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搞了什么邪教吧？”江寒忍不住揣测。
冷疯哈哈一笑：“你别说，我还真考虑过，但后来我有了更好的想法。”
“什么想法？”江寒好奇起来。
冷疯得意一笑：“你一定听过这句话：想要操控动物的行为，也许要用上最精密的科技，但操控人，只需要利益就够了。”
江寒：“……”
这话好生耳熟！
难不成在这个世界，已经成了名言一般的存在了吗？
江寒忍不住吐槽：“那可是1亿人，你的钱包那么鼓的吗？”
冷疯哑然失笑：“你可能误会了什么，其实只要找对了办法，事情比你想象的还要简单。”
江寒：“愿闻其详。”
冷疯把手机递给江寒：“看看这个app。”
江寒接过来一看：“全民健身？”
图标看起来有点眼熟，没记错的话……
自己认识的人里，好像就有个死忠用户！
吴理舒。
小胖子对自己的身材有点介意，很早就下载了这个app。
记得有一段时间，他每天都按照这个app的智能推荐，进行各种运动、健身项目，据说还从开发商手里拿到了不少“奖品”……
冷疯点头：“这就是为我这个计划量身打造的。”
江寒无语一秒：“你这是在搞什么骚操作？”
冷疯微微一笑：“这个app经常会发布一些活动，号召大家走出房间，去户外运动……”
一开始当然没几个人搭理，但每次活动结束，app都会根据后台统计数据，评价用户的参与度和运动质量。
然后给完成了任务的人发红包，或者给一些积分换大米、鸡蛋之类的东西。
越听话的人，得到的越多。
在验证了的确能领到钱和东西后，用户的热情就被调动了起来。
再加上运动健身这种事，本来就有益无害……
一传十、十传百，下载app、响应活动的人越来越多。
运营了一年多后，这个app的用户竟然超过了1亿人！
可惜的是，汉斯他们不太给力，设计不出符合要求的“人工神经网络”，否则冷疯早就启动最终计划了！
直到他找到了江寒……
在计划的最终阶段，冷疯要做的不过是通过app发布任务。
一个看起来很正常，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的任务！
人的思维有感性部分和理性部分。
正常情况下，我们可以很好地控制“理性”，但对于“感性”的东西，就不一定能控制得很好了。
通常我们也无法刻意“不想”某个东西，只能通过转移注意力，尽量避免“多想”……
此外，也有很多思维活动，属于条件反射或者无条件反射，那就更加不受控制了。
由于量子随机性，大脑中每时每刻都会涌现出无数的念头，称之为“动机”。
有利于当前处境的，可以称之为“好动机”，反之则可以算作“坏动机”。
人能做的，就是在其中做出“选择”。
通常来说，当然是“好动机”更容易被执行，那些无稽的想法则不会被“采纳”。
但也不尽然。
人类的思想、意志看起来很自由，有着几乎无限多的选择。
但其实，每个人可能产生的想法，都不可避免的被经验和受到的教育制约……
以上这些“常识”，江寒之前刷论文时，多少接触过一点。
所以他很容易就理解了冷疯的说法。
当用户们在app的指挥下，在规定的时间、地点，做出各种规定动作，就会本能地产生神经冲动和情绪反应。
将超过一亿名app用户，按照江寒的设计方案，有规则地组织起来，所有人的意识和潜意识产生的脑波信号互相叠加、沟通、串联、影响……
就形成了出一个庞大的虚拟“人”工神经网络。
一个以模拟人类思维活动为目标打造出来的高级“人”工神经网络！
就好像“集成电路”可以做成芯片，模拟数学运算。
这个“人”工神经网络一旦运转起来……就有着极其微小的几率，诞生出一个超越个体的“集成意识”。
也就是所谓的“神”！
这就是冷疯整个计划的核心。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所有该app的用户都成了他实施计划的工具人！
江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虽然乍一听起来，基本就是在扯淡，但似乎……也不是一点根据没有？
他没有贸然否定什么。
反正冷疯的计划马上就要开启“最终阶段”了，等这家伙彻底失败了再去嘲笑也来的及……
江寒反复琢磨着冷疯的话，想到了一个操作上的小问题：“这么多用户，总会有人作弊吧？怎么解决？”
