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书包网 > 穿越小说 > 乞活西晋末 > 第四百六十一回 漏网之患
    “杀啊!杀啊!”文明岛,伴着海星主堡顶部升起三柱狼烟,石大柱与丐空空二人带着百多紧急抽调的血旗军卒,突然从海星棱堡南门呼喝着杀出,直追正在撤离的复兴社也那护卫。

    在他们身后,紧跟着一群面显焦急的商户青壮,之前被监控于主堡地下室的他们,这会发现自家店铺正在冒烟,红着眼睛一心要去救火,奔跑速度丝毫不亚于那些久经训练的血旗军卒,偏生每人手中还被临时附送了一杆长矛,其气势更令前方血旗军兵平添偌大声威。

    狼烟的点起和血旗军民的杀出,顿令堡外的剩余匪兵大哗。只要不是笨得没治的,此刻就会明白己方联军中了守军的圈套。恰好这些没能进堡的正是寻常不受组织待见的货,忠诚度指数自也高不了,哪里还有不逃之理?

    守舰匪兵们最为便利,暗爽之余立刻凑上快船起锚摇桨;留守堡外的匪兵却没空幸灾乐祸,个个撒开脚丫,拼命奔往海岸,哪怕出来追杀的血旗军卒甚至还没他们人多,也没人愿意留下来稍作抵抗。其中的最大一股,自是尚留岛上的百多也那护卫。

    仗着先行一步,也那护卫们毫无受阻的远离主堡区域,顺利接近岛岸,眼见就将上船跳出埋伏,他们不由向着队中的刀疤脸和大胡子两名首领投以敬佩。

    只是,就当他们绕过最后一块巨礁,奔往滩畔舢板之际,两道寒光乍然从礁石后闪出,那是两把飞刀,来势迅捷又无声无息,竟在猝不及防间,不偏不倚射入了两名首领的脖颈。事情太过突然,直到两名首领翻身栽倒,一众也那护卫才反应过来,怎奈一切皆已无可挽回。

    “杀了他!为公子报仇!杀!”刀疤脸与大胡子的遭袭身死,顿时引起了护卫们的愤慨,纷纷怒吼着扑向礁后刺客。

    “假的!这是假冒的!直娘贼,咱们被耍了,那两个混蛋早就跑了!”然而,一声充满悲愤的怒喝突兀从队伍中响起,霍然定住了在场所有人的脚步。

    一众护卫不由循声看向地上两具尸体,或因尸体栽落翻滚之故,那个大胡子已然脱落了一张面具,露出的却是另一名护卫的脸,一张本该第一批提前离去的脸。立有护卫上前掀开刀疤脸的面具,结果亦然。这两人分明就是替身死士,哪里还是什么高罗邢晨?

    “直娘贼,他二人定已随着第一批护卫提前逃了!”又一名护卫大叫一声,后知后觉道,“对了,老子记得门清,在第一批护卫离去之前,他二人进了趟商铺,定是在那里交换了衣装和面具!”

    留下的护卫就是弃子!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再也没有护卫再愿寻刺客拼命,不知谁先带头,一众护卫纷纷逃往舢板。礁石后,转出了同样被耍弄的刺客丐空空,他一脸铁青,兀自上前再看一眼“替身”,终是恨恨一跺脚,也懒得再理会那些匪兵,若丧考妣的返身回堡而去。毕竟,已然金蝉脱壳的高罗邢晨,才是他出堡追杀的目标...

    从主堡到东西两侧的泊船海岸,也就两三里的路程,而今却成了堡外匪兵们的死亡之路。纵然出来追杀的大多只是少经拼杀的辅战军卒,但背后捅刀射箭可无需多少技巧;便是那些逃至岸边的匪兵,想要上船还得经过舢板转乘这一关,只有扛住欢送箭雨的洗礼才能真正下海逃生;于是,不少逃离无望的匪兵干脆选择了跪地投降。

    一路下来,或死或伤或降,最终包括一早看守舰船的在内,得以逃离文明岛岸的联军残兵,总计还不足三百之数。

    只可惜,即便那些得以上船逃离文明岛岸的匪兵,依旧算不得逃出生天。因为,此时文明岛北方六七里外,一支小小舰队已从一片岛礁群中露出身形。四艘千石铜鲳走舸,外带八艘五百石铁丁游艇,分为四支分舰队急速扑来,正是提前出港埋伏的文明岛守备水军。

    追打落水狗何其爽也,水军官兵上下可谓精神抖擞,战意十足。而他们的舰船也正帆鼓轮飞的顺风疾驰,仅仅一刻时间,他们便杀近文明岛岸,利用以逸待劳的体力士气,利用风帆车船的高速敏捷,更利用佩带神火的强弩,对意欲逃离的匪舰展开了又一轮令其绝望的无情追杀...

