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书包网 > 玄幻小说 > 反叛的大魔王 >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
    (bgm——《at  the  pla——《last  train》the  midnight)

    悠远绵长的邦克声在难民营响起的时候,法伊尔全家都去了寺庙那边做晨礼,房间里只剩下了成默和雅典娜。

    还有那张照片。

    终于等到了无人的时候,成默起身走到了柜子边,他抬起手用手指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谢旻韫的冰冷的面颊,尽管相框和相片都一尘不染,他还是拿起了相框,小心翼翼的擦拭了一遍。

    寂静中,雅典娜忽然开口说:“真奇怪,她为什么会选择你?”

    “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成默凝视着谢旻韫说。

    “虽然说你们确实很不般配,但我不是指外表和家世,我是指性格。”

    “感谢你这么直接。”成默先是自我解嘲的低语,随后反问:“你会在意一个人的外表和家世?”

    “当然不会。”雅典娜说,“但你会在意。”

    “说的没错,我确实在意,我这个人挺现实的,最初在意是因为不现实,后来在意是因为太现实.....”成默放下了相框,“我这个人就是个胆小鬼。”

    “胆小?这我到没看出来。”

    “在极端情况下,我确实什么都干得出来,我想光用胆小并不足以形容.......我应该是那种不愿意承担责任的人,也很擅长逃避责任.....我和她的在性格上确实是挺相克的。她那样追求公平和正义的左翼自由主义者和我这样崇尚优胜劣汰的古典自由主义者从三观上就天然不合。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她看我这个利己主义者不顺眼,我看她像个理想主义沙雕。但这个世界有趣的地方就在于,只要你活着......就会有不可预知的事情发生,两个立场相悖的人也可以相爱,这一点其实比身份、家世、长相更难逾越,可它就是发生了。就好比现在,我和你,一个红色贵族的丈夫和一个法兰西帝王的未婚妻,此时此刻,正在一个难民的房间里,我们像是受到了命运之神的指引,又像是茫无目的随波逐流的来到了这里......”停顿了一下,成默继续说道,“看到了一张照片。”他摩挲着手中的相片,轻声感叹,“不可思议。”

    “那我更觉得奇怪了。”雅典娜像是思考了一下,留白之后,才突然淡淡的说道,“我想我们两个才合适。”

    成默被狠狠的震动了一下,随即他又告诉自己这不过是雅典娜随手举的例子,她这样情商低下的人,说这样的话理所当然。他压下心中的波澜,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已经置身事外。“我也曾经思考过她为什么会选择我。关于这方面我想出了很多心理学上因素,首因效应、吊桥效应、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总而言之,我认为她大概是为了寻求刺激,毕竟像我这样危险的人物,在她身边没有几个.....”成默回头看向了雅典娜,“至于适合不适合......没和她在一起以前,我也觉得我们应该会不适合。但其实后来相处的很好,她是一个习惯付出的人,而我是习惯索取的人。别看她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实际上爱心有些泛滥,可能是害怕我这个曾经救过她的人走上歪路,因此不管不顾的选择了我吧!她甚至都愿意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牺牲自己......所以合适不合适只有相处了才知道,当然也许是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还没有来得及发生摩擦,但我又有些盲目的相信,她能处理的很好。”

    雅典娜没有在“合适不合适”的问题上深究,她转而问道:“你的意思是她为了报答你?”

    成默直接摇头说:“这是要素,不是原因。爱情有些时候能够很单纯,有些时候又能够很复杂,爱上一个人的原因,也许只是一下看对了眼,也许是长相、身份、背景、经历等等复杂的因素促成的。有些人的爱说得清,有些人的爱说不清......爱情可能就像是数学上的‘美好结局问题’,看似简单,我们能验证一部分结论,却无法证明给出平面内多少个点可以保证我们一定能够从中找出一个凸n边形。”成默笑了一下,“总之,只要结局美好可以了,有些问题不需要结论,也不需要证明。”(简单来说,“美好结局问题”就是将平面中的一些点连接成一个图形的问题,因为发现这个问题的两个数学家乔治·塞凯赖什和爱丝特·克莱,在一起研究这个问题时产生了爱情而得名“美好结局问题”。)

    当成默说出“美好结局问题”时,雅典娜再次进入了沉思的状态,等成默说完好一会,她才低声说道:“你这个例子举得真巧妙。当一个系统足够大,就像‘美好结局问题’中有足够多的点时,我们总能从中分离出一些有序的组分,好比凸多边形,即使这个系统整体是无序的。情侣那么多,有些人产生爱情的原因可以总结出规律,有些人不能,你永远不能证明爱情有没有规律,就好比......”

