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书包网 > 穿越小说 > 乞活西晋末 > 第七百二十七回 破晓雷鸣
    华历五年,四月二十四,寅时,晴,河内郡,孟津渡。

    河内郡,地处太行南端东西横向的群岭之南。该地北上可经轵关陉、太行陉与白陉等太行三陉,连接至上党高地;西、南两面隔着在此左拐的黄河,与洛阳等京畿地区相望;东面则隔着丹水、徽水等黄河支流,与河北之地的魏郡、汲郡相对。因其三面环水,故称河内。

    作为洛阳北方门户,三晋之地经由上党南下中原腹心的最捷通道,河内郡素为兵家必争之地,定都洛阳的王朝由是。七年前匈奴首攻洛阳之际,它便落入匈奴掌控迄今。不过,两年前血旗军入主河北之后,新建的黄河水军凭借诸多水战优势,大大限制了匈奴人在此的水路交通,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令河内匈奴人仅余北往上党的一条陆路,呃,有三个陉口,该说有三条路。

    随着血旗水军的强势逼迫,匈奴人不仅扩建了自家的黄河水师,在河内郡适宜登陆的沿岸区域,也设立了诸多烽火与兵寨。其中,作为河内郡正对洛阳城的黄河渡口,孟津渡地势之重要不亚官渡或白马渡,理所当然成为了河防重点。尤其近月来,河北局势因拓跋鲜卑内乱愈变紧张,匈奴没少往毗邻华国的河内上党等郡增兵,令得河内总兵力达到十万,孟津渡这里的守军也达至万人。

    然而,因为地球人都知道血旗军眼见就要趁火打劫欺负拓跋鲜卑了,所以,大量征调兵力驻往边境以压迫华国的匈奴人,心底也一直都在一厢情愿的盘算着自家是否应该择机攻入河北,以及应该如何攻入河北,却根本不曾细想过,血旗军会不会主动打过来,万一突然打过来又该怎么办。由是,在这个初夏的夜晚,在灾难来临之前,孟津渡的匈奴守军们鼾声如雷,睡得蛮香...

    半月渐晦,河风微凉,孟津渡头一片安谧。蓦地,水面上传来一声低喝:“诶?  赵老二,你丫倒是挺会过日子的嘛?  还他妈的有烤鱼吃?  也亏你丫是渔民出身。得,夜里还挺凉?  见者有份,分一条来给兄弟暖和暖和!别小气?  快?  见者有份!”

    循声看去?  却是两艘小艇无精打采的游弋在左近的河面之上,正将交错而过,其中一艘的乌篷下冒出点点火光,还散发出阵阵香味。只是?  相比艇上匈奴水军旗帜猎猎作响的那股大气?  两艘小艇那乌篷小船的身形,委实显得磕碜了些。

    “成成成,吴老四,别叫唤了?  知道你嗓门大,若将岸上匈人百夫长的馋虫给勾醒了?  咱们都没得吃!”有火光的小艇上丢出一条烤鱼,附以一个懒洋洋的抱怨,“直娘贼,咱们这水军干的,匈人头领在岸上捂被窝酣睡,咱们这些苦哈哈却要夜间喝风也就罢了,可这战船还没渔船大,连个避风的地都没,半夜三更又没个风景看,想不打点鱼烤烤取暖都对不起人呀。”

    “唉,可不是嘛?谁叫咱们的恶邻太恶太蛮横,搞得咱们这些水军有大船也只得在湾口猫着,省得出头找抽呢!”伴着吴老四一边咀嚼烤鱼一边发出那口齿不清的调侃,两艘小艇各自擦肩走远。

    “还别说,他们血旗军的确太霸道了。”小艇之上,与吴老四平分烤鱼的另一个年轻小伙丢掉半截鱼骨头,随口聊道,“直娘贼,千石以上战船不许下河,成规模的小艇编队不许下河,真将黄河当成他们家的了。”

    说来都是憋屈,匈奴人加强黄河上的水军力量,可真没少下本钱,之所以吴老四等人巡逻仅用如今这等小艇,绝非别个匈奴人穷到连千石战船都置办不起的程度,只是,过往血旗水军在河面上就没少寻匈奴水军碰瓷挑事,河北戒严之后更是不允许黄河及其毗邻支流上出现任何他方水军,尤其是武装等级能被视作威胁的他方水军。

    “诶,三芽子,不服气吧?人家可是血旗军,就敢击沉你丫的!”吴老四像是痛恨,又像是仰慕道,“听说没?二十天前,东边丹水河口那里,有位匈人千夫长义愤填膺,枉顾血旗水军警告,悍然履行其水军职权,带着三艘千石以上战船组成的一支水军,大咧咧的出湾巡逻,结果,闻讯赶来的血旗水军更加悍然,二话没说,就将那支小舰队用神火油给烧光光了!”