    与此同时,文明岛西方十数里外,乘载着百余也那护卫的两艘快桨船仍在破浪疾行。其中一艘的船头,两名衣袂飘飘的华服青年正一瞬不瞬的回望着文明岛上的冲天烽火,默然不语。此二人正是邢晨与高罗,只不过此刻他们已经恢复了正常面目。

    “果如先生所料,文明岛尚有后手,之前被联军攻入堡内,想来真是别有陷阱。”干涩的咽了一口,高罗收正略觉僵硬的脖子,抹了把额头冷汗,一脸后怕道,“先生真大才也,此番若非先生洞察秋毫,提前金蝉脱壳,本王子今番怕就永远留在那了。”

    “三王子过誉,邢某惭愧,终是警觉过晚,且不够果决,若非发现水寨中敌舰数目太少,怕还不曾下定决心撤离。哎,终归令一众联军陆续入彀,以至此战惨淡收场,却是悔之晚矣。”邢晨口中说着懊悔,神色却云淡风轻,似乎已经走出了此战惨败的阴影,倒是颇有慷他人之慨的大气度。

    “唉,战前先生说文明岛不易攻克,我还不以为然,不想赳赳五千之众,尚未重创贼敌,便因对方诸多诡计而折损殆尽...唉,回想来时意气风发,却是竹篮打水...唉,大败如斯,损些钱财还罢,可惜了数千韩海帮手...”高罗意兴阑珊,长吁短叹道,“事到如今,只愿戛洛有所斩获,唉...这般下去,我高氏何时方能复国呀,唉...”

    “我管你高氏复国与否,若非你这夯货瞎搞什么‘京观’打草惊蛇,华兴贼怎能提前设局准备,此战又怎会落败如斯?文明岛守得这么紧,乐岛又能松懈到哪,戛洛那边又哪能落好?”邢晨心中暗讽,面上却不得不对这位金主装出一副同病相怜的模样。

    “强忍”伤感,邢晨直视垂头丧气的高罗,颇含劝慰道:“三王子不必忧愁,此战虽未重创华兴府,但战略上业已达成目的。呵呵,其实,能否攻克文明岛,乃至戛洛斩获多少,皆非重点,重点却在此事本身,在于我复兴社组织韩海诸方联军攻击了文明岛与华兴本岛,并造成了军民伤亡以及物资损失,至于其具体数额,细枝末节而已,无需执着。”

    “邢先生此话怎讲?既为骚扰破坏,自要华兴贼子损失越大越好呀。”高罗一脸不解的看向邢晨,语带疑惑道。

    “敢问三王子,我等此番两路攻击华兴府,便是大获全胜,又能如何?凭借我等实力,是能踞有文明岛,还是能将华兴府击垮?”见高罗一副无可应对的神情,邢晨眼眉一挑,也不待高罗回答,便自说自话道,“我方充其量偷袭骚扰华兴府,阻扰其发展速度。但若真想击垮华兴府,必须也只能依仗整个半岛之力!”

    “只可惜马韩上下暮气沉沉,半岛各国则隔岸观火乃至互相攻伐,坐视华兴府壮大,哼,一群目光短浅之辈!”高罗叹了口气,蓦地眼前一亮道,“先生是说,通过此战,我方已将众多利欲熏心之辈,不论半岛贼匪还是临海部落,一举拉至华兴府对立面,且已仇深似海,甚至盘根错节拉上更多!嘿嘿,看华兴府日后还如何顺利海贸?又如何发展壮大?”

    “不止于此!纪贼为人粗鄙又睚眦必报,更自吹代表民意,哼,他不是公然宣称犯他华兴百姓者,虽远必诛嘛,我等杀其百姓,掠其财货,这般撩拨,他们岂不狗急跳墙,疯狂反扑?”邢晨嘴角一翘,阴阴笑道,“然而,我方托庇于马韩,联军各家更不乏百济与弁韩势力,华兴府要虽远必诛,却须兵进马韩,乃至侵扰半岛各国,否则他纪贼就是自打嘴巴。哼,半岛联合对战华兴贼,泥潭够深,一定有趣!”