    两个人同时说:“乔治·塞凯赖什和爱丝特·克莱。”

    异口同声的默契过后,是短暂的沉寂,隔了那么好几个呼吸的间歇,雅典娜再次开口问:“爱情比数学更有趣?”

    “该怎么说呢?”成默将照片摆在柜子最中间的位置,他左右移动了好几下,又挪步远看,校正了几次,才转过身面对雅典娜,“......只有在你想要解开一道数学题时,解开它才会有乐趣。当你不喜欢数学,完全没有想要解开它的时候,去做题自然就不会有乐趣。我也不知道这样的描述算不算准确......”

    “如果说他想要解开那道题,偏偏又解不开那道题呢?”

    “那.....大概会觉得很折磨很痛苦。”

    “你呢?像你这样算是解开了还是没有解开?”

    成默站在客厅中央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一个人其实挺好的,可当一个人试着寻找另外一个人时,就会觉得寂寞。如果有一天他找到了,却又不得不失去......就会觉得很孤独很孤独。”他没有再看谢旻韫的照片,也没有给雅典娜接话的机会,径直走到了沙发边提起了背包,接着走到了厨房边轻声说,“我在厨房准备点吃的东西。”

    雅典娜看着成默的方向若有所思,直到厨房里响起了熟悉的细碎曲调,这声音掺杂在空旷辽远的邦克中,如同给高亢嘹亮的圣洁乐曲增添了催人泪下的低声部,这叫她想起母亲为她做的柠檬慕斯蛋糕,在甜腻中适当的加点柠檬酸,会让蛋糕的口感更为清爽绵常唇齿流香。

    这是她迄今为止都无法忘怀的味道,沉积在脑海中,如同顽固的礁石。对她而言,也许柠檬慕斯就是母亲的味道,甜蜜且酸涩,也可能是家的味道。

    她闻到了豆蔻和咖啡的香味,她知道成默在为她调配可乐,于是她想那么可乐呢?

    可乐对她来说又是什么样的味道?

    她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像是在休憩,又像是在沉醉于一曲悠扬的蓝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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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礼过后法伊尔就跟他提到过的难民署的官员阿内赞打了电话,听到有国际刑警,还是一个华夏人和一个德意志人来到了难民营,阿内赞赶紧驱车从大马士革来到了位于杜马的难民营。

    和外表朴实内心同样朴实的法伊尔完全不一样,阿内赞不仅又矮又胖,像是地主般狡黠油滑,说起话来也相当油滑,十分擅长打官腔。

    也正因为如此,即便成默和雅典娜的出现诡异到不行,说辞也有漏洞,就连怎么来杜马的都没交代,阿内赞也没有表现出一点怀疑,甚至言辞之间还相当的小心翼翼,叫成默觉得低声下气。

    这种“跪族”心态,成默还算是了解,怎么说他和雅典娜确确实实都是外国人,对于叙力亚这样的国家来说,他们可是正儿八经的洋大人,况且华夏至今还是杜马难民营的赞助国,阿内赞卑躬屈膝十分正常。

    让成默感慨的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有生之年也能过上洋大人的瘾。

    阿内赞完全没有要验证成默和雅典娜身份的意思,还是成默主动把证件给了阿内赞,他才草草的看了一眼,就满脸热忱的答应了成默,帮忙寻找艾哈迈迪·斯坦格的男子。

    成默收回证件的时候觉得真是明珠投暗,帕塔尼给他准备了好几套证件,每一套都能经得起检验,甚至打电话去国际刑警总部,都能找到对应的人,可惜阿内赞根本就不在乎成默和雅典娜身份的真假。

    在答应帮忙找人之后,阿内赞又适当的表达了一下难度,说是“艾哈迈迪·斯坦格”这个名字实在过于普通和常见,加上整个难民营有七、八万人,而全部资料又在大马士革,想要找到他并不那么容易。

    成默猜测阿内赞是想邀功,他又回忆起哈立德在过关卡时给人塞钱的举动,暗忖法伊尔是个厚道人,阿内赞可不见得是。他试探性的塞了点欧元给阿内赞说是给阿内赞加油,阿内赞完全没有推辞,不动声色的把钱收进口袋,当即给出了成默三种找到“艾哈迈迪·斯坦格”的方式。