冷疯微微一笑：“简单，一个gps定位，就能让绝大多数普通用户无法蒙混过去，何况我还有其他手段！”
比如用“奖励”来引诱用户开启摄像头，或者让邻近的用户互相监督……
实在不行，也可以用大数据来甄别，把个别不守规矩的“钉子户”排除出去。
反正用户基数足够，不差那么几个人……
江寒默默点头。
冷疯也算思虑周详了，也许这个计划，还真有那么一点成功的可能？
距离最终计划启动还有13分钟。
江寒最后一次盘点整个计划，忽然想起一个最关键的问题：“老冷啊，有个事情不知道你……”
冷疯打断：“马上要开始了，想知道什么，抓紧问。”
江寒一笑：“我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说。”
“你是否考虑过风险？”
冷疯哈哈一笑：“风险当然是有的，搞科研嘛，哪来的十拿九稳？”
江寒叹了口气：“我说的风险，不是指“失败”的可能性，而是说……假如你真造出了‘神’，那么，你又凭什么确定祂是善意的呢？”
冷疯的计划彻底失败了还好，但如果真让他侥幸成功了，结果醒过来的却是个不可名状的存在……
冷疯摇头：“我当然没法保证什么，我大概率会失败，也可能即使成功创造出来什么，也只是一团无知无觉的精神、能量，无法对现实施加任何影响……”
顿了顿，“但万一……万一真的出现了一个有着自我意识和自由意志，人格化的“祂”……那么没人可以确定祂的想法、观点、目的！”
江寒默默咀嚼着冷疯的话，叹了口气：“万一觉醒的是个邪恶的意识，又有着十分强大的力量，我们如果找不到控制祂的办法……你想过这个世界的下场吗？”
冷疯笑了笑：“想过，但不介意。”
顿了顿，解释说：“在我的推算中，祂到底是善是恶，大概率取决于人。毕竟祂存在的基石就是人类的思维活动……你觉得人类是普遍邪恶的吗？”
江寒沉吟了一下，摇头：“我研究过很多“自然”领域的东西，对“人”的研究反而不多。”
顿了顿，“在我看来，每个人都有邪念，但绝大多数人都足够理智，能很好的控制自己，除了极个别人……”
江寒微微沉吟，又说：“其实，绝大多数人都只是在努力活着，希望活得更好，根本无所谓善恶！
“所谓的好人、坏人，只是我们赋予自身的社会属性，区别只在于是否会因为自己的欲望妨害他人！”
冷疯一笑：“跟我的看法差不多。我想，如果真的让我造出了神……那么祂的意识形态，大概率也是机械、冰冷的。”
“一个只有纯粹的‘神性’，而没有一丝‘人性’的存在，自然无法用善恶来形容！”
江寒点了点头。
果真如此的话……
冷疯忽然深深地叹了口气：“也许祂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毁灭，但也没准是新生？我不过是想在临死之前，多给这个世界一个机会……”
江寒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冷疯似乎有点意兴阑珊：“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江寒平静反问：“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冷疯摇头：“我以为凭你的成就和在学术界的地位，多少会得到一些风声，看来，在某些人的眼睛里，你还是太年轻了……”
江寒沉住气，耐心听着。
冷疯平静地说：“大劫已经迫在眉睫，如果没有什么意外……这个世界和我一样，已经时日无多了！”
江寒双眼一凝：“到底怎么回事？大劫……是指什么？”
冷疯指了指脚下：“知道这是什么吗？”
“合金打造的……堡垒？”
冷疯摇头；“不，其实这是一艘船，飞船！”
江寒：“……”
越说越玄了，怎么不干脆说是秦始皇的坟墓呢？
冷疯微微一笑：“知道我是怎么得到它的吗？”
江寒无语一秒：“难道不是你自己买材料，找人铸造的？”
冷疯摇头：“我的确有钱，但这么大的工程，你以为只要有钱就能搞起来？”
江寒点头：“技术也很重要。你这个合金堡垒的确有点奇怪，有不少东西我也始终看不懂！”
冷疯：“比如，明明是在平直的通道里行走，不知不觉就上到了‘甲板’上？”
江寒点头。
就在这时，冷疯的手机亮了起来，两人顿时住口。
10秒倒计时。
9、8、7、6、5……
归0的刹那，一个无线信号发送了出去。