    “嗯,不能吧?俺咋没听说过?这么大的事情,那后来怎么处理了?匈人那么暴的脾气,吃了这么大的亏,早该闹翻天吵吵报复了呀?”三芽子一脸不可置信,继而连忙问道,显是八卦之火熊熊燃起,更不乏幸灾乐祸。

    “哼,你小子才来水军几天,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吴老四一边抠起脚丫子,一边压低声音道,“听人说,坐镇河内的右将军刘参大帅很是光火,杀了好几个倒霉的奴仆呢。可是,最终他也没有做出啥报复,反而下令所有知情人必须封口,以免打击士气!”

    “为啥!?”三芽子也不摇橹了,索性凑近赵老二道。

    慢悠悠的喝了口水,掉足了胃口,吴老四这才诲人不倦道:“为啥?呵,怎么报复,人家水军那么强,咱们报复得赢吗?若非西边河水太陡太急,又处于关西军与匈汉的地盘中央,只怕河东与平阳那边的水军,也得猫在湾口!”

    “可以抽冷子从东边跨河杀入汲郡魏郡嘛,匈奴人不是自称骑战无敌吗?”三芽子却非轻易便能糊弄,不嫌事小的继续问道。

    “卧槽,亏你小子敢想!跨河登陆主动挑战血旗军,嘿,别说能否讨到便宜,万一将血旗军主力招惹过来,不打拓跋鲜卑,转而专打匈汉了,咋办?咱河内郡可是第一个靶子,能扛得住吗?”吴老四颇有老兵油子的典型气质,侃侃而谈道,“嘿,有那位被掉回平阳做冷板凳的前征东将军刘暢做反面教材,咱刘参大帅心里明白着呢!怎么样,这下服了没?”

    “服!咱服了!瞧人家血旗军的威风,说一不二,不服就干,那才叫兵大爷啊!”长舒一口气,三芽子听得一脸向往,禁不住叹道,“直娘贼,若非家里还有人在匈人治下,小爷我就他妈的去投奔他们...”

    突然,三芽子的话被吴老四一个噤声的示意动作给打断,他忙左右四望,边上并无其它水军同袍,更别说匈奴人了。心底嘲笑吴老四的胆小,三芽子还欲再说,却见吴老四正在怔怔看着东南方向,嘴角更是抽抽个不停。

    循着吴老四的视线,三芽子眯眼细看,这才愕然发现,那边的河心位置,此刻已然影影绰绰的东来了一支舰队,他不由脱口道:“咦?黄河都被禁航了,那是血旗水军自己的船队吗?今夜他们的巡逻船队不是已经过去一拨了吗?”

    “没错,看首船的旗帜与船型,该是华国的黄河水军。不对,看数量,好似比寻常的巡逻船队要多上不少!还有,后面的有些船型好像不是以往的河船,该不会是华国的海船吧?”吴老四的声音很低,隐隐还带着一丝颤抖,忽而,他惊声道,“情况不对,他们不是路过,好似冲咱们这边来啦!”

    “卧槽,要有大事了,咱们快示警呀!”三芽子忙依言观察,下一刻,他惊叫着一跃而起,就欲鸣锣履行巡逻职责。

    “卧槽,示个球警,你丫想死,别害死老子呀!”吴老四冷喝一声,一把打落三芽子摸往铜锣的手。随即,他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抽出一块黄色内襟,抓起竹篙将之高高顶起,口中训斥道,“报了警又能怎样?假如对方真是来袭,你丫示警惹恼他们针对咱们这对小虾米,咱们这船可快不过别个,急切间也进不了水寨大门,你以为会有人来接应我等吗?得,老实点,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保命自要听老兵油子的,三芽子顿时熄了示警念头,并按着吴老四的指点,将小艇划往一边免得挡道,令他咋舌的是,那边的赵老二竟也没有鸣锣示警。而事实证明,他们的选择十分正确,就在三芽子等人的瑟瑟旁观中,血旗舰队只管靠往渡头,压根就没搭理他们这些识相的小虾米。

    不过,片刻之后,三芽子复又释然,他们的示警与否,其实根本无关大局!只因血旗水军此番突袭不假,却非采用传闻中那些摸黑偷营的低端伎俩,而是轰轰烈烈的,凶残霸道的,无可抵挡的直接突击,当舰队出现在孟津渡河面之时,匈奴军的任何反应,都将无济于事...

    “通通通...”抵近渡头,在数艘黄河水军舰船的巡游围护下,十数艘来自血旗军青年近卫舰队得大小炮舰,横向一字摆开,伴着片片闪光与阵阵轰响,一枚枚炮弹带着尖啸,划破夜空,飞出一道道抛物线,直奔岸边匈奴守军的水陆营寨,也正式吹响了血旗军歼灭匈奴汉国的进攻号角。

    “轰轰轰...”轰鸣,火光,震荡,炮弹落于孟津码头,落于匈奴战船,落于岸上军营,旋即发生了二次爆炸,掀起尘烟土云,掀起营帐人体,掀起船只零碎,转眼便令这片静谧的河防重地,沦为人间炼狱。不消说,此番血旗炮舰所发出的,已非过往的铁丸亦或霰弹,而是最新定型猎装的开花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