    “谢先生,最快的方法是广播找人,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寺庙宣礼塔那边,叫广播员播广播;如果你不想那个叫艾哈迈迪·斯坦格的人知道你们在找他,那我还可以叫来各个营的营头,让营头暗地里去找,当然这个方法就慢一点;还有一种方法会稍微快一点,但是比较麻烦,我们现在去大马士革的难民署查,资料全在那边。”

    见有直接去到大马士革的方式,成默自然不会错过,理直气壮的说:“我们不想打草惊蛇,还是去大马士革的难民署去查最好。”

    “可以,那我们现在就去?”阿内赞毫不犹豫的答应。

    成默点头。

    阿内赞卑微的笑了笑,指着难民营大门口,停在路边的一辆银色老款标志307说道:“那两位稍微等一下,我把车开进来,车不是很好,请不要见怪。”

    成默看了眼那辆满身划痕和油漆补丁的银色小车,笑着说:“没关系。”

    阿内赞说了句“稍等”,就扭动着笨拙的身体小跑向大门口,背影就像只肥胖的鼹鼠。

    成默将视线从阿内赞身上收回,转头看向了身侧的雅典娜。淡淡的雾霭在鳞次栉比的铁皮房屋间浮动,那些黑色铁皮屋如潜伏在漫长历史中的寂静巨石。天空中还有几粒白色的星子逗留,它们是夜晚最后的倔强,顽强的钉在逐渐褪色的天幕上方。晨曦燃烧着进场,它们将天与地的交界处晕染成层层叠叠的渐变色,向着暗夜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日与夜的交叠映照着雅典娜深邃的侧面轮廓,顿时呈现出一种胶片质感,粗粝、广袤、荒凉,且美丽.......

    画面美得让成默失神,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泰坦尼克号》中的经典场景,巨大的轮船行驶在浩瀚无际的波涛上,晚霞染红了海与天,杰克和露丝站在船头,像是永不落脚的飞鸟。电影中画面与此时此刻截然不同,但那浓烈又壮阔的色彩却同样瑰丽。

    朦胧的霞光映照在雅典娜的瞳孔里,恍若一出绝美的电影幕景。

    他觉得他如果是个摄影师,一定会庆幸雅典娜并没有卸下覆盖在脸上的面具。此际于昏暗中摇曳的光影和她藏在暗处的依稀轮廓般配的恰到好处。倘若雅典娜展现真容,反倒不合时宜,她的美太具有破坏性,比阳光还要猛烈,世间万物都会黯然失色。

    就像是断臂的维纳斯,那双手因为太过完美反而必须被截取掉,要不然旁人就无法欣赏这座雕塑的美。

    他的脑海里又跃出了雅典娜手持柏修斯之剑的模样,浑身都散发着不可征服的魅力,这大概就是她让拿破仑这样的男人们前前赴后继的原因。

    雅典娜注意到了成默专注的视线,但她什么也没有说,任由成默欣赏。

    成默却在心中叹息,他知道他即将错过什么,他无比清楚自己做了个错误透话,他走下了水泥台阶,向着难民营的大门口走去。现在才七点十多分,法伊尔要八点半才下班,此时法伊尔还在值班室。

    七点多的时候难民营开始复苏,那些轻微的声响像脉搏潜伏在密密麻麻的铁皮屋的每一个角落。大门口有零星的叙力亚人在进出,有些人拿着农具,有些人头,且实力怎么都和对方不成正比,“还是只能先找到斯坦格,最好的办法还是从敌人内部突破,反正自投罗网这种事情,我也不是第一次干,风险越大收益越大,至少能把哈立德的家人先救出来。不过这也是最糟糕的方式。”

    想要找到酷儿德卧底斯坦格,就算没有难民署的官员也不算难,对方要做卧底,肯定是在难民营担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职务,只要在叫法伊尔找人问问,也许就能发现。刚才之所以没有对难民署的官员阿内赞说,是因为既然阿内赞能直接带他们离开,就没必要多此一举。

    走到大门右侧的值班室,成默却没有看到法伊尔,而是另外一个满头卷发穿着迷彩服的年轻沙乌地人。两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有些惊讶,不过对方的惊讶写在了脸上,成默的惊讶则藏在心里。

    见对方似乎忘记了说话,成默主动用沙乌地语问:“法伊尔呢?”

    “哦!法伊尔,他有事情去了......”对方回过神来,盯着成默的脸,面部肌肉绷的很紧,似乎在警惕着什么。

    成默低头看了眼桌子,桌子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东西,卷毛的手也放在桌子下面,没有搁在桌子上,在加上对方竟没有反问他是谁,而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成默询问,这让成默抓住了破绽。他暗中祭出了“七罪宗”,假装若无其事的问道:“是斯坦格叫你守在这里的吧?”