几乎同一时间，合金堡垒里，某台超算全力运作起来，无以计数的信息汇成洪流，通过卫星通讯装置，冲进了移动互联网……
几分钟后，在全球各地，上亿名《全民健身》app用户，收到了“每日任务”。
于是，无以计数的人在习惯的驱使下，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来到户外，或者面对向阳的门窗，又或……
然后按照收到的指令，做起了各种活动：“保健操”、俯卧撑、仰卧起坐、深蹲、压腿、哑铃……
……
“甲板”上，江寒和冷疯沉默相对，耐心等待着。
某一瞬间，江寒忽然涌起一种玄妙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他以为这不过是由于心理暗示而产生的错觉，但很快他就发现了异常。
江寒早就打开了“电磁视觉”，抬眼望去，到处都是无形波动着的电磁波。
每道电磁波都有着独特的振幅、频率，非常有节奏的律动着。
但某一瞬间，江寒忽然发现，这种律动变得紊乱起来！
与此同时，皮肤骤然发紧，全身毛发微微竖起，就仿佛置身于强大的静电场中……
下一秒，电波疯狂搅动起来，很快，在无穷高远的深空中，凝聚出了一个庞大无比、无法形容的古怪结构。
有多大不好说，江寒目测，只怕大半个地球都在其笼罩之中！
看不清具体的形状，但从轮廓上看，隐约有着江寒设计的那个“人工神经网络”的雏形！
随着时间流逝，“结构”不规则地收缩、膨胀着，不断变化，越来越拥有更多细节。
江寒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
不会吧？
莫非……真让冷疯子搞成了？
这太不科学了！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但很快他就醒悟过来。
我是一个科学家，我能做的，只是针对现象作出解释，然后通过实验去验证自己的猜想。
而不是先入为主，只凭经验，就对“事实”妄加否定！
刚听到冷疯的计划时，他虽然也希望实验能成功，见证“奇迹”的出现。
但内心深处，总觉得有点不靠谱。
人类的脑波，本质上的确也是电磁波，但强度很弱，根本不足以传递到体外。
不用特殊设备，甚至都检测不到，更别说串联、共鸣什么的了……
然而，现在事实摆在眼前！
那么，是否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呢？
莫非……
江寒猛然醒悟到一件事。
手机！
冷疯自己可能都没注意到，他为《全民健身》项目选择的“载体”，很可能才是决定实验成功与否的关键因素！
每一台移动通讯设备，都是连接在互联网上的。
他们之间信号的交换，是通过特定频段的电磁波信号。
一亿台高性能的手机，以特殊的形式组织起来，严格符合江寒设计的“人工神经网络”……
所以，产生共鸣的，也许并非是用户自己的大脑，而是安装在手机中的，基于量子力学原理设计的处理器芯片！
至于人类的大脑，在活动时产生的脑电波……
也许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但也可能对实验结果产生了一点微不足道，但又至关重要的扰动。
真相到底是什么？
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江寒也无法断言。
总之，此刻在高空中出现的异象，毋庸置疑地说明了一件事。
冷疯子的计划，无限接近成功了！
江寒瞥了眼冷疯。
老家伙眉头紧锁，看起来十分焦躁，似乎什么也没发现！
江寒默默叹了口气，一时有些无语。
冷疯毕竟是个普通人，哪怕他的计划最后成功了，他也没法亲眼目睹，更无法确认什么。
在这个世界上，能观测到异象的，没准只有自己一个人！
“失败了么？”冷疯喃喃自语，脸色有些灰暗。
江寒看着有点于心不忍，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什么也没说。
电磁视觉的事情，不太好解释，而且这关系到自己最后的秘密。
两人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几乎同一时刻，全世界的无线通信突然陷入了不明原因的瘫痪！
好在仅仅五分钟之后，所有通信又神奇地恢复了正常……