    “高,先生实在是高!哈哈,那帮马韩权贵不是不愿开战吗,百济弁韩不是隔岸观火吗,哈哈,让血旗军主动打过来,让他们狗咬狗!哈哈,我等仅是损些金钱,却让韩海各方与华兴府不死不休,令华兴府永陷泥潭,哈哈,大败得好,死伤得好,值,太值了!”高罗早已由阴转晴,继而眼睛一转道,“对了,先生,我等理当立即联络联军各家乃至各国权贵,以做好准备,欢迎血旗大军踏马半岛啊,哈哈!”

    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吗?邢晨略微一愕,目光闪烁间,立马将自己早有的预谋,毫不犹豫的送做高罗的功劳:“三王子果然思虑周全,倒是邢某拘泥于之前战局,却是疏忽了这等大事。好,某愿以晋使身份,四方游说,联合各国,还望三王子尽快通知联军各方加强防御。只是,交结各方权贵,恐怕又要三王子破费了。”

    被邢晨捧得愈加心念通达,高罗再无颓丧,反显雄姿英发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嘛,先生莫要过谦啊。区区钱财何足挂齿,各国权贵却要劳烦邢先生奔波了。至于联军各家,某自会遣人立即前去知会,决不让华兴贼子们轻易如愿!”

    嘴角掠过一抹诡异,邢晨再度一拍脑门,呈灵光一闪状,继而阴**:“还有,那血旗军此番大胜,定然骄狂,未必不会直接突袭三王子在友山方国的那处也那军堡,我等理当尽快返回,也好做些招待啊。譬如...”

    “好,好,好,先生果然大才,须臾间就能有如此多的妙计,高,实在是高!哈哈,有先生相助,华兴贼子定会折戟于半岛,只愿那一日快些到来,我高氏也好坐收渔利,复兴故国啊!”高罗听得目泛神采,直至抚掌大笑道。至于联军乃至也那军中那些已经或者即将的战死者,早被他抛之脑后,在他的复兴大计之前,那些牺牲何足道哉?

    自然,此时的高罗并未发现邢晨眼底的蔑视与讥嘲,更不知自己其实也是一个随时的牺牲品而已,且正被卖了还在给别人数钱。他也不想想,邢晨真就是须臾之间有的那么多妙计吗,而且,邢晨作为一名自恃高傲的汉人,希望华兴府与半岛两败俱伤确实不假,但那渔翁即便存在,又怎会真心为他高罗这么个弱小愚笨的蛮夷谋划呢...

    当文明岛狼烟冲天之际,当高罗邢晨指点江山之际,文明岛南方三十里外,一支悬挂血旗的庞大舰队正浩浩荡荡的逆风北驰。一艘万石狂鲨、携数十金枪、银箭、铜鲳,它们正是半数安海水军配以乐北、乐东、乐南守备水军的援军舰队。

    自从午夜时分收到文明岛的报警,早已有所防范的华兴府立即派出了这支业已集结待命的水军主力。舰队上下紧锣密鼓、紧赶慢赶,不想尚未抵达文明岛战场,却已看到了三柱狼烟。按照原先计划,文明岛守军应在援军抵近之后才发出反攻信号,招呼文明岛守备舰队出动,与援军南北夹攻来袭联军的呀。

    “搞什么!?咱们还没到,这就开始总攻了,文明岛那边疯了吗?难道是匪兵们主动撤退了?该不是已被守军击溃了吧?咱们不会成为主公常说的那个什么,什么港警吧?不可能,定是守军快撑不住了,在催促我等呢!”旗舰船头,宋滦忍不住嚷嚷道,浑不知己方已注定要沦为这场大战的酱油角色了。

    不光宋滦,看到这代表全面反攻的烽火信号,舰队上下顿时一片喧哗,各种猜想议论不绝,其中更不乏抱怨开骂。这也难怪,援军上下再是信心满满,可赶不到战场又徒姑奈何?辛辛苦苦三更天出发,累死累活顶着风猛赶,结果起大早却赶了个晚集,这怎不叫人窝火?

    旗舰船头,援军主将唐生一样面色难看,心中思绪飞转,颇晓文明岛海星棱堡的他已经有了某种极其郁闷的猜测,但他能做的,除了赶路还是赶路。面无表情的,他断喝道:“传令下去,提速前进,莫再保留气力,全力赶往文明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