙王爷袖中的午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世间还有这等憨憨，放着好好的龙气不享，想要做一个阴官，就算是阳身阴官，那也比不得死后，朝廷的加封，官职越高死后能成为一方神祇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若是如关公那般，身死魂不散，那就是香火大佬，立地神仙，一个小小龙王封赐能得几品？况且水中龙王如何能比得上人间天子？”
这边午马思忖之际，那头涂江龙王当即咧嘴一笑，龙牙突兀，鼻孔中冒出两团深深寒气道：“好，那本王就替你奏职，替你搞一个阴官当当！”
“多谢龙王。”
林动躬身一礼。
冥冥当中气运降下，龙宫地砖冰冷刺骨，涂江龙王下意识起身，错过林动的一礼。
对于这样的举动，龙王他自身都全然不觉，“走吧，本王带你去禹王祭坛！”龙王扫了林动一眼，随即连忙将头转向一边，不知为何，林动那火焰般的目光，让他有一种被灼烧的感觉，本来喉咙里还有两句话来着，莫名就卡住，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