    卷毛被成默突然的话语吓得眉毛一跳,他的胳膊也猛的抖动了一下,几乎就要举起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枪,最后还是稳住了心态,快速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法伊尔他马上就会回来,你可以在这里等等......”

    “是海勒过来了吧,带我去找他们。”成默扭头看了眼远处的公路,车流开始湍急起来,在恍惚中他看到了那辆银色的标志307疾驰而过,他回过头对满脸惊讶的卷毛低声说,“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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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默被卷毛和另外一个酷儿德人一前一后夹着,来到难民营最里面的一排简易房,这里与麦田和原野只隔着一道栅栏,栅栏外是成片绿油油的麦田,从地形上看,无疑是上好的逃跑位置。

    太阳还没有彻底的跃出地平线,简陋的铁皮屋都藏在阴影之中,冷风吹过屋檐,掀得铁皮房顶“哐哐”作响。

    三人走到了中间的屋子,还没有敲门,对方就提前了打开了门,大概是前面还有探子,看到了他们过来。成默还没有进屋,就清楚的听见了拉动枪栓的声音,等他被背后的人一把推进昏暗狭窄的铁皮屋,就有好几支枪抬了起来,指向了他的脑袋。

    成默举起手,顺便大致扫了一眼,屋子四角站着四个穿着迷彩服的沙乌地人,一个独眼的沙乌地人站在客厅的中间,而法伊尔被牢牢的绑在一张椅子上。他屏息凝神,听到房间里还躲着好几个人。

    所有人看到成默进来都很惊讶,包括法伊尔,满头大汗的法伊尔想要说什么,可嘴被绳子死死的勒住,只能用喉咙说出意义不明的话语。

    独眼看了看成默,又看向了卷毛,用叙力亚语问了句什么,卷毛结结巴巴的回答了两句。

    成默虽然听不大明白他们的对话,却大致能够猜出来独眼应该是问卷毛怎么带了个华夏人过来。他不想耽误时间,直接冲着关着门的房间喊道:“海勒出来吧!我是雷克茨卡.....”

    房间的门瞬间被推开,海勒走出了房间,她的视线在屋子里打探了一圈,最后才锁定在成默身上,上下打量之后,才震惊的问道:“你是雷克茨卡?你不是德意志人?而是华夏人?”

    “没错。”成默放下了手。

    海勒反而端起了枪,冷声说道:“把手举起来!”

    成默看着冷冰冰的枪口,重新把手举起来。

    “你的手不要乱动,我知道你有光剑。但你肯定不可能比我们七个人的枪还要快。”海勒大声说,“大家小心,他就是我说的那个人......”

    房间里的气氛陡然间紧张了起来,就连原本站在中间的独眼都闪到了一旁,掏出了手枪对准了成默。

    成默心平气和的说道:“我既然主动来了,就是想来解决问题的,而不是想挑起战斗。”

    “只要抓住你,我们就能解决问题。塔梅尔叔叔说了,只要抓住你,我们酷儿德人就有救了。”

    成默淡淡的说道:“也许我们有更好的解决方式?”

    “更好的解决方式?当你把哈立德的手机用一块破手表骗走!我们之间就在也没有一丝情谊可言!雷克茨卡先生,我曾经苦苦的哀求过你,可你是怎么对我说的?”海勒的语气激动了起来说,“‘你得向你的父亲学习的不是如何面对恐惧,而是在任何时候都不会乞求他人的怜悯。’”

    房门边出现了哈立德英俊的侧脸,他阴沉着脸孔,咬着牙关满眼怨恨的盯着成默的眼睛。

    成默视若无睹,他依旧淡然的说道:“我的意思是合作,我没有走,就是想帮你酷儿德人还有哈立德......”

    “我现在不需要你的帮助。我靠我们自己.....”海勒冷冷的说,“斯坦格叔叔,你用铁丝把那只狡猾的狐狸给捆住,得牢牢的捆住才行。”

    成默扭头看着独眼慢慢逼近,面无表情的说道:“能不能先把法伊尔先生放了。”

    独眼犹豫了一下,扭头看向了海勒。

    海勒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们没你那么坏!我们不会牺牲无辜的人!”

    成默的心千回百转,还是决定暂时束手待擒,让海勒把自己抓起来,用以交换酷儿德人和哈立德家人的安全。他将手举到了独眼斯坦格的面前,从容的说道:“绑吧。”

    (本来想把叙力亚写完再更的,但实在是低估了我的水文能力,还有八千字存稿,